声明:本书为书 本 网 ( www.bookben.cn ) 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神帝绝宠:逆天凰妃》 作者:中二少女 楔子 四周硝烟弥漫,身边同伴躺了一地,伤亡着实惨重了些。谢绾歌拄着剑,勉强支撑着半跪在战场之上,剑身没入地下一半,而她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那抹光亮。那是敌人的阵营,和她这边情况差不太多,一片狼藉。 只一人站在场中,他穿着银光铠甲,衬着白衣,风度翩翩,仿佛再残酷的杀戮都不会使他的衣袍沾上半点尘污。 男子向谢绾歌走来,脚步缓慢,边走边卸去盔甲,离得只剩一步时,半蹲了下来,将盔甲放在一旁,抬手拭去了谢绾歌脸上的血迹。动作自然,好似劳作一天归家的丈夫。谢绾歌看着面前正认真为自己整理面容的男子,心里酸痛,松开了拄着剑的双手,面无表情地抱住了他。 寒光闪现,男子的神情一滞,随即恢复如常。他轻轻回抱住了谢绾歌,嘴角微微上扬,缓缓闭上了眼。 谢绾歌松开了握住匕首的双手,匕首已经完全没入了那男子背部,血迹迅速蔓延四散,染红了半边白衣。她愣了半晌,最终将头埋进男子的颈窝。 …… “咦?怎么哭了?” 有声音传入耳朵,绞碎梦境。谢绾歌慢慢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支起身子观察了一下四周,周围景色依旧,自己还是睡在石棺之中。 又是那个梦,那么久以前的事了,自己居然还念念不忘。 那个出声的小孩看到棺中人突然坐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想撞在了石桌之上。 谢绾歌回过头阴测测地看着那小孩,“你知道上一次打扰我睡觉那个人怎么样了吗?” 她如今脸上还挂着泪痕,加上那阴狠的笑容,愣是唬住了眼前这小孩。 小孩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眼睛盯着谢绾歌,脚却悄悄向着洞口挪去。 谢绾歌右手一翻,一道符纸赫然出现在手心。小孩彻底不敢动了,脸色也惨白起来,“不不不,你不要杀我,我只是进来躲雨的。” “僵尸也需要躲雨吗?”谢绾歌从棺中跳出,一步一步向小孩逼近。 小孩见逃不掉,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哭起来,两颗尖牙若隐若现,“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你不要杀我,我只是进来躲雨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起来凄惨极了。 谢绾歌见玩过头了,忙收了符纸,蹲下拍了拍小孩的头顶,“怎么僵尸也这么胆小吗?” 小孩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吓蒙了,呆呆的看着谢绾歌伸手扯了他一片衣角,将他脸上的不明液体擦了干净。 “小僵尸,你叫什么名字。”谢绾歌看着眼前这个泪包,目光炯炯。 “景,景迁。” “你把我吵醒了。”谢绾歌说着,明显感觉小僵尸抖了一抖,“醒了就睡不着了……” 小僵尸的表情都僵硬了,“你可以出去转转,外边有比睡觉有意思多了的事。” 谢绾歌温和的摸了摸小僵尸的头,“嗯,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小僵尸一口气没松完,就听到谢绾歌问他,“你猜我是做什么的?” 见小僵尸不回答,谢绾歌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知道天师吗?” 景迁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他发誓,如果今天能逃出去,他再也再也再也不乱看别人睡觉了,再好看也不看。 不过最后,谢绾歌大概也觉得吓唬一个小孩子没什么意思。便不再管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出了山洞。 景迁满脸劫后余生的轻松,调整了一下呼吸,抬脚走出洞外,却见谢绾歌折返了回来,顺手捞起了他转身就走。 景迁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被人拦腰抱起,扛在了肩上。 只听见谢绾歌自言自语的说什么毕竟自己看起来太年轻,有个僵尸在身边也好充充门面。 第一章 天师僵尸 启国卫城有一条街,街上不卖其他东西,都是与人看相算命或者捉妖驱邪的。当然了,这些人当中,一部分真的是有些法术的玄术术士,可也有一部分人是在这插科打诨招摇撞骗的。术士骗子齐聚一处,难以分清,卫城的人就统一叫这条街上摆摊的人叫“半仙”。 而这一条街上摆摊的“半仙”之中,最诡异的组合,莫过于谢绾歌和景迁了,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要说有本事吧,在这摆摊好几日了也没见她真的赚了多少钱,也没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招数,若说没本事吧,身边还带着个小僵尸,僵尸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收服的,虽然那只是小僵尸,但一时半会倒不好估量这对最诡异组合的实力了。 而如今这对最诡异组合的面前正坐着一个面色发黑的青衫秀才。脸色憔悴苍白,却隐隐透着一股黑气,咋一看还真像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换做这条街上大部分“半仙”都会借此狠狠敲上这秀才一笔,之后是不是真的驱邪,就看那“半仙”是术士还是骗子了。 只是…… “我看得很清楚,这位公子,你应该去看大夫,而不是来找我。”景迁安静地跟在谢绾歌身后,听着她毫不留情地打击对面那个脸色憔悴的青衫秀才。 “姑娘你怎么说话的,我真的被女鬼缠上了,你看不出来也就算了,还说我有病。”青衫秀才仔细打量了面前的两人,语气也有些不好了,“哼,你个小姑娘也好意思出来摆摊,原以为你带着个小僵尸可能还有些本事,没想到呀,就这点本事,连个鬼都不会驱。” “公子既然不信就另找他人吧,不过还是好心提醒公子一句,人心可比鬼怪恐怖多了,你也最好找个大夫看看。”谢绾歌像是完全不在意那青衫秀才的讽刺,语气平静的说完这句话,拿出刚才收下的银子送走了那秀才。 等那秀才怒气冲冲的走了之后,景迁轻轻拉了拉谢绾歌的袖子,“绾歌,你为什么不给他抓鬼呀?”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说话的时候两颗尖牙也时不时地显露出来。 跟着谢绾歌三年,景迁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本身长得也可爱,还能帮着撑撑场面,谢绾歌觉得,带着这小僵尸果然是对的,除了没有记忆没有法力之外,一切都挺好的。 “你看不出来吗?他根本就没遇到什么女鬼,看起来倒像是中毒了,估计是有人装神弄鬼谋财害命,我提醒过他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谢绾歌摸了摸景迁的小脑袋,准备收摊,突然冲出一家丁模样的少年,一头扑在收了一半的摊子上。 来人随即一个弹跳直起身细细打量了谢绾歌一番,在看到景迁时眼睛一亮,边拍着胸帮自己顺气,边自言自语:“能驯服僵尸的肯定很厉害。哼,请道士也不带我去,这回看我自己请个厉害的回去。” 小僵尸被“驯服”二字说得有些生气,也不管摊子收没收好,拉着谢绾歌就走,任凭少年在后面各种喊叫挽留。 “诶诶诶,你们别走呀,别走呀,有生意也不做了吗?我家小少爷撞邪了,你们就打算这样走掉吗,治好了有很多报酬的……” 谢绾歌突然停住了脚步,少年以为报酬说动了他们,一边兴奋地说着自家少爷多么金贵,治好了一定很多好处,一边跑到了谢绾歌面前,一脸激动地问道:“你们决定去了吗?” 原以为这少年只是顽皮胡闹,现在细细看来,果然周身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阴气,因为很淡,所以不仔细看还真难看出来,想来是长期和鬼气缠身的人呆在一起所致。 “修道之人以助人为本,既然有人受难,自当去看看才好。”谢绾歌一本正经地回望那少年。 一旁的景迁对此嗤之以鼻:分明是听到人家说有好处才动心的,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这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人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这样厚脸皮的人怎么可能驯服僵尸,他是自愿跟着她的好吗? 那少年似乎很兴奋,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着他家少爷的事,直把那少爷说的是天上有地下无,这样的好人受罪真是老天无眼。在景迁实在是受不了了打算出声制止他时,就听到那少年更加兴奋的大嗓门:“哎呀,到了到了,我先去和门房说一声。” 只见少年欢快地跑向街边一户还算精致的宅院,门头牌匾上十分工整的写着“张宅”两个鎏金大字。那门房看起来与少年关系不错,眉开眼笑地搭了几句话后,虽然不太相信谢绾歌的能力,但还是把人放了进去。 少年一路领着二人到了张家前厅,前厅里已经坐了几个道士打扮的人,想来是其他家丁请到的“高人”。那群“高人”看到谢绾歌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也是寻常姑娘的打扮,眼神中不免流露出一丝傲慢。待小僵尸慢悠悠进门后乖乖走到谢绾歌身后站着时,一众“高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到了地上。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进前厅,对众人一揖,朗声道:“诸位今日被请来,想必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老朽就不再赘述了,只是想和各位事先知会一声,若有真本事主人家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若是些招摇撞骗的人,这张家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到时候别吃不了兜着走。” 一众“高人”听了这不算十分恭敬的话语,一个个神色不明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将目光转向了谢绾歌。 这群所谓的高人有几斤几两,作为同行的谢绾歌自然是看得出来,想来他们自己也十分清楚,才会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其眼神中透露的信息不言而喻,无非就是想邀谢绾歌一同接下这买卖,到时候两人一并作法,只要成功了,管他是谁真的出了力,都会被算在两个人头上,到时候好处也自然是两个人的。 可这群人也不想想,人家有了真本事为什么要和你这样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共享利益。更何况,哪有求人帮忙的自己坐着而让对方站着的道理。 谢绾歌淡淡的扫了一眼众人,对身旁的小僵尸轻轻点了点头,景迁会意,目露凶光,对着众“高人”一通龇牙,众人顿时脸色苍白,纷纷寻借口遁走,瞬间只剩下谢绾歌两人。 管家训了几句将这群人找来的家丁后一改先前模样,十分恭敬地请谢绾歌坐下,并出言解释到:“少爷身体不适,最近就总有些骗子跑来滥竽充数,老朽方才那些话也实属被逼无奈,还望高人不要见怪才好。” 谢绾歌与她寒暄了几句后便安静地坐在一旁喝茶,只听方才那少年十分得意地对管家说道:“阿爹你看,他们还嫌弃我年纪小不带我去,最后还不是我把真的高人给请来了。” “是是是,就你厉害。”管家一边哄着那少年,一边偷偷观察着谢绾歌,见对方并在意这些闹剧,似不会被外界所干扰始终自顾自地喝着茶,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样子,心下也有了几分信服。 而此时正默默发着呆,考虑着自己待会该吃点什么好的谢绾歌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默默地当成了超凡脱俗之人来看待。 才落座不久,张家人便相继到了。张家如今当家的是个老太太,老太太一手拄着拐,一手扶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面容慈祥却不失威严,只是隐约透着一股哀伤。搀着老太太的少年是她唯一的嫡孙张越,温文尔雅,但眼下带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两人后面跟着几个姨娘仆从皆恭谦有礼,一看便知当家人的能力。 这张家看起来算不上大富大贵称霸一方,但也算是衣食无忧,可惜男丁稀少,老太太丈夫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老太太对这个唯一孙子便十分上心,真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掉了,可前几个月这张越出远门忙了一场生意,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说是总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 谢绾歌大致扫了一眼,心下已经有了论断,将一颗丹药交到了张越手中让他吃下。丹药方一下肚,张越的面色就好了许多。 做完这些,谢绾歌才悠悠说到说:“我虽看出公子日渐憔悴的原因,也用丹药驱散了他体内的阴气,但慎重起见,待今晚夜半再仔细观察一番,以免有什么疏漏。” 这一系列手法话语都十分有说服力,再者她身后还跟着个小僵尸,想来道法肯定不低。张家老太太当即吩咐下去打扫收拾接待这两位贵客,就连将两人请来的那少年都得了奖赏。 谢绾歌暗地里向景迁挑了挑眉,十分高兴的样子,没想到却换来这小僵尸一个鄙视的眼神。 好吧,被他看穿了,她就是想今晚留在这蹭吃蹭喝怎么着吧?哼! 第二章 生死重逢 一觉醒来,谢绾歌觉得自己脖子疼得厉害,大概是落枕了吧。 揉着脖子睁开眼,借着朦胧的光线打量着四周,一扭头就看到景迁放大的脸,粉雕玉琢,黑得发亮的眼睛,谢绾歌再次感慨自己当初将小僵尸带在身边是多么正确的事情,不仅能撑门面还养眼。 见谢绾歌醒了,景迁默默退后一步,将衣袖举到她眼前,“绾歌,你哭了。” “去去去,谁哭了,小孩子不要乱讲话。” “咦,难到这是口水……”景迁满脸疑惑,“绾歌,你睡觉流口水了。” 谢绾歌眼角不自然的抽了抽,将他湿了一片的衣袖扒开,赫然发现自己此刻坐在一座庭院之中,正姿势怪异的靠着一颗老树,天色已黑,老树周围挂着几个灯笼,光线虽然不强,也勉强能看清周围情况。 是了,下午时分他们被请到张家说是给什么少爷驱邪,蹭吃蹭喝之后被请到了后院客房暂做休息,本想趁着月色正好自己风花雪月一把,竟然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难怪脖子那么疼,果然是落枕了。 不过幸好没有睡过头,天还没亮,还来得及。 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顺便狠狠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谢绾歌拍了拍景迁的脑袋,示意他去把张家人都叫过来。 景迁很不满的摸了摸头顶,还是乖乖的去了。趁着这个空档,谢绾歌已经在院中用石子摆好了一个阵法。不多时,睡眼惺忪的张家人陆陆续续地聚在了后院。 被人突然打搅了睡眠本该有些脾气的,但晚饭后管家已经悄悄将下午前厅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与了张家人听。张家老太太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要没点见识怎么可能独自操持家业这么多年张家不倒反而越来越富裕了呢,老太太听过之后断定谢绾歌是个有真本事的,不敢怠慢,张家余下的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见张家人到齐了,谢绾歌招招手示意张越走到阵中去,张越悄悄看了眼老太太,见对方点头,便放下心来乖乖走向阵心。 只见张越才刚走进阵法边缘,他身边就显现出了一个暗暗的影子,越走近阵中,影子也越来越清晰,最后竟能模糊地看到些许轮廓,如同画在薄雾上的画像。 老太太的拐杖“啪”的掉在了地上,老泪纵横脚步蹒跚地走到影子面前,想要抱住那个影子,双手却直直穿了过去。反复试了很多次,都仿佛触摸空气一般,影子看着老太太满脸泪痕,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谢绾歌摇了摇头,右手一弹,一道白光射中了那道影子。影子渐渐成形,青年模样,眉眼与张越有几分相似,神情之中却难掩沧桑,身上的皮甲残破,大腿以下一片虚无。 见自己有了实体,他抬手将老太太拥在怀中,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水,神情温柔。 老太太被突然抱住,愣了一下,随即大哭起来,宛如丢失玩具的孩童。女人无论老少,无论在外边如何强悍如何精明,在见到自家相公的那一刻,也会突然变做一个需要依靠的小女人。 “二十年了……报信的说你与大郎都战死了……可大郎被运了回来,却不见你……你去哪了……” 见此情景,谢绾歌招手示意张越退出阵外。 那青年只是抱着老太太,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却不说话。等到老太太哭声渐止的时候,他才轻轻吻了吻老太太的额头。 “娘子辛苦了。” 声音压得极低,却依然能听出每个字都在颤抖。一别二十年,再见却是生死永隔,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剩这一句话,但,一句话便足够,胜过千言万语。 老太太挣开了他的怀抱,双手颤巍巍地抚过他的眉眼脸庞,再不敢向下。皮甲破烂之处露出了深深浅浅的伤痕,密密麻麻交织着。老太太知道他只是个魂魄,却还是怕触碰到那些伤口让他疼痛。 “竟受了那么多的伤……”老太太一句话说不完,又要哭了起来。 谢绾歌抬头看了看天,再看向阵中诉说着离别情的一双人,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人鬼殊途,本就已经分隔于两个世界的二者,若强行呆在一起,时间久了难免损了人的寿元,只有在天亮前送走这鬼魂才是好的。 可…… 谢绾歌看着阵中执手相看泪眼的二人,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凡人的生老病如此残酷,他永远留在了青年模样,她却在人世间慢慢老去。生死之别在他们身上刻下了永远无法跨越的岁月差距,仍然割不断他们之间的脉脉深情。如此情深,即便外人也受其感染,又怎么说得出口让他们分别? “兄台,人鬼殊途,该走了。”冷不防的,景迁出了声。 阵中两人皆是一愣,青年还在犹豫,老太太却一把抱住了他,语调哽咽:“不……不……不能走,我想了你二十年,如今才刚相见,怎么能就走了?” “鬼魂若与人待久了,会损了人的阳寿,兄台若疼爱妻子,还是尽早离开投胎去吧,或许下一世还有再续前缘的机会。”景迁板着一张小脸,语气严肃。 那鬼魂看了看一言不发的谢绾歌,见谢绾歌点了点头,又转过头深深看了一眼怀中的妻子,生与死的距离,他们再也跨不过去,再不舍也只能分别了。 老太太却死死地抱住了他,转头冲着阵外的家人微微一笑,说不出的幸福与解脱:“我老太婆操持张家这些年,只为了有朝一日到了地下能对老爷有个交代。如今老爷回来了,小越也长大了,张家的家业是时候交到小越手上了。我老太婆活得够久了,剩下的寿元,折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今后这后院就留我一人住着,你们离远,莫损了自个儿。” 见家人皆低着头不发一言,老太太又转头对着谢绾歌福身拜了拜,“多谢二位的好意了,如今我老婆子只希望能再陪伴他些时日,若我寿元尽了,也好结伴走那黄泉路……活了快一辈子了,道理我都懂,但长命百岁的孤独又有什么意思呢?” 长命百岁的孤独又有什么意思呢? 一句话如同惊雷,在谢绾歌脑海中炸响。世人寿命不过百年,又难逃生老病死,但因着爱与陪伴也能细水长流,百年虽短也是一段难以形容的甜蜜旅途。 半晌之后,谢绾歌木然地点了点头:“选择的权利始终是当事人的。”说着结了几个手势,院中阵法消失,随后化作一道光线钻入了鬼魂的眉心,保住了他的实体。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谢绾歌挥了挥手,再不看那对相拥的夫妇,带着景迁转身离去。 第三章 白发男子 自那日张家一事之后,景迁觉得谢绾歌变得沉默了许多,也一改她平时蹭吃蹭喝的作风。如今两人露宿在山林间,景迁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喜欢蹭吃蹭喝的谢绾歌,不仅快乐,而且跟着她不用受苦。 启国山林多猛兽,但谢绾歌他们点着火堆,又简单地设了些阵法,野兽很难接近他们。两人围坐在火堆旁烤着打来的兔子,听着远处传来的声声野兽嚎叫,反而别有一番风味。景迁借着氛围,开口问出了憋在心中的疑问:“绾歌,你是在难过吗?” 谢绾歌一愣,随口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对啊,你还从来没有提过你之前的事呢。”景迁满脸期待。 “不过是些早就成为过去的事,没什么可说的,我也就一直没有提过。”谢绾歌转头看着小僵尸:“说起来,你还是一点也想不起你生前的事吗?” 景迁老实地点了点头。 “可一般会变成僵尸的,不仅要诸多外在因素配合,更是因为那人心中有所执着,到死都放不下……”谢绾歌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可你这么小的人哪里来那么深的执念呢?” “你的修为还那么深厚,虽然不会什么法术功夫,单凭这身修为,想来你的身世也没那么简单吧?” “大概是还有什么事未完成,若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就要离开了吧,想想这三年的相处,还真有点舍不得你呢。” 谢绾歌的话说到最后就像是在自言自语,瞳孔里折射着火光,好像有莫名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看着她。景迁就这样楞楞地看着她的侧颜,轻声说了一句:“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谢绾歌给了他一个大爆栗:“小孩子不要学着说些骗姑娘的话。”可这样的话还是让她忍不住轻笑起来。 第二天早上,谢绾歌又恢复了正常,带着小僵尸欢快地走在进城摆摊的路上。离城门不远时,就见一穿道服的老人家从城门口走出,那人穿着一袭青色道袍,气质超然,在一众着短衫中尤为显眼,谢绾歌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人身上的青色道袍是最常见的款式,带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之所以断定他是个老人家,是因着他斗笠下散落的一头银发,白得耀眼。想来年岁应该不小了,虽然比起谢绾歌的年纪还是有些不够看,不过也称得上老人家了。 想是谢绾歌的目光太过于明晃晃,那个白发男子出了城门就径直走到了谢绾歌的面前。 “姑娘看起来面色不佳,定是有什么难处,不如说与贫道,贫道或许能为姑娘解答一二。”白发男子开口并不是想象中苍老的声音,而是一种刻意压制而产生的沙哑。 谢绾歌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原以为是什么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没想到一开口就是一套寻常骗子的说辞。 “想不到巫族天女大人如今也要带着小僵尸充门面,凤凰神力到你这一代就只有这点功力留存了吗?” 一句话就定住了谢绾歌的脚步,她转过头直视着白发男子,语带不满:“你是谁?” 她自认为即使是当年她也没有出名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更何况现在。当年那件事之后,巫祝一族的人就只剩她一个了,曾经那些见过她了解她的人如今大概都已经化作白骨黄土了吧?除了敌人,她想不出来还有谁这样了解她的过往。 想到这种可能,谢绾歌的面容隐隐透着戒备神色,但白发男子似是毫不在意的低声笑了起来,那刻意压制的笑声透露着一丝诡异:“我也算是巫祝一族的故人,不过是来给你指明个方向,并没什么恶意,况且……倘若我要对你做什么的话并不需要如此费口舌。” 白发男子说着,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抬手一挥,周围景色急速变换,不过片刻,他们已经到了乾国都城之外。 谢绾歌仔细观察之后不免有些心惊,不远处城门口来往的众人,城门之上“永安”二字,都不是幻境,而是真真存在的。也就是说,这白发男子竟能毫不费力地带着他们跨越了启国乾国两个国家大半疆土,还是这么短的时间! 这人的功力竟高到如此地步!若真对她有什么,恐怕她早已被秒杀在地,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谢绾歌被这一手彻底地镇住了,连带着白发男子的话都觉得可信了几分。 “不知前辈带我们到此处是何意思?” “这么多年,你竟一次都没有回过这里,是有多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去。有些事情不单单靠眼睛就能知道真相,也许你最忽视的地方,往往就是事情的关键。”白发男子指了指永安城,“你就没想过要回来解开自己心中疑惑?” “想要消除巫祝一族的怨气,光凭你收集那点愿力,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去,用‘平复’、‘压制’做出来的封印恐怕是撑不到你收集满愿力那一天的。世间道路百千条,就没想过或许会有其他解决方式吗?” 谢绾歌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城门,“永安”两个镀金大字反射着初生朝阳的光芒,异常耀眼。她确实许久没有回来过了,那件事之后她连乾国都不曾踏进一步。再回来,一切如旧,变的只有人心。 回过神时,身边哪还有白发男子的影子,只一本陈旧的小册子落在地上。谢绾歌将小册子拾起,不免暗暗咋舌,那是本手札,巫族初代天女的手札。 “凤凰之力这样正阳的灵力本该是这世间至宝,不该在你手中消沉下去。”那白发男子的声音凭空传入耳中,谢绾歌不得不再次佩服起这深厚的功力。 随手翻了翻这本手札,手札详细地记载了初代天女得到凤凰之力的过程,以及凤凰之力修炼进阶的方法。谢绾歌忍不住感慨道:“还真是位如及时雨一般的高人啊。”送了她这样一个宝贝,如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被她需要了。 她不记得巫祝一族如今还有什么故人,而且看样子对方也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反正看他做的这些确实没什么恶意而是真的想帮她。她也不是那种咬死“无功不受禄”的人,既然对方给了,她也就心安理得地接着,大不了以后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她出个手就是了。 将手札收进储物戒指,谢绾歌回身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景迁,一脸期待地问道:“以你的高度,有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呀?” 景迁看了看比自己高了一小半的某人,嘴角直抽,冷冷的抛下一句“没有”,率先向城门走去。 谢绾歌只得悻悻地跟了上去,果然,世间男子都一样,就算是个小男孩也不乐意被人说矮。 第四章 初遇洛宸 因着某些原因,谢绾歌确实是许久都不曾回过乾国了,即便她的故乡苍阑山就在乾国境内,她都不曾再回来过一次。再次站在乾国都城内,谢绾歌心下满是物是人非之感。但不论时间如何流走,世间如何变化,有些事情,有些情景都是不会变的,如街边叫卖的小贩,三五成群突然从身边跑过的顽童…… 以及,布告栏前围观的路人。谢绾歌默默吐舌,世事再变,人的八卦之心永远都不会变。 胡思乱想着,身体也不自觉地向布告栏靠近,方一走近,就听到人群中纷纷议论。 “寇国师要修建道宫,又是征壮丁,当兵的刚征了一批,如今又是一批,这庄稼还能好好种下去吗?” “哎,听说了吗,那寇国师也算是得到高人了,据说活了几百年呢,看来迟早是要登仙的人哟,难怪当今皇上那么重视他,说修道宫就给修道宫。” “嘿,这话说得,活得长就一定能成仙吗?传说当初巫祝族人不都长寿吗,还不是……” “诶诶诶,小点声儿,不要命啦,那可是曾经造反叛乱的人,拿来和堂堂国师比较,被官府听到有你受的。” …… 没有再听下去,谢绾歌转头看向皇榜。寇齐国师,寇国师,他们口中的“寇国师”说起来也算是她的故人了呢,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果然白发男子说的没错,当年很多事她好像确实没有看清呢。 谢绾歌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若有所思地走出了看热闹的人群,就见景迁已经在街对面某块空地上支起了摊子,正从储物戒指里拿桌布,动作娴熟无比,果然将另一只戒指给他是对的,还真是一只居家旅行必备之小僵尸。 坐在已经收拾妥当的摊子前,谢绾歌正低头夸奖小僵尸的机灵能干,摊子却突然被两人遮住了阳光。谢绾歌抬头简单打量了一眼摊前的一男一女,语调平淡:“何事?” 那小姑娘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始终微笑的面容格外讨喜,她盯着谢绾歌看了看,不禁感叹道:“姐姐真是漂亮。”说话时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可爱极了。 谢绾歌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两不请自来的人,等着他们的下文。 那公子刚及弱冠的样子,长相清雅俊秀,一身山水泼墨的袍子十分雅致,满身书生气。将折扇一合,也不绕什么弯子,直言道:“在下洛宸,希望能请姑娘帮个忙。”说着还十分有诚意的拿出一枚玉如意放在桌上,玉质温润,却透着丝丝寒气,是难得的寒玉。 “公子倒是爽快,不知可以帮你什么?”谢绾歌眯了眯眼,心里有了猜测。 “护送我去个地方寻件东西。” 果然。 “不去。”谢绾歌扫了眼洛宸身上的阴气,心下已经对这件事有了确定,“擅闯他人墓穴,叨扰亡灵有损自身。” 盗墓自古有之,分多个门派,手段方式各不相同,唯一不变的是常年和地底打交道,身上不免沾染上了阴气。旁人自然是受不住的,很可能阴气入体而亡,但盗墓世家就不同了,他们大多有特殊的功法,可以将阴气转化为自己所用,沾染阴气反而对自身大有裨益。 而眼前这个人,吐纳之间自有体系,阴气缠身却越发自在,大概就是那些世家里出来的人了。 “但此墓有别于普通墓穴,墓中多是阵法,是无数修道之人毕生都想要去见识的地方,姑娘肯定也会感兴趣的。” 洛宸仍不死心,扇柄轻叩桌面,一副“真是便宜你了”的模样,缓缓说到:“我先前入过那墓穴一次,可惜准备不足,墓中有只蛇妖太过强悍,我们一行人到最后只有我与颜溪两人逃了出来。若此次姑娘能成功护送我们进入主墓室,除了墓室中的一颗丹珠,其他都可以归姑娘。” 寒玉如意价值连城,洛宸能拿得出这样一件宝贝自然不会是普通盗墓世家,他们要找的这丹珠必然不会是凡品,想来那墓穴确实是个藏宝地。但谢绾歌却不打算蹚这趟浑水,虽然蛇妖对她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大危险,但平白无故闯别人墓穴,谢绾歌是不愿的。 可惜,虽然她早早做好了打算,洛宸下一句话就让她改变了主意。 “事成之后我还可以将另一只暖玉如意交给你,无论那墓穴里的东西对姑娘来说算不算有用,这一趟姑娘都不亏了。” 寒玉如意是稀有物件,与暖玉如意成一对,二者合一,可净化怨气。先不论这寒暖玉如意有多值钱,光凭净化怨气这一条就足够谢绾歌动心了。 “成交。” 颜溪闻言,激动地拉住了谢绾歌的手:“那姐姐以后我们就算是搭档了,我就是少主刚刚提到的颜溪,姐姐可记得,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谢绾歌太久没有与人正常相处了,有些不太适应这样自来熟的气氛,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得干巴巴的回答:“谢绾歌。” 颜溪却并未察觉到她的局促,继续欢喜的说道:“那我以后就叫你绾歌姐姐了……咦,姐姐还养了小僵尸呀,修为看起来蛮高的,都不见戾气,先前没仔细看还以为是姐姐家小弟呢,长得真是可爱。” 景迁冷不防被颜溪抱了个正着,看表情似乎也不太能适应这过于热情地打招呼方式。挣扎不开,只得用眼神朝谢绾歌求救,却发现谢绾歌也是一副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 洛宸将一切尽收眼底,忍不住轻笑着将颜溪叫了回来,继续与谢绾歌商量出发的时间,需要准备的东西,差不多都安排妥当之后才告辞离去。 谢绾歌看着两人走远才默默擦了把汗,她现在真是老了吧,都有点适应不了年轻人的热情了。 “等这笔买卖完成了,我们顺道去我家乡看看怎么样?” 景迁正在默默收拾摊子,听到这句话后略显呆萌地抬头问到:“绾歌的家乡在乾国?” “在苍阑山,那里可是个很美的地方,我也有许久没有没有回去过了。” “嗯,绾歌喜欢的地方我肯定也喜欢。” 第五章 墓道蛇妖 谢绾歌赶往约定地点集合时,洛宸已经等在了那里,除了先前跟着见过的颜溪,还多了两个男子,一高壮,一瘦小。瘦小的男子名叫老五,瘦弱得都撑不起他那身粗布短打,眼神却精明得发亮。洛宸说他柔韧性极好,擅长破坏各种机关,是个探路的好手。而高壮的汉子老六背着火把等杂物,看样子这些杂物的分量并不轻,老六却背得毫不费力,谢绾歌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老子很壮,老子很强”的气势。 谢绾歌暗自吐舌,盗墓世家果然不缺高手,不过两日,又组出了一只新的队伍,虽然人数不对,但看他们身上的气息就知道入行年月不短,而有些特质更是常年累月地锻炼才能显现,想来新加的这两人都是各中高手。 墓穴离永安城并不远,但极其隐秘,洛宸他们先前的盗洞开在了甬道的顶端,位置不错,洛宸对这条通道也较为熟悉,安全起见,他们一行人这次依旧按照原路行进。 进入甬道后,谢绾歌看到了些被破坏的机关以及被制服的低阶妖兽和小粽子。想来他们前次的一行人中也有会些道术的人,不过看样子是交代在了墓穴中没有再出来。安全的过了甬道后,六人进入了一个墓室中,按照地图指示,过了这个墓室,再通过一条墓道就可以到达主墓室。 虽然谢绾歌对他们竟然有这墓室的简略地图表示很吃惊,但她也是有职业道德的,知道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 墓室内满是化不开的黑暗,连火把的光亮也变得昏暗了起来,颜溪突然点亮了一盏灯。 那灯颜色古朴陈旧,青铜为座,灯中无油,七个火苗却无油而燃。灯光亮起后,墓中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显出了墓室的样子,墓室比想象中的要空旷,除了西北角有一座人高的青铜质感雕塑外空无一物,隔着有一段距离,看不真切。 谢绾歌明了为什么颜溪这样小还能跟在盗墓世家少主的身边,原来是有掌灯的本事。七星古灯能驱散一切黑暗,但只有命格特殊的人可以点燃古灯,因为它燃的根本不是普通的灯油,而是持灯人的寿元。 洛宸有些疑惑地打量了墓室一圈:“先前的同伴就是在这里折损的,可现在却找不到一点痕迹。” 谢绾歌细细嗅了嗅,这墓室中充满了浓烈的妖气,随即出声提醒:“大家先待在原地不要动,此处……” 话还为说完,老五已经走到了青铜雕塑前面,抬手欲摸,洛宸“别摸”二字还未说出口,青铜雕塑顶端突然亮起两个橙黄色光点。 只见光点弹射而起,青铜雕塑仿佛活过来一般迅速缠住了老五,隔着一段距离,谢绾歌还是听到了骨骼断裂之声。 墓室中弥漫着血腥味,谢绾歌就着颜溪的手,将古灯照向西北角,借着灯光,众人看清了那伤人的东西,是一条人粗的青黑色鳞片蟒蛇,那橙黄色的光点是它的两只眼睛,方才一直蛰伏在角落里,所以并未看得真切,当成了雕塑。 老五已经被它整个吞下,蟒蛇吐着信子与众人对峙,互相打量着对方的攻击力。谁都不敢轻易发动攻击。 “这么久了,终于再见到这样气息的人。”蟒蛇突然口吐人言,将目光转向了谢绾歌所在的方向。 谢绾歌敢肯定她是在看着自己这个方向,她稍稍抬头就能看到蟒蛇的眼睛,橙黄色的瞳孔缩成了一条线,透过她,看向别人。她的身边只有两个人,颜溪和小僵尸,她不确定蟒蛇指的是谁,但不论是谁,都是她要保护的人。 “我以为你定是去寻那个人了,没想到你现在就回来了。”蟒蛇得不到回应,继续说到:“我说过你再回来我就不会手下留情的。” 瞬间肆意的杀气让谢绾歌也为之震惊,这蟒蛇明显已经成妖,而且看妖力修为应该都不在她之下。 这样突然的发难只得逼着他们朝最近的墓道跑去,蟒蛇迅速窜了过来,却在墓道口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弹了开去。谢绾歌这才看清,他们跑进的这墓道中暗含阵法。一定是方才他们匆忙跑进来时不小心触发了阵法,如今整个墓道四周如同被设了无形的栏杆,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这阵法对谢绾歌来说解开并不是难事,但墓道另一端连接的主墓室中还设有封印,那封印以她的修为是解不开的。到时候墓道阵法一解开,蛇妖攻进来,他们又没法逃进主墓室,才真是死路一条。 墓道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墓道,没有什么危险,蛇妖一时半会也进不来,这里反而成了他们的临时庇护所。 “这个墓穴给人的感觉真是奇怪,压抑得很。”老六说完还很合时宜地打了个寒颤。他是盗墓的老手,对这方面已经生出了一种感受未知危险的直觉。 洛宸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问谢绾歌:“方才被老五打断的话,你想说的是什么?” 谢绾歌摇了摇头,“没什么了,不过这里布满了阵法,而整个墓穴之上又覆盖了结界,如此层层封闭,看起来倒不像是个亡者安息的墓穴,更像是个牢笼。”顿了一顿,对着洛宸一脸认真的表情:“比你说得要复杂许多,看起来要再加钱。” 洛宸含笑点头,却突然神色一变,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一副仔细聆听的模样。墓道里安静了下来,这时众人终于听清了,墓道中回荡着阵阵“沙沙”声,无足动物游走时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除了蛇妖,她想不出其他的可能。谢绾歌神色一凛,走到墓道口向外查看,方才的墓室之中哪还有那蟒蛇妖的影子。 敌在暗,我方在明,谢绾歌的神经都绷成了一线,聚精会神,想要辨别声音传来的正确方向。 墓道之中浮起了淡淡的香味,丝丝缕缕若有似无,未被人察觉,众人都全神贯注于辨别发声源,等到香气变得浓郁时才发现有异,却已经来不及了,老六颜溪洛宸相继倒地。 谢绾歌听到身后人倒地的声音,转身时被迎面而来一股浓郁香味呛住了。闻着这味道有些许的熟悉,只是先前一门心思放在了蛇妖与阵法上,少了警惕,待想起这是能制造幻觉的曼陀香时,已经吸进去了大半。想自救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都陷入了幻境之中。 在失去意识之前谢绾歌感觉到了景迁拉着她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第六章 幻境梦境 谢绾歌再睁眼时,身处一座院落之中,小院清幽,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她的家。占卜室中突然传出一声轻响,明知是幻境,谢绾歌还是忍不住想要过去一探究竟。 占卜室还是曾经她最熟悉的装饰,玄天镜前面站着个小姑娘,正偷偷用玄天镜观看外面的世界。面容俏丽,正是谢绾歌幼年时的样子。 谢绾歌轻轻依着门框,注视着曾经的自己。 “咳!” 身后一声厉咳,正在津津有味地观看玄天镜的“小谢绾歌”被吓了一跳。 只见“小谢绾歌”调整呼吸转过身,露出一个十分乖巧又不失狗腿的笑容:“奶奶,你怎么进来了,是不是有什么要占卜,我可以帮忙哟。” 奶奶将拐杖重重击打在地面,声音严厉:“怎么进来,还不是为了找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们是为避祸才隐居在苍阑山中,莫要被外界之事乱了心神。” 谢绾歌轻轻走上前,想要摸一摸奶奶的容颜,手却直直的穿了过去。颤抖着收回手,看着奶奶训斥“小谢绾歌”。 那是她的曾经,幻境复原了她记忆中过往的画面,却始终不能将她送回真正的过去。 “小谢绾歌”被训了一通,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玄天镜中不断变换的画面,转身搀扶着奶奶出门。两人方一出门,玄天镜中的画面也一并消失了,只余镜面平静如水。 谢绾歌跟着出了门,看着奶奶与“小谢绾歌”的生活,分明只是些最寻常不过的生活起居,谢绾歌却看得出了神,那是她无比想念却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绾歌?绾歌?” 谢绾歌“嗯”了一声回过神,发现自己坐在小院一侧的花架下,奶奶正坐在对面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看着奶奶满脸的笑容,谢绾歌怔住了。 奶奶轻轻拍了拍谢绾歌的脑袋,“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 谢绾歌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摸过奶奶的眉眼头发。奶奶看着突然变得奇怪的孙女,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梦中经历了好多好多可怕的事,不过还好,我醒过来了。”谢绾歌眼眶有些泛红,“可是我好怕,好怕其实这才是梦,而那些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梦与现实何必分得那么清呢?愿意相信哪个是现实,哪个就是现实。”奶奶敲了敲谢绾歌的头,“一天东想西想些什么呢?专心修炼才是正事,奶奶如今老了,巫祝一族迟早要交到你手上的。” 谢绾歌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于婶就带着流彦进了门,朝着奶奶热络地唤了声“天女大人”。 奶奶起身过去寒暄,两人聊得火热,在一旁的流彦悄悄红了脸。 “瞧天女大人说的,能世代守护天女大人是我家的福气,哪有谢不谢的。不过论起知根知底来,还真没谁能比得过流彦和绾歌从小到大的情分。流彦这小子要真能娶到绾歌,那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我也是这样想着的,绾歌也不小了,该订门亲事了,我这一想呀,就觉得没有谁比流彦更合适的了。” …… 谢绾歌在一旁默默看着奶奶将自己的亲事定了下来,没有任何的反抗,她已经怕了,怕极了自己的忤逆所带来的后果,怕极了再发生一遍曾经那些事。 她发现了这是梦境,她还在先前那个幻境之中,因为曾经奶奶忌惮命运,从不曾教过她那些占卜修炼的方法,以为这样就可以帮她摆脱命运。可命运又岂会如此轻易就被改变,她没有那些天女的能力,到最后也逃脱不了那些早就注定好了的事,甚至还因为无力保护族人而被灭族。 幻境与现实的差别对她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只要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她就愿意把这些当成现实。 因着双方家长都已经确定了婚事,便把纳彩闻名阶段省去了,两家人高兴且迅速的过完纳吉纳征请期。从亲事说定到亲迎走得都十分顺遂,在谢绾歌看来不过数日的时间,自己就要出嫁了。 喜堂按照习俗设在了苍阑山每年节礼祭祀的山洞之中,奶奶坐在高位,笑容满面,喜气洋洋。 谢绾歌盖着喜帕,被喜婆搀扶着进了喜堂,她终于改变了一切,奶奶还在,族人都还活着,而她,没有遇到那个人,可以就这样,平静却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在喜堂站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司仪唱礼,连周围的喧闹声也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安静得仿佛只有她一人,她不敢摘下盖头,害怕自己的猜测成真。 “绾歌,醒醒呀绾歌。” 景迁的声音从山洞顶端传来,谢绾歌的盖头突然滑下,山洞之中一片空旷,除了她再无一人。景迁的声音不断从洞顶传来,一声声直扣进她的心底。 谢绾歌突然捂住自己的耳朵,泪流满脸,喊得撕心裂肺:“不要再叫了,不要再叫了!让我留在这里,我不想醒,为什么我一定要清醒着?”喊到最后痛苦地闭了眼。 “绾歌?” 身旁突然想起流彦的声音,谢绾歌睁开眼,视线红得模糊,她还顶着那红盖头,四周恢复了喧闹声,谢绾歌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努力让自己融入这一片喜庆之中。 “要拜堂了。”流彦轻声提醒了一句。 “嗯。” 谢绾歌攥紧了手中的红绸,在她听来,四周除了喧闹贺喜之声,还有小僵尸呼唤自己的声音。而那呼唤之声渐渐变大,最终盖住了周围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回荡。 她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拽下了盖头。 “够了。” 一句话出口,谢绾歌看清了周围的情形,礼堂的布置是巫族最传统的样式,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奶奶的画像挂在了高位之处,周围的宾客都面色苍白,神情呆滞,僵硬而有序地站在喜堂两旁,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些什么。 而流彦,周身缠绕着墨黑色的雾气,整个人的面容都有些看不清楚。 这样的场景出乎了谢绾歌的意料,她在震惊中连退数步,直直撞在了喜台之上。 “你还是摘下了盖头,吃惊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呀。我的样子可怕吗?难到你忘记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辜负了我们的信任,让我们为你的识人不清付出代价,而你自己呢,却可以这样心安理得地活着。” 流彦说着,一步一步朝谢绾歌逼近,周身的黑雾化做无数她熟悉的面容,狰狞地看着她。 第七章 千年赌约 谢绾歌看着流彦一步步逼近,手腕翻转,长剑出鞘,刺在了对方的左胸口。 “你根本不是流彦,流彦与我,是最好的朋友。即便那样,即便是我做错了,他也不会说出这些话的。” 说着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利剑贯胸而过,她听到了“流彦”嘲讽她的绝情狠辣,听到四周宾客的惊呼声,这些声音渐渐变得很遥远,而她眼前的景象,也如同老旧墙壁上剥落的石灰,一片片破碎掉落,最后只剩一片黑暗。 从幻境中苏醒,谢绾歌长剑出鞘,反手刺入了墓道左侧墙壁上,特制长剑配合全力一击,如同切入豆腐中轻易。墙壁那头传来一声闷哼,谢绾歌满意的将剑拔了出来,随着剑身一起穿墙而出的还有先前那只蛇妖。 蛇妖被长剑的牵引力带出后,只定定地看着谢绾歌,并不十分在意自己腹部的伤口,因为他的伤口正以肉眼可以察觉到的速度愈合。按道理来说,她的剑本身就有克制妖魔的作用,所以给妖物留下的伤口一般都很难愈合,看来这只蛇妖要比她猜测的还要强大许多。 蛇妖似乎并不介意谢绾歌刺她那一剑,收敛起自己的杀气,甚至开始和她唠起了闲话。 “你居然破了这幻境,想当年有多少人一辈子都困在了我的幻境之中……哎,是我在这墓里待太久,都有些忘记‘今非昔比’这个道理了。” 结合刚才种种,谢绾歌已经可以肯定那蛇妖的功力修为高得不可思议,自己方才出手不过是趁着它还在施法,才能偷袭成功。若要硬碰硬,她毫无获胜的把握,如今对方一副要和她闲聊的架势,她自然也很乐意配合,反正打又打不过。 “前辈的幻境确实不错,起初我也以为只是曼陀花香制造的幻境不足为惧,但那些幻境都太过真切,想来定有高手操控,曼陀花香不过是个辅助罢了。而这墓道的阵法并不强,前辈的功力修为远在我之上却一副被它困住的样子,定是做戏给我们看,让我们放松警惕,那么我猜想,制造幻境的高人大概就是前辈你了。” “幻境在于攻心,它洞悉了你内心最不为人知最脆弱的一面,只是我太了解流彦了,于公于私他都断然是不会说出那些话的。倒是前辈你,明明功力深厚,还要和我们玩这样的游戏,还真是让人看不透啊。” 蛇妖自然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在墓穴里呆了太久想有人陪着玩这么掉价,随即略显高深地转移话题:“巫祝一族如今只剩你一人了吗?” 窥探过她的记忆,才发现自己在墓穴里真是呆太久了,世间变化如此之大。 谢绾歌默然点头。 “说起来我与巫族璃华天女也算是故交。当年的巫祝一族何等威风,不过千年时光,却也凋零至此,还真是世事变幻无常。”蛇妖一声叹息,“当初就不该和景迁神君打那个赌,害自己守着这墓穴千年,都不知道错过了多少精彩的故事。” “景迁神君?”谢绾歌嘴角直抽扭头看向小僵尸,已经对这蛇妖认识巫族初代天女不感觉有什么奇怪了,她似乎发现了更不可思议的消息。 蛇妖被谢绾歌怪异的表情弄得有些莫名,“原以为你肯陪他回古墓,定是关系匪浅,却是个连他身份都不知道的?” “我从捡到他开始,他就是没有记忆的。”谢绾歌双手一摊,看向洛宸,“我也只是被雇佣来帮他们寻找什么丹珠的。” 蛇妖顺着谢绾歌视线的方向,果然看到了墓道另一端还睡着三个人。额,它刚刚过来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 谢绾歌敢肯定,她看到了对方的蛇脸短暂的抽搐了一阵。 “哎,算了算了,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既然景迁神君尚未苏醒,那个赌约也就此作罢吧,在这里守了千年,真是要闷死了。”蛇妖的语气瞬间无赖了起来。 “不知道前辈和神君当初打了什么赌?” “不就是文斗武斗嘛,谁输了谁以后就帮对方守墓,等对方醒来再比试,赢了才可以离开。”蛇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虽然这个赌约有些莫名其妙,但我当初想着神君怎么会轻易死了呢就答应了,可没多久那家伙还真就死了,还那个样子。虽然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被设计了,但我怎么说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就一直帮他守着墓。” 谢绾歌曾在巫族古籍中看到过,神仙妖魔不同于凡人,受过了大创后不会真的死去,只要元神不灭,就会进入一个假死状态。说是死,比起凡人的死亡更像是沉睡,蛰伏过后又能重新恢复。不过传说有些许特殊的例子是沉睡过去就再也没有醒过来,最后与天地化为一体,盘古大神就是其中一个。 “所以先前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是对他说的?想和他一决高下恢复自由?”谢绾歌把小僵尸推了出来,“那你守着墓,他又是怎么出去的?” “他百多年前突然醒了过来,可是什么也没恢复,非要去找那个人,我看他执念那么深,就放他走了,毕竟神君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找到人了自然会回来完成先前的赌约……而且他什么也没恢复我就和他动手总有点胜之不武的感觉。可是没想到他现在回来竟然还是什么也没恢复,还变成了个小娃娃的样子……” “你还真是……信守承诺。”谢绾歌决心换个词,毕竟自己打不过他。 只见蛇妖被夸奖后很得意的抬了抬头。 “那这墓穴的阵法封印是你布的吗?反正你决定走了,不如就解开吧?”谢绾歌觉得自己到了墓穴后不仅功力修为受到了打击,连智商都下降了,活脱脱成了个好奇宝宝。 “不是我,是他自己设的,神君设下的我也解不开。”蛇妖向她抛了个暧昧不明的眼神,“但是你可以,这些封印阵法对别人来说可能毫无办法,但你不同,这封印就像是为了被凤凰之力破解而设下的……哎呀,和你说那么多干嘛,我要走了。” 看着蛇妖突然遁走,谢绾歌只想默默扶额,她还有一大堆东西没弄清楚好吗?还真是个不靠谱的。 将洛宸三人一一唤醒,谢绾歌试着将凤凰之力灌注在封印之上,果然如蛇妖所说,看似以她的修为绝对解不开的封印在接触到凤凰之力时,如烈火化薄冰,瞬间消散,容易得让人咋舌。 主墓室正中摆放着一具白玉棺椁,周围一应陈设布置皆用白玉,看起来十分华美。 洛宸等人进入主墓室后就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谢绾歌知道他们要寻丹珠,自己便无所事事地四处打量。找丹珠又不是她的责任,她现在想的是,怎么把这墓室里的东西都搬出去,看起来很值钱的样子。 “没有。” “没有。” 颜溪老六相继发声,洛宸也皱了眉头,“棺椁里也什么都没有。” 确认过没有遗漏任何地方,洛宸的脸色黑成了一块碳。 “看来我们是被那个人骗了。” 第八章 神君景迁 正在筹划着搬空主墓室的谢绾歌被洛宸主仆间没头没脑的对话说得一愣,“嗯?” 洛宸只默默地握紧了拳头,不发一言。 “少主还有个弟弟,得了怪病,药石罔救,某天却突然有个人说永安城外某座古墓主墓室中有可以救治那病的丹珠,还给了墓穴地图。他还说让我们去永安街道旁找个摆摊的女天师,才能进到主墓室。”颜溪说道:“那人说得太过去精确,就像设计好的陷阱。但那时候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即便觉得是个陷阱,少主还是带着人去找了,还真在那个位置上找到了个墓穴,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人员都折损了,我们只好来找女天师也就是你……” “本来以为一切都被他说中了,说不定墓穴之中真的有救人的丹珠,却是白忙一场,少主废了这么多力气,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都变成了失望。” 谢绾歌突然有了一丝怪异的感觉,“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戴着斗笠穿着道袍,看不清面容,声音很奇怪,而且一头白发。” “我也遇到了那个人,我们就是被他带到永安城的。”谢绾歌说道。 那人那么费尽心机地把自己弄到这里难道是想让自己解开景迁神君设下的封印?还送了她修炼手札,做了这么多事却要刻意隐瞒身份,她实在猜不透那人会是谁。暂时看来他没有什么恶意,不如先按他的计划走下去,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线索。 “按照先前蛇妖的说法,你的体内也被自己下了封印,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既然凤凰之力可以化解先前的封印,那应该也能解开你身上的封印。”谢绾歌说着摸了摸始终不发一言的小僵尸。 有了刚才破封印的经验,这次谢绾歌的力量控制得很好,只见一道白光射入景迁的眉心,如同石子坠入湖面,景迁的身体上泛起一道道如水波纹般的淡色光芒,光芒荡漾开来,将景迁整个包裹其中。 光芒散去后,一个面色略显清冷的白衣男子显现出来,身量颀长,白衣胜雪长发如墨,天神降世也不过如此。谢绾歌一直以为陆湛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人,但如今面前这人却要更胜一筹,不是胜在容貌,五官来说两人不相上下,皆是极为精致的,而不同的是气质,比起陆湛,他身上多了种超脱此界的非凡气度。 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胜白衣。 原先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僵尸,如今变成了这样一个宛若天仙的人物。 “景迁?”谢绾歌叫的有些不确定。 “嗯。”浑身散发的气息都像是泛着冰渣。 景迁的气息变得陌生而疏远,无形的威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透不过气,这就是仙凡之别,还不曾有实际的交锋就已分出成败,绝对的优势绝对的碾压。 他已经不是曾经和自己朝夕相伴的小僵尸了,这样的情形,是给擅闯墓穴的所有人一个下马威吗,谢绾歌心中默然一痛。 当初没有记忆没有修为,才会留在她身边,如今恢复了记忆,高高在上的神君怎么还会留在她身边受她欺负被她使唤呢?想到这些,她的眼中不免有些失落,随即又恢复如常。 “景迁神君,方才的事你也听到了,我们闯入墓穴也是为了救人,神君大可不必如此。不知道神君有没有那种丹珠,可否看在我们解开你封印的份上,赐予丹珠救人一命。” 如此威压之下,谢绾歌还能这样直白地替他们讨丹珠,让洛宸有些吃惊。 景迁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不过他还是手腕一翻,变出了一颗丹药,递给了洛宸。 “你们要找的大概是这种丹药。”景迁语气淡然。 洛宸得到了丹药,交易完成,也就按照约定将暖玉如意交给了谢绾歌。谢绾歌拿了暖玉如意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已经得了丹药,神君墓穴怎敢多留,洛宸等人也告辞离去。 谢绾歌出了墓穴,原本还算正常的神色突然忧伤起来,三年时光朝夕相处的情分,并不是说断就能断掉的,她甚至已经渐渐将他当做了家人。可是越是亲近的人,她对对方的情绪语气变化感知得越容易。 突然的生分她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她也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到了要分别的时候,再不舍她都可以故作潇洒地抽身离去。 “绾歌。” 突然被人叫住,谢绾歌还没反应,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景迁神君还有何事?”谢绾歌恭敬而疏远的问到。 “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景迁原先冰冷的气息已有所收敛,“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 谢绾歌置若罔闻,自顾自往前走,却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腕。 “对不起,先前功力刚刚恢复,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气息。”景迁耐心解释着,语气温软。 他跟着谢绾歌三年,比旁人要了解她许多。他不知道在他们相遇之前她受了多少苦,他们相遇以后,谢绾歌已经带上了面具,对过往闭口不提,整天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但内心却变得敏感脆弱,方才的情形,定是伤到了她。 看着身上气息又恢复和熙的某人,谢绾歌那点小心思瞬间烟消云散,任由景迁拉着她的手腕。她孤单了太久,格外珍惜愿意陪伴她的每一个人。 “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嗯。” “嗯?那墓穴又是怎么回事。”谢绾歌表示对这个回答十分不满意。 “我当时受了重创,体内入了魔气,怕自己失控伤人,只得强迫自己进入沉睡状态,布了这一切。”却不想心中执念太深提前苏醒,没有记忆地游荡了百余年。也正是因为提前苏醒的关系,他体内的封印渐渐将自己禁锢了起来,以至于遇见谢绾歌的时候自己变成了什么都不会的小僵尸。当然,这些细节,他不会和她说。 “那为什么是凤凰之力能解开这些。” “天意。” “刚才蛇妖说你突然醒来是去找一个人,找谁?” 景迁没有说话,只看着天边渐落的夕阳默默勾了嘴角。 原以为再难相见,却不想如此机缘巧合,兜兜转转能再次相见。这世间最幸运的一件事莫过于,穷尽心血想要寻回的,已经在毫无察觉时来到了你身旁。 “绾歌,我们回苍阑山吗?” “嗯。” 第九章 重返苍阑山 陪着谢绾歌赶了几天路程,他们总算是到了传说中的苍阑山。 面前山脉绵延,云雾缭绕,灵气充沛,主峰之上白雪皑皑,有雪水汇成溪流一路向下,绕着山间洼地延伸至远方。山中洼地稀稀落落搭了一片房屋,看起来已经荒芜,四周长着近人高的野草。 昔日苍阑山何等繁荣,如今也变成了这般萧条景象。 “本来还想带你看看巫族圣地的美景……哈,我是在想什么呢?早就没有人居住的地方,怎么可能不破败呢。”谢绾歌的面色难掩失落,声音也变得闷闷的。 景迁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我之前来过,苍阑山的美景一见难忘,在我心里,这里始终都是世间最美的地方。” 谢绾歌略微有些惊讶地侧头看向景迁,来过?又一个巫族故人?沉睡了千年的……故人? “巫祝一族千年之前作为凡间沟通三界的媒介,故人自然不会少。”景迁语调温润,随手一挥,原先洼地破败的景象瞬间改变,房屋俨然,寂静清幽,自有一番世外桃源之感,与谢绾歌记忆中的景象一致,唯一缺的只是人烟痕迹。 “都到了家乡怎么就迈不开步子了,不想看看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吗?”景迁轻轻揽住谢绾歌往山下飞去。 “那里,池塘边上那个小院。”谢绾歌甩开不好的思绪,轻声回答。在她眼中,景迁更像是家人,无论是那个小僵尸模样的他还是如今恢复神君身份的他,她都不排斥和他这样的接触。 小院还是她离开时候的样子,里边陈设依旧。那时候她并未带走太多东西。苍阑山自有结界笼罩,寻常人很难进入,所以那些东西都还好好地等着她回来。现在想想还真是幸运,不然巫祝一族世代相传的宝贝都要落入贼人之手了。 谢绾歌轻轻擦拭着宝贝上的灰尘,心里说不出高兴还是失落,玄天镜依然立在那里,她现在总算可以放心大胆地用它观察一切想知道的地方,可以不受限制地翻阅所有古籍,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她的,可是她却又无比怀念当初和奶奶斗智斗勇的欢乐。 常伴左右的时候并未发现有多么不可或缺,失去之后又无比想念,即便巫祝一族已经超脱了一般凡人,却还是摆脱不了这俗世中无可避免地遗憾。 “绾歌,吃饭。”景迁把那个略显狼狈的脑袋伸了进来。 稍稍整理一下跨出房门时,谢绾歌被景迁逗笑了,原本俊秀清冷的面容出了一层薄汗之后也有了烟火气息,雪白色的广袖长袍并不适合做饭这样的杂事,不免沾染了些许黑灰。就连当初他还在是小僵尸的时候谢绾歌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原来超然如神君大人,也有做不到的事。 即使彻底超脱凡尘的神君也不是万能的,又怎能强求别人呢,谢绾歌总算有了一丝安慰。 在景迁期待的眼神中吃完了饭,谢绾歌刨出了院中花架下埋着的酒,在花架下随便找了个地方自斟自酌了起来,美其名曰:风花雪月。 景迁用仙法收拾了自己一通后,才走出房门,谢绾歌已经灌下去了大半坛酒。知道她想起过往难免有些失落,却还是不放心,只得默默坐在一旁陪着。 “作为神君,景迁也有做不到的事。”谢绾歌仰头喝下了口酒,含糊不清的说到。 “嗯。”景迁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并不是自己做不到,只是法术变出来的总没有自己亲手做出来的有诚意,正式重逢后的第一顿饭,他想要有意义一些。 “可是我还是没办法用这个理由来欺骗自己,我犯的错,不仅仅是我做不到,更因为我看不清。我一手毁了巫祝一族,却背负着所有人的希望独自活着。” 谢绾歌的声音很轻,却还是藏不住微微哽咽,她醒来后的三年,还是第一次说起往事。 “奶奶从不曾教过我法术,巫族天女最该学的一切,奶奶都没有教过我。原先我以为是我太过于平庸,所以奶奶对我很失望,觉得我没有能力继承天女的位置。我一直很努力地想证明自己,偷偷自学了古籍。法术占卜也渐渐受到了族中人的认可,我以为奶奶会有所改观,没想到奶奶却越来越不高兴。” “我当时不明白一向疼爱我的奶奶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我做得那样好。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奶奶不肯教我那些,并不是觉得我平庸,而是早就看透了我的命运,想要帮我躲过一劫,可惜那个时候,我早就铸成大错,难以挽回的大错。” “你做过最错误的事是什么?”借着醉意,谢绾歌问出了口,她凑得太近,景迁甚至能感觉到她呼出的酒气。 “没有什么错的对的,对我而言,我愿意去做的,都无所谓对错,只看值不值得。”景迁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拿过谢绾歌的酒喝了一口。 谢绾歌跌回了花架下,喃喃自语:“是我太笨了,神君又怎么会错呢?” “不会错,却会后悔,后悔没能果断的阻止你消亡,后悔看着你堕入轮回,后悔每一世都与你错过,后悔这一次也还是那么晚才找到你。”景迁的声音低了下来,“神君不会犯错,可是,你怎知后悔的滋味不会比做错事的愧疚好受。” 没有得到回应,景迁侧过头,看到谢绾歌已经在花架下睡熟了。梦中她的眉头也是痛苦地绞在了一起,整个人也蜷成了一团。 想来他方才那样大胆的表白,她也没有听到吧,不过没关系,如今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慢慢陪着她,慢慢抚平那些遗憾后悔,慢慢弥补她一个新的开始。 景迁动作轻柔地将谢绾歌抱回房,轻轻掖好被子,用仙法为她驱散噩梦,编制一个美好的梦境,看着她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最后在她头上落下一吻。 “很抱歉我来晚了,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但从今以后无论何事,都有我护着你,天涯海角,我自会陪着你。” 有我在,定不让你再承受这样的悲痛委屈。 第十章 因缘戒 这一夜谢绾歌睡得出奇地好,她梦见了奶奶,早已离开人世的奶奶,在梦中和她说了许多,奶奶的话总是比旁的有用,第二天醒来后心情也变得很好。 原先差点陷入某种负面情绪中被淹没,奶奶在梦中点醒了她,犯了错是该自责愧疚,但没有人说过犯了错就要消沉度日才能表达出心中的愧疚。永远沉浸在那些负面情绪中只是另一种形式地懦弱逃避,她该做的是尽力去补救自己带来的后果。明明在数百年沉睡中已经想通的事,怎么能因为再次面对了过往就忘记了醒来的初衷呢? 翻身下床,收拾了一通后,刚恢复正常的谢绾歌突然觉得自己又一次承受了巨大打击。 原先花架下地简陋长椅被撤走了,景迁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花架前搭了一套木质桌椅。此刻他正手握书卷坐在一张椅子上认真看着,墨发用一只白玉簪子随意地束着,阳光透过花架撒在他的身上,整个画面都美得有些不真实,明明是最简单的白衣穿在他的身上却比繁复华丽的衣裳还要耀眼。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面前,桌子上摆放着简单精致的饭食。不过就是昨晚尝试过一次,今天他就能做得这样好,神君的领悟力与动手能力果然不是盖的,谢绾歌觉得自己又一次被深深地打击了,毕竟她当年可是反复练习了很多遍才小有所成。 “醒了,吃点东西吧?”景迁看似随意的放下书招呼她,等谢绾歌坐下开吃的时候,景迁又突然问了一个问题没让她一口菜噎死自己。 “你之前给我的储物戒指是书上说的因缘戒么?” 谢绾歌稳了稳心神,斜眼瞥了一眼景迁方才看得书,《巫祝备要》,她曾经偷偷看过。说是备要,但其实更像是巫族的历史书,而书上也正好提到过那对储物戒指,巫祝一族的宝物——因缘戒。 她离开苍阑山的时候会把戒指带上,是想给自己未来的夫君,可惜那个人最后如此残害她的族人,她又怎么可能再把戒指送出去。 后来她把戒指给了小僵尸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毕竟那时候真的当他是个小孩子呀,而且巫祝一族也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除了小僵尸,她也不知道戒指还能给谁。 “你别乱想,当时给你那个戒指完全是为了方便你带东西,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谢绾歌赶忙解释到。 “嗯,是吗?”景迁看似随意却精准迅速的抓起谢绾歌的手,将她戴在食指上的戒指脱了下来戴在了无名指上。戒指作为神物,可以自动调节大小,瞬间变换出合适的尺寸,牢牢戴在了谢绾歌的无名指上。 “那现在呢?可以算是有特别的意思了吗?”景迁说着,将自己的手举到了谢绾歌的面前,另一枚戒指安静的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啊啊啊啊,什么情况,他什么时候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的,之前明明是戴在其他手指上的才对,而且把自己的戒指换了位置就算了,把她的戒指也戴在无名指上是怎么回事?这样就再也摘不下来了呀,虽然她也没想过要摘下戒指,但是戴在那里的意义就不一样了呀。 景迁看着呆怔一瞬后开始抓狂的谢绾歌,轻轻笑了起来。要不是早晨无聊翻看了那本书,他还不知道这两枚戒指有这样特殊的含义。 传说巫族中某位能工巧匠曾经救过一对比翼鸟,比翼鸟为报恩,折彩羽赠之,匠人将两只神鸟的彩羽投入炉火,炼化成一对因缘戒。因缘戒同时戴在一对男女的无名指后,除非其中一人死亡,否则再也摘不下来了,也意味着这一对男女将成为被上苍祝福的恩爱眷侣。 看到景迁的笑容,谢绾歌很没骨气地烦躁不起来了,撇了撇嘴说道:“神君也会相信这样的传说么?” “世间万物,以天道为尊,神明也不例外,因缘戒既能得天道认同祝福,为何不信?”景迁直视着谢绾歌的眼睛,眼神温柔。 “咳,咳,咳咳。”谢绾歌一紧张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这样突如其来地表白还真不是一般的惊吓。 景迁好像并不急着她的回复,只默默帮她拍着背顺气,一切动作都那样自然亲昵,好像他就本该如此。 经过谢绾歌被口水呛到一事之后,因缘戒的事也就不了了之,反正就算她想拿下来也没有办法,只得听之任之。 谢绾歌觉得自己经过陆湛背叛一事之后应该是结结实实地长了回记性,不会再轻易对别人敞开心扉才对,可景迁说“那现在可以算有特别的意思”了的时候,她的心居然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甚至比当年陆湛对她求娶时还要猛烈许多。 她不敢想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只得努力压制自己心中那股莫名的冲动。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完,还有好多真相没有弄清楚,在没有确定对方付出了全部真心之前,她断然不能再义无反顾地跳进去,她不能再犯一次之前那样的错。 她再也输不起了,所以宁愿错过也不敢再轻易尝试。 所幸景迁之后也没有再提那日的事,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景迁对她越发地温柔体贴。 有时候谢绾歌会偶尔想起景迁封印刚被解开时那冷得可以掉下冰渣的样子,总觉得其实那个才是真正的景迁神君,而眼前这个细致温柔的男人更像是某种幻术衍生出来的,充满了不真实感,又或者自己至今都还在蛇妖的幻境中而不自知。 可是幻境还是现实,又又多大差别呢?还不是一日一日地度过,为了你想要达成的目标而默默努力着。 在苍阑山安顿下来之后,谢绾歌就开始根据白发男子那里得来的手札,试着修炼自己体内的凤凰之力。现在不过月余,谢绾歌觉得比自己前几年自己摸索着要轻松许多。 有了正确地功法引导,修炼起来要事半功倍得多,自己体内的灵力也浓郁了起来,原先一直想不通的几处,如今也豁然开朗了,果然一个萝卜一个坑,配套教材就是比其他好用许多。 她甚至在里面找到了详细地化解怨气的方法,沉睡时,梦中先辈讲得实在含糊,她虽知道了用愿力可以化解怨气,却不知道该如何运用。而这手札中不但记载了愿力化解怨气的方法还有其他宝物、法力化解地方法,还十分详尽,这下真是捡到了宝贝,等她凤凰之力突破了第一阶就可以去后山化解一部分族人的怨气。 如此说来自己这一次还回来对了,免去了日后有化解怨气能力时再回苍阑山的奔波。 第十一章 净化魂灵 有了化解怨气的眉目之后,谢绾歌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勃勃生机,修炼也愈发勤奋了。 每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她都会坐在小院子发呆,美其名曰:吸收月华对修炼大有裨益。但是景迁知道凤凰之力这样正阳的功法是根本不需要吸收月华的,她只是在思念或者在回忆,因为她每一次发呆时,目光都会不自觉的看向苍阑山的主峰。 进入苍阑山后,他就用神识探查过整个苍阑山,整个苍阑山都被灵气所覆盖,只有主峰上面萦绕着浓烈的怨气,而这股怨气大概是被什么给封印了起来,只在那一片区域,不曾向外延伸一分。 他没有刻意问过谢绾歌的过往,但也猜出了个大概,她顶着个天师的外衣收集着帮助人后得到的愿力,愿意为了寒暖玉如意去冒险,应该都是为了化解主峰上那股强大的怨气。 而那顾怨气被封印在苍阑山,十之八九就是她死去的族人。只是不明白巫祝一族作为接近神明的存在,向来不会有太多执念,为何会有如此深的怨气,深到连现在的他都没有把握可以化解。 “看你如今的进度,大概再过不久,就可以进入第一阶了。”景迁说着递了杯茶给谢绾歌。 谢绾歌接过茶,略微有些黯然:“再过不久吗?可我还是觉得不够快。”第一阶只能化解部分怨气,她怕被白发男子说中,那些怨气等不到那一天,她要更快才行。 "修炼这种事最忌讳急功近利。"景迁抿了口茶,继续说道:“若你是想化解苍阑山主峰上的怨气,或许我可以帮你。” “可以吗?”谢绾歌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景迁不慌不忙地再抿一口茶,才放下茶杯,“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不过我才将将苏醒,神力并没有全部融合,可能暂时无法全部化解,只能借助先前你得到的寒暖玉如意化解一部分。” 能化解一部分也是好的,总比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强。谢绾歌当即将寒暖玉如意从戒指中取出,交给了景迁。 “那我们明天就去吗?” “嗯。” 在谢绾歌的迫不及待中终于迎来了第二天,景迁早早地就等在院中准备上山,谢绾歌自然不会磨蹭,收拾好需要用到的材料后就拉上景迁上苍阑山主峰。 苍阑山主峰常年积雪,接近山顶的位置有一处洞穴,曾经作为巫祝一族的祭祀地,供奉了许多巫族先祖的牌位。有先祖残存灵识庇佑,这里原该是苍阑山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但现在还未靠近,就能感受到里面浓烈的怨气,若不是有洞口封印压制,恐怕整个苍阑山都要被包裹在这股怨气之中。 景迁伸手覆盖在洞口封印上,运用神识透过封印查看里边的情况,仔细探查过后,他的神色也沉了下来。 “怎么了?”谢绾歌看他神色有异,有些不放心地问。 “这些怨气被封印在洞中,本应该均匀分布在整个洞穴内才对,但刚才我查看时发现,这些怨气好像被什么所吸引,大部分聚集在了洞穴深处的某一点上,其他地方的怨气相比起来就要稀薄很多。” 听到景迁的回答,谢绾歌有些不好的预感,“是魂灵聚在一起了吗?它们身上都带着怨气。” 景迁摇了摇头,“洞中的魂灵大部分都没有怨气,极少数的魂灵虽然带有怨气,但也并不浓烈。” 他也有些搞不明白,初到苍阑山时,他探查到的怨气确实夹杂着很多魂灵,而此时再探,怨气大部分都脱离了魂灵,聚集在一处。 为了能让谢绾歌更加直观的理解这一切,景迁补充道:“那些怨气好像都被剥离出了魂灵,单独聚在了洞穴深处。” 谢绾歌十分震惊,原先族人的魂魄都充满了怨气,她不得已才将一众魂魄封印在此处,正是因为当时怨气难消,她以陆湛的躯体魂灵为引,才成功封印了这些魂灵。如今这些魂灵的怨气居然都自动剥离了,还聚集在一点,等等,洞穴深处不正是她放置陆湛的地方吗? 想到此处,谢绾歌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只得求助于景迁:“能探查得再清楚些吗?” 景迁却表示爱莫能助:“我如今还尚未恢复,想要再清楚些恐怕只有打开封印才行。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不管怎么说,魂灵的怨气剥离是好事,待会用寒暖玉如意净化一番后就可以将它们从封印中渡出,引入轮回了。” 听到这个消息,谢绾歌的心神为之一振,多年心愿一朝达成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了吧,没有想象中的欢呼雀跃,没有激动的热泪盈眶,但是心里却觉得突然满满的,说不出的踏实感。 得到谢绾歌的同意后,景迁开始在洞口处布下阵法,随后将法力注入到两枚玉如意当中,玉如意满满碎成无数青色光点,四散在阵法之中。阵法被点亮,逐渐扩大穿过了封印,将洞穴外边的部分与外界连接起来。 一个个淡色魂灵受到了阵法的感召,像穿透气泡一样从封印中飞出,环绕翩飞在景迁周围,魂灵越来越多,最后连谢绾歌都被包围其中,等到最后一个魂灵从封印中飞出,阵法又恢复了原来大小。 魂灵被阵法聚集在了一处,阵法缓缓转动,魂灵如同一个个小小的荧幕,闪现着不同的画面,那是他们生前的记忆,画面如走马灯般变幻,最后又消失不见,画面消失后的魂灵随着玉色光点的牵引飞向了天边。 只有一个魂灵例外,它变幻着画面,飘到了谢绾歌面前,谢绾歌看清了那些记忆碎片,是流彦,这个魂灵是流彦。她伸出手,魂灵轻轻悬在了她的手掌上方,画面仍然在不停变幻着。 “它还有放不下的执念。”景迁转身看了看,解释道。 谢绾歌看着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觉得心里酸涩无比,说话也带着一丝颤音:“对不起。” 毫无反应,魂灵上的画面还在不停变化着,有他们一同嬉闹的小时候,有他们偷偷溜下山的淘气,有他们第一次见识山下集市时的惊喜,所有的画面都是欢乐的。 谢绾歌突然明白,流彦执着的不是她的道歉,他从不需要她的道歉,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事。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谢绾歌轻声说。 画面最终定格在了谢绾歌年少时的笑脸上,最后慢慢消失,魂灵缓缓飞起,定在了半空中。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谢绾歌哽咽重复。 魂灵才缓缓随着玉色光点朝天边飞去。 直到魂灵消失在天边,谢绾歌的泪才止不住的滑落。 那么,永别了,流彦。 第十二章 谜团 将所有魂灵都净化送入轮回后,谢绾歌想要进入山洞一探究竟,但被景迁阻止了,景迁的理由很简单:山洞中的怨气都脱离了寄主,随时会失控,进去会有危险,以谢绾歌现在的实力,进去无异于送死。 拗不过景迁,谢绾歌无奈之下只得答应,等景迁彻底恢复后,由他进入洞穴查看并化解其中的怨气,可谢绾歌还是有些不放心,陆湛还在洞穴深处,如果怨气真的是聚集在他的周围,谢绾歌害怕会生出别的变故,虽然她也不确定会有什么变故,但她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万事有我在。”景迁如是安慰她。 所以谢绾歌就在自己都不理解的鬼使神差下答应了下来,最终只是在洞口加固了封印便下山了。 可惜很多时候都是怕什么来什么。谢绾歌下山后的某个晚上晚上,苍阑山突生异象,主峰顶上生出许多黑雾,黑雾散去后,主峰上的封印也出现了裂痕。 谢绾歌发觉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景迁已经不在院中。顾不得许多,谢绾歌急忙朝风云赶去,还未到达封印洞穴,远远就看到景迁和一个黑衣人打斗在了一起。 两人的速度都是极快的,谢绾歌也是第一次见识神君的实力,而对方的实力看起来也与景迁不相上下的样子,这样高级别的战斗场面,她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双方留下的残影。 不知几个回合后,景迁与那黑衣人从缠斗中分开,落回地面分立两旁。 谢绾歌下意识朝着景迁的方向跑去,待稍稍站定,看向对面黑衣人的时候,谢绾歌呆住了,那个人,是陆湛,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昔日爱人,或者说是仇敌更合适。 陆湛身上穿着的并不是黑衣,而是一层墨黑色的雾气缠绕了他的周身,如同一件衣袍,他还穿着当年那件白色戎服,隐约还能看到背上被她匕首刺伤的陈旧血迹。 真的是他,却又如此陌生,周身缠绕的怨气,满身散发出的浓烈杀气,与他曾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曾经无论何种情况他都是语笑宴宴如春风般和熙,即便是后来陷她于不义之境,杀她族人,做一切恶事之时也是那般模样,让人爱极了也恨极了的模样。 谢绾歌盯着陆湛,对方也回望她,眼神幽深,却看不清情绪:“是你下的封印?” 声音透露着沙哑,像是常年被埋在地下的种子,还夹杂着一丝不明混音。 还没来得及回话,谢绾歌就被景迁护在了身后,她听到景迁压低了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吸收了全部怨气,已经成魔。” 听到这个结果,她全身一颤,景迁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担心,护住她的手向下轻轻牵着了她的手腕,“没事的,虽然我还未完全恢复,但他吸收的怨气也并未完全融合,双方争斗输赢还未定。” 见对方并没有回答自己,陆湛的眼神愈发幽深,周身的怨气肆意。景迁的全身都绷紧了,他怕等会的打斗会误伤了谢绾歌,但又不能将她推得太远,离得太远如果有什么危险他怕不能第一时间救下她,只得将她紧紧护在身后。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陆湛却皱着眉头朝另一个方向看去,随后纵身朝着那边跃去,变化发生得太快,谢绾歌顺着陆湛离开的方向望去,好像看到了白发男子的身影一闪而过。 危机的突然解除让两人都有些疑惑,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景迁的脸色有些阴沉,默默朝着原先封印的那个洞口走去,谢绾歌急忙跟了上去。 洞口的封印已经被彻底损坏,这封印谢绾歌借助了很多法器的力量,景迁当时表示以他如今的实力都没有办法轻松打破封印,谢绾歌才安下心来的,如今看到封印损坏至此,震惊要大于其他感觉。 封印损坏应该是和先前的异象有关,这样突然的状况,说不是人为也没有人信,况且谢绾歌在残存的封印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属于寇齐的气息。原先以为她刻意加强过的封印可以暂时起到作用,今天看来,在悬殊的实力面前,是这样不堪一击。 那方才看到白发男子的身影,他是寇齐吗?之前的相遇,谢绾歌确实没有感受到他身上有寇齐的气息,也或许是他当时刻意隐藏了气息,这个时候他出现在这里,不是寇齐还会是谁? 但如果白发男子就是寇齐,那他给自己那本初代天女的手札让自己提升修为是什么意思?他还刻意引自己发现寇齐不但活着还做了乾国国师,设计让自己救了景迁神君又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过去的事与他无关,所以他坦荡,不需要刻意针对自己?那他为什么要将成魔的陆湛放出来? 谢绾歌觉得自己的思绪陷入到一团迷雾之中,想要求助景迁,才发现下山之后景迁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现在脸色更是阴沉得吓人,似乎是在生气…… ……可是他为什么会生气呀?谢绾歌一头雾水。 “景迁?” 没有回应。 “景迁?” “嗯。” “你在生气?”谢绾歌试探地问。 “……” 不说话?那就是了。 “那你在生什么气?” “没……” “哦。”好吧,早就猜到了问不出什么来的,算了,随他去吧,谢绾歌默默摊手。 直到傍晚的时候,谢绾歌坐在花架下发着呆,景迁突然走到她身旁将她紧紧抱住,声音带着些歉意。 “对不起,我该尽早恢复才是,下次再不会将你置于危险之中。” 所以,他今天是在为这个生气?气他自己? 心里好像有一块很柔软的别地方被轻轻击中了,整颗心都软了起来,谢绾歌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才好,轻轻回抱住了他。 在谢绾歌看来,景迁的心里似乎藏着很多的事,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景迁给她的爱太过于突然也太过于热烈,她甚至有时候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这种爱意,给她的感觉太过于炙热,她不认为三年的相处可以让对方这般待她,或许有其他的原因,墓穴中蛇妖曾经说过,景迁在寻一个人,那个人是他从沉睡中提前苏醒的执念。 那个人,又会是谁?是将她误认成了那个人吗? 谢绾歌心中涌出一股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失落。 第十三章 云庭仙山 自那日族人魂魄都重投轮回后,谢绾歌的计划目标提前实现了一个,却并没有太多如释重负的感觉,她还有太多事要面对,陆湛成魔复生,作为仇人,她要再杀他一次吗?可是若没有他吸收怨气,族人到现在都难入轮回。还有寇齐,他那样轻而易举就破除了封印,那样的功力,自己在他面前或许一招都撑不住,还妄谈报仇。 当年的背叛,现在想来确实有许多蹊跷之处,谢绾歌隐隐有种预感,这背后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她不知道这样贸然的报仇是不是才真的中了奸人的下怀,加之族人怨气已消,她就更加纠结了起来,想要了解当年的真相,又从心底里排斥真相,这场支撑着自己的仇恨若是虚妄,她又当如何? 思来想去,终于跳出纠结的谢绾歌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误区当中,无论真相如何,仇恨是真是假,对现在的自己来说都太远了,现在的陆湛对自己来说都是难以对抗的强者,即使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呢?倘若他真的是仇人,自己也报不了仇,更何况深不可测的寇齐,那时候才是真的难受吧。 所以无论如何,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提升自己的功力才对,其他的事,等她有所成的时候再说也不迟,或许那时候就水到渠成豁然开朗也不一定。 谢绾歌一想通就迫不及待地翻看手札功法修炼起来,那个白发男子的身份还没有确定,但这本手札景迁也细细查看过,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谢绾歌也就大胆的练了起来。 如此闭关数日,突破瓶颈后,谢绾歌的凤凰之力终于突破了初级入门状态,稳稳地步入了第一阶。小有所成后谢绾歌无比欣喜的出关想和景迁分享喜悦。 找遍了所有地方都不见人,谢绾歌心下一空,还来不及思索清楚那一瞬间的空白是怎么回事,身体已经下意识踏上了寻找景迁的道路。 功力突破的好处是,谢绾歌终于不用再跋山涉水才能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虽然没有白发男子那样瞬移千里的本事,但这种级别也够她得意一阵了。按照因缘戒的彼此感应,谢绾歌在戒指的指引下很快到达了一个岛上。 岛屿四面环水,十分怪异,按常理来说,一般这样大的孤岛即便是看起来像漂浮在水里,但也是从水底陆地上升出来的,与地底相连,但这座岛屿好像是真的漂浮在水中。 站在岸边,谢绾歌看到了到岛周围水下的光亮以及斑驳的影子,那是水底折射的岛屿另一头日落的余晖,所以,这岛屿真的是漂浮的,这样大的一座漂浮岛屿。 岛屿十分巨大,如同漂浮着的山峦,向岛中心走去,青石板古路蜿蜒向上,衬着道旁苍天古树没有太多幽深感,却让人心中生出一份朝圣感,这里的一事一物都过于古朴,又透露着一股圣洁之气,让人不由觉得树林那一头矗立着巍峨仙宫,只等发现的人上前顶礼膜拜。 当谢绾歌穿过树林后,出现在眼前的宫殿确实仙气袅袅,但不够巍峨,少了威严压迫,多了些亲近祥和。按照戒指的指引,谢绾歌直奔右侧宫室,进门后果真见景迁坐于上位,周身的气息都寒到了极点,他一向淡然的眸子中也有了哀伤神色,神君悲悯,竟是这样让人难以接近。 对谢绾歌的到来毫不意外,仿似特意等她一般,景迁缓缓起身行至谢绾歌面前。近在咫尺,谢绾歌也不敢抬头与他对视,只得目无焦距两眼放空直视前方,两人皆是沉默。即便不与他对视,谢绾歌也能够感受到景迁望向她的目光,只得率先开口。 “你来这里做什么?”谢绾歌说完这句话后表情突然变得五彩缤纷。啊,为什么是这句话,好蠢的话好蠢的语气,浑似一个遍寻丈夫的怨妇。 “我来寻可以助我恢复功力的东西。”景迁看到谢绾歌纠结的表情,轻轻勾了嘴角,眼中的哀伤也一扫而光, “找到了吗?”谢绾歌感受到了景迁气息的变化,略微惊讶的抬头与他对视。 “还没有,到了这,一时间,忘记了。” 景迁的话语斟酌得过于明显,谢绾歌没有再接话,用双眼表现出自己的询问,不过看起来景迁并没有接收到谢绾歌眼神中的信息,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喜欢这吗?”他说这句话时,眼神中有些期待,更多的是温柔。 谢绾歌被这神转折弄得有些无语,但还是很配合的回了话。连自己都有些惊讶,原先各种情绪和小心思,在触碰到景迁如水温柔的眼神时瞬间消散。 “我还没有看过这里,不过……” 话还未说完,谢绾歌就被景迁拉着出了宫室。 “那我们便去看看这云庭……” 景迁的话在风中让人听得有些不太真切,但云庭二字,足以让谢绾歌瞪大双眼,生怕错过一丝景致。 云庭,传说中的云庭仙山,谢绾歌曾在巫祝一族的古籍中见到过,没想到此生竟然如此有幸,可以亲眼见一见这传闻中的仙山。 先前从密林到宫室一路上都没有细看,此时被景迁带着悬浮在半空中,看得确实要清楚得多,树林山峦亭台楼阁,果然是和古籍上的画像相同,那么也就印证了古籍中记载的也就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历史了。 神界帝王为心爱之人建造了一方乐土,取名云庭,传闻云庭山峦重叠景色世间绝佳,神帝建宫殿于云庭,取仙土造十巫,命十巫守护云庭仙山。后突逢变故,神帝心爱之人与十巫一同消失于云庭,神帝寻遍世间而不见,伤心之余,将云庭山从天界剥落,从此云庭漂浮于世间,再无人可见其真容。 古籍的记载少之又少,但谢绾歌正是从这书中得知巫族曾有十个族落,巫祝一族只是十巫之一,而十巫生于云庭,为守云庭而存在。 至于十巫为何从云庭消失,又为何只剩巫祝一族,那神帝心爱之人是谁,为何消失,变故又是什么,所有的问题,恐怕都很难再找到答案了。不过见到这云庭仙山的真面目,也是件再幸运不过的事了,有多少人一生都在寻找云庭仙山这方传说中的乐土,却最后死在途中,终其一生都无缘一观。 “在想什么?” “啊?额……没什么。” 说话间,景迁带着谢绾歌落在了宫殿后的一处温泉旁。温泉池壁皆是用羊脂玉砌成,池水温暖清澈,水面浮着片片白色花瓣。四周种满了白樱,一望无际清香洁白,如今并不是花期,白樱却开得热闹,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落了满地满池。 “好美。”谢绾歌原以为云庭四处皆是让人产生朝圣感的苍天树林,原来这宫殿群之后还有这样一处入世却又出世的美景。 “喜欢吗?” 景迁的声音突然有了蛊惑力般,让谢绾歌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那你愿意住在这里吗?” 谢绾歌继续点头,随后突然想到了之前的猜想,有些慌乱地不停摇头。 “为什么呢?你依然不愿意住在这里……” 景迁说这句话时声音越来越小,但谢绾歌还是听清了,心也跟着一点点凉了下去,这样的美景也再无心观看。 “在墓穴里,那只蛇妖说你醒来是为了去找一个人?”谢绾歌听到自己颤着声音发问。 “蛇妖?赤夜说的?”景迁问这句话时显得十分随意,脑袋微微偏着,眼里满是柔情,在这样一副美景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出尘。 “原来他叫赤夜啊?”谢绾歌看着这样一副美好的画面,心里却一阵阵发闷。 “嗯,赤夜也算是这世间活得最久的妖了吧。” 景迁的表现就像是在拉家常,但谢绾歌却觉得他是在转移话题,带着一丝不甘,谢绾歌继续追问。 “那你要找的那个人是谁?” “是你。” “嗯?怎么可能?”做了很多的猜测,也许他会说还没找到,也许他会说不找了从今以后和你在一起,等等等等,可是谢绾歌没猜到会是这个答案,心中的疑问惊呼也毫无防备脱口而出。 是她,又是以什么来确定是她?相貌还是声音,世间真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她不信。 “我说是便是,这世间千万人,我唯独不会认错你,无论你变成何种样子,我都能认出你。”景迁轻轻将谢绾歌揽入怀中。 谢绾歌挣脱后退,有些歇斯底里:“不,这世间如何会有这般巧合的事,你一定是认错人了,他日找到那个真正你要找的人,你就会离开的。” “绾歌,这世间本来就有很多巧合的事,冥冥中自有注定,我们缘分未尽,自然无论怎样都会再见。”景迁试图向谢绾歌靠近,一边又忍不住发出叹息,“绾歌,几年来我居然未发现你心病竟重到了如此地步。” 如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地步。 第十四章 封藏的往事 景迁知道谢绾歌曾经记忆太过伤痛,所以才会只字不提,也正因为是只字未提所以到如今才知道,她的心病到了这样深的地步,已经渐渐成了心魔。 也是他的不查,谢绾歌表现得太过于自然,明知她心里带着伤,原想着她是将自己的心裹成了一颗石头,早晚有焐热的一天,看来现在要复杂许多,这石头外边还包围着一层荆棘,任何人都不能触碰,这荆棘保护了她,却是个两败俱伤的法子,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温吞的法子是焐不热了,只得让她直面那些或许还有一救。 “绾歌,你不愿意相信我吗?”景迁的声音夹杂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谢绾歌的神志有一瞬恍惚,随后尖声喝道:“堂堂神君竟也用这样迷惑人心的法子。” 景迁不答话,只定定将她望着,谢绾歌明知不该看她的眼睛,却在这样的注视下移不开眼。 良久之后,景迁的声音变得空远:“绾歌,告诉我曾经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谢绾歌的眼神中带着抗拒,但也渐渐迷离了起来,不自觉地陷在回忆中,缓缓道来。 “那时候我第一次偷溜出苍阑山,在茶馆中听人说书,方知道巫祝一族在世人眼中是那样神秘的存在……” 世间有传言,巫祝一族有通天地晓神意之能,得到巫祝一族的辅佐,可实现一切愿望,甚至统一天下也不再话下。或许是巫祝一族隐居的苍阑山太过神秘,与世隔绝无人知晓其具体方位,所以巫祝一族被传得神乎其神,那时候的谢绾歌是不相信的,她身为巫祝一族的人,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什么“得天女者得天下”,什么“巫祝一族通天之能”,作为巫祝一族的人,她都没有听说过,那世人更是以讹传讹了。 谢绾歌指责说书人的不实,引来了许多人围观,说书人见一个小娃娃也刚砸自己的场子,心有愤愤,恼羞成怒,要与谢绾歌较起真来。突如其来的喝骂,面红耳赤的说书人,对十岁左右的小谢绾歌来说着实有些束手无策,就在谢绾歌红了眼眶时,有个少年为她解了围。 如今回想来,明明是最烂俗的故事,可那时候的谢绾歌却毫不意外的掉了进去,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这样的英雄救美的情景之中,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陆湛,在她眼中也发起光来。 那日之后,她回苍阑山后,开始悄悄用玄天镜偷看外边的世界,或者说,是在偷看那个叫陆湛的少年。看得越多,越发仰慕陆湛,那个庆国边防总兵的儿子,有着俯瞰天下的雄心壮志。谢绾歌为了能有朝一日站在他身侧,将原来的贪玩收敛,一心扑在了巫族古籍上面。 她读的古籍越多,越发觉得巫祝一族通天之能的传说或许是真的,心中也按捺不住小小激动,若巫祝一族的能力有朝一日可以为他铺平一统天下的路。她不顾奶奶反对,偷偷修习了巫祝古籍上记载的占卜,祭祀,甚至是一些简单法术。那时候她被迷了眼,根本不去想,为何巫祝一族有这样的能力,却要躲在深山中平庸一生,不去想,作为巫族天女的奶奶为何从不愿意她修习巫祝古籍,不愿她传承巫族天女的职责。 六年,她终于小有所成,十六岁,她再次偷跑出苍阑山,去见那个心心念念的少年,少年已及弱冠,也一直为他的抱负努力着。六年相隔的第二面,少年一眼便认出了她,她也大方地向他说明来意吐露了爱意。 陆湛没有拒绝谢绾歌,却也不相信她有能力辅佐他实现那雄图霸业,世人眼中的谋逆不道。 而偷跑出来的谢绾歌被奶奶找到,带回了苍阑山,奶奶为她与青梅竹马的流彦安排了婚事,世代守护天女的家族与天女,本来是门当户对天赐良缘,可她不愿,她逃了婚,离开了苍阑山。 再回来时,已是奶奶将死之时,巫祝一族的寿命要比普通凡人长出许多,可奶奶将一生都耗在了苍阑山,谢绾歌的逃婚,让她只来得及看奶奶最后一面。 奶奶与谢绾歌说了巫祝一族藏在深山中避难一说,说了她算出谢绾歌将会是难得一见的天女之才,可惜英才天妒,落入世俗则注定坎坷,她想帮谢绾歌避开那样的命运,所以一直不教习谢绾歌术法,希望她可以当一个普通人,安稳一生。可惜命运就是命运,改变了方式却改不了走向,谢绾歌的一生还是牵绊进了这世俗之中,奶奶到最后都担心着谢绾歌的一生。 “早知道避无可避,就该将你变得更加强大才是。” 奶奶轻声呢喃之后,再无声息。谢绾歌成了巫祝一族新一代的天女,她凭着奶奶最后的提示,带着巫祝一族走上了自以为可以对抗命运的一条路。起初的胜利成功,让她逐渐以为陆湛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是个可以与她一起对抗命运的人。 有了巫族天女的辅佐,陆湛推翻了民不聊生的庆国,开辟了乾国。谢绾歌将陆湛推上了乾国国君的位置上时,她最相信的人,没有将她迎为王后,而是做了大多数开国帝王皆会做的一件事,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巫祝一族在所谓的庆功宴上,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毒害了大半,流彦拼死带着剩下的族人救走了被蒙在鼓里的谢绾歌。谢绾歌伤心之下,带领剩下不多的族人想要逃回苍阑山,却在必经之路被陆湛带着人伏击。陆湛的心腹,那个一向温和恭谦的寇齐,却将那些在庆功宴上死去的巫祝族人的魂魄收集起,炼化招魂旗,使得本就枉死的族人魂魄变成怨灵受人驱使。 陆湛带领伏击的人马,将谢绾歌一群人截在了去往苍阑山的最后一个平原,四周开阔敌强我弱,避无可避相继被杀害。流彦护在谢绾歌身前,确保了她不受伤害,但双拳难敌四手,最终也在乾国士卒的车轮战术之下力竭而亡。被杀害的族人魂魄受到招魂旗的吸引,成了新的怨灵,到最后,活着的只剩谢绾歌一人,也是在这时,谢绾歌体内的凤凰之力受到巨大悲伤干扰而觉醒。 觉醒的凤凰之力让谢绾歌成功反击了陆湛的伏击队伍,伏击队伍人数再多,再身经百战,也不过凡人,在觉醒的神力碾压之下,死伤无数。谢绾歌借着凤凰之力的霸道,将陆湛身后控制招魂旗的寇齐一并击杀。 不过片刻,战局被逆转,原先纷乱的战场上只剩下了谢绾歌与陆湛两人。谢绾歌因为突然承受凤凰之力又强行运用凤凰之力,身体不堪重负,只得以剑拄地,才能勉强支撑着自己半跪在这战场上。 陆湛缓步走到谢绾歌身前,如同曾经一同征战时那样,将谢绾歌脸上的血渍擦干净,仿似这场争斗从未发生过。谢绾歌任由他动作轻柔地整理着自己,内心却满是自嘲。 这就是自己爱了许久的人,这就是自己拼尽全力想要辅佐的人,这就是自己以为可以和自己一同对抗命运的人。他和其他那些开国帝王有什么不一样呢,都是这样将权力看做最重要的人啊,是自己看得太不清楚了,命运这种事,怎么可能那样轻易被避开或者改变呢。 谢绾歌放开了拄剑的手,费力拥住了陆湛,将匕首刺进他的后背,陆湛没有任何反抗地死在了谢绾歌怀中。 看似结束的事,不过是个开始。 巫祝一族虽传闻有通天之能,但避世太久,一心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所以几代之后,除了寿命之外已经与凡人无异了,他们一心辅佐所谓明君,却得到这样一个下场,死后不得安息,魂魄困在招魂旗中受人驱使。即便谢绾歌毁了那招魂旗,族人魂魄也依然怨气难消,为防止怨灵四散危害人间,谢绾歌将一种怨灵封印在了苍阑山主峰祭祀的洞中,希望洞中先辈残存的魂灵可以镇压住这怨灵邪气。 可惜凤凰之力觉醒后也不过入门级,没有足够能力将怨气净化,况且怨灵一味镇压只会使怨气越积越深,谢绾歌无奈之下只得将罪魁祸首陆湛的魂魄封印在肉身之中,放与洞中,以此作为怨气的一个宣泄口。 一切事毕,谢绾歌成了孤身一人,因为自己的错信误判害死了族人,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与懊悔,杀了自己心爱的人报仇。而如今这一切悲剧的根源,都是因为自己才对,自己的错害了这么多的人,也害苦了自己。 是自己不明白这世间斗争,却还硬要掺和进去,才会有如今的局面,谢绾歌悔恨万分之下想要一死了之。可笑的是凤凰之力在这个时候觉醒,拥有凤凰之力的人将获得不老不死的能力,那些为巫祝一族奉献了一生的天女没能得到这个恩赐,却是自己这个覆灭巫祝一族的人获得了这样的能力,让她连以死谢罪都做不到。 所谓天意弄人大抵如此,谢绾歌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因着内心的愧疚与不敢面对,离开了苍阑山,离开了乾国。在外飘忽游荡了几年后,最终在启国一个不知名的山洞中发现一处石棺,在石棺中陷入沉睡。 第十五章 白樱树林中香气馥郁,温泉池水的热度将白樱花中的香味毫无保留的释放在空气中。 景迁原打算在这样优美的景致下,向谢绾歌叙述那些千年前的旧事,问她是否愿意留在这云庭,和他续上那未完的故事。话才说了个开头,却意外刺激了谢绾歌的心魔,心魔爆发,倘若不寻得救助之法,待心魔长成,怕是会爆体而亡。 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有弄清楚谢绾歌生了心魔的原因,才能对症下药。景迁对谢绾歌用了梦境催眠,强迫谢绾歌回忆叙述出了她产生心魔的前因后果。梦境催眠算不得仙术,他昔年觉得有趣而向蛇妖赤夜学的,被施术人在催眠的状态下会不由自主地说出藏在心底的秘密,而醒来后又不会记得自己在被催眠的情况下都做了些什么,这要的术法对谢绾歌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在谢绾歌的叙述中,景迁了解到了她避而不谈的那些过去,自然找到了她产生心魔的原因,当他听到寇齐这个人名时,眉头不由得一皱,但并没有其他奇怪的表现。 直到谢绾歌讲到自己陷入沉睡后,白樱树林又恢复了安静。景迁想要将她从梦境催眠中唤醒时,谢绾歌又继续说道:“沉睡之后,我梦到了许多事情,梦见自己在一个云雾缥缈的地方生活许久……直到一个老妇人到来,她与我说,愿力可以化解怨气,解救我的族人,那时候我就想醒过来了。可是却像是被梦魇住了,怎么也醒不过来,又做了许多许多梦,直到小僵尸的声音传入梦境,我才醒了过来……” 那些残缺的描述让景迁的眉头一沉,那样的地方,除了神界又会是哪里,谢绾歌这一世应是没去过神界才对,那梦到那些地方,那些事,便是前世残留的记忆了。 冥界地府掌管了所有的轮回事,六界众生,只要是要入轮回道的,必定要喝下孟婆汤洗去一切记忆方可,轮回之后就是一次新生,不会带有任何前世的记忆。谢绾歌这个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看来解开谢绾歌的心魔之后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弄弄清楚才行,看来如今还不是回神界的时候。 景迁将谢绾歌从梦境催眠中唤醒,谢绾歌清醒后有一阵迷糊,她并不记得方才在梦境中做了些什么,可是心中莫名舒坦了许多,就像是藏在心中的某个秘密终于得到了倾诉,有人分担,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人在轻松的状态下,心情也会自然放松下来,想起先前的失态,谢绾歌尴尬地红了脸,好在景迁并没有对先前的事做过多纠结,而是说起了另外的事,他的决定。 “我暂时还不能恢复另一部分神力。” “没办法恢复吗?我还以为来这里是为了恢复你另一部分神力。”谢绾歌微微有些惊讶。 “嗯,这里确实藏着我另外一部分神力,但我若此时恢复了神力,必定要回到神界,此间很多事我都不便插手了。”景迁说得云淡风轻。 “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吗?或许我可以帮你……”谢绾歌听到景迁恢复神力后就要回神界心里有些不舍,但还是爽快开了口。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景迁打断了:“你那么着急想让我回神界吗?” “啊?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谢绾歌下意识解释到,随后看到景迁弯了的嘴角,瞬间反应过来:“喂,你居然逗我。” “想看绾歌紧张我的样子。”景迁心情大好的说道:“我现在还不能回神界,还要留下来解开你的心魔。” “……” 谢绾歌陷入了沉默,景迁只能老实交代:“我知道了。” “嗯。” “绾歌,对不起。” “没事。” “……” “绾歌。”无聊苍白的对话之后,景迁只得说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心魔如果不及时去除,你可能入魔或者爆体而亡。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得知原委才能帮你。” “我知道。”谢绾歌极力表现出轻松的样子:“我没有怪你,本来就是自己的错,怎么能怪别人知道呢?” “这件事根本就难谈及对错,凡尘权位斗争本来就是这样的,成王败寇,兔死狗烹,若没有违背天道,连神明也不能过多干涉,更何况修仙修道者。况且现在看来这件事情或许本身就是一个圈套,怕是早就有人谋划好的。” 谢绾歌被这样一点,也想起来了什么,“寇齐,我当时明明杀了寇齐,但那日我们在永安城看到的皇榜,你还记得吗?寇齐,寇国师,当时旁边的人说他活了许久,那便不是同名这么巧合了,之后的封印损坏那些事情我也感受到了寇齐的气息。” “苍阑山封印那件事若是寇齐做的,那他的修为要远在你之上,若与他正面对上,在我未恢复神力之前也不一定有必胜的把握。当年你杀死的,怕只是个傀儡罢了。” 谢绾歌原先也有这样的猜测,被景迁不谋而合的推测结果一警醒,突然看开了很多。 她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去做,却总是纠结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被人窥探到了自己内心的秘密并不是那么难堪的事,何况知道这些的人是他,有什么关系呢? “那,心魔……要如何解。” “就像当初我们去收集愿力一样。”景迁说着朝谢绾歌挑了挑眉。 世间万象,皆有其存在的道理,不同的人看,有不同的见解。同一件事,有人因此成佛,有人因此入魔。可惜很多人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因为一件事而画地为牢的时候,或许换一个身份就能一眼看穿其中曲折,也就免去了不必要的身陷囹圄。 景迁想让谢绾歌用为人解除困难收集愿力的方式,作为旁观者看一看这世间百态,或许能够解开心结,去除心魔。 “那么,现在启程吗?” “好。” 第十六章 奇怪组合 景迁为了帮她解除心魔而暂时放弃了恢复神力回神界的打算,说一点也不感动那是假的,谢绾歌心里的开出的小花连自己的有些不敢相信,她有了心魔这件事自己是知道的,她以为自己定是排斥这世间一切情爱的了,可是,面对景迁明晃晃的爱意,她虽然有许多的担心,却并没有太多的排斥。 离开了云庭仙山,谢绾歌与景迁又回到了永安城内,她与景迁摆摊了三年多,但都是与小僵尸形态的景迁,自景迁恢复了真身后,他们还是第一次一同出现在这样热闹的地方,谢绾歌有些不太自在。 景迁倒是很自然地选了街边一块地方,从姻缘戒中取出小摊,认真摆好,随后一脸淡定的招呼谢绾歌过去。 谢绾歌也很想若无其事像以前一样自然走到摊子后面,可是…… 那里来的那么多小姑娘呀?要不要这么多人呀,围得水泄不通呀,是要逼她插上翅膀飞进去吗?而且这纷纷议论的都是些什么鬼? “看呀那个人长得真是……”一个小姑娘说着羞红了脸。 另一个接了话:“对呀对呀,现在的半仙也长得这么好了呀。” “公子,能帮我看看手相吗?” 被人群堵在外边的谢绾歌很是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姑娘你手都摸到人家脸上了,说看手相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好吗? 谢绾歌费力挤进人群,将那名说要看手相女子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姑娘要看手相该找我才是,啧啧,看姑娘这手相怕是有好事将近呢,想来这姻缘就在附近呐。” 那小姑娘原本被打断了吃豆腐的进度有些生气,但被谢绾歌这么一说,激动羞涩之下红了脸,语气也软了起来:“姑娘还会帮人看手相呀?那请问姑娘我的缘分在哪里?” 谢绾歌一脸严肃地再三打量了那女子的手掌,然后皱着眉头道:“嗯,姻缘就在附近嘛。”说着还有意无意地撇过头看景迁,那意思是相当明了,“可惜姻缘线不太明朗,想来是有些曲折,我这有个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高人指点。”那姑娘听了这话,神色比谢绾歌还要严肃几分。 “姑娘回去沐浴更衣,斋戒三日抄写佛经百遍或许可解。”谢绾歌摸了摸不存在的胡须,转头问景迁:“徒弟说我看得可准?” 景迁很配合地点了点头,那姑娘一脸虔诚地退出了人群,想来是直奔家中斋戒沐浴去了。 谢绾歌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占卜算卦,一天一卦,今日的已经算过了,各位还是明天再来吧。” “我们是来找这位公子算的,又不是找你。” “是呀是呀。” 本以为可以轻松打发掉这些花痴妹子的谢绾歌傻眼了,这好像和想象的不一样呀。 景迁突然黑了脸,浑身气息毫无顾忌散发出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要结冰了,和方才看着谢绾歌胡闹时的春风和熙判若两人,众人顿时做鸟兽散。 所以还是气场比较有威信力吗?果然自己没气场么? 谢绾歌有些不满地撇撇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摊子面前等正经生意。 “绾歌还会给人看手相。”景迁浑身掉冰渣子的气场收了回去,用微微憋笑的语气对谢绾歌说道。 谢绾歌不理他,这样明显地调侃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这时街尾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人,蓬头垢面一袭青衫上满是泥土污垢,朝摊子这边不要命般跑来,谢绾歌不动声色打量着越来越近的这人,手指也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请姑娘救我。”那人在摊前收了脚步,恭恭敬敬对谢绾歌施了一礼。 谢绾歌的手指仍然敲击着桌面,却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人。 那人对这样的情形有些愕楞,但还是彬彬有礼地说道:“在下杜振,被妖怪纠缠,希望姑娘能帮帮在下。” 谢绾歌的反应太过于反常,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许久,才听她缓缓而言。 “公子还真是凉薄,妖孽纠缠还是你忘恩负义?” 第十七章 痴情花妖 谢绾歌会说出这样的话,无非是因为,那青衫男子的身后就跟着他说的妖物,只不过白天里,肉眼凡胎是看不见的。 那妖物隐约可见人型,但面貌似乎是受过伤,疤痕遍布了半张脸,追随在那青衫男子身后,并没有戾气,只呆呆望着那男子。 “姑娘救我,先前张府下人在我那医馆抓药,说起了姑娘的本事,在下特意来寻姑娘,希望姑娘可以帮在下驱妖。”那青衫男子以头扣地,声音之大引得路人纷纷围观。 谢绾歌却不理他,只对他身后招了招手,“花妖,你来。”又转头对景迁眨了眨眼。 景迁会意,右手微扬,那男子身后的妖物缓缓现了型。青衫男子朝身后偷偷瞥了眼,顿时吓得跪行了数步,抱住谢绾歌的腿哀嚎了起来:“就……就是她,姑娘快收了这妖孽。” 谢绾歌不说话,但景迁却黑了脸,青衫男子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手,战战兢兢跪在了谢绾歌面前。 “你可死心了?”谢绾歌开了口,却是对着那花妖。 花妖含泪摇了摇头,“他曾答应过会娶我的,如今……如今……怎么会这样。” 谢绾歌轻叹口气,不说话。那花妖则满目含泪地将那青衫男子望着。 “杜郎,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为你……为你……到这般地步,你为何要这般待我。”那花妖一开口,泪珠也一颗颗掉了下来,衬着脸上伤疤,显得格外狰狞。 “你你你,你也不看看自己如今这个样子,我怎么会娶一个如此丑陋的人为妻,何况,何况你还是个妖怪,人怎么能娶妖怪为妻。”那青衫男子抬手指着花妖大声呵斥。 那花妖被他“丑陋”二字说得羞愧,低下了头,却还是不死心地哭诉:“在初见时你便知道我是妖,在说要娶我时你也知我是妖,我花精一族生而貌美,我为你才落得如此地步,你却嫌弃我丑陋。” “为我,你怎么能说是为我,你是心甘情愿折损自身修为来救治他人,怎么说是为我。” 青衫男子一句话,惹得群众议论纷纷,其中一面相机敏的人开口道:“哎,这不是城南医馆那个杜振杜神医吗?传闻他什么病症都能医治,原来是靠了这花妖。” “啧啧,难怪难怪,这杜家医馆在杜老大夫在世时确实能断出疾病,可惜这杜振游手好闲学艺不精,到他这里就没落了。可前两年这杜家医馆又炙手可热了起来,原想着是杜振洗心革面重学医术,原来是靠着这花妖才有今日。”另一个一直开药铺的掌柜也跑来凑热闹。 “这花妖也是可怜,两年前见过,还以为是哪家小姐,那眉眼,美得哟,如今也变成这副模样。这杜振真是狼心狗肺,可惜了,这妖呀,还比不过人心黑呢。” 议论太过刺耳,青衫男子高声反驳,太过激动连语调都变了:“说什么说什么,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现在却要逼着我娶她,我怎么能娶这样一个面目丑恶的妖怪。” 花妖被他这样的语气刺激得再说不出一句话,只得低声哭泣。 “人有人道,妖有妖道,世间万物皆循天道,你擅自用修为逆改人道,虽是救人,却也与天道有违。你本修行数百年,再过百年或许得到,可却将修为折损在此,虚弱到连白日里阳气稍重些都无法化出实体,值得吗?”谢绾歌已经不愿去看那青衫男子。 原想着不过是花妖折损修为帮了这男子,这男子又不愿回报这花妖,花妖才日日纠缠,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感情纠葛在。 “我倾慕杜振,一心为他……原还有些想不明的,如今他已这样直白回绝了我,我也就没什么放不下的了,情之一事,怨不得旁人。他负心也不过是我对她来说本身就不是费尽心机得来,弃之又有什么可惜呢?” 花妖轻轻抚摸自己脸上的疤痕,“逆了天道,如今也算是遭了报应,这凡尘之中,也并不是可以寄托的存在了,我且回去继续我的修行吧。” “等等。” “等等。” 花妖将走,有人和谢绾歌同时发声挽留,只见一妇人带着儿子挤进人群中,扑通一声跪在了花妖面前,连连扣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我这小儿原本生下来就盲了,在陆家医馆治好的,原以为是那杜大夫,没想到是姑娘耗了修为救他,多谢姑娘了。” 花妖原本对这凡人情感凉透了心,被这一拜,一时间有些呆怔,有些不知所措。人群中也有些人陆陆续续拜向了她,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了花妖心头,她只呆呆站在那里,一时间也忘记扶起面前的母子。 谢绾歌出手扶起了那对母子,转头对花妖说道:“这尘世间有许多值得寄托的存在,并不只有男女之情,世间百情,皆可寄托,修道也不一定要远离尘世,入世之后方得出世,道在于善。你无心插柳,如今得这柳荫还恩,便是你的道了。” 花妖呆愣愣地点了点头,觉得脸上温热,轻轻捂住了脸,却发现脸上疤痕已经消除了大半。 “我的脸,脸,好了?是你做的?”花妖有些不敢相信。 谢绾歌摇头,却偷偷看了眼景迁,“是众人对你的感恩化作了愿力,治好了你的脸,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第十八章 神帝觉醒 花妖最终毫无怨恨地离开了,永安城受过花妖救治的人感念她,为她建了庙宇供奉,得了愿力,花妖修为突飞猛进最终得道,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如今景迁最担心的就是谢绾歌的心魔越来越严重了,本想着看遍尘世是最简单最无害地破解心魔的方法,没想到,这段日子,那些阴暗薄情的事情像是约好了一般,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什么花妖被忘恩负义,什么糟糠妻惨遭抛弃,什么负心汉抛妻弃子,等等等等,如同安排好一般,一桩接一桩,让谢绾歌的心魔像是吸取养分一样迅速成长,似乎有控制本体的趋势。 景迁如今的神力已经无法控制谢绾歌地心魔,不得不暂时封印了谢绾歌的五感,带着她重回云庭仙山,取回自己剩下那部分神力,谢绾歌方能得救。 云庭仙山。 景迁将五感全失地谢绾歌放在一侧宫室内的塌上,独自一人走到白樱林温泉处,泉水氤氲雾气如同仙界云朵,将温泉附近地面都笼罩了起来。 景迁缓步走到了温泉旁,抬手施法,温泉深处慢慢升起一个精致盒子,盒子周围散发着悠悠白光,是一个强劲地保护结界。景迁口中默念,盒子周围光亮越来越明显,片刻后,盒子周围的光线突然一暗,随即盒子打开。 盒子中一团水色雾气飘向景迁,将他整个笼罩其中,随后又一缕缕飘进他的眉心,待那水色雾气全部进入景迁体内后,景迁浑身散发地威压要比之前在墓中时强了数倍。 估算着时间,景迁简单调息了片刻,便疾步朝谢绾歌所在的宫室走去。 景迁进入宫室门的同时,天空呈现异象,本是正午十分,天空中却同时泛起了火烧云,占据了整片天空。 进入宫室后,景迁不敢有片刻耽搁,催动神力,将谢绾歌关于往事的记忆全部封印。 “你的心魔由往事而起,如今只得将你往事封印,待我再想到其他办法后再将它解开。”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让你去找陆湛,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们的心结解开,就能够解了心魔,但我私心里不愿你们心结解开。” “神力恢复我不得不先回神界解决一些事情,这段时间只能留你一人了……我,我会尽快赶回来,或者接你去神界。” “你一定还不知道,我喜欢你的时日,比你想得还要久,在我变成小僵尸之前,很久……久到我自己都有些记不清年月了,今生再相见,我再也不会让我们错过了。” “我还是喜欢你那些大大咧咧过于欢乐的样子,这样满怀心事再也无法真的开心的日子并不适合你,所以让你忘记那些也挺好的,虽然我也有私心。” 景迁抚摸着谢绾歌的眉眼,语调中说不尽的温柔,那些平日里不会轻易说出口的话,如今也再无估计的说了出来。 谢绾歌五感尽失,一片茫然地躺在那里,景迁这样的深情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宫室外传来一声轻响,景迁起身帮谢绾歌的被子盖好,轻轻理了理她散落的碎发。 “你先睡一觉,醒过来又是新的开始,我会来找你的。” 说完,景迁打了个响指,谢绾歌昏睡了过去。景迁最后看了一样她的睡颜,推门而出。 “恭迎帝君回神界。” 宫室外整齐地跪了一地仙子仙君,声音整齐划一,宛若碎玉。 “帝君?”一着淡紫色长衫的仙君毕恭毕敬行至景迁身边。 “回去罢。”景迁一挥衣袖行至当先。 走了两步,景迁停了下来,吩咐那紫色长衫的仙君道:“温凉,你先留下,等她醒了,将她安置妥当再回。” 温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宫室里的人,恭敬地应了,退至宫室门口。景迁再无言语,腾云而起,一袭白衣飘飘,风姿卓越无人可比,一众仙子仙君也相继驾云尾随着景迁朝天界而去。 过了许久,谢绾歌才醒了过来,五感也恢复如初,因着没有了那段往事的记忆,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谢绾歌对四下打量一番后,有些模糊记忆,但不甚清晰,只得迷迷糊糊出了门,与等候已久的温凉撞了个正着。 “天女既然已经醒了。”温凉止住了推门地动作,行了个平礼。 谢绾歌回了礼,却又忍不住问道:“这是哪?你是在等我醒吗?” “温凉奉景迁帝君之命在此等候姑娘苏醒,待将姑娘安置妥当,在下也该回去复命了。” “景迁?小僵尸?帝君?哪里的帝君?”谢绾歌宛若个好奇宝宝,问个不停。 温凉也是一副好脾气,十分耐心地答道:“神界帝君,帝君如今已经回神界了。” “哦。”谢绾歌答得自然,但心里却多了些许失落,自己也不清楚缘由的失落。 第十九章 宁家小姐 温凉将谢绾歌送到启国通州城就离开了,离了小僵尸,谢绾歌孤身一人有些不太适应,但本着她向来中二的性格,一个人的天师之路也是要走出朵花的。 刚落脚没多久,谢绾歌就被城中的悬赏告示吸引了过去,据说是宁家的小姐被妖怪纠缠,寻得道高人来斩妖除魔,这种事情对谢绾歌来说简直就是瞌睡了送枕头。 景迁小僵尸成了帝君又突然离开,对于养了他三年的谢绾歌来说,真是有种自己辛苦养大的猪被别人牵走了的感觉,说不出的憋屈化作了无处发泄的怒火,现在好了,有个没眼力劲儿的妖怪这时候撞在枪口上,不虐他一顿消消火自己就要炸开了。 谢绾歌毫不犹豫揭了那告示,顺利被蹲守的宁家人请到了宁府。 方一进入宁府,谢绾歌就险些被个小胖子扑倒,迅速出手扶住小胖子,就看到他满脸的泪水和鼻涕泡。小胖子才及腰的身高,仰着一张满是混合液体的小脸,还试图往谢绾歌身上蹭。 “救救我姐姐,呜呜呜。”一张小脸哭起来皱的像朵花,谢绾歌却莫名觉得这小胖和那高冷的小僵尸竟有几分相似。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有些想念小僵尸了,虽然他大多数时候都有些高冷才不会像这样,那么粘人。 “你姐姐呢?”谢绾歌难得温柔地半蹲下,帮小胖子脸上的混合液体擦掉。 还没等到小胖子回话,从正厅里走出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衣着华丽,两撇小胡子有些喜感。那小胖子看到来人,也止住了哭泣,只可怜兮兮地抓着谢绾歌的衣袖。 “高人有礼,小女宁晓月收妖怪蛊惑,万望高人搭救。” 听他话语,谢绾歌已猜到他的身份,忙回礼道:“宁员外客气。” 宁员外却一拍脑袋,将小胖子拉到自己身边,说道:“高人勿怪,我真是昏了头了,这小子如此捣蛋,给高人添麻烦了……啊,真是糊涂了糊涂了,还没请教高人姓名。” 谢绾歌无视了小胖子朝自己眨眼睛的模样,一本正经地和宁员外客套了几句,感觉这宁员外确实对捉妖一事很是急切,也就不耽搁了,在小胖子的带领下,直接进了后院宁家小姐的住处。 一进宁小姐居住地院落,谢绾歌就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妖气,而且这妖气似乎是熟悉得很,但却怎么想都记不起来确切人物。 宁小姐正在院落中煮茶,石桌周围只她一人,却放了两个茶杯,谢绾歌身为女子,也就不拘泥与那些细节,很自觉地坐在了那个空茶杯面前。 “你上次说喜欢这茶的味道,无特意为你煮了。”宁小姐声音轻柔,虽然朝着这个方向说话,但很明显不是和谢绾歌说话。 小胖子很自觉地跑了过来在谢绾歌身边坐下,悄声说道:“姐姐前些时日开始就变成了这样,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怪得很,以前有道士来说是姐姐被妖怪缠住了,但他说妖怪太强了,他也没有办法,我们才贴了告示。” 谢绾歌了然,显然这小姐不但遇到了妖怪损了阳气,变得神神叨叨的,似乎还看上了那妖物,两情相悦的样子。 无视小胖子震惊的眼神,谢绾歌翻转手腕,从因缘戒指中找出驱散邪气的药丸。趁宁小姐不备,扔进了她面前茶杯中,药丸遇水即消失不见。 待宁小姐喝下了那杯茶后,小胖子才开口问道:“你给我姐姐吃了什么?” “能保她命的药丸,等会让人将你姐姐安置在其他院落里,再再四周贴上这些符纸,这样那妖怪就找不到你姐姐了。”谢绾歌说着,又从戒指中取出一叠符纸交给了小胖子。 “那你呢?” 谢绾歌抬起面前的茶碗,细细抿了一口,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自然是留在这里会一会那妖怪。” 撞在她手里,非得让那妖怪明白明白人妖殊途的道理。 第二十章 捉妖 将宁家人打发出去后,谢绾歌用变身符将自己打扮成了宁家小姐的样子,在院落中闲逛。 天色见黑的时候,谢绾歌将院落中的灯笼一一点亮,点到最后一盏时,身后传来了响动。谢绾歌假装不知,动作熟练地将灯罩罩上。 “这样的事也劳烦小姐亲自动手吗?” 声音很是动听,无形之中还带着一丝十分诱惑人的味道,谢绾歌总觉得似乎是在那里听到过这个声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公子有礼。” 谢绾歌转身,学着大家闺秀的样子,对来人福了福身。 这才看清来人容貌,若说俊美,来人确实五官精致,身量修长而不显羸弱。可他给人的感觉太过于……邪魅,谢绾歌的脑海中不自觉闪过这个词,确实是个很邪魅的男子,或者说男妖? 他身上的妖气,很是诡异,寻常妖气,越浓郁,对人越有害,但此妖的妖气已经浓郁到一定地步,却似乎是对人体无害的。 “小姐在看什么?”那人语调戏谑,“是赤夜今天有什么不对吗?” 谢绾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打量的眼神似乎过于明晃晃了,忙低头做娇羞状,“没有,没什么,只是公子,公子今日格外好看。” 赤夜笑得邪魅,“小姐今日也很美。” 谢绾歌悄悄翻了个白眼,模仿着白日里宁小姐的姿态,接话道:“听闻公子最喜欢喝茶,小女子今日特地备了好茶,望公子品评一二。” 赤夜很自觉地坐在了石桌旁,等着谢绾歌动作。谢绾歌心中一喜,将早备好的特质茶水倒入茶杯中,递给了赤夜。看着他动作优雅地将茶杯抬起,轻轻闻了闻,谢绾歌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但赤夜似乎并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同,将茶水送入了口中。与此同时,谢绾歌暗暗出了一口气。 预想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谢绾歌微微有些紧张,随即镇定下来。无比温柔地开口道:“公子觉得这茶如何?” “甚好。” “那再给公子添一杯。” 谢绾歌不待对方有所回应,又为赤夜添茶水,赤夜也轻笑着喝下了。如此反复了多次,谢绾歌心也越来越沉。 “这茶虽香,但今日喝得够多了。”赤夜阻止了谢绾歌准备再添的举动。 谢绾歌心中一喜,这是有反应了吧?这终于有反应了。 正准备动手,却听到赤夜悠悠说道:“没想到这茶水加了符咒原来味道这么好。” 听得此话,原本打算从因缘戒中取出自己佩剑的谢绾歌停住了手,略微有些吃惊地看向赤夜。 “你知道?” “不然呢?包括你用灯笼布置的阵法,你在四周洒下的削弱妖力的药粉,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赤夜一拍头,露出十分好笑的神情:“还有你打扮做宁家小姐的样子想骗我。” 谢绾歌见这些招数都被拆穿,只得硬碰硬了,便不再多话,取出佩剑横在自己前面一副要和他拼了的样子。 谢绾歌这一切做得迅速而漂亮,但心中却没有多少底气,毕竟从妖气看来,这只妖的修为很是深不可测,尽管他此时并没有什么杀意,谢绾歌还是觉得十分压迫。 “怎么你每次见我都要动手?我长得很欠揍吗?”赤夜有些好笑的看着谢绾歌。 听到那妖怪的话,谢绾歌确定了自己之前一定见过他,难怪会对他感到熟悉。 见谢绾歌不答话,赤夜继续说道:“景迁都没告诉你我是个十分不喜欢动武的好妖吗?” “景迁?” “上次我们不是才在墓穴里见过吗?变成人型你就不记得了?” 谢绾歌终于有了映像,试探着问:“蛇妖?你是那只蛇妖?” 第二十一章 赤夜 “蛇妖?你是那只蛇妖。” “是我。”赤夜答得笑嘻嘻。 谢绾歌却觉得自己记忆有些混乱,在没见到赤夜之前,她记忆中的景迁都是小僵尸模样。但她却对墓穴,对蛇妖有记忆,经过蛇妖的提醒,她甚至想起来自己解除了景迁身上的封印。 自己明明早就知道了景迁不是小僵尸了,为什么会忘记呢? 再想要细究些其他事时,谢绾歌的头也疼了起来。 看到谢绾歌的异样,赤夜也有些疑惑,运用灵识查看之后,赤夜咋舌。 谢绾歌的某些记忆被封印了,而这封印的手法,很像是景迁做的呢。 “喂?绾歌?”赤夜试图转移谢绾歌的注意力,“景迁是这么叫你的吧?绾歌。” 赤夜的声音有种特殊的魔力,让谢绾歌的头疼好了许多,她呼出一口气,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那你是被请来捉妖的道士吗?”赤夜轻笑。 谢绾歌却炸毛:“谁是道士,我是天师好吗?你个妖怪不学好,居然学着别人调戏良家子。” 赤夜双手一摊,“我并没有调戏宁小姐,我们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 谢绾歌眉毛一挑,脸上表情似乎都在说“谁信你的话你明明就一副色胆包天的样子”。 赤夜很是忧伤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楚楚可怜地看向谢绾歌。 谢绾歌嘴角抽了抽,一扭头,十分义正辞严:“我不吃这套。” 周围安静了下来,气氛也有些尴尬,还是赤夜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绾歌绾歌,你再卖个萌看看。” 一世英名一生高冷,谢绾歌觉得这些词语都离自己远去了,她刚刚居然会有一种和这蛇妖相识已久的感觉,一定是被这蛇妖迷惑了。 嗯,一定是,看她不收了这蛇妖。 看着谢绾歌变了又变的脸色,赤夜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好了,不与你闹了,我是受了景迁的嘱托,暂时先照顾你,等他忙完了就会来找你。” “哼,谁要他关心了,我是那种需要被照顾的人吗?我之前可是照顾了他三年呢。” 谢绾歌说完以后更想死了,啊啊啊啊,她一定是被蛇妖的幻术迷惑了,救命呀,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赤夜已经笑得快要滑到石桌底下去了,边笑还不忘打趣谢绾歌:“绾歌居然也有这样小媳妇的样子,下次定要让景迁也见见才好。” 多次打击下,谢绾歌恼羞成怒了,长剑一抖,就向赤夜刺去,“肯定是你作怪。” 赤夜轻松躲开了谢绾歌的剑,“别别,我不闹了还不行,和你动手景迁到时候知道了会给我好看的。” 谢绾歌觉得自己已经摸清了这个蛇妖的脾气,如此不着调的人,她才不相信他会和宁家小姐发乎情止乎礼呢,还让她无法再继续装高冷下去,简直罪无可恕。 仿佛看透了谢绾歌的想法,赤夜举双手投降,“我没对宁家小姐做什么,是她看上的我。” “还不是你出现在别人面前。”谢绾歌嗤之以鼻。 赤夜依旧笑着:“还不是景迁让我来找你,说到底这不还是因为来找你嘛。” “那景迁他回神界……怎么样了?” 第二十二章 人的好奇心 谢绾歌还是忍不住问了关于景迁的消息,但赤夜似乎有意隐瞒,并没有实质性地说什么,就将话题引到了其他地方。 既然这样,谢绾歌也不强求,便随他了,又想起来宁家小姐的事,“宁家小姐似乎被你迷了心智。” 赤夜状似不经心地整理着衣袖,答得十分随意:“宁家小姐痴迷于我不假,但并不是被我迷了心智。她只是……害了相思了吧。” 他话说得随意却真诚,谢绾歌也没再多说什么,似乎从心底里就会升起一种对赤夜的信任,没有任何缘由的,就是单纯地信任,如同对待挚友亲人一般。 “那可有办法治?”谢绾歌有些为难地看向赤夜,她是天师,让她收妖捉鬼还好说,但让她治相思病,那真是为难她了呀。 “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赤夜一挑眉,“等我将她关于我的记忆抹除便是。” 这确实是个好法子,赤夜这蛇妖的妖力如此深厚,谢绾歌并不怀疑他有这个能力。同时他说的这个法子也提醒了她,抹除记忆。 她自己的记忆不就有很多突然之间消失了一般,让很多记忆都衔接不上,她现在也开始怀疑了,她的记忆是不是也被人抹除了。在那段记忆空白区之前的事她都记得,之后的虽然有些混乱但也记得,唯独缺少了那一段的记忆。 她不相信这是因为被她遗忘的关系,一定有其他的原因,即便是遗忘,也该有些模糊片段记得才对呀。 “我的记忆是不是也被抹除过?” 谢绾歌突然发问,赤夜也微微呆怔了一下,随后才极其随意地回答:“你想太多了。” 见谢绾歌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赤夜补充道:“抹除记忆虽然是个级别比较高的法术,但施法就会有痕迹,我在你身上并没有看到抹除记忆的痕迹。” 谢绾歌依旧一副“我才不相信”的样子。 赤夜满脸诚恳,“真的,我敢用我千年妖力发誓,你的身上确实没有抹去记忆的痕迹。” 听到他这般说,谢绾歌便收起了先前那样的表情,有些认命地点点头,“好吧好吧,姑且相信你了。” 但心里还是有了猜测,赤夜这样在意她相不相信自己的话,从这点就可以肯定,她的记忆确实被动了手脚,既然赤夜那样赌咒发誓说不是被抹去了,那就是别的什么方法。赤夜这样刻意隐瞒,说不定他是知道的,或者所看出来什么他不方便说出来的。 她总有种感觉,或许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而又有人不想让她记得那件事情,所以对她的记忆动了手脚。而正是因为记忆被动了手脚,她就更想要去探寻一下那到底是什么事,又是谁对她的记忆动了手脚。 对于谢绾歌突然生出来的这股倔强劲头,若是被景迁知道了,不知他会气成什么样子。 赤夜运用读心术看穿谢绾歌的想法后,忍不住冒出这样的想法。 人就是这样,一件事,别人越刻意不让你知道,你就越会按捺不住自己去探知的欲望。 堂堂神界帝君也有看不透这个道理的时候,赤夜很是幸灾乐祸。 第二十三章 面具与仙草 第二日,赤夜抹去了宁家小姐关于他的记忆,谢绾歌驱散了宁府的妖气,宁府也算是恢复了平静,谢绾歌也得到了报酬。 得到金银对谢绾歌来说并不是最开心的,最开心的是她的报酬中还有一张银质骷髅面具,原是宁员外花重金购得收藏的,在买回来不久,就有了妖怪作祟这件事。这次妖怪作祟事件,谢绾歌再三解释过不是因为面具带来的祸,但宁员外还是对它生了芥蒂,再三要求谢绾歌收下净化了它,谢绾歌就只有却之不恭了。 谢绾歌离开宁府后才好意思仔细打量这面具,面具的做工确实精致,而且那银的质感也区别于常规银制品的质感,似乎要比普通的银制品更光亮,触感也更细腻一些。 不过这种质感的银制品,谢绾歌倒不是第一次见了,她曾经在奶奶房中看到过相同质地的银盔甲,据说是巫祝一族世代流传下来的宝物。再仔细看一看,似乎这骷髅面具和那副盔甲可以配作一对的样子。 “绾歌!” 谢绾歌的思绪被这突然出现地声音打断了,怀着不好的预感僵硬地转过头,果然看到了赤夜那极力卖萌的笑脸。 “诶诶诶,你嘴角别抽了,会歪的……眼角,眼角也别抽了,等景迁回来一看你走样了就是我的过失了。”赤夜边说着边走到谢绾歌旁边。 已经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的谢绾歌要炸裂了,转身气呼呼地埋头往前走,只听到赤夜再次叫到:“景迁让我带你去寻能提高你凤凰之力的草药。” 顿时停住了脚步,谢绾歌将信将疑地停了脚步,“真的?” 赤夜追上了谢绾歌,当看到她手中的银质骷髅面具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恢复如常。 “真的真的,你看,我都先帮你找到了一种。”赤夜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种青紫色如兰花样的草药。 这种草药谢绾歌在初代天女手札上见过,紫灵草,长在极北之地的雪峰之上,有增强修为之效。传闻那个雪峰是天地间为数不多的灵气密集的地方之一,那上面长了许多珍贵的草药,还有些珍贵的动物昆虫,但因为雪峰要比普通雪山的温度低上几倍。普通人根本无法适应那种温度,即便雪峰上的宝物多如牛毛,但因为取得困难,随便一件便是天价。 谢绾歌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很是自觉地将紫灵草占为己有,心情也随之美丽起来了。 “紫灵草你会用吗?”赤夜对她这种占便宜的行为嗤之以鼻。 “不就是吃了吗?” 谢绾歌一句话,让赤夜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啊,他当初怎么会觉得谢绾歌看起来挺机灵的,他当时的眼睛是被什么给蒙蔽了。 “紫灵草的功效如此的强劲,你就这么干吃试试,不让你爆体而亡我就自散修为。” 紫灵草敢送到嘴边,谢绾歌就被这话吓了一跳,呆愣愣地保持着吃草的动作。 第二十四章 进阶 谢绾歌被赤夜的一句话,吓得瞬间没了脾气,赤夜在这种事情上应该不会和她开玩笑,这点谢绾歌还是相信的。 “诶诶诶,你定在那里干嘛?被冻住了吗?”赤夜笑嘻嘻的看着谢绾歌。 感觉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尴尬,谢绾歌将举在嘴边的紫灵草放了下来,双眼亮金金地看着赤夜,整个表情仿佛都在说“快告诉我要怎么吃怎么用怎么做”。 被这样炽热的眼神看着,赤夜难得羞涩地挠了挠头,“别这么看着我,感觉你一副想要非礼我的样子。” 算了,本天师能屈能伸,这点毒舌算什么,本天师为了紫灵草忍了。 谢绾歌继续用十分期待的眼神看着赤夜,甚至露出了十分温柔和熙的笑容。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不要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赤夜耸了耸肩,将谢绾歌手中的紫灵草又拿了回来。 只见赤夜将紫灵草拿到手中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紫灵草原本的青紫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去了,整株草都变得透明了起来。而那些青紫色如同水褪出了海绵一般,聚在了赤夜手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成一颗小药丸,随后赤夜用妖力将那株已经变得透明的草碾碎后制成了一颗透明的药丸。 将两颗药丸递到了谢绾歌手中,难得的认真语气:“紫灵草的药效分在了这两颗药丸中了,先服下这颗青紫色的,用以增强功力,待调息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再服下这颗透明的用以巩固。” 接过两颗药丸,谢绾歌迫不及待地找了个已经荒芜的房子就嚷嚷着要闭关。赤夜很是看不上这么破烂的房子,用妖力修整了一番,破房屋焕然一新。 谢绾歌已经没有心情细细参观这修复好的房屋了,找了个合适的房间就开始闭关打坐。赤夜守在外边,为了安全又不敢离得太远,接连几天后,整个人都开始无聊了起来,几乎将这修复好的房屋逛了个遍。 这房屋原先荒芜在这并不觉得有多特别,待它被妖力修复原貌之后,看起来就不简单得多。 “难怪这周围只有这么一家。”赤夜逛得差不多的时候,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这房屋,或者叫宅院来说更贴切些,它的每一处都可以看到曾经主人的设计之用心,宅院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阵法的一部分。这整个宅院就是一个巨大的阵法,在这个阵法的庇护下,宅院中的灵气是外边的数倍。但天地间的灵气,各处自有各处的量,换句话来说就是灵气是守恒的,那么这里的灵气强了,就意味着它周围的灵气就会变得薄弱,所以周围若有人烟,难保家宅不安,久而久之,这里就只剩这一处了。 不过这宅子看起来没有被破坏过阵法的痕迹,只是有些年久失修所以显得很是荒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宅子被它的主人遗弃了。 连续逛了几天院子,赤夜无聊到快要数自己鳞片的时候,谢绾歌打坐的房间内突然传出破空之声,像是翅膀迅速煽动割裂空气发出的声响。 随后谢绾歌满脸兴奋的打开了房门:“我终于到达第二阶了。” 第二十五章 续命阵法 凤凰之力提升到第二阶之后,谢绾歌觉得自己的五官感觉都变得不一样了,灵敏度提升了不少,若将心神专注于,她甚至能听到宅院花台中虫蚁钻过泥土的声音,看到远处房檐上的某只歇脚的蝴蝶,感受到了空气中浮动的水蒸气,以及嗅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血腥味! 谢绾歌皱了眉头,赤夜毫不意外地问道:“你也闻到了?” 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谢绾歌率先朝着血腥味发散出来的地方走去,余下赤夜忍不住跳脚,“你等等我呀,怎么还是这么个急脾气。” 说完这句话,赤夜自己怔了怔,随后有些神色不明的摇头苦笑。 想来是因为凤凰之力的不断强化,这小丫头原来越像那个人了,刚刚居然下意识地将她当做那个人了。 谢绾歌循着血腥味到了后院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从戒指中取出剑,连带着剑鞘用来扒开角落里的杂草。等赤夜道德时候,谢绾歌已经将杂草都悉数扒开了,露出了角落里的石板盖着的一口井,血腥味就是从石板下散发出来的。 找到了血腥味的来源,赤夜主动上前掀开了石板,石板一揭开,扑面而来的浓烈血腥味让赤夜的眼神都暗了暗,待他看清了井内的情形后,面色也沉了下来。 “别过来。” 谢绾歌刚要上前,就被赤夜厉声提醒,顿时定在了原地。 “怎么了。”谢绾歌离得并不远,所以方才那浓烈的血腥味她也闻到了。 赤夜没有说话,谢绾歌犹豫了一瞬还是走到了井边。向下看之前谢绾歌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但真的看到那一幕后,还是有些心里不舒服。 井下堆积了很多尸体,腐败程度都不一样,有的已经只剩下白骨,有的肉身只腐烂了一半,交叠在一起,显得格外恐怖。 谢绾歌虽为天师,但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极力保持镇定说道:“这些尸体似乎是从其他地方运过来的,若是起初就堆在了这里,应该有层次才对。” 这些尸体的腐烂程度不一,一般来说就不是死亡时间便不相同,倘若最开始就是堆在这井中的,应该是白骨在下,越向上腐败程度越小才对。 “不,这些尸体原本就是堆在这里的。”赤夜的眼神幽暗得可怕,“她们是后来被人摆成这样的。” 谢绾歌有些惊讶的扭头望他,赤夜井下,神色不明地说道:“你可听说过一种阵法,可以逆转天道,为人续命。” 见谢绾歌摇头,赤夜继续道:“那种阵法损人而利己,被列入禁术行列,此术首次施用要用一批未破身的少女作为阵引,之后每三年便要增加一批阵引,并且将新旧阵引混合摆放,象征新旧交叠更替,从而完成续命仪式……看这井内的景象,怕是这阵法至少施行了三十年。” 三十年,数十名少女,换那一人三十年的寿命,这样的残忍程度,比之妖鬼,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二十六章 思念 赤夜的话让人忍不住脊背一凉,为了续命,而牺牲如此多无辜少女的性命。 “难怪这里会荒废了,这宅院虽然有增强灵气的阵法,可惜这续命阵术太过于阴毒,用了这些年,宅院中聚集的灵气也已经快要压不住那些亡魂的怨气了。”赤夜难得露出那样的表情。 谢绾歌自然懂这其中的意思,她做天师这些年,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人心要比鬼怪可怖得多。 鬼怪伤人大多循因果,而人很多时候只是因着一己私欲,这才恰恰是最恐怖的地方,谁都说不住这人祸下一次会发生在谁身上。 就是因为看透了人心,同样为人的谢绾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怔怔听着赤夜不断不断说着这宅院的情况。 “你将这些冤魂送入轮回吧。” 谢绾歌终于回过神,她的凤凰之力已经修炼到了第二阶,以她如今的能力,足够净化这些少女的怨气了。 怨气净化完毕后,谢绾歌低吟引魂咒,无数少女的魂灵被引魂咒带领着飘向天边,进入轮回。 在下一次投胎之前她们这一世的记忆将要被清除,再多苦难怨恨不甘都会忘却,但目睹了这一切的谢绾歌却不能将见到的所有一笔带过。巫祝一族的使命便是守护,六界主宰之中,凡人是最弱小的,所以需要守护,可是,正是这些需要被守护的弱小者,却比那些神魔妖鬼仙要残忍许多。 “喂喂喂,你去哪?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走啊,这修为长进了,脾气也见长了呀。”赤夜看着突然离开的谢绾歌,忍不住吐槽。 追上去准备好好教育教育谢绾歌,毕竟他也是个有千年修为的老人家了,再怎么说谢绾歌这个小丫头也该尊老一下才对。待看到谢绾歌黑得快要滴出墨汁的脸色,赤夜乖乖闭了嘴。 “人心为何会比鬼怪还要可怕。” 谢绾歌从看到井内景象到现在说得第一句话竟是这样,赤夜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虽然他在妖界可以算得上是泰山北斗级的存在,知晓众生,也偶尔会在人界逗留,对凡人并不陌生,但说到洞悉人性,他却并不敢夸下这个海口。 没有得到回答,谢绾歌有些丧气,“要是景迁在就好了,他总是能说出一些道理,以前我还奇怪那么小只僵尸为何能看透那么多……” “不过知道他是神君后,一切又都解释得通了,六界之中神界最高,有什么是神君不知道的呢?” 说着说着,谢绾歌觉得自己的心里更堵了,“神君又怎么会始终留在人间呢,他不会回来了吧……” 到最后,谢绾歌的声音小到赤夜都开始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和自己说话,而是自言自语。 “算了算了,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就当这三年养了只白眼狼,就不信没有他我还收拾不了这些恶人。” 谢绾歌的声音突然又大了起来,也没有了先前的阴郁语气,吓了一跳的赤夜用一种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这小丫头变得也太快了吧,也不知道景迁听到他被这小丫头说成是白眼狼会是什么表情,想想还有些小期待呢。 第二十七章 冥界忘川 其实说是要去揪出那个作恶之人,但谢绾歌除了先前得到的信息外毫无头绪,只得把希望寄托在赤夜身上,毕竟他看起来对这个阵法很了解的样子,说不定还能知道哪些人有能力布设这样的阵法。 谢绾歌将这想法与赤夜说了,只见赤夜满脸得意,“这个你问我就算是问对人了,据我所知,这世间有能力设下这个阵法的人不少,但大多都已得道,不会做这样损阴德的事……只一人有可能,不过,他在千年前就已经被冥界地府关入无间鬼域了才对。” “所以你的信息都是千年之前的了?”谢绾歌很无语。 赤夜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帮景迁守墓那么多年,才得解脱,我所了解的自然是千年前的了。” 见谢绾歌脸上一个大写的嫌弃,赤夜撇撇嘴继续说道:“不过据我最近观察,人间灵气与千年前相比,简直……啧啧。” “所以?”谢绾歌还是一副嫌弃脸。 “所以我猜这件事绝对和那个人脱不了关系,看来你要去无间鬼域看一看了。”赤夜以白眼表示对谢绾歌的反击。 “你不和我一起去?”谢绾歌作惊讶状。 赤夜无比傲娇地一扭头,不理她。 虽然这次谈话不是很愉快,但谢绾歌表示自己才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呢,毕竟……她还要靠赤夜去无间鬼域的说。 嘤嘤嘤,她从书上看到的无间鬼域可是关押六界中罪恶滔天者的地方呀,如此险恶之地,她一个人去就是肉包子打狗呀,那真是一个大写的有去无回。 赤夜虽然对谢绾歌突然表现出来的狗腿殷勤外加楚楚可怜表示嫌弃,但还是答应了陪她去无间鬼域,毕竟答应了景迁要好好照顾她。 果然……随便答应景迁什么,都是在给自己挖坑呀,从自己成妖到现在,答应了他的两件事都不是那么好完成的,赤夜在心里默默泪流满面。 谢绾歌是第一次到冥界,虽然曾在书上看到过冥界的图像,但到真的身处其中时,又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 冥界以忘川河为界,天空阴沉灰暗,天尽头处却有一轮红日,忘川河仿似自红日下蜿蜒而来,忘川河水色深沉却并非浑浊,河面上有引渡人撑船滑向彼岸。河对岸大片黑灰色调的土地与建筑,全境的风景都有种别样的美感。待走近之后,谢绾歌才发现,除了引渡船上坐着的人,还有一些人神色恍惚的立在忘川河中。 顺着谢绾歌的视线,赤夜看到了那些人,出声解释道:“那些人是心中执念太深,无法登船,要到对岸就只能自己趟过去,忘川河水会洗去他们身上的执念。可惜执念越深,趟过去越困难。”说着指向了其中一个人,“你看那个,神情木讷,始终无法前进一步的那个,就是因为执念极深。” 赤夜指的那个人,谢绾歌凭记忆来说,她之前确实没见过这个人,该是初见,但总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十分眼熟。 正看得出神,有只渡船停在了两人面前,清亮的女声响起,“赤夜,我们怕是有千年未见了吧。” 赤夜挑眉一笑算作回答,那渡船上的女子上下打量了谢绾歌后,有些吃惊又有些不确定的问赤夜:“那是……璃华?” 第二十八章 冥界地府 “那是……璃华?” 赤夜偷眼看了一下谢绾歌,发现对方并没有在意这边的对话,才悄悄对船上的人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待我有机会再和你解释。” 随即,恢复正常音调,将发呆出神的谢绾歌拉了过来,一副介绍的口吻:“巫族天女,谢绾歌。” 渡船上的女子十分热情的与谢绾歌打招呼:“叫我凌薇就好。” 赤夜一脸鄙视的模仿着凌薇,“叫我凌薇就好,呸呸呸,多大岁数了还装嫩,脸还要不要了。”说着很是自觉地跳上了渡船。 “嫌弃就别坐我的船。”凌薇跳脚。 凌薇和赤夜不停斗嘴,谢绾歌猜想这是两人相处的模式,自知插不进嘴,默默跟着上了船。谢绾歌方一站定,渡船便自动向对岸划去,无需任何助力。 到达忘川河中时,谢绾歌又看见了方才赤夜指的那人,他立在忘川中央,一副原地踏步的姿态,显得十分滑稽,但谢绾歌却笑不出来,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分明是第一次见他,却会如此悲伤。 渡船从那人身边划过,谢绾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人,赤夜无意间撇到了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嗯?嗯……没什么。”谢绾歌回答得有些生硬。 但她那明晃晃的视线却逃不过凌薇的眼睛,凌薇看到了那个人,轻轻一叹说道:“他呀,叫叶青梧,也是个可怜人,魂魄不全,又执念太深,当年因为他魂魄不全是可以直接乘特殊渡船到对岸去补齐魂魄再投胎的,偏偏他自己放不下执念,到了忘川中央跳了下去,两百多年了一步也没有前进过。” “还不是因为你们冥界的制度有问题,说是补全魂魄,可给人家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补全了的魂魄都会丢失过去所有记忆。人家分明是不想忘记过去,才跳的,说不定还是个痴情人呢。”赤夜很是不留情地吐槽了凌薇。 “忘却前尘重新开始有什么不好?”凌薇不甘示弱。 渡船在斗嘴声的陪伴下终于到达了对岸,一上岸,赤夜整个人都正经起来了,也不和凌薇斗嘴了,还十分体贴地将谢绾歌与凌薇扶下了船,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做派。 谢绾歌用一种看怪兽的眼神看着赤夜,而凌薇却见怪不怪地解释道:“他这是要见到我爹了,做样子呢。” 在凌薇的带领下,三人一路无阻地进了地府,一路上谢绾歌不仅看到了妖艳到极致的曼珠沙华,还遇到了许多地府差役,只是这些差役在见到赤夜以后都露出了十分惊恐的表情,纷纷四散逃窜,形成了一道很有特色的地府风景线。 见到了无数逃窜的差役小鬼后,谢绾歌终于忍不住扭头悄悄问赤夜:“你在地府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吗?他们怎么都好像很怕你的样子。” 还没等到赤夜的回答,就有一雄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谢绾歌敏锐察觉到,赤夜在声音传来的同时浑身一颤。 “哈哈哈哈,赤夜,千多年了,你小子终于良心发现来看我了,你不知道我在这地府待得有多无聊。” 第二十九章 无间鬼域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谢绾歌觉得若是要概括地形容此时的景象,怕是没有其他话语比这更贴切了。 只见赤夜在听到冥王的声音后,方才还温文尔雅的笑容瞬间石化裂开。冥王自前方大步走来,一把抓住赤夜就往回扯,“走,我带你去看个我最近发现的东西,十分之有趣。” 赤夜保持着僵硬的笑容被一路拖着走,每次要说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冥王打断。而谢绾歌与凌薇在后面笑得前俯后仰,毕竟这世间能让赤夜如此狼狈的人已经不多了。 挣扎了半天,赤夜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忙开口道:“冥王大人,这次在下来是有正事,事关你无间鬼域中的要犯,请冥王大人允许我与巫族现任天女谢绾歌一同前往无间鬼域查看一二。” 赤夜说完还不忘将谢绾歌一把扯过来挡在了自己面前,虽然一系列动作都做得那么优雅有风度,但……谢绾歌被拽来拽去的还是很想要骂娘呀。 冥王大人看着突然被扯到自己面前的谢绾歌一愣,“璃……” 话却被赤夜打断,“冥王大人,请让我和谢绾歌一同进入无间鬼域查看一番。” 冥王感觉赤夜是有意不让自己说出那个名字,便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一挥衣袖,哪还有先前玩心大发时候的样子,一脸正经霸气,足足的领导范儿。 “就让凌薇陪你们去吧。” 走了两步,冥王又退了回来,凑到赤夜跟前小声说道:“等忙完了给我出两个好玩的点子解解闷,你知道地府有多无聊的。”说完还不忘朝赤夜暧昧一笑。 谢绾歌顿时一身鸡皮疙瘩,她脑海中如今只有一个念头,这冥王和赤夜不会是基友吧,是基友吧,友吧。 赤夜一脸残念,早已没了平时的气焰,默默跟着凌薇进入无间鬼域,谢绾歌乐得个清净,也就狠狠心没有安慰他了。 一进无间鬼域,周围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相比起无间鬼域以外的冥界其他地方,这里更符合人们对冥界的幻想,残魂鬼尸遍地,四周浓得让人不寒而栗的戾气,一间间小屋舍毫无规律杂乱的矗立各处,偶尔从小屋舍中爆发而出毫无前奏的嘶吼哀嚎,一切都是那么的阴森。 谢绾歌强自镇定跟在凌薇后身侧,双手已经本能地掐着几个诀以防万一。感觉到谢绾歌的紧张,凌薇微微侧头,轻声安慰:“不用太紧张,这无间鬼域虽然看起来有些吓人,但里边的犯人都是被封印起来做不了恶的。” 闻言,谢绾歌点点头以做回应,但心里还是紧张到不行。正是此时,赤夜突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谢绾歌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就差遵从本能反应,长剑出鞘反手捅他一个透心凉。 谢绾歌克制住了自己本能反应的冲动,转过身狠狠瞪了一眼赤夜,语气也十分不好了,“干什么?” “看那里,那里关押的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赤夜指了指前方一处散发着寒气的小屋舍。 第三十章 逆天凡人 赤夜指着的小屋离得并不远,但谢绾歌觉得自己脚步变得格外沉重,原先在荒宅井内看到的景象不断在脑海中闪现,配上如今无间鬼域的氛围,感觉要格外恐怖一些。 “这里住着的应该是……”凌薇一边说着一边翻看无间鬼域的名册。 “役煞。” “役煞。” 赤夜与凌薇同时出声,随后很是嫌弃地朝对方看了一眼,相似到默契。 役煞,这个名字放在现在已经是个缥缈的传说了,谢绾歌不知道也并不奇怪,但在千年以前,役煞这个名字在六界之中都是有些名气的。一个凡人,以凡胎肉体修得足以匹敌他界高手的深厚功力,再加上役煞为人凶残狡诈,为了稳赢可以不择手段,一时间有许多他界高手都败在他的手下。 不过他最出名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他自己钻研而发的续命阵法。阵法配合他深厚修为而达成的效果比起普通人,根本不在一个位面,让他不过百年的凡人寿命生生延长了数千年,以至于到如今还寿元未尽。若不是他做得太过,引起冥界混乱,被关入无间地域中,只怕现在凡间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推开小屋的门,谢绾歌并没有看到想象中暴虐的人物形象。小屋中陈设很简单,正中的一把躺椅上坐着个闭目养神的青衫年轻人,面目清秀,身材羸弱,十足一个瘦弱秀才模样。 “役煞?”谢绾歌叫得有些不确定,心里实在有些接受不了,这样模样的人会叫这种名字,会做那样的事,果真……人不可貌相啊。 役煞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了眼来人,又闭了回去,十分随意“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待谢绾歌将来意与他说了,又细细描述了那宅院枯井的状况后,役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极为不屑地开口:“呵,那么多人才换来三十年寿命,如此蠢笨之人,即便是用了我的法子,也不能及我万分之一。” 话说得实在张狂,谢绾歌忍不住皱眉,赤夜倒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般,将一旁的椅子拉过来坐下,饶有兴致地搭话道:“我倒也好奇,你那法子是怎么弄的,竟增了那么多寿命,当时也不见有数千名女子消失的信息。” 役煞轻蔑地看了一眼赤夜,“我那法子何须那么多人做阵引,世间流传的那法子,不过是我一侍童擅自研究了我的阵法,自己猜测制成的罢了。” “那……他为何会被冥界关在了这里?”谢绾歌偷偷凑过去问凌薇,声音不大,但还是引起了役煞的注意,役煞沉着脸瞪着谢绾歌与凌薇。 凌薇回道:“凡人生老病死自有天道授予,他擅改天道将自己寿命延续到超出此界标准的地步。倘若不予处置,凡界人皆效仿,那我冥界鬼魂轮回入了凡界,凡界却无人死去到冥界,我冥界岂不有朝一日沦为空界,凡界却人满为患。” 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谢绾歌表示明了,但一旁的役煞却暴走了,“噌”的一下从躺椅上跳起,厉声反驳。 “六界之内,唯有我凡人最为脆弱,神仙妖魔,哪一个不是寿命冗长而又修为高强,即便是鬼,不愿投胎的,也可在冥界修行,存活千万年也无不可。凭什么我凡人就该如此,匆匆过完百年。天道不公,我何必要遵天道而行。” 谢绾歌觉得这样的理由并非全无道理,却又那样的可笑,遂出声反驳。 “凡人确实是脆弱的存在,却并非天道不公,凡人可修道成仙成魔,即便是死了,也可成鬼,或再入轮回重投为人。六界之中除了人,又有哪一个种族能有这样的机缘?” 役煞眼中有着满满不屑,身上杀气四溢,可是谢绾歌突然觉得他并没有那么可怕了,更多的是一种可悲可恨,甚至是,可笑!嗤笑出声,谢绾歌逼视着役煞的眼睛,字句铿锵。 “你口口声声说着天道不公,打着反抗天道的正义幌子,却做着残害凡人为自己谋利的事。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走一个超脱此界的捷径而已,为着一己私欲,却要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不觉得可笑吗?” 第三十一章 役煞 谢绾歌的反驳与耻笑,换来的不是役煞的恼羞成怒。役煞像是被掐住七寸的蛇一般,突然萎靡了下来。 “我不觉得自己有这样好的口才呀。”谢绾歌对画风转变如此之快的役煞有些接受不能。 役煞没有了方才的傲气,也没有了指责天道时的怒气,他缓缓坐回了先前的躺椅上,满面哀伤。 “不会是被你们关太久……有些不正常了吧?”谢绾歌用手肘轻轻捅了捅凌薇,见对方毫无反应,不由斜眼一看,凌薇也一张惊讶脸呆愣在那。 唯有赤夜一脸淡定地坐在役煞的旁边,整张脸都仿佛在说“兄弟我早就看穿了你逆流成河的悲伤了”。如果不是他眼中跳动的八卦小火苗,谢绾歌都几乎以为赤夜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 ‘喂,这不是你八卦的时候好吗?我们还有正事的好吗?’ 谢绾歌在心中呐喊,可惜无人应答。 “看来兄台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不知可否说与在下。”赤夜一脸的感同身受,那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模样,真真是个演技派。 ‘喂,你好歹将你眼中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收一收再说这样知心哥哥的话好吗?’ 谢绾歌在心中再次呐喊,仍旧无人应答。 虽然谢绾歌和凌薇都默默嫌弃了赤夜的不要脸,但似乎役煞很吃这一套,斟酌了片刻,徐徐道来。 “我与她相识于青梅竹马,后来她成为了我的妻子,可惜我身体羸弱,大夫断定我活不到而立之年。从那时起,我开始沉迷于修炼,醉心于阵法,很少关注她,她毫无怨言默默操持,一个人撑起了我撒手不管的家。” “或许是我在这方面有天分,修为进步很快,我一年精进的修为顶过他人数十年,也正因为如此,我变得有些恃才傲物,得罪了许多人。他们中有些人开始对我进行疯狂的报复,待在我身边变成了很危险的事,而我的妻子是个最普通不过什么修为都没有的凡人,却有那样的决心始终陪在我身边。” “到后来,我成功布出了续命阵法,可是需要少女为引,我没有告诉我的妻子,我怕她会反对。但她那样了解我,秘密在她面前又怎么可能藏得住呢?她再三劝说我,我都不肯放弃,我想等我的阵法催动成功以后,再向她一一说清这些事情和缘由……”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我阵法催动的时候突然出现,跳入了阵中。阵法一旦启动,我也无法让它停下,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死去,成了为我续命的阵引之一。” 役煞的叙述断断续续,并不十分生动,可是在他那样悲凉的语气衬托下,谢绾歌听得入神,她甚至觉得自己看见了那妻子跳入阵法中的伤心决绝。不能劝阻自己的丈夫犯下大错,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希望他收手。 或许是气氛太过于沉静,仿似无形中有一根线,轻轻扯出了役煞埋在心底多年的往事,也连带着扯出了他埋在心底的伤悲。 “我布下那续命阵法,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活不到三十岁,而前些年却沉迷在修炼与阵法当中,很少有时间陪她,我想延长自己的寿命,以便以后有更多时间来陪伴她,她却用那样的方式来阻止我。失去了她,我内心突然混沌了起来,逐渐被心魔所控,在心魔的驱使下,我不断不断改良增强阵法,向所谓的天道索取了数千年的寿命。” “我觉得是天道对我不公,可是我早忘了,她在死前说的话……”役煞抬眼看向谢绾歌,“她与你说了同样的话,我不过是打着反抗天道不公的幌子,做着满足自己私欲的事。” 对上了役煞满是伤感的双眼,谢绾歌不知道该如何答他的话,索性闭了嘴,默默站在那里。 良久,役煞叹了口气,语带妥协,“罢了,你们所见那阵法虽不是我为之,可说到底与我也脱不了干系,我便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吧。” 第三十二章 冥界一日游 从小屋舍里出来后,谢绾歌总算有了些眉目,按照役煞的说法,他当年的阵法应当是极其保密的,若这世间还有谁能粗略复制出他的阵法,那就只有他的那个小侍童了。 “方才你在心中的呐喊,我听到了。”赤夜冷不防说了这句话,“是不是与我相处久了,也会沾染上我这样风趣幽默爱吐槽的特点呀?” 赤夜说完还不忘故作潇洒地一甩头,谢绾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现在很想不通为什么当初会认识这样一个人。 “我到底是为什么会认识你这样的二货?”谢绾歌忍不住吐槽。 “你说什么?” 被赤夜这么一问,谢绾歌赶忙转移话题,“没什么,冥王好像和你很熟的样子,来无间鬼域之前他和你说了什么?咦,对了,他是不是还要带你去看什么东西?” 谢绾歌明显感觉到,她每说一句话,赤夜就不受控制地抖一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谢绾歌偷笑。 果不其然,到地府时,冥王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的样子,凌薇很适时地出声道:“是我通知他的,不要太感激我。”随即一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表情。 赤夜狠狠瞪了凌薇一眼,随即又装回了那个翩翩佳公子的状态,很有风度地和冥王寒暄了起来。 谢绾歌有些不明白,遂问凌薇道:“赤夜他为什么每次见到冥王都是这个样子?” 凌薇的回答明显憋着笑,“因为当初他太过于没有正形儿,冥王觉得他很有趣,愣是让他变着花样给自己找乐子。” 地府果然很无聊吧,谢绾歌默默感慨,在心底为赤夜掬了一把同情泪。 显然冥王根本不吃赤夜正经寒暄那一套,拽着他就走,到谢绾歌面前时,状似随意地一挥手,面容严肃道:“天女大概是第一次来我冥界,就让凌薇带你四处转转吧,什么三生石呀,奈何桥呀,都去参观参观,不能白来嘛。” 不等谢绾歌拒绝,冥王已经拖着赤夜走远了。凌薇幸灾乐祸地看着赤夜欲哭无泪的模样,看起来心情很是美丽,连带着给谢绾歌带路的脚步都欢快了起来。 赤夜被拖走了,谢绾歌觉得如果丢下他自己一个人回去,似乎有点不够意思,索性就来个冥界一日游,顺便等等赤夜。 冥界的色调都偏向灰暗系,但有了无处不在的曼珠沙华装点,显出了一种别致的韵味。谢绾歌不禁想,若是冥界开放的话,且不论它的吸引力,就凭这有特色的景致,光是参观的门票钱恐怕都是一大笔收入呢。 忘川河已经见过,黄泉路只对亡魂开放,真正能参观的地方大概只有奈何桥和三生石了,毕竟轮回道那边鬼魂太多,不小心被挤得掉进了轮回井中就麻烦了。 奈何桥和传闻的差不多,上面排着队领孟婆汤的鬼魂有的哭得撕心裂肺,有的神情呆滞,还有的满脸欢喜期待,各式各样不胜枚举,人生百态,大抵如此。 倒是那三生石引起了谢绾歌的注意,三生石伫立在奈何桥旁,比人还要高些,通体黑玉材质,石面上龙飞凤舞写着几个鲜红大字——早登彼岸。谢绾歌觉得这三生石仿似有魔力一般,她好像听到了三生石的召唤,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触摸。 “不能……” “摸”字还没有出口,谢绾歌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石面。三生石面并非想象中的玉石触感,谢绾歌的手直直穿过了石面,好像伸进了一个大漩涡中一般,还不待谢绾歌有何反应,整个人都已经被巨大的吸力带进了三生石中。 第三十三章 逃亡 被吸入三生石的瞬间,谢绾歌回头看到了凌薇焦急的脸,随后眼前一片黑暗,所有画面消失。 谢绾歌不敢轻易走动,只浑身高度戒备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四周渐渐有了光亮,周围景象也慢慢显现了出来,谢绾歌赫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止不动的,如同画卷。 周围景象彻底清晰的瞬间,街道上的人都鲜活动作了起来,谢绾歌也在刹那间察觉到自己并不是站在街道上的,而是骑在一匹马上,而此时自己身上还穿着一套看起来很像是喜服的红色衣裙。 马匹急速奔腾,谢绾歌穿着那繁复的裙裾实在不方便骑马,身体有些左摇右晃,看起来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 “阿滢,抓紧缰绳,马上就能出城了。” 谢绾歌听到身后有人大喊,下意识回过头,就看到了自己左后方紧跟着一骑马男子,方才话语正出自那男子之口。谢绾歌有些反应不能,瞧那男子的样貌,正是她先前在忘川河中见到的那男子。 凌薇好像说过,他叫……叫……叶青梧,对,就是这个名字,谢绾歌终于想了起来。可她又有了疑惑,那男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谢绾歌扭头看自己,叶青梧满脸担忧,声音都焦急得变了调:“阿滢,别乱看,坐稳了,出了城我们就安全了。” 谢绾歌虽然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乖乖坐正了身体。这才发现,他们正朝着街道尽头的城门奔去,一路上经过之处都不可避免地鸡飞蛋打一片混乱。 在离城门越来越近的时候,谢绾歌听到十分凶悍的声音从身后远远传来。 “王爷有令,关上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城!” 城门官得到指令,巨大的城门缓缓合拢,谢绾歌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了——十有八九她现在正在逃亡,而身后便是追捕之人。 谢绾歌是会骑马的,粗略估计了一下马匹的速度,她有把握可以在城门完全关上之前出城,只是,她不确定身后的叶青梧能不能来得及,毕竟看起来他们是一起逃亡的,若他被丢下,似乎有些失了义气。 脑中方一闪过这个念头,叶青梧已经稳稳落在了她的身后,两人共乘一骑,马匹的速度却丝毫不减,谢绾歌在感慨真是匹好马的同时,也不忘感慨一下身后这人功夫真好。 “阿滢,别怕,我定会将你平安带出城的。”叶青梧附在谢绾歌耳边轻声安慰。 以谢绾歌当天师这些年的经验来说,她觉得自己现在大概是附在了其他人身上,或者是在谁的记忆里,反正简单来说就是她现在被当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叫“阿滢”的女子。 “咳咳,阿滢,我说过会回来的,你看,我从来不骗你的。”叶青梧的声音就在耳边,只是气息紊乱了起来。谢绾歌猜想定是他方才从那匹马上直接跃到了这匹马背上的缘故,在两匹飞驰的马上换骑确实是很费力气的事。 就在叶青梧话音将落的同时,马匹准确地从城门缝中窜出,城门在他们身后合拢,他们安全出城,身心一瞬放松下来后,谢绾歌稍稍松了缰绳,将马速减缓些许。 想到方才马匹的表现,忍不住轻轻拍了拍马背,“真是匹好马。” 叶青梧的脑袋已经整个搭在了谢绾歌的肩膀上,谢绾歌有些不适应的动了动肩膀,叶青梧干脆双手从后面环住了谢绾歌的腰。这样的举动有些突然,谢绾歌很不习惯得扭来扭去,甚至想过该不该将这个登徒子从马上踹下去。 倒是叶青梧很是自然,“阿滢,让我抱一下,我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他说话时候的气息更加不稳了,谢绾歌终于觉得有什么不对了,急忙转过身想看个究竟。 “别动,再走远些,这里还不够安全。”叶青梧将谢绾歌禁锢在了怀里,一拽缰绳,马匹的速度不断加快。 一口气大约跑了二三十里,身后早没了追兵的身影,叶青梧放慢了马速,朝着小树林走去。 “踏风这两年也很想你,它在西北草原如今可是头马。”叶青梧突然说。 “是吗?”谢绾歌不知该如何回答。 “它回来了,便还是你的马。”叶青梧的声音中再也掩饰不住虚弱,“边关数年,它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第三十四章 叶青梧 “边关数年,它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话还没说完,叶青梧就从马上掉了下去,踏风也乖乖停了下来。 谢绾歌从马上一跃而下,看到叶青梧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叶青梧的身后插满了羽箭,不过片刻血已经在地上积了一个小坑,人也陷入了昏迷。 就连踏风的屁股和尾巴上都是大片血迹,想来他是撑着一路,到了安全的地方才敢放松下来。 谢绾歌将叶青梧背后的箭都拔了出来,或许是因为隔得远,那些箭头扎得并不深,只要止住了血,应该就能得救。谢绾歌掐了个止血的诀,轻轻覆在叶青梧的背上,血流速度减少了,却并没有止住。 “奇怪。” 探查了一番自身情况之后,谢绾歌有些懊恼,现在这身体根本不是她自己的,自然没什么修为,她诀窍的效力都要大打折扣了。荒郊野岭没有人家,谢绾歌又不敢再移动他,怕将伤口挣大,血流得很更快。没有其他办法,谢绾歌只得将身上的罩衫撕成长条,将叶青梧背后伤口都包扎好止血。 虽然不知道有多大用处,但这是谢绾歌如今唯一能做的了。 踏风踱着步子走到了叶青梧身前,轻轻用脑袋拱了拱叶青梧的头,在喉咙里发出唔噜声,像是想要唤醒他的样子。 “阿滢……”叶青梧似乎是醒了过来,但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 “你要好好活着,离开京城,不要再回来了。”叶青梧每句话说得都很费力,“还想带你回西北草原呢,怕是,怕是没机会了。答应娶你的,我想,这,我这次怕是要食言了……” 谢绾歌明明是凭空变成了阿滢,没有任何记忆,可是听他这样说,还是很难过,只得一个劲摇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救不了你。” “你已经很棒了,敢跟着我逃婚……”叶青梧深深吸了一口气,“几年不见,原来阿滢骑马的技术已经这么好了。” 叶青梧吃力抬起手,摸了摸谢绾歌的脸,“阿滢,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和你去做……” “好怕来生再见不到你呀。” 语罢,叶青梧的手软软跌回了地上,谢绾歌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不知是被这样的景象感染,还是来自原主阿滢的悲伤。 踏风轻轻蹭了蹭谢绾歌的背,见她没有反应,又打了个响鼻,咬住谢绾歌的裙摆就往后边拖。 “踏风,干什么?松口,松开呀。” 谢绾歌挣扎了两下,发现踏风似乎是想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只得劝说道:“你是不是想带我去哪?那也得等我将叶青梧安葬了再说呀。” 踏风好像真的能听懂谢绾歌的话,当下松了口,还自告奋勇用前蹄帮忙挖坑。 现在虽还并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在幻境中还是其他什么情况,但谢绾歌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人曝尸荒野。将叶青梧安葬妥当,谢绾歌随手折了几枝松柏插在了碑的两侧。 将将做完这一切,踏风便又一口咬住了谢绾歌的裙摆。 “你还真是……守时守信呀……”谢绾歌汗颜,任凭踏风拽着她朝树林深处走去。 到了一颗很粗壮的前面,踏风停住了步伐,在原地踱了几步。 “你想带我来的,就是这?”谢绾歌很是摸不着头脑。 踏风也不急,优哉游哉地绕着树干转了两圈,又动作优美地朝树干踢了颗石子,石子砸在树干上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谢绾歌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是说从树干穿过去就能出去?” 踏风点点头,谢绾歌再次汗颜,是她低估了踏风,真是只有灵性又聪明的动物呀。 奖励性地顺了顺踏风悲伤的鬃毛,谢绾歌抬脚走进了树干之中,不出所料,谢绾歌穿过树干的瞬间,又回到了三生石前面。 冥界的景色依旧,凌薇甚至还保持着谢绾歌被吸进三生石时候的焦急表情。 第三十五章 忘川日落 出了三生石,谢绾歌发现身上穿着的红色嫁衣已经不见,她还穿着自己原先的那套水色衣裙。 “吓死我了。”凌薇拉过谢绾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对方安然无恙才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先前地府有差役触碰了三生石,直接被弹飞出去数丈,幸亏他是个鬼仙,伤得并不重。那之后,为了避免类似事情发生,冥界除了鬼魂以外,都是禁止触摸三生石的。” 又检查了一遍谢绾歌后,凌薇才彻底放下心来,“我们一直以为只有鬼魂可以触碰三生石,没想到你也可以,不过你为什么是被吸进去的?你在里边都见到了些什么?” 谢绾歌不愿多做回答,只摇摇头,凌薇便没有再多问,带着她去了其他地方。 路过某处忘川河支流时,谢绾歌终于忍不住问道:“三生石除了可以让魂魄在投胎前重新看一遍过往,还有其他功能吗?” 凌薇摇头,“除此之外我也没听说过它还有什么功能了。” “哦。” “不如带你去看忘川河那边的落日吧,也算是冥界一大特色呢。”凌薇没有继续那个话题,而是带着谢绾歌朝着忘川走去,一路上还不忘做些介绍。 “那日你们来时看到的便是冥界的红日,和凡间的太阳不同,这红日是没有温度的,也没有那么刺眼。忘川的日落可是冥界难得一见的景致,那美得,绝对不必凡间差。” 凌薇的话并没有夸大,谢绾歌在看到忘川日落的景致时,确实被震撼了,红日还是在忘川的尽头,只是比那天见到的大了许多。据凌薇所说,红日并不会东升西落,它始终在那个位置,只是远近大小不同,冥界人都根据它的大小来判断时辰。 红日放大了许多,天空也被染成了一片绯红,另一半暗沉的天空形成了鲜明对比。忘川河的尽头倒映着红日巨大的身影,蜿蜒的河水也被染成了红黄色。 “怪不得世人皆传闻忘川河水为红黄色,想来传出这句话的人,见到的恰巧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吧,便以为这就是忘川河水本来的颜色,看来世上传闻不可尽信。”谢绾歌开启了吐槽模式。 凌薇轻笑着附和。 远远望去,两人站在忘川落日的红光中,如同一副不可多得的美丽画卷。 赤夜从远处跑来,佯装不悦地质问:“好呀,你们果然抛弃了我在冥界四处游玩。” 谢绾歌看了看赤夜身后,确认没有冥王的身影,才开口问道:“冥王将你拉去做什么了?” “不就是为他出了几个主意,找点乐子。冥王大人总觉得地府太沉闷了些,不过这次可就苦了你们地府的差役了,哈哈哈。” 显然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凌薇说的,不等凌薇回答,赤夜已经拉着谢绾歌朝忘川河走去,还不忘背对着凌薇挥了挥手。 “就不陪你们父女俩儿玩了,我们要回凡间去了。” 赤夜带着谢绾歌踏上了一条空渡船,暗暗运功,渡船平稳地朝对岸划去,谢绾歌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给冥王出了什么馊主意?看地府差役那对你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你以前没少出坏主意捉弄他们吧?” 赤夜对着谢绾歌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一定没见过身高九尺的恶鬼跳草裙舞吧?” 谢绾歌的脑海中很应景地出现了一群面目凶恶身材高大魁梧的恶鬼跳草裙舞的场景。啊,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像是还嫌不够刺激一般,赤夜继续说道:“我还让冥王将这个草裙舞团下派到地府每个部门,各跳三天以此表示冥王对地府众鬼仙的辛劳慰问。” 噢,可怜的地府众差役们。谢绾歌默默为他们掬了一把同情泪,同时也反应过来为什么赤夜要那么着急走了,他这是怕那些鬼仙得到消息后对他群殴,所以才匆忙逃难的吧。 嗯,一定是这样。 第三十六章 离开冥界 凌薇没有追上来,想来她是知道赤夜脾气的,所以对赤夜这样逃跑的行为并没有太多惊讶。她十分淡定的站在岸边,看着远去的渡船,嘴角尽是笑意。 “以后还会再见的。” 凌薇说出这句话时,谢绾歌并不知道是对她说的,还是对赤夜说的。谢绾歌礼貌地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赤夜始终背对这冥界,看不清表情。 忘川河落日的红光撒在凌薇脸上,谢绾歌看到了凌薇眼中闪过她看不懂的神色,随即消失不见。 渡船又一次经过叶青梧身边时,谢绾歌让赤夜将渡船停了下来。 叶青梧还在忘川河水中原地踏步,经过了三生石中叶青梧死亡那幕后,谢绾歌再次见到他,难免有些心酸。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谢绾歌试着与他沟通,但对方毫无反应。 “阿滢已经去投胎了。” 叶青梧稍稍偏转了头,在忘川河水中泡的时间太长了,叶青梧大概已经失去了与人交流的能力,但他对阿滢还有执念,所以才会有所回应。 “阿滢被你救下了,只是早已过了两三百年,阿滢早入轮回了。”谢绾歌赶紧解释道。 她并没有说谎,从三生石出来后,她又恢复了自身修为,测算出一个人的生老病死并不是难事。只是从三生石中的片段得到的消息太少了,她并不能准确知道阿滢到底是谁,所以算出来的也不过是个大概。 叶青梧的眉眼有些僵硬的动了动,谢绾歌再接再厉说道:“倘若你现在赶去投胎,或许来生还能与她再续前缘也说不定。” 劝说有了效果,谢绾歌看到叶青梧向前迈了一步,又一步。 她知道,对于放不下阿滢的执念,希望能和她再续前缘的愿望会更强烈些,这样,他就能顺利度过忘川河了。 渡船继续前行,看着叶青梧远去的背影,谢绾歌的心里终于好受了些,他中箭后的一幕幕都仿似还在眼前。 她不确定叶青梧是在什么时候中箭的,在城中还是城外,只一点可以肯定,当时他与她同乘一骑,否则箭矢刺入的就是她的背了。他是刻意为她挡箭还是巧合,这些都已经不得而知了,如今只希望,他与阿滢还有机会再见。 渡船到达彼岸时,谢绾歌看到了忘川河对岸聚集的地府差役,想来他们是得到了消息,准备来给赤夜点颜色看看的,可惜赤夜跑得快。谢绾歌觉得即便是隔着宽阔的忘川河水,她也似乎能看到地府差役一张张怒气冲天的脸。 离开冥界之后,寻找役煞侍童的路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简单。有了役煞详细描述,有了赤夜这样擅长寻人的妖怪,也没能找到那个侍童,谢绾歌甚至在想,是不是因为隔了千年,那个侍童早就已经死了呢? 寻找的线索又一次断了,谢绾歌决定再回那处荒宅去探个究竟,却不曾想,关于侍童的线索没找到,倒是找到了那个荒宅枯井杰作的真正黑手。 第三十七章 枯井密室 谢绾歌在那处荒宅又一次见到了那个白发男子,他依旧带着斗笠看不清面貌,不过这次穿了一件玄青色的长袍。谢绾歌刚一进门就看到了那白发男子,好像他就是在这刻意等着的一样。 “你来了?”还是那种奇怪的嗓音。 “你就不能不用这种声音说话吗?” 大概是没想到谢绾歌回答的是这个,白发男子微怔片刻,有些尴尬的咳了咳,随即恢复了原本的声音,“我可以给你线索。” “哦?”谢绾歌下意识回答,等回味过来的时候,总觉得这声音似乎是在哪里听过,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白发男子也不废话,径自往后院枯井的方向走去。谢绾歌将信将疑地跟着,总觉得白发男子这身影似乎也十分熟悉。 “到了。”白发男子说着,往枯井中丢进去个东西,井内突然窜起了火苗。 “你干什么?”谢绾歌有些恼怒,井内的尸体如今是她可以利用的唯一线索了,这人居然就当着她的面烧了。 谢绾歌扑向井边的动作被白发男子制止了,他的声音十分淡然,“再等等。” 等什么等,现在对方是敌是友都不确定,再等片刻井内就算有什么线索都会化作灰烬了。 谢绾歌想要再扑上去,但挣脱不开,那白发男子的实力在初见时就已知晓,虽然现在她的凤凰之力已经到了第二阶,但与那白发男子仍然有差距。 井中一切都在谢绾歌的面前化为灰烬,懊恼之余,谢绾歌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猜测,那个似乎在之前就已经存在于她脑海中的猜测。 “寇齐,你是寇齐吗?” 谢绾歌被白发男子制住了,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看清他的容貌。谢绾歌借着问出猜测的时机,抬头狠狠瞪着白发男子的脸,只是没想到,白发男子的斗笠下还蒙着一张面具,根本看不清真容。 白发男子摇了摇头,“不是。” 得到答案后,谢绾歌也呆愣了,她根本不记得寇齐是谁,只是脑海中闪过了这个猜测,就情不自禁问出了口。看来这个寇齐,也是她那消失的记忆中的一部分呢。 “好了。”白发男子再出声的同时已经松开了谢绾歌,当先一步跳入井中。 谢绾歌哪肯落后,跟着跳入了井中,井下的空间比在外边看起来大得多。井内火焰已经熄灭了,只余下各种灰烬。白发男子每一步都走得很是谨慎,好像在计算着什么,来回走了几遍后,终于确定了下来。 将那位置上的灰烬全部扫干净,露出来的是四方的青石板,白发男子将青石板撬开,赫然有个暗道连接着下方。谢绾歌明了,若不是白发男子将那些女子的尸身烧毁干净,怕她谢绾歌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井下还有暗道的。 白发男子拍干净身上沾染的灰尘,左手手腕翻转,食指中指指尖窜出一点火苗,以火苗为光,沿着暗道走了进去。 借着光亮,谢绾歌紧随其后。暗道一路向下,直到了一个密室后,地势才平缓了些。 密室中应该是有些特殊装置的,白发男子将将踩到地面上,密室四面墙上的铜灯都亮了起来。 “到了。”白发男子说着,熄灭了指尖的火苗。 第三十八章 泪星石 密室亮起来后,谢绾歌才看清,铜灯下方有引槽直通地下,地下有屯放燃料的空间,引槽将燃料引到铜灯中。白发男子踩到的那块砖石微微有些下陷,想来是点燃铜灯的机关。 这些机关做的着实精巧,谢绾歌起初还以为是个阵法诀窍达成的效果。 密室四四方方,不算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倒是四周墙壁上各有一扇门,四扇门皆以精铁打造,上面布置了一些精密机关。谢绾歌对这类机关并不了解,打算直接用法术破开的时候,被白发男子制止了。 “这些机关不能用蛮力打开,只得按照它的机关破解方法来开,否则,机关连着机关,或许会触动到毁灭的机关也说不定。” 语罢,白发男子上下摸索了着机关,而后似是按照着一定步骤触动了机关的某几个部件。看起来对机关术很是了解的样子,谢绾歌便随他去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 看着白发男子解开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谢绾歌开口问道。但白发男子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另一个问题:“四扇门,你选择进哪个?” 谢绾歌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白发男子又问了一遍,“我知道的也就到这里为止,四扇门后面有些什么我并不清楚,所以你只能靠自己了,你选哪扇门?” “我为何要相信你?”谢绾歌轻笑。 “几次见面,我哪次害过你?”白发男子再次反问。 回想发现,确实如此,初见时给了她巫族初代天女的手札,若是想害她,确实没有必要这样大费周章,正如他说的那样,似乎每次相见,都是她在得利。 谢绾歌一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白发男子也不强求,只自己选了东面的一扇门,推门而入,径直消失在了黑暗处。斟酌片刻,谢绾歌选了西面的门走了进去。 她自有自己的打算,若是真如白发男子说的那样,他并不清楚这四扇门后面都有些什么,那最快了解这一切的方法就是他们两人分别进入不同的门,这样最省时间最省事,毕竟她谢绾歌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从光亮处进入西面的门后,谢绾歌走了一段距离,发现这条通道并不是完全黑暗的。在通道顶端,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着一颗珠子,正发出悠悠光亮,方才刚入这通道,眼睛没有适应,在加上这通道要比谢绾歌估计地高出许多,便没有注意到那些珠子,现在看来,那珠子不仅能照明,还是件美极了的宝物。 谢绾歌识得夜明珠,一眼便知,那些珠子并非夜明珠,那光亮要比夜明珠更加清幽,也更加有灵性一些。光亮像是有呼吸一般微微律动,亮度也不是很强,却可以传播很远。 她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这中珠子,应该是产自九巍山的一种奇石打磨而成。 传闻九巍山上神女爱上了凡人,却不能与他长相厮守,只得将爱意说与山顶的一块石头。石头感受到神女的爱意,日久天长之后有了灵性,变得通透而有光亮。当神女得知那凡人老死的消息时,悲伤过度失手让那块有了灵性的石头从九巍山顶掉了下去,摔得细碎,如同银河撒在了九巍山上,所以,这种石头也被称为泪星石。 谢绾歌并不知道这传说真假,但如今见到这泪星石,也可想见,若是泪星石铺满了山坡,确实像极了洒落人间的银河。 “你终于来了。”通道尽头有一苍老声音想起。 第三十九章 老妪 “你终于来了。” 借着泪星石的光亮,谢绾歌隐隐看到通道尽头盘腿坐着一个老妪,不仅反问道:“你知道我会来?” “知道,也不知道。”那老妪一副高深模样。 谢绾歌很配合地接话,“何谓知道,何谓不知道?” 老妪似乎很喜欢这小女娃娃的捧场,咧嘴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来,但我不知道来的那个人是谁,那么小女娃,你是谁?” 听这话,这老妪应当是被关在这里许久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谢绾歌也不着急回她,而是等着那老妪再开口。 果然老妪并不在意谢绾歌是否回话了,接着说道:“那姓齐的死了没有?他怎么不进来?是不敢来见我了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谢绾歌诚实作答,她走近了才看清,那老妪的下半身大概是瘫了的,裸露的双脚已经呈现出灰白色,脚踝处拴着两根手臂粗细的铁链,一直连在了老妪身后的墙上。 “不是他让你进来的?不是他你怎么能进得来?”那老妪明显不相信。 但谢绾歌本身就没有说谎,所以老妪再怎么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将信将疑,“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被一个白头发的男人带进来的,不过他和我走得不是同一道门。”谢绾歌这回回答得很老实,她可以肯定那白发男子不是这老妪口中所说的那个姓齐的人,否则他早该知道这西面的门后还关着一个老妪。 那姓齐的大概是这院子的主人,这老妪被关在这里许久,定是还不知道这座宅院已经荒废了,这密室的入口处甚至还堆积着诸多尸体。 想到此,谢绾歌补充道:“这外边的院子已经荒废了。” 老妪听完大笑了起来,“荒废了?天意呀,哈哈哈,天意呀,那姓齐的定是死了,否则必不会让这院子荒废,这可是他必生的心血。” “小女娃娃你知道吗?他当年将我关在这里,说什么正义天道,我穷凶极恶也不过是为了能活下去,他却用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囚禁我。好在我早已辟谷,这些年才能在这密室中苟延残喘,而他却先我死了,天意呀,哈哈哈。” 谢绾歌想起赤夜曾说过,这院落因为那续命阵法已经折损了,再不能住人,想来即便是像那老妪说的,原主人不会轻易放弃这宅院,可像这样的情况不得不放弃也未可知呀。 谢绾歌将这想法与老妪说了,老妪却有些不相信,“续命阵法?那姓齐的一直自明正义之士,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况且,他早已得道,成了半仙之躯,寿命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不会做这样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可事实如此,那老妪也知道,谢绾歌没有必要撒这种谎骗她,只是从心底里她不愿意相信,那姓齐的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不是这样的人,绝不是这样的人。” 老妪失声尖叫,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周身威压一震,她身后那看似牢不可破的墙壁却轰然倒塌,从碎砖之间透过丝丝阳光。 老妪也愣住了,被关这些年,她从没有想过要逃脱,所以连挣扎用力都没有过。稍稍用力,老妪徒手就将脚踝上的镣铐掰了开来。 像是突然猜到了什么,老妪的神色一下放空了,呆坐在原地,喃喃自语又哭又笑。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关住我,他根本就不是要囚禁我。我知道了,哈哈,我知道了……我竟才知道……” 第四十章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沐雨觉得此生最幸运的事便是嫁给了自己的相公齐易。齐易是她的相公,也是她的道侣,待她极好,但正是因为太好了,她却不敢告诉齐易她的秘密,齐易为人她再清楚不过,遵循天道秉持正义。她害怕,害怕知道一切的齐易会接受不了那样的她。 可惜世事总是这样,你拼命隐藏的事情,总有一天会被揭穿,纸永远包不住火。沐雨一切都好,唯独一样,寿命短浅。这对她来说,原也算不上什么缺憾,可是,当她得到了齐易的爱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突然变得贪婪,想得到更多,想要始终陪伴在他身旁。她想要活下去,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她背着齐易找了许多方法却收效甚微,最后她得到了那个续命阵法。她知道那是禁术,可是她太想要活下去了,即便是冒着被天道惩罚的风险。 可是禁术还没来得及实施,她就被齐易发现了。不出意料,齐易得知她为了延寿想要做这样违逆天道的事情后很是愤怒,将她关入了后院井下的密室当中。那密室原本是齐易用来修炼以及存放法器的地方,自从将她关在密室后,齐易再没下过这密室,她以为他是厌透了她,才会宁愿将这些上好的法器丢下不要,也不愿再下这密室中来。 她的心坠入了谷底,她可以忍受天道惩罚,却无法接受齐易厌弃她,所以她从来都没想过逃走,天下之大,她再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被关入这密室中,她始终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齐易会来看她,哪怕是看看她死了没有也好。 盼啊盼啊,她的希望变成了失望,齐易却始终没来。她的寿命短浅,却活了这样久,她的道法很浅薄,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一动不动,到腿脚全都坏死了,她却还活着。 原以为她能活到现在,是因为自己会辟谷之术。原以为她只是待在这密室中太难熬,才会有度日如年之感。原以为她寿命浅薄,所以并没有在密室中关了多久,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以为…… 直到某一天,一个叫谢绾歌的小女娃娃突然闯进了密室,她才知道,密室之上的宅院,她原本的家,早已荒芜,齐易早已不在这宅院中。 她原以为正直如齐易,是定不会做出实施禁术的事情的。当她失手打破密室墙的那一刻,她突然明了,她在误会中过了这漫长的一生。 齐易将她关进了密室,却自己实施了那残忍至极,难逃天谴的禁术,只为了延续她的寿命,满足她的愿望。 曾经被她忽视的一点点变白的头发,漫长到她的双腿都坏死的时间,无一不是在告诉她,她的寿命延长了。看似牢不可破的囚禁,早已脆弱得不堪一击。就连密室后方那本该是无尽沙土的地底,都挖好了一条离开的通道。 一切的一切,早见端倪,她却视而不见。齐易修得了半仙之身,所以他没有理由在自己身上用续命阵法,但若是对她的,就不一样了。他从不违天道,可还是为了满足她活下去的愿望,做了悖逆天道的事。他那样义正辞严,也只是不想她来承受那天道的惩罚。 这世间,他可以违背天道,可以对不起所有人,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半仙之身,只要为了她,一切都是值得的。 沐雨知道他愿意为自己做许多事,却没想过,他可以为了自己做到,这种程度,以他半仙那漫长的生命与大好的前程,抵挡天道的惩罚,换取她短短几十年的寿命。 一切,她都知道得太晚。 第四十一章 人生究竟有多长 听了老妪沐雨的回忆,谢绾歌一时无言,原来真的有人可以爱另一个人到没有原则,放弃一切的地步。 依照沐雨所说,她也是偶然间得到的那续命阵法的方法,而这阵法有一个极大的副作用,便是受到天道惩罚。布阵人的修为越高,所受到的惩罚也就越强,那齐易已是半仙之躯,所受惩罚之重可以想见。 沐雨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她想要测算出齐易的生死,却发现自己多年来的修为早已荒废,连测算都无法做到,只得求助于谢绾歌。 得到了齐易的生辰八字之后,谢绾歌测算完毕,却怎么也不开口。沐雨也猜到了结果是怎样,仍不死心追问道:“如何了,他如何了?” 谢绾歌憋了半天,“死”之一字便是回答。测算结果大凶,齐易早已身死。 沐雨知道了她想知道的答案,却不是她想要得到的那个答案。这些年,她被关在密室中的这些年,她从没想过逃离,从没想过怨恨,她只是希望齐易可以再来看看她,哪怕一次都好。她从没想过齐易会先她离开,她以为,到她死的那日,终能再见齐易一面的。 原来进密室的那一日,便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相见了,她居然还是那个样子,那个不够完美的样子。 通道内两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沉默当中,泪星石的光幽幽闪动。通道另一头有脚步声响起,正一步步逼近,借着泪星石的光亮,谢绾歌看清了越走越近的白发男子,以及他手中的一本札记。 又是手札?谢绾歌在内心默默吐槽,这白发男子是不是有收集别人手札的癖好,是不是到哪都先找那里有没有手札。 白发男子将将手札晃了晃,声音冷淡,“找到了。” 就知道他惜字如金,谢绾歌一点都不意外,也不指望白发男子说清他究竟找到什么线索了,还是靠自己翻吧。 但沐雨已经先谢绾歌一步将手札拿到手中,已经瘫了的下半身行动不便,沐雨夺过手札的姿势显得很是狼狈。 “是他的手札,果真是他的手札。” 沐雨翻看几页之后下了结论,齐易的字迹,她怎么也不会看错的。 “你要的线索。”白发男子说着,用下巴一指沐雨手中那本札记。 ‘哦,我知道了,但你这个意思是让我将手札抢过来吗?’谢绾歌腹诽,还不忘朝白发男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待沐雨将手札全部看完之后,通道内又恢复了寂静。 那本手札中大概记载了所有的真相,那真相大概也和沐雨猜测得差不了多少。谢绾歌不禁有些唏嘘,明明深爱的双方,竟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齐易已经为沐雨做好了一切离开密室的准备,为她续命,帮她受了天谴,做了一切能做的,但是沐雨却自己将自己困在了密室中漫漫一生。 “人生到底有多长?” 沐雨困在密室中数年不见阳光,皮肤近乎透明的白,再加上那满头尽白的长发,问出这句话时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可是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她。她以为早就注定了“寿命短浅”的一生,却长得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以为“半仙之躯”冗长的寿命,却早已泯灭,人生究竟有多长? 像是一瞬间耗尽了生命,沐雨的生命气息骤然消失,连同着身体,也化作了飞灰。 第四十二章 真相 沐雨在谢绾歌眼前化作飞灰,谢绾歌有些接受不能,上一刻还是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粉碎成灰。 白发男子难得做了解释,“续命阵法的后果。” 谢绾歌了然,续命阵法延长了人的寿命,让本该早死的人继续活了下去,而延长的寿命耗尽的那一刻,那人便恢复了原本该有的样子。 “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续命阵法像是带有诅咒一样?” 谢绾歌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她居然指望那个惜字如金的白头发男人回答她,她的脑袋一定是被踢了吧,居然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嗯。” 这算是回答了吧?谢绾歌作惊讶状。 她觉得这个阵法像是带有诅咒,是因为她所见到的两个用了这阵法的人,不论是用高级阵法的役煞,还是想用这个残缺阵法的沐雨,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寿命延长了,但却都失去了心爱的人。他们爱的人,都因为这阵法而死去,或许这就是违逆天道的代价。 谢绾歌从地上捡起了那本手札翻看起来,手札上记录了很多齐易的往事,特别是在他将沐雨关入密室以后,内容详尽。 果然和猜想的一样,齐易布了这个阵法,但因为受到天道惩罚虚弱致死。 “在东面那扇门后。”白发男子出声。 “嗯?”谢绾歌反应不能。 “他的尸身在东面那扇门后。” 循着他的话,谢绾歌进入了东面那扇门。那门背后的空间要比西面门后大出许多,看起来像是书房之类的地方。三面墙上皆是书架,只一面墙前支起了一书桌,也正是这面墙上镶嵌着许多泪星石。 谢绾歌咋舌,这半仙齐易当初也是个家财万贯之人吧,毕竟这泪星石在凡间那也算是有价无市的宝贝,他居然铺张到用来照明。 那书房正中躺椅之上,卧着一具白骨。按照手札上的说法,齐易布了阵后遭到天谴,身体变得虚弱,力量和生命流逝得飞快。齐易不想让沐雨知道这一切,他以为沐雨会恨他,从而想方设法逃出密室,永远离开他。 按照他自己猜想的那样,齐易为沐雨铺好了路,便安安静静躲在了这书房当中等死。可叹的是,他们在彼此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同处一间密室许久,以这样的方式陪伴了对方许久。 谢绾歌施法将躺椅连带着齐易的白骨一同转移到了西面哪扇门后的通道里,又将通道两头封严,形成一个墓穴。 既然他们两人彼此都还心心念念着,想必如今让他们死能同穴也算是弥补了他们两人的遗憾了吧。 做完这一切从井中出去时,天色已经全黑。这荒宅枯井一事也算告一段落了,谢绾歌无限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心里却有种事毕的满足。 白发男子转身欲走,谢绾歌突然发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她感觉到了白发男子的背影明显一僵,随后恢复如常。 “没有。” “是吗?”谢绾歌踱着步子绕到了白发男子面前,方才在他转身的瞬间,谢绾歌终于想起为何这次相见会觉得无比熟悉。 “那你与阿滢可算认识?”谢绾歌紧盯着白发男子面具后的双眼,冷声发问。 第四十三章 故人来 “那你与阿滢可算认识?” “不认识。”白发男子的话语中难得出现了不一样的语气。 谢绾歌敏锐捕捉到了这丝差别,轻勾嘴角,“是吗,叶青梧?” 白发男子最终还是默认了自己叶青梧的身份,毕竟他也听出来了谢绾歌并不是询问,而是肯定,反驳也就失去了意义。 可是谢绾歌即便猜到了白发男子就是叶青梧,也弄不明白为何他会一直在凡间,又为何他的魂魄始终泡在忘川河上。 凌薇说过忘川河中的叶青梧魂魄不全,那这白发男子呢?难道是他的另一半魂魄?阿滢又是谁?她又为何会在三生石内变成了阿滢? 谢绾歌有许多的问题想要问,却不知道该如何问,又从何问起。 “绾歌,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啊?” 赤夜的大嗓门凭空传来,谢绾歌默默扶额,叶青梧迅速遁入黑暗。 ‘我遇到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呀?没一个正常的。’ 伴随着谢绾歌的腹诽,赤夜闪亮登场。 “怎么了,被我对你的关心震惊到了吗?” 赤夜一双眼睛亮晶晶,却被谢绾歌一个巴掌按在了脸上。 “你是不是嫉妒我的美貌啊?”赤夜将谢绾歌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扒下来,满脸都是“我知道的”的表情。 谢绾歌默默望天,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和赤夜沟通了。现在的她无比想念小僵尸,思来想去似乎她遇到的人中还是景迁最正常。 回身正视着絮絮叨叨的赤夜,谢绾歌问得认真:“你和景迁是有联系的吧?” 但赤夜答得却含糊,“啊?啊,对呀,怎么了?” “景迁怎么样了?”谢绾歌继续问道。 “嗯,嗯,很好呀。” 谢绾歌很是随意的应了一声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赤夜这个回答肯定有鬼,她百分之两百的确信。她没想到赤夜居然这么不擅长说谎,真是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啊,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赤夜的内心活动是: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她应该看出来了吧?我表现得够明显了吧?她到底发现了没有?啊,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为了他们两个我也是操碎心,真是辛苦死我了。 此时远在神界的景迁毫无预兆的大大打了个喷嚏,随后继续与身旁众仙谈论着什么,那浑身散发出的凌冽气势与和谢绾歌在一起时完全不同。 神界的气氛很是严肃,似乎是在开什么会议。景迁右手边的一个仙君说了些什么,景迁皱起了眉头说了几句,而后其他几个仙君相继开口,最终以景迁愤然离席而结束。 相比之下,凡间的气氛就要轻松许多,谢绾歌始终嫌弃着赤夜,赤夜却乐此不疲地卖萌耍贱。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很像是……姐弟,是的,谢绾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对象还是那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 啊……她一定是被赤夜整天没个正形的样子影响得不正常了吧,谢绾歌好想泪流满面。 “谢天女,真是好久不见了。” 谢绾歌正在心里默默泪奔,便听到了十分熟悉的声音。 第四十四章 寇齐的善意 谢绾歌闻声回头,口中不自觉叫出了那个名字,“寇齐,真是许久不见。” 其实说实话,谢绾歌除了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对这个人看起来面熟,就再没有多的记忆了,不过看到他总有一种从心底生出来的……排斥感,甚至是厌恶感。 “我们是不是认识?”谢绾歌问得冷漠。 “谢天女不是还叫了我的名字吗,怎么不认识?”寇齐笑得一脸阳光。 谢绾歌看着面前不及而立的男子,阳光下微微浅笑的样子看起来温和至极,却谈不上阳光。那样看似温和的笑容,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如同一张会让人产生错觉的面具。 看着这个面熟的人,谢绾歌本能产生戒备。赤夜今日也不在,而对方的修为竟然是她无法看清的层面。 恍惚间脑海中闪过曾经和景迁在永安城摆摊子的记忆,似乎那时候自己看过一张皇榜,是关于寇国师要修建宫殿征劳力的告示,寇齐,寇国师。 谢绾歌如今确信丢失的那部分记忆中定是有关于寇齐的部分,即便是不记得他了,但有一点她谢绾歌还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寇齐定是敌非友。 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不过敌强我弱,能避免硬碰硬就避免,没理由连什么恩怨都还不清楚就一股脑牺牲了自己不是。 并没有如预期看到谢绾歌对自己横眉冷对或者暴走愤怒的模样,寇齐微微有些惊讶。随后在悄然观察之下发现谢绾歌的淡定似乎不是因为她的冷静,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她眼里没有仇恨,而是一股浓浓的迷茫。 不认识?不记得?却能认出他。 寇齐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的记忆被封印了,似是为了证实猜测,他含笑问道:“不想知道陆湛如何了吗?” 果不其然,谢绾歌的眼底闪过一丝迷茫神色,随后冷然回道:“不想。” 看谢绾歌的反应她大概也发现自己的部分记忆被封印了,但在他面前似乎是想要掩饰的,寇齐轻笑,眼底却一片冰冷。 是谁封印了她的记忆,那个总在她身边出现的蛇妖?好像那蛇妖确实有这样的能力,呵,看来这局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虽然我们之前可能有些误会,但我这次来是来给你送好消息的。你知道进阶凤凰之力第三阶的重要‘引物’在魔界吗?”寇齐盯着谢绾歌的双眼,想要博取她的信任。 “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谢绾歌说得心里没底,按照那本初代天女手札上的记载,进阶第三阶确实需要‘引物’,可寇齐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不信你可以问问你身边那个蛇妖嘛,他是肯定知道的。”寇齐也不多留,就说了这些无头无尾的话,便离开了。 待赤夜回来时,谢绾歌迫不及待的问起了关于‘引物’的事情,赤夜证实了这个线索是真实的,但却明显不想让谢绾歌去魔界。 问起原因,赤夜又总是支支吾吾,不肯明说。 然而此时的赤夜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要让他怎么说谢绾歌的老情人兼现仇人在魔界所以不能随便乱去啊,说了这话,他不确定景迁会不会降道天雷劈中他啊。 第四十五章 魔界 赤夜再怎么反对,都说不出个具体原因来,谢绾歌只当他是在担心自己去魔界会不会有危险。既然有了线索,谢绾歌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不过这一次赤夜是真的没有了去魔界的欲望,虽然他很有必要跟着去一趟,以防万一有什么事发生才好。 “你真的不和我去?”谢绾歌挑眉。 赤夜双手一摊,一副愧疚模样,“我与魔界关系不是很好,我跟着你去,怕你更危险才是。” “不强求,放心好了,我能照顾自己的。”谢绾歌拍拍赤夜的肩膀安慰道,随即又想到了赤夜最近的种种表现,“既然你不去魔界,等我回来是不是要交代一下你和景迁到底瞒着我什么事吧?” 赤夜在内心咆哮千万遍:啊啊啊,她终于问了,不枉我一片苦心明示暗示了这么久。 表面上却装得十分为难,“啊?好吧好吧。” 就这样,谢绾歌踏上了魔界之旅,原以为很快就能结束的征程,没想到比任何一次都要复杂艰难。 当谢绾歌在魔界明着暗着打听她所需要的‘引物’齐月草时,得到的答案都是——这天上地下都难寻得的宝物,自然是在他们英勇的魔君大人宫中存放着才不算暴殄天物的呀。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就是让我去魔君功力溜达一圈是吧?’ 当谢绾歌得知了他们新晋魔君大人叫陆湛的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寇齐就是想让她来魔界找陆湛吧哼,不过陆湛是谁,难不成又与自己缺失的那部分记忆有关? 想着当回梁上君子的谢绾歌,在围着魔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转了数遍都没发现魔宫一处破绽的时候,彻底绝望了。 这个魔君大人果然是个实干派,据说登位之后重新整修了魔宫,新魔宫可是号称这六界中最强的防御堡垒。 正苦于没有办法进魔宫,魔界就颁布了为魔君选妃的命令,更格外注明了六界中貌美者皆可参加。谢绾歌有种全天下的幸运在这一刻都被自己赶上了的感觉,真是美极了。 “喂喂,说你呢,那个凡人,走开走开,别挡着佳丽们的道好吗?”海选通道一个看起来有些官职的魔差指着这边叫道。 谢绾歌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周围只有自己一个凡人,遂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的看着那魔差。 “对对对,就是你,男不男女不女的混在这里干什么?”魔差扯着嗓门大喊。 谢绾歌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从她出现在这里之后,一直有或明或暗的目光投向自己了。 都怪赤夜的易容技术太好,这几天忙着找进魔宫的办法,她早忘了自己还顶着一个中年大叔模样的假脸。自己当时就换了个女装就过来了,一路上肯定吓坏了路人吧。 啊,罪过罪过。 谢绾歌灰溜溜遁走,寻了个妥当地方,恢复了真容,又从因缘戒中取出衣裙换了,仔细打扮一番。 确认万无一失之后,谢绾歌再次回到方才选秀的地方。以那魔差的修为是认不出她来的,更加上难得这里出现了个如此貌美的人界姑娘,对谢绾歌那叫一个重视照顾。 繁复的考量选择之后,一批脱颖而出的各界美人组成的小队伍将被送入魔宫,接受下一次的筛选。 自然的这支小队中就包括了恢复真容的谢绾歌。 齐月草,我来了! 第四十六章 魔君选妃 通过第一轮海选的各界美人们都被安排在了一个类似于凡间行宫的地方——鸠旗宫暂时居住,并没有直接进入魔宫。 谢绾歌有种错觉,这魔君的选妃大典怎么看都有种凡间选秀的氛围,这主事的不会是从凡间皇宫里跳槽过来的吧? 而且这些参选的佳丽们也是,还没正式开始呢,就一个个如同赛场上的斗鸡,有种逮谁咬谁的气势。 佳丽们集齐了除了神界以外的五界人种,可惜凡人只有谢绾歌一个。按照常理,六界之中除了凡人,其他都多多少少有点法术的,自然的也可以看出彼此的修为。 几番试探之下,同界的人很快都结成了同盟,而作为唯一的凡人,还刻意隐藏了修为的谢绾歌,就注定被孤立无视了。 但被孤立的谢绾歌却被分到了与仙界美人们同一屋,毕竟除了凡人之外,仙界的人算是最少的了。 “诶诶,你知道吗,这鸠旗宫中私下里有人卖魔君的画像,开价很高,可是还是有许多人买。”同屋一穿粉色广袖长裙的仙子说道,谢绾歌记得她好像叫律琴。 另一着鹅黄色霓裳的仙子碧冼接话:“对呀对呀,我偷偷看过了,那画像真是……”还没说完就已经一副沉醉其中的花痴模样。 “这样才不枉我们偷偷溜下仙界来参加这次选妃嘛。”筱辞仙子赶过来凑热闹,有意无意地将坐在不远处发呆的谢绾歌挤了开去,稳稳当当坐在了谢绾歌旁边并不宽敞的地方。 ‘仙子,你挤到我了。’ ‘仙子,你的胸胖到我了。’ 谢绾歌在无语问苍天,原来仙界也有这样的存在呀,她谢绾歌一直以为仙子们个个都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呀。如果仙子是这样的,景迁回去那边是不是有危险啊。 想到这里,谢绾歌竟然隐隐有些担心,可是她到底在担心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 选妃第一轮看的是长相,选妃第二轮看的是本事,现场监考的魔差严格却不严厉,毕竟说不准这其中谁就成了未来的主子了,是不能随便得罪的。 鸠旗宫正中央有一块很大很宽敞的舞台,在上面无论文武比试都有足够的空间,每个佳丽都要参加文试与武试。按照魔宫官方的说法是,魔君的女人自然是要文武双全的。 进可刀枪棍棒,退可琴棋书画。才有资格陪在魔君大人身边嘛。 单论武试,谢绾歌完全不怵。或许是因为各界文化习惯有差异,众佳丽都大喇喇的将修为暴露于众人。谢绾歌偷偷观察过,若是真动起手来,她该是能稳稳站住前几名的位置的。 但,加上了这文试,谢绾歌就有点头疼了。琴棋书画她不是不会,只是有许久都没有碰过了吧。而且对手中似乎也高手不少,光是律琴闲来无事弹箜篌解闷时露的那一手就称得上余音绕梁了,还有那魔界的绘雀,本就长得妖艳动人,再加上那柔若无骨的曼妙身材,想来定是个能一舞压群芳的角色。 要先比武试就好了,若是先比文试,她要怎样才能即不高调,也不落选呢? 就在谢绾歌分析形式的时候,那负责选拔的魔差的声音稳稳传来。 “今日比试分为两轮,先文后武,望众佳丽们好好表现。” 第四十七章 文试 先文后武的规矩一定下来,谢绾歌发现不只是她,还有好些人都表现出丧气的样子。按抽签决定出场顺序,谢绾歌的号数不算太靠前,所以她挑了个空位坐下观看台上的比试表演。 ‘看来大家水平差不多呀。’ 谢绾歌偷笑。 “呵,亏你还笑得出来,也不怕等会上台丢脸。” 律琴在旁边看到了谢绾歌微笑,从心底里发出的不屑。她的修为并不是很高,所以看不出谢绾歌隐藏起来的真是修为,只当是个空有美貌的普通凡人。 谢绾歌只回了她个冷笑不说话,等回头她一定要和景迁吐槽,他们天界也有这样六根不净的仙子哼。 看谢绾歌没有回击,律琴以为她是胆怯,也觉得无趣,遂扭头和一旁的筱辞仙子谈论场上人的实力。碧冼的号靠前,已经上去表演过了,她跳了一支霓裳舞。 在律琴她们看来这已上场的众人都不及碧冼的风姿,一旁无意偷听的谢绾歌默默撇了撇嘴。说实话碧冼的舞姿很美,她也相信律琴她们说的受过嫦娥仙子的指导。不过谢绾歌总觉得碧冼舞得太过于刻意,少了舞者的空灵之气,在舞蹈方面的造诣,她更愿意将宝压在绘雀身上。 果不其然,绘雀一袭曳地红纱长裙将她的身材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一上台就听到台下一片不约而同的抽气声,有男有女,或赞叹或嫉妒。 绘雀的舞姿妖冶美丽,让人移不开眼睛。谢绾歌注意到,绘雀每一个动作都有意无意的将媚眼抛向舞台对面的高楼之上。顺着她的目光,谢绾歌将视线转到了高楼露台某一片阴影之中。 那里一定坐着人,谢绾歌很肯定,再看绘雀那暗送秋波的架势,十有八九那阴影之中就坐着微服私访前来观战的魔君。传闻绘雀所在的家族在魔界也算有头有脸的,得知点内幕信息也说不准。 既然这样…… 谢绾歌心中生了一计。 待律琴的箜篌演奏完毕,该谢绾歌上场的时候。谢绾歌将将按计划布置好了最后一个机关,从容上场。 谢绾歌穿着一袭水色长裙,白色披帛加上手中的长剑,竟然奇怪的和谐。她的才艺是舞剑,论跳舞,她定是比不上绘雀妖娆。但若是有了其他小道具辅佐,她的这场舞,定叫人移不开眼。 她的剑法极好,舞技也不差,两相结合,柔弱的舞蹈也多了些英气,剑舞至一半,谢绾歌进入了一个很奇妙的状态,不受外界任何干扰,脑海中只有清晰的步法动作指令。 她将长剑舞出一个漂亮的剑花,脚步向舞台边缘移去,同时披帛变成了一种武器,看似轻柔实则暗含力道地击向舞台一角。 “嘭~” 谢绾歌转身的一瞬,舞台一角有烟花亮起,随即她到哪,哪里便有烟花亮起。待到舞台四周皆有烟花亮起后,谢绾歌又回到舞台中央,舞蹈中夹杂了轻功,在烟火的簇拥下,美得极为不真切。 舞毕,全场鸦雀无声一瞬后,此起彼伏的称叹声爆发出。谢绾歌定定的站在舞台中央,向着高楼那处阴影微微一笑。 待她下台后,便有魔差来寻她,态度比先前还要恭敬数倍。 看魔差那样子,谢绾歌知道,她的计划成功了。 第四十八章 魔君 谢绾歌毫不意外地被带到了高楼上那阴影处,模糊见看到阴影处坐着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气势凛冽。 “你知道我在这?”黑衣男子开口问道,气质说不出的冷冽。 “嗯,我猜的。”谢绾歌回答的老实。 黑衣男子斜眼看她,似笑非笑,“想成为我的女人?” 谢绾歌满面娇羞,红着脸答道:“想。” 和赤夜相处久了,她明显感觉到自己也成功变成了个演技派。 黑衣男子神色不明,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冷淡,“好。” 谢绾歌暗自激动,她的计划,就这样实现了。当她看到绘雀暗送秋波的样子,就猜到了魔君在那里,便更改了计划。何必要一轮一轮竞争呢,若是能得到魔君的注意,进魔宫这件事就简单多了。 乖乖站在魔君身后,谢绾歌垂目朝下面舞台望去。场下的比试还在继续,这个高台确实是个极好的观看场地,向下可以一览无余,而下方却无法看清这里的情形。 如今已经到了武试,谢绾歌在楼上看得津津有味,感觉到两道视线直勾勾朝她射过来,好像下一秒就会被那两道目光射出两个窟窿来一样。 这是得罪了谁了,谢绾歌便思索着边回头,就看到了楼下绘雀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谢绾歌被带上高楼时,知道高楼上有谁的绘雀显得格外气愤,明明自己的舞姿要比那个凡人更加诱人,为何魔君召见的是那个凡人而不是自己。 对绘雀眼神中表达的信息确认接收无误后,谢绾歌笑了。她之所以发现了魔君在这里,便是因为绘雀的目光太过于明晃晃。绘雀的舞蹈很美很妖艳不假,可惜她的示爱太过于明显,反而暴露了她早知道了魔君会在这的事实。没有一个上位者会喜欢在别人的掌控或监控当中。 想来魔君也注意到了绘雀的目光,颇具玩味的看了眼谢绾歌,“你不介意她这样看着你吗?” 谢绾歌摇摇头,但魔君还是朝身旁一个陪同的人低声说了什么,只见那个陪同者神色慌张的跪倒在魔君身前,“老臣知错了,老臣知错了。” 魔君没有说话,那人只得继续跪着。直到楼下绘雀上场,魔君才十分冷淡地吩咐那人起身。 “既然你女儿上场了,就起来好好观看吧。” 重炎战战兢兢起身,心中叫苦不迭。本是为了讨好魔君才向自己女儿透露了魔君的位置,没想到反而得罪了魔君。唉,这魔族长老越来越不好当了。 一场比试下来,除了早已被魔君选中的谢绾歌之外,有三人胜出,可以获得进入魔宫的资格。 谢绾歌听到负责选秀的魔差主管宣布人选时,有些惊讶。律琴,绘雀都在意料之中,而另外一个人却一直很低调,所以之前被谢绾歌忽略掉了。 先前她看过所有人的修为都不高,但现在再看,那钰珏的修为已经要高出自己一节。这个人方才也是隐藏了真是修为的,而且说不定现在暴露出的修为也不是真的也说不定。 钰珏,谢绾歌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她总有种预感,这个人或许会成为自己拿到齐月草的绊脚石。 第四十九章 被魔君选入后宫原来是这样一件尴尬的事,谢绾歌看着每天都用暧昧不明眼神看她的下人宫仆们,心里总是别扭得不行。 传闻选秀上来的只有三个名额,而谢绾歌是被魔君直接带回来的,要知道,这魔君大人还是头一回带女的回来呀。这女的肯定不简单,别看她一脸无辜像,肯定内里都是招数,居然把一向冷淡的魔君大人搞定了呀。 此时被人议论纷纷的谢绾歌却无心关注这些八卦,她很困扰,自从进入魔宫之后,她几乎把魔宫翻遍了也没找到齐月草。当然,并不是说齐月草不在魔宫所以她苦恼,而是,齐月草真的在魔宫的话她才苦恼,这就意味着她必须去那几个被她刻意避开的地方寻找,譬如说魔君寝宫。 除了谢绾歌,八卦的另一主角也很困惑。魔君大人坐在殿上发呆,他当初为什么会突然起兴将那个女人带回来的,真是想不通呢。 “君上,妃嫔已定多日,您还从未往后宫去过呢。”重炎壮着胆子进谏走神的魔君。为了自家女儿绘雀,他也是拼了。 可惜这魔君大人好像完全没有听到的样子,重炎咬了咬牙,又抬高声音再说了一遍。 “嗯?”魔君大人的回答听不出语气,顿了顿又道:“去去也无不可,不过……长老最近是越管越宽泛了。” 魔君那样冷冽的眸子扫视,重炎好歹也是有八百年道行的魔类,却也不禁冷汗涔涔,慌忙跪地道罪。 魔君大人倒没再说些什么,无论多不喜这样过分干涉他私事的人,无论魔界是个多么以强为尊的地方,现如今他不过刚登大宝,还需要这些古老的家族实力的支持。 临近傍晚,魔君大人还是跨入了他的后宫,犹豫再三,最终选择了谢绾歌所住的宫殿。为何会选择那个凡人,魔君大人自有斟酌,虽说是听了重炎的话才决定来的这后宫,可他堂堂魔君又怎么会这样轻易的遂了干涉他私事之人的愿。 得了魔君大人入了后宫的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绘雀了。定是她老爹的作用,绘雀心下喜悦还没转到脸上,又有小丫鬟来报,说魔君去了那凡人女子住处。 又是她又是她,选秀的时候是,现在也是,自己苦心经营安排好的一切到头来都变成了这个弱小凡人的好处,这巧合得也太莫名其妙了。绘雀双手紧握,指甲陷入肉中也不觉得疼。 “不简单呐,先前真是小瞧了这个凡人。”绘雀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花容月貌随之扭曲而不自知。 ****** 而如今被打上‘心机表’标签的谢绾歌也遇到了问题。 方才魔君进了她所在的宫殿时,她明显感觉到了这群平日里就八卦个不停的下人们眼中那八卦之火就快跳出来燎原了。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魔君大人的表情也是很诡异呀,那么享受被那些八卦眼神包围是个什么心态呀天哪? 谢绾歌咬咬牙,为了她的齐月草,如今还是要装作热情的将魔君大人引入正厅奉茶,巴不得好吃好喝伺候好了。可是魔君眼中的情愫也太明显了些,直教旁边上糕点的宫女们都羞红了脸,但她谢绾歌不觉得魔君是这样的人,毕竟上一次见面魔君看她的眼神里还更多的是茫然,没理由这么久不见反而就对她爱得如此这般死心塌地。 事出反常必有妖,谢绾歌断定。 看到谢绾歌并没陷在自己刻意营造下的意乱情迷之中,魔君心中微微异样。要知道他的容貌确实俊逸出挑,除去他魔君的身份,也有大批女子趋之若鹜。 谢绾歌的脸都僵了,但是魔君大人倒是将深情演得自在。他就是不喜欢让魔界那些老东西得逞,他之所以来了这个凡人这里,不过是因为绘雀,钰珏所代表的魔界两大家族正暗中较着劲。他先去了谁那边,下一秒或许就会被解读成他更支持哪一边。 若是他现在去了他界女子处,那些人倒一时半会瞧不准他的心思了。可这他界女子只有两个,这个凡人,还有律琴,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和这个凡人小丫头打交道。 “似乎还未曾问过你的名字。”魔君捻了谢绾歌一缕发,状似随意的开口。 “谢绾,我叫谢绾。”谢绾歌懒得取些复杂的名字,她在魔界的化名就是这般随意。 魔君却来了兴致,“哦?谢绾,绾绾,好名字。” 绾绾,谢绾歌觉得这个称呼说不出的熟悉感,好像曾有人这样亲昵地叫过她,绾绾,绾绾。 “你可知这六界众生之中,只凡人有姓氏。”魔君隔着桌子伸手挑起了谢绾歌的下巴,让其与自己对视。 谢绾歌敛了目光,不动声色地将下巴从手指上移开,解释得极其自然。 “自然是知道的,凡人在乎归属,姓氏便如同一个人的归属标记一样。所以在凡间,当女子嫁入夫家之后,就会冠上夫家姓氏,寓意归属更改。” 魔君只是随口找个话题,没想到这女人真的会那么认真地解释,竟有了一丝玩笑的冲动。 魔君逼近了谢绾歌的位置,“既然你随我回了魔宫,是否也要冠上我的姓氏。” 被这样戏谑的话语挑逗,谢绾歌并没如魔君料想中的那样羞红脸。 看着眼前镇定地为自己斟茶的凡人女子,魔君暗暗失笑,这置若罔闻的模样毫无预兆地挑起了他的兴趣。 “你与那晚想要成为我的女人时的样子很不同。” 魔君的话说得意味不明暧昧不清,谢绾歌自然知道是那晚她舞剑之后给他的那个眼神以及高楼露台上的对话,可是绘雀不知道。 绘雀刚进入谢绾歌宫室的正门,不偏不倚刚好听到了这句话,顿时整个脸色都不好了。 ‘果然是这贱人勾引了君上才能进宫。’ 绘雀此刻恨不得剥了谢绾歌的皮,但碍于魔君在此,只得笑意妍妍行了礼,紧挨着魔君坐下。 “臣妾一心思念君上,听说君上到了绾妹妹这里便不请自来了,还望君上不要怪罪臣妾打扰才是。” 绘雀一段话说得情真意切,反倒叫旁人不好指摘了,谢绾歌在心里将这个小魔女打上了个“擅长宫斗”的标签。 不过她谢绾歌是来找齐月草的,又不是真的来和这些女的抢男人的,便想寻个理由避一避,就听到那方绘雀楚楚可怜地开口了。 “绾妹妹是不喜我来此吗?” 第五十章 虚假温情 被绘雀那么一说,谢绾歌顿时不好意思遁了,楞生生陪着绘雀聊了许久。想是魔君看不下去谢绾歌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才打发绘雀离开,连带着宫仆下人,一并遣了出去。 屋内只剩谢绾歌与魔君大眼瞪小眼,魔君也一改先前的暧昧模样,冷着脸细细听了外边动静。确认安全后,魔君斜坐在桌子一旁,逼视着谢绾歌。 “说罢,你来魔宫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者该说,你想找什么?” 居然被看穿了。谢绾歌对自己的演技很是无语。 魔君也很无语,这个凡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每晚偷溜进各个宫中。这宫中难道还有什么事是可以瞒住他的吗,若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子,恐怕就要被安上个通奸的罪名了吧。也是一时兴起,魔君便跟着谢绾歌溜达,得知她是要找什么东西后,越发觉得可以利用起来。 谢绾歌不发一言,既然被看穿了,谎言怕是掩饰不过去了,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魔君倒也不恼,“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我给你想要的东西,你帮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魔君语气十分随意,大有“你不答应也是你的损失对我没什么影响”的架势。 谢绾歌问得矫情,“你知道我要什么吗?” 魔君微微一笑,讳莫如深,转而说起了自己要的东西需要凤凰之力才能取得。这下子谢绾歌是真的确定了魔君对她的了解要比她猜的多很多。 那……方才的暧昧温情也是装出来的了,那个样子,是专门为了给旁人看的吧,绘雀进门时那句话也是刻意想要让她误会的吧,包括自己进宫和所谓的恩宠传言也都是计划好的吧? 无形之中成了挡箭牌,明明想要利用别人却被别人利用,谢绾歌很心塞。 魔君十分淡然地坐在桌边,望向谢绾歌的眼神似笑非笑,“我不着急,即便你不帮我,我也有其他方法可以达到我的目的,就看你是不是也一样了。” 说着还十分得意地向谢绾歌挑了挑眉,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让谢绾歌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按照初代天女所说的,能使用凤凰之力的天女体内本身就存在着这股力量,只是处于沉睡状态罢了。所谓的进阶,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以觉醒的力量为基础,重新自己修炼慢慢进阶,而另一种则是借助外力将体内的凤凰之力唤醒。 谢绾歌误打误撞使用了第二种方法,也尝到了这种方法的甜头,毕竟像第一种方法那样,稳打稳扎地慢慢修炼,不知道要到何年月才能小有所成。毫无疑问地,她现在所用的方法最为快捷,能达到同样的效果,没有人会拒绝捷径,不是吗? 所以她才会来的魔界,若此时她空手而回,去寻找其他的根本没有任何线索的齐月草,无异于放弃现成的机会转身选择大海捞针。这样未免也太蠢了些。 “既然交易达成了,那我们也算是临时搭档了吧?”谢绾歌双手一摆,贼贼地笑了。 “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第五十一章 交易 “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被魔君拆穿了心思,谢绾歌吐了吐舌头,“想知道些什么?自然是你所有的计划,还有我是从什么时候成为你计划的一部分的。” “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了你的身份,计划自然是在看到你之后想到的,你对自己隐藏的功力过分高估了。” “比我修为高的人自然容易看穿我的真实修为,既然你修为这样高还找我帮你干什么。”谢绾歌被嘲讽得有些炸毛。 “呵,时机合适了我会再来找你,不需要计划,听我的就好。”魔君没有回应她,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看着魔君黑袍消失,谢绾歌有种无力的挫败感,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本来还想和绘雀她们试试什么叫做宫心计,现在也没有心情了,说不上什么原因,只是魔君最后的表现让她觉得似曾相识,那种感觉很难说清,但并不是那样让人愉快,对,是一种很糟心的感觉。 让她失了一切兴趣的糟心感觉,看来她那段记忆中不但有关于那个魔君的记忆,而且看来那记忆实在不好。现在这种感觉大概就是那些被遗忘记忆的后遗症的残留吧。 但谢绾歌想不明白的是,如果他们两真的认识,怎么那个魔君也一副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她的记忆确定是被人做了手脚,所以有熟悉的感觉却不记得人情有可原,那这个魔君呢?记忆也有问题,就很奇怪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是不会错的,那是否说明这件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姑娘姑娘,君上不留下来过夜吗?” 这几天贴身服侍谢绾歌的小宫女绿笄自认和谢绾歌这几天相处得还算亲近,进来收拾桌子时大着胆子发问。 “……” “姑娘还害羞了。”看谢绾歌不发一言还以为是害羞,忙叫来其他人收拾,自己则大着胆子准备给自己这个不会抓住机会的主子开开窍,主子的前程也关系到自己的前程啊,真是操碎了心。 “姑娘,你是不知道,君上这后宫连着姑娘您呀拢共就四个人,虽说除了姑娘您呀,其他三位都封了品阶,但论起得宠,还是姑娘要高上一筹。您不知道呀,光您是被君上亲自带回来的,就够那几位吃味的了。” 绿笄很是殷勤地为谢绾歌捏肩,继续分析道:“今日君上来后宫也只来看了姑娘您,您也看到了绘雀夫人今日的态度了,您不知道,其他两位夫人背地里使的劲可不比这位少。既然姑娘得君上宠爱,就该抓住这机会,一举成为这后宫头一人才是。” 谢绾歌很佩服这小丫头的谋略,简直就是宫心剧最佳女主角的料啊,之前还真是小看这人了,居然放着这样好的人才不用,那不是太浪费了吗,嗯? “绿笄,给你打听个事,如何?” 绿笄心说表忠心的时候到了,忙问:“姑娘有什么想知道的,奴婢自然知无不言。” 第五十二章 吟诵声 第五十二章 吟诵声 “你知道律琴仙子如今如何了吗?” 谢绾歌话将要出口,却临时变了,她现在还不能向别人打听齐月草的下落。不论魔君现在知不知道她要找的是齐月草,她都不能冒这个险,多个人知道就多出个把柄。 绿笄心说姑娘您终于想通了,可是您这关注的对象似乎是有点不对啊,律琴虽然是仙子,可这里是魔界呀,她再仙也翻不起大浪的,您要关注的是绘雀和钰珏才对啊。 “啊,算了,等我再想想以后在问你吧,我累了。”谢绾歌看绿笄那个便秘的表情就知道,她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了,及时阻止了一场耳朵的浩劫。 自魔君那日见了谢绾歌后,这后宫中的局势突然微妙了起来,按照老宫人的分析,宫中如今已经成为了三足鼎立的局面,绘雀背后的魔焰一族,钰珏背后的青鱼一族,以及谢绾歌这种靠着魔君宠爱分了一杯羹的。 对于这样的局面分析,魔君表示很满意,还暗地里推波助澜了一把,让此传闻更加可信了些。他就是要看看,这些魔界的老派家族对他的态度,若他们听话可用,那是最好,若他们生了不该有的心思,那……待那凡人帮他取得了那件东西,他也不介意为魔界来次清洗活动。 他来魔界的本来目的就是为了那件东西,只要能够取得,还会在乎魔界君王这种虚名不成? 那日之后,魔君便再没来过后宫,直到月末新月未出那晚,魔君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谢绾歌宫室中。 谢绾歌到魔界后素来浅眠,对任何风吹草动都立马警醒。在昏暗宫室内与魔君动手数招后,魔君才出声制止了谢绾歌的动作。 魔君如此悄然登门,谢绾歌自然联想到了两人先前的交易,“今晚动手吗?” 魔君没有回答,而是在谢绾歌宫殿正厅来回踱步,步伐怪异,但细看之下会发现一定的规律。谢绾歌觉得自己睡觉时不喜欢有人留守服侍是一个十分明智的优点,不然如今行事就有了诸多不便。 魔君的步伐逐渐放慢,他脚下的地板也出现了异样,每步落地,所触碰到的那块地砖就相应发出亮光。一圈走完,那些发亮的地砖组成了一个像是阵法的图形。 “过来。” 魔君站在图形中央,依旧没有表情,但眼神中还是难掩兴奋。待谢绾歌将将站定,魔君往左又走了一步,对应的那块地砖亮起后,整个图形的光芒如同脱离画纸的颜料,相继升起的光芒将谢绾歌与魔君包围其中。 光亮越来越强盛,到了眼睛都无法承受的地步,谢绾歌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了,索性闭了眼。随着视觉的消失,听觉就显得尤为灵敏起来,有浅吟低唱传入谢绾歌的耳中。那该是某种咒语的吟诵,但谢绾歌从未听过这样奇怪的咒语,发音与连接显得那样怪异,又那样和谐,隐隐还透露着一股古老的庄严之感。 第五十三章 梼杌之渊 谢绾歌被这咒语的吟诵声所牵引,神识仿似跨过了千山万水,见遍了世间万物,最后停留在一片战场的上空。战争激烈,战场上的人穿着古老的铠甲,有的如同凡人模样,有的像是穿着铠甲的猩猩,有的如同长着翅膀和人脸的蟒蛇,相互厮杀着,不同种族间的搏斗激烈,谢绾歌在半空中也能闻到沾染了血腥味的风。 吟诵声也带上了一股悲凉的意味,声音越来越清晰,谢绾歌下方的战场也似乎越来越真实,她甚至可以看到下方某个不知名种族的将士脸上的汗珠混着血一起滴落。战争越来越激烈,下方土地被各族不同颜色的鲜血浸染得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吟唱声却似乎到达了尾声,渐渐低沉,谢绾歌的神识受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飞离了战争的上方。 忍不住最后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战场,谢绾歌在某块区域,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像极了……景迁,依旧一袭白衣,不着任何铠甲。纤尘不染的模样在混乱的战场上那样醒目,为何先前却没有注意到他,谢绾歌很是不解。 是错觉吗?为何会在这战场上看到景迁?谢绾歌还想再看一眼以做确定,吟诵声也在这时停止,一切画面瞬间消失。 谢绾歌与魔君落在了一处火山口边缘,险而又险,只差分毫就会掉入数丈之下的滚滚岩浆之中。 稳定心神,谢绾歌换了个安全的位置,开口问道:“诶,在吟唱声中,你有见到什么奇怪的幻境吗?” “陆湛。”魔君皱眉,随后继续说道:“那不是幻境,是昔日神魔之战的残像记忆。” 谢绾歌了然,这是不喜欢别人叫他“诶”,不过她也不喜欢叫这个人“君上”,总觉得她好歹是一个凡人,这种称呼总有种谄媚外族的羞耻感,叫名字大概是对双方都很公平的一件事了。 “神魔之战,这样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上古时期的事件,居然有残像保存?”谢绾歌发问。 魔君看起来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谢绾歌决定换个问题,反正她现在疑问那么多,能解一个是一个。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梼杌之渊。” 回答得真是言简意赅啊,谢绾歌心说,你还真当谁都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才啊,告诉个名字就能知道一切啊。 但魔君似乎没有心情解释,原先启动阵法时眼中闪动的兴奋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疑惑,加上些许无奈失望。 谢绾歌大概明白了魔君的脾性,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但内心却是很容易波动的,从他的眼神变化中就可以窥探到。这样的君王太容易被猜透心思了,所以他才随时表现出他冷酷暴虐的一面,让人惧怕,使得几乎没有人敢与他良久对视。 “我只知道梼杌是传说中的四大凶兽之一,那这里难到是梼杌的老巢?”谢绾歌被自己的猜测吓出了一身冷汗,上古凶兽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要是真闯了别人老巢,那还不得有来无回啊。 没等到魔君的回复,谢绾歌却听到了一声嘶吼响彻天地。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口水还没咽完,此起彼伏的嘶吼声相继传来。 第五十四章 火系空间 出师未捷身先死,此时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写照了。 谢绾歌觉得自己这次十有八九是要交代在这里了,这样充满戾气又中气十足的吼叫声,打死她也不相信是什么正常的动物。她再也不随便和别人做交易了,这样不明不白就答应的事真是太危险了,这次果然把自己坑了吧,那嘶吼声光是听听就够可怕的了,要是见到真的还得了,如果有命回去,她一定觉得狮子老虎是最温柔可爱的小动物。 谢绾歌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她可不觉得魔君比梼杌厉害,这六界之中一代不如一代这个道理可是众所周知的,魔君再横,那梼杌也不是吃素的呀,何况人家还是上古凶兽,没有可比性呀没有可比性呀。 魔君在一旁看着谢绾歌时而沮丧时而感慨的模样,有些苦笑不得,不就听到个吼声吗,怎么有种她被吓傻了的感觉,好歹巫族也算是从上古就存在的种族了,到这一代怎么就……庄重不起来了呢。 当然,魔君要是知道谢绾歌心里那些想法分析,想必更要哭笑不得了。 “这里只是一个撕裂空间,并非梼杌巢穴,不过是当年梼杌撕裂创造的一个空间罢了。”魔君难得的解释道。若是不让谢绾歌弄清楚这些,这趟旅程怕是双方都会很辛苦的。 “哦。” 谢绾歌对自己突然的胆小有些尴尬,毕竟自己曾经可是凡间数一数二的天师,见的世面也不少了,怎么现在是越来越丢份儿了,真是想不通自己。 除了先前那阵吼声以外,再没有其他怪异的动静,两人在火山口周围滞留了些许时候,魔君率先向山下走去。 “我们现在去哪?” 有了先前的例子,魔君还是有些耐心地解释道:“我对梼杌之渊的情况也只是了解个大概,梼杌当年撕裂出这一空间,相当于创造出一个新的空间,所以必须由五元素来支撑。年代久远,这五元素在梼杌之渊的基础上已经化作五个彼此有联系的小空间,这里应该是火系空间,而我们要想办法穿越到金系空间去,那里有我要的东西。” 谢绾歌双手一摊,默默跟上魔君的脚步,看他那样子,也不是会指望她能在路线上帮上忙的。谢绾歌倒是不介意,自己能轻松一点不是更好? 梼杌之渊似乎是有奇怪的禁制,不止是谢绾歌一点凤凰之力都用不出来,连魔君的法力也无法使用。这让谢绾歌更加紧张了,让她用那些咒术和皮毛武功来应付这个上古时期就存在的空间,她的小心脏确实有点受不了。 而且这火系空间也确实不辜负它的名称,就算忽略了那个翻滚着岩浆的火山口,这空间中的温度也是很高的。 这空间几乎看不出日夜交替,谢绾歌只能凭感觉猜测时间,约摸走了几天,他们好像始终在火山口徘徊。 这是迷路了? 魔君大概也意识到这一点,“这空间有些不对,先在这休息休息,弄清怎么回事再走不迟。” 第五十五章 危险再临 就近找了块稍平整的地方休息,谢绾歌终于想起要对自己做一个彻底的休憩调整。 对自己来了个彻底的检查,谢绾歌发现自己连着走了这许久,居然一点也不疲惫,在凤凰之力被空间禁制的情况下,拼的就是身体素质啊……可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身体素质了呀。 “梼杌之渊是独立的空间,与我们所熟知的空间不同,在这里身体有些机能是静止不变的。”魔君看到谢绾歌那个样子,很给面子的解释了起来。 谢绾歌却不接受他的好意,想她堂堂巫族天女,怎么说也是自小博览群书的角色,可是自从进了这梼杌之渊后,怎么就活脱脱变成了个无知少女,她有种“没有好好学习现在果然丢了先辈们的脸”的感觉。 “你不用太在意,梼杌之渊作为上古时遗留下来的秘密,本来知道的人就很少,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或许你们巫族对梼杌之渊有所听闻,但定是不知道其中详细情况的。” ‘魔君的话什么时候这么多了。’谢绾歌在心中腹诽,觉得得到魔君的安慰,还不如让她自己默默丢脸着呢。 两人相对而坐,谢绾歌稍稍抬头,就能看到魔君的眼睛,只是,她怎么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满溢的柔情,那是区别于先前他做戏时候刻意表现出的柔情,那样真实而不自觉地流露,让谢绾歌想到了一个人。 景迁。 对,这时候魔君的眼神像极了景迁。 啊,她这是中邪了?还是突然思念景迁? 思念是一种病?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谢绾歌莫名有些暴躁,见到魔君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她从内心里生出一股排斥。 连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排斥。 魔君无视了谢绾歌的暴躁,语调温柔:“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 谢绾歌摇头,在她记忆中确实没有关于魔君的记忆。 “我不记得成魔之前的事了,可是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总觉得我们之前认识。” 谢绾歌撇嘴,心说,之前认识你还这么坑我,让我成了挡箭牌,还不如不认识呢,最好我们两个之前,今后都不认识才好。 “对你的感觉很奇怪,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魔君继续说到。 “什么感觉,预先杀之而后快?”谢绾歌随口接到。 魔君微微摇头,“这次回去之后,封你为妃吧。” 这是什么脑回路? 谢绾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是被表白了?也太突如其来了些。 谢绾歌正无语,原先那响彻天地的嘶吼声又一次响起,魔君也全身戒备了起来。 这几日他们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甚至连动物都没见到几只,不免有些松懈,所以看到魔君听到个声音就全身戒备的样子,谢绾歌觉得有些大惊小怪,想要开启嘲讽模式,顺便还能化解化解方才的尴尬。 可惜下一秒,数声嘶吼声相继响起,而这一次,谢绾歌也戒备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 幻鹏 相比起原先那几声,这此的嘶吼很明显要更靠近谢绾歌他们,而且从声音上判断,两次吼叫声发出的地点隔得并不近。那么说明有两种可能,一是,这边有两支不明物种的队伍,而且其中一支队伍离他们不远,二是,两次吼声来自于同一支队伍,只有一支队伍,但是那只队伍正朝这边过来,而且,速度特别快。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于被禁制了法力的他们两人,都是一场灾难。况且这里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掩体,他们就像两个暴露的大目标。 翅膀扑棱的声音从下山的方向传来,魔君侧耳辨别了几秒后,拉过谢绾歌就往山顶跑去。 将将跑开没多久,数只如雄鹰一般却要比一般雄鹰大出数倍的巨大鸟类从方才休息地的上空翱翔而过,相继发出几声嘶吼。 隔得近了,吼声也听得比先前真切,确实是从那几只大鸟口中发出的吼声,却如同野兽嚎叫,却比野兽的嚎叫更让人毛骨悚然。 谢绾歌被魔君拉着跑得跌跌撞撞,前方山顶是个巨大的火山口,身后那些大鸟如同野兽嘶吼的声音越来越近,谢绾歌甚至感觉到了那些大鸟翅膀扑棱时卷起的风刃擦脸而过。 临近火山口边缘,已经没有路了,谢绾歌回身,看到那些大鸟纷纷停在了自己面前不远处,秩序井然。 “我怎么有种它们在打量我们的感觉?” 魔君皱眉观察了一阵,“应该是幻鹏,梼杌以鲲鹏为原型创造的魔兽,用来守护他创造的这个空间。幻鹏是有灵智的,它们应该是在打量我们的实力,以便找到最合适的进攻方式。” “那现在怎么办?我这有些符咒,你说能顶住不?顶不住难道要让我们两个跳火山,你个魔或许还顶得住,可我是个人,会瞬间成灰的吧?”谢绾歌开启了胡言乱语模式。 魔君安慰似的楼了搂谢绾歌。 这动作是不是太过暧昧了些?谢绾歌很是不自然。同时也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两个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谢绾歌陷入了沉思。 与他们二人对峙的幻鹏此时也不敢贸然进攻,他们的进攻以猎物眼中的恐惧为准,恐惧越大,进攻成功的几率越大,但是面前这两只猎物眼中有很多情绪,却并没有恐惧。这让它们无法估计进攻世间,本着谨慎小心的态度,再观望一阵会比较好。 就这样莫名走神的两人,还意外地唬住了对面成群的幻鹏,双方在火山口边缘形成了一个很是微妙的对峙局势。 魔君看似走神,实则用余光默默观察了幻鹏良久,最后终于下定了结论。 “我猜幻鹏有灵智,但是行事过于谨慎,它们在确定己方可以一举歼灭对手之前,不会贸然进攻的。” 说着还不忘换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谢绾歌抬眼打量了一些对面的大鸟队伍,确定魔君所言非虚后也跟着坐下,“那我们现在叫做故布疑阵?” “嗯。” 第五十七章 放大的情绪 不远处幻鹏正在估算着两人的武力值,谢绾歌为了不被看透,暗自戒备的同时,表面还要装得毫不在意,觉得自己的演技经此一役肯定大有提升。 为了表现得自在一点,谢绾歌没话找话,决定验证一下自己方才脑中闪过的猜测。 “你觉不觉得我们都有些奇怪?” 魔君不解,谢绾歌继续发问。 “之前并没有听你说起过,你是从什么时候,咳,什么时候对我产生那种熟悉的感觉?” 谢绾歌这一问,魔君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了,仔细回想,在魔界的时候他确实没有太明显的感觉,但是现在这种熟悉感好像越来越明显了,究细节的话,该是从进入梼杌之渊后这种感觉才越来越明显的。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魔君也想起来了,在魔界的时候,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虽然这女人一直想装成个痴心的弱女子,但是那种气场是没办法隐藏的,不自觉总会流露出些许。到了这里之后,变得有些不一样。 想来他们进入梼杌之渊的时候就已经被影响了,到现在才发觉,真是大意了。这梼杌之渊大概是能放大他们心底的某种情绪,所以,他们两个人都变得有些奇怪,甚至自己刚才还说出那样的话。 他堂堂魔君又岂会是儿女情长的人。 魔君理清了思绪,却有种莫名其妙想要捂脸的冲动。啊,一定又是梼杌之渊捣的鬼,他堂堂魔君为何会想做这样的动作,不可理喻。 “它们动了。”谢绾歌尖叫完这一句,突然有种想要自扇耳光的冲动,她为什么会陷入这个傻白甜的人物设定当中啊苍天,她的一世英名是不要了吧。 幻鹏那边相继发出嘶吼声,开始扑棱翅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说实话,谢绾歌到现在还有些接受不了这些禽类嘴里发出兽类声音这件事,怎么看怎么违和好吧。 “你不是说他们在确认我们实力之前是不会轻易动手的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谢绾歌翻转手腕,从因缘戒中取出符咒,顺便将自己的佩剑抛给魔君。幸亏这梼杌之渊只是禁锢了他们的修为,要是连这些本事一起禁锢的话,那她真的只能坐以待毙。 “有其他因素让它们变得迫不及待了吧。”魔君说着,准确的接住了剑柄,顺带着耍了一串漂亮的剑花。 “这时候还不忘记耍帅真是佩服你了。”谢绾歌吐槽,利落转身,右手两指夹住符纸,低声吟诵咒语。 一只幻鹏飞掠而来,在谢绾歌身前咫尺之地,张嘴吼叫,嘶吼声如同实质的音波将谢绾歌的衣袖带的飞扬而起。 正是此时,咒语完毕,符纸准确飞进幻鹏嘴中,幻鹏的身体一滞,嘶吼声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有火焰从幻鹏体内窜出,星星之火,却有不可挡之势,不过刹那间,火焰就将它巨大的身躯化成灰烬。 谢绾歌伸手扇了扇面前的飞灰,眉头轻挑,“不知道自己有口臭吗?居然敢离我这么近。” 第五十八章 再见景迁 有了经验,谢绾歌将符咒准确地弹进数只幻鹏咽喉,一瞬之间,离谢绾歌较近的几只幻鹏都化作飞灰。反观魔君这边,一套剑法耍得干净漂亮,在发现攻击幻鹏羽翼无效之后,转为攻击幻鹏双目,招招直击要害,幻鹏在尝到苦头后转身飞离了魔君身边。 幻鹏飞离数尺之外,盘旋空中伺机而动,谢绾歌二人终于有了喘息交流的机会。可惜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脚下的山体开始震动,温度也升高了数倍,随后火山中的岩浆如同滔天巨浪,喷涌而出。 裹挟着碎石的热风刮得脸生疼,用符咒筑起的防护罩在岩浆碎石接连攻击下,到底还是破碎了。这次没被幻鹏撕了,看来是要被岩浆给融了。谢绾歌觉得自己这次恐怕是真的要栽在这里了,就她这个小身板,怕是不消片刻就和先前被她弄死的幻鹏一样变成飞灰了吧。 眼前突然一黑,谢绾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风中夹杂了太多的火山灰,谢绾歌眯起眼睛却始终看不清抱住自己的人。恍惚中感觉到那人带着她临空而起,稳稳落在空中一直幻鹏的背上。那些如同刀刃一般的热风似乎被这个怀抱阻隔了,她清楚地听到那人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 岩浆喷涌四散,四周温度骤然升高,谢绾歌此时没有凤凰之力护体,即便有这个怀抱保护,她也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高温,意识开始涣散。 “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头顶传来这怀抱主人的声音。 或许是身体太过难受,谢绾歌听到的声音都变了调,滑稽之余也判断不出发声者是谁。她很想知道救她的人是谁,但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彻底昏了过去。 这座火山十分怪异,喷涌而出的炽热岩浆在接触到地面后迅速冷却,变成了黑灰色的山体,火山熄灭后不过片刻,除了温度依旧很高之外,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魔君在谢绾歌被救走的瞬间,也跳上了一只逃命的幻鹏背上。幻鹏本就是此界物种,对这时常喷发的火山早已习惯,且有一定应对保命之法。待山体冷却到合适的温度后,纷纷落回地面休息。 景迁抱着昏迷的谢绾歌稳稳下到地面,待看请对面魔君时,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当初回神界之前在谢绾歌那只因缘戒中留下了一缕神识,谢绾歌遇到任何危险他都会有所感知,并根据因缘戒的指引来到谢绾歌身边。当时情况危急,他忙着将谢绾歌带离危险,并未留意她身边情况,现在看到和她同行的人居然是陆湛,景迁心中升起一缕异样情绪。 再看这空间的情形,景迁的脸色愈发黑了,“你竟敢带她进梼杌之渊?” 他堂堂魔君,做什么事情还需要别人批准不成?可笑! 魔君面对眼前这位质问自己的神君,嘴角不自觉扯出一丝冷笑,“之前莫名其妙动手,如今还想继续吗?” 第五十九章 说不出口的话 上次动手之时,景迁的神力并没有完全恢复,堪堪与陆湛打了个平手。这次再见,魔君陆湛也感受到了景迁身上的威压要比之前强了数倍,自己很难再成平手,但身为魔君的骄傲不允许他向任何人低头。 两厢对立,剑拔弩张,谢绾歌在景迁怀中轻轻嘤咛了一声。景迁低头去看,谢绾歌双颊绯红,体温极高,一时也没有了与陆湛较量的心思,闭气凝神,强行在梼杌之渊开了一个裂口,飞身而出。 魔君陆湛并没有跟着出来,裂口在景迁落地的瞬间也消失了。 景迁强行撕裂了梼杌之渊,空间转换,他们回到现实空间时,落在了云庭山后山樱花林之中。景迁小心地将谢绾歌放在了温泉池中,谢绾歌的体温竟然比温泉还要高上许多。 这温泉池原是景迁亲手打造,本就有疗伤治愈的功效,景迁暗运神力,将谢绾歌体内的热气缓缓渡到池水中。待谢绾歌的体温与池水同温时,又将温泉水的温度降低,如此反复多次,直到谢绾歌的体温面色都恢复了正常才罢。 将谢绾歌从池中捞起来,景迁将自己的外袍裹在了谢绾歌身上,横抱起仍在昏迷的某人,转身进入某宫室之中,直到将她放在床榻之上,一切都做得行云流水。 指尖在谢绾歌的眉眼处流连许久,最终起身背对床榻,以仙法幻化出一女子形态,又从因缘戒中取出一套白色女装予那女子。那女子接过女装,十分利索地将谢绾歌湿透的衣裙换好,一切做完之后,那女子又将景迁的外袍恭敬地递到了景迁的面前。 景迁接过外袍后,那女子也凭空消失了。从始至终,景迁都是背对着谢绾歌的,但他的耳尖还是微微泛起了红色。穿好外袍,景迁有些局促的转身,待确认谢绾歌的衣裙已经穿戴好后,才回到床榻边坐下。 为谢绾歌盖好锦被,景迁望向她的眼中满是流连。 “让你忘记那些事情,你居然就能变得如此大胆,连梼杌之渊也敢乱闯。”还是与那人一同去的。 当然,后半句话景迁神君并没有说出口。 “我不在的千年,神界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本想着很快就能与你相见,没想到居然拖了这么久,那些事情依旧没有处理好,想来是我离开太久,很多事情都变了样了。” 景迁说这些话时,眼神格外幽深。他从不在人前表露情绪,哪怕是一个可能泄露他情绪的眼神都不曾有过,可是在谢绾歌面前,他却没想过要伪装着,只是不知道如何和她谈论起这些,所以每次他的话,都只在谢绾歌沉睡时说得出口。 宫室外响起了敲门声,景迁的情绪瞬间隐藏。赤夜也屁颠屁颠推门而入,在看到沉睡的谢绾歌时,就有预感,今天这事怕是躲不过了。 “接到你的信号便马上来了,怎么这小丫头也在,她怎么了?” 赤夜一副“哎呀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情”的无辜模样。 景迁黑着脸看着赤夜,赤夜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双手一摊,“她要去魔界,我阻拦了,可是没用的,你知道的,我又不能去魔界。” “她不止去了魔界,还进了梼杌之渊。” 第六十章 不要这个样子 赤夜明了,今天是来找他问罪的了,答应好照顾谢绾歌,却让这小丫头进了梼杌之渊,说什么都没用了。 赤夜心说梼杌之渊哪是她现在这种级别可以去的地方,去了就是个大写的送死啊。果然没有自己陪着,这小丫头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她没事。”景迁看了一眼仍然沉睡的谢绾歌,“不过陆湛成了魔君。” 赤夜对谢绾歌那些事情还是了解的,自然知道陆湛是谁,“是怨气的原因?” 景迁点头,那些巫祝一族亡灵的怨气全部被陆湛吸收以后,在他体内融合,竟然助长了他的修为。他们只知道魔界有了新的魔君,却还没来得及知道这魔君就是陆湛,看来这数千年来,很多东西都变了,堂堂神帝的消息也不那么灵通了呢。 “事情完了吗?” 景迁自然知道赤夜问的是什么,“比预想得复杂很多,有许多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还不能带她回去。百度搜索 .” “听说东垣帝君正在谋划着准备给你娶帝妃?”赤夜眼中八卦之火星星点点,“他也真是操碎了心,上古神族遗留下来的本就不多,他是指望你能子嗣绵延复兴神族吗?” 景迁看了看谢绾歌,语调温和却坚决,“你明知道,这世间,我只会娶璃华。” 这句话满是深情表白,但赤夜却像是被触了逆鳞一般,瞬间炸毛,“可你当初还不是放弃了她。” 床榻上谢绾歌的睫毛微颤。 “赤夜!” 景迁这一声带着少有的责备,随即回到床榻边,等着谢绾歌悠悠转醒。赤夜也乖乖闭了嘴,站立一旁,他们之间关于璃华一直是有矛盾的,但在谢绾歌面前,他们都很有默契的隐藏了这一点。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绾歌看着眼前这个满是柔情的神君,有些不确定的叫了声“景迁”。 整理了昏迷前的记忆,谢绾歌对上了景迁的眼睛,“是你在梼杌之渊救的我?” 景迁点头。 谢绾歌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起身,“糟糕,魔君还在那里。” 看着面前人儿紧张的样子,景迁觉得心里略堵。还是赤夜找到了关键,抱臂轻笑。 “你是想找齐月草吧,不用去魔界了,景迁就有。” “他不会有事,但是你,不准再进梼杌之渊了,要什么我给你。”景迁将谢绾歌重新扶到榻上,语气认真。 谢绾歌很是不习惯,被自己养的小僵尸教训了一顿,虽然现在小僵尸变成了超凡出尘的神君,可她还是觉得不习惯,很不习惯,有种被宠物训话的既视感。 不知道景迁知道了她这个想法后会不会降个天雷劈死她,谢绾歌暗地里吐了吐舌,却看到赤夜偷笑的表情。好吧,差点忘了这只不靠谱妖怪是会读心术的,谢绾歌回了他一个略带威胁的眼神。 “绾歌。” 被景迁这一声打断了所有小动作,谢绾歌乖乖坐好,一副“虚心听取教诲”的模样,虽然对自己这种莫名其妙产生的本能反应表示由衷的鄙视。 “不要和我摆这个表情。” 谢绾歌乖乖将表情调整到自认为很正常的样子。 “有伤就不要乱跑。” 谢绾歌乖乖躺好,还顺便把被子盖好。 “你要什么我可以帮你找。” 谢绾歌双眼瞬间亮晶晶。 赤夜在旁边看着景迁像是训宠物一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景迁的脸色更黑了。 “不要这个样子。” “那你想让我什么样子?”谢绾歌也没了耐性,“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听话乖巧,还不够吗?养宠物也不过如此吧?” 自己这火看起来发得有些莫名其妙,可她的心里,早已咆哮许久,难以按捺。 这么久,都没出现过,一出现就没完没了的训她,道理她都懂好吗,她也不想那么冒险,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 景迁微微皱眉,语气却依旧平静,“我没有把你当宠物的意思,我只是关心你。” 谢绾歌“唰”的一声从床上起来,脸色也更加不好看了。她瞪着景迁,无名的火气噌噌往外冒。 “你管的还真是多呢,谢谢你救了我,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你不是要回你的神界吗?怎么还不走。” 谢绾歌看着景迁的脸拉了下来,心中怒火却越烧越旺。 第六十一章 再也别见了 “你管的还真是多呢,谢谢你救了我,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你不是要回你的神界吗?怎么还不走。” 谢绾歌看着景迁的脸拉了下来,心中怒火却越烧越旺。 他竟然还生气了,他凭什么生气?该生气的是她才对。 “一声不吭走得是你,莫名其妙又出现的也是你,一回来就训我,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不满意就别回来呀,在你的神界呆着不行吗?我就当白养了只僵尸,各走各的以后,不招你待见就再也别见了。” 谢绾歌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要发火,只是看到景迁不停训斥自己的样子就觉得很生气,她也很努力的好不好,他才来就各种训她,说什么有事找他,要东西他给,说的好听,之前又去哪了。 就连赤夜也是,问他一点关于景迁的消息就躲躲闪闪,要不是在醒来时候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还不知道原因呢。 原来是有人做媒,难怪这么长时间不出现,原来是喜欢的人叫璃华,难怪恢复了神君身份以后就回了神界,自己居然还担心他在神界过得好不好,自己居然还会思念他,想想真是可笑。百度搜索 . 非璃华不娶,璃华,璃华,不正是巫族初代天女的名字吗?想来以璃华的修为是早就得道了吧,早在天界等着他回去呢吧,难怪他曾说过是巫族的故人,原来是这层关系。 自己一直将他视为最重要的人,即便他还只是个小僵尸的时候,自己虽说偶尔会使唤使唤他,可扪心自问,对他也不赖。他倒好,恢复真身之后就消失了,回他的神界过他逍遥自在的日子去了,把她谢绾歌当什么了? 谢绾歌越想越气,原先自认的洒脱乐观在这一刻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她心底里有说不出的失落,坠得她心口沉重,连正常思考的理智都丢了。 到这一刻才恍惚发现,原来是喜欢他的呀,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喜欢他了,哪怕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僵尸,他们站在一起是个看起来就很诡异的组合,可她还是不知不觉就喜欢他了呀。 可是他的心里却有了别人。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竟是这样,这样的不好,这样的让人失了理智。 从满腔怒火到平静,再到莫名其妙的流泪,谢绾歌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太不正常了,比在梼杌之渊中情绪放大时还不正常。她在景迁的眼中也要打上一个奇怪的标签了吧,她再不是曾经那个捉妖女天师了。 景迁有些不知所措,在他与谢绾歌的相处中,她从没出现过这个样子,即便是回忆起那些往事时,情绪也没有现在这样失控。就连当初的璃华,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作为神族,他的生命漫长,但这一生只真正意义上的接触过这两个女性,没有这种状况的经验。 而作为三个人当中唯一会读心术的那个,赤夜有些苦笑不得,他明白了谢绾歌那样的情绪是主要是因为误解与吃醋,但看景迁那个样子就知道他还不明白,哎,真是要让人操碎了心啊。 第六十二章 心声吐露 赤夜作为旁观者,虽然洞悉了这一切,却也深知这个时候不是他该掺和进去的时候,只乖乖站在一旁,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百度搜索 . 看着谢绾歌有越哭越凶的趋势,景迁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也轻了下来。细细想来,他今天似乎,语气确实是有些凶了,他只是……只是,心心念念赶来救她,却发现她和那个人在一起。虽然知道她关于那个人的记忆都已经不在了,可是看到他们一起出现,看到她还惦记那个人的安危,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愉快,他承认,他吃味了。 他吃味了,所以明明想要好好说的话,出口的语气都变得很坏,他本该是无所不能甚至是清心寡欲的神君,但是在她的面前,他再也没办法挥斥方遒。正是因为曾经失去过一次,所以这一次他格外上心了些,情绪也就开始随着她而波动。百度搜索 . 这些变化,即便他是神帝,即便他是上古神族,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景迁将下巴抵在谢绾歌头顶,轻声说道。语调温柔,如同一泓清泉,将谢绾歌心中那股无名火瞬间浇灭,流过心中每一寸,让她整个人都自然而然地安静了下来。 赤夜在一旁觉得自己十分多余,正在心里盘算着他居然听到了神帝这样如同表白的道歉,他会不会被杀人灭口,不对,是杀妖灭口。 啊!他什么也没听见啊,景迁还是那个高冷的傲视一切胸怀天下清心寡欲的神帝,他什么都没有听见。 “璃华,璃华呢?” 谢绾歌始终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她听得出来景迁那句话中的深情,她自认不会猜错。景迁既然是对他有感情的,那非璃华不娶又是怎么一回事,她不弄清楚是不会安心的。 景迁还没有回答,赤夜却“噗嗤”笑出了声,随后受到另外两人先后飞来的眼刀,只得举手投降,“你们慢慢聊,我出去转转。”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房间,顺带将房门关好。 原先的氛围已经被赤夜这一系列动作搅得荡然无存,景迁看着谢绾歌哭得有些狼狈的模样,也勾了嘴角。 “你听到了我和赤夜的话,所以才这样的?” 谢绾歌点头。 “你想知道璃华是谁?” 谢绾歌再点头。 “你愿意成为帝妃吗?” 谢绾歌再点头,随即发现有哪里不对。 “等等,什么帝妃。”这转折是不是太快了,不是在说璃华吗? “自然是我的帝妃。”景迁笑得温柔。 谢绾歌难得地羞红了脸,微微低头问道:“会不会太快了?” ‘啊,苍天啊,我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蠢话,为什么我今天都在犯蠢,不应该呀,不,这不是我。’谢绾歌在心里将自己鄙视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忍不住冒起了粉红色小泡泡。 景迁也笑了,“不会太快,我等了许久了。” “什么?” “你从没想过自己就是璃华吗?” 第六十三章 一直忽视了 景迁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奇怪,或许是差一点谢绾歌就被埋在了梼杌之渊,自己差一点又要再一次失去了她,或许是看到谢绾歌又一次与陆湛走到了一起,不管是哪种原因,总之他今天很奇怪。 那些原本计划好的步骤,明明现在和谢绾歌说这些并没有太多用处,明明现在不是最好的坦白时间,可他还是说了,在知道谢绾歌为自己流泪的那一刻,就忍不住什么都想要说出来。 他知道自己变了,这样奇怪而不按常理,但是,如果是在她面前,并没有什么关系。 谢绾歌对这个答案有些接受不能,什么叫“自己就是璃华”,转世?重生?或者其他什么,她确实没想过自己与巫族初代天女会有什么特别的联系,除了传承之外的特别联系。 她突然想起她和凌薇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这是……璃……” 她记得凌薇还没有说完那句话就被赤夜打断了,所以,是不是凌薇知道她与璃华的联系,而赤夜也是知道的,甚至再细想,冥王那时候的样子,十有八九也是知道的。 就只有她还不知道,如果那时候她再细心一些,对这些端倪细究一些,是否可能早就知道了,也就不会有今天这场如同闹剧一样的事了。 ……不过,会不会就看不到这样的景迁了。 谢绾歌偷笑。 ****** 赤夜在云庭山转悠了许久,回去时那两人的聊天已经结束,景迁站在宫殿前的台阶上,似乎专为等他一般。 “完了?” 赤夜问得暧昧,景迁眉开眼笑。 “果然心情好了肚量也会变大啊……好了,你不要再这样对我笑了,说罢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仙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我现在还不能带她回去,你知道……” 赤夜赶忙打断了他的话,“好了,我知道了,我这次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不会再有什么闪失了……还有就是,你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我知道你现在很开心,但是这样的语气让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你作为神帝的威严呢,嗯?” 景迁十分好脾气地满足了赤夜的要求,稳了稳心神,又恢复了一贯清冷的语气。 “即便我不说,依着你与璃华的关系,你也会帮她的。” 顿了顿,又道:“你寻着合适的机会回妖界一趟,陆湛这次去梼杌之渊大概是要找那个东西。魔界似乎不太安分,为防万一,不能让魔界与妖界联合,神界仙界的界限如今越来越不明朗,已不复当年强盛了,不一定能压制住妖魔两族的联合,如今六界安定,曾经那样的大战,能免则免。” 神界与仙界的界限越来越不明显,说到底还是神族越来越少,神族是唯一无法自己繁衍的种族,虽然借助休眠可以永生不死,但是很可惜神族的消弱仍然没有停止过,若再继续减少,恐怕有朝一日连神界都撑不起来了,神仙神仙,到底神与仙还是有些区别的。 赤夜拍了拍景迁的肩膀,语气中少有的凝重,“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像我们这种老人家,能失去了已经不多了。” 第六十四章 得到齐月草 景迁回了仙界,也派人送来了齐月草,赤夜对整天拿着齐月草的谢绾歌嗤之以鼻,到底还有没有出息了。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 “原来不止魔界有齐月草呀,原来景迁也有。”谢绾歌摸着齐月草的叶片傻笑。 赤夜默默扶额,“咱能不做这么丢人的表情吗?” “哪里丢人?” “哪里都丢人。”赤夜忍无可忍,出手抢过了齐月草,“你到底还用不用了,别像拿着个定情信物一样好吗?” 齐月草,草如其名,如一般兰草形状,却散发着莹莹光亮,白如月光。 “吃的吃的。”谢绾歌夺回齐月草,还顺便用袖子擦了擦赤夜先前捏着的地方,看起来万分嫌弃。 赤夜嘴角抽了一抽,决定不理这个怀春的女人,转身往外走去。 “诶,你倒是告诉我怎么吃呀?用不用像上次一样弄成药丸?”谢绾歌忙叫住赤夜。 “生吃呀,你还打算做道菜?” “真的吗?” “真的。” 谢绾歌含泪咽了,心说这进阶方法怎么看怎么像是将自己培养成一只羊呀,不过是吃各种奇奇怪怪草的羊。自己这璃华天女的前世真的不是在调戏后人? 咽下齐月草后,谢绾歌并没发现有什么像之前一样的功力波动之类的状况,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服用的方式不对了,就被赤夜从后面拎着一路去到了白樱林。 谢绾歌心说不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人已经被丢进了温泉池。 身体在接触到温泉池水的那一刻,谢绾歌敏锐察觉到了体内功力波动,旋即明白了赤夜的用意,在池水中打起座来。 赤夜倒是难得的君子,为谢绾歌设了个防护结界之后就消失了。 温泉池水原来还有这样的功效,不过赤夜这样对她真的不是在报复先前嫌弃了他的事吗?谢绾歌冒出最后一个念头后,就进入了一个类似于入定的状态当中。 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还在温泉池中努力进阶,但她的意识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在一片白茫茫中走了许久之后,她走得有些不耐烦,索性就地做了下来,一副完全不着急完全不好奇的模样。 “原来这一世是这个样子的。” 一片白茫茫中传来的轻笑声多少显得有些突兀,谢绾歌却有种见怪不怪的感觉了,自己总是遇到这种犹如幻境的情况,想不习惯都有些难了吧。 “出来吧。”谢绾歌没好气的喊道,“这一次又是什么场景呀。” “真是有趣,原来这一世是这样有趣的性格。”那声音很是悦耳,如同清风拂面,说不出的舒爽。 谢绾歌心说这次的幻境竟然意外的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不过这个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个仅凭声音就让人忍不住动心的人物了?诶……不对,怎么好像这个声音是自己的,难道是幻境经历的太多,所以自己也开始发癔症了? “你怎么不说话?” 谢绾歌轻轻摇了摇头,“看来我还病的不轻呀。” 那声音一阵轻笑,笑声如小溪击石悦耳动听,原来自己的声音还有这样让人遐想的时候,谢绾歌就纳了闷了,同样的声音怎么说出来给人的感觉就那么不一样呢? “你在想什么呢?” “噢不,救命啊,我这病不知道还有没有得就呀。”谢绾歌抱头哀嚎。 “我是璃华。” 谢绾歌一愣,“璃华?你……我……这个……” 第六十五章 什么关系 “你想问我们之间什么关系?” 谢绾歌点头,她只听到了那个声音,但却不知道璃华在哪里,就这样点头不说话,也不管璃华看不看得见。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 “你想知道为什么会遇见我?”看起来璃华是知道她点了头的。 谢绾歌点头。 “那你可想知道我的事?” 谢绾歌怔了怔,继续点头。 “说是遇见,其实也算不得见了,一缕残魂已无实体,谈不上见不见的了……景迁和你说过你是我的转世吧?” 谢绾歌点头,继而摇头,“可是他说得囫囵,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不能怪他的,有些事情他也不知道的。” 那声音轻轻叹了口气,无限忧伤,“已过去许久了,那是我消亡只剩一缕残魂,一直处于混沌状态看着自己投了一次又一次的胎,直到如今,我才真的觉醒了,这大概就是注定。” 一片白茫茫中突然安静起来,那个声音说完那句话就消失了,谢绾歌不明白其中原因,但那声音最后的话听起来十分伤感,难道是想起往事心情不好躲起来了? 过了许久,谢绾歌忍不住喊道:“你还在吗,璃华?” “咳,我没事,抱歉啊,身体有些不舒服。” 声音还是原来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可听起来好像比先前虚弱了,“璃华,你怎么了?” “咳,无事,就是有些虚弱罢了,不碍事的,残魂留存至今,本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等到有一世的转世与我命格一致,完成那些我没有完成的事。” 谢绾歌不言语,那声音并没有丝毫强迫的意思,“我仅存的能力只能将你送到我曾经的记忆中,我不强迫你帮我,你现在也不用着急回答我了,我只希望你能知道那些过去。你虽然是我的转世,但终归你不是我,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的。” 谢绾歌心说这是又要开启冒险模式?但还是乖乖点头了,毕竟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与蠢蠢欲动的冒险精神。 原本还白茫茫一片的空间,突然有一面传来了刺眼的光亮,谢绾歌起身,按照正常剧情,步履坚定地走向那片光亮之中。 在她整个被那光亮包裹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绾歌,虽然我不知道你置身于那样的场景中会作何反应,但,希望你明白,那都是过去了,是我的记忆,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那些事情了,你也不要太在意。” 谢绾歌嘴角一勾,“你还挺了解我……你不想问我景迁如今怎么样吗?” 谢绾歌感觉到身边的幻境开始变幻,那声音也变得不太真切起来,传到谢绾歌的耳中有些飘忽又有些凄凉。 “我一直存在于你的身体中,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也透过你的眼睛看到他了……不需要再问的……” 声音消失的那一刻,谢绾歌眼前的画面变幻停止,陌生却又有些许熟悉感的场景出现在谢绾歌眼前。 她确定这是苍阑山,但却与她熟悉的苍阑山有所不同。她自小生活的苍阑山有浓郁的烟火气息,而如今眼前额苍阑山,依旧是那个苍阑山,白雪皑皑的主峰,蜿蜒而下的溪流,风景依旧,却少了烟火气息。 凭心而论,眼前的苍阑山要比她熟悉的那个苍阑山更美一些,美不再景,而是给人那种浓烈的朝圣之感。 “璃华。” 身后熟悉的声音,谢绾歌转身时顺带打量了一下如今的自己,着雪色长裙挽水色披帛,与平日里她自己的穿着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却要仙气很多,这便是璃华的原身罢。 “凌薇来了。”景迁语调温柔,左手微抬,见对方还有些发征,便直接牵起了她的右手,十指紧扣得那样自然。 谢绾歌被景迁牵着往前走去,偷偷抬眼看他的侧颜,五官俊美精致,少了后来的清冷气质,莫名让人暖洋洋的,即便只是这样静静观看,也暖洋洋的,那是自己从没有见过的一面。 “打算看多久?” 冷不防的景迁出声,谢绾歌有些慌乱的别过头,心里却不免有些失落,这是曾经的景迁,她不曾见到过得另一个样子的景迁,属于璃华的那个景迁。她谢绾歌自认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可是她才进到璃华的记忆中不到片刻,都察觉出了这时候的景迁和后来的景迁的差别,她不愿做这些无谓的比较,可心里却忍不住失落。 “你今天有些怪怪的,怎么了吗?” 景迁侧偏着头问她,眼中关切,谢绾歌张了张嘴却回答不了,只轻轻摇了摇头。 一道红影急速朝这边掠来,景迁与谢绾歌相握的手也被分开。 凌薇一点也没有破坏了别人气氛的自觉,咋咋呼呼地嬉笑道:“你们也是,整天腻腻歪歪,既然我来了,璃华就借我用用了,景迁你自己过去吧,我爹他们还在等你呢。” 景迁轻笑摇头,寒暄几句后便也独自离去。凌薇拉着谢绾歌在一旁说话,态度亲昵,谢绾歌也一一应了,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璃华真是的,不过才分开这么会就走神了呢,我难得来一次,你都不想我呀。”凌薇瘪瘪嘴,却没有要真生气的意思,“算了算了,不与你计较了,告诉你个秘密。” 说着还不忘朝谢绾歌挑了挑眉,“景迁在北海凭空造了个岛屿,据说是要作为聘礼送给你的,虽然我还没见过,但估计一定漂亮极了……你说景迁本来是打算给你个惊喜的,现在被我提前给你说了,他会不会生气呀哈哈,想到景迁生气的样子就觉得开心……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赤夜把景迁给气着了时候……他那个样子哟……” 谢绾歌原先只是有些走神,现在可以算是完全失神了,凌薇的声音已经传不进她耳中了,她的脑中不断循环着先前的那句话,“聘礼”,“作为聘礼送给你”…… 在谢绾歌脑海中,后世传说中那个为心爱之人建造一座岛屿的深情神君形象,渐渐与景迁融合。 可是,那座为心爱之人建立的小岛,作为聘礼送给的,只璃华,而不是她。 第六十六章 负伤 谢绾歌脑海中不断闪过“作为聘礼送给你”,这句话就好像一个咒语,让她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让她想装出若无其事都做不到。 若是她没有猜错,后世传说中的两个主角便是璃华与景迁,而那座被景迁建造出来的岛屿,大概就是后世传说中的那座云庭仙山。 她曾经还踏足过几次的云庭仙山。 凌薇什么时候走的,谢绾歌也不记得了,她只是,有些心乱……才与景迁确定了关系,就进入了璃华的记忆,更在记忆中窥探到了景迁与璃华的过去,不过是冰山一角,她就已经痛彻心扉。 试问普天之下,又有哪一个姑娘会乐意听到自己心爱之人与别人的曾经呢? 她知道自己是璃华的转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的内里是一样的,她们就像是一个人的两种不用延续。 她也知道璃华让她看到这些过往肯定是有其他重要的事,她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该小心眼……她明白所有道理,可是她还是做不到完全不介意。 她的前世是璃华,但她这一世已经不是璃华了,她是另一个人了,与璃华有着不同的生活轨迹,她是独立的人,另一个人。百度搜索 . 如今细细想来,她现在甚至不清楚景迁对她的爱意是源于璃华,还是因为她谢绾歌,她知道这个问题很无聊,可她却很想问,又不敢问,她害怕那个答案和她猜想的一样。 谢绾歌在回到过去的第一晚,毫无意外的失眠了,直到第二天,她都没纠结出是该问那个问题还是不该问,虽然她知道这个过去的景迁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的。 不过谢绾歌没能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所有的儿女情长在巨大变故面前都会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谢绾歌来到过去的第二天,以梼杌为首的四大凶兽带领着各族人中有野心者,浩浩荡荡组成了一支庞大的叛乱者队伍,打着一统洪荒的旗号,挑起了战乱。 如今这个世代并没有谢绾歌所熟悉的六界之分,洪荒一体,也没有后世口中所谓的魔族。神族仙族人族妖族鬼族之间也并没有明显的分隔。五族似为一体。 面对突然爆发的叛乱,最为强大的神族众望所归,自然挑起重担,带领各族对抗这支叛乱者组织的队伍。小說網 . 谢绾歌看见了赤夜,但他并非如她猜想的那样在妖族,反而被归到了神族一边中,也是此时,谢绾歌才知道赤夜的真身——螣蛇,被后世称为上古六神之一的螣蛇。 叛乱者最开始的小打小闹很快被镇压,在众人松了口气开始谈论该如何处置这群叛乱者的时候,各处涌出了更多的叛乱者,掀起了第二次风波。 不同于前一次的小打小闹,梼杌带领的这支队伍一反常态的凶狠残忍,甚至让人不得不怀疑,上一次不过是一场假意试探,趁着所有人都安下心,放松下来之后,才爆发出了真正实力。 神族尽数参战,但战事依旧胶着。璃华身为神族,自然是在场上的。谢绾歌也因此而知道了璃华的身世,或者说真正的身份——朱雀。螣蛇朱雀,本就是姐弟,也无外乎谢绾歌曾经会有与赤夜相处如同姐弟的感觉。 叛乱者中纯正神族并不多血统,单论实力来说,并没有五族联合起来强大。只是天道制约之下,力量的爆发始终都在一个限度之内,否则洪荒大陆会承受不住。 神族联合爆发出的力量足够改天换地,这是天道所不允许的,所以一旦超出了天道的限度,易遭到天道的惩罚,同时,超出的部分也会被天道自行化解,使实际输出的力量在限度之内。 换句话来说就是,联合起来释放的力量无论有多强大,实际释放的力量始终都在限度之内,而且释放力量的人还会因为超过限度而受到惩罚。叛乱者和平乱者的实际总实力都超出了限度,所以从爆发来看就是势均力敌的,叛乱者也是钻了这样一个空子,,导致对他们的镇压也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那场战役是洪荒大陆有史以来最残酷的一场灾难,万物苍生几乎都难逃战乱。战事发展到后来,洪荒大地已经没有一片净土,各族死伤大半,谢绾歌也负了伤,或者说,是那时的璃华受了伤。 谢绾歌明白了璃华在送她来到这里的那句话,那句告诫她改变不了任何事的话。 圣明高洁如神族,也无可避免地出现有私心之人,也有凶残的叛乱者,强大到几乎无所不能的神族,也没有能力阻止这场浩劫。 在天道面前,他们都只能被推动着前行,接受着命运。 谢绾歌身在战场之上,才体会到了各族混战的残酷血腥,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但好在她拥有的是璃华的身体,那样鼎盛的凤凰之力,威力之大,无可比拟,用于自保杀敌都还算是绰绰有余。 这就是神族的力量,仅次于天道的强大力量,是她这个在现实中才三阶凤凰之力的小人物所无法想象的强大。 就在谢绾歌专心致志,奋勇杀敌的时候,她的身体好像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引力,让她飞身而出,为不远处的赤夜挡住了背后一击。 “小心!” 谢绾歌听到自己喊出这两个字,随后就感受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她为赤夜挡住了那一击,自己却负了伤。 她在璃华的记忆中,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做了当初璃华做过的事。 所幸伤的不重,并没有什么生死攸关的危险。可是景迁还是不放心她,将她从战场上换下,送到了云庭山暂作修养。 自从她从凌薇口中知晓了景迁打算将云庭山作为聘礼送于璃华之后,她多多少少对云庭还是有些抵触的。可如今唯一未被战火波及也很难被战火波及的地方,大概就只有云庭山了吧。 除了云庭,她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吧,景迁大概也不会放心将她安置在其他的地方了。 第六十七章 十巫 谢绾歌伤得并不重,她也更明白了璃华的那句话,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她在璃华的记忆中,当了璃华,也注定了要按照早已过去的时间线再经历一遍璃华所经历的事,冥冥中自有牵引。百度搜索 . 平心而论,云庭山很美,同是凭空创造出来的空间,云庭山与谢绾歌见识过得那个梼杌之渊很不一样。她没有见过仙境,但是“犹如仙境”这四个字,谢绾歌觉得云庭山是当得起的。 相比起后来见到的云庭山,如今的这里要热闹得多,云庭山如今不过是北海上的一个岛屿,却也是另一个空间,所以洪荒之上的战火蔓延不到这里来,这里就如同与世隔绝的仙岛,甚至还有许多人穿梭其间。这些人穿着谢绾歌熟悉的衣服,巫族的服饰。 据某位服饰她起居的云冉姑娘说,他们都是被景迁创造出来的,如同女娲造人,但要比凡人多了些法术本事,是专门为了守护云庭山而生的。 这一点谢绾歌倒是知道的,她曾经在古籍中看到过关于这件事的相关记载,如今置身其中感受一番倒也不错,不过不是这样情况的话。 “云冉,你知道外边现今如何了吗?” 云冉原本在收拾案几的动作一顿,没有正面回答谢绾歌的问题,“我们占着优势的,姑娘不用太担心,等璃华姑娘休养好了便可到外边助大人一臂之力了。” 谢绾歌总觉得外边出了大事,不然云冉没有理由瞒她的。只是她这伤复原得也太慢了些,伤没养好,十巫是断然不会让她离开这云庭的,景迁的命令本是关心她,在这样焦急的等待下变相地成了一种囚禁。 对外界的一无所知,让谢绾歌整颗心都提起来了,她想起了初进梼杌之渊时看到的场景。在不知道自己所熟悉的人都在那场战争中时都觉得惨烈,如今知道了,更觉煎熬。 明明这些都是过去了,可是她还是害怕,那不是普通的战争,那样的战争要更可怕一些,也更瞬息万变一些。她不过是借了璃华的身份参与了短暂的一小段时间,也被那样的触目惊心震得难以忘怀。她知道她熟悉的人都不会死,因为在后世的时候他们都一一相见了,可她害怕他们会受伤,她想起战场上许多血肉模糊的场景就一阵心惊肉跳。 这样的时候,她甚至都来不及去想曾经她以为自己绕不过去的问题,那些儿女情长,与她现在的心急如焚比起来,都太不值一提了。一想到自己曾经在梼杌之渊看到的战场上有景迁的身影,她就很担心,甚至有些懊悔,为什么当时没有仔细看一看,看一看景迁的情况,看一看他有没有受伤。、 云冉将她的担心看在眼里,为了使她能有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想尽了法子。对于十巫来说,他们被创造出来那一刻就生活在了云庭山,这里更像他们的家,他们对外面的世界,甚至整个洪荒大陆都没有归属感。他们不能对她的心急如焚感同身受,若真有什么担心,他们更担心景迁多一些,那是整个外界和他们最有联系的了,但他们并不会担心,他们是知道景迁的实力的,自然知道他是安全的。 “姑娘,今天是巫族祭祀的节日,十巫亲自主持祭祀,以祈祷景迁神君平安大胜,外界可恢复和平,姑娘也一起来吧?” 云冉将谢绾歌拖到云庭山祭祀台时,祭祀台周围已经为了许多人,这时候的巫族似乎还没有天女这一说,巫族分为十支,每一支中领头的那个便是代表,巫咸巫即巫胎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个合称十巫,而十巫也代指巫族十支。 谢绾歌在听完云冉介绍后微微有些惊讶,她生活的那个后世,已经没有了十巫,只剩巫祝一族,但如今她所见到的十巫当中,并没有巫祝这一支。那些古籍的记载都太过简短或者残缺不全,所以这其中的缘由,她也并不清楚。 大概是这巫族事关自己身世,又或者是她真的需要一些事来转移一下注意力。谢绾歌对这一场祭祀活动看得格外认真。她幼时见过奶奶主持的祭祀活动,与现在看来也是有些差别的。 那时候只有巫祝一族,但所谓的天女称号却始终保留着“巫族”称谓,那时候的奶奶,巫族天女,主持的祭祀活动,大多是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族人安泰,作物丰收这类事,虽不见作法地惊天动地,但也灵验无比。 如今十巫的祭祀,云冉说过是为此次战役祈祷,祈祷的对象也是天道。谢绾歌到了这里才明白,神族仙族,在后世被凡人寄托了许多祈愿的神仙,其实也是受制于天道的,只有天道才是这世间的法则。 十巫的祈祷威力也要比谢绾歌所熟知的强劲许多,她隐约看到了十巫祈祷祭祀后天空微变,而十巫也像是受到了感应,纷纷跪地叩拜,十分虔诚,至此祈祷结束。 祭祀活动也进入了写一个流程,云冉拉着谢绾歌参与进了巫族人的舞蹈之中,这个舞蹈倒是谢绾歌熟悉的,千年未变。一舞毕,云冉微微惊讶地拉着谢绾歌的手。 “没想到璃华姑娘第一次跳这种舞就可以跳得这样好,姑娘又长得极美,一段舞把他们都惊呆了呢。” 说着还不忘指了指周围呆立的众人。 谢绾歌略微有些羞涩,心说我要告诉你这舞我从小跳到大,这夸赞怕就是嘲讽了。 “姑娘别不好意思。” “璃华!” 云冉的话将将止,谢绾歌就听到了赤夜的声音。 抬眼就看到赤夜一袭玄衣穿过人群而来,谢绾歌在心中合计,便服而非战袍,是否意味着这场战役结束了。 “璃华,我们胜了,残余的叛乱者逃到了天尽头那片荒芜之地,洪荒战乱已停,我是来接你的。” 赤夜的话如同及时雨一般,谢绾歌煎熬了许久的心,终于稍稍安定。 “只是……” 谢绾歌的心又被赤夜这无头无尾的话搅得提了起来。 “只是什么?” 第六十八章 六界苍生 “只是什么?” 谢绾歌的心又提了起来。 赤夜看她满脸担心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恐怕你有的忙了,云庭山这份聘礼都收了。” 谢绾歌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遭到了赤夜的戏弄了,不过,没事就好,她没来得及看到的那场战役,终于结束了。 那个被后世称为神魔之战的战役,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神魔之战”这个称谓并不尽然,确切地说,在这场战役结束以后,魔族才正式诞生。 战败之后,残余的叛乱者逃到了天尽头的荒芜之地,几乎算是到了洪荒大陆的边缘,由梼杌带领,自立一族,便是后来的魔族。梼杌成了第一任的魔君,并定下强者为王的规矩,以保魔族势力不灭。 战争结束,谢绾歌终于可以离开云庭山。 战后的洪荒大陆,用“满目疮痍”来形容都略显不足,入眼皆是苍凉,从北海到苍阑山这一路,再没有了曾经繁华的景象,人族在众族中算是人数较多的,但却因为战斗力的薄弱,也是折损人数最多的。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 相较而言,冥界鬼族算是在这一场战争中受损失最小的一支,又因着人族折损太多,冥界鬼族增加了不少。 冥王借众族之力,在冥界以下辟无间鬼域,受伤或者死亡的叛乱者,魂魄被俘虏者,皆被关进了无间鬼域,永世不得出。 妖族仙族也各有损失,但损失最重的,非神族莫属。神族没有转世一说,在战场上的死亡便是彻底的死亡了,无论是作为叛乱者中主力军的神族,还是这次为镇压叛乱者而成为主力军的神族,在对战过程中皆是以消灭对方元神为准。 一死,便彻底消散在这世间了。 神族性格原生得淡薄,大都各司其职遍布世间,彼此联系寡淡,经此战役之后,倒是增强了彼此间的联系,指挥了整场战役的景迁也自然而然成为了神族的领导者。 神族人数并不多,这次折损之后就更少了,何况洪荒大陆经过这场战争,灵气损耗巨大,灵气如此稀薄已经不是神族休养复原的最佳地点,景迁便提议神族飞升至天外天休养。 天外天灵气充盈,可俯瞰整个洪荒大陆,丝毫不影响神族守护洪荒大陆的使命任务,又可使神族休养生息,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但除此之外,总要有人留下来收拾洪荒大陆这片残局。 商讨之中,谢绾歌听到自己说愿意留下,这是璃华的话,但如今也成为了她的心声,感同身受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璃华留下,我自是也要留下的,不过景迁是必须要带领神族飞升的,这样你们就要分离些时日了。”赤夜拍了拍景迁的肩膀。 感受到景迁的目光,谢绾歌轻笑,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清冷温婉,一如在白茫茫一片中听到的璃华的声音。 “好在神族寿命冗长,不过是片刻分离,并不碍着什么的。大战之后,各位多少都需要些时日休养,但我在云庭已休养许久了,我是如今最合适的人选了。” 谢绾歌感受到了内心传来的阵阵不舍,那是璃华的感受,璃华挑起这样的担子,或许在当时的她看来是责无旁贷,他们有漫长的生命值得等待,最觉得这一次的分离还有以后相聚的机会,纵然不舍,也没达到伤心欲绝的地步。 但谢绾歌作为后世人却不免有些悲凉,他们两人以为的以后,再没有了以后,这一次的分别,想来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那些关于云庭仙山的传说,那些关于巫族的传说,种种线索,皆指向了那个结局,一别永隔的结局。 谢绾歌初来时对璃华与景迁的斤斤计较,到如今对璃华越来越强的代入感,如同与璃华融为了一体的代入感,让她更加难受。她就如同一个有着后世记忆的璃华,明知道这一次分别,他们就再也无法重逢了,却一句话也说不了,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朝着预定的轨迹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那场会议之后,神族飞升上了天外天,仙族追随神族在天外天之下的天界安顿下来,鬼族回了冥界,叛乱者在天尽头的荒芜之地建造了魔界,赤夜以螣蛇之身接管了群龙无首的妖族,在鲜有人迹之地建立妖界,六族逐渐分离,六界形成。 叛乱者中的神族皆被除名,璃华和赤夜成了唯二没有飞升的神族,景迁将巫族留给了璃华,作为璃华的帮手,将苍阑山留给了巫族人,璃华便成了巫族天女。人界皆传神族避居天外天,巫族十个支系挑起了拯救苍生的重担,巫族天女法术了得有整修山河之能,却无人知晓,巫族天女不在十巫之列,而是作为世间最后的神明而存在。 人族成为了洪荒大陆的主角,那场大战也在人族口耳相传之中成了虚无缥缈的存在。 “那为什么不彻底消灭那些叛乱者呢?” 小孩在从长辈那里听到这个故事时,总忍不住发问,被问及者有的摇头,有的沉思,只有些许知道内情的人会摸摸自家晚辈的头顶,无限感慨的回答:“天道如此,天道不让他们灭绝,即便是神明也无能为力。更何况,六界之中总有人因着这样那样的缘由坠入魔道,这样的事情始终存在,魔界就不可能被彻底消灭。” 而这些知道内情的人,大多都是与巫族通婚之人的后代,因着继承了巫族人的血液,他们身体内多多少少会比普通人多出些异能,成为铲除那些滋扰人界安宁的异族的特殊存在,也渐渐形成了天师这个行业。 数百年,巫族逐渐与人族融合,作为神族的璃华不老不死,始终在完成着当年的使命。洪荒大陆早已恢复,她却想再等一等,再等它变得更好就离开,她自认再多几百年也是等得起的,她相信景迁也是等得起的。 这数百年,她对人界生了感情,不再单单将这些当成自己的使命,她由着自己的心想再留些时日,却不想这一留却也留出了变故,一个变故,让她原本的未来计划,都成了空。 第六十九章 记忆的终点 即便神力强大如女娲,造出的人也有其磨灭不掉的劣根性,更何况是景迁,巫族中到底还是出了异类。百度搜索 . 人族占得了大半洪荒大陆,也开始建立起大小部落国度,彼此间征战吞并不断。巫族辅佐明君,成就其霸业,但从不卷入其中。 巫族中一个从来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的势力突然崛起,迅速程度让璃华措手不及。 谢绾歌明知道那个叫寇齐的人居心不轨,却不能改变什么,她突然有些厌烦起来,厌烦自己如今生活在记忆中,而非真正穿越到了那个世代。 寇齐蛰伏时,曾经的璃华,如今的谢绾歌都未曾发现过异样,待到他突然崛起时,有些察觉也就失去了意义,他太强了。 他的强大已经超越了景迁当年所创造的巫族人的极限,璃华不知道,谢绾歌也不会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有的异心,又在蛰伏的这段世间做了什么,只是,当他打着‘一统天下’的旗号崛起时,着实打了巫族一个措手不及。 寇齐的野心,如同洪荒大陆上无数个帝王或者叛军首领一般,想要凭着自身的优势,做这大陆的王者。 自神族飞升之后,巫族世代相传的族规之中,便注定了巫族人不会称霸的宿命,巫族人也世代遵从着这族规,接受了这个宿命。百度搜索 .寇齐的出现就如同曾经的叛乱者,如今的魔族一般,注定又是一场战火。 寇齐凭借着巫族人区别于凡人的特殊体质,以及他不知从何处习得的术法,崛起后碾压式地吞并了周围诸国,迅速称霸一方。 最终不可避免地与巫族人交锋,有巫族族规在,巫族人在介入人世纷争中,以辅佐为名已经是极限,自然是容不得寇齐这样称王的。好在寇齐所带领的队伍并非巫族人,巫族对此作出反应后,并未造成大的动荡。 谢绾歌再次见到寇齐,是在巫族的审判会上,寇齐一如她后来见到的那个样子,笑容温和,看似温文尔雅,但笑意从来传不进眼底。 “曾经由神族统治着整片洪荒,又有谁说过这是力量悬殊的碾压,如今这大陆大半归了人族,人族不也在四处征战,我巫族人之能力强于人族,为何不能统一了这大陆,也可结束这乱世。” 面对全族的审判,寇齐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他说话时看向谢绾歌的眼睛里,有熊熊火焰在燃烧。 寇齐的信念太过于坚定而强大,谢绾歌觉得在对视的那一瞬间,她甚至有种被其伟大抱负所感染的错觉。 “巫族的使命只是守护,巫族本就是神族遗留此界便于守护大陆的部族,若也加入进这场混战中,还谈什么守护呢?天道曾经指定了神族来守护此界,所以从一开始就赋予了神族守护统治的地位与能力。而巫族从未被赋予,如今却要打着这样的旗号来加入这场战争,有违天道。” 十巫长老巫咸拄着拐杖痛斥寇齐,却换来了寇齐一个十分不以为意的嗤笑。 “所谓天道,又有谁见到?若天道真的赏罚分明到这样的程度,为何又会出现魔族?为何如今人族内部纷争不断?” 大抵是一直以来信仰的天道被这样嘲笑,亦或是少有被顶撞的经历,巫咸长老气得将拐杖拄得“咣咣”响。 谢绾歌坐在高台之上,看着台下十巫与寇齐争得面红耳赤,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她无法评价寇齐的话是否有理,她无法评价巫族与寇齐双方所持的信念谁对谁错。 她知道,璃华与她一样,但最终,他们还是惩罚了寇齐,不是因为他的信念错误而该受到审判,而是,因为他扰乱了秩序,将人族的战争推到了另一个层面之上,让整件事情都复杂了许多。 寇齐将术法用于战争,更将术法传播开去,人族原本的冷兵器战争逐渐上升到了术法对抗,战场之上要比原先残酷可怕许多且不可预测。 术法原先只为善,如今却为了恶,仅凭这点,寇齐便逃脱不了巫族的惩治。 寇齐被消去了所有修为术法囚禁了起来,巫族人虽不是寿命无尽,却也比凡人要长上许多,囚禁要比赐死残酷许多。 只是在囚禁了寇齐之后,谢绾歌察觉到璃华身体的变化,那样明显的日渐衰弱,却毫无原因毫无预兆。谢绾歌知道璃华是神族,在这样身体已经极度不适合继续生活下去的时候,应该会有沉睡的状态,一如当年古墓中的景迁。 可是谢绾歌不是神族,她不知道如何沉睡,且她并没感受到璃华有要沉睡的趋势。难道璃华是强行不肯进入沉睡而消亡的,那也不对呀,如果是这样,又如何会有转世一说? 谢绾歌无法弄清楚这些,璃华的身体也衰弱得越发厉害,谢绾歌在这样的躯壳中能感知察觉到的事物越来越少,却无能为力。 当寇齐逃脱的消息传来时,璃华已经失去了大半感知,就连谢绾歌都被困在了大片黑暗中。 勉强示意自己知道了这件事后,谢绾歌感觉到了璃华的身体似乎虚弱到了极点。随后,谢绾歌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带离了璃华的记忆,在她离开的瞬间,那些记忆场景纷纷坍塌,她又回到了最初的一片白茫茫之中。 在那场过去中呆了许久,骤然剥离,谢绾歌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等了许久,却没等到璃华的声音。 “璃华?” 谢绾歌的声音在这片白茫茫中好像传了很远,又好像撞到了尽头荡漾出阵阵回声,但始终无人应答。 又过了许久,谢绾歌始终没有等到璃华,眼前的白茫茫一片也有了剥落的痕迹。 谢绾歌知道自己要醒了,但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问璃华,甚至没弄明白璃华记忆中最后衰弱的原因。越想越急,越想越烦躁。 这片白茫茫开始如同雾气一般消散,璃华的声音终于传来。 “是寇齐,是寇齐设计的陷阱。”似是知道谢绾歌心中所问,璃华给出了回答,但声音要比初见时听上去缥缈了许多。 “你怎么了?”谢绾歌问。 “这场记忆重现已经耗尽了我所有力量,如今,我是真的要消亡了。” 谢绾歌还没来得及回话,白茫茫的雾气已经彻底消散,谢绾歌的眼前重回一片黑暗。 第七十章 再遇洛宸 谢绾歌醒来时,还泡在温泉池中,周围景色依旧,身体中那股波动已经消失,在璃华记忆中生活的那数百年不过南柯一梦,可是她的心中却莫名生出一阵凄凉。百度搜索 . 若璃华是这样莫名其妙死去的话,是否太过于草率了些?本该消亡的神族之人可以转世又是何原因,谢绾歌初醒时,甚至想过要去询问赤夜,后来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大概璃华记忆中生活的这数百年,谢绾歌也学会了合适的时机再做合适的事。 除了这份有些虚幻的凄凉,谢绾歌还有一件实实在在让她高兴的事,那就是凤凰之力意外的突破了两阶,直冲第五阶。 又回到现实世界的谢绾歌多少还是有些恍惚,在那些往事中活久了,谢绾歌偶尔也会产生自己还是璃华时候的错觉。那一场关于往事的经历,谢绾歌真的像是活了数百年,只是,回到现实中,从赤夜那里得知的也不过数日。 那些场景,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起.璃华这一次是真的消亡了,可又说不上是真的消亡,毕竟谢绾歌还存在,她身上璃华的转世这一点也是抹不掉的。 璃华说的希望帮她完成未完成的事,只是到最后,她都没有说是什么事,谢绾歌有些懊恼当时没问,如今是真的不知道了。 “不会是让我代替她守着天下这样缥缈的任务?”谢绾歌有些无奈。 “不过想想她如此顺应天道的人,该不会提这样的要求才对。” “难倒是让我代替她完成和景迁未完成的婚约?这个要求真是……想想都羞死人了。”谢绾歌默默捂脸。 “到底是什么未完成的事呀!” 谢绾歌最终呈抓狂状态,说实话,在璃华那记忆中待久了,她差点就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呢,还好修正了两天稍稍正常,不然,还真是容易被赤夜嘲笑。 “你一天到底在胡思乱想自言自语些什么呢?”赤夜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了谢绾歌疯癫的模样。 “咳,没什么,管的真宽。” 谢绾歌瞬间变脸,一脸严肃,“既然我进阶的事也算是完了,还是回人界比较好,毕竟我不在人界这些日子,都不知道要有多少需要捉妖抓鬼的人等着我呢,哎,责任重大。” “你是觉得少了好几笔大生意吧?嘁!” 被拆穿的谢绾歌有恼羞成怒的趋势,赤夜乖乖闪人。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轨,可是谢绾歌总觉得是哪里有些不一样了,譬如她在璃华身上找到了使命感,她的眼界更加开阔了些,譬如她提及璃华与景迁的过往时没有了那些抵触情绪,她与璃华,更像是一个人了,譬如她更清楚自己该干些什么。 如今再看云庭也没有那么陌生了,更多了一丝归属感。 “你到底在傻笑什么?” 看着谢绾歌对着云庭山傻笑,赤夜只想默默扶额,怎么总觉得自从她再见了景迁一面之后整个人都不正常起来了,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傻气。 谢绾歌用手肘捅了捅赤夜,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的视线则始终停留在越来越远的云庭仙山上,直到再也看不见。 ****** 关于这一次在启国卫城摆摊的情况,谢绾歌很想说,还是熟悉的街道,还是熟悉的位置,不过还是小僵尸好使。毕竟原身的景迁太招桃花,而此时的赤夜,已经不是招桃花那么简单了,他已经带着自己招的一堆小花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只留下谢绾歌自己孤零零的看着摊子。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谢绾歌一边啧啧摇头,一边摆弄着摊前不知名的野花。 “绾歌姐姐。”少女特有甜腻的声音传来。 小摊的光线都被来人挡住,面前那少女熟悉的笑容,以及书生模样的男子那浑身萦绕的阴气,这两个人,谢绾歌还是识得的。 “洛宸少主,没想到在启国也能碰到你们。” 洛宸折扇轻摇,一派翩翩风度,“自然是缘分。” 就连他身旁的小丫头也连声附和,“对呀对呀,每次我们需要找人帮忙的时候,就能遇到绾歌姐姐,真是太巧了。” 找人帮忙…… 就知道。 谢绾歌偷偷吐了吐舌头,随即打趣道:“每次见到两位,两位都需要找帮手,确实没有更巧的事了。” “不知这交易,绾歌你做是不做。” 洛宸一句话,谢绾歌眼角微抽,心说拢共也就见了两次做了一次交易,我怎么不记得熟到叫‘绾歌’的地步了。 但有交易又怎么会不做呢,况且……“洛宸少主给的报酬向来丰厚,为何不做。” “真是爽快,那待我拟好计划,明日再将详细事宜通知你了。”洛宸折扇潇洒一合,眼中闪动着异样光彩。 似突然想到,谢绾歌开口,“洛宸少主弟弟如何了?” 谢绾歌记得,上次闯了景迁的墓穴,似乎就是为了找寻治疗他弟弟的东西。 “很有效呢,小少爷如今大好了呢。”洛宸还未接话,就被颜溪抢了先,“多亏了景迁神君呢,不过……怎么没见到他?” “确实该好好感谢景迁神君,不知他如今可在?”洛宸附和。 “呃……他啊,那个,他已经走了……” “绾歌,绾歌。” 谢绾歌正不知该不该将景迁的身份去向透露出去,赤夜已经回来了。 “哇,姐姐你又换跟班了。”颜溪一把将谢绾歌抱住,“姐姐好厉害呀,有僵尸做跟班,后来变成了神君,如今又换了,好厉害的。” “……” 这话,谢绾歌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倒是突然想起,难怪洛宸二人一副初见赤夜的样子,那时候赤夜化作人形时,他们确实都昏了过去,直到赤夜走后才清醒过来,难怪。 他们要是知道面前这人就是当初墓室里的蛇妖,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谢绾歌的恶趣味有冒头的趋势,却被赤夜一个眼神杀死在了摇篮中。 ‘有事,不能说。’ 谢绾歌在赤夜的眼神中读到了这样的信息,随后乖乖闭了嘴,倒是赤夜,十分热情地将自己介绍了出去,就连被误认为谢绾歌助手这件事都不做解释,大有顺水推舟的意思。 第七十一章 蜃珠 关于赤夜那个眼神,谢绾歌觉得自己终于读懂了是什么意思,那根本就不是觉得有危险而给她发出的警告,而是这家伙怕被揭穿身份影响他勾搭颜溪吧! 谢绾歌之所以这样确定,是因为这厮这几天的表现,根本就没有一点正形好吗,谢绾歌只想捂脸表示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风骚货。百度搜索 .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诶,绾歌,你已经念叨了好多遍这两句话了,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所以才如此见不得我对别的姑娘这样好?” 赤夜越过船舷,与谢绾歌并排坐着,笑嘻嘻地问到,却遭到了谢绾歌一个爆栗以作警告。 “不要乱说话,不然姐姐会不高兴的。” 赤夜被这句话说得呆了一呆,不自觉扭头看向谢绾歌。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越来越像了,那种给人的感觉,越来越像璃华了,明明是性格这样不同的两个人,是因为凤凰之力的慢慢觉醒造成的吗? 谢绾歌不去看赤夜眼底涌动的情绪,扭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他们一行人会乘船出现在海上,还要从五天前在启国卫城的相遇说起。 谢绾歌在应下了洛宸的交易之后,方得知了洛宸与颜溪二人出现在卫城不过是正巧去往滨城途径而已,又听说卫城那条街上聚集了各种半仙天师,便想要去看看,没想到就十分巧合的碰见了谢绾歌他们。 这一次洛宸去滨城就只带了颜溪一人,这次不是盗墓,所以带多了人也没用,反而可能成为累赘。而他们去滨城的原因,用洛宸的话来说就是,“盗墓世家什么墓穴珍宝没见过,凡品已经无法满足作为少主的眼光了,自然要去寻些真正的异宝才是。” 滨城,顾名思义,便是沿海城市,而洛宸想去的地方,是那大海深处。 如今他们已经在这海上飘了三天了,就是为了去寻那传说中的蜃珠。其实蜃珠并不算少见,航海者,沙漠旅者,在旅途中几乎都见过海市蜃楼,没有经验又疲惫不堪的旅人总会被海市蜃楼而吸引,当他们拼命靠近之后,却成了蜃的盘中餐。蜃产蜃珠,就如同贝壳产珍珠,只不过,取蜃珠过于危险,再者蜃珠有致幻的作用,所以蜃珠的价格要比珍珠高出百倍。 但到底是用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又岂会是盗墓世家少主稀罕的玩意儿,洛宸要找的,自然不是这样一般的蜃珠,而是蜃王的蜃珠。 “你知道蜃王吗?” 谢绾歌状似不经意的问,实则扶在船舷上的手都紧张地不自觉握紧。 被别人请教的感觉不要太好,赤夜回答得有些得意:“这世间还有我不知道的东西吗?蜃王可是如盘古大神一样久远的存在了,而且这天下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传闻蜃王每隔数百年便产一颗蜃珠,是这世间至宝,可惜似乎蜃王自己不是很稀罕,有缘见到他的人,他看着顺眼都会送上一颗的。” 谢绾歌得到了心中想要证实的答案,对赤夜这番见解总的来说还是比较认同的,但似乎最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她对璃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问赤夜显然不是什么好办法,但问蜃王可就不一样了。传说中无所不知的蜃王,给出的答案或许就是传说中的真相了吧。 “你知道这蜃王无所不知的代价是什么吗?”赤夜将视线投到了大海深处,自问自答了起来,“这世间有什么超然的能力而没有代价呢,蜃王的代价便是永远被困在大海深处,寿命不尽则不得离开。” 谢绾歌也是才知道有这样的代价,寿命不尽则不得离开,那蜃王该是多寂寞的存在,明明知晓这世间的一切,却只能独自生活在孤寂的大海深处,他知晓有无数人为了他的蜃珠而前赴后继赶往大海深处,最后到来的人却寥寥无几,他太寂寞了,所以即便是知道那些来见他的人都别有用心,却还是将蜃珠送给了他们。 因为这世间有那些前赴后继之人的存在,才将他的存在衬得真切了起来。 要以他人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该是何等寂寞。 “诶,我说,你怎么突然一副大彻大悟悲天悯人的样子?” 赤夜伸手在谢绾歌眼前晃了晃,一副“你有病吧”的表情。 谢绾歌觉得方才自己心中涌出的那一丝因蜃王而生的悲凉荡然无存,还想继续伤怀一番,却有种‘悲伤的源泉被别人狠狠用塞子堵住’了的感觉。 嘁,这个没情怀的家伙。 谢绾歌很不满地斜了赤夜一眼,起身朝船舱走去。她依稀闻到了鱼汤的香甜味道,定是颜溪那个小姑娘的饭做好了。 赤夜的嗅觉要比谢绾歌灵敏许多,自然是闻到了鱼汤的味道,换做平时,他跑得定是要比谢绾歌快许多,不过这次,赤夜依旧坐在船舷之上,目光定定盯着海面某处。 他嗅到了某个人的气息,明明四周都是茫茫大海,那个人不该出现在这里才对,不过比起猜测,他更相信自己的嗅觉,毕竟那个人已经不能再按照常理来推断了。 赤夜回头看了看船舱内热热闹闹的三个人,神情严肃,那个人出现在这里,这次出海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了,谢绾歌如今力量还未全部觉醒,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赤夜,船上风景好得你连吃饭都不积极了吗?” 如今敌在暗我在明,赤夜即便是想要先发制人也无处下手,只能静观其变,不论出什么事,他都要在第一时间将谢绾歌保护好,无论如何,她不能再有事。 打定了主意,赤夜故作轻松地应了一声,朝船舱走去。 在赤夜转身的刹那间,原本风和日丽的天空阴沉了下来,积云如同凭空而生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压了下来,远处平静的海面有大浪骤然腾空而起,数丈高的海浪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急速前进,浪头与航船隔得不近却来势汹汹势如破竹。 第七十二章 兴风作浪 骤变的天气,刹那掀起的海浪,打了船上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赤夜自认有足够的能力护谢绾歌周全,但……若是加上另外两个人,就不好说了。 很显然,谢绾歌也不是会抛弃这两个人独自逃生的样子,况且,刚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这么快就变天了。来的毫无预兆,说不是人为,大概都没人会信好吗? “我压下浪头,你护住船只。” 当机立断,赤夜改变了策略,朝船舱中的谢绾歌吼道。 赤夜这模样并非玩笑,何况如今也不是玩笑的时候,谢绾歌得了指令,利落地布了个结界,将整只船都包裹其中,防止浪头太大将船只击破或者打沉。 之前谢绾歌就注意到过,赤夜身上妖气很重,可是他身上的妖气比之普通的妖怪会奇怪一些,没有什么危害性。后来在璃华的记忆中得知赤夜本为神族,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如今再看赤夜施法的样子,确实有些神族法术的痕迹,那样的法术虽不像景迁那样纯正神族的法术那种威严之感,却也毫无妖该有的阴邪之气。那样似正非邪的感觉,倒还蛮符合赤夜的。 不过璃华记忆中赤夜只是暂时统领了妖族,那时神族妖族其实界线并没有那么明显,暂时统领倒也没什么突兀的,按照计划,赤夜安顿好妖族以后,就该飞升上界了,那到底……后来是发生了什么,让赤夜沦为了妖族。百度搜索 . “姐姐你看,赤夜施法的样子真好看。”颜溪拽了拽谢绾歌的袖子,轻声说道。 船只在结界的保护下,要平稳了许多,小姑娘只当是平常的风浪,并不十分害怕,还有闲心偷看赤夜。若带回说与赤夜听,不知道他又要嘚瑟成什么样了呢。 谢绾歌有些好笑的朝赤夜看去,这样认真施法的模样,这样乌云低压浪滔天的背景,赤夜身量修长匀称,从后面看确实是个难得的美男子,这场面也确实是一副气氛严肃却赏心悦目的景象……如果他可以不说话的话。 “我察觉到你们在背后偷看我。” 声音无比戏谑,即便是背对着众人,谢绾歌都觉得自己能看到赤夜那得意的贱笑,瞬间那样认真而有气势的画面好像在眼前破碎了。 看吧,赤夜大概得了一种病,叫做冷酷耍帅永远撑不到最后。 谢绾歌默默腹诽,颜溪倒是由衷称赞,“赤夜,你这样真好看。” 为什么颜溪说完这句话后,谢绾歌感觉赤夜的背挺得更直了,整个背影都变得更有风度了。 啊,这个自恋的人。 谢绾歌暗自吐槽,明明是这样凶险的环境下,本该紧张的气氛,却莫名的欢乐轻松了起来。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相处,或许是源于璃华的记忆,谢绾歌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赤夜当做了自己的家人,将信任托付给了这个看似不靠谱的老妖怪。 原本高过船只的浪头渐渐小了下来,赤夜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敏锐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消失了。 只是来稍稍发难一下?赤夜皱眉。 待到浪势逐渐平静下来,天上乌云也散开了,又恢复了原先风和日丽的景象。一切变幻德太快,让人觉得太过不真实了些。 “天气变得真快,原以为会有暴风雨呢。” 颜溪看着谢绾歌将船只周围的结界撤销后,高兴得在甲板上转了几圈。 剩余三人则有些哭笑不得,谢绾歌方才察觉到了寇齐的气息,还以为是错觉,看来这场风浪和寇齐脱不了关系。想到赤夜先前的反应,似乎是早知道了这点一般。谢绾歌朝赤夜望去,换来赤夜一个‘我都知道’的笑容。 果然。 而洛宸并没有法力,他更多凭的是直觉和经验,风浪来之前多少会有些预警的现象出现,可这次凭空起大浪,诡异得过分了。 四人中,真正放松下来的,就只有颜溪了,大概是被洛宸保护得太好了些,所以即便是以机警出名的盗墓世家,也培养出了这样欢脱的小姑娘。 “你们看,快看那边。”颜溪一手指着前方天空,激动地大叫起来。 随着颜溪手指的方向望去,洛宸最快给出了回应,“是海市蜃楼。”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或许这句话用在这时候有些夸张,可洛宸心中还是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有海市蜃楼,就意味着这附近已经有蜃的踪迹,即便不是蜃王,这也是个指引,意味着他们离蜃王不会太远。 海市蜃楼显现的是一片山峦洼地,这地方就算别人不熟悉,谢绾歌是不会认错的,那是,苍阑山。 是巧合,还是提示?提示他们离蜃王已经越来越近了,蜃王知道他们来了? “一直没问,你找蜃王的蜃珠做什么?” 赤夜一副好奇的神情看向洛宸。 又是这样没个正形的样子,就不能好好问话吗? 谢绾歌默默扶额。 洛宸则一副‘我什么也没看到’的模样,斟酌一番,还是答了,“因为传说蜃王的蜃珠可以点亮七星古灯而不需要燃烧人的寿命。” 答得有些模糊,甚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而突然羞红了脸。 面对这样少见的场面,这样混沌的话语,作为知情人士的谢绾歌猜到了七七八八,作为会读心术的赤夜,也从谢绾歌那里得知了七七八八。 谢绾歌记得在景迁墓中,颜溪手中持的便是七星古灯,可以驱散一切黑暗,却要燃烧持灯人的寿命。 所以这次找蜃珠,是为了颜溪这个小姑娘? 谢绾歌觉得自己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不过只听说过,蜃珠可以制造幻象,甚至控制梦境,怎么蜃王的蜃珠就这么不一样了? 作为又一个摆在面前的秀才华机会,赤夜自然是不会错过的。所谓蜃王的蜃珠可以点燃七星古灯而不损耗持灯人的寿命这件事,他赤夜不但知道,他还知道这其中原理好吗? 赤夜轻咳了一声,准备好好给谢绾歌长长见识,“蜃王的蜃珠自然要比其他蜃珠更加特别一些。” 第七十三章 入梦者 “蜃王的蜃珠自然要比其他的蜃珠更加特别一些。” 赤夜将将说完这句话,就感受到了谢绾歌嫌弃的表情,那眼神好像在说‘这种事情需要你来说吗,我会不知道’。 赤夜回了个‘肤浅的人’的眼神,继续说道:“蜃王的蜃珠之所以可以代替持灯人的寿命来点亮七星古灯,是因为蜃王的蜃珠可以将幻境与现实相连,让七星古灯燃烧幻境中的人的寿命,简单点来说,就是七星古灯燃烧时所需要的寿命的供给,从持灯人变成了蜃珠制造出来的幻境中的人,一个假的持灯人。” “也不枉我们在海上飘了这么多天,看来这次不会空手回去了。出现海市蜃楼,离蜃王还会远吗?”赤夜说着还不望朝着众人挑了挑眉。 当然随着赤夜这句话,谢绾歌四人又在海上飘了好多天,让人不得不开始怀疑赤夜这家伙原先的话不会是随便说说的吧。 谢绾歌吃过饭,凭舷眺望,突然激动起来,她在前方天海交接处看到了一座小岛的影子,可视的范围内,说明隔得不会太远。 在船上飘了这些天,终于可以在陆地上暂作休息了。 船只本身是靠着一颗灵石来催动,无需人工驾驶,谢绾歌赶忙将航线稍作更改,将那座小岛作为临时目的地。 再一次踏上实实在在土地的瞬间,谢绾歌感觉简直不要太好,即便这艘船在海上已经足够稳了,可还是会有摇晃,现在可好了,终于可以稳稳地踩在这片土地上了。 四人纷纷上岸,稍作修整,除了赤夜这个老妖怪,其他人多少对漂泊在海上的这些天有点吃不消。 洛宸挑了个合适的地方,左手一挥,凭空跳出一座手掌大小的小木屋,小木屋稳稳落地,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如同快速生长一般。待长到如寻常木屋大小时,便停止了。 木屋并不算奢华,不过住四个人绰绰有余。洛宸露的这一手足够炫酷,毕竟他是个什么法力都没有的凡人。 是储物戒指。 像是猜到了谢绾歌惊讶什么,洛宸将左手食指上的戒指亮了出来。 这世间可以不靠法术而将东西储存并携带的东西有很多,譬如储物戒指。谢绾歌曾经就将因缘戒当做储物戒指来使用,不过并非所有的储物戒指都是姻缘戒,因缘戒只用一对,一对两只,另一只还待在景迁的手上。 在人界,储物戒指虽然难得,但以洛宸盗墓世家少主的身份,得到一枚储物戒指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木屋呈凹字形,房间数足够每人一间,还有富余。谢绾歌见过用储物戒指带各种东西的,但带房子的还是头一个。 木屋内部布置精巧,东西齐全,在颜溪的忙活下,谢绾歌很快吃上了热腾腾的汤饭。酒足饭饱之后,谢绾歌发现这房屋似乎也是个上好的法宝,可大可小冬暖夏凉,设施还那么齐全,谢绾歌甚至在某个房间中看到了室内温泉。 啊,罪恶的享乐主义,制造出了这样的法宝。 舒服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知不觉进入了睡梦中。 梦中的场景依旧是这座小岛,不过是白天风和日丽清水白沙的时候,谢绾歌甚至清晰感觉到自己在做梦。 大概又是什么人来找自己吧,经历多了,谢绾歌觉得自己在被别人入梦或者被带入幻境中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索性找了块干净地方坐着等入梦者出现。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就有人坐在了自己旁边。 谢绾歌余光里正好看见那人的衣着,月白色锦袍银丝线绣花,整件袍子上百花斗艳。或许旁人穿了,谢绾歌会觉得太过花哨,但身旁这个人,即便还未看见容貌,但那人给谢绾歌的感觉是他衬得起这样的衣服的。 就是这样的感觉,让谢绾歌很想去看一看身边人的脸。 来都来了,谢绾歌心底冒出这个念头,索性扭头正眼看向这个入梦人。 …… 然而谢绾歌看到的,是一片朦胧。 肯定是这个人干的,都跑到别人梦里了,还不让别人看看他长什么样,你说气人不气人。 谢绾歌气呼呼地将头扭到另一边,不理那个人,像极了赌气。 做完这一连串举动,谢绾歌自己也微微有些惊讶,为何这样自然而然地就对这个入梦者做出这样熟络的行为。 “好久不见,居然这样爱使小性子。” 那人的声线动人,并不是那种单纯好听的动人,而是如同一只小兽的爪子。他每说一句话,就好像有一只小猫的爪子轻轻挠你,舒服惬意之中又带了一丝痒,像是无意间就能撩拨别人一般。 “都好久不见了,你还偷偷跑到我梦里来,偷偷跑到我梦里来就算了,你居然还将自己的容貌隐藏了起来。” 那句好久不见是顺着那人说出口的,谢绾歌明白,那是对璃华说的。 她的存在,被太多人当做璃华的另一种回归,原先还有些排斥,但经历了璃华的记忆,她也开始慢慢接受了,毕竟她是璃华的转世这一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寿命冗长的人大概是不会明白转世轮回,重新开始的一段人生与之前的人生的不同大概只有经历过或正在经历的人明白。谢绾歌原先想要争辩她与璃华是不同的个体,如今却对璃华越来越有代入感了。 那梦中人轻笑,“你是在为这种事赌气呀,反正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那你又何必急于一时,跑到我梦里来呢?”谢绾歌还嘴。 “寂寞啊,我在这里的时日,久的连自己的差点要忘记了呢。这漫长的时光中,来看我的人,少得可怜。”那人叹了一口气,“还好你来看我了,不然真是要无聊死了。”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赤夜说过的蜃王啊? 谢绾歌心中腾地冒出了这个念头,便试着接话道:“那你不是知天下事吗,每天知晓那么多事,有什么无聊的呢?” 方一说完这句话,谢绾歌就听到了现实中,隐约有人敲响房门的声音。 第七十四章 蜃王清禹 在梦境中听到了现实的声音,也是那一刻梦境消散。小說網 . 谢绾歌朦朦胧胧睁开眼,还在自己房间内,门外敲门声没有停歇,不过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其他人。 难为自己居然在睡梦中还听得到这样轻的敲门声。 谢绾歌一边腹诽,一边起身穿衣开门。 门开的刹那,铺面而来的海风带着咸咸的味道将谢绾歌的睡意吹散。 门前站着的人身量颀长,隐约可见身材匀称,穿一袭银丝线绣花的月白色锦袍。看到这身打扮,与那入梦者如出一辙,谢绾歌迫不及待将视线上移,银发俊颜,容貌空灵。 要说俊美,谢绾歌一直觉得自己见得这么多人中,景迁的容貌是最好的,不过如今看来,她似乎找到了能与景迁并肩的人物。 同样的精致容貌,景迁胜在他超然的气质,而这人,则胜在给人的渴望。这人的相貌中总带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邪魅之气,和赤夜给人的感觉很像,却也不像。说实话,赤夜也是少有的好看,但他总是给人一种‘不按常理出牌’的邪痞感觉,他身上多少还残留了一些神族的气息,若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倒也确实有神族威严风度。 而这人,是那种即便什么也不做,却给人以邪魅的感觉。那是一种融在容貌中的气质,那种让人看到面容便会无端产生出一种想要接近的渴望,如同被迷惑而不自知一般。这样的邪魅感觉,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最高境界吧。 “看够了吗?”那人轻笑着问。 谢绾歌点头,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竟然盯着别人的脸发呆……苍天保佑他不要误会才好。 “看你在梦里已经猜到我是谁了,所以就干脆来见你好了。” 那人说着,自顾自进了屋,甚至还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桌边慢慢品。 对这样自觉的人,谢绾歌居然没有赶出去,而是满脸兴奋地坐在桌前问东问西。 “你还没有说你的名字。”谢绾歌做好奇宝宝状。 “果然不记得了吗?”那人抿了一口茶,悠悠道:“清禹。” “名字真好听。”谢绾歌看着清禹喝茶的样子,不由夸奖到。 “我好看吗?”清禹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问得十分雍容。 “好看。”谢绾歌回答的时候两眼亮晶晶的。 “我很想你啊。” 清禹温声细语。 说完自己先低下头笑了,看不清是害羞还是其他什么。谢绾歌就那样看着清禹悠闲自在地品茶,双眼中闪动的光亮让清禹心情愈发好了。 一杯茶饮完,清禹将茶杯放下,方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若你平时也是这样对我就好了。” 清禹低头轻笑,笑声中多了一丝自嘲,随后右手打了一个响指,谢绾歌呆愣一秒后,眼中那赤裸裸的仰慕已消失不见。 脑中混沌了一瞬,谢绾歌明白了自己是被眼前人算计了,大概是他进门的瞬间。想到自己方才痴汉的表情,谢绾歌脸黑了下来。 这就是那个入了她梦的蜃王吧,那个孤独了千万年的老妖怪? 这只老妖怪的法术,比赤夜还要高明许多,自己如今明明已经第五阶的凤凰之力了,连赤夜的幻术都能找到破绽,居然还是着了这家伙的道,做出那样痴汉的举动。噢,苍天,她的脸…… 清禹察觉到了谢绾歌的敌意,表情无辜地将谢绾歌望着。那样魅惑的容颜加上这样的表情,谢绾歌一怔,有些不自然地将目光转向别处。 哼,一定是因为这家伙妖法深厚,我心里才会产生这样小鹿乱撞的感觉。 谢绾歌暗暗给自己洗脑,毕竟她平时并不是个容易被美色所惑的人,今天这情况,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我等了你好久啊,你终于来看我了。” 怎么这话听起来那么像是撒娇啊,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心也会跟着揪了一下呢,啊,这感觉…… 谢绾歌觉得自己要炸了。 “可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准备了很久的话,好多的话,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你已经把我忘掉了呀。” 清禹说这话的时候像是个受委屈的孩童,但他那张脸却是那样邪魅,天知道居然有人可以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集于一身。 谢绾歌觉得自己像是又被迷惑了,但她心里知道,这次清禹并没有动什么手脚,是她自己面对着这个表面与内心极度不符的老妖怪时,心中产生的那点羁绊。 这是璃华后遗症吗?谢绾歌一边在心中暗暗腹诽自己居然对这个老妖怪产生这样诡异的情绪,一边又不自觉地继续这样的情绪。 再没有比这更纠结的时刻了。 谢绾歌的纠结情绪最终反应在了脸上,清禹轻轻偏头看着谢绾歌丰富多彩的表情,嘴角一勾,轻笑了起来。 “你还是这样有趣。” ‘我并不觉得璃华是个有趣的人。’谢绾歌腹诽。 “你为什么都不和我说话。” ‘你再摆出这样委屈的表情!你再卖个可耻的萌!’谢绾歌继续腹诽。 “对啊,你都不记得我了,一定觉得我这样不请自来很奇怪吧,你是因着这个生气了吗?”清禹的语气忧伤而委屈。 ‘这语气……好似刻意收拾打扮兴高采烈地去见朋友,却发现你当做最重要那个朋友却早已经忘记了你。呃……不过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谢绾歌最终还是很不忍心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生气。 清禹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容也愈发灿烂起来,“其实我来这里并不是要责怪你一直不来看我,你发生了什么事我都知道的,可是我不能离开这里,没有帮到你……如今又见到了你,真好啊,你知道吗,感知到你出现在这片海域的时候,我激动了好久……” 谢绾歌毫无预兆的勾了嘴角,连原先纠结的情绪也抛到了九霄云外。“你发生了什么事我都知道的”这一句话,足够谢绾歌激动半天了,她此行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来解疑的。 “你知道璃华当年发生的所有事?” 第七十五章 秉烛夜谈 “你知道璃华当年发生的所有事?”谢绾歌难掩激动。 清禹睁着十分无辜的眼睛看着她,缓缓点头。 “那你告诉我,璃华最后为什么会死?神族不能入轮回,但璃华却可以转世,又是因为什么?” 清禹将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眼中还渐渐泛起了泪光。 这是……什么情况。谢绾歌觉得自己要石化了,老妖怪的脑回路是她所理解不了的? “对不起啊,没有能帮到你。” 清禹这句话说得十分轻,谢绾歌微微一怔,明白了他是因为想到曾经的事情和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难过了。 这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啊,明明年纪都那么大了,谢绾歌甚至觉得他自己恐怕都已经忘了自己的年纪了,可是心性居然这样想一个小孩子。还有那张脸,明明是那样容易迷惑他人的样子,心思为何这般单纯?知晓天下事的人不应该是个心思深沉的家伙吗,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 谢绾歌试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清禹好奇地将谢绾歌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来轮回是这样的……” 谢绾歌意外地读懂了清禹这句话的含义:原来轮回是这样的,可以将一个人改变得如此彻底,再重要再放不下再不该忘记的,最终都会忘记。轮回转世后,你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璃华那时候已经不是神族了。” 这是回答她原先那个问题了?谢绾歌目光柔柔,像是要给清禹继续说下去的动力。 “寇齐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璃华的神族体质剥夺了,所以在她死去的时候,她已经不是神族了,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还有这样的方法,居然有办法可以将神族变成人族!”谢绾歌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个,寇齐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这不该是只有天道才能做到的事情吗? “这个我也很奇怪,这世间众生,应该没有人能做到才对,可他就是将这种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清禹一副疑惑的表情,“或许他窥探到了什么天机也未可知。” “那你知道璃华想让我帮她完成什么未完成的事吗?”这个问题谢绾歌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的,毕竟蜃王再知晓天下事,也该是不知道别人内心的才对。 “是除掉寇齐吧,虽然这很难,但确实是个不得不做的事……他太坏了。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清禹说着流露出了一个很是嫌弃的表情。 ‘这是你的内心想法吧?’谢绾歌腹诽。 “我想璃华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寇齐是个祸害。”清禹望向谢绾歌的眼底,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肯定。 谢绾歌心说你还真是会揣测呀,好吧,我选择相信你,没有什么理由。 见谢绾歌点头,清禹的眼睛好像在一瞬间被什么点亮,耀眼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啊,差点又要被这老妖怪迷惑了。 谢绾歌在心中呐喊。 或许是打开了话匣子的原因,谢绾歌觉得和清禹的关系在无形之中拉近了很多,天南地北地聊着。清禹确实如传说中那样知晓天下事,他说得每一个故事都是那样精彩,那样引人入胜。 谢绾歌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将天亮的时候,清禹才告辞离去。谢绾歌意犹未尽地躺回了床上,决定稍稍补个觉。想是清禹的故事太过于精彩,听得时候都不觉困,如今躺下,眼皮又沉重了起来,不消片刻,谢绾歌已经睡熟了。 待到颜溪准备好饭食敲门的时候,谢绾歌才从睡梦中醒来,而世间已经接近正午。 “你昨晚见谁了?” 自谢绾歌靠近,赤夜就闻到了一股很淡的味道,那不属于他们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且无法凭着味道追踪,那个味道的主人想是刻意隐藏了自己。那味道大概是因为谢绾歌离那个人距离近且世间久,所以才沾上了一些。 “没谁呀,就你们三个啊。”谢绾歌做完在清禹离开前答应了他不会将与他见面这件事告诉别人,所以,她选择了说谎。 赤夜“哦”了一声,也没在追问。 吃过饭,洛宸带着颜溪说要出门转转寻找蜃王的下落。洛宸带了一个法器,据说可以检测出附近的蜃的具体方位。 昨天晚上他们都睡得很沉,今早那法器也有所反应,八成这座小岛上是有蜃的,虽然是不是蜃王还不能确定。 洛宸将这个推测说出来的时候,谢绾歌选择了沉默,她心中知道蜃王就在这座小岛上,可是清禹不让她说,或许有他的理由,谢绾歌决定坚守自己的承诺。 洛宸与颜溪出门以后,赤夜才继续了方才的话题,“你见到了蜃王。” 这是个陈述,而非疑问,赤夜说得很确定。 他虽然从没见过那个蜃王,但当年璃华和他说过有关蜃王的事情,再加上谢绾歌身上沾染的陌生气息,在这种地方,除了蜃王,他还真猜不到其他人。 谢绾歌没有回答,赤夜继续说道:“他与璃华当年相识,所以他来找你了。” 并非质问,并非指责,赤夜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说了这句话,让谢绾歌明白,他也没什么恶意,只是稍作关心而已。 谢绾歌应了一声,她原先居然没发现赤夜还有这样的本事,好像是亲眼见到的一样。 见谢绾歌松了口,赤夜突然来了兴致,“你知道蜃没有性别吗,他们在修炼成人型的最初也是没有性别的。” 谢绾歌发誓,她又一次在赤夜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你昨晚见到的蜃王是有性别的吧?”赤夜向谢绾歌挑了挑眉,“是男的吧?” ‘清禹面容精致,确实要比女子都艳丽几分,不过鼻子高挺,是要偏男性几分,而且声音喉结这类特征……是个男子样貌。’ 谢绾歌在心中分析后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思维是为什么要跟着这个八卦的人走啊!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蜃王变成个男的?” 第七十六章 海滩漫步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蜃王会变成个男的?”赤夜眼中又闪烁着熟悉的八卦之火。 “为什么?”谢绾歌被他带动,追问起来。 赤夜一副‘终于上钩了’的表情,优哉游哉回答到:“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谢绾歌要再反应不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是真蠢了,赤夜这家伙或许真的知道些什么,但知道的也不多,自己这是被他耍了。 遇见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也是心累,谢绾歌默默捂脸,心说这遇到的俩老妖怪怎么没一个是正常的。 不过,清禹之前是没有性别的,至少在璃华遇见他的时候是没有性别的,这……怎么听起来那么的让人浮想翩翩呢? 自己在璃华记忆中待过的那段时间不曾见过清禹,也就是说,清禹与璃华的相遇是要早出许多,说不定比景迁早也未可知呀……诶,怎么越想越觉得这故事是真的很容易让人浮想翩翩呢? 谢绾歌甩了甩头,将那些胡思乱想甩了出去。这样去揣测自己的情敌兼前世似乎不太合适。要她只是个前世还好,偏偏还是情敌,你说还是个这样心怀天下的情敌,如此乱想她总觉得自己隐隐有些猥琐。 反观赤夜,除了套了谢绾歌的话,以及顺便耍了她一下之后,并没有其他动作。谢绾歌推算是因为璃华曾经和清禹接触过,证明清禹并不是什么坏人,可以安全结交。 诶,等等,赤夜什么时候有了审视自己结交之人的特权了? 不出所料,洛宸和颜溪连续几天早出晚归找遍了小岛也没有见到蜃王的影子,正打算在歇息一两日便继续出海寻找。另一头谢绾歌,则是日日与蜃王相见,每每等到其他人都歇下了,清禹就会很准时的出现在谢绾歌的房门前。 每日都来,有时还顺手带些漂亮的海螺珊瑚之类的作为礼物,谢绾歌总有种深夜私会的感觉,到底是哪里不对? 心细如清禹,自然察觉到了谢绾歌那渐渐出现并加重的不自在,所以再次见面的时候,清禹没有再进谢绾歌的房间,而是提出了一起出去走走的要求。 “我来见你让你很困扰吗?” 晚上的小岛格外美丽,清禹沿着岸边沙滩缓步前进,浑身散发出忧郁的气息,任谁也再说不出伤他的话。 “不是。”谢绾歌斟酌着字句,“就是觉得有种……深夜幽会的感觉。” 说好的斟酌字句呢? 清禹听到这句话,眼睛中亮光闪了闪,明知道这句话不存在什么暗示性,甚至还有些否决的语气,可他还是乐了。 “那我以后没有重要的事,晚上就都不找你了。”清禹说话时小心翼翼得像个孩童。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谢绾歌看着清禹的脸,再说不出一句过分的话,“算了,也没什么的……倒是你为什么不让其他人知道你在这呢?” 清禹默不作声,只闷闷地踏着细碎的海浪,画面安静而美好,如同初到初落凡尘的精灵一般。 谢绾歌就是这样的人,你不说,她也不会强求,就默默陪着清禹在沙滩上走了很远。 “我不想你走。”清禹突然出声,这样模糊的语句。 谢绾歌扭头看向清禹,他的神情有些委屈,有些别扭。 似乎挣扎了许久,清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来找蜃珠的……其实那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重要的,给你们一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们得到了蜃珠,就要离开这里了对不对,你就又要走了对不对?” 清禹说话时扭头与谢绾歌对视,眼中点点闪烁的泪光与他那张可以魅惑世人的面容交织成了一张大网,将谢绾歌整个罩住,勒得她的心都跟着隐隐痛了起来。 可是她无法回答清禹的问题,事实就是这样,他们拿到了蜃珠就会离开,对清禹来说,就是与等了许久的人再次分离,她说不出口。可是她也无法撒谎,说自己会留下,这样去欺骗眼前之人,她亦开不了口。 倒是清禹先打破了僵局,他嘴角勾了勾,试图挤出一个微笑,“我知道你总会离开的,我只是想你能在离开之前,多陪我一段时间。从你落入轮回开始,我就一直在等,等有一天,你会因着世间的传说,再一次的出现在深海之中,再一次踏上这片小岛。” “我知道,你只是璃华的转世,你已经没有了璃华之前的记忆了,你是另一个拥有了璃华灵魂的人。但你不知道,对于寿命冗长的人来说,转世并不是重生,那只是曾经那人的另一种存在形式罢了,你也好,璃华也好,对我来说就是同一个人,一个我等了很久的人。” “是你让我感受到了人生中还有那样快乐的时候,那样切身感受到的快乐,但你也让我体会到了寂寞,那样明显地寂寞。那是我在遇见你之前的数千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中从不曾感受到的感觉。” 清禹极力将自己的语气表现得没有那么伤感,没有那么的……哀怨。可是谢绾歌还是感受到了清禹心中那抹类似于悲凉的心情。 在遇见一个人之前,时间对你来说就是静止的,你也从不觉得这样漫长的时光有什么不好,但是你遇到了那个人,那时候那觉得遇到这个人是这样的让人觉得快乐,这世间一切都比原来看起来有意思了许多。可是你们的交集太少了,少到于你漫长的人生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当你们分离的时候,你还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你相信着,还有再见的机会,所以你后来的一段时间都用来期待你们再见的时候。可是,你等得越久,心中愈加烦躁,你清楚的知道她在这世间的行踪,但是你无法与她相见,那种由心底而生的悲凉感觉,是你从不曾感受过的。 悲凉的感觉越来越浓,你的心也越来越重,时光对你来说有了意义,不过是那样让人觉得落寞寂寥的意义。 可是你心中还是有一丝的希望与期待,期待着有朝一日,可以与那个人再见一面。 可惜,你期待的后来,却在最终,成了空。 第七十七章 清禹的心 你会喜欢一个人到何种程度呢? 若你们只是短暂的相逢,却要长久的分离呢?若你喜欢的人心中没有你呢?这样,你会喜欢一个人到什么程度? 清禹知晓世间事,却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活了无数光阴,知晓这世间的沧桑变幻。悲欢离合,本是他最该明白,最该看淡的事情才对。在遇见璃华之前,他是这么认为的,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着的。 世间众生,分于六界,若要细细归类,在神仙人鬼妖魔六族之外还有许多种族,蜃就是其中之一。 蜃族似妖非妖,也算是六界分离之前就存在的老种族了,再往前推算,盘古大神创造天地时,蜃王就出现了。 后来盘古大神都已消亡,与这世间融为了一体,清禹却依旧存在于这世间,这样漫长的人生中,他一直都是处于无性别的状态。蜃族大多生活在沙漠或者海中,清心寡欲,即便是一生都处于无性别状态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 有了知晓天下事的本事,还愁烦闷吗?想知道这世间任何一角发生的事,就能知道,以此为乐,前半生如此,后半生如此也无不可。 可惜天道命运又是众生可以参透预测的? 深海之处鲜有人来,即便那时候六界还未分离,世间万物皆生活于一界时,深海也不是热闹的地方。 好在清禹早就习惯了这样清净的生活,所以在璃华出现在深海中这座小岛时,清禹甚至有一瞬的呆愣错愕。 他有多久没见过神族了,数千年亦或是更久之前见到过女娲大神,之后,就是如今了……确实是很久了。 神族还是一如既往,好似集合了所有优点于一身。 清禹打量着璃华的同时,璃华也在打量着他,那时候的璃华还没有后来的稳重,带着一腔的好奇心誓要踏遍这世间每一寸。 一个好奇心中的神族,一个自以为知晓天下事却都止于纸上谈兵的蜃王,莫名其妙的就玩在了一起。 那时候的清禹即便有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却也没有性别,所以璃华和他朝夕相处,也不曾有过一丝多余的想法。 璃华和他说起这世间她走过见过的新奇,他笑嘻嘻略带得意的给她补充那些她错过的美景,俨然一对相见恨晚的知己好友。璃华甚至和他讲起她仰慕的神族少年,在她描述中勾勒出的超然洒脱中,清禹心中荡起一丝涟漪。 清禹想,这大概就是世间所谓的爱吧。他突然希望,眼前这个姑娘,有朝一日也能够在和别人提起他时,用这样的语气……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种感觉。 再后来,璃华与清禹道别,继续前行。清禹知道,她去了很多地方,结交了很多的朋友,很多的像他这样的其他朋友。他开始有点明白,那样独一无二的才是喜欢,而他只是她旅途中的一个简单朋友。 可是,他还是不受控制的喜欢了她,她是他唯一的那样特别的朋友啊。他那样期待与她的再见,他开始知道了时光的意义。 在那样漫长的时光中,他的期待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他知道她在很远的地方,终于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可是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还有他这样一个朋友,不然为什么不来看他,甚至不给他传任何的关于她的消息亦或是简单的问候。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有朝一日,她想起了他,就会来看他。他一直等一直等,等着被记起的那天,等着再相见的那天。 直到后来,他知道了她身故的消息,落入轮回的消息。他开始讨厌自己不能离开这里,不能去看她去帮她,他甚至讨厌自己可以知晓这世间事的能力,否则他还可以继续幻想她还生活在这世间的某处地方,只是忘记他罢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清禹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发现自己开始有了性别,和他心中人不一样的性别。他开始向男性变化,他开始明白,自己对那个人的喜欢已经不仅仅是朋友间的喜欢。 …… 原来自己是爱着她的呀,原来自己一直都是爱着她的呀。 清禹觉得如今才知道这一切有些好笑,可是想要勾起嘴角却满满都是苦涩。原来世间所谓的情爱,是这样的感觉,这样求而不得,却割舍不下的感觉,这样让人一再降低期望来迎合对方的感觉,这样让人后知后觉的感觉。 可是,那个让她明白这样感觉的人已经不在了呀,即便她喜欢着别人,即便她只当他是普通朋友,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呀,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呀,即便轮回重生,那也是彻彻底底忘记了他的另一个人了呀。 可是对这样一个根本不会记得他,一个拥有璃华灵魂的陌生人,他还是抱有一丝期待,希望可以再见的期待。 直到后来,又有人误入了深海,又有人登上了这座小岛,他心底突然冒出了一个计划,他送给每个见到他的人一颗蜃珠。 蜃王的蜃珠功效之多,被世人奉为至宝,渐渐想来寻找蜃王的人越来越多,关于蜃王的传说越来越多,他希望,那个璃华的转世,可以因为传说而再一次的踏上与他相见之路。 这个计划很蠢,成功实现的几率很小,可他还是想试一试。千年间,他遇到的人不算多,但于他原先的时光相比,要多出许多了,可是他还是没有见到那个人,始终没有见到想见的那个人。 他知道璃华轮回的每一世,他知道她们所有事,却没等到她们其中任何一人来见他。直到如今,他终于得以再见自己朝思暮念的那个人。 原先以为的不一样,在得知那个人要到来的时候都变得不重要了,只要能再见,已经很好了呀,他等的太久了。 璃华,我们又见面了。 或者,如今该说…… 谢绾歌,我们又见面了。 第七十八章 美少年与蜃王 那晚海滩上的对话,谢绾歌隐约感觉到清禹对自己,确切的说,是对璃华,那种难以掩饰的喜欢,抑或是他根本就不会隐藏掩饰。百度搜索 . 谢绾歌对清禹的态度也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与任何喜欢都无关。这样痴痴等着一个人,一等就是千年的执着坚持,无论如何值得被好好对待的。 清禹自那晚以后,也遵守承诺,真的没再在晚上找过谢绾歌……他都改在了白天。 以他的修为,其实他不说自己是蜃王,别人也未必就可以看出他是蜃王。在他发现了这件事以后,找谢绾歌就愈发大胆自由了起来。 赤夜作为一个拥有八卦之魂的老妖,自然是等着看好戏,并不急着告诉洛宸他们这个日日到访的,容貌逆天的少年就是传说中的蜃王。 而洛宸与颜溪作为两个凡人,在这种时候就显得有些可怜了,即便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美得勾魂夺魄不像普通人,可是少年不愿意说自己是蜃王,他们也不好强问不是。万一真是蜃王,被这样戳破了身份,惹人家不高兴,就是不给你蜃珠怎么办,那还不得哭瞎了不可? 枉洛宸自诩聪明,平时还爱一身书生打扮以表示自己学识渊博,可是在‘如何证明这个美少年就是蜃王并成功获取蜃珠’这一问题上,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比等更好的办法了,这可真是急坏了洛宸与颜溪两个宝宝。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 不过,好在有了眉目,他们也就不急再去大海捞针了,在岛上待上一段世间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看着谢绾歌与这个美少年关系一天比一天好,却没有人来告诉自己这或到底是不是蜃王,洛宸宝宝心里很苦啊,在‘该不该让谢绾歌问这个美少年要颗蜃珠试试这货到底是不是蜃王’的纠结中度过了几个夜晚后,洛宸决定找赤夜参谋参谋。 当洛宸顶着两只黑眼圈出现在赤夜面前的时候,赤夜刚喝进去的一口茶都喷了出来。 自诩风流倜傥学识渊博的盗墓世家少主也有这样的时候,真是……让人好想笑呀。 “你能不能别笑了。”洛宸坐在一旁,脸色愈发沮丧了。 这货都笑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了,真有那么好笑吗,他不就是失眠了几晚嘛? “好啦好啦,我不笑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赤夜抿了抿嘴唇,试图憋出一个正经的表情。 “你说整日来找绾歌的那个少年,会是蜃王吗?” 赤夜作为一只老妖怪,是这么容易就被套出话的吗?还是这样直白的套话方式。百度搜索 . 只见他瞬间演技爆棚,摆出了一副真的在思考这一问题的样子,问道:“那你怎么看?” “我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这是什么回答? “咳,我的意思是,他太好看了,一眼就能看出不像是凡人的感觉,而且那样魅惑人心的面容,也不像是景迁神君给人的那种感觉。”原谅他用了景迁做对比,毕竟神族他也只见过景迁。 “他太好看了,不像凡人不像神君的好看……那我不好看吗?”赤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喂!你的关注点是被吃了吗,为什么说这样奇怪的话?’ 洛宸在内心咆哮,最终无功而返。 赤夜看着洛宸以比来时还要沮丧的姿态回去时,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 看,这世间再没有比我更机智的人了,这时候怎么能告诉你那家伙就是蜃王呢?告诉了你我还怎么看八卦,告诉了你我还怎么看好戏,说不定这家伙就突然俘获了谢绾歌的心了呢?到时候景迁可能要暴走的吧。 啊哈哈,为什么想到景迁那个像被冰封的表情崩坏的样子就觉得很开心呢真是的。 在赤夜抱着一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悠哉喝茶的时候,谢绾歌跟着清禹上天入海,真是什么事都做了一遍。 那是千年间,清禹计划的‘再见到璃华一定要做的事’清单。谢绾歌对清禹这样可以等待一个人千年的家伙很是欣赏,自然就不会拒绝陪他做那些事。她没有办法代替璃华,她也没有办法回报他的等待,就算是还他一个愿望也好。 “这个给你。”清禹将一粒水蓝色的如珍珠一样的东西递到了谢绾歌面前。 谢绾歌接过,仔细打量着,“这是什么?” “避水珠。”清禹顿了顿,“还剩最后一件事,就都做完了。我知道你不会一直留在这里陪我的,能一切做这些我已经很开心了。最后一件事,就是想带你去看看我的真身。” 原来这么快就要做完了…… 谢绾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有些喜欢眼前这个看似少年的蜃王,与情爱无关,只是单纯的喜欢这样一个朋友。 “好,我们去看你的真身。” 在潜入海底的一瞬,谢绾歌有避水珠的保护,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甚至能在水中自有呼吸。海水蔚蓝,头顶有亮光洒落,一切都那样美丽。 跟着清禹,越潜越深,谢绾歌周围也越来越暗,不时有鱼影快速划过,谢绾歌再没有了初下海中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对未知而产生的恐慌。 清禹似乎对谢绾歌的异样有所察觉,试探着伸手牵住了谢绾歌的手,在发现对方没有挣扎松开的迹象后,像是得到了鼓励,牵着的手也紧了紧。 被清禹牵住的瞬间,谢绾歌心中的恐惧紧张也减少了不少。在面对未知时,身边有人陪伴总是会比自己孤身一人要安心许多。 一路潜到了海底,谢绾歌只感觉周围寂静一片,一丝声音也没有,眼前一片黑暗,她只能靠剩下的其他三感来判断周围的幻境。在脚踩在海底陆地的瞬间,她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放松。 “到了。” 清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绾歌却什么也看不见。 “闭上眼睛。” 谢绾歌听话的将双眼闭上,随后感觉到有一丝温凉温凉的触感划过眼皮,谢绾歌凭直觉猜测那是清禹的手。 “好了,你可以睁开了。” 第七十九章 请你留下来 “好了,你可以睁开了。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 随着清禹的话语,谢绾歌睁开了双眼,眼前的世界有些昏暗,好在已经不是一片黑暗了。 “我将我的视觉借给你。” 谢绾歌在一片昏暗之中,隐约看见了一个形如大蚌的东西,不过要比寻常的蚌大出数倍,约莫有三层楼那么高,在这样昏暗的视线下,几乎看不到他横向的长度。 隐约可见周身呈一种类似白色的颜色,太过于昏暗,谢绾歌也无法辨别他的具体颜色,不过她推测应该是月白色,毕竟清禹这么喜欢穿月白色的衣服。 周围依旧很安静,如果清禹不说话,谢绾歌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又是这样昏暗的环境,心中突然生出许多情绪,让人莫名烦躁的情绪。 “你一直都待在这里吗?”谢绾歌问。 “对呀,在我没有人身之前,我都一直生活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 清禹的视觉借给了谢绾歌,所以他如今什么也看不见,始终牵着谢绾歌的手。其实他在这里生活了许久,即便什么也看不见,他也熟悉这里的一切,只是想找个和谢绾歌亲近的机会罢了。 “在这里呆了很久吧?”谢绾歌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 “对呀,呆了好久呀,久得我自己都不记得时间了。”清禹的声音云淡风轻。 谢绾歌却有些心酸,那该是多么寂寞的一件事啊,自己才下来片刻就有些受不了,他还呆了那样久。 如此需要人陪伴的环境,却没有得到任何一人的陪伴。 谢绾歌反握住清禹的手,想要给他一些安慰鼓励。 心细如清禹,自然明白谢绾歌的用意,他缓步走到了自己真身的前面,拉着谢绾歌的手,轻轻放在了真身上面。 “你摸摸看,蜃王的真身,见过的人,这世间如今你是唯一一个了,而且你还摸过了。”清禹握着谢绾歌的手有些颤抖,“所以,你一定不能忘记我的,即便是再不会相见,你也不能再忘记我了。” 谢绾歌的手背上是清禹微微颤抖的手掌,有些温热的感觉,手心是蜃王真身冰凉光滑的触感。那种感觉很微妙,也很小心翼翼,从手掌一直钻到了心中。 他的喜欢是那样的纯粹干净,并没有太多的奢望,但正因为这样,才让人无法拒绝,却也无法回报。 “走吧。”清禹说完,拉着谢绾歌朝上游去,“我知道这里呆着有多不好受,我们走吧。” 或许是谢绾歌的错觉,向上游的时候,好像比下潜时轻松了许多,至少没有了那种面对未知时紧张的感觉。 一口气回了岸边,清禹有些不舍的放开了谢绾歌的手,故作轻松,“最后一件事也做完了。” “嗯。” “谢谢你陪我完成了这些事。” “嗯。” 除了嗯字,谢绾歌再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不知道说什么能让清禹对这再一次的分别不再那么难过。她甚至说不出一句“还会再见”的安慰。如果不能确定还会再见,就不能轻易说出口的,她怕清禹会当真地继续等下去。 清禹低了低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我能抱你吗?” 谢绾歌一愣,随即伸手抱住了清禹。 清禹的身体僵了一瞬有些紧张的伸手回抱了谢绾歌,嘴角绽放出了笑意,那样的笑颜任世间任何一人看见都会为之而沉醉,可惜,谢绾歌在清禹的怀中,注定是看不到这个笑容了。 不过浅浅一抱,清禹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满足,那样的光彩,那样的容颜,实在是动人心弦。 “这是蜃珠,我知道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个的。” 清禹将一颗如拳头大小的月白色珠子交给了谢绾歌,谢绾歌收下蜃珠的同时突然想到了先前的避水珠。 “对了,避水珠还给你。” 清禹摇头,“送给你的,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用处,你拿着也许以后还会再想起我呢。” 谢绾歌也不再推辞,将避水珠与蜃珠同收入因缘戒中。 两厢无言,谢绾歌有些尴尬地将视线转移到大海之上,却始终能感觉到清禹看向自己的目光,脸也微微有些泛红。 谢绾歌自认不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可也经不住这样一直看呀,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容貌绝美之人的目光。 “虽然我知道机会很渺茫,可我突然很想试一试。”清禹柔声开口。 谢绾歌则下意识地问了句“什么”。 清禹的目光始终没有从谢绾歌脸上离开,他的语气依旧温柔,甚至带了一丝期盼,“你愿意,留下来吗,留在我身边。” 谢绾歌微微有些诧异的回望向清禹,在她的意识中,清禹是那种即便再喜欢你,即便心中有多不舍,只要你想走,他也会收拾心情,放你离开。他从不会强求,他的爱便是给你你想要的人生,给你你想要的自由。 清禹被谢绾歌盯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知道,明明之前都已经默认了你们会离开的事实,现在再说这样的话会很突兀,我也知道这里很无趣,可是,可是,可是我……我可以保证,你留下的每一天,我都会好好对你的,我尽力不让你觉得无趣,我可以带你去看很多有趣的风景,我可以给你讲很多有趣的事情……我尽力不让你感到无聊好吗?” “清禹……”谢绾歌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爱的人不是我,我也不强求你会喜欢我……”清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想让你留下来啊。” 谢绾歌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捏住了一样,换做世间的任何一人,她都有勇气拒绝,可偏偏是清禹,他那样纯净,他那样好,仿佛世间所有优点都聚在了他的身上……他还那样的喜欢你。 他那样的人,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开口挽留她,还是这样低声下气,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她留下。拒绝的话语,她又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她……真的,开不了口。 清禹的语气近乎哀求,“你留下来,好不好?” 第八十章 保护好自己 谢绾歌很确定清禹不会是这样一个强人所难的人,或者说她不愿面对这样挽留她的清禹,所以,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口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来?” 清禹的目光变得有些闪烁,紧抿双唇,到底还是摇了摇头,不发一言。 谢绾歌心下越发疑惑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可是清禹的目光躲躲闪闪,就是不愿意多说,“我只是希望你留下来……没什么事的……” 只是,他越这样说,谢绾歌就越肯定,清禹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事,才非留下她不可的,他这样的人,连撒谎都不会,表现得那么拙劣,如何能不被识破呢? 谢绾歌心下有了打算,便开口道:“没有原因,我不会答应的。” 以她对清禹的了解,她相信,这句话会很有用的。 果然,清禹变得有些犹豫,声音也低了下去,“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想让你留下来呢?” “清禹,我知道你不会是这种人的。”谢绾歌轻笑,“你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你不想让我回去?” 清禹将头埋得更低了,一只脚踢着岸边细小的石子,还在犹豫,谢绾歌却不急了,她知道,这种情况了,清禹一定会说的。 “外边太危险了……”清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谢绾歌的心微微一动,她就知道,清禹不会因为所谓的爱而强留她在身边,他只会是因为想要保护她。 她抬手摸了摸清禹的头顶,清禹比她高出许多,可是她摸他头顶的时候,还是像在安慰一个孩子,或者说一只萌萌的宠物。 “你担心我吗?”谢绾歌语调也不自觉温柔了起来。 清禹俯视着谢绾歌的双眼,里边蕴含了许多他知道,却不了解的东西,像一个深渊,让他毫无防备的掉了进去。 “外边那么危险,你会有很多事身不由己,你会遇见很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还有很多无法预料的事……我担心你的安危……怕你伤心难过……我害怕好多事,可是我无法离开这里,我没有办法守在你身边,所以只能求你留下来,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你。” 一番话语辗转深情,夹带着清禹特有的气息,将谢绾歌包裹其中,如同一个温暖的怀抱。 若说谢绾歌没有一丝感动,是不可能的,可,她不能赞同清禹话中的内容。 “这世间有很多事,我们明知道它会很难,可是我们还是会去做,清禹,就好像你试图挽留我一样,明知道机会很小,却还是想要试一试。小說網 .” 谢绾歌斟酌着字句,“你那么想要去做的事,难倒就因为机会渺茫,因为困难危险,就放弃吗?而且,有些事情,我们会去做,不单单是因为喜欢,更是因为,它是一种使命,一种与生俱来的责任。” “或许像这样说起来很空泛,但我还是希望你明白,我生而为巫族,作为巫族的天女,我注定有我的路要走,不能因为不好走就放弃……而作为朋友,我也希望,你能给予我支持和信任,而不是让我逃避,逃避不是保护。” 谢绾歌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的光芒愈发亮了起来,清禹在恍惚间,彻底坠入其间。他在这世间存活了千万年,怎么会不明白“使命”是什么意思呢?可,在喜欢面前,他还顾得什么其他呢? “那,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谢绾歌点头,“我一定会,再回来与你相见。” ****** 谢绾歌带着蜃珠回到小木屋的时候,赤夜一副“我才不意外”的表情,倒是洛宸,那高兴的样子,谢绾歌很是怀疑,他会在下一刻翩翩起舞。 压抑住心中一箩筐问题,洛宸双眼亮晶晶地望向谢绾歌,那神情,怎么看怎么想是赤夜才会做出的动作,谢绾歌只想默默扶额,她这回不得不再次承认,赤夜的感染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就连洛宸,似乎都未能幸免。 近墨者黑啊,近墨者黑。谢绾歌一边在心中默默感慨,一件将蜃珠交到洛宸手中。 洛宸在接到蜃珠的那一刻,简直不能更高兴,这几日以来他为这件事真是日思夜想焦头烂额啊,如今居然毫无预兆的就得到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啊! 对于不知道洛宸此刻内心戏的谢绾歌,看到的就是一向温文尔雅注意风度的盗墓世家大少爷,正呈现出世人少见的疯癫一面。 果然自己身边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吗?谢绾歌再次默默扶额。 待收拾好再次起航的时候,谢绾歌在船舱中又一次见到了清禹。 清禹微微偏头,嘴角带笑,“我还是想再送你们一程,虽然我不能离开这片区域太远……” 谢绾歌笑着应了,赤夜则很是自来熟的一勾清禹的脖子,“这次分别不知何日再见,不如趁此机会共饮一杯吧?” ‘喂,你们什么时候熟到这份上了,赤夜你的脸呢?’ 谢绾歌怎么不明白赤夜的用意,她已经看到了赤夜眼中那熟悉的八卦之火了好吗? ‘赤夜,放过这个单纯少年了好吗?’ 然而读心术高明如赤夜,又一次的,选择了无视谢绾歌心中呐喊。 再看清禹似乎并没有排斥赤夜的意思,便随他们去了。 她去看看洛宸他们如何使用蜃珠去,哼。 进了洛宸的房间,就看见洛宸与颜溪双眼放光的双双看着蜃珠,两人看着看着头都对到了一起了,还说着什么悄悄话。 啊,忘记这两人早就在一起了,原先还不知道,这两货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这样你侬我侬呀。 看这气氛,似乎也不适合她呆。 谢绾歌一握拳,心说算了,我去甲板上呆着还不行吗?就不信了,还会找不到一块合适的地方。 “果然还是甲板上好呀,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 谢绾歌趴在船舷上自言自语,船只有灵石控制着,速度很快,不消片刻,就离小岛有一段距离了。谢绾歌并不知道清禹可以离开小岛多远,不过想来清禹自己是有分寸的,应该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 赤夜和清禹在船舱中喝着酒,作为同样活了很久的两只,话题自然不少,正聊得起劲,赤夜和清禹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第八十一章 分别 赤夜与清禹正聊得起劲,两人的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 赤夜看到清禹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微微有些诧异,“你也感觉到了?” 问完后才发觉自己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蠢,清禹知晓世间事,又如此关注璃华的转世,知道寇齐也不奇怪。 他们同时感受到寇齐的气息而变得机警也就不奇怪了。 “我来送她,就是为了这个。”清禹放下酒杯,起身疾步朝甲板上谢绾歌的方向走去。 上一次的风浪在他能去的范围之外,他无能为力,这一次,定不能让她再处在危险之中。 船舱外风平浪静,没有上次的风浪,也没有任何的异常,谢绾歌甚至还悠闲自在地逗船舷上休憩的海鸟。 但是清禹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个人,那个对璃华对谢绾歌,一直都在使坏的人,就在这附近,这一次,定不能再让那人得逞。 船继续朝着来时的方向前行,清禹神情紧张的守在谢绾歌身旁。 “怎么了?”谢绾歌扭头看见清禹严肃紧张的表情,有些不解。 “没什……”清禹话还未说完,浑身突然抖得厉害。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 那是超过了他可以活动的区域之后的惩罚,浑身的疼痛让他再说不出一句话。那样疼到身体不自觉发抖的地步,他并非没有体会过,在璃华堕入轮回的时候,他就曾经想过要离开这里,就曾感受过这样的疼痛。 那一次,他放弃了,这一次,他不能眼睁睁让谢绾歌处在危险中,那个叫寇齐的人的气息还没有消失,他还在附近伺机而动,自己现在还不能离开。 “清禹,清禹,你怎么了。”谢绾歌试着扶了清禹几次,都没能将他扶起来,只得去招呼赤夜前来帮忙,却被清禹抓住了衣袖。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不要离开我身边。”清禹的嗓音已经沙哑,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抖得那么厉害。他有办法减轻这种疼痛,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扶着清禹慢慢坐在甲板之上,谢绾歌看着清禹这样痛苦的样子,想到了一种可能。 “是你离开小岛太远的原因吗?” 清禹没有回答,那就是了。 谢绾歌有些焦急,“那你下船吧,不用送了,不用再送了。” 清禹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只拼命摇头。 无法,谢绾歌劝不动清禹,只好转换策略,将船只暂时停下,或者返航。小說網 . 可是谢绾歌刚起身,就再次被清禹拉住了衣袖,清禹极力忍耐着极大的疼痛,浑身已经疼的失了力气瘫坐在甲板上,拉着谢绾歌的手却丝毫不松。 谢绾歌挣脱不开,又不敢用力,只得叫赤夜去将船停下。 船停止了前进,清禹的疼痛也没有再加剧,只坐在甲板上喘着粗气,仍旧抖个不停。任凭谢绾歌怎么劝就是不回去,谢绾歌只得让赤夜将船往回开。 待到清禹的疼痛减轻到可以说话的地步,清禹才出声让船停下。 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因为疼痛,也因为危险依旧存在。即便他们来回折腾了这么久,寇齐的气息仍旧萦绕在四周,没有离去,清禹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动手,这样耗着也不是什么办法,疼痛已经消耗了他一部分气力。 他不确定寇齐至今不动手是因为自己在这里,还是他本来就没打算动手,在他知晓的事情中,确实有几次寇齐就出现在谢绾歌身边,也没有动手的意图,但这一次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也说不准。 清禹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没那么虚弱,“寇齐,寇齐就在这附近。” 谢绾歌听到这句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是因为这个,才一直不愿意离开的吗?” 清禹不说话。 谢绾歌握了握清禹的手,“我能保护好自己的,况且赤夜也在,没事的。” 清禹摇头。 “那你这样子,若真有危险,我也会因此分心的。”谢绾歌确信这个理由可以让清禹回去。 果然,清禹犹豫再三,还是下了船。四周都是汪洋大海,清禹跳下船稳稳落在了海面上,朝谢绾歌挥了挥手手,有些不舍的往回走去。 海面在他的脚下如同平地一般,虽然他的背影依旧有些颤抖,但随着越来越接近那个区域,他身上的疼痛便会慢慢减轻。 清禹走得很慢,偶尔还会半是担忧半是不舍的回头望向谢绾歌,谢绾歌只微笑着朝他不断挥手,让他不用担心。 直到清禹的背影远的如同一个小点,航船才又一次朝着来时路前行。 清禹说得寇齐,谢绾歌原先并未察觉到他的气息,如今屏气凝神,确实感受到一丝淡淡的气息,是寇齐无疑。她不知道寇齐如今的想法,敌不动我不动,是最好的策略。 直到过了原先停船的地方,赤夜才十分八卦的溜达到谢绾歌身边。 “诶,你看,清禹果然是很关心你的啊。”赤夜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谢绾歌的肩膀,“他不会真的是为了你而变成了男的吧?” 谢绾歌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在了赤夜手背上,“再乱说话拔了你的蛇牙。” 赤夜很不屑的“嘁”了一声,“你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换来了谢绾歌示威性的挥了挥拳头。 “好啦好啦,我不和你开玩笑了,他不会真的是因为璃华才变成男的吧?” 谢绾歌无视了赤夜眼中的八卦之火,权当他是关心璃华,会是才怪。 最终烦不过赤夜,谢绾歌妥协地翻着白眼点了点头。 赤夜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十分兴奋,“我猜就是,哈哈哈,我要去告诉景迁,让他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情敌,有修为有地位,还长得比他迷人,他不气死才怪,哈哈。” “……”谢绾歌后悔告诉赤夜这件事了,这样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指望他什么好,简直太天真。 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下,谁也没有注意到,船只前方悄无声息出现了一个如同镜子一样的东西,而船只也在不知不觉中,驶进了那个如同镜子一样的东西中。 第八十二章 一波未平 那个立于海上的镜面一样的东西上,满是寇齐的气息,也正因如此,在周围都是寇齐气息的掩盖下,反而让谁都没有察觉到,船只也在不知不觉中驶入了这个巨大镜面中。 镜面内外的景色连贯,别无二致,在船只驶入镜面后,镜面也相应消失。 赤夜在玩闹间瞥了一眼海面,随即皱了眉头。 是自己原先大意了,竟然就这样着了寇齐的道…… 虽然周围景色和先前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怎么说他也是一个修为高深的上古种族,不看出点破绽来就太对不起自己的地位了不是? “我们好像是……着了寇齐的道了。”赤夜将眉头皱成了个“川”字看向谢绾歌。 “哦。” “你这是什么回答,这时候不应该和我一样营造一点紧张的气氛吗?”赤夜炸毛。 “寇齐早就潜伏在这周围,他要不弄出点动静来我才紧张呢……”谢绾歌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很是鄙视的看着赤夜,“……而且你那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是紧张……倒像是便秘。” “你走。”赤夜作黯然神伤状。 确实,寇齐动手了,他们反而不那么紧张了。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咦,似乎有些不太恰当…… 赤夜抓耳挠腮,试图再找出一个更加合适的比喻,寇齐就在甲板上施施然现了身。 “贼来了……”赤夜脱口而出,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说好的剑拔弩张呢,说好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呢? 寇齐出场的阴森氛围也荡然无存,谢绾歌默默的想,自己又发现了赤夜另一个特色——破坏气氛小能手。 寇齐咳了咳,原先想到的开场白现在说出来似乎不合适了,是直接动手还是先嘴炮一阵,这是个问题。 “……”谢绾歌看寇齐的样子,一时无言。 “说吧,想干什么?”还是赤夜打破了僵局。 寇齐一笑,依旧是那样表面温和的模样,“见见故人。” 那种不到眼底的笑意在赤夜看来很是刺眼。 “最讨厌你这样笑了。” 赤夜率先动手,寇齐防守反攻,两人动作奇快,谢绾歌只能勉强看到两人快速移动的残影。 高手对决,果然不一般。 谢绾歌对这样的决斗表演看得还是津津有味的,她倒不担心赤夜的安危,赤夜怎么说也是上古种族,应该没那么弱的,况且,若是赤夜这个老妖怪都不敌寇齐的话,她也是要交代在这里的,担心也没用不是? 谢绾歌觉得自己在赤夜的熏陶(?)下,整个人的脑回路似乎也不太正常了,好像有长歪了的趋势…… 赤夜与寇齐的身影逐渐远离了船体,谢绾歌估计这是赤夜故意为之,否则两人战斗中让这船不幸当了炮灰,那他们是要怎么回去,毕竟这里是茫茫大海啊。 谢绾歌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打斗身影,谢绾歌还没来得及为赤夜点个赞,就看到了又一个寇齐出现在甲板上。 影分身?调虎离山? 谢绾歌脑中很是及时的闪过这两个词语…… 还是他们太嫩了,论起玩阴险,他们果然是抵不过寇齐的。谢绾歌有些沮丧,虽说按照清禹的说法,璃华是想让她来铲除寇齐,她也确实对寇齐没什么好感,可是…… 现在还不是时候啊!连赤夜都和他打得难分高下,自己现在的实力是会被秒杀的吧?自己从来没有鲜果同归于尽这样凶残的方法啊,就算想过,想同归于尽也不一定有这个实力啊。 谢绾歌边腹诽,边从姻缘戒中取出自己的佩剑,全身十二万分的戒备,不反抗一下对不起自己的说。 寇齐双手一摊,“我并没什么恶意的,你看,上次不是还告诉你齐月草的下落。” 谢绾歌不理他,继续做戒备状,看他引开赤夜就知道没安好心,信他才有鬼。 寇齐面上继续保持着温和的笑意,“我只是来帮你恢复那段残缺的记忆的。” 谢绾歌满脸‘我不信’,内心在纠结着该不该率先出手,她没有赤夜的修为深厚,率先出手不一定能抢占先机,说不定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寇齐朝着赤夜方才离去的方向看了看,眉头也不自觉的皱了一下。就是这个转瞬即逝的表情,让谢绾歌紧绷的心弦稍稍有些放松,他那个样子十有八九是赤夜正朝这边赶来。 谢绾歌暗暗估算着若是动起手来,她能够坚持多久,一面又默默祈祷着赤夜能赶紧回来。 “我也没有非要你信。”寇齐说这话时,脸上神色莫名。 谢绾歌在反应之前,已经掉进了一个像是漩涡的东西,眼前一黑之前,心中只冒出了两个大字——又来? 她这次又要被弄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她觉得自己和寇齐之间一定有什么化不开的恩怨,是和自己那段丢失的记忆有关吗? 否则寇齐这追到天涯海角都要给自己捣乱的执着是怎么回事?而且自己什么时候对寇齐产生这样的惧怕了,是当初璃华不明不白忽然就死了留下的阴影吧…… 胡思乱想间,谢绾歌后背一疼,结结实实地掉在了地面上。 本着高警惕性原则,谢绾歌一挺身跳了起来,未知环境还是有所戒备的好。 不过眼前这个环境好像有点眼熟,谢绾歌翻查自己的记忆……这装修,这格调,怎么那么像是……魔宫。 …… 她被寇齐传送到了魔宫? 另一边的赤夜心很塞,他发现不对赶到船上时,已经不见了谢绾歌和寇齐的踪影,四周寇齐的气息也已经消失。 他展开神识寻找谢绾歌的踪影,搜寻范围不断扩大,依旧没有任何谢绾歌的气息。 洛宸与颜溪始终在船舱房间中,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今之计,他只能先想办法让船只回到原来的海域,再去神界找景迁了。 自己原先真是有些低估了寇齐的实力了,现在不得不去找景迁商量商量对策。 一想到要上神界,见到那些个神族,他就觉得头好疼啊。 第八十三章 画风不对 大概连谢绾歌自己都没有想到,还有再入魔宫的一天,原想着连魔界都少去了的,却没想到,直接就被传送到了魔宫之中,还有比这更心累的事吗? 她很不明白,到底是和寇齐结下了多大的仇怨,为什么这家伙明明有机会直接弄死她,偏偏要在他身上设计这么多事,这是要玩死她吗?心好累,寇齐的世界她不懂。小說網 . 不得不说寇齐的传送不是一般的精准,她稳稳的落在了自己原先在魔宫居住的那座宫殿。这座宫殿依旧没有人居住,只是多了名字,宫门上立着的牌子上几个鎏金大字让谢绾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闲歌院,什么鬼?什么人这么没品取这样的名字,为什么她读出了别有用意的味道。她的身份不可能被识破呀,还取了个这样肉麻的名字,天呐,这只是巧合吧,巧合吧? 谢绾歌还处在天雷滚滚五雷轰顶的状态中,身后骤然响起了脚步声。谢绾歌机械地回过头,就看到魔君那张脸,再也不想看见的脸。 啊,魔君是什么时候从梼杌之渊中出来的?为什么感觉他身上的戾气更重了呢?而且,那看向自己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原先的不屑一顾外加一点点好奇的眼神去了哪里,她为什么在魔君的眼中看到了满得要溢出来了的爱意?这是幻觉吧,幻觉吧? 自己最近是红鸾星动,桃花泛滥了吗?怎么总是遇到这种事?嘿,魔君大人,你的冷酷凶残去哪里了,你是在梼杌之渊被洗脑了吗?为什么这样的怪异? “绾绾。百度搜索 .” 魔君一开口,谢绾歌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宠溺的语气是什么情况? ‘现在没有外人在,不用装得这样暧昧好吗,而且我突然出现你难倒不该是吓一跳吗,这样的表现不对啊不对啊!’ 谢绾歌觉得这个世界他真的不懂了,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魔界到底发生了什么,魔君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整个人的画风都不对了呀。 见谢绾歌兀自站在那里,脸上表情缤纷多彩,魔君叹了口气走近,将谢绾歌拥入怀中。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见我了呢。” 我确实不想来的,我是被别人强制送来的啊喂。 “对不起,那些事情我可以解释的。” 你要解释的事情多了去了,可是你能先松开我吗?这个画风不对啊。 “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重来什么鬼,魔君大人你果然是被洗脑了吧? 魔君没有等到谢绾歌的回答,索性放开了抱着谢绾歌的双臂,改为用双手牢牢禁锢住了谢绾歌的双肩,好在他还知道要控制力道,不然谢绾歌很担心自己俩肩膀要交代在这魔界之中。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魔君强迫着谢绾歌与自己对视,“我可以解释的,那些事。”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谢绾歌抓狂,奈何魔君身上的戾气太重,她很担心自己的口不择言会让魔君暴走,自己也就交代在这里了,果然这魔宫不是好呆的地方,寇齐这是要借别人的手玩死她啊,人生如此的艰难。 魔君在谢绾歌眼中看到了抓狂,看到了纠结,看到了大写的懵,就是没有看到怨恨失望之类的。他终于发现了异样,暗运功力将谢绾歌细细检查了一番,才发现不对,她的记忆被谁封印住了,难怪,上一次他们还可以那样平静的相处,还可以一起去梼杌之渊。 原来是被封印了记忆,原来是不记得他了呀。 不过这样也好,重新来过就变得更容易了不是吗? “我是想问,你可愿意嫁给我。”魔君决定改变策略。 谢绾歌摇头,心说最近真的是红鸾星动桃花泛滥了呀,罪过罪过。 “不急,你先在这里住下,你会愿意的。”魔君说完这话,也不多留,转身离去。 住?此时不逃更待何时?谢绾歌好歹还是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的,自认计划个逃跑路线不是难事。 ****** 一向残暴狡诈的魔君大人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画风突变的情况,还要从谢绾歌被景迁带离梼杌之渊说起。 魔君原就说过,他要得到的那样东西,即便是没有谢绾歌的凤凰之力相助,也是可以得到的,只是会复杂些罢了,为了避免麻烦,所以和谢绾歌做了交易。 但是在火系空间的时候,景迁突然出现带走了谢绾歌,魔君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用其他方法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梼杌之渊中金木水火土五个空间之间各有联系,只要找到其中联系之处就能进入下一个空间,魔君没了谢绾歌而不得不选择另一方法,过程艰辛但到底还是找到了他想要的那个东西——被封存的梼杌之力。 梼杌毕竟是上古凶兽,他的力量之强大,让吸收之人几乎可以所向无敌。 自然的,吸收了梼杌之力的魔君,也恢复了曾经被怨气所干扰的记忆,记起了自己的过去,自然也就记起了曾经与谢绾歌的一切。 也是在对过去记忆的梳理中,魔君大人才发现自己曾经似乎是中了别人的圈套,才会和谢绾歌走到那一步。 无可否认,直到最后被谢绾歌杀死的那刻,自己始终都是爱着她的,也正因为如此,在见到谢绾歌的那一刻,他才会那样的反常。 好在,谢绾歌如今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了,没有心结的开始要比解开心结的重新来过简单许多。 只要不让她离开魔宫,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还有那个寇齐,自己曾经这样信任他,到头来一切的罪魁祸首也是他,待解决掉这件事之后,还是要好好和这个人算算账才行。 魔君眼中幽深,手上微微用力,手中的茶杯瞬间化作飞灰。 “君上,绘雀求见。” 宫室外,响起绘雀勾人心魄的声音。 “进来。”魔君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绘雀为君上带来了好消息。”绘雀说话的同时,手臂攀上了魔君的脖颈,“魔界中不服君上的几个家族已经被彻底铲除了,剩下的都已经完全归顺。” 魔君的手轻轻覆在了绘雀的脸上,“做的好。” 绘雀趁热打铁,“君上,听说谢绾又回来了?” 第八十四章 又入狼窝 “君上,听说谢绾又回来了。” “嗯。” “君上既然如此宠爱谢绾妹妹,不如将其封妃吧,也好名正言顺留在君上身边。”后宫中的女人,最擅长的大概就是以退为进了,这一点,倒是人间魔界都一样。 “不急。”魔君想等到谢绾歌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不过绘雀却误会了魔君的意思,知道魔君无心将谢绾封妃,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些。 魔君的修为似乎增进了不少,身上戾气之重,让她的压迫感更强了,说话也愈发小心婉转。她如今是因着帮魔君做事才得了些关注,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断不能让那个愚蠢的凡人碍了手脚。 明明突然消失了的,这回居然又出现在这宫里,这样来去自如魔君也是纵容着她的。魔君何曾对谁有过这样的时候,就凭这份心意,绘雀也是不会轻易就放过她的。 反观谢绾歌边,丝毫不察自己已经被记入了别人的黑名单中欲除之而后快,她现在正绞尽脑汁想离开这魔宫,魔君性子转了,有把她纳入后宫的打算,这里呆着已经不安全了,很不安全。 可是她试了好些个办法,都没能逃出宫去,这魔宫的防御力还真不是盖的,她很怀疑自己曾经每晚都可以到处溜达的日子是有人故意放水的。小說網 . 泪流满面啊,泪流满面。 “主子,尝尝小厨房的手艺。”绿笄端了碗粥放在桌子上。 谢绾歌默默扶额,果然这次再入魔宫,画风就不对了,脸绿笄也不叫她“姑娘”了,而是改口叫了“主子”……情况很危险啊。 沮丧归沮丧,饭还是要吃的,毕竟这魔宫中只有她一个凡人,虽然修道,却一直没有辟谷的凡人,所以魔君还特意给她安排了个小厨房。 小厨房……想到被莫名奇妙抓进魔宫的那些个大厨他们,谢绾歌很想为他们掬一把同情泪,突然就被弄到个这样的地方,他们和她一样想离开这里的吧。 ‘同时天涯沦落人呐,这粥里一定也饱含了大厨们的心酸与思乡吧!’ 谢绾歌很是悲愤的喝了一口粥。 咦,味道好像还不错…… “咳,我要见一下做饭的厨子。”谢绾歌使唤绿笄去叫人,心说就让我安慰安慰同是魔界异乡人的大厨们吧。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背后长翅膀的壮汉走了进来,猝不及防,谢绾歌一口粥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喷了出来。 ‘这是那个厨子?’谢绾歌用眼神朝绿笄发问。 绿笄点了点头。 原来做菜的厨子就算做凡人的菜很好吃,人家也未必就是凡人,是自己想多了。 ‘独在异乡为异客,想找天涯沦落人。’的心情谁能懂,谁能懂。 谢绾歌郁闷的看着眼前这个一看就不是凡人的大厨,心中泪流满面。那样细腻的食物……嗯,大厨不可貌相啊。 打赏过后再接着喝粥的谢绾歌,心境复杂,那样渴望被人感同身受的样子,真是凄凉婉转令人动容。 自从她将自己带入进‘被强抢回宫的弱质女流’这一角色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那哀怨委屈的小眼神,那梨花带雨的小表情,那弱柳扶风的小姿态…… 真真是继赤夜之后的又一演技派。 “绾绾。”魔君的声音在背后想起。 吓了谢绾歌一个激灵,这些天来魔君每日三餐必定出现在谢绾歌面前,美其名曰:陪她吃饭。 魔君也吃饭?据不可靠消息称,魔君的几个妃子都都吃得不太正常,律琴几乎就喝点甘露吸收吸收日月精华,绘雀据说是吃火焰的……谢绾歌之前还以为她是吃虫子的呢,都是名字惹的祸,至于钰珏,吃什么至今是个迷,有消息说她是吃金玉的,有消息说她吸食精魄的,也有消息说她是不吃的。 虽然这些宫中小八卦有些消息是不可信的,但是有个真理还是能够被总觉出来的,那就是,物种不同,吃的也就自然不同啦。 再一延伸,就是魔君怎么能吃凡人的饭食呢? 虽然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谢绾歌还是厚着脸皮说了,尽管魔君根本就没将这个理由听进去。 就是这样一日三餐准时出现,雷打不动的态度,让谢绾歌在魔宫中又莫名火了一把。魔君那样一个看清来冷心冷情还十分残暴异常的君主,原来也有这样柔情似水的一面。 魔宫八卦圈中如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世间没有永远高冷的人,只是他暖的不是你。 让包括了魔君妃嫔在内的魔宫一众女性将谢绾歌列入了‘最想除掉之人’的第一位。 好在她这闲歌院中还算安全,没有什么异样,否则她就真的可以感受一些内忧外患的感觉了。 谢绾歌在这样的局势下大胆猜测,小心推论,最终得出结论——自己这是又一次为魔君拉了仇恨了吧? 果然魔君画风突变是有原因的,后宫前朝水太深,古今各界都一样啊。 本来只是单纯想要讨好谢绾歌的魔君大人一不小心,再次躺枪。 他不知道原来讨谢绾歌欢心是这样容易跑偏的事,两百年前的时候谢绾歌的脑回路好像和现在的不太一样,那时候虽然爱闹腾,却也不会这样对他避之不及。 可是魔君大人忽略了一点,那时候谢绾歌是喜欢着他的,所以那些相处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如今的谢绾歌是不喜欢他的,而且还因为他之前用她当了挡箭牌而有了些许的成见。情况不同又怎能一概而论呢? 另一方面,魔君大人你都没有发现自己如今虽算不上妻妾成群,至少后宫还是住着几位娘娘的,和当初那个少年风流却只爱谢绾歌一人的陆湛已经不一样了。 魔君还没想清楚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这边绘雀已经耐不住性子伺机而动了。 她原就与谢绾歌有梁子,如今魔宫中流言四起,皆传这魔君对那凡人不一样,她是坐不住了。这凡人上次就抢了她的先机,如今还想骑到她头上来了,如何能忍。 第八十五章 后宫不易 谢绾歌最近很苦恼,她要要随时防备绘雀的进攻。说是进攻,但其实根本就没有正面交锋过,这才是谢绾歌真正苦恼的地方。 正面交锋一下无论输赢都解决了问题,这样小打小闹各种使绊子才真是要逼死个人呐。防不胜防,又造不成多大伤害,这绘雀到底是要干什么啊,就不能像个魔女一样堂堂正正打一架吗?你作为魔界人的基本操守呢? “你说,我的道法能不能弄死那个绘雀。”谢绾歌无比烦躁的问绿笄。 也由不得她不烦躁,这每天都弄些小打小闹,什么下个药啊,推一把啊,冷嘲热讽啊,阴阳怪气啊,偏偏还不是她自己动手,拿其他人当枪使。她要罚也只能罚那些动手的人,拿不住她的把柄也没有发难的理由。 绿笄将谢绾歌轻轻按住,柔声劝到:“主子别生气啊,绘雀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而且,虽然让主子有些烦躁,但这些事就算告诉了君上,也脑补出什么名堂来,这些事都太小了。” 啊,都差点忘了,这绿笄可是个宫斗小能手啊,要放在其他娘娘身边,当个最佳助攻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绾歌突然来了兴致,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绿笄一边感慨自己主子终于开窍了,一边继续分析道:“而且绘雀代表着的是魔焰家族,就算魔君不给绘雀面子,也是要顾忌魔焰一族的面子的。绘雀也一定是知道这个道理,才刚不断做这些小动作烦扰主子您,就是为了让主子您生气啊。” 经过绿笄这么一分析,谢绾歌明白的同时不得不说,这些后宫斗争还真是复杂而无趣啊哭。 可是在魔界她没有靠山,和绘雀正面冲突讨不了什么好,更郁闷的是她现在没有办法离开魔宫,所以凡事还都得受着。 好在魔君来见她的频率越来越勤了,她如今是这样希望魔君能来见她。只要魔君一出现在她这里,绘雀的小动作就会停下,而且自己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就算魔君来了,自己也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丝毫影响……才怪啊,被人一直看着也很奇怪的呀。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憋屈的一天。 魔君大人思索来思索去,觉得要让谢绾歌再一次喜欢自己,情景再现也许是个不错的办法,正好魔界边缘地区还有些没有臣服的地方,他也准备亲自出征。 在他将这个计划告诉谢绾歌的时候,谢绾歌稍稍思索就答应了下来,出了魔宫,那还不是天高任鸟飞嘛,逃跑的几率都大了许多。百度搜索 . 她在这魔界才明白了赤夜的好啊,再也不嫌他烦了嘤嘤嘤。 ****** 期盼着期盼着,在谢绾歌的期盼中,终于迎来了出征的日子。 这魔界的正规军到底是不一样,这样整齐化一,这样气质凛冽,就连驻扎时都这样的守卫严密,她要怎样逃走啊喂。 “绾绾,过来。” 谢绾歌耷拉着个脑袋,认命的走到魔君面前。魔君面前放着的是一副地图,魔界的地图。 原来魔族打战也用得上兵法策略啊,不是完全用绝对武力去镇压的啊。 “你有什么好方法吗?”魔君用食指轻轻扣了扣那张地图,语调中多少有些期待的意味。 曾经他们一同出征时,谢绾歌总是会提出许多看似奇怪却非常有用的技能,最终他能打下江山,有谢绾歌一份功劳,不可磨灭的功劳。 但令他失望的是,谢绾歌摇了摇头,“我不懂这些。” 无论真假,她这个态度,就是拒绝帮他了。 她真的和原来不一样了,是因为没有了关于他的记忆的原因吗? 魔君大人的内心很纠结,以他如今的修为,自然知道谢绾歌关于他的记忆都被封印了,而且现在他也有能力解开这个封印,只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该不该解开。 他们之间有灭了巫祝一族的仇怨,虽然那都是被寇齐设计的一个误会,他可以解释清楚,但是,他自己的内心也知道,若是他从不曾有过“狡兔死,走狗烹”的想法,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掉入寇齐设计的陷阱当中。 巫族的能力,对当初只是一个凡人的他来说,是最好的助力,却也是最大的威胁。 巫族,巫祝一族,他们世代为贤君指点迷津,开辟太平盛世,而得到了“巫祝”的封号。他们掌管了天地祭祀,肃清人界秩序,却从不会在俗事中参与过深,只有这样的人,这样的态度,历代君王才能够放心被这样的人所辅佐。 可是他遇到谢绾歌之后,得到了巫祝一族的帮助之后,有些事情就不一样了,他不清楚巫祝一族出手,是因为他将会是一代贤君,还是仅仅只因为谢绾歌喜欢他这样的私事理由。 如若是后者,那他很怕自己的帝位坐不安稳,世人皆知巫祝一族从来只辅佐明君,如果有一天那个传说中的贤君出现了,不是他,那巫祝一族会站在哪一边?是他这个天女的爱人,还是那个未来的一代明君? 而且,他发现,从来不参与俗事的巫祝一族,在辅佐他这件事情上,好像都插手参与过多了,已经超出了原本该有的那种程度。这样干预让他的霸业成就,让他坐上了那个至高之位。 可就是这样,他才更加害怕,越和传说中不一样,就越会让他觉得自己得到辅佐只是因为他得到了谢绾歌的爱,他站得越高,越害怕。 寇齐定是知晓了他这点心思,抓住了这个弱点,才会在后来有机可乘的。 所以这些事情,他若真要细究起来,他是撇不干净的,解释不清楚的,灭了巫祝一族虽然并不是他的原因,也不是他的本意,却也与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即便是他对巫祝一族有所戒备,他一次对他们产生了芥蒂,可是他还是爱着谢绾歌的,那是曾经陪着他东征西战的姑娘啊,那是一直为他付出的姑娘啊。 弄成最后那样兵戎相见的地步,他也是迫不得已。 第八十六章 撞见阴谋 最终和谢绾歌,和残余的巫族人兵戎相见,他已经身不由己了。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 那时候,他已经在寇齐的设计下,对巫祝一族下了杀手,这个仇怨已经结下。如果还想要安稳地坐拥江山,他就不得不将残余的人清理干净,否则有朝一日,他们定会辅佐其他人夺走他的一切。 那时候他已经在权力的诱惑下、寇齐的设计下,丧失了清醒,他已经踏出了第一步,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必须要继续走下去。 他曾与谢绾歌相爱,所以他知道,苍阑山,作为巫族的故乡,那是他们可以去的唯一的地方。所以,他选择了在通往苍阑山的最后一个平原伏击残余的巫族人。 那是他们再次相见,他到底还是舍不得杀她,只要她愿意,只要她答应,他还是会留她在身边,封她为后。 可是他不知道,寇齐会用那些死去的巫祝族人的魂魄,炼制了招魂旗。 若只是“飞鸟尽,良弓藏”或许她会恨他,会怨他,但巫族一向对生死之事不会过于执着,他们之间还有机会。但若是连巫族人死后的魂魄都不放过,他们之间就真的,脸最后一点机会都不会有了,即便事先他毫不知情,这事也还是会算在他的头上。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在做这一切之前,他还抱有的一丝希望,一丝他们还有机会的希望,彻底的破灭了。所以即便是最后,谢绾歌想要杀他的时候,他也没有一丝想要反抗的意思。 对不起。 事到如今,他对她只能说,对不起。 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爱,要比对江山的执着,多得多,只是,觉悟的太晚,他能做的,就只有以死谢罪了。 他只希望他的死,能让谢绾歌更加好受一些。 他的魂魄在世间流连,他无法安心入那轮回。 后来他的魂魄被封印回了肉身,成为了谢绾歌镇压消除巫祝族人怨气的阵引,也好,至少,他能够为她再做一些事,一些微不足道的补偿。 他在阵中好似度过了漫长的时光,在这漫漫时光中,他渐渐忘记了过去,渐渐忘记了自我……再苏醒时,他已经成为了魔界的君主,他已经获得了霸道强大的梼杌之力。 融汇了他混沌时的那些记忆,他半是惊喜半是忧虑的发现,自己和谢绾歌还会有交集。他想再次见到她,却从不敢主动去见她,直到……她再次送上门来,他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她走,他只想重新来过。 若还有选择的机会,这一次,他一定会选她的,只有失去过一次才知道,那些你所看重的东西,并没有你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你以为不重要的,往往比你以为的要重要许多。 她对他来说,比想象中的,要重要许多。 ****** 一夜无眠,谢绾歌做了一个很奇怪很恍惚的梦。 她梦到自己身处一片战场,纷争已停的战场,那些纵横交叠的尸体,太过于真实,她心中的悲凉绝望也太过于真实,沉甸甸的,压得她整晚都透不过气来。 梦得断断续续,她看到许多人,也看到了许多尸体,她看到了敌对方中的魔君,也看到了己方,自己身后位数不多的族人,个个脸上表情或悲愤或疲惫。场景变幻只是一瞬,下一个场景中,巫族人已经变成了尸体,躺了一地。 再然后,她梦到了自己沉睡,梦中的自己陷入了沉睡的同时,她终于从梦中醒来。 梦境太过于真实,她在醒来的一段时间中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如今是在另一个梦中,还是真真切切的醒了过来。 她此时正处于魔界边缘地带,魔君的大部队在这里驻扎,不远便是此次魔君所要征战的地方。 这一路上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容易逃脱,魔君的军队之严谨,凭着她如今的能力想要逃出去竟也是这般不容易,也是失算了。 没有找到机会逃离,谢绾歌就这样一路跟着大军到了此处,不过眼下有了转机,大军修整好就会对最近的一方反对势力发起进攻,这时候后方的戒备也会比原来松懈很多,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了。 谢绾歌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离开这里的机会,想她堂堂巫族天女,也沦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也是心酸,好想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呀嘤嘤嘤。 “这样真的行吗?”转角处突兀响起女声,将谢绾歌的自怨自艾击散。 谢绾歌眉头轻挑,这话语,依稀嗅到了八卦的气味啊,果然闲来无事出来探探敌情了解了解地形是正确的,不仅方便了自己逃跑,这还容易撞见八卦啊。 这大概是被赤夜影响了吧,一听到八卦耳朵都竖了起来,谢绾歌对自己这种近墨者黑的状态很是心累。 “没问题的,这药下下去,修为越高,作用越强,保证让那魔君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说话的是另一个嗓音低沉的男人声音。 咦,不是想象中那种香艳的对话,怎么听着那么像是阴谋的感觉……这是一不小心撞见别人的阴谋了? 魔君果然是个招人恨的,随便溜达都能听到密谋毒害他的对话,这概率……啧啧。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女声还是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我亲眼看着魔君吃了那掺了药的食物,待他发动进攻的时候刚好是药力发作的时候,即便那时候发现了不对,也没什么用了。” 谢绾歌虽然看不见这两人的脸,但是不得不说,就凭这猥琐的声线,这男人也八成是个猥琐奸诈的。 按照他们说的话,魔君是已经着了他们的道了,这岂不是为她逃跑增加了便利?谢绾歌按捺住小激动,悄悄离开,原路返回自己的帐篷,收拾收拾,时刻准备着逃离。 有了希望有了期待,整个人的心情都美丽了起来,以至于在目送魔君出征时,嘴角也不自觉绽放笑容。 “有你这一笑,我定能大胜归来。”魔君亦回之一笑。 第八十七章 离开的机会 什么鬼? 魔君这话怎么听怎么掉鸡皮疙瘩好吗。小說網 . 不过,管他呢,想想自己马上就要逃出生天了,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万一那两个人的阴谋成功了,以后和魔君就是真的再也不见了呢,还有什么好计较的不是。 果然如谢绾歌所料,魔君亲征,大部分兵力都随驾出征,驻地的防卫也比原来松懈了很多。谢绾歌明显感觉到自己周围名为保护,实为软禁的卫兵也少了很多,这就是上天送给她的机会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剩下的兵力虽然仍严阵以待,但她谢绾歌怎么说也是有五阶凤凰之力的人,再逃不出去不是很丢人? 于是乎顺理成章,谢绾歌默默骗过了魔君驻兵,嘚瑟逍遥的走在回人界的路上。 没有了魔君的禁锢,谢绾歌觉得自己走得不要太风生水起。 魔界的出口在驻地的后方位置,也就是魔君亲征战场的另一面,谢绾歌很是庆幸,避免了和魔君再见的可能。 魔界的战争确实和谢绾歌所熟悉的那种人类之间的以冷兵器为主的战争似乎是有些不一样的。她隔得如此之远,也能感受到战场上的激烈,那样的感受,很像是她曾经在梼杌之渊看到的幻境,那场神魔大战一般的感受。 “话说魔君不会真的着了那些人的道,交代在这里了吧?”谢绾歌自言自语。 太得意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开始担忧别人的死活。可是凭心而论虽然说这朵桃花开得让谢绾歌有一丝恐惧,但怎么说魔君这段时间是真的对她还不错,自己现在却知道他可能有危险,而置之不理,就是为了自己逃命。 怎么想想觉得有那么一丝猥琐呢? 不过魔君这么厉害,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吧? 自己现在回去不是羊入虎口,岂不是又将自己置身于那令人恐惧的桃花之中? 谢绾歌自认还没有舍己为人……啊,不,舍己为魔到这种地步。 算了管他呢,魔君这样凶残,应该是没那么容易死的…… 受点伤,输场战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谢绾歌安慰着自己,继续朝着魔界出口而去,心说只要离开了魔界,这里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呀,本宝宝是真的不适合这魔宫中那些个宫心计啊,魔君这朵桃花也要不起的,所以……就不管了吧。 越想越起劲,魔界出口离得也越来越近,眼看着胜利在望,谢绾歌甩甩头将那些个影响自己决心坚定的想法甩了出去,一心踏上了回人界之路。 ****** 战争似乎已经停止了,地上躺着形态各异的尸体或者伤兵,本是很悲凉的场景,谢绾歌却无法生出那样悲凉的心境,只因为这魔族人长得……确实……有些……咳…… 看,她好像是看到了个虎头人身的,诶,那边似乎还有个长翅膀的小马,咦,那边好像是个有猩猩身材猫咪脸蛋的…… 没错,在一只脚踏入魔界出口的时候,谢绾歌发现魔君那边战争似乎是停止了,没有再传来任何声响,这样的速度也太快了。 如果是这样容易就能赢的战争,魔君应该是没有必要亲征的吧……所以是,输了?那两人的计谋得逞了? 谢绾歌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回战场看一眼,为魔君收个尸,也算是报答了他这段时间的招待(?)了。 只是现在谢绾歌的关注点似乎是有点跑偏了,边走边看,越看越兴起的节奏,这些魔兵和她平时见到的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她随军出征周围的都是已经化作人型的魔兵,并没有见到过如此……纯天然的。 就连她到魔界时,也几乎没有见到过这样……纯天然的魔界人。 在仔细寻找,好像战场上残留的大部分都是这种……纯天然的,没几个人型的。 谢绾歌脑中闪过了另一个可能——这不会是敌方的兵将吧? 有了这个猜测,谢绾歌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寻找自己见过的魔兵’上面,找了一圈,果然是没见到一个,概率之低,确实是佐证了谢绾歌的观点啊。 ……她,这是果然来错了,自己又将自己送回了狼窝? “绾绾。” 身后这熟悉的声音……不是魔君还会是谁? 谢绾歌哭丧着脸转过身,迎接她的是魔君大人一个热情的拥抱。 “你是担心我吗?” 鬼才担心你…… “你随我来。”魔君说着,十分自然的牵起了谢绾歌的手。 谢绾歌挣脱不开,只得将自己的来意说了。 “你说那两个人吗?”魔君问完这句无头无尾的话,拉着谢绾歌继续走。 先前他们所处的位置只是战场的边缘,越往中间,情况看起来越惨烈,她逐渐看到了人型的将士,越往前走,人类形态的魔界士兵也越来越多,脚下的土地也被各色血液浸染,踩上去甚至会有湿粘的感觉。 谢绾歌看着周围或坐或躺的魔界士兵,心里莫名的堵住了,有一股情绪好像是被重重的石头压住了,怎么也释放不出来,心中憋闷不已。 魔君脚步站定,松开了谢绾歌的手,一个眼神,就有心领神会的士兵将一男一女押了上来。 “他们那点小心思怎能瞒天过海,那些下了药的食物早就被替换了,我们假装不曾发现,才能逼得这些叛军乱党出战,也才能收服了这片地域。” 魔君一席话说得志得意满,谢绾歌暗暗后悔,自己这果然是来错了,错失了这样一个大好的逃跑机会。 “不过你会来,我还是很开心的。” 魔君在深情注视着谢绾歌的同时,暗运功力,那两人在顷刻间已被震得爆体而亡。这场面虽说血腥,但谢绾歌也不是没见过。 只是…… 在看到两人四分五裂血液飞溅这场面时,她感觉那块一直压在她心底的石头,那块堵住了她情绪的石头,被她无法抑制的情绪喷涌而掀翻了。 有无数细碎的画面涌入了她的脑海中,冲击力之大,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只得听之任之。 第八十八章 封印破裂 大概连景迁都没有猜到,自己设下的封印了谢绾歌记忆的封印,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冲破。 或许是置身于这样真实的战场上刺激到了谢绾歌的情绪爆发,情绪本就与记忆连为一体。再强的封印,即便是可以封存记忆,却无法封存情绪。一旦情绪大爆发,就会将那些记忆牵连而出。 那些被封存的记忆,一幕幕闪现在谢绾歌的脑海中,那些从欣喜到失望到绝望到怨恨的情绪,那些从相知相伴到相怨相杀的记忆,再一次的回到了谢绾歌的脑海之中。 她与魔君果然是认识的,又怎会不认识呢,那样的深仇大恨,那样的绝望心情,全都是眼前这个人带给她的,又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自己居然还回来看他,居然回来看他!居然还担心他的安危,真是可笑至极。 自己当初若不是一直在暗示自己,不恨他不恨他,岂不是早就心魔缠身而死了,若不是自己当初始终都刻意回避着这段往事才能稍稍好过一些,又怎能坚持到现在。 那是怎样的痛苦啊,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的族人死后连魂魄都不得安宁,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是自己一直爱着的人,居然是自己尽心尽力帮助着的爱人。 若是说这样的打击不会在心中留下伤疤,又怎么可能呢,当初若不是始终回避着这些阴暗面,自己又如何活得下去。 而他呢,如今居然还当上了魔界的帝君,自己还想着他的好…… 谢绾歌在记忆恢复的一瞬间,情绪大爆发,被压抑控制了太久,积累了太多的东西,往往到最后,爆发时才越是力量强劲。 “绾绾?”魔君看谢绾歌脸色不是很好,以为她有哪里不舒服。 确实是有些不舒服的,最不舒服就是心里。 “陆湛。”谢绾歌冷笑,“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啊。”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魔君大人皱眉,谢绾歌这是突然就恢复了记忆?不得不说,这里的战场定是能够勾起她不好回忆的地方,在什么地方恢复记忆,在什么时候恢复记忆,都比此时此地强上许多。 居然让她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恢复记忆……他上一秒甚至在想,这样能因为他的安危而奋不顾身跑来战场的女人,他失去了一次,断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和她培养感情,她的记忆就觉醒了,还会有比这更糟糕更讽刺的事情吗? 魔君思及此,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眼前的谢绾歌还处在持续增长的暴怒之中,今天这次动手,想来是在所难免了。 “绾绾,你听我解释……” 谢绾歌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嘲讽的味道,“解释?你是想说,这一切都是寇齐设下的陷阱?” 顿了顿,谢绾歌继续说说道:“这些我都猜到了,也你不用和我解释了,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若你心中对我,对我的族人,从不曾生出一点嫌隙,寇齐的阴谋陷阱又怎么可能实现……事到如今,你还在找借口。” 谢绾歌的语气决绝,魔君有种感觉,他好像是又一次看到了谢绾歌离自己远去的样子。 有些背叛,一次,就已经被判了死刑,做什么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一次。”魔君的语气稍稍软了下来,如果能再留住谢绾歌,他甚至不介意在自己众多部下面前低声下气。 谢绾歌冷笑着摇头,“到现在,你还是没能明白,你甚至无法体会到我失去族人的内心,陆湛,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心里,最重要的始终都是自己。 我当初那样真切的喜欢过你,那样认真的了解过你,当初被喜欢蒙了心才会没有察觉,如今,你那点心思,我还会不知道吗? 当初你对我的族人动手,还不是因为担心自己的皇位坐不安稳,你早就生了那种心思了吧,寇齐只是无形中推了你一把,你就能做出那些事情。 现在呢,现在你这样想要挽回,是因为再没有找到像我当初那样爱着你的人了吧?你的野心得到了满足,你又开始想要一个那样为你好的人。” 谢绾歌说话的同时,佩剑从戒指中取出,长剑出鞘,剑势狠厉决绝,朝着魔君的面门而去。 “你想的未免也太好了,也未免也太贪心了些。” 话中满是悲愤嘲讽,一字一句,好似在两人之间划开了一条条难以跨越的沟壑。 谢绾歌招式凛冽,魔君却一味的防守退避,以魔君现在的实力,谢绾歌根本算不上威胁,只是他也知道,如果他还手,一动手,那么他们之间就真的是完了。 谢绾歌说得或许是对的,自己是在失去了她以后突然又察觉到了她的好了,所以想要挽回,可是无论什么原因,自己现在是喜欢她的,是想要得到她的,就不能够出手。 她招招用尽全力,想为心中满溢的悲愤寻一个发泄口,然而魔君的一味防守躲避,彻底激起了谢绾歌的愤怒,他把她当什么了?连还手都不需要吗,这样未免也欺人太甚。 她自知如今实力与陆湛已经有了明显差距,她现在即便是拼尽全力也未必能伤了她,可是她心中悲愤,那种压抑过后爆发的悲愤,无法隐藏,无法抵消,若她不做些什么的话,她相信那些悲愤之感只会更甚。 “绾绾!” 魔君眼见着谢绾歌的招式越来越狠厉,只得出手握住了她的剑尖。 暗红色的血水顺着剑身,顺着手臂,游走一段后,滴落在地上。 地上本就留有战场上浸染了先前战争时的各族血液,如今滴落的血液被土地吸收,颜色斑驳。 谢绾歌怔了怔,倒不是她心软了,即便魔君在她面前自尽,她也不会有任何心软。 只是……她先前被那些喷涌的情绪带动得有些愤怒,以至于她忘记了,或者说忽略了,一些事情。 有些事情,是变了。 第八十九章 不一样了 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 魔君滴落的血液暗红,早已不是人类该有的颜色了啊,她怎么会忘了呢,当初是自己亲手杀了他的呀。 自己当初早就和他做了了断不是吗?如今他成为了魔君,也是她无形中推动的,不是吗? 若不是以他为阵引,不小心让他吸收了族人的怨气,他早该轮回转世了的啊。他们之间的恩怨应该清了,她怎么能让自己陷在这样的负面情绪中呢,寇齐把她送到这里来,说什么帮她寻找那些丢失的记忆,其实也是想看她陷在那样阴暗的情绪中吧。 自己又怎么能让寇齐得逞呢。 即便陆湛自私,即便陆湛对巫族生了嫌隙,灭了巫族满门,她当初也已经杀死了陆湛报仇了呀。 如果陆湛没有成为阵引,而是转世投胎,自己还要追到他的每一世杀他报仇不成?人本来就有自私的一面,自己对他期望太高,所以他表现出了那自私的劣根性的一面之后自己才会那样失望。 算了,陆湛已经被她杀了,如今在她面前的是魔君,和她没有关系的魔君,放手吧,断断不能因此而生了心魔,这样只会遂了寇齐的意。 谢绾歌盯着地上的斑驳血迹,心中无数次的告诫自己。百度搜索 . “放手。”谢绾歌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语气淡然冷漠,丝毫不见方才的失控。 魔君松了手,心中却明白,自己在谢绾歌心中是再没有半分位置了,爱也没有,恨也没有。那剑锋利,魔君握得又用力,如今伤口血流不止,魔君可以用法力迅速恢复伤口,可是他没有,他心底还存着那样一点点奢望,奢望谢绾歌为此有一丝情绪波动。 哪怕是皱一下眉头也好,一丝情绪变化,也可以证明自己还在她心中有一点位置的,一点也好啊。 谢绾歌撕下一片裙角将剑上的血迹擦了干净,再收回戒指当中,转身离开,一系列动作潇洒决绝,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魔君一丝注视,即便是余光扫到了魔君手上的伤口,也如同看到一块石头般淡然,也没有一袭情绪变化。 那样坦然的朝魔界出口方向离去,哪怕她装作视而不见也好啊,至少有那么一丝情绪波动啊,这是……真的对自己死心了吗?不爱也不恨了吗? 原来,挽回一段感情,竟然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啊。 谢绾歌离开魔界的同时,也感应到了戒指的灵力波动,是景迁在找她。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 因缘戒的各自主人可以互相感应到彼此的存在,看这波动给人的感觉,景迁大概找了她很久了吧?可能是魔界有什么干扰了因缘戒之间的感应,所以到除了魔界她才感受到。 可是…… 现在她心里很乱,好像一切又恢复到了原点,她知道景迁当初封印了她的那段记忆是为了她好,可是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如若封印被挣破,那情绪的爆发也会如方才那样浓烈到了扰人心智的地步。 她的心结,到底还是只有自己能化解,这时候一切感觉都乱糟糟的,不是和景迁再见的好时候。 等到她理好了这一切,她再去找他好了。谢绾歌回应了景迁戒指的召唤,表示自己如今很安全,同时屏蔽了景迁探寻她所在的感应。因缘戒到底是她巫族的东西,她用起来自然要顺手很多。 那边景迁知晓谢绾歌现在没有危险,心中也稍稍安定下来了,若不是天道制约,他这段时间当真恨不得将这天下都翻一遍。只是再想要感应谢绾歌如今的确切位置,却感应不能。 是她刻意将这些隐藏了吧,他先前感受到了自己设在谢绾歌体内的封印被挣破了,知晓她的记忆已经恢复,可是这样强行挣破结界的谢绾歌很可能处在失控的状态,他很不放心。 这边谢绾歌就近进了一座城,在街边摆起了她的小摊子,景迁曾说过,感世间百态,是治疗心结的最好方式,她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 做回她天师的老本行,倒也是观世间百态的最好方式了。 魔界本就在洪荒大陆最为偏远的地方,出口处更是有高山险滩,与人界的势力之间隔了很长一段距离。这小城虽说是人界的地盘,偏偏也是边缘地带,紧挨着这些高山险滩,与外界来往较少。 谢绾歌坐在自己摊子前颇为感兴趣地看着这小城街道上的过往行人,这小城大概是真的太偏了,她这几天见到的都是熟面孔,好像生人很少出现在这座城中。手上戒指依旧传来波动,景迁好像还是没有放弃寻找她。 她只是想要一个人静静,她还没有捋清楚自己的情绪,她还不想见他。 “姐姐,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哥哥。”童声稚嫩,语气近乎哀求。 谢绾歌闻声抬头看了看,是个约莫十岁不到的小男孩,脸上灰扑扑的,衣服也有些残破。 “怎么了?” “我哥哥,我哥哥,他,病得要死了。” 小男孩答话同时眼眶泛红。 “那也应该找大夫啊,找我也没有办法。”谢绾歌表示无能为力。 “可是,可是大夫没钱不给看病,我没钱了……姐姐救救我哥哥。”小男孩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谢绾歌很是见不得这样委屈的哭哭啼啼,“罢了,我随你去看看,但我真的不会看病,顶多到时候帮你请个大夫,好了吧?” 小男孩含着泪点了点头,想要伸手拉谢绾歌带路,手伸到一半,发现自己小手脏兮兮的,又有些尴尬无措的缩了回去。 “姐姐你跟我走吧。” 这一切看到谢绾歌眼中,心中对小男孩的好感或是同情,都增了一分,懂事乖巧的孩子总是格外招人疼一些。 谢绾歌跟着他弯弯绕绕,最终到了城边一处破败的屋舍中,那屋舍实在简陋得可怜,除了一间在外边都能对里面一目了然的小屋,就只有一个残破的院子,再看小男孩一身妆容,想来是和他哥哥相依为命的吧? 有大人照顾的孩子,断然不会狼狈成这个样子的啊,况且方才他的话,也确实佐证了谢绾歌的观点。 第九十章 和你长得一样 破败屋舍中,躺着一个稍微大一些的男孩子,面色发青,呼吸微弱,看起来确实像是病入膏肓下一秒就会死的样子。 谢绾歌不知道是该为这个小孩的误打误撞庆幸,还是为他哥哥沾染了妖物而同情。 “你先出去吧,我会给你哥哥看病的。” 待到那小孩出了门,谢绾歌方在屋中布下结界,隔绝了外界窥探的一切可能。 “还打算继续装死下去吗?”谢绾歌似笑非笑地对着躺在地上的小男孩说道。 只是小男孩并未做出任何反应,仍旧一动不动。 “不出手你当我是滥竽充数呢?”谢绾歌一道符纸弹射而出,准确贴在了男孩额头上。 当下,小男孩好像极力忍耐着痛苦,睁开了眼。 谢绾歌也意识到有些不对,按理说,附身的妖怪一般经过这一击就该被弹出体外了,怎么这小男孩就这点反应? 再细细打量之下,谢绾歌发现这男孩身上确实沾染了妖气,只是,在妖气的掩盖下,是一股死气。 小男孩早就死了,死了很久了。 是这妖气保证了肉身不腐?这妖怪似乎在这副躯壳中呆了很久的样子,几乎与这肉身融合了。小說網 . 这样的现象并不少见,因为妖怪附在活人身上,会消耗人的寿命,最终这人会油尽灯枯而死,妖怪就离去寻找其他目标。而妖怪附在死人肉身上,就要消耗妖力来保持肉身,这样亏本的事,一般没有那个妖怪会做的。 眼前这妖怪居然附在这死去的肉身上这么长时间,看这样子也不是装得,难道是真的受伤了? 受天师的除魔卫道宗旨的熏陶,谢绾歌对附身的妖怪本能的没有好感的,只是,她好奇,这妖怪这么做的理由。 妖怪附身大多为了吸取精气,或者躲避仇家,可这家伙明显不像是为了这些,那,是为了什么? 谢绾歌心中好奇,突然生出了救一救这这妖怪的冲动。 方才已经打量清楚了,这妖怪的修为浅,小妖一枚,即便是没有受伤,也不是谢绾歌的对手,何不一救,顺便满足一下好奇心。 思及此,谢绾歌左手掐诀,一道白光钻进了那男孩眉心,随即男孩的气色好了许多。片刻之后,脸色也恢复如常,甚至勉强可以自己盘坐起来。 “小妖,你附在这肉身上是为了什么?”谢绾歌半蹲身子,让自己能与他对视。 只是这妖精似乎不想答她的话,谢绾歌脑中灵光一闪,开口威胁道:“既然你不愿说是为什么,我还是告诉外边那小孩你是个妖怪,让他提防些。小說網 .” “别去。”小男孩终于发声。 不出谢绾歌所料,果然是和外边那小孩有些什么关系的呀。 只听小男孩继续说道:“我,我只是看他可怜,那么小,就没了亲人,有些不忍心。” 说话时望向谢绾歌的目光炯炯,极尽真诚。 谢绾歌面无表情地回望他。 “我知道,人妖殊途,只要等他再长大一些,再大一些,我会自行离去的,这些年我虽附身在此,却没干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小男孩垂眼想了想,似下定决心般,继续说道:“我叫梓其,即已把名字告诉了你,你还有何不放心吗?” 名字对于妖怪,就好像是一种咒语,与赤夜这种半路出家的妖怪不一样,这些妖怪的名字,一旦亲口告诉了别人,就等于将自己的弱点交到了对方手上,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天师。 “梓其。” 随着谢绾歌一声呼唤,小男孩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还是真名,果然是真名…… 不让那小孩伤心,既然比自己都重要。 谢绾歌生了恻隐之心,也就将收妖的念头作罢,遂问:“既然你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又是如何伤的?” “被你姐姐打伤的。” 什么鬼,这是什么回答?谢绾歌不记得自己有姐姐啊。 “她虽然和你长得一样,但是气质完全不同,一眼就可分辨。”梓其自顾自说着, 气质完全不同……一眼就可分辨,虽然这话让谢绾歌有种自己的气质被贬低的感觉,不过,她的脑海中还是闪过了一个人——璃华。 随即又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测,璃华早已转世,而自己就是那个璃华的转世,这世上已经没有璃华了才对,就算有,也是她呀,她就是璃华,璃华就是她。 谢绾歌在心中狠狠否定着自己的猜测,只是那感觉怎么看都像是一种慌乱中的安慰。 其实在她心中,即便现在是躲着景迁的,却还是抱着一种期望,等到她过了心中坎之后,她们还会在一起的。 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有些草率,在恢复记忆以后内心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可是在她的心底深处,不知不觉中,景迁早就是她重要的人了,她害怕失去。 只有失去过才会明白这种更想要抓住的感觉。 可是,她也知道,景迁对她的义无反顾很多都基于当初对璃华的情感,如果璃华真的回来了,她该如何自出,景迁会如何选择? 她不敢想,不敢面对…… “姐姐,你在想什么?”梓其出声。 谢绾歌的思绪被惊扰,才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因为别人一句简单的话,就想出了这样远,不知不觉间差一点就陷入了那种恐怖的悲观氛围当中。 恢复那段记忆的影响竟是这样明显…… “没什么,只是我并没有什么双胞姐姐。”谢绾歌笑笑,试图赶走那些情绪。 “可是看起来也并不像是易容之类的呀。” 梓其的话,让谢绾歌的心也莫名沉了沉,只是,她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悲观情绪,否则心魔再犯,她真的不敢再想后果了。 “算了,即便是和我长得一样,即便是有什么事,不发生的时候,谁知道是什么呢,顺其自然好了。” “姐姐你还挺豁达。” 谢绾歌被这句赞扬弄得有些苦笑不得,若真是豁达,她也不会兜兜转转经历了这么多,绕了这么久,心境却没有丝毫提升变化了。 第九十一章 小跑腿梓其 梓其康复后,就成了谢绾歌的小跑腿,他本就是靠着收集买卖信息来养活自己和弟弟,如今还多了谢绾歌这边这个固定饭碗,别提多乐意。 谢绾歌也算是在这边城暂时安顿下来了,天下之大,如今对她来说,哪里都一样了。 即便她还担心着那个和她长得一样的人真的是璃华,即便她还焦虑着景迁会和那个璃华相遇,可是她还需要时间来平复自己,可是,即便她现在赶到景迁身边就能阻止两人相见吗?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的,何必呢? “姐姐喜欢人界吗?”梓其看谢绾歌在发呆,没话找话。 “不知道,从没想过,我被灌输的观念就是守护人界,就好像别人把这样东西交给你保护了,想想它需要你保护啊,怎么会不喜欢呢?可是我也见惯了人性的劣根,见惯了人界的丑恶,我讨厌那些东西,到最后我也不清楚我喜不喜欢了。” “姐姐去过妖界吗?” 谢绾歌摇头。 梓其的头微微偏着,好像在回忆,“可是我却在妖界生活了很久,当初我离开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喜欢妖界的,我的妖龄太短了,妖力也不强,每次都会被周围的小妖怪欺负,在我的认知里,妖界就是恃强凌弱的地方,我从小就发誓要离开那里。 所以在我有机会离开妖界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离开了。甚至在离开妖界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很庆幸,睡觉都会笑醒的那种。 后来当我再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去看妖界的时候,发现,其实妖界根本就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恃强凌弱,真正的大妖怪根本就不屑于欺负我们这些小妖,它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真正欺负我的,是比我强不了多少的,和我差不多的弱者。 再后来,我甚至开始想念曾经帮我治伤的妖怪婆婆,对我友好的小伙伴,那时候我总是被欺负,我讨厌那个地方,所以我把那些善意都无视了,我觉得妖界是个讨厌的地方。但其实,我向往的人界也是这样,总有那么一小拨人爱欺负人,也有一些人爱着你。” 梓其说完这些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即便是这样,我也依然向往人界,因为在这里我有了亲人了呀,我也不那么讨厌妖界了,甚至有些想念。” ‘一个人的长大,不是自以为看透了这世间的所有险恶,而是在这些险恶当中,找到你心之所向的花蕾。’ 谢绾歌也不明白自己脑海中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奇奇怪怪的话。 她那两百年的沉睡,果然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了吧? 不过,这么煽情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又跑偏了? “其实姐姐,我虽然不知道你在纠结于什么但是我知道,当你抽身事外再看的时候,你就会豁然开朗的。百度搜索 .” 梓其说完这句话,谢绾歌嘴角一勾,轻笑起来。 原来这小子绕来绕去,是来安慰她来了。 不过他说得对,很多事,跳出事外,看起来就清晰简单得多,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想跳出事外就能够跳出事外的。 情之一事,若那样容易就能抽身事外,世间又怎会有这样多的痴儿女呢? 谢绾歌即便没有被开解到,心里还是开心的,即便跳不开,她也可以暂时不想。 在事实到来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是胡思乱想。 “我没事的,谢谢你这样费劲开解我了。”谢绾歌抬手揉了揉梓其的小脑袋,心中莫名闪过当初景迁还是小僵尸时候的样子。 果然,看起来异常懂事沉稳的小孩子都不是普通小孩。 手指上因缘戒仍旧有所感应,谢绾歌虽然阻断了景迁的因缘戒感应到她的位置的可能,却无法隔断两枚戒指之间的相互感应,毕竟人家好歹是一对儿嘛。 谢绾歌选择继续无视因缘戒,转移注意力。 “说起来,你是来找我干什么的?不会是专程跑来安慰我的吧?” “自然不是,我已经打探好了,隔壁村子据说有偷逃出界的魔族滋事。” 作为谢绾歌的小跑腿,梓其怎么能不尽心尽力呢? 这段时间没少给谢绾歌找生意,虽然十次有九次都是些很无厘头的事情…… 譬如同村二狗子在去种田的路上偶遇一美貌女子,回来以后就开始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整个人以飞快的速度消瘦了下去,他家人断定是被狐狸精迷住了心智,四处探寻能人异士,希望可以救自家这颗独苗…… 而梓其自然是无比热心地接下了这摊活儿,还拉着谢绾歌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二狗子家,经过细细探查,谢绾歌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妖气,而二狗子的症状也不是沾染了什么奇怪东西,而是害了相思病…… 好巧不巧的是,那为偶遇的美貌女子还很适时的从他家院子外走过,只见前一刻还躺在床上一副命不久矣的二狗子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下来,直奔那美貌女子面前,爱慕表白之语滔滔不绝…… 当然,那美貌女子不是什么妖怪,而是刚从外地来投奔亲戚的普通女子,倒是被突然冲出来的“拦路虎”二狗子同学吓了一跳是真,要知道,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熬了好几天的二狗子那脸色,真真和个诈尸的差不了多少…… 这妹子到底还是被二狗子当时的阵势唬住了,颤颤巍巍将身上银钱都交了出去,哭哭啼啼跑回家再不敢轻易出门,任凭恢复了人样还算俊朗的二狗子怎么解释都不听……又造就了一段孽缘……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谢绾歌也在此次事件以及众多诸如此类的二丫为会情郎假装中邪,胖妞为寻梦中情人独自上山等等事件中明白了一个道理——助手还是景迁小僵尸好用。 …… 想到先前的种种遭遇,谢绾歌有些不放心的多问了一句,“你确定是真的魔族滋事,不会又是什么乌龙吧?” 梓其极其认真的点头,“真的真的,是有人亲眼看见了魔族的人……”话说他在谢绾歌眼中的可信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谢绾歌轻扭手腕,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那我们过去看看,这群撞枪口上的魔族。” 第九十二章 路边现场 谢绾歌高高兴兴朝着邻村进发,可可怜怜的梓其小朋友,为了保证这次绝对不会再是什么乌龙了,可谓煞费苦心,就差赌咒发誓以自己的妖格发誓了。 可怜他一个小妖,作为这邻近十村八店中有名的情报消息人员,居然落到了如此的地步,真是不能更忧伤。 说起自己那几次的乌龙事件,他也忍不住老脸一红,毕竟这种事情,本不该发生在他身上的,可是,偏偏……他太想表现表现自己了,同时也太想让谢绾歌转移转移注意力。 虽然他也不是很清楚谢绾歌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开心,但他还是想要给她一些安慰,毕竟是个会救助小妖的善良天师呢。 所以不论消息的真假,他毫不筛选,都给谢绾歌送了过去,希望她忙一点,也就没什么时间来黯然神伤了。 以至于自己如今的可信度变得很低,他也是心累,看谢绾歌那怀疑的小眼神,看谢绾歌那不信任的小表情……噢,不,谁来证明一下,他真的是正面人物啊! 就在梓其暴躁地抓了无数次头发后,他瞟到了路边一处痕迹。 “姐姐!姐姐!你快看!”梓其激动得恨不得跳起来,天可怜见啊,他翻身的机会到了。 谢绾歌被这狂躁的吼声着实吓了一跳,回过头就看见梓其指着一处摆放有些诡异的干草堆,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小子不会是被自己给他的不信任逼疯了吧? 带着满心疑惑,谢绾歌又走近了些,顺着梓其手指的方向,这才看了个真切。 梓其指的不是草堆,确切的应该说是草堆旁边一处痕迹,像是什么不明液体,残留着丝丝魔气,以谢绾歌在魔界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魔族的血迹,再看这摊血迹周围,草堆凌乱,路边越往外延伸,凌乱的痕迹越明显,还夹杂着其他的魔族血迹。 方才没有仔细留意,现在看来,这里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残暴的气息,整个就是一犯罪现场啊! 谢绾歌带着一丝谨慎,朝着路边那现场走去,试图探查清楚,只是越靠近那里,她的脑海中开始闪现一些零星画面,不属于她记忆的画面。 她看到魔族在此欺凌路人,她看到有一人对魔族出手,同时掩护着无辜路人撤离,不过片刻,数名魔族就被斩于此处,那人甚至引来天火将魔族尸身烧了个干净而不伤草木半分。 场面如走马灯一一闪过,清晰而真实,如同身临其境,谢绾歌猜想,大概就是这里之前发生过的事。 只是谢绾歌知道自己并没有这种靠想象力就能还原过去的能力,这必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更重要的是,她看到的那个人,雪色长裙水色披帛…… 正是璃华。 梓其难掩激动,“姐姐你看,我就说有魔族吧。” 谢绾歌突然嗅到了一丝别样的味道,她本能地觉得这次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可要说有什么阴谋,她却还猜不出来。 只是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梓其揪着谢绾歌的袖口摇了摇,眼神可怜兮兮的,“姐姐,这回你该相信我了吧?” 谢绾歌有些失神的“嗯”了一声,眉头微皱,“魔族约莫是被清理了,现在还不知有没有残留,我们再去那村子看看也好。” ****** 这边景迁暂停手中事务着急寻谢绾歌,可是起初因缘戒却没有感应,随后又察觉到自己在谢绾歌脑海中设下的封印被破,心下愈发着急。 可好不容易因缘戒有所感应,还无法察觉到谢绾歌的位置,他知道这是谢绾歌动了手脚,故意不让他找到他的。 对因缘戒的运用他并不熟,除了曾经在苍阑山看到的那本书上所载之外,一无所知,可是天道制约,他的神识在这里也受到了限制,无法扩大寻找。 经过数天感知,才隐约察觉到谢绾歌的气息出现在人界与魔界交界地带。交界地带并不小,无法察觉到具体位置,但好过无所察觉。 大不了一一找过来就是了。 “所以这就是你一路找来的原因?”赤夜斜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景迁。 此刻他二人走在人界与魔界交界地带的一个村庄里,一边装作过路旅人的样子,一边暗自用神识找寻关于谢绾歌的踪迹。 景迁却没有要接话的意思,赤夜心中烦躁,却没有能说话的人,觉得没有更心酸的时候了。 他很无奈的好吗,知不知道他是背负着内心多大的挣扎才上的神界,可是这家伙倒好,对他一句谢谢也不说,差遣起来还十分顺手的样子。 自己怎么说也是如今妖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该给点面子,什么计划都提前说一下吗?这样弄得人家好苦恼的好吧? 抱怨归抱怨,赤夜还是看在了这么多年交情份上,一路帮着景迁。 他的心中还有一处很不安,自从和寇齐交手以后就很不安,他甚至无法确定当时和他交手的那个寇齐到底是不是真的寇齐,还是一个分身之类,可他确定了一点,寇齐远比他们猜测的要深不可测许多。 身处洪荒大陆之上,就一定会受到天道制约。就好比是一个限度,即便你的能力超过了那个限度,可是在制约下,你能发挥的最强能力也只能达到那个限度的标准。 他自认一直都是超限度的存在,也一直受天道的制约,无法发挥最强实力,可是上次与寇齐交手,隐约发现寇齐有偶尔超限度的表现。 即便是景迁,在洪荒大陆上也会受到天道制约,可想而知,寇齐这样的表现有多让他不安。 高手对决,往往胜负就在毫厘之间,若是寇齐有超限度的表现,那就太危险了。 只是赤夜还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所以并未将这告诉其他人,正因为如此,本来就不安的心,憋着秘密以后就更不好受起来。 “赤夜!” 景迁鲜有这样的时候,话语间不自觉沾染了情绪。 赤夜被叫的一愣,随即明白了景迁如此失态的缘由。 他嗅到了一个早就不该存在的气息。 属于璃华的气息。 第九十三章 再见千年 世间万物气息各异,即便谢绾歌是璃华的转世,她与璃华的气息也不尽相同。小說網 .也就意味着,一旦璃华消亡,这世间就再也不会有璃华的气息了。 所以在很多能感知气息之人眼中,气息就意味着存在。 所以,景迁在感知到璃华的气息那一刻,才会那样失态。 赤夜也惊了一惊,可是再想细探之时,那气息又消失无踪。 “是她吗?” 景迁没有回答,他也无法回答,他的理智告诉他,璃华已经不存在了,可是他刚刚明明察觉到了璃华的气息,哪怕只是一瞬,他也不会认错的。 就在璃华的气息消失不久,他们终于找到了谢绾歌的踪影。 看样子,她还正朝着这边进发。 那就暂留这个村子守株待兔好了。 于是乎,在谢绾歌兴高采烈跑到隔壁村准备大展拳脚好好收拾收拾那几个据说的闹事魔族,却扑了个空,还被守株待兔的景迁给遇见了。 谢绾歌看了看神色不明的景迁,又看了看一脸看好戏表情的赤夜,隐约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梓其保持着孩童的模样,跟在谢绾歌身后,其实是很容易被忽略的,可惜景迁作为神君,一样就看穿了梓其妖族的身份,所以神情才会变得十分微妙。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 他好似看到了曾经作为小跟班的自己,又有种自己被替代了的错觉,她又换了跟班。 赤夜若知道景迁所想,一定会跳脚着争辩:我才不是她的跟班,从来不是。 景迁的视线在梓其身上扫了几扫,被别人代替的感觉很不爽,即便是高高在上如神界帝君,也不能免俗。 “咳,没想到会在这里相见。”谢绾歌首先打破僵局。 “我们寻了你许久。”景迁的回答淡然,好似先前恨不得将洪荒大陆都翻过来的人不是他似的。 只是谢绾歌对这件事的“避而不谈”态度再明显不过。 “我们听闻这村有魔族滋事,所以前来,不过看样子……” “我们在这并未察觉有魔族气息。”景迁打断了她的话,在开口瞬间也脑海中又闪过了方才察觉到璃华气息的画面。 其实现今不止谢绾歌心中纠结,连景迁心中都开始生了疑惑。 他对谢绾歌的感情是基于璃华的,这是事实,可如今呢,是衍生了这感觉的新感情,还是完全继承了那段旧感情的李代桃僵? 何况他与璃华的千万年默契,他与谢绾歌的聚少离多,甚至连确定关系都是那样的突然,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太快了太自然而然了,而这一切皆是基于曾经他与璃华的感情而生的。 原先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可如今……他如今又察觉到了璃华的气息。 “没有察觉到魔族的气息……”谢绾歌选择无视景迁眼中翻涌的情绪,继续话题,才不至于让如今的气氛太过于尴尬。 “那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假的,有人故意引我过来?” 谢绾歌有种想要离开这里的冲动,那是中预感有坏事发生而本能想要逃离的冲动。 八卦如赤夜,在这样尴尬的氛围中,也难得偃旗息鼓,没有添油加醋,他心里也乱着呢。 “既然见到了,绾歌,带我们到你住的地方去再谈好了。” 和事老赤夜当先一步,自来熟的拉着梓其朝她们先前来的地方走去。 谢绾歌默默跟上,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与景迁说了。 “璃华或许回来了,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见到她,不过梓其说当初打伤他的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气质不同。” 果然,承认别人气质比自己好是件很别扭的事,更何况还是容貌和自己一样的人。 “我知道。”景迁始终跟在谢绾歌身后,声音中也一如既往听不出太多情绪,“我和赤夜之前察觉到了璃华的气息,虽然只是瞬间。” “……”已经知道了吗?所以方才才会难得出现那样情绪翻涌的时候? “其实……” “嗯?” 景迁加速走了两步,摸了摸谢绾歌的头发,才继续说道:“其实,那未必是璃华,你也说可能有人故意引你过来,或许就是他故意误导我们璃华复活罢了。” “嗯。”谢绾歌低头应了一声,但心中却也明白,气息一事,视为六界众生的一个特殊标志,又岂会是别人能复刻的呢?强大如神界帝君景迁恐怕也是做不到的吧,那又怎么可能是复刻来误导他们的呢? 只是安慰她的罢了,她知道。 景迁也没再说话,魔界与人界的交界绵长而坎坷崎岖,走起来并不十分省力,在这交界地带,向来防控严密,稍稍动用法力,都会被感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也只得一步步慢慢攀过去,也倒是给了景迁两人一个不用再开口闲聊的理由了。 如今两人心绪都不宁,又还能聊什么呢? 赤夜与梓其两人行得比较前,如今已经站在了一座小山头之上,与谢绾歌和景迁还有段距离,所以,赤夜二人看到的景象,谢绾歌两人未必看得到。 所以,但梓其扭头朝谢绾歌喊:“姐姐,前面那个人就是打伤我的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 谢绾歌听到这句话,有一瞬间的呆愣,也是在这瞬间的时间里,景迁开了神识,察觉到了璃华的气息,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谢绾歌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甩在了身后,她看着景迁的背影,心里突然像是被一块重重的大石头压住了,每动一下,就疼一下。 堂堂神界帝君,只因察觉到了一丝气息,竟然表现出这般慌乱。一向淡定如他,也会有这样跌跌撞撞稍显狼狈的时候,那是在她面前从未展现过的一面。 谢绾歌站在山顶的时候,景迁已经跑到了那个人面前。 那人一袭雪色长裙,手挽水色披帛,优雅超凡,自有一番神族风骨…… 不是璃华还会是谁? 谢绾歌呆呆站在山顶,看着那个曾说喜欢她的人伸手抱住了别人,听到那个曾对她温声细语的人,对另一个人说—— “你回来了。” 原来,再多的情话,也抵不过一句“你回来了”。 璃华回来了,所以,他的眼,他的心就再也没有她容身的地方了吧。 第九十四章 承认她在意 赤夜没来得及阻止梓其那句喊叫出口,他离得比较近,即便收了神识,也嗅到了那人的气息,是璃华的气息。先前景迁与谢绾歌之间的尴尬气氛他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所以在看到璃华的瞬间,他的本能反应便是阻止谢绾歌知道这件事,她知道后一定会更难受的吧。 只是,这一切,他都没来得及阻止,淡定如景迁,他们相处了千万年,赤夜也没有见过他这样急切到慌乱的想要到一个人面前。 那些千年来压抑的情感,那个千年之前来不及再见一面的遗憾,竟然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越沉淀,越深厚。那些他所表露出来的,原来不过冰山一角。 只有在见到那些感情的真正归属人的时候,才会如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击碎你所有的淡定从容,击垮你的高高在上。 “绾歌……”赤夜有些担心。谢绾歌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就很有问题呀。 “嗯?” “你没事吧?” “没事啊,他们终于相见了。” 谢绾歌的语气中听不出太多情绪,没有怨怼没有祝贺,无波无浪。 这样就是很有问题的样子啊! “那个,景迁只是,只是……”自负巧舌如簧的赤夜,如今也不知如何安慰谢绾歌。 “我知道,本来就是他们该在一起的。”谢绾歌的语气依旧平静,只是视线始终停留在景迁抱住璃华的双手之上,“我们走吧,不是要去我住的地方?” 也不管赤夜意见,谢绾歌说完就自顾自绕开了前方相拥的两人,朝着自己暂住的村子进发,步伐不紧不慢,脸上始终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直到估算着离那对相拥之人已经足够远了,脚步才开始加快,越来越快,几乎到了落荒而逃的地步。 她在心中无数次告诫自己,之前已经因为一个陆湛而生了心魔,这次断不能再犯,可是道理说起来都容易,做起来却太难。 她不断暗示自己,景迁与璃华,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样的结果,她早该明了的,最多不过如世间俗语所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可是,她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不难过,那是曾经真真切切温暖过她的感觉,那是曾经实实在在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在她终于敞开心扉的时候,又突然全都离她而去了。 这是比从未得到还要痛苦的事情啊,她本已深刻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却在渐渐习惯的时候被剥夺,即便知道那样的剥夺是如此的合情合理,可是,她还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豁达,没有办法不在意。 修道许久,她也仍旧是这样一个看不透世俗之人啊,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样的豁达,她如今,真的,做不到,即便是假装,她都无法坚持下去。 谢绾歌一路跑得狼狈,径直回了她落脚的村子,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当中,赤夜和梓其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劝阻安慰,她先前极力表现出来的面无表情,就是不想让他们看到她的狼狈,这时候,又如何能拂了她的心,破坏她那一点故作坚强的自尊呢? “姐姐没事吧?”梓其看了看禁闭的房门,有些不放心的问赤夜。 “感情这种事,事外人永远起不了多大作用,只能让她自己想开,我顶多防着她,别让她生了心魔就好了。”赤夜一副“我很懂,但我无能为力”的样子。 谢绾歌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脑海中还是不断闪现景迁跌跌撞撞的模样,他抱住璃华时那失而复得的模样,这些,都是她不曾在景迁身上看到的,是景迁从不曾对她有过的。 天色从明到暗再到完全黑了下来,谢绾歌始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呆呆看着房梁出神。 再从天黑到天亮,她一直睁着眼看房梁,连位置都未曾挪动分毫,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看了房梁多久,就等了多久,只是,景迁始终都没有回来,最后的希望,期待景迁回来和她解释些什么的希望,也落空了。 他遇见璃华的那个山头,与她暂住的地方,离得并不远,她甚至在回来的路上解开了因缘戒的屏蔽,只要景迁稍加感应,就能够找到她的确切位置。 可是,他没有。 是和璃华结伴回了神界了吧,那才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人啊,她不过是他的一个替代品吗?一个连离开的告别都不用载给的……替代品吗? 谢绾歌努力克制着自己用因缘戒感应景迁的冲动,她害怕景迁会有所察觉,她的故作洒脱维存了她最后一点尊严,她不能打破。 可就算她捏紧了双手,就算她指甲已深陷进了肉中,还是隐隐有种控制不住这一冲动的趋势。 她控制不了,就让外力阻隔这一功能吧,谢绾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起身简单收拾一下,稍稍平复下自己的心态,悄然走出房门。 趁着天色还早,趁着赤夜和梓其还无知无觉,这是她离开的最好时机,再次确认了没有人发现她的行踪,谢绾歌义无反顾地朝着魔界走去。 只有在那里,因缘戒才会失去相互感应的能力,只有那里,不是神君能够随意进出的地方,也只有那里,是她不会被轻易找到的地方,就让她在那里龟缩着吧,她不想面对这样的失去。 在谢绾歌踏入魔界的那一刻,她的心,也松了下来,在这里,她做出怎样失态的事情,都不会被他们知道了吧,就算她在这里每天都像是发了疯似的感应景迁,也不会得到什么信息了吧,也就……不会被察觉了吧。 谢绾歌终于可以放肆大叫,终于可以如疯子一般失态,终于可以丢开她的假装,承认她有多在意。 在意景迁对璃华的不同,在意自己的得到又失去,在意自己的总是失去…… 不是说她是璃华的转世吗,为什么还会有璃华的出现呢? 可,若不是璃华的出现,她又如何看得见景迁那样慌乱的一面,她又如何……明白她与璃华之间的差距…… 第九十五章 重入魔宫 谢绾歌刚入魔界没多久,就被魔界士兵围住了,层层包围,严阵以待。谢绾歌面色一凌,气势全放,拉开了架势,两厢对峙,颇有剑拔弩张的味道。 魔界士兵的包围圈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魔君自外围缓步入内。 “绾绾。” 语气中难掩激动他原以为谢绾歌恢复记忆之后,是断然不会再回魔界才对,所以在感知到谢绾歌进入魔界的那一刻,他便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感,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谢绾歌身边。 只见谢绾歌原本放出的冷冽气质在这一刻有一丝崩坏的痕迹。 啊,忙着逃离那个地方,居然忘记了魔界还有这样一个家伙在,也是一大失误。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魔君伸出手,想如过往那样,为谢绾歌挽起散落的发丝。 手还未触到发丝,又停了下来,与此同时,谢绾歌也向后躲开了一步。 “我确实没想要再来魔界,再见你。”只是一时情急忘记了而已。 魔君有些失落地收回了手,他们之间到底是回不去了。 可是,他还是想再试试,“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不会负你。”天下与你,我定会选你的。 “你明知道时间是不会倒流的。”谢绾歌答得冷淡。 魔君仔细打量着谢绾歌,她的眼神似乎比上次离开时更加忧伤,是在人界遇到什么事了吧,看她不情不愿还依然来了魔界,是为了躲避而来的吧? “好了,那我们不谈这些了,虽说我曾做过对不起你和巫族的事,但也是我吸收了你族人的怨气,他们才能投胎。”魔君的话有些商量的意思,“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吧?” “……” 魔君也没有一定要谢绾歌回答的意思,继续说道:“你在魔界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吧,作为朋友,我邀请你住在魔宫里,可以吗?” “不了。”谢绾歌不想再和魔君陆湛牵扯上什么关系。 魔君对谢绾歌这个回答丝毫不意外,“好吧,不想我也不勉强你,不过,听说凤凰之力进阶需要用到风暖石,不知道是哪一阶需要,不过我正好有,你需要吗?” “……” 一定是有预谋的,她如今进阶刚巧就需要风暖石,他居然就那么碰巧有了,是有预谋的吧! 见谢绾歌不答话,魔君继续说道:“我这里的风暖石其实也不是唯一的,不过,据我所知,剩下的风暖石都在神界了,你也可以去问上次从梼杌之渊将你救走的那位神君去要也可以。” 他说得轻松,可他在赌,赌谢绾歌不会去问那个人要。他们曾经那么亲密,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情绪是很简单的事。 她定是和那个神君之间出了什么事,所以才会来魔界,所以……才会有那样的眼神吧。 不出所料。 她没有离开,也没有拒绝,这便代表他还有希望。 谢绾歌脑海中闪现出景迁抱住璃华的那个画面,景迁那边,她是断不会再开口的。若要这风暖石,便只有找魔君要这一条路了。 即便知道魔君这是个计谋,也不得不跳了。 “你的条件是什么?” 谢绾歌如此明白,魔君也不含糊。 “太过的条件我也不会提,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的。我只想你在魔界的时候都住在魔宫之中,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担心你。” 话至此,谢绾歌也没有再推脱,反正,她就算是不相信魔君“没有其他意思”,她也相信自己的自制力。 “好。” 魔君嘴角微勾,到底这次是他赌赢了,她和神君之间确实是出了什么事的,这也将是他的机会。 不可错过的机会。 一路回了魔宫,不出所料,谢绾歌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闲歌院,看到这个名字,她觉得自己脑袋疼,很疼。 “姑娘!”绿笄见到谢绾歌,笑得比谁都开心。 毕竟没了主子的闲歌院,魔君还日日都来,宫中都传闻她绿笄要上位了,可偏偏就只有她自己知道,魔君来这根本就看都不看她一眼。没得了靠山,偏偏还招了嫉妒。 有比她更惨的了吗? 还好,主子回来了,她的好日子呀,是终于要回来了。 谢绾歌对绿笄那一声“姑娘”还是很受用的,想来是魔君提前吩咐过的,不至于让她想多。 想想也是,在魔界,她除了对魔宫稍微熟悉些,其他地方……她也确实是无处可去的了。 “姑娘终于回来了,您不知道,在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呀,君上可是每日都来这闲歌院呢。” 绿笄殷勤地为谢绾歌斟茶,现在她更加确定了,自家主子在魔君心中那可真的是不一般啊,自己这是跟对了主子了,前途无量啊前途无量。 “妹妹~” 谢绾歌还未坐热,绘雀的声音又传了进来。谢绾歌听到这声音,觉得自己心很累,莫名的就累了起来,她怎么就忘记了魔宫还有这些人除了宫斗就没什么乐趣的女人了呢? 这宫中是除了她谢绾歌就没有其他人了是吗?就抓着她不放了是吗?她的心里很堵啊喂。 “怎么姑娘一回来她就出现了,消息怪灵通的呀。” 绿笄一副“忧谢绾歌之忧而忧”的模样,看谢绾歌那头疼的样子,很是忿忿。 话将说完,绘雀就进了正厅。 “妹妹又回来了呀?” 绘雀已经没有了原先的假客套的欲望,说的话也阴阳怪气了起来。她如今心中已经恨不得将谢绾歌千刀万剐了,现在能忍着不动手就是给这卑贱的凡人一个最大的面子了。 “嗯,姐姐要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累了,想要休息。” 谢绾歌巴不得绘雀和自己撕破脸呢,她也懒得应付这些女人的千绕百绕的宫斗了啊,有什么直接点吧,她没心情玩些弯弯绕绕的。 毕竟她现在也算是一个失恋的人好吗? 谁失恋谁最大好吗? 绘雀的脸色黑了起来,她没想到一个凡人也敢这么和她说话,反了她了还,仗着有君上的宠爱就要上天了这是? 正好,她正愁没有发作的机会呢。 第九十六章 一丝希望 绘雀没想到,眼前这个凡人,居然敢这样和她说话,要知道,她们魔焰一族在魔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魔界从没有敢这样和她说话的人,如今,却是这样一个凡人。 一个凡人,还是个,抢走君上宠爱的凡人,她绘雀今日是断然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的。 “你们人界有句话好像是拿根鸡毛当令箭,给某些人用正合适不过呢,有些人自以为有了君上的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连我这个有位份的妃都不放在眼里了呢。” 谢绾歌无语,她现在可是真没什么心情和绘雀啰嗦着,“我就这脾气了怎么着,我住在这里是你们魔君安排的,你以为我想来是怎么,我没想和你们争宠,我也不会和魔君在一起,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绘雀对谢绾歌的话是将信将疑,但是对谢绾歌的态度,那可就是扎扎实实的不爽了。 “你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 “那我要如何说话?之前你就三番五次挑事,如今我还该将你供起来不成?”谢绾歌把玩着茶杯,颇有居高临下的味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又不会成为魔君的后宫之一,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呗,难倒还要想办法和你处好关系不成?况且我脾气不太好,和你也没什么说的。” 看着绘雀愈发难看的脸色,谢绾歌觉得心情舒爽了不少,还不待绘雀再发作,便下了逐客令。 “绿笄,送客。” 在这魔宫之中,绘雀确实不敢明着将谢绾歌怎么样,毕竟魔宫上下如今都知道,这凡人是君上心尖上的人,她再有不快,也不能做太过出格的事情,对她的过火,就等同于不将君上放在眼中。 这个罪名,如今的她担不起,如今的魔焰家族也担不起了。 绘雀拂袖而去,谢绾歌觉得心也没那么堵了,绿笄则在一旁很是崇拜的看着自家主子。 果然没有跟错人呐,别看主子平时不发威,这发起威来可真是不一般呀,啧啧,看看这气势,难怪会独得君上宠爱。 不过,就是话有点不对啊…… “姑娘,你说,你说不会和君上在一起,是……是气绘雀的吧?” 谢绾歌挑眉看到绿笄纠结的脸,有些想笑,“嗯。” 绿笄的脸果然瘪了下去,一副难过得要死的样子。 这魔宫中的人都是怎么了,怎么她就没发现魔君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谢绾歌在腹诽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当初她是怎样痴迷陆湛的了。 “绘雀又来找你了?” 不过片刻,魔君又出现在了面前,谢绾歌很是头疼,刚送走一个,又来了一个,不过她在余光中倒是看见了绿笄瞬间发亮的眼睛。 啊不,头疼,头好疼。 “君上,姑娘刚一回来就受了别宫娘娘的欺负,还不是因为没有位份,才遭到折辱的。” 谢绾歌还没有说话,绿笄就先打抱不平起来。 这还真是个先主子之忧而忧的丫头,可是她真的用不上啊用不上,谢绾歌默默扶额。 魔君将谢绾歌的动作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一勾,想来这绿笄是怎么也想不到,他倒是很乐意给谢绾歌位份的,只是谢绾歌不要罢了。 “你先下去吧。” 眼看绿笄还要继续再说,魔君轻轻抬手,止住了她,“我自会处理。” 待到绿笄走后,谢绾歌终于从手掌中将头抬了起来,“你没告诉她们我只是来借住的吗?” 魔君摇头,“说了她们也未必信,况且我觉得没有必要。”一脸理所当然。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谢绾歌气急。 “放心,我定然不会再让绘雀来骚扰你。” 魔君现在有了说这句话的足够资本,他统一了整个魔界,势力遍布,地位自然也稳固了下来。对于他来说,如今的魔界各个家族已经不是他不得不依靠的依仗了,相反,那些家族为了自身的利益,而不得不反过来依靠他。曾经他为了拉拢各大家族而选的嫔妃,如今也不过是各大家族依附他的手段之一罢了。 谢绾歌怒目而视,心说,呸,你一“不会再让”,她们更要觉得我有威胁了好吗? “算了,我的风暖石呢?” “时候到了自然会给你。” 魔君今天似乎格外欠扁呢。谢绾歌咬牙。 “你又不是我,怎么断定时候是否到了,你不会是刻意拖延时间吧?” “我拖延时间有什么好处?”魔君挑眉。 “自然是想多留我一段时间……”谢绾歌说完这话,突然觉得很羞耻,这样讲出来别人喜欢自己的事听起来好像很暧昧的样子。 魔君自然也察觉到了,刻意抿唇憋笑的样子看起来更欠揍了,“是又如何,你如今除了魔界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吧。” 谢绾歌目光暗了暗,他果然是猜到了些什么,才会用风暖石半是要挟半是哄骗地将她留在宫中。 “放心,待你有了可以去的地方,那时候你还打算离开的话,我定不再强留你。” 谢绾歌低头看了看没有丝毫反应的因缘戒,魔君说得也确实没错,她如今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地方去了。 她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份希望,希望景迁在璃华和她之间,选的是她,只是……还找不到她罢了。 只有魔界的环境可以屏蔽因缘戒的信号,所以……即便是没有感知到景迁的探寻,她还可以骗自己是因缘戒的原因…… 若是在别的地方她也依旧没有感应到……她拿什么骗自己呢? 魔君捕捉到了谢绾歌眼底的每一个情绪,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她和那个神君果然出了点什么事,这未必不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看来,是需要好好查查,到底是什么事,对症下药效果更好也说不定。 那个神君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听谢绾歌叫过的,好像是,景迁,景迁…… 难怪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那不是神界帝王的名讳吗? 魔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转瞬即逝,几不可察。 第九十七章 追忆过往 自那日以后,绘雀就真的没有再来找过谢绾歌,想来魔君的话还是顶些作用的。 每日谢绾歌闲暇时练练功,或者听听绿笄的八卦,日子过得也不算是苦闷,也没有心魔爆发的征兆。 也许是在这魔宫中不曾冷清,她也没有多少胡思乱想的时间。 这样算起来,暂留在魔宫也不是什么坏事。 或许是为了让她住得更加舒适些,闲歌院还特意开辟了个专种人间花草的后花园。魔界地处荒芜之地,这些花草其实是很难生存下去的,也不知是魔君用了什么方法,这些花草居然都存活了下来。 后花园还独辟小桥流水,景致无数,在彪悍成风的魔界,极妖或极粗为美的大环境下,也算是难得一奇景,尤其是池塘边的凉亭,成了谢绾歌闲时呆的最多的地方。 这些景致确实精巧雅致,谢绾歌是知道陆湛的,他对这些建筑确实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品味加上用心,设计这处后花园并不是难事。 谢绾歌对他也不是不感激,也并非不感动,只是,她们已经不是过去的彼此了。她喜欢陆湛时,陆湛负了她,这些事,并不会因为陆湛已经变成了魔君而改变。 有些事情,不是说抹去,就能轻易被抹去的。 “姑娘在想什么呢?” 绿笄将头探至谢绾歌眼前,满眼疑惑,按照绿笄的心思,她现在也算是谢绾歌的心腹了,毕竟这宫中,就数她与谢绾歌关系最好了,即便是魔君大人也是比不上的。 “没什么,就是呆着没事吓想想罢了。”谢绾歌将绿笄的脑袋从眼前推开。 “姑娘可知道,咱厨房里又来了个厨子,专做人界糕点的。”绿笄一脸兴奋,招手示意身后几个端着糕点的小婢女将盘子摆好。 随后又转过头去对谢绾歌介绍道:“这厨子的糕点做得真是精致,我方才在厨房中尝过了,真是好吃呢。” 谢绾歌看了看桌上的一盘盘糕点,自然而然就注意到了一盘很是精致的樱花饼,看起来软糯可口,闻起来也十分香甜,那是她曾经最爱的糕点。 “姑娘要见一见那个做糕点的大厨吗?”绿笄看到谢绾歌表情略微有些松动,遂问道。 然而谢绾歌联想到的是上一次那个长着翅膀的彪形大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绿笄心领神会,转移话题道:“那姑娘尝尝这糕点做得如何,是否和人界一个味道。” 略微犹豫之后,谢绾歌还是捏起了一块樱花饼送入口中,细细品尝之下,味道确实不错。 看谢绾歌那略微有些享受的表情,绿笄再接再厉,“原来人界食物这么美味,姑娘以后回人界一定要带上我,让我去开开眼界。” 她现在是彻底明白了,这君上是对自家主子死心塌地的,不论平日里主子对君上如何冷淡,如何疏离,君上都一如既往,还有越来越好的趋势。抱紧主子的大腿,前途一片光明啊。 她绿笄可没有不自量力地想在后宫争到什么位份,就想默默成为盛宠之人的心腹,从此过上吃香的喝辣的的美丽生活。 “这糕点做得可还合心意?”魔君的声音从凉亭之外传来。 绿笄暗自得意,看吧看吧,君上又来看咱家主子了。 随着魔君的步伐,一众婢女很是自觉地分道两旁,又很识时务地默默退下,这些时日,她们也都摸清了这两位主子的脾性,这时候她们是很不适合待在这里偷听偷看的。 谢绾歌将剩下的半块糕点全部送入口中,细嚼慢咽,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待全部咽下之后,才慢悠悠道:“味道确实不错。” “那比之以前的如何?”魔君衣摆一挥,在紧挨着谢绾歌的石凳上坐下,动作自然而亲昵。 谢绾歌不动声色地让了让,笑得一脸真诚,“以前的啊……那味道我早就不记得了。” 言下之意,何必总提那些过去呢? 魔君笑笑,迅速咽下那丝失落,这些时日他也是有些习惯了,“不记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喜欢吃就好了。” 谢绾歌将剩下的樱花饼连带着盘子,一起推到了魔君面前,“还是魔君大人吃吧,我也只是许久未吃,尝尝味道罢了。” “许久未吃?”魔君捻起一块樱花饼送入口中,“在人界应当是很容易就能买到的呀。” “嗯,只是我不想吃了,时间过得太久了,喜欢的东西都是会变的,如今我已经不喜欢吃樱花饼了。” 谢绾歌说得云淡风轻,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曾经喜欢的所有东西,都不得不戒掉,是多么痛苦的决定,只因为,她再不想沾染上太多关于过去的东西。 沾染太多过去的东西,只会让她不断想起,曾经那些痛苦过往,甚至会衍生加重心魔,对她,百害而无一利。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那种全身心投入进去之后又不得不完全剥离的痛苦,在剥离的时候,你甚至不能多想,想太多,回忆太多,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抽离得越痛。 可是,魔君依旧不明白,总是与她说一些过往,他还是没有明白,那些过往,对她来说,不是一种可以唤醒过去爱意的回忆,而是一种曾经不得不逃离,耗尽心血才得以逃离的过往。 他的每一次追忆,就是对她的一次提醒,提醒着自己,曾经那样盲目过,也因为那样的不顾一切而遭到了惩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那还是曾经自己以为胜似亲人的存在,咬得那一口有多痛,如今的她就有多怕。 “魔君大人慢慢吃,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歇着了。”谢绾歌无视了魔君有些黯淡的神色,起身朝着亭外小路走去。 “我们真的不能回到过去了吗?”魔君拉住了谢绾歌的手,追问道。 谢绾歌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挣脱,索性将话都说开了,“为何魔君大人一定要回到过去呢?是嫌伤我一次不够,还想再来一次吗?” 第九十八章 出大事了 “为何魔君大人一定要回到过去呢?是嫌伤我一次不够,还想再来一次吗?”谢绾歌嘴唇微勾,眼带讥讽,“魔君大人这样想要回到过去,不过是想要个曾经那样为你奋不顾身不顾一切的人罢了,你喜欢那样被深爱的感觉,所以想要找回来是吗? 可是那个人身后已经没有可以为你攻城略地的巫族人了,她再爱你,也没有当年那样有利用价值了呀,魔君大人何必苦苦挽回一个没有价值的人了呢。 曾经那个只要你一个笑容就可以不顾一切排除万难再艰险也要待在你身边的人,已经被你抛弃了不是吗?在江山与她的选择中,你已经放弃了她不是吗? 如今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人了,即便现在你已经有了整个魔界,握住了比曾经更大的权力和力量,可是这些都已经换不回曾经那个小姑娘了,她已经变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回来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魔君拉住谢绾歌的手紧了又紧,最后还是松了开来。 他们曾经那样了解,这样的道理,谢绾歌这样的想法,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他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在谢绾歌将这一切如此直白说出来之前,他都还心存着一丝侥幸,不到最后一刻,就还有一丝希望。 他也能对她好,他也能一点一点解开她心中的那些疙瘩,他愿意去补偿,什么补偿都可以。 只要她给他这样一个机会。 “嗯,我知道了,你现在不喜欢吃樱花饼就不吃了嘛,你先去休息吧,这些糕点我还想再尝尝。”魔君收拾心情,故作轻松。 谢绾歌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可看到魔君那样的神情,还是没能再说出口,拂袖而去。她明了,魔君已经明白了,只是还有些接受不能吧。 ****** 大概是那天的话起了作用,魔君已经有一些时日没有在谢绾歌面前出现过了,绿笄险些以为自家主子又失宠了呢。 好在这闲歌院中并没有受到什么“失宠征兆”,他们的布置陈设,所享有的配置与待遇,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妥,反而有种越来越好的趋势,方才让绿笄打消了这个念头。 谁见过失宠的人有这待遇不是? 没有了魔君的滋扰,谢绾歌的小日子过得越发自在了。每天修炼修炼,在后花园闲逛闲逛,顺带着将所有糕点都品尝品尝,听听绿笄八卦八卦。 倒是她当天师以来过得最逍遥自在的日子了。 只是小舒坦日子没过几天,她又见到了一个人,一个她当初就觉得不简单,可是却一直没有动静让她差一点就遗忘了的人——钰珏。 这日谢绾歌依旧在小凉亭中发着呆,就见钰珏婷婷袅袅地从花园小径上走来,身边连个侍婢都没带。 见谢绾歌果然在凉亭之中,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快走了两步,径直在谢绾歌对面坐下。 “姐姐真是好兴致,我还是头一次来这,这园子里的景致也确实别致。”钰珏每一句话语气都恭敬而不谄媚。 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是,这声“姐姐”她还真是不敢答应,这魔界之人的年龄那都不是能用几年几十年这种概念来衡量的。谢绾歌很是怀疑,若不算上她沉睡的那两百年,自己那点年龄会不会连钰珏的零头都不够算。 这样的老人家叫她姐姐,她心很累的好不好。 “姐姐是怪我如今才来拜访姐姐吗?”钰珏做可怜状,她本就生的一副文静模样,如此表情称得上是楚楚可怜。 谢绾歌咳了咳,有些不自在地开了口,“不必这么客套的,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的吧?” 在她的映像中,这个钰珏可是要被标上一个“心思深沉”的标签的,所以其实比起绘雀那种让她头疼的情况,她更怕钰珏这种腹黑的,伤人于无形,防不胜防的。 钰珏脸上浮起笑容,微微朝谢绾歌那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我最近收留了一只从人界来的小妖,说是来找姐姐你的……” 人界来的小妖,难道是梓其? 见谢绾歌对自己的话似乎产生了兴趣,钰珏又将身子向前倾了倾,“可是每次都被君上拦了下来,妹妹看他那模样像是真的有什么急事,就瞒着君上将他收留了。” 谢绾歌若还听不出些门道来,就是白听绿笄八卦了这么久了,当即开口:“想要什么作为交换?” 钰珏笑得更甜了,“姐姐误会了,我不需要任何交换。” “我并不认为你会是这样向我示好的人。” 钰珏倒也大方,笑容甜甜继续说道:“我并非要向你示好,只是,让你与他见面,对我利大于弊,也就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可是谢绾歌不是很明白钰珏“利大于弊”的意思,钰珏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信还是不信?谢绾歌还是有些犹豫,她不怕这是个圈套,如今仗着魔君的光,没有人会动她,顶多就是设计设计让她与魔君不和罢了,可…… 她难道会怕与魔君不和吗?她巴不得呢。 “他在哪里?” “姐姐真是个爽快人,如今他便在我宫中。”钰珏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真是干脆,这才是魔界女子该有的态度嘛,谢绾歌当即起身,随着钰珏去她宫中。 钰珏所在宫殿与谢绾歌的离得并不是很远,不过片刻便到了。宫中人似乎都受了吩咐,遇见钰珏与谢绾歌便纷纷避开。 直到了一间偏殿门前,钰珏才停了下来,“就是这了,姐姐若信得过我,我便不随姐姐进去了,免得打扰了姐姐。” 如今已站在了这里,谢绾歌难道还有退缩的道理不成?进就进,她也不是个胆小的人。 谢绾歌刚一抬手,门便从里边打开了,钰珏也告辞转身离开,谢绾歌一脚踏入了殿内。 屋内有些昏暗,谢绾歌适应了片刻,才看清了里边的情形,不出所料,来找她的确实是梓其。 梓其看清来人后,警戒的模样也放松了下来,只是眼中满是焦急。 “姐姐,出大事了。” 第九十九章 景迁成亲 “姐姐,你走之后,景迁神君曾经来找过你,只是后来,后来,出了许多事,赤夜专门让我来找你。” 梓其望向谢绾歌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不过,不知是不是谢绾歌的错觉,总觉得梓其的眼神中除了焦急,好像还……同情的感觉。 “赤夜让你来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赤夜不能擅自进入魔界,所以,就只好我来了,这件事情我们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梓其说着,眉头也皱了起来,犹犹豫豫的样子,“赤夜叫我告诉你,景迁要成亲了。” 成亲,景迁要成亲了? 谢绾歌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狠狠击打过一样,只嗡的一声,所有的思绪都纠缠在了一起,纷杂错综,又在下一刻全部破碎,只留脑海一片空白。 她想过景迁和璃华重修旧好的可能,可是,她又想了千百个理由说服自己不去相信。她逃避那种可能,可是,她逃到了魔界,这种可能却成了她逃不开的现实。 “赤夜是让我回去喝喜酒吗?”谢绾歌嘴角一勾,却只能勾勒出一个自嘲的苦笑,“连你,都觉得我该回去看他们成亲吗?连你,都这么觉得。” “不是的姐姐,我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赤夜也是。”梓其抬头望向谢绾歌的眼睛,极尽真诚。 “赤夜也是?呵呵。”谢绾歌抿唇,“他与璃华是曾经共度了千万年的姐弟,又怎会站在我这个相识甚短的陌生人这边呢?” 而且,就算所有人都站在她这边有什么用呢,到最后,重要的,还是景迁自己的态度啊。 梓其见谢绾歌不信,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剔透的海螺,递到了谢绾歌面前。 “赤夜说,他将要说的话都存在了这个海螺之中,要姐姐你务必听完。” 谢绾歌伸手去接,手指还未触碰到海螺,就被一道黑影挡开,黑影速度极快,将传音海螺夺到了自己手中,顺带着制住了梓其。 看清黑影面目,谢绾歌微微有些恼火,“魔君大人,请把东西还给我。” “你说的是他?”魔君左手捏着梓其的脖子,将他举至双脚离地,又将右手的传音海螺伸到面前,“还是它?” 梓其不过是个小妖,那里有对抗魔君的实力,手脚乱扑也于事无补,脸色也渐渐憋红,谢绾歌心下着急,一张符咒正正朝着魔君手臂飞去。 只是符咒还未近魔君的身,就在半空中自燃,烧成了灰烬。 “你居然为了这个小妖和我动手?”魔君的语调似沾染了冰渣。 谢绾歌看着梓其的脸色已经由红渐渐转白,知梓其那凡人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当即长剑出鞘,朝着魔君的左手袭来。 剑花绚丽,招招凌厉毫不留情。魔君微皱眉头,他隐约看到剑气中夹在的凤凰之力,没想到谢绾歌会真的为了一个小妖如此决绝。 如今的他继承了梼杌的力量,谢绾歌的凤凰之力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威胁,他只是有些难过,没想过谢绾歌会真的和他动手。 魔君右手手腕翻转,将海螺收入自己衣袖之中,随即在谢绾歌剑招再一次袭来之时,以空手握住了剑身。 “不打了,我放了他便是。”魔君语调平静,好像对右手的伤毫不在意,松了捏着梓其脖子的手,却始终牢牢握住谢绾歌的剑。 梓其虽说如今是人的身子,但也有些妖的底子,不过片刻,脸色便恢复了。 谢绾歌松了一口气,想要收回自己的佩剑,却发现被魔君紧紧握住。 “你松手,不打便是了。” 魔君任有自己手上的血顺着剑身流淌,滴落在地,却始终不松手。 谢绾歌也不能硬来,容易加重伤势。 “你竟为了一个小妖和我动手,如今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还比不上一个小妖了?”魔君眼神阴鸷,紧紧盯着谢绾歌的双眼,想要从中察觉到一丝心疼。 可是,谢绾歌眼中掠过歉意,掠过犹豫,掠过挣扎,却唯独没有心疼。 魔君心中苦涩,松了手上的剑,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只小妖和那个海螺,你只能选一样,选海螺,今日这小妖就别想活着离开,若选了这小妖,便不能再要那海螺。” 谢绾歌闭了眼,她的内心是有些挣扎的,她不能抛下梓其不管,可是她想知道那个海螺中到底赤夜说了什么,她想知道。 可是,她没办法不选,她根本不是魔君的对手,硬碰硬到最后讨不到一点好处。 是海螺,还是梓其? 赤夜留的话或许是她如今唯一的一点希望了,万一景迁成亲真的另有隐情呢,可如果选了传音海螺,梓其怎么办? 那是条活生生的命啊,何况人界还有他的弟弟在等着他呢,若因为自己那一点侥幸的心思放弃了他,那他弟弟该怎么办?若那海螺中只是一些赤夜安慰她的话呢,岂不是白白丢了梓其的性命? “我选梓其。”谢绾歌蓦地睁开双眼,“我选了梓其,你放他走,我便不要那个海螺了。” “姐姐!”梓其瘫坐在地上,还未完全恢复,没有足够力气起身,只能抬头瞪着谢绾歌。 魔君似乎很满意谢绾歌的选择,微微收敛了些方才的威压,却依旧板着一张脸道:“我说的是保证这小妖活着,没说会放他离开……若想要他离开,你就要答应我留下来。” “我不会一直留在这的。” 谢绾歌的答案很决绝,魔君却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语气没有丝毫变化,“我不是要你一直留在这,十年,我只要你留在这里十年,十年之后,若你还想要离开这里,我定不会再阻挠你分毫。” 十年,若她真的在魔界待上十年,景迁怕是早已和璃华成亲了吧? 可她如何不答应呢?梓其还有弟弟在等他,他只是为了给自己报信才沦落至此,自己如何能不管他呢? 这就是注定吧,注定了她听不到赤夜给她的那些话了,注定了她无从知晓景迁成亲的内情,注定了她和景迁无法在一起了,注定了她脸最后搏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好,我答应你。” 第一百章:十年之内 “好,我答应你,若没有你的同意,十年之内,必不离开魔界。” 谢绾歌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终还是妥协了。 “姐姐!”梓其想要让谢绾歌回心转意,他如此冒险跑到魔界,就是希望谢绾歌能面对自己的内心,勇敢些,回去追寻自己喜欢的人。怎么能因为自己,让她放弃这个机会呢? 谢绾歌出手制止了他的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朝魔君说道:“你派人将他送出魔界吧。” 她相信魔君,在她答应了这些条件之后,定然是不会再为难梓其的。 “我累了,就先回去了。”谢绾歌不再看梓其一眼,转身离去。 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就不要再给自己一丝动摇后悔的可能。 一路走得恍惚,谢绾歌回到闲歌院之后,就将自己丢在了床上,一睡解千愁,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昏昏沉沉之际,谢绾歌好像又一次看到了曾经与陆湛的花前月下,那样一股脑的投入,再到最后的背叛,兵戎相见。再后来,她遇到了景迁,一点点融化了她内心的寒冰,一寸寸占据了她心房之后,又牵起了别人的手。 她从懵懂到明白,她努力或者逃避,她主动还是被动,无论什么样子,她依旧得不到一份完整的爱。 这一切就好像是一个诅咒一般,她无力解开,这一切都在不断不断的重复,得到后再失去,她却始终无能为力。 “绾绾,醒醒,绾绾。” 是谁在叫她,为什么一定要叫醒她呢,她只想安安静静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绾绾,不要再睡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不,如今什么人她都不想见,她只想睡觉,就让她睡着吧,什么人都不见了。 “绾绾,你还记得流彦吗?” 流彦,这个名字真是好熟悉啊,可是为什么会想不起来呢,是因为太累了吧,太累了,所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若我和你说,流彦就在魔界呢?” 流彦,魔界…… 谢绾歌猛地睁开了双眼,抓住了床边魔君的衣袖,语调焦急:“流彦,你说流彦在魔界,他明明已经去投胎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魔君好似松了一口气,“你终于肯醒了?”说话间捏着一块手帕就朝谢绾歌脸上擦去。 谢绾歌眼疾手快,挡开了魔君的手,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脸,却摸到了一手的泪水。 她又陷入了梦境之中,又在梦境之中痛哭流涕,又一次。 “流彦呢?你对他做了什么?”谢绾歌捏紧了那片衣袖。 “我没对他做什么,他好好的在我魔界。”魔君拉开了谢绾歌捏着他衣袖的手,“他确实是去了地府打算投胎,可是他魂魄不全,又不愿过忘川河逃了出来,所以就一直游荡在这世间,被我撞见,便将他带到了魔界。” “是吗?”谢绾歌很是不相信。 魔君有些好笑,“我何必要骗你呢?他魂魄不全,整个人都有些懵懵懂懂,在这世间飘忽游荡,对我来说难道还有什么害他的价值吗?我只是单纯想要帮他而已。” 谢绾歌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其他人呢?”若流彦都魂魄不全,那其他人的情况又如何了,她当初也是大意了,就将他们送入地府轮回,却未曾关心过他们是否得以轮回,轮回之后又过得如何。 魔君知道谢绾歌在担心什么,“其他人都没事,多数已经投胎到了人家,我去看过,还不错,都是些平常人家,他们也可以过些平常日子。” “你去看过?” “嗯,他们会落得那些下场也是因为我,我在恢复了记忆之后,自然想知道他们如今过得如何了。” 谢绾歌默了默,还是开口道:“谢谢你。” 她作为巫族天女,却没有去看过他们如今的状况,是她的疏忽,魔君会去看他们,会去关心她们,她还是有些感动的。 “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魔君也不再多加客套,“你如今是想见流彦了吧,我带你去见他。” “谢谢。” “我说了,不必和我说这些。”魔君起身朝门外走去。 谢绾歌翻身下床,整理整理略微凌乱的衣裳,抬脚跟上了魔君的步伐。 一路上谢绾歌还有些忐忑,她记得去冥界的时候,凌薇曾经说过,魂魄不全的魂魄是可以坐特殊船只过河补全魂魄的,流彦为什么没有? 她记得流彦的魂灵在入地府之前依旧在关心她,放心不下她,她答应过会好好保重自己,那时候即便是魂灵,谢绾歌也感觉到流彦是清醒的,可魔君方才说他在世间游荡时已变得懵懵懂懂,流彦都经历了什么? 她竟都未曾想过去关心过。是她的失职,是她的不对。 “流彦!” 谢绾歌被魔君一声喊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就见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朝着这边走来,他容貌似乎不曾改变,他气质依旧透露着些许刚毅,与这魔界的大环境倒是十分协调,宛若一体。 “流彦。”谢绾歌想要伸手触碰一下流彦,却又有些犹豫地缩回了手。 她好怕,好怕这些不过黄粱一梦。 “你……” 流彦笑得灿烂,“嗯,我回来了。” 谢绾歌的眼泪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一是因为再见到流彦的激动,二是因为,流彦在她心中就像是至亲家人,在见到家人那一刻,她所有的委屈与苦闷都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没有犹豫,毫不掩饰。 “别哭啊,我真的回来了,有血有肉的站在你面前。”流彦伸手擦了擦谢绾歌的眼泪。 谢绾歌顺着流彦的手臂捏了捏,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回来了,有血有肉,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何不用轮回就重新获得了肉身?” “是陆湛。”流彦看向魔君的眼神有些复杂,“是他帮我补全了魂魄,重塑了肉身。” 一直被冷落在一旁不说话的魔君大人终于有了存在感,只是他没有再向方才那般推辞说是应该做的。 “我帮他,自然不会白帮,我有我的条件。” 第一百零一章 流彦的追求者 条件? “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谢绾歌扭头瞪着流彦。 “……” 流彦没有说话,魔君倒是好心替他回答了:“也不是什么苛刻的条件,只是让他加入了魔族罢了。” 加入魔族…… “对不起。”流彦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其实这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巫族本来就灭族了,你为了巫族为了我,做了那么多,如今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谢绾歌说着,抬手拍了拍流彦的肩膀。 无论流彦现在是什么身份,他们依旧是最好的朋友,他已经为她做的够多了,即便如今他入了魔族,也只是为了延续他的生命,这并没有什么不对,他曾为她丢了性命的呀。 看到这一幕,魔君眼中欣喜一闪而过,他确定了一件事,谢绾歌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身份,而成为两人结交的障碍。 所以,他只要用心,解开他和谢绾歌之间的结,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们不必太介怀,将流彦归入魔族也是迫不得已,他的魂魄被地府记录在册,若是贸然让他还阳必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他归入魔族也是为了他考虑。”魔君抿唇道。 谢绾歌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扭头看向魔君,十分真挚地说道:“谢谢你。” “你开心了就好。”魔君回之以微笑,又道:“今日既然已经见过了,我就先送你回去吧,过些时日,我会将流彦拨给你做护卫。” 欠了魔君这样一个人情,谢绾歌也没有再想要刻意疏远魔君,遂点点头,又朝流彦微微一笑:“过两天再见。” ****** 魔君的“过些时日”也没有过多久,流彦就被以护卫闲歌院的名义调派到了谢绾歌身边。 流彦的身价也就水涨船高了,从名不见经传的魔界路人甲一跃成为魔君最宠爱之人的护卫,这运气,恐怕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 也因着这个原因,流彦身边示好谄媚之人层出不穷,一时间成为了莫宫中最受欢迎人物之一,当然了,这些都按下不表,对于流彦来说,能待在谢绾歌身边就是一件很让他开心的事了。 “流彦,你看这个,这个,看起来很漂亮的样子。”谢绾歌蹲坐在石桌旁,对那一堆礼物充满了好奇。 “你喜欢就拿去好了。”流彦说得十分自然。 谢绾歌则摆摆手,一脸正经地说道:“还是算了吧,要是被那些小姑娘看到我拿了她们送给你的礼物,非撕了我不可。” “反正那些东西我也用不上,留着也是浪费。”流彦抿唇轻笑。 谢绾歌挑了挑眉,似是流彦这个说法正中下怀,“那我可就拿走了啊,这可是你非要给我的,不是我要的。” “好好好。” 谈笑间,谢绾歌似乎是又回到了苍阑山,又回到了小时候,流彦始终都会让着她,护着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是彼此最重要的朋友,他们还没有遇见后来的风风雨雨。 “你在想什么呢?”流彦拿手在谢绾歌眼前晃了晃。 谢绾歌回神轻笑,“我想起了小时候,好像从小你就这么一直让着我,如同大哥哥一样。” “我本来就是哥哥啊,你我之间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流彦压下心中那丝小失落,轻笑着回应。 若对她来说,他只是一个如同兄长一般的朋友,他就甘愿隐藏起内心所有情感,当这个朋友。 谢绾歌没了再翻看那些礼物的心思,端端正正坐在了椅子上,“若我们始终都没有出过苍阑山就好了,就可以一直过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 流彦知她又想起了不开心的事,遂说道:“过去了就过去了啊,如果我们从没有离开过苍阑山,恐怕也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新奇的东西,结交过这么多的人。况且,人生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情呀,谁说一直待在苍阑山就不会受到伤害了呢?” 谢绾歌抬眼看了看流彦一本正经说教的模样,撇撇嘴还是笑了出来,“流彦,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安慰人的技术还是这么烂啊,就会说些大道理。” 流彦回之以微笑,背后不远处就是小桥流水的景致,流彦就好像无意间入画了一般,那样静逸俊美相得益彰。 他确实是好看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好看的,只是对谢绾歌来说,他们两人之间交的是心,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无视了流彦的外表,在她心中,每一个朋友都是好看的。 难怪流彦会收到那么多爱慕者送的小礼物,魔界民风开放,女子送倾慕之人小礼物也算是一种风俗。流彦当初淹没在了魔君军队之中,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他。 可是现在,他是魔君钦点的护卫,哪怕是个奇形怪状的,也会很自然的受到所有人的关注,更何况是个长相如此之好的人呢? 谢绾歌觉得自己若是真的要在魔界带上十年的话,有了流彦似乎就没有那么枯燥了,她还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好好挑选挑选,为流彦安排好一门亲事。反正现在流彦入了魔族,娶一个小魔女也不是不行的呀。 在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之后,谢绾歌觉得自己是为自己开发了一个新职业——媒婆,魔界的媒婆。 谢绾歌在将自己这个想法告诉流彦之后,被流彦很是嫌弃了一番她的八婆,却依旧没有减退她对这件事的上心。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流彦是忍着多么生气和悲痛的情绪来装出一副不甚在乎的嫌弃调侃模样。 “对了,我都差点忘了告诉你,上次来找你的那个小妖,他已经安全回了人界。”流彦轻抿嘴唇,转移了话题。 谢绾歌做惊讶状,“连有人找我这件事你都知道,你的消息要不要这么灵通啊。” “那我要是说我不止知道有人来找你,还知道一些这件事中,连你都不知道的内幕呢?” “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全看演技 “那我要是说我不止知道有人来找你,还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内幕呢?”流彦抿唇轻笑。 谢绾歌的一颗心却揪了起来,语气中也微微带了些许轻颤,“什么内幕?” “这一切都是钰珏背后,青鱼家族安排的,安排你们见面,安排被魔君发现,目的,大概是想破坏你在魔君心中的形象或者地位吧。”流彦认真分析道。 听到这样的话,谢绾歌并没有太多惊讶,心底反而涌出一丝失望,这样简陋的计谋,她怎么可能没看出来呢?她还以为,还以为…… “呵,是我多想了,怎么会以为你知道传音海螺中说了什么呢,你怎么会知道呢。”谢绾歌像对着流彦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中难掩失落。 “什么海螺?”流彦疑惑地问,一双眸子定定地盯着谢绾歌。 可此时的谢绾歌却没有心思做过多解释,她又一次,很是突如其来地承受了失落的感觉…… ……真是防不胜防,防不胜防啊,可怜的小心脏。 “没什么了。”谢绾歌整个人都蔫蔫的,“我想回去休息了。” 又是这个借口,流彦无奈,猜到谢绾歌大概是又因为什么原因而不开心了吧。她一直都是这样,不开心就想一个人静一静,他也从来不多做打扰。 “我送你。” “嗯。” 谢绾歌将将出了凉亭,就被不远处一声“姐姐”,给叫住了。 真是“说钰珏,钰珏到”,若说这闲歌院的后花园还有什么是谢绾歌所不满意的,大概就是,除了通往闲歌院前院的那扇门之外,还有一偏门直通院外。这扇偏门显然是魔君为了让自己能够方便进出而开的一个捷径,可是,却也为挑事的人提供了一个捷径。 这不就是,谢绾歌连拦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让钰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真是让人头疼。可头疼归头疼,谢绾歌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想个办法应付一下才行。 只见她一脸蔫蔫地抬起头,望向钰珏的眼神都平添了几分忧郁,操着一口沙哑地嗓音说道:“钰珏姐姐要比我年长得多,叫我妹妹就好。只是不知道姐姐今日特地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钰珏似乎是被谢绾歌这个阵仗给唬住了,眉头担忧地皱了起来,连忙快走了两步扶住谢绾歌一只手臂,语气也带上了些许关切:“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你可算是看出来了,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好吗?’ 谢绾歌暗自腹诽,只是被钰珏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没办法朝流彦使眼色,只能孤军奋战。 没有助攻好辛苦的说,谢绾歌在心中咆哮。 “姑娘这是不舒服吗?” 绿笄从不远处跑来,眼疾手快,扶住了谢绾歌另一只手臂,又很是得体地朝钰珏福了福身,“娘娘恕罪,姑娘有些不舒服,女婢先扶姑娘回去歇息。” 说完不给钰珏任何拒绝的机会,扶着谢绾歌就朝前院走去。 ‘助攻啊,最佳助攻啊,不愧是宫中成长起来的,简直神助攻啊!’ 谢绾歌在心中大笑三声,面上依旧蔫蔫地样子,一副随时会倒地不起的架势。 后宫不易,全靠演技。 绿笄假装没有看到谢绾歌眼中闪过的欣喜得意,心说自己这回如此机智地帮了自家主子,再当不上主子的心腹就真的是苍天不仁了啊。 ****** 看到谢绾歌的身影消失在了花园之中,钰珏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她可是计划着和谢绾歌搞好关系的,就算不能搞好关系,多了解她一点也是好的。 可偏偏这目标人物还被个小丫头给带跑了,这个没点眼力劲的小丫头,让她白跑了这一遭。 钰珏微有忿忿,刚想离去,却在余光中看到了流彦。 方才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谢绾歌身上,居然无视了这个人,闲歌院中竟然可以有男子,看穿着,似乎是君上麾下的。 君上竟对这个凡人女子宠爱到如此地步,让自己麾下之人做这凡人的护卫? “虽说我魔界的男女之防并不甚严,但这宫中嫔妃近身还有男子护卫,就少见了,君上果然是很宠爱谢妹妹啊,嗯?”钰珏对流彦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挑,意味不明。 “她不是这宫中妃嫔。”几乎是下意识的,流彦说出了这句话。 话出口后,流彦有些不高兴了,自己和她啰嗦些什么呀这是。况且这些本不该说出口的,而且由他说出口,只会让误会更深的,自己怎么就这样下意识脱口而出了呢? 钰珏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眼神中也沾染了几分笑意,“是吗?可她也是君上后宫里的女人啊。” 流彦这次多了几分警惕,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钰珏,压制着自己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大概这魔宫中所有人都以为绘雀善于魅惑,可是将魅惑修炼到一定程度的却是钰珏,那种无形之中就控制住别人的功夫,才是魅惑该有的高阶样子吧。 流彦用理智让自己保持着一份清醒,朝钰珏拱手告退,转身疾步远离此地,这一次是他疏忽了,竟差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了钰珏的魅惑。 后花园中人去楼空,钰珏依旧保持着那副温婉中带了几分魅惑的模样,站在原地发呆,她没想到流彦这么快就察觉出她做的手脚。 她的功力尚浅,还是容易露出几分端倪,若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从外表上便再难见到她半分魅惑模样,却能够迷惑人于无形。 就今天这个效果而言,她还需勤加练习才行。 “娘娘,娘娘。” 钰珏的贴身侍婢快步进入院中,朝钰珏而来。 直到了近前,才压低了声音,向钰珏禀报道:“娘娘一直命我们查的,有眉目了,回禀之人如今已经到了我们宫中。” “是吗?现在就回去,我正好还有些事情要问问。” 钰珏带着侍婢出了院子,并没有注意到离她们方才站得地方不远处的某个小角落中缓缓站起的人影。 第一百零三章 想喝多少 谢绾歌说不想知道那传音海螺中都说了些什么,那一定是假的,可是她都答应了魔君,选了梓其,就放弃了拿回海螺的机会。 为此,她苦恼了几天后,终于想出来一个自认为很有效的办法,那就是让魔君大人主动给她。 “要”和“给”的区别,其实也挺大的,她只是放弃了“要”的机会,并没有放弃接受别人“给”的机会。可如何在不违背自己原则的前提下让魔君主动将传音海螺给她,就成了一个很烧脑的问题。 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谢绾歌选择了一个还算是保守的办法,她不再逃避魔君,有时候还会有意无意出现在魔君周围,出现频率增高而不谄媚这种奇葩的混脸熟技能被谢绾歌用得风生水起。 在她的预想之中,她在魔君眼前出现的次数多了,保不齐哪天魔君心情好就顺手把海螺给了她了呢。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若是投了或者说假意投了魔君的怀抱,那拿到海螺就易如反掌了。 何况魔君还曾是她喜欢过的人,只是,她过不了自己心中那个坎,就算景迁已经选择了璃华,就算她与魔君曾有段过完,可是,如今她对她已经没有了那份心思。 虽然他们之间的误会解开,罪魁祸首被认定了是寇齐,虽然魔君做了许多事,让她对曾经的怨恨释怀了很大一部分, 虽然她如今也没有那么介意陆湛选天下而没有选她,可是这些都不能成为他们之间旧情复燃的缘由,她如今只当他是朋友。 “陪我去人界逛逛吧?”魔君吃着谢绾歌送来的糕点,含糊不清的问道。 “什么?”谢绾歌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魔君则已经起身,拉着谢绾歌出了门,不甚在意的生意从前面隐约传来,“我说,带你去人界逛逛。” 谢绾歌跟着魔君一路出了魔宫,魔君就使用了瞬移之法,从魔界到人界不过眨眼间。谢绾歌一直觉得白发男子叶青梧初见时那一手瞬移的功夫已经算是难得了,没想到两厢比较,魔君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可是从魔界这大陆边缘地方到人界这相对中央的地方啊。 谢绾歌被魔君拉着,耳边一瞬风声之后,稳稳落在了一家农园外边,站定之后,魔君很自觉地松了拉住谢绾歌的手,让谢绾歌不至于产生抵触情绪。 农园看起来不是十分富裕,但事物齐全,院落干净,看得出是户勤劳质朴的人家,透过矮矮的篱笆墙正看到一个孩童在院中玩耍。 “你还看得出他是谁吗?”魔君用下巴指了指那个正在玩耍的孩童。 谢绾歌起初还有些莫名其妙,在细看之后,心中升出了一丝暖意。那小孩的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但隐约可以看到容貌,那容貌,像极了她曾经的一个族人。 带着不确定,谢绾歌问道:“你带我来人界,是为了,看他们的转世吗?” “嗯,这些人我都核实过了,确实是你那些族人的魂灵转世。”魔君看着那个玩耍的孩童,看似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你还要去看其他的吗?” 原来他之前不是随便说说的,他真的关注过她的每一个族人,比她这个一族天女还要关注。 “谢谢。”除此之外,谢绾歌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魔君耸耸肩,说道:“真的不必谢我的,这些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去补偿你,去补偿你的族人。” 谢绾歌轻抿嘴唇,没有接话,她心底知道,当年的后果,并不能完全推到陆湛身上。 魔君当先一步,朝一条小路走去,“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其他人,有一家离这里并不是很远,我们走过去也可以。” “嗯。” ****** 魔君带着谢绾歌一天之内看完了她所有族人的现状,回程时,还顺便买了两匹马,优哉游哉地朝着魔界进发,有魔君驾轻就熟地引领,他们从人界到魔界走的路和平时不太一样,却要平坦方便许多。 “其实你今天在人界的时候是可以逃的,你却选择和我回了魔界。”在进入魔界之门的时候,魔君终于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了口,甚至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欣喜。 谢绾歌拽着缰绳,回答听不出多余的语气:“我答应你留十年,你不同意我不会擅自离开,这是承诺。” 魔君轻轻拽了拽缰绳,大约超了谢绾歌半个马身,扭头看向谢绾歌,眼中藏不住的笑意:“不管什么原因,你和我回来了,我就很高兴了。” 魔界独特的环境,将落日也染上了一层张扬的气质,魔君一身黑衣笼罩在余晖之中,沾染上了暗红色的光晕,那样的画面一如谢绾歌记忆中最初的陆湛,那样让人想要多看一眼。 只是,如今对她来说,那样的画面再养眼,也只是单纯养眼罢了。 谢绾歌收回目光,专心驾马,目不斜视。手却指不自觉地摸上了那枚因缘戒,暗暗告诫自己该死心了。 她今日到了人界,除了看到自己族人的转世,也间接印证了一件事——景迁没有找她。 她在人界一天,却没有感受到因缘戒丝毫的反应,没有接收到景迁一丝感应。她不得不接受那个现实,接受景迁离开她的事实。 明明在此之前已经无数次的告诉过自己,景迁离开了,放弃她了,可是,在没有得到最后的印证之前,即便她自我催眠,告诉自己景迁不爱她了,可还是在心底了否定了这个想法。无数次的说着最后一次希望,始终在心底藏了一份侥幸,如今是,真的,要破灭了。 如今可好了,她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了。 只是,她觉得心上好像被谁刺了一剑,每一个动作,都痛彻心扉。 谢绾歌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表情是否僵硬,她需要什么来麻痹自己才行。 “诶,你魔宫之中有没有好酒啊,我突然想喝点酒。”她极力保持声线正常。 “想喝多少,我都陪你。” 第一百零四章 红月 魔宫中人又一次被自家君上震惊了。 从来,自家君上都是个很孤冷的人,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可是……对待那个凡人小姑娘时候的柔情差点闪瞎他们的眼,还为了这小姑娘屡次三番做出些稀奇古怪的事,他们在一次又一次的震惊中提高了接受能力,以为自己不会再被轻易震惊了。 如今再看,还是觉得自己图样图森破。 自家君上如此潇洒之人,喝点小酒也没什么奇怪,历代魔君也有爱酒之人,可都不是贪杯之人,作为魔君,时刻保持清醒才能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君上一回宫就下令搜集各类好酒,他们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可是将收集来的好酒堆了一堆之后,魔宫众人发现自己猜错了,他们哪是小酌,那架势摆明了要一醉方休啊,魔君这舍命陪美人的气度,真是没谁了。 魔宫众人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魔界是什么地方,任何魔界之人,只要打赢了魔君,都可以登位的地方啊。所以清醒对于上位者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君上宠这凡人真的是要没边了呀,看看那些有位份的娘娘,哪一个比得上这位主儿? 谢绾歌与魔君坐在魔君寝殿屋顶之上,一人手中抱住一个大酒坛子,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下方魔宫人将收集来的酒一坛一坛码放在庭院空地之上。 “你们都下去吧。” 魔君看着酒已经差不多了,便将院中下人都驱离了,这可是难得的和谢绾歌推杯换盏推心置腹的好时候,怎么能被别人打扰呢? 然而一旁的谢绾歌只闷头喝酒,好像对外界毫无感知。 魔君用自己的小酒坛子碰了一下谢绾歌的小酒坛子,才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谢绾歌扭头看向魔君的时候,魔君才注意到,她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染上了两抹绯红。 “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魔君朝谢绾歌举了举酒坛,兀自喝了一大口。 谢绾歌看看魔君,又看看酒坛,声音中竟能听出些许撒娇的味道,“没有酒了。” 魔君一愣,再看谢绾歌,她的眼中好像划过一丝迷离,那样子着实可爱。魔君微勾嘴角,“你等着。” 说罢,仰头将自己酒坛中酒喝了个干净,将酒坛一扔,双手伸出,手掌对着下方酒坛,微微用力,两坛酒便被吸到了手中。 谢绾歌将空酒坛一抛,兴高采烈地接过魔君手上一个酒坛,“这招隔空取物真是漂亮。” 魔君只微微一笑,将酒坛与谢绾歌轻轻一碰,谢绾歌也爽快地喝下一大口。 又是半坛酒下肚,谢绾歌眼中已经染上了一层迷糊,声音闷闷的,“你知道吗,今天看到那些族人,我心中的愧疚,终于可以放下了。他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嗯,或许这一世他们再普通不过,但也不会再被卷入纷争之中,算是最大欣慰了。”魔君把玩着手中的酒坛,声音淡然。 “谢谢你。”谢绾歌侧偏着头看向魔君,“我原本以为你不会在意他们的,没想到……总之谢谢你,还让我能再见到他们。” 魔君看着谢绾歌脸上的红晕,轻笑道:“你好像谢过了很多次了。” “是吗?自己倒是没觉得。”谢绾歌扭头继续喝酒。 魔君看着谢绾歌的侧颜,悠悠问道:“那你又是为什么不开心。” 谢绾歌抱着酒坛发呆,脸上的表情也忧伤起来,不过片刻之后,又恢复如常。 只见她指着天空,语带埋怨:“因为没有月亮啊,你看,都没有月亮。” 魔君知她在转移话题,却也没有追问,只顺着她的话抬头看了看天空,“嗯,今晚月亮被遮住了。” 谢绾歌却不罢休,继续吵嚷着:“我要赏月,喝酒怎么能不赏月呢,我要月亮。” “好。” 魔君抬手一挥,一阵风袭来,天上云层消散,露出了背后的圆月,圆月血红,妖艳而美丽。 “你的功力果然厉害了许多。”谢绾歌杵着酒坛,呆呆地看着天上那轮红月,“魔界的月亮真是风骚,居然是红色的,不过,真好看。” “你喜欢就好。” 谢绾歌又灌了一口酒,撇撇嘴,“你觉不觉得这红月很像绘雀啊。” 魔君抿唇不答话。 谢绾歌又继续说道:“你看,绘雀爱穿红纱,肌肤雪白,笼罩着红纱,是不是和这红月一个模样。”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谢绾歌声音中也沾染上了一层迷离,“她可是你的妃子呀。” 谢绾歌的话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她只是喝得有些迷糊,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可是魔君却想多了。 “我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我也从仔细瞧过她,不知道像不像。” 声音之中也带上了几分怒意,他不喜欢谢绾歌这样云淡风轻地说起他与别的女人。 谢绾歌将酒坛一甩,扭头瞪着魔君,“嘿,和你好好说着话,你怎么还生起气来了,难道当了魔界的帝王脾气就大起来了?” 魔君闷头喝酒,不接话。 谢绾歌撇嘴,“还不能说了,不说就不说……我的酒呢?” 魔君看了看谢绾歌眼中的迷离,声音清冷,“你不能再喝了。” 谢绾歌却不高兴了,“那么多酒,我怎么就不能喝了。” 说着自己以掌力吸上了一坛酒,“谁不会似的,你不给我自己拿。” 语罢,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魔君看她那模样也不多管自己喝完一坛又吸上一坛,也不再说话,只闷头喝酒。 谢绾歌也赌气似的,仰头将大半坛酒一饮而尽,随即感觉到脑中最后一丝清醒被抽离而去。 这边魔君又喝完了一坛,将另外一坛新酒抱在手中时,却见谢绾歌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眼神迷离,脸颊绯红,连带着眼框也染上了红晕。 “陆湛。” 谢绾歌樱唇轻启,吐出了两字,魔君却心中微微一动。 要知道,自从再相见,谢绾歌就没有再这样叫过他的名字,就好像要刻意割舍开那段过往,可如今…… 第一百零五章 醉酒 “陆湛。” 谢绾歌含糊不清的一声,却叫得魔君心中一动,一时竟不知要如何接话,只等着谢绾歌的下文。 谁知谢绾歌半响都没有说话,魔君微微皱眉,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谢绾歌看着魔君滚动的喉结,终于开口道:“你知道吗?你还是和曾经一样好看,并没有什么变化。” 说着,谢绾歌自己先笑了起来,“和我记忆中的模样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君王之风更重了些,这就是我曾经爱着的样子啊,可是现在却没有办法再喜欢起来了。” 谢绾歌的表情慢慢垮了下来,显得那样哀伤,“曾经被你背叛的时候,我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我选择了沉睡,却还是难逃心魔,那段时间大概是我最难捱的时光了。 后来遇到了景迁,他就像是出现在我快绝望之时的一丝星光,我想要靠近,却又想要逃避,我想要接近那样的温暖,可我害怕再被伤害一次,明明知道那么矫情,我却控制不了我自己。 可是他一点一点的给了我相信,让我相信我们是前世的爱人,让我相信他不找了我许久,让我相信他不会再离开我,就这样一点一点不知不觉地就住进了我的心。 在我想要克服内心所有恐惧,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璃华居然出现了,她居然就出现了,她不是我的前世吗?所有人都认定了她是我的前世,我和她就不可能出现在一个时空才对啊,这简直就是上天在和我开得一个大玩笑。” 魔君安静地听着谢绾歌的话,他知道,她是真的喝多了,否则,她断然不会和他说这些的。如今她太需要一个人倾诉了,醉酒增强了她想要倾诉的欲望,所以,这时候无论是谁,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只要能说出来就好。 魔君发现比起她再独自将心事埋在心底而生了心魔,他不介意听谢绾歌说这些,他甚至可以忍受她提起自己喜欢上了别的人,只要她不会再因此而生心魔。 “你说是不是我做了什么太逆天的事,所以天道给了我这样的惩罚,始终得不到一份完整的感情,你也是,景迁也是。”即便沉睡了两百年,见过世间诸多事,在卸下所有防备之后,她的心,始终还只是当年少女模样。 谢绾歌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起来,“陆湛,你说我到底是做了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得到这样的惩罚,每一次,到最后马上就可以安定下来的时候,就会生变故,总会生变故。” 无端的,谢绾歌的话,让魔君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承诺——待我登基之时,必定迎你为后。 也是这话说出不久之后,他便命人绞杀了她大半族人。 这大概是他这些年最后悔的一件事吧,被权力蒙住了双眼,而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不会了,以后再不会了。”魔君的声音很轻,语气坚定,分不清他是在安慰谢绾歌,还是在自言自语。 谢绾歌眼神迷蒙地看着魔君,“你说什么?” 魔君没有答话,只回望向谢绾歌,不动声色地朝着谢绾歌挪了挪,让两人的距离更靠近了些。 谢绾歌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扭头看着月亮,继续方才没有完的话题。 “其实看到景迁和璃华在一起,我不是不难过。我也很难过的,可是我知道,他一直找的就是璃华,他对我好,喜欢我,也是因为认定了我是璃华的转世。现在真的璃华回来了,所以,我被抛弃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况且他也没有表现出要负我的意思,但我有自觉的呀,就不叫他为难了。我本来就是多出来的第三个人,我有什么资格伤心呢?” 可是,又是谁规定了,多出来的那个人就没有伤心难过的权力了呢? “何必呢?”魔君皱眉,他很不喜欢谢绾歌强撑着的模样,他们曾经那样亲密无间,在他面前何必还要强撑着呢? 谢绾歌脑袋一热,突然转头瞪着魔君,语气中有说不出的委屈:“关你什么事?都怪你,是你让我掉入这个循环之中的。都怪你当初那么对我,让我有了一个不好的开始,都怪你,都怪你你知不知道。” 魔君抿唇不语,只看着谢绾歌。 谢绾歌昂起了头,很是不满地对着魔君一字一句说道:“罪!魁!祸!首!我才不要和罪魁祸首呆在一起呢。” 看着谢绾歌明显已经神志不清的模样,魔君嘴角又不自觉地勾起,“不呆在一起,你要去哪里?” 谢绾歌摇摇晃晃地起身,拍了拍裙摆,说得十分嫌弃:“当然是回去睡觉了呀,你真笨。” 魔君不吱声,看着谢绾歌摇摇晃晃地踩着屋顶,又像模像样地跃到另一座屋顶之上。只是那样子看着着实危险,好像下一秒就会掉下屋顶一样,魔君无奈起身,跟在了谢绾歌后面。 连越过几座屋顶之后,谢绾歌终于意识到后面似乎还跟着一个人。 “你跟着我做什么?” 魔君不答话,谢绾歌撇嘴,转身很是义正辞严地说道:“我这是要回去睡觉,你不能再跟着我了。” 但看魔君没有丝毫折返的意思,谢绾歌忿忿瞪了他一眼,转身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却在将要跃到下一座屋顶之时,脚下一软,从半空中跌落了下去。 好在魔君眼疾手快,几步掠过去,在谢绾歌落地之前接住了她,又稳稳地回到了房顶之上。 低头望去,怀中的谢绾歌已经昏睡了过去,容颜依旧,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模样,脸颊上两抹红晕衬得整个人都可爱起来。像是想到了他们初见时的情景,魔君的眼神渐渐有了变化。 大抵是这个姿势不太舒服,谢绾歌在魔君怀中不安分地扭了扭,又用头蹭了蹭他的胸前,直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又沉沉睡去。 魔君的眼神晦暗不明,将怀中之人紧了紧,提气朝着自己寝宫方向飞掠而去。 第一百零六章 八卦的力量 谢绾歌第二天醒来之时,只觉得脑袋要炸裂了,疼得不要不要的,连带着全身都有些无力。 这种宿醉的感觉真是太不好了。谢绾歌在心中暗自发誓,一定一定一定不再喝那么多了。 然而等她起身之后,发现了另一个问题,绿笄什么时候给她换的被子,她明明记得自己被子不是这个样子的。等等,好像这个床也不是她平时睡的那张。 谢绾歌有些疑惑的将头探出床幔朝外边看了看,然后一脸震惊地缩了回来,她怎么感觉这间房间的布置也不是她所熟悉的? 带着一丝疑惑,谢绾歌又朝外边看了看,然后带着一脸被雷劈的表情再次缩了回来,她好像,依稀,看见了魔君坐在外边椅子上……等等,这是什么情况?有谁来和她解释解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谢绾歌咽了咽口水,拉开被子瞧了瞧,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的衣裙都还在,还好没有酒后乱那什么。 深吸一口气,谢绾歌悄悄下了床,再看魔君端坐在椅子上,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的样子。这下谢绾歌心中稍稍安定,以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小动静最快速度,逃命一般出了魔君寝宫。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魔君缓缓睁开了眼,嘴角带笑,哪有半分刚睡醒之人的样子。 谢绾歌一路顶着魔攻众人探究的眼神,逃也似的回了闲歌院,就见绿笄一脸笑意地迎了上来。 “听闻姑娘昨晚侍寝了?”那高兴劲,比自己被宠幸还要开心。 谢绾歌捂脸,这魔宫中传播八卦的速度,是比她逃命的速度都快啊。 “姑娘不必害羞的,这是好事。”绿笄将谢绾歌捂脸的双手拿了下来。 看绿笄一脸“主子你是我的骄傲”的表情,谢绾歌觉得很无力,只得摆摆手,脚步沉重地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绿笄看自家主子脚步虚浮的模样,更是开心的不得了。她只当是君上威猛,哪里会想到谢绾歌是因为宿醉又无奈,脚步才如此。 然而,在谢绾歌闭门不出的后半日里,魔宫小道消息八卦圈中,又有了更劲爆的内容,据知情人士爆料,君上威猛过人,银枪不倒。 要知道,在此之前,魔宫众人一直都以为自家君上在某些方面可能不行,否则,宫中三位妃嫔貌美如花各有千秋,为何没有一人被君上临幸过。如今终于有知情人士为其正名,还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真实。 据不愿透露性命的闲歌院宫人绿笄称,她亲眼看到自家主子在侍寝回来之后脚步虚浮,身体无力。据其分析,君上并非不行,只是没有找到真爱,所以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 这一下,不仅为君上正了名,还将其塑造成了一个专一而不滥情,只为一人甘愿苦等的痴情帝王。 等到这些八卦消息三绕五绕传到谢绾歌耳中时,内容已经发生了质的飞越,已经大致演变出了三个版本。 其一:据知情人士透露,君上一直痴心于她家主子,所以一直守身如玉至今。当晚她亲眼看见自家主子和君上在寝宫之中大战三百回合,直至天明。她家主子极度劳累以至于身体无力脚步虚浮,要她搀扶才能勉强回宫。 这也是流传最为广的一个版本,且所有证据都指向了闲歌院,显得有理有据,不像凭空捏造,令人信服。 其二:据知情人士透露,宫中某位姑娘因爱慕君上,遂以喝酒为名,灌醉了君上,使得君上在醉酒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让她达到了某种不可说的目的。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君上为练神功一直保持着童子之身,一朝被破,如洪水猛兽,不管不顾在屋顶大战了三百回合,致使当事人某位姑娘第二日脚步虚浮身体无力。 这一版本在宫中负责内务之人以及当日搬酒之人中广为流传,佐证便是他们当初搬酒进入魔君院中亲眼见到一女子与魔君共饮,以及内务维修之人第二日接连修了几个被踩破的屋顶。 其三:据宫中某位知情人士透露,宫中某位姑娘得知魔君在红月当空之日便会魔性爆发,一直潜伏在魔宫之中,直到昨晚红月当空,魔君魔性爆发之时,拼尽修为唤醒魔君神志,致使自身昏迷从屋顶坠落,魔君感念其一片痴情,遂出手相救并将其带回寝宫,大战三百回合…… 这一版本在某个为宫人住宿的宫中流传较广,佐证是昨夜一个起身欲上茅房的人见到魔君在半空之中接住了一个女子,而且神情复杂眼神不明,一副刚从魔性中恢复的模样,并且抱着该女子朝寝宫方向飞掠而去。 谢绾歌无意中听到了这些流传的八卦版本,并且所有的版本的女主角最终都指向了她,谢绾歌表示心很累,而且有一点她很是不明白。 不论是痴情帝王版,心机姑娘版,还是那个痴情修仙者勇救魔君版,为什么每一个故事的版本中都有“大战三百回合”,她到底是做了什么,让这些人对他们君上有这样的自信? 咦?好像关注点有些不太对。 “你们怎么知道是大战三百回合?”果然,有一个明智的小宫女也提出了这个疑问,“不是说君上不行吗?怎么又这样了?” 另一个听起来稍微年长的声音略带嫌弃的说道:“嘁,没有证据我们能乱说吗?” ‘你们现在就在乱说啊!’谢绾歌在心中咆哮。 “什么证据?”明智小宫女又问道。 稍年长小宫女带着些许八卦的兴奋,压低了声音道:“知道绿笄吗?闲歌院的那个大宫女,当事人就是她主子的那个。” 说到此处还刻意顿了顿,即便是隔着墙,谢绾歌也可以想见那个宫女卖关子的神情。 只听到那宫女继续说道:“就是绿笄说的,我亲耳听见的呢,说是她家主子虽然是个凡人,但也是个有修为的人,若不是君上太过威猛,大战三百回合,她家主子又怎么会脚步虚浮身体无力呢?” “哦~”一群小宫女发出了然的声音,却听闻墙那头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 “绿笄!!!” 第一百零七章 风暖石进阶 在自己成为八卦主角之前,谢绾歌从没有想过八卦的威力竟会有如此强大的威力。 现在她一出门几乎能被各式各样的眼神所淹没,有好奇打量的,有暧昧不明的,有纯属跟风的…… 她此生大概没有比这时候更心累的了。 这段时间里,有一点她是比较满意的。也许是魔君看她快被流言八卦淹没了,实在可怜,或者是什么其他鬼原因,反正,已经答应这几日就会将风暖石送给她。 如今,她顶着各种眼神出门,就是为了去迎接她的宝贝风暖石啊!爱情没有了,也不能放弃增强自己的机会不是? 谢绾歌兴奋的心情中还是夹杂了一丝不满——你说都答应送她了,怎么就不能顺便送到她面前来呢?还要她亲自过去,一点也不人性化。 当然,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想法,她也只是随便想想,权当为自己苦中作乐一把。能得到风暖石她已经很开心了好吗? 胡思乱想之中,这一段路也没有那么难行了。风暖石被放置在了一个专职于收藏的宫中,甚至于有一个自己的专属房间。 谢绾歌不得不感叹,一界之君就是好,魔宫大得像城一样,连收藏品都可以自己住一座宫殿,连块石头都有自己的房间。 但当谢绾歌推门而入之后,发现自己错了,风暖石根本不能简单的用一块两块这种量词来定义。她看到房间正中有一个大池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池子中像是一堆积云一样的东西就是……风暖石吧…… 那一堆“云”之间几乎没有缝隙界限,分不清这整团“云”算是一个,还是许多个…… 谢绾歌觉得,要不是有池子做容器,大概风暖石会散落各处吧……难怪不能送到她面前,难怪要她自己来这。 “君上吩咐过,姑娘可以安心在此处修炼,不会有人打扰的。”那个负责看守的宫人交代完,就很自觉地退了出去。 等到门彻底关上之后,谢绾歌很是兴奋地直接往那一团“积云”上面蹦去,方才她就想要跳上来感受感受,但碍于有人在不好做得太过,便忍住了。 如今也算是如愿了。 风暖石果然不只是看着像云,这触感也很像啊,温软细滑,说它触感像是美人在怀都不为过。 在风暖石中蹦跶了一圈,谢绾歌挑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盘腿而坐,开始了正事。有了风暖石作为引子,按照手札上的记载,她冲破第六阶应该不算是难事。 谢绾歌打坐修炼之时,再一次进入了冥想境界,四周一片白茫茫,与上一次别无二致,之时,这一次的冥想世界之中,没有再出现璃华。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是,璃华如今正在某处和景迁双宿双飞着呢,怎么还会出现在她的冥想世界之中呢? 这一想法才将将从谢绾歌心底萌发,她便发现自己体内的功力有四散暴动的危险,好在反应迅速,及时压制了。 险些因为胡思乱想而让自己走火入魔,谢绾歌在默默为自己捏了一把汗的同时,再不敢有多余想法,只专心运功冲破第六阶。 谢绾歌运功所带出的风力,将周围的风暖石都唤醒了,只见如云朵一般的风暖石变幻着形状,渐渐将谢绾歌包裹了起来。 直至池中再看不见谢绾歌的身影,有一人才从昏暗角落之中婷婷袅袅走出,窗外隐约有光线照在此人脸上,使面容显露了出来…… 温婉文静的面容,正是钰珏,与往日所表现出来的平易近人谦卑有度不同,她此时的眼中满是阴毒,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欣喜,对自己将要得手的欣喜。 在谢绾歌进入这件房间之前,她便隐身在此了,青鱼一族最擅长的就是隐藏伪装,她有自信不会被谢绾歌发现。 只见她缓步走到池子边,自袖袋处掏出一个小瓷瓶,将瓶中之物尽数倒入了池子之中,看似不起眼的白色粉末,却让池中的风暖石起了变化。 风暖石在接触到那些白色粉末之后,迅速将这些粉末吸收了个干净,而后不过片刻,渐渐有荧光从内部发出,慢慢扩散,到最后整片池子中的风暖石都闪着莹莹幽光。 钰珏看到这番景象,很是满意地退回到了先前的阴影之中隐藏起来。 方一隐藏好,就听闻池中风暖石中央,谢绾歌爆发出一声闷吼,那声浪如同有实形一般,将四周门窗都震得摇晃起来。 房间之外守候的宫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朝房门走近了几步,只听得里边断断续续传来闷哼低吟之声,好似发声之人正在忍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一般。 这小宫人也顾不上许多,推门想要看个究竟,毕竟里面这位主可是君上宠爱的人,有个三长两短杀了他也不够赔的。 就在小宫人推门而入的同时,钰珏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门外,加之她用了功法隐蔽了自身,那小宫人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只将所有注意力都投注到了池中风暖石上。 “姑娘,你没事吧?”小宫人试探地问道,却没有等到回答。 而风暖石闪着的荧光已经渐渐开始从白转红,谢绾歌的声音听起来也越来越痛苦,那小宫人哪还敢有半刻耽搁,直奔魔君寝宫。 等到魔君赶到之时,风暖石已经呈现出一种微微的粉红色,而谢绾歌的声音已经低了下去。 看那样子必定是在修炼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魔君那还敢耽搁,径自从风暖石中将谢绾歌捞了出来,横抱在怀中。 谢绾歌离开风暖石的同时,风暖石又恢复了本来模样,如一团安静的积云。 而此时的谢绾歌却已经陷入了昏迷,魔君唤了几次也没有反应。她的面颊酡红身体滚烫,已经超过了常人的温度,且能够明显感觉到,她的温度好像还在不断升高。 魔君的眉头都快纠结在了一起,抱着谢绾歌朝自己寝宫急速飞去。 “去将大长老叫来。” 宫人呆愣了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第一百零八章 梳理气息 魔君寝宫之中,谢绾歌躺在魔君床上昏迷,一个白发白胡仙风道骨地老人家正隔着床幔为她诊脉。 “大长老,她怎么样了?”魔君等的有些焦急。 “嘘。”大长老一边诊脉,一边示意魔君闭嘴。 若这魔宫中还有谁敢这样对魔君的话,定会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但大长老不同,他可是个想怎么样魔君都会纵容的主儿。 这大长老的指责,不仅为魔君指点迷津,还要顺带着治疗治疗修炼当中出现的小差错,化解化解修炼时遇到的瓶颈。 大长老的身份,就相当于人界的集国师祭司神医于一体的存在,这么牛的人,魔君自然对他要比其他人更宽和一些。 大长老将脉诊了又诊,最终才松了手,摇头道:“奇怪,奇怪。” “奇怪什么?”魔君被大长老弄得有些揪心。 “这小姑娘体内沉睡着一股很强大的力量,方才是突然唤醒了太多力量,她的身体承受不住,有些走火入魔,所以才会陷入昏迷……奇怪的是,她之前好像也有过这样一次唤醒过多力量的经历,但并没有对她身体造成什么损害。” 大长老摸着胡须,陷入了沉思。 “那该怎么救治才好?”魔君难得的在人前维持不住帝王高冷的形象。 大长老悠悠然开口道:“这倒是不难,只要有一人将她体内的气息理顺就好,她会自己吸收安抚那些力量的。我只是奇怪,上一次好像并没有外力助她平定气息,她是怎么没事的?” 魔君那还管得了上一次是怎么回事,只要有救谢绾歌的方法就好。当即拉开幔帐,准备运功为谢绾歌理顺气息,却被大长老挡住了。 “等等,还有一件事要先和你说清楚。”大长老抬眼看了看谢绾歌的面容,眼底一丝诧异转瞬即逝,“她体内还多了一丝魔气,看她体内气息,她一直以来修的都是仙法,本不该有这丝魔气的……但有了这丝魔气在,而你如今又是魔族,若是你运功为她梳理气息,她很可能因此而坠魔。” 坠魔……在魔君看来倒不是什么大事,但他怕谢绾歌不愿意,一时间有些犹豫。 可,若不赶紧为她理顺气息,只怕单单是这不断升高的体温都会让谢绾歌有危险。 这魔界之中,有谁修炼的功法会没有魔气呢? 魔君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他都几乎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当初随手将她招进宫中,没想到还有这等用处。 “去将律琴请过来。”魔君吩咐道。 那宫人愣了一愣,才想起这魔宫中好像是有那么一位仙子是叫律琴,忙领命离去。 律琴仙子虽然也挂着一个魔君妃嫔的称号,但几乎快被魔宫众人所遗忘了,一是三位嫔妃当中,就她一人不是魔族,魔宫众人对她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排斥的,加之另外两位嫔妃背后都是魔界数一数二的家族,相比之下,她的光环便被盖住了,再后来宫中出现了一个尤其得圣宠的凡人,她就更没什么存在感了。 所以也难怪连个宫人都对她的名字感到陌生。 ****** 律琴赶到魔宫的时候,就见魔君一脸担忧地守在床边,一个很有风骨的老人家端坐在一旁。她来之前多少对这件事有了些了解,因此看清床上躺着的是谢绾歌也就没表现得有多惊讶,行了礼便直奔主题。 “君上找律琴来可是为了救治这位姑娘。” 魔君十分赞许地看了律琴一眼,问道:“你可有把握?” 律琴微微施礼,一派端庄温柔仙子风度,“宫人在来的路上已经大致和我说过情况了,为魔君效力,律琴自当尽力。” 这番说辞魔君倒是很受用的,便退至一旁,示意律琴可以开始了。 律琴也不多话,仔细检查了谢绾歌一番后,便提气运功开始为谢绾歌梳顺气息。所有动作一气合成,没有多余地犹豫,任谁看了都觉着她这番作为毫无私心,连带着对她的好感也会多升了几分。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背对众人的时候,律琴嘴角划过一丝阴笑。 律琴握住谢绾歌的手腕,将自己的仙气注入谢绾歌体内。仙气顺着手臂一路流入心脏,又流入丹田,再四散到身体每一个角落,谢绾歌的体温也随着仙气地遍布而降了下来。 仙气四散在谢绾歌身体中,绕了几圈之后,又纷纷回到了丹田之中,聚集成一股从丹田出发,途径心脏,顺着手臂,又回到了律琴体内。 一切事毕,律琴松了谢绾歌的手,起身向魔君复命,却在行礼之时昏了过去,稳稳地倒在了魔君怀中。 魔君本能地皱眉,有些排斥,但看在她方才救治了谢绾歌的份上,并没有直接推开,又见律琴脸色苍白眉头微皱,脸上更是带了些许汗珠,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心下也有一丝感激,便压下心中的排斥,将律琴扶住。 久在魔君寝宫服侍的人,哪个不是眼明手快心思活络的人,只见一宫人赶忙恭敬地将律琴仙子从魔君手中接过,魔君的脸色才缓和了不少。 “君上打算如何安置律琴仙子。”宫人问得恭敬,且称呼律琴为仙子,而不是娘娘,免得引起自家君上不快。 魔君稍稍思索,抿唇道:“她今日有功,姑且送回去好好休养着,顺便挑些合适的温补丹药给她送过去。” 宫人领了命便将律琴送了回去。 吩咐完毕,魔君侧身坐在了床沿上,伸手探了探谢绾歌的额头,确认温度真的降了下来才稍稍有些安心。 “如今她气息已经梳理顺当,休息几日便会转醒,老朽也就告辞了。”大长老看了看床上昏迷的谢绾歌,又看了看一脸关切的魔君,摇了摇头,告辞离去。 待到行至门口,又意味不明地说道:“这姑娘可不简单,君上能得此人在身边,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魔君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大长老,只见他已径自出了寝宫,唯有一声叹息幽幽传来。 “罢了罢了,都是命,都是命啊。” 第一百零九章 你的阴谋 魔君也是第一次见大长老这般神神叨叨的模样,但如今又一心牵挂在谢绾歌身上,便也没有多问。 “君上。” 大长老走后不久,寝宫中闪进一黑衣布甲之人,容貌冷毅,声线严肃。 魔君头也不回地问道:“查清楚了?” “已仔细检查过风暖石,确实被人动了手脚,风暖石上还残留着些许粉末,据属下所知,应当是可以增强功力的药粉,大部分已经被风暖石吸收了。” 魔君听闻,眼神不自觉冷了下来,风暖石并非简单的石头,是有灵性的,也是最好不过的修炼辅助的仙灵宝石。 本来按照谢绾歌的身体,他们会自动选择合适的方式来唤醒她体内的力量,但是一旦吸收了增强功力的药粉,它们便会变得躁动失控,而过度唤醒谢绾歌体内的力量,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而且药粉洒下之后,便会被风暖石很快吸收,更是难留下什么证据,看来下手之人不仅了解谢绾歌的身体情况,还很了解风暖石,以及整个魔宫,否则不会做的这样悄无声息难留破绽。 “可查到是什么人下的手?”魔君声音中沾染了些许阴冷,他断然不能容忍这样居心叵测之人留在魔宫之中。 “属下失职,还未找到此人。” 魔君心下却有了些微头绪,“渊莫,你去查一查绘雀和钰珏。” “君上是怀疑这些都是因后宫之事而起?”渊莫这句话问得十分委婉,毕竟议论后宫娘娘争风吃醋这件事对他来说很是不合适。 魔君牵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怕不止是争风吃醋那么简单。” 渊莫领了命出去,愈发觉得猜不透自家君上的心思了。 而与此同时,谢绾歌昏迷这件事也不胫而走,且谢绾歌因此而得以留宿魔君寝宫,这一事件更是将原先关于谢绾歌的八卦推向了更高峰,倘若此时谢绾歌醒来听到这些八卦,十有八九宁愿自己再昏死过去。 而这一次的八卦之中还附带这一个几乎被魔宫众人遗忘的角色——律琴。 律琴这次也算是借了谢绾歌走火入魔的光,再一次走到了魔君眼前,也再一次回到了众人的视野。 虽然在魔界之中仙子是个异类,但律琴相信自己只要有机会走到魔君面前,就会有希望。当初她因为一个传闻而不顾众人反对,毅然决然选择了来到魔界,来到魔君面前,需要多大的勇气,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 仙界也总有些小仙女会聚在一起聊一些八卦,她也是从别人口中听闻了魔界新任君主的英勇事迹,便难以自控地喜欢上了这个传闻中的人物,奋不顾身地下到魔界来追寻这份执念。 她当初对谢绾歌的冷言讥讽,说到底,只是作为情敌间的本能排斥,在这性命攸关的事情上,她身为仙子的尊严也不会让她袖手旁观,何况,她还会因此而得益呢? 那日她无意间在闲歌院的后花园撞见钰珏与宫人之间似乎有些什么秘密,也好在那时候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她,所以她偷偷探听起来反而简单许多,也因此将钰珏的计划知道了个大概,当了一回这在后的黄雀。 ****** 反观钰珏这一头,听到来回禀的人说谢绾歌得救了,她便皱了眉,因为,按照原计划,她这时候还会听到魔君受伤的消息才对呀。 想到了一种可能,钰珏声音清冷,“可探听到是谁救了那贱人?” 那回禀之人摇头,回答道:“当时留在那里的人皆是魔君心腹,探听不出什么,只是见大长老和律琴仙子先后进了魔君寝宫。” 律琴…… 听到这个名字,钰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倒是没有忽视律琴这个人,可是,她一直以为,律琴是不会轻易对谢绾歌出手相救的。 况且她当时设下的这个陷阱,魔君事先应该是看不出来才对,他该是毫不犹豫对谢绾歌出手相救才对。 “娘娘,君上请您过去一趟。” 渊莫骤然闯了进来,说得客气,却由不得钰珏有丝毫犹豫,将她“请”到了魔君宫中。 待看到魔君阴沉的脸,钰珏没来由地心颤了一下,随即笑颜如常。 “君上。” 魔君眼神阴鸷,直直看向钰珏眼底深处,“青鱼家族似乎野心不小啊?” 钰珏身体一震,压下眼中的慌乱,继续保持着笑颜,“君上说什么呢?” 却换来魔君的嗤笑,“开始我猜想可能是后宫的人对绾绾出手,却没想到,细查之下反而揪住了你们的狐狸尾巴。” 魔君看向钰珏的眼神里无形中夹杂了威压,正是一个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帝王该有的模样,仿似任何人深陷其中都会不自觉对其朝拜。 钰珏压制着自己想要屈膝跪拜的欲望,额头上隐隐有汗珠渗出,她不清楚这是魔君诈她,还是真的查到了些什么,这时候,不多话才是上策,说多错多,若是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魔君将一切尽收眼底,冷笑着继续说道:“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自认这计划做的万无一失,我也差点就被蒙骗了过去,以为只是个简单的争风吃醋,可是,钰珏,你的计划再好,也还是算漏了你那些族人蠢蠢欲动贪得无厌的心。” “什么?”钰珏有些错愕的抬头。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就算她对谢绾歌出手的事情败露,她可以将自己的所有事揽在自己身上,况且她青鱼魔族在魔界也算位高权重,若只是个后妃争风吃醋的事件,无论如何是波及不到自己家族身上的。 “你很吃惊吗?”魔君的笑容里掺带了些许讥谑,“你的计划确实不错,连我都忍不住想要夸你,我起初也没有想到你们家族,还是渊莫在调查你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你青鱼家族暗自屯兵魔宫附近……” 听到这里,钰珏的眼神暗了下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居然是毁在了自己族人手上。 第一百一十章 钰珏的计划 魔君很欣赏钰珏的挫败感,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在魔宫附近屯兵,是个太过大胆的决定,以谨慎小心出名的青鱼一族断不会贸然做出这种事情的,若做了,只有一种可能,他们知道今天魔宫中会出事,或者说,是他们相信今天我会出事。” 钰珏面色惨白地站立原地,她机关算尽,居然败给了自己族人,她还能说什么? 魔君上前两步,左手用力捏住了钰珏的下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你叔叔在牢中已经全部招了,魔宫外的兵,可都是你亲叔叔呆的对,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钰珏任凭魔君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加重力道,眼中闪过一丝倔强,她居然天真地以为她叔叔在这种时候应该能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能够沉稳一些,是她太天真了…… “成王败寇,无话可说。”钰珏紧抿双唇,眼中决绝。 魔君冷笑,“平日里一直是个温婉模样,不曾想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这话半是嘲讽,半是惊讶,钰珏听了心中却不是个滋味。 “君上又何曾真的了解过我们,后宫之中,君上一心都扑在了那凡人女子身上,我们不过是你巩固权力的筹码罢了,君上将我们纳入宫中却不曾正眼瞧过,又怎会知道别人是个什么性子。” 钰珏说这话的时候,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不着痕迹地朝谢绾歌床靠近。 然,魔君在关于谢绾歌的事情上始终表现出超乎常规的细心,钰珏不过稍稍靠近了一点,就被魔君拦下了。 “你还是不要靠近那里比较好,否则……”魔君放了一个威胁的眼神,随即又笑道:“不过,如果你将你的计划原原本本说出来的话,或许我会对你族人宽容一点也说不定。” 他是真的很好奇钰珏的这个计划,到了现在,他即便发现了异样,抓捕了大部分青鱼魔族的人,可却也只得到了一个计划的大概,竟然没有一人知道钰珏计划的详细步骤。 “君上好奇吗?”钰珏冷笑,“可事到如今,我何必要满足君上你的好奇心呢?” 陆湛当上魔界帝君之后,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了,人界有句话说得好,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自然魔君的意愿也违背不得。 “既然这样……”魔君脸上表情不明,威压增强,“来人啊。” 顿时有两个布甲黑衣男子跪拜听命。 “将青鱼一族全部诛杀。”魔君扯起一边嘴角,吩咐下去,眼睛却看向了钰珏。 钰珏的脸色当场发白,虽然她很厌弃自己那个贪功愚蠢的叔叔,可青鱼一族却不只有叔叔那样的人啊,她还有从小一同长大的手足,她还有始终对她关怀备至的其他长辈,她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我说。”钰珏声音挫败,“我说了君上是否会放了不知情的族人。” “自然。”魔君满意一笑,挥手示意那两人退下。这魔界之中,还有他治不了的人? 钰珏紧咬下唇,将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遂开口将整个计划娓娓道来,“是我用药粉增强了风暖石的力量,让那凡人承受不住而走火入魔,是我在她体内预留了一丝魔气,只要魔族运功为她梳理气息,那丝魔气就会被催动,她也就会入魔。” 这些魔君都听得索然无味,他早就知道了,他想听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钰珏看着魔君不满的脸色,低头抿唇,继续说道:“我派人去查过这个凡人,她真名叫谢绾歌,是巫族的天女吧,我也知道了些君上与她的过往,可惜两百来年对凡人来说也算长远的了,知道详细经过的人早已不在,探查的人也只是在口而相处的故事中了解了个大概。” 魔君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下意识地看向床上昏迷的谢绾歌。 钰珏将这些都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所以,我以为按照君上对谢绾歌的感情,让她陪自己同为魔族,对君上该是件好事才对,断没有拒绝的道理,只要君上运功为她梳理气息,她变成魔族的同时,她体内的凤凰之力会本能的抵抗这种变化,使得运功之人被功力反噬而受伤。 只要君上受了伤,我青鱼一族埋伏的军队就会发动攻击,魔宫便会成为我青鱼魔族的了……况且,就算魔君没有受伤,按照计划,我族人就会从潜伏的地方悄无声息撤退。” 说道此处,钰珏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可我那叔叔,平日里就是个昏庸贪功的,所以我此次计划几乎都不需要他过多参与,可他倒好,居然这样明目张胆带人围了魔宫,是怕别人不知道他图谋不轨么,呵,也是我蠢笨,居然相信他在这样的事情上不会权欲熏心,鲁莽行事。” 不得不说,钰珏确实是个能十年如一日伪装自己,忍气吞声却又心思缜密之人,恐怕连魔君都不得不承认,若是她能为自己效力,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钰珏这次是真的栽在猪队友身上了。 魔君无端地竟冒出一丝淡淡的,对钰珏的惜才之心。 钰珏看到魔君眼中神色变幻,知道自己时机到了,遂催动自身魔气,与谢绾歌体内的魔气相互感应。 不过须臾之间,床上的谢绾歌便躁动了起来,魔君忙不迭走到床边,只见昏迷中的谢绾歌眉头紧缩,嘴唇崩成一条直线,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甚至有豆大的汗珠从她脸上滴落。 这场景,陆湛再熟悉不过,他刚入魔之时,身体上脱胎换骨般剧烈的疼痛,与谢绾歌现在的情形如出一辙。 “你还留了一手。”魔君瞪着钰珏的眼神好似下一秒就会将她扒皮拆骨。 钰珏笑得决然,“我这难倒不是帮君上一把么?君上答应过,我说了计划,就放过不知情的无辜族人,君无戏言。” 说话间,有暗红血丝从嘴角划过,一滴一滴掉落在地面上,钰珏带着诡异笑容整个人缓缓倒在地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渡修为 谢绾歌体内的魔气被催动,看她承受着那样的痛楚,魔君心急如焚,忙唤人将大长老请来。 宫人们瞧见君上那样子,谁还敢再给他添堵,忙分出几个人去请大长老,又留了几个人将钰珏抬了出去,再将寝宫收拾妥当以后,才默默退下。 一个个都有种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能不害怕吗,不过一天时间,君上宠妃(?)走火入魔昏迷,身在高位的青鱼一族尽数入狱,连青鱼魔族的娘娘都自断经脉死在了君上寝宫之中。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难免人心惶惶。 大长老也是,一天连续被请了两次,眼看着天都快黑了,他还要奔波,也是心里苦啊。 待看到谢绾歌那个样子,他老人家又是一阵心累,怎么就没有一件省心的事。 “好端端的怎么就入魔了呢?”大长老查看了一番,摸着胡子总结道:“她这个样子,是体内两种力量在相互排斥相互抗衡,只有她自己挺过去,其他人都没有办法。” 看魔君那个担心的样子,大长老又补充道:“她体内的凤凰之力本就是至阳的功力,与魔气相冲也不奇怪,况且她有凤凰之力护体,这样的冲击是伤不了她的。”疼的话倒是免不了的。 自然,这后半句话大长老没有说出来,否则,这魔君还不更焦虑才怪。 “可让她这样一直疼着也不是办法啊。”魔君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大长老用左手拂完胡须又换右手,他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魔君对大长老这个样子一目了然,“大长老有办法就说吧。” “办法是有,只不过,你也未必愿意做。”大长老拂着胡子,一脸无奈,“你可以渡些自己的修为给她,她便会转醒,疼痛也会消失,不过,这样一来,弄不好她体内的凤凰之力就会受你体内梼杌之力的干扰,真的坠魔也不一定。” 大长老说了这方法,魔君心念一动,有句话钰珏说得对,其实他内心里也希望将谢绾歌变得与他一样,同类之间,总会多出些情谊来不是。 他当初的犹豫,是因为并非别无他法,他不想谢绾歌因此而讨厌他,现在呢,他是就这样让谢绾歌就这么痛苦着,还是为她的坠魔推波助澜,这是个问题,看起来比较严重的问题。 他自己的内心显然是更偏向于给她渡一些修为,可是谢绾歌呢?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她本来就是世代守护大陆的种族,怎么甘心沦为魔族。 “嗯——”谢绾歌在床上疼得直冒冷汗,还甚至开始断断续续地闷哼。 魔君看着谢绾歌那个挣扎的样子,心下不忍,又因着自己私心,到底还是有了决定。 他将床上的谢绾歌扶了起来,细细将脸上汗珠擦了个干净,又望了大长老一眼,终是下定了决心。 谢绾歌醒过来可能会讨厌他,就让她讨厌吧,反正她答应过了会在此呆上十年,朝朝暮暮,他总能一点点改变她的心意。 是了,从他强留谢绾歌在身边开始,他的风度便已经被丢弃了,若是能让谢绾歌回心转意,他无耻一点也不算什么。 大长老被魔君这一望,虚咳了咳,极度自觉地踱着步子从寝宫中走了出去,虽说渡些修为给谢绾歌没什么看不得的,可是,他一个老人家,物尽其用以后还呆在那里,就显得有些碍人了,还不如躲了清净。 然而其他不明真相的魔宫宫人却不是这么想的,看到大长老一脸娇羞(?)地走出魔宫,说是里边没有点什么事他们也不会信的好吗? 可是,他们既不敢去向大长老探听情况,也不敢找死地躲在寝宫附近听墙角,就只好靠自己丰富的想象力了嘛。 自然的,以宫人们惯有的想象力,自然是哪方面说起来能让人听得津津有味流传甚广就从哪方面开始想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可怜的谢绾歌,还在昏迷中,毫不知情自己又一次成为了魔攻八卦热议榜榜首,加之,此时还在被体内两股力量相处折磨得死去活来,简直不能更悲催。 魔君吸收了梼杌留下来的力量,修为精进,渡一些给谢绾歌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谢绾歌体内有凤凰之力,虽然有一半还在沉睡的状态,但是感知到他的功力进入后,也会有本能的抵抗模式。 两股力量在谢绾歌体内争斗不休的话,她只会更痛苦,所以魔君开始试着用自己的功力去镇压谢绾歌体内的凤凰之力。 她体内的凤凰之力在沉睡的部分反抗并不会十分激烈,苏醒的部分也不是他的对手,用绝对的力量来镇压也无不可。 思及此,魔君的修为化作一股股较之先前更加强劲的力量,从手掌潺潺而出,透过谢绾歌的背,灌入了谢绾歌体内,在她的奇经八脉中游走,遍布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谢绾歌逐渐安静了下来,身体也不再颤抖,体内的争斗终于结束,她的疼痛也终于得以平息。 魔君也终于可以送上一口气。 将谢绾歌扶回床上躺好,魔君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又想起方才隔着衣料附在谢绾歌后背时候的情景,竟不自觉轻勾了嘴角。 大抵这时候出现的任何一人,看到魔君脸上慢慢显露出痴汉表情也会惊吓过度,说不定一时间心脏承受不了厥过去也不一定。 可惜如今寝宫之中没有一人,即便有,想来他也不敢看自家君上那个表情的吧,谁知道会不会在下一秒被杀人灭口了呢,还不如厥过去算了,留下条命也好。 魔君盯着自己的手掌一通看,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眼中神色不明,耳朵泛起了不显眼的可疑红晕。 (喂喂喂,你在想什么呢你,为什么露出那样可耻的表情,你现在好像个怪蜀黍啊喂——来自作者的呐喊……) 此时床上传来轻微响动,谢绾歌悠悠转醒,微微睁开的眼中有一丝红光闪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醒来 谢绾歌将将睁开眼,魔君的痴汉表情就很适时地收敛了起来。 只是魔君当时在走神,并没有看到谢绾歌睁眼时眼中闪过的那一缕红光,也就此错过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魔君恢复了一贯的表情,走到谢绾歌床前,“你醒了。” “我不是在风暖石的池子里修炼呢嘛,怎么会出现在这?”谢绾歌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修炼的时候。 魔君虚咳了咳,解释道:“你走火入魔陷入昏迷,所以我将你带到了我宫中。” 一番解释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既没有说钰珏陷害她让她处于多么危险的地步这件事,也没有将自己渡给她修为使得她可能坠魔这件事说出口。 听魔君说自己走火入魔,谢绾歌赶忙运功检查自身情况,检查了一通,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觉得自己的功力有点飘飘的感觉,感觉上似乎自己的功力修为都精进不少,但实际上来看,她探查到自己的凤凰之力并没有进阶的痕迹。 难倒走火入魔还有这么好的副作用不成?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因祸得福? 看着谢绾歌一会儿忧虑,一会儿激动的样子,魔君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宽大的衣袖中,拳头已经紧紧攥在了一起。 最终还是不愿隐瞒谢绾歌,“我渡了些修为给你。” “啥?”谢绾歌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不是她小题大做,而是,任何人渡修为给她她都会觉得是好事,激动得热泪盈眶都有可能,偏偏如果是魔君的修为,那后果,简直不敢想。 凤凰之力是正阳的功力,简单来说,就是斩妖除魔专用功力,吸收了魔君的修为,没死着就算不错的了好吗? “所以你可能随时会坠魔……”魔君看向谢绾歌。 谢绾歌此刻有种砸床泄愤的冲动,怎么说她也是个天师,以后让她当个成了魔的天师?等等,怎么听起来似乎,好像,隐约,感觉不错的样子……(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恶趣味?) 可她作为一个从小就被教育要斩妖除魔荡尽世间不平事的巫族人,无论如何,多少对魔族都有些先入为主的排斥的说。 “这件事情我也是逼不得已,若是我不渡些修为给你,你就会有危险。”魔君想解释,最终还是半真半假的说了这么一句。 谢绾歌呈一脸懵逼状。 魔君继续说道:“钰珏对你下手,你才会走火入魔,所以我渡了些功力给你。”魔君言简意赅地解释着,顺带忽略了其他人,其他事。(可怜的律琴) 谢绾歌低头斟酌片刻,她很确信自己现在并没有坠魔,虽然按照魔君的说法,她指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坠魔也是有可能的,不过,现在既然还没有坠魔,那么让她接受这件事也就没有这么困难了。 “嗯。” 谢绾歌简单回应了一声,魔君心中某处无形中松了一口气,原以为她会因此而做出些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呢。 然而只有谢绾歌自己清楚自己的心路历程,她面对两次情感上的背叛,都硬生生的受了,若是还因为什么事就暴跳如雷的话,那岂不是太没有长进了,她也是个可以心如止水的人,或者说,假装心如止水平静淡然她也是能做到的。 谢绾歌翻身下床,准备回她自己住的地方,反正事情发都已经发生了,她总揪着过不去也不是个事。 谢绾歌简单整理了一下便打算离开,以她前一次的经验来说,她在魔君寝宫中呆得再久一点的话,魔宫中的八卦估计都变了几百遍了吧。 “绾绾。” 看着谢绾歌将要走出门去,魔君还是开了口。 “魔君大人,绾绾这个名字,还是不要再叫了,你我二人如今也没有什么特别关系,我不过是借住在这魔宫之中,并非与你有什么藕断丝连的可能。” 谢绾歌的回答却异常冷清。 魔君嗤笑一声,“有些事情我也已经知晓,既然那人已经有了别人,或者说,你们三个人中,你才是那个多出来的人,而他也选择了别人不是吗?你又为何要对他念念不忘?” 谢绾歌没有回头,回答的声音清冷,“我对谁,忘与不忘,想必魔君大人都没有资格来干预吧?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靠些微薄的利益与交易才联系在了一起,魔君大人,这已经不是以前了,您现在没有过问的资格。” 这一番话并没有让魔君愤怒,他只是心有不甘,“对不起,当初是我错了,我已经知错了,也尽力补救了,难道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想要和你从新来过,从头再来有什么错,我这一次定然不会再犯上一次的错误,你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一次机会?” “有些事情,做错了,是有被原谅的权力,所以,当你复活了流彦,当你带我去看我族人的转世,一切一切,我都对你感激,我也原谅你曾经伤害过我的族人。”谢绾歌蓦地转头,看向魔君,“可是,有的事情,你选错了,就没有机会了,当初你选择了权力,你如此决绝地遗弃了我一次,就断然不会有另外一次挽回补救的机会。” 谢绾歌轻轻扯动嘴角,双眼看向魔君眼底,“我就是这种人啊,你既然自称是如何如何地了解我,那你早该料到这种结果的不是吗?何必要做无谓的挣扎呢?” 一番话说得一丝情面不留,谢绾歌在此之前,从不知道自己竟也会有这样决绝冷漠的一面。 “我还是喜欢你喝醉酒的时候。”魔君亦回给谢绾歌一个微笑。 方才谢绾歌说话时,她眼底闪过的一丝红光被魔君捕捉到了,这一次,他没有错过。 那丝红光不过转瞬即逝,但却像是在魔君的心上扣了扣,他知道,有些变化,在当事人还未察觉的时候就悄悄发生了。 而这种变化,正是他喜闻乐见的呢,喜闻乐见到可以忽视谢绾歌方才那一番听起来就会让他不爽的话。 第一百一十三章 悄无声息的改变 谢绾歌一番决绝的表态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魔君寝宫,她自然没有看到魔君略微沾染笑意的面容。 本来话说到这种地步,她和魔君不要再见才是好选择,无奈她与魔君订立了十年之内不会擅自离开魔界的誓约,只得认命地回去闲歌院。 反正院门一关,她将整个闲歌院当做一个独立的另外的小天地也未尝不可。 “绿笄,关门。”谢绾歌大步踏入院门之后,便言简意赅地吩咐了下去。 绿笄一边感慨自家姑娘今天格外雷厉风行,一百年麻溜儿的使唤宫人将大门关闭。 大门缓缓合拢,将所有门外边好奇八卦的视线通通都挡了回去,也如同立起来了一道分界线,将谢绾歌的人生分隔成了两种不同的形态。 绿笄后来每每回忆起自家主子的变化,总会将这句话搬出来,作为近前服侍谢绾歌的人,对于谢绾歌的变化,她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在她的回忆中,谢绾歌的变化,好像就是从这一天慢慢开始的,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她家主子便开始了另外一种更加磅礴的人生,直教六界众人,乃至后世都啧啧称赞的人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如今绿笄还没那么有眼见,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家姑娘似乎比以前干脆了许多。 比如,绿笄常年在她面前拼命说君上有多好,君上对她有多上心,然后或拐弯抹角,或直截了当地为她洗脑,希望她和君上能终成眷属白头偕老。以前她都会耐心听着,或者是找个什么理由岔开话去,现在却是极其明确而不容置疑地叫她闭嘴。 还有其他各种小事,她家主子似乎都没有以前那么“近人情了”。 绿笄表示,曾经有一个善良温和的主子摆在她面前,她没有去珍惜,如今高冷起来才追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不会再在主子面前说那么多废话讨嫌。如果还要再说点什么的话,那就是——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而对于谢绾歌来说,还是发现了两个让她半喜半忧的变化,其一是,她好像要比以往清静了许多,因为绿笄在被她训斥了一两次后,就很少和她闲磕牙了,其他人更是莫名其妙对她敬而远之。 其二便是,在闲歌院修炼打坐的时间似乎是比以往的时间少了很多,但她却觉得自己的修为要比以往增长地快了许多。自然,这里所指的修为是她除了凤凰之力以外自身曾经积攒的那点点修为,她的凤凰之力却好像是陷入睡眠了一样,除了她已经唤醒的六阶,其他的和她几乎失去了感应。 这和以往是很不一样的,因为,以往即便她体内的一部分凤凰之力还在沉睡,但到底是和她有感应的,所以她很明确知道自己的凤凰之力的觉醒情况,如今失去了感应,她就有种两眼一抹黑的感觉。 谢绾歌也猜到了,可能是因为魔君渡了些修为给她的原因,她现在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坠魔的边缘。 谢绾歌闭眼沉思,听得门被推开的声音,也没有睁眼。 “姑娘,君上来了。”绿笄硬着头皮开口道。 绿笄知道谢绾歌在修炼,本不想进去打扰的,可是,一边是进去通报可能惹得自家主子不高兴,一边是不进去通报,一定惹得君上不高兴,她没得选了。 谢绾歌依旧闭着双眼,“嗯”了一声算作回应,绿笄噘着嘴,再一次无比想念之前那个温和的主子,可是事已至此,光抱怨也是没用的不是? 绿笄踌躇着要不要出去回了君上,魔君已经自行进了门,朝她摆摆手。 “下去吧。” 得了,绿笄如获大赦,乖乖消失。 一系列动静不算小,可谢绾歌依旧盘腿打坐,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仿似要将眼前这一切都当做空气。 “绾绾。” 谢绾歌听到这个称呼,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绾绾。” 魔君又唤了一声,仍然没有得到回应。 “绾绾。” 好吧,看起来魔君是要将这不要脸进行到底了。 谢绾歌终似忍无可忍,睁开双眼,声音清冷,“魔君大人大概是忘了上次的话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魔君大人再这么叫不觉得不合适吗?” 魔君丝毫不在意谢绾歌的冷淡,抿唇轻笑道:“既然没有什么关系了,又何必还在乎一个称呼呢,以你们修道者的眼界来看,不是万物皆虚无么,怎么绾绾反倒是对一个名字这般执着呢?” 谢绾歌在心底撇了撇嘴,心说这到底是那个修道者说的,虽然似乎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是,用在称呼这件事情上似乎是要强词夺理了些。 心底吐槽得不要不要的,但表面上谢绾歌却没有一丝要反驳多说的欲望,只淡淡回应了一句,“我只挑明了我们之间已经不是过去时候了,若这样魔君大人还想要这么叫,我也不会多说,毕竟,称呼代表不了什么。” 魔君挑眼看了看谢绾歌,见她全身气息都有些不一样,心下一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反正他今天是来将不要脸进行到底的,其他的事,等等再说可能更好。 “绾绾,不如今天去看看你那些转世的族人?” 谢绾歌摇头,“既然他们都已经转世,便有他们自己的宿命,我何必要过多干涉呢。” 这个套路不行,那换一个套路呗,魔君表示绝不轻易罢休。 “怎么没见流彦?” 谢绾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以一种很是平淡的口吻说道:“我派他出去做点事,我记得我们誓约当中只说过我不能擅自离开魔界,并没说过流彦不可以吧?” 派他出去做点事,魔君下意识觉得做的这件事应该是和景迁成亲有关的,但又不好明着问,便先按下了。 “是说过,流彦可以随意外出,只是,想来他现在顶着个魔族的身份,在外行事会有很多不便的吧?”魔君笑意加深,“不过,绾绾,你虽然不能擅自离开魔界,但是有我陪伴,你也是可以去的嘛,如何?去不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再次错过 “我陪着你就不算是‘擅自离开’了嘛,去是不去?”魔君轻笑着看向谢绾歌。 谢绾歌重新闭上了双眼,“不去。” 魔君讨了个没趣,也不恼。 谢绾歌却下了逐客令,“魔君大人既然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请回吧。” 反正今天也不是来讨个什么结果的,被下了逐客令,魔君便乖乖走了。 连谢绾歌都有种错觉,觉得他今天就是来逗逗她的(姑娘你猜对了好吗),不过,她如今倒是没有太多闲工夫东想西想的了。 对于她来说,如今修炼才是正经事,之前自己一直都走的是投机取巧的路子,一味靠着唤醒的凤凰之力,所以容易被人动手脚,如今她也算是明白了,除了凤凰之力以外,她还是需要好好修炼,打实基础才行。 况且,之前始终纠结在儿女情长上面,自己都差点忘记了初衷,她还没有去找寇齐算账呢不是吗? 想到寇齐,他做的种种,谢绾歌危险地眯了眯眼,眼中红光闪过。她有预感,即便她不去找寇齐,寇齐也不会就此罢休放过她的。 之前她始终被寇齐算计,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始终处于一个很被动的地位,到了如今,她几乎什么都失去了,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她与寇齐之间,需要一个了断。 很快的,做一个了断。 ****** 流彦受谢绾歌的委托,到人界去寻找赤夜。他知道,即便谢绾歌没有再提及,但她心里,其实还是在意,她还是想知道赤夜那个传音海螺里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不然,不会让他来。 按照谢绾歌给的地址,流彦很顺利地就找到了谢绾歌先前暂住的那个村落,只是,他没有见到赤夜。 除了梓其和他弟弟,再没有其他人了。 谢绾歌收了梓其当小跑腿的,所以他们兄弟二人也就在谢绾歌安置的宅院中住下了,再不用住在那个连风雨都无法遮蔽的小院。这点谢绾歌和流彦提过,所以流彦在这里看到梓其兄弟二人,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惊讶。 只是,其他人呢? 梓其在知道流彦的来意之后,很是沮丧,“景迁神君和璃华回了神界,离开很久了,赤夜倒是这几日才走的,他一直在这里等绾歌姐姐,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说,等了许久,也是这两日有事,实在等不了了才走的。” “那你知道赤夜要和绾歌说什么吗?”流彦有些不甘心地追问,他来这里本就是为了找赤夜的,好巧不巧,赤夜前两日才离开。 梓其摇了摇头,“他没有和我们说,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也没敢随便问,不过,不过赤夜说,如果绾歌姐姐来找他,让她先不必着急,等他办完事,就会来见她的。” …… 这算是什么交代,赤夜是完全不将谢绾歌十年之内不擅自离开魔界的誓约当回事吗? 可怜的流彦并不知道,梓其与赤夜说得并不详尽,所以赤夜知道谢绾歌说过这句话,却不知道谢绾歌下的是个誓约,不能轻易违背,否则便易遭到天道惩罚。 “那你可知道赤夜去了哪里?”流彦觉得,若是他能去的地方,过去帮谢绾歌问一问也未必不行。 梓其再次摇头,“我也不知道。” 流彦很无奈,按照谢绾歌说得,这梓其不该是这里十村八店的百事通吗,不该是个什么小道消息都知道的包打听吗,怎么会一问三不知呢? 一无所获,流彦再忿忿也无法,只能回了魔界。 谢绾歌在听了流彦的复述以后,心中莫名一痛。明明已经知道了景迁与璃华的事,可是,每听上一遍,都不受控制地难过一遍。 再说赤夜留的话,说有很重要的事,却偏偏在前两天离开了。一切都好像是注定了一样,巧合得也太过刻意了些。 但谢绾歌已经不是以前的谢绾歌了,既然错过了,倒也不必急在一时,反正干着急也没用,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流彦,今日你先休息,待明日你再回人界,帮我找一个人。” “找谁?” “寇齐。” 听到这个名字,流彦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对过往的事情,说不介意,那都是骗人的,他怎么能放过一个害了他全族,还害了绾歌的人呢? “好。” 谢绾歌看流彦那个样子,又忍不住补充道:“还有一点就是,你就算找到了他的行踪,也不要太过冲动,我心中同你是一样的,所以我知道你有多恨,但,切不可贸然动手,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 流彦抬眼看着谢绾歌,总觉得她的性格有了很大的变化,或者说,是许久不见的原因吧,那个总是冒冒失失的小姑娘,终于还是长大了。 “我有分寸的。” 说完这句,流彦便准备告辞离去,虽说他如今顶着一个护卫的名义,也住在了闲歌院中,好像与曾经护卫谢绾歌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但他也知道,现在的谢绾歌,已经不需要他再庇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没有曾经那么亲近了。 她如今大概是还对他存着一份对兄长的依赖之情,所以,才会那样在意他的。所以,他也尽量地摆正了自己的心态,不会再让谢绾歌难做,毕竟,谢绾歌经历了这么多,已经够疲惫的了。 “流彦,巫族之人,只剩我们了,切记。” 谢绾歌无端冒出了这句话,让流彦停了脚步。 “我知道。”流彦的语气中听不出过多的情绪。 “我们如今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谢绾歌说这句话时依旧面无表情,她开始习惯了这样没有表情的表情,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也变得冷漠了。 至少,对待她该在乎的人,她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 “所以,你一定不能让自己有事,不要贸然行动,一定!” “好,我答应你。” 流彦捏紧了拳头,若说这世间还有谁会这般了解他的话,大概就是谢绾歌了,不论是之前的他,还是如今成魔了的他。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他遇见寇齐不要贸然动手,不过是因为,她知道,如果不能真的说服他的话,他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毕竟,是那样的仇怨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关系缓和 论了解,谢绾歌确实是了解流彦的,一直以来,流彦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兄长般的存在。 即便流彦的家族,是世代守护巫族天女的家族,他们之间从某种程度来说,该是一种不平等的关系,可是,在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时光中,她早就视流彦为兄长,视他为亲人。 再者,如今巫族人确也只剩他们两个,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所以,她才会更害怕失去。 寇齐的事,还是她来解决比较好。 ****** 钰珏自断经脉而死的消息在魔宫传遍,没有谁会想到,一向低调的青鱼魔族居然会有这样大的野心。夺位的失败,注定是一个身死族诛的下场,不过好在魔君信守诺言,没有波及到青鱼一族中不知情的人,甚至保留了青鱼一族的空壳与地位。 只是可惜,青鱼一族的大多数人都参与或者知情这次篡位的计划,只有少数不得宠或者不过问世事的妇孺不知情,得以存活了下来,好歹也算是保存了青鱼一族的命脉,不至于断绝。 这一事件让众人唏嘘不已,更是感慨万千。 有的感慨这人啊不能轻易被表象所迷惑,而不做提防,这件事情中,若是魔君稍微失察一些,怕这次篡位风波就不会被掐灭在萌芽时期了,难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有的则感叹世事无常,你看,这平日里在族中不得宠,甚至被厌弃的,在某一日,说不定就变成了一族命脉,重要得不能再重要。就像是这次青鱼一族中得以存活下来的那些人,恐怕在此之前,他们从来都无法触摸到族中权力的核心,这一直被当做是对他们地位的禁锢与鄙薄,可曾想,某一日,这变成了他们保命的关键。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有的则感慨的点有些偏,觉得和什么人共事是个很重要的事情。你看这青鱼一族的副族长,真真是个坑队友的奇才,若不是他贪功不听指挥,说不定青鱼一族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了呀,成败只在一个队友之间啊,成也神队友,败也猪队友。 自然的,这一感慨最好是不要被魔君大人听到,不然的话,怀疑他有异心就不好了,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啊。 ****** 绿笄将这些她听到的八卦都说与谢绾歌听的时候,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场景还原度之高,让他人望尘莫及。谢绾歌听到好笑之处或是动情之处也会不自觉流露出一些相应的表情,两人这有说有笑(确切的应该是绿笄又说又笑,谢绾歌主要负责听),在外人眼中看来,倒是一副十分赏心悦目的主仆日常画面。 说道绿笄为什么又敢在谢绾歌面前说那么多的事情,还是要追溯到两日之前,绿笄同以往一样,在某个墙角根与一堆小宫女闲磕牙的时候,被谢绾歌撞见了。 按照往日的情况,绿笄在看到谢绾歌的时候就会乖乖闭嘴了,可好巧不巧,谢绾歌是正正地站在了绿笄身后,处在她的盲点,其他几个看到谢绾歌的小宫女已经吓得乖乖端坐,有几个和绿笄关系好的,更是挤眉弄眼希望她有所察觉。 可偏偏,平日里以机警伶俐见长的绿笄这日就像是被附身了一样,连续好几次问那个对她挤眉弄眼的宫女,“你眼睛是不是不舒服?”甚至到最后还给别人介绍了一些比较有效的治疗眼睛的丹药。 想来此时只有四个字能表达那几位小宫女对绿笄的看法——妈的智障。 待她一件事情讲完,才满意地直起身子做舒展运动,这一运动不要紧,正正就看到了在她背后站了许久的谢绾歌,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绾歌却并没有多说什么,故事听完,她便转身走了,没有惩罚,也没有褒奖,什么都没有。 凭心而论,绿笄确实是有讲故事的天赋,任何小道消息八卦热门,从她嘴里说出来,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引人入胜。再无聊的事情都能被她说得有模有样,逗趣横生。 谢绾歌那时候也是一时无聊,又正好撞见了绿笄在那里闲磕牙,便过去听了,自然是听完就走,也就没有做出什么其他的事。 可是,在绿笄眼中,这就是对她的一种暗示啊,暗示她可以继续和自家主子说些她听到的许多事了呀,暗示她她家主子无论如何变化,都还保留着一颗爱听八卦的心啊(?),这简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有木有。 她都几乎以为自己要在自家主子那里失宠了好吗,突然来这么一出,这是圣心转圜,她又重获恩宠了难道?果然某个八卦界高人曾经说过,世事无常。 绿笄在心中泪流满面,终于又可以回到自家主子面前了,终于,她还是那个得主子宠爱的小宫女。 而这一切对谢绾歌来说,却并没有绿笄想得那么多,之前她会让绿笄闭嘴,不让她废话的主要原因是,绿笄那时候三句话不离魔君,随时随地,任何事情都可以给成为她撮合谢绾歌和魔君的契机,这对谢绾歌来说,是件很厌烦的事。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不喜欢绿笄在身边,在这魔宫之中,除了流彦,大概就是绿笄让她感到亲切了吧,她喜欢听绿笄叽叽喳喳在她耳边说各种事情,这让她感觉没那么孤单。 最开始她一直以为绿笄总是给她出一些宫斗小分析,该是个宫斗神助攻,可后来慢慢了解了才发现,其实绿笄更像是一个会说很多想很多,但实践几乎没有的理论派。 绿笄原比她之前以为的简单的多,也对她这个主子真心得多,所以在她喝止了几次绿笄之后,她也感受到绿笄那隐约露出的忧伤小眼神。 而绿笄久不在她身边吵闹了,谢绾歌居然会有些想念绿笄的小八卦,所以,她那日忍不住去听了,所以,无形之中,让他们的主仆关系又精进了一步。 好在,还是有人乐意陪在她身边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清禹的日常上 深海是什么地方? 如果把洪荒大陆周围的大大小小的岛屿都忽略掉,可以将洪荒大陆视为一个整体,而洪荒大陆周围,便是整片整片的海洋。 洪荒大陆的不平整,让洪荒大陆边缘居住的人,将围绕在整片洪荒大陆上的海,人为地分为了一片一片的区域,并赋予了各种各样不同的名字。 而这些被赋予了名字的海域,被统称为浅海,浅海再往深处延伸,便是很少有人踏足的地方。很巧合的是,洪荒大陆各处的浅海,往深处一直延伸,便会出现交叠的部分,这一部分,就称之为深海。 位于深海,随便向任何一个方向航行,只要一直走,总会看到洪荒大陆,所以,深海其实是个四通八达,可以去往任何角落的地方。 可惜的是,清禹虽然身处于此,却没有办法去任何一个地方。 他在送走了谢绾歌之后,又一次迎来了他的孤独。 深海中,只有他身在的这一个孤岛,除了偶尔长途迁徙累了来此休憩的鸟类,没有任何东西能给他陪伴。 如今,他最常做的事就是,整日整日地在小岛最高处,观望谢绾歌离开的那个方向。 他知道,璃华回来了,可是具体回来的原因,他也不知道,以他的修为来看,璃华并不像是什么人变化冒充的。 说实话,璃华回来他也是很高兴的。只是,他也知道了璃华与景迁相遇时候的事,他猜想,谢绾歌该是很伤心的吧。璃华回来,对于许多故人,许多曾经相识的人来说,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若只会有一人因此而难过的话,那个人一定是谢绾歌没错。 若说璃华是他的朋友,谢绾歌如今也是了,所以,谢绾歌的难过,也让清禹有些不好受。 她喜欢景迁,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可景迁在山顶对璃华的那一抱,将谢绾歌所有埋在心底的自卑,都激发了出来。 心细如清禹,其实一早便察觉出来,谢绾歌对景迁的喜欢中总是夹带了一丝底气不足。 或许这种底气不足是她之前一段感情失败之后的一种后遗症,她在接受这份感情的同时,就开始考虑失去时候该如何。 他听过璃华对景迁的描述,他也听过谢绾歌对景迁的描述。可,景迁在她的描述中,是那样一位高高在上,星光闪耀的神君,好像是这样一个人能够喜欢自己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样。 所以,有时候,她自己都会胡思乱想,是不是景迁对她这么好是因为她是璃华的转世,是不是景迁对她的喜欢都只是基于她是璃华的转世,是不是景迁只是将她当成了璃华,当成了一个替代品。 其实这么多的想法,都反应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对待景迁的喜欢,谢绾歌有一种不真实感,基于这种不真实感,她潜意识里就会觉得景迁更爱璃华,而不是她。 所以,在璃华出现的时候,在景迁拥抱璃华的时候,谢绾歌连上前去一探究竟的勇气都没有,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或许换做别人,在确认了自己就是璃华的转世的时候,在又见到璃华的时候,第一反应大概会是——这个人是真的璃华吗? 可是她却怯懦了,那个场景就好像是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一个噩梦,在噩梦变成现实了以后,谢绾歌第一反应是挫败,继而就是逃离,甚至没有想过去看清楚,即便是作为一个天师的寻根问底,她都在这一刻丢失了。 这一切,都源于她对景迁的喜欢的底气不足,如果她不克服这一切的话,恐怕她在感情这一方面,永远都不会有进步。 自然的,清禹也很想把这些旁观者清的道理讲给谢绾歌听,可是他无法离开这深海,只能作罢,只能祈祷谢绾歌能自己想明白,或者,他也希望谢绾歌难过的时候能想到他,再来见他也是好的。 所以,清禹的日常就变成了整日在岛上观望,观望谢绾歌何时会来见他。 另一方面,他虽然并不觉得璃华是别人假冒的,但他也确信,如今突然出现的璃华不是他曾经所熟知的那个璃华,尽管她们的气息相同,尽管她们的皮囊相同,尽管他都没有见过这个璃华一面,但是清禹就是知道,或者说,就是觉得,这个璃华,并不是原来的那个璃华。 而且,似乎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因为,清禹所知晓的是,在谢绾歌离开之后,景迁对璃华的态度,好像并不是之前对璃华的那种态度。 大概是这世间还有些什么是他所不能知晓详尽的事情吧。其实这六界之中他也不是无所不知,至少,神界的事情他就不知道,否则的话,在景迁和璃华回了神界之后,他还能继续知晓他们的事,或许能够窥探到这个璃华的秘密也说不一定。 可惜,这些都只是假设,在这个璃华与景迁回了神界以后,他就对他们两人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这也不是什么难解释的事情,六界众生当中,神族的修为等各方面,都是拔尖的,所以,神族在神界设下的结界,也不是他一个蜃王可以穿透的。 倒是谢绾歌的各方面,他都很清楚,甚至开始计划,如果再见到谢绾歌,该如何如何和她说这些,该如何如何对她进行开解疏导。 这大概也算是他在深海多年养成的一个习惯,靠着幻想,来打发这冗长的时光。 突然的,在清禹身后,气流有些诡异的波动,清禹也警觉了起来,这个气息他还是熟悉的,是寇齐。 他虽然从没真的见过寇齐,但对他的气息,确实莫名地了解到不能再了解。 “出来。”清禹厉声喝道。 寇齐也没有故意隐瞒的样子,慢慢显了身。 清禹作为一个一直想为璃华和谢绾歌打抱不平的人,在见到寇齐的时候,便不再多话,准备动手。 掌风凌冽,下一刻就要击中寇齐的心脏位置时,却被寇齐一句话说得滞了一滞。 “我能帮你离开深海。” 第一百一十七章 清禹的日常下 “我能帮你离开深海。” 寇齐的一句话,让清禹停止了攻击的招式。这句话,不论真假,对清禹的影响都不会小,他会因为一句话,下意识地等待后续。 只因为,他太想要离开这里了,只有离开这里,很多事情,他才能够去做,而他,有这样许多需要去做的事情。 “你的条件是什么?”清禹绝美魅惑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他虽然心思不像自己的脸一样魅惑复杂,要单纯一些,可是,并不代表他蠢,会相信这天下有无缘无故,免费的帮助。 寇齐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笑容温和,只是,他的眼中没有一丝笑意,这样的感觉让清禹很不舒服。 “蜃王果然是蜃王,如此交流起来倒是方便了许多。条件自然是有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候到了,我定会提出我的条件。” 这种当,人界戏文里说过很多次了好吗?清禹表示:宝宝我才不上当呢。 见清禹有些犹豫,寇齐又补充道:“我的条件不会是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不会让你做出什么伤害朋友的事。” 清禹听得这话,又细细考虑了一下,觉得似乎,大概,没有什么坑了吧,再者,他是很想很想能够离开深海啊。 “太过分的事情,我可以拒绝。”清禹加了一个兜底条件。 没想到的是,寇齐,居然,居然,居然同意了。 清禹在震惊中,懵懵懂懂地和寇齐达成了交换条件,一心向往着深海以外的世界。 也没有在意寇齐究竟用什么方法让他离开。 “你需要收拾些什么行李吗?”寇齐突然问。 “……”这是什么问题,清禹将头摇了摇。 “那走吧。” 就这样?清禹将信将疑地跟着寇齐,寇齐一步步踏在海面上,清禹紧随其后,只是,他们每走一步的距离,似乎是要比往日里跨度大上很多。 这片海面虽说看起来每一处都几乎一样,但对于生活了千万年的清禹来说,还是有明显分别的,他知道在哪一块他就会出现痛觉,他知道在哪一块是他痛感的极限。 只是,这一次,跟着寇齐,似乎已经走过了那些点,已经走出了那片区域,却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 寇齐做了什么?明明看起来他只是一直在前面走路,什么也没有做,怎么就能够将他带离深海了呢? 就这样就离开了深海?就这么简单? 或许别人不会了解,但清禹自己很清楚,他之所以不能够离开深海,本就是天道的制约,所以,寇齐这样看似平淡的动作,竟然是在不断不断的违抗着天道,并且,还成功了。 他在千万年的世间里,所有的世事之中,不是没有见过违抗天道的人,可是,几乎所有违抗天道的人都受到了天道的惩罚,有些严重的,甚至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寇齐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大,将他带离深海,寇齐违抗天道的代价,又是什么? 清禹带着疑惑,跟在寇齐身后,又走了一段距离,竟然隐约就能看到陆地,如果清禹没有猜错,那便是洪荒大陆的一角。 半是惊讶半是喜悦,清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寇齐,这人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功力,将千里距离缩成短短数里…… “现在已经到了浅海区域。”寇齐没有转身,只交代了几句,“我答应的事已经做完,你可以自行上岸,记住你答应我的事。” 清禹应了一声,寇齐的身影便在他面前渐渐隐去,就好像是一片慢慢散开的雾气。 无论如何,无论是否曾经有仇,清禹还是说了这句话,“谢谢。” 寇齐身影消失地同时,传来“嗯”的一声算作回应。 清禹带着初到人界的兴奋,迎着岸上吹来的微风,神色轻松地一步步从海上走到岸上,越靠近大陆,心中喜悦越难自控,脸上渐渐浮现出灿烂地笑意。 自这日之后,这岸边就有这样一个美丽的传说—— 传说那日海面格外清澈,碧海青天风和日丽,渔民如同往日一样劳作,正准备出海,从只见远远地,从海面上走来一位仙君,海面在他脚底如同平地,微风吹起了他的衣摆,月白色的锦袍上绣着雪白的纹路,一看就不是凡品,最为人所惊叹的,是这位仙君的容颜,俊美无双,眼神纯净,那带着笑容的嘴角,比上好的白玉还要美丽。 仙君在这里登岸,对所有人都那样和蔼,据说见过他笑容的人,都得到了好运,甚至治愈了多年疾病……等等等等,从此这座海湾就更名为迎仙湾。自然的,这些都是在传说中夸大了的部分。 清禹当时确实是对所有人都示以微笑了的,他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带着好奇,被岸上的百姓围观了一路,她也偷偷观察了别人一路。 原来人界的样子是这样的,比他凭着天赋而知道的那些要更加鲜活,也更加有趣,人界的人是这样的善良而热情,连他身无分文都这般热情地接待了他。还如此详尽地为他指明了道路,甚至有人为他送上了干粮等等必需品…… 总的来说,清禹对人界的第一影响简直好的不要不要的了。 人界在他的认知中,也更加立体起来,他暗自打定主意,等见到谢绾歌的时候,一定要将这些事情说与她听。 是的,在去见璃华还是去见谢绾歌,这个问题上,清禹最后的决定是去选择后者。并非他不能去神界,既然他都离开了深海,那么依他蜃王的身份,去个神界还是可以的。 但,他知道,如果所有人都没有选择谢绾歌的话,她一定会很难过的。对他来说,璃华是朋友,谢绾歌也是朋友,如今,显然的,谢绾歌大概是更需要他的,更何况,现在都不能确定这个突然出现的璃华到底是真是假。 清禹顶着一路上围观他的视线,在凡人热情的指引下,顺利找到了魔界入口。 “绾歌,我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离开魔界 流彦此去人界已久,时不时传回来的消息皆告知了谢绾歌他的一无所获,不过也在谢绾歌的意料之中,寇齐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是轻易就被找到的呢? 她有耐心等下去。 夜色已深,谢绾歌却毫无睡意。 如今她身体的变化愈发明显了,但似乎并不是坠魔这么简单,她并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一点一点越来越像魔族,而是朝着一个她从没有探知过的领域演变。 即便如今她根本没有修炼,只是简单地躺在床上,望着某处发呆,她体内的力量似乎也在源源不断地增加,这种体验,她从不曾有过,却也是让她半忧半喜。 喜的是自己修为精进,忧的是不知道自己朝着什么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她很担忧某天醒来发现自己完全变了一个人。 但有一点是无疑的,力量的强大,让她从心底生出了一种自信,力量的强大,会让她在对待敌人时候的赢面增大。 窗外有人影闪过,谢绾歌本能警觉,翻身下床。 “谁?” 窗户开启了一瞬,已有人影闪进了室内。 青色道袍,雪白头发…… “叶青梧……”谢绾歌满头黑线好吗,这样缥缈的动作,这样诡异的造型,大晚上出现在哪里都是个诡异的存在好吗? 叶青梧虚咳了咳,以掩饰自己大晚上出现在女子闺房中的尴尬,“我可以带你离开魔界。” 嗯?谢绾歌表示,初见时她确实是窥探到了叶青梧的实力,可是,离开魔宫容易,违了誓约的天道惩罚却严重得多。看也青梧说得这么容易,谢绾歌很怀疑这家伙根本就没有抓住重点。 所以,作为一个高冷宝宝,谢绾歌决定回去睡觉,无视这家伙。 见谢绾歌非但没有动作,还朝自己床那边走去,叶青梧满脸黑线,随即解释道:“我自有办法免去你违背誓约的惩罚。” 这话说的,当天道是他制定得不成,说免去就免去。 谢绾歌虽然在心中腹诽,但还是停止了脚步,等着叶青梧的下文。 只是,叶青梧并没有做出什么原理解释之流,而是缓缓将自己先前隐蔽的气息释放开来。 感受到叶青梧气息之后,谢绾歌心下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叶青梧气息波动给谢绾歌的感觉,有种同类之间的亲切感,从他的气息来判断,无法将他准确地归类到神仙妖人鬼魔任何一族,甚至无法判断出他属于哪一种族。 六界之中,除了六个比较大的种族,还有许多其他种族存在,有些与外界接触联系较多,为人所共知,有些隐居于野,嫌少与外族接触,也少有人知。可是,无论哪一个族类,作为巫族天女的谢绾歌都是知晓的,因为,这是巫族守护洪荒大陆的基础。 可叶青梧的气息,却不是谢绾歌认知中的任何一族,但却和她如今的气息,莫名有些许相同之处!原以为的她被魔君渡了修为,该是向魔族演变的,现实却又不是。 那么他们就该是一类的,可他们又是属于哪一类呢? 她明明记得,在冥界的时候,误入三生石,看到的幻境中,叶青梧是人,后来她还在忘川河中见过他的残魂,确定他是人无误。之前相见的时候,叶青梧刻意隐藏了气息,她也一直以为他是坠入魔道的人族之类的,如今看起来,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这就像是一个接一个的大网,原以为走出了陷阱,却是掉入另一个陷阱之中,一直以来她的生活走向,难道都是被人安排设计好的? 这个猜想在谢绾歌脑海中闪过之后,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始终生活在别人预先设计好的情景之中,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不是吗? 再想起之前,是叶青梧将她送到永安城,她才知道寇齐并没有死,从而发现了过去事情的端倪。之后,苍阑山封印族人怨魂的结界突然破损,景迁说在那里感受到了寇齐的气息,她也在那里看到一闪而过的叶青梧的身影。 之后许多许多事情,在此都能够被串联起来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和寇齐之间,是友而非敌吧。”谢绾歌冷笑。 叶青梧倒也没有否认,“是,我与他算同一战线,可是……” 话还未说完,谢绾歌便动了手,“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了。” 初见时叶青梧的帮助,让她以为她们之间才是同一战线的,她居然会这么莫名其妙的相信他,怕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就这样毫无察觉地走进了他们预设好的陷阱之中了。 曾见识到叶青梧的深厚修为,那时候与他动手是想都不用想的找死行为。然,今非昔比,她的修为与日俱增,虽不知有没有把握胜得了叶青梧,但一战的机会还是有的。 这样近距离地争斗,谢绾歌与叶青梧拼的皆是自身修为。谢绾歌全神贯注,招式灵活狠厉,毫不留情,叶青梧这边却只是一味的防守,不让谢绾歌伤到自己,也不出手伤谢绾歌。 倘若是功力相差不大的对手,却只一攻一防,那防守的那方总会慢慢显现出不敌的趋势,可谢绾歌与叶青梧这边的情况却是,谢绾歌招招不留情,叶青梧始终防守,却丝毫没有落了下风。 两人之间,谁强谁弱,已经见了分晓。 对谢绾歌来说,却并没有,明知道会败,就主动认输吗难道?她才不愿做这样的人,她的自尊,她的骄傲,皆不允许她做这样的人。 叶青梧此次来见谢绾歌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然而他的始终防守,在此时的谢绾歌眼中,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只会让在气头上的谢绾歌更加暴躁罢了。 这样的情况下,即便叶青梧再开口说些什么,估计谢绾歌也未必听得进去。 叶青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防守谢绾歌攻击的空挡,以一个绝对不会伤到谢绾歌的力道,将她击昏,扛起,掠出窗外,直奔魔界出口处。 第一百一十九章 扑了个空 魔君命人将魔界几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寻到谢绾歌的半分踪影,否则,他是断然不会轻易下这个结论的。 谢绾歌与他立有誓约,如果擅自离开魔界是会因违背誓约而受到天道惩罚的,所以起初谢绾歌在魔宫消失的时候,魔君只当她是逃离魔宫,但绝对会藏在魔界的某一处。 现在搜遍了魔界,却没有寻得谢绾歌,哪怕是她留下的半分痕迹。 魔君手下一直有一支心腹的影子部队,平日里着黑衣布甲示人,旁人只当是魔君的护卫。他们做事缜密细致,对魔君绝对服从,渊莫便是其中之一。这一次的行动便是由这支影子部队着手,所以,得到的结果魔君还是相信的。 那么,这样一来,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可能——谢绾歌离开了魔界。 冒着被天道惩罚的危险而离开,她到底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谢绾歌体内有他渡过去的梼杌的修为,她没有办法抹去。即使她没有因此而坠魔,她也会失去了巫族沟通天人的能力。巫族作为世代守护这片洪荒大陆的存在,一旦失去了沟通天人的能力,便再也当不得这祭祀天地的神职了。 或许是否有资格再当巫族天女还有商量的余地,但,有一点更为现实,她体内有了梼杌的修为,恐怕神界众人就不会让景迁与她有结果。试问,曾经历过神魔之战的众神,谁会如此轻易就放过曾经哪场战乱的始作俑者呢? ****** 清禹觉得上天和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当他好不容易可以离开深海的时候,他的知晓世间事的天赋便大打折扣了,如果说这是离开深海的代价的话,他勉强接受。 他觉得苦恼的是,他好不容易到了魔界,却扑了个空,谢绾歌已经不在魔界了。 他之所以会刚到魔界就知晓这件事,是因为……奉了魔君命令四处搜查谢绾歌的人已经来来去去许多遍了。 魔界老百姓都传,是魔宫中有个凡人妃子逃走了,魔君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以清禹的认知,魔宫中的凡人约莫只有谢绾歌一个,所以,那个“逃走的凡人妃子”指的就是谢绾歌了……吧? 若真是这样,清禹不仅在魔界扑了个空,在不知道谢绾歌是去了哪里,如今唯一的办法,大概只有留下来打探打探情况再说了吧。 魔界的民风与人界有很大区别,然,对清禹来说,最大的区别应该就是,热情与特别热情的区别了吧。 魔界民风偏彪悍,大都喜欢直来直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所以在最开始谢绾歌遇见绘雀与钰珏的时候,才会觉得心很累,因为她们也许是收了家族培养的影响,一点也没有魔界百姓那种爽直的性格。 而如今清禹所面对的,是尤其纯正的魔界民风,所以一路上对他表达爱慕之情的魔族少女不在少数,甚至还有几个魔族青年,壮汉之流……咳,这个就按下不表。 这样的热情也太过于引人注目了些,难免让清禹有些害羞,脸颊始终呈现一种红扑扑的状态。 若不是他有喉结等明显男性特征,魔界众百姓都要以为他就是那个逃离魔宫的美丽凡人妃子了。 什么?你问魔界众人又没有见过那个逃离的妃子,怎么就知道她是美丽的?这不是废话嘛,不美丽的话,她一个凡人怎么会被选入宫中,不是特别美丽的话,怎么她逃走之后,暴躁如魔君居然不是下令捕杀她,而是下令将她寻回? 魔界众人在无形之中已经默默达成了这个共识。 清禹在魔界探听许久,只知谢绾歌已经离开魔界,但具体是去了那里,就没有人知道了。 好在他感知天下事的本事虽然大打折扣,倒也还能用。 已神识感知,谢绾歌确实已被人带走,离开魔界,但若是想要知晓她去了什么地方,就只能感知到一片白茫茫,想来是有人刻意阻隔了他的感知,让他无从知晓。 可是,他居然鲜少有的,不为谢绾歌担心,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直觉,谢绾歌被带走之后,似乎是不会有什么危险。 就像他在深海遇见寇齐那种感觉,虽说因为过去的事情对寇齐从一开始就不顺眼,可他真的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觉得他对你没有什么恶意,感觉不到丝毫的危险。 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谢绾歌这一次离开魔界,该是和寇齐有关系的,但清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觉得谢绾歌是安全的。 基于此,清禹也就没有深究谢绾歌如今在何方,而是纠结于他们如何相见。 洪荒大陆,相比起深海上那个小岛来说,大的无边,加之他离开深海之后,那感知的能力下降,便没有了追寻的线索。在这样的环境中,想要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深海之外,其他地方对于清禹来说,大概都是不熟悉的,但有一个地方是例外。 苍阑山。 他虽从没去过,却无比熟悉,甚至都不需要别人指路,他都知道在什么地方。那是他曾经从璃华那里听来的,也是在谢绾歌口中的故乡。 那里是什么样子,他从没有亲眼见过,却是在千年间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在他的感知中,那里已经成为了他最熟悉的地方,位于何处,如何到达,什么样子,等等一切,在他的脑海中,早已根深蒂固,不需要任何人再多加赘述。 天下之大,若还有一丝相见的希望,那就是苍阑山了。大海捞针与守株待兔,清禹觉得,后者的希望似乎更大一些。 清禹相信谢绾歌会回那里去的,如今除了那里,大概也没什么地方更合适她容身了吧。 想清楚这一点,清禹的心情也算是好了一些,只要有目标,千年万年他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一时半会不成? 事不宜迟,清禹打算好一切,便朝着苍阑山的方向出发。 第一百二十章 信念 谢绾歌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处在一座高山之巅,而身边,除了叶青梧,还有寇齐。 她让流彦四处寻找寇齐的下落,却一无所获,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以这样的方式与她相见。 寇齐见谢绾歌已经醒来,遂笑得十分和蔼,“醒了?” 谢绾歌哪有什么心思与他多说,想要动手,身体却不受自己所控制。 看谢绾歌那皱眉愁苦的表情,寇齐好心解释道:“你的功力都被我暂时封印了,你要相信,我没有什么恶意的。” 谢绾歌恨得只想翻白眼,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狠狠瞪着他。没有恶意,没有恶意会那样对待她的族人,没有恶意,会这般对她,她现在都不确定自己经历的一切,有多少是寇齐预先设计好的,还感说他没有恶意。 然而寇齐忽略了谢绾歌恶狠狠的眼神,继续说道:“我所做的一切,或许在现在,会被别人认为是错误的,是大逆不道的,但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那些如今你所认为的我做的错事,其实都只是完成大道所必须要做出的牺牲。” “你所为的大道,就是如此残暴的对待我的族人,你所谓的大道,就是为我设下一道道陷阱,让我一步步走入你预设的情形中去?”谢绾歌嗤之以鼻,“像你这种标榜着自己所做一切都是不得不为之的牺牲,可真正的牺牲有哪一个是靠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 寇齐依旧笑着摇头,“你还是不明白,自古成大道者,哪一个不是踩着累累白骨的,如今你看到的这些牺牲,如果能换取后辈无尽的幸福呢?” 谢绾歌不答,只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望着寇齐。 可寇齐没有表现出丝毫介意的样子,只继续发问:“你难道从来就没有觉得天道不对过吗?你从来都如此坚定地捍卫这天道从没有怀疑过它的对错吗?就因为我们习惯了遵从天道,天道就一定是完全对的吗,它就没有过错误的时候吗?” 看着寇齐越来越强烈的措辞,那样坚定的眼神,谢绾歌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她在璃华记忆中,看着寇齐接受审判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她无法断定寇齐是对是错,如今她也依然迷惑,倘若是排除了寇齐对她,对她族人所做的一切来看,她真的不确定寇齐做的是对是错。 她曾经也疑问过天道,她也曾见过世人感叹天道不公,可……天道就真的是错的了吗?如果天道错了,那她从小到大,所坚信的,所被灌输的一切,又该如何自处? 谢绾歌望向寇齐,提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即便天道是错的,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你做的是正确的,但推翻了天道之后呢?六界的秩序又由谁来制定?你吗?难倒你就确定下一个秩序就是公正的?又或者,其实你为的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公正,而是,你想要成为制定秩序的那个人,你想要看这六界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是的,她也曾抱怨过天道不公,可若没了天道的惩罚,恐怕这世间的弱肉强食才会更加明显吧?强大的人制定了自己的秩序,逼迫他人遵从,弱小的人连希望都没有,因为除了更强的存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制约强者了呀。 弱者被强者奴役践踏,强者屈服于更加强大的人,这样一级一级向上,那就意味着,只要你足够强大,便可以为所欲为,那弱者呢? 如果没有了天道的制约,弱者便失去了所有希望。 说到底,如果没有更好的秩序规则,所有违逆天道的人,都只是想当那个站在世界顶端的人罢了。 寇齐没有回答谢绾歌的问题,而是指着山下,反问道:“你看这里的风景是不是很美?” 他们所在的山峰很高,谢绾歌顺着寇齐指向的方向望去,山川绵延,江河入海,大片江山尽收眼底,确实是美不胜收的景致。 “你看,有些景色,不站在山顶上,就看不到,有站在山顶俯视的机会,谁不想呢?”寇齐的笑容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味道,“明知道天道是错的,却因为对天道毁灭之后的未知世界而恐惧,就放弃了挣扎吗?我也曾是巫族众人,我明白你所坚守的信仰,但,我猜,你一定没有将巫族中所有书籍都看完吧?” 这是什么声转折,谢绾歌懵了那么一瞬,就听到寇齐继续说道:“可是我看过,巫族所有的书,我都看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加坚定了推翻天道的信念。 你可知道,在记载当中,盘古大神创世之初,天道还处于混沌之中,女娲大神造物之时,天道才勉强有了雏形,顺应当时天地间的需求,而创造出不同种族。那时候的天道,对这世间的所有秩序,都之时起到了一个辅助的作用,可千万年过去了,天道对这世间的干预却越来越强。 甚至到了后来,违逆天道者,无论对错,皆受到了天道的惩罚。在那些对过往的记载中,我发现,天道再不是曾经那个辅助秩序管理的存在了,它已经在无形之中改变了,就像是一个得到权力的人界帝王,在权力的慢慢腐蚀中失去了本心。 如今的天道,已经不是最初的样子了,他就像一个被权力蒙了眼的暴君,顺它者昌,逆它者亡,已经无所谓对错了。你有想过吗?再过千百年,或许这六界都将变成天道的奴役,贱如刍狗。” 寇齐说得慷慨激昂,在最后,直视着谢绾歌的双眼,再一次问道:“即便明知道是这样,明知是这样的天道,你却还是要遵循维护是吗?” 那样炽烈的眼神,如同一颗炸弹,在谢绾歌心中某一处炸响,将她多年坚定的信念大坝炸开了一道口子,奔腾汹涌的洪水从那道缝隙中争相涌出,将口子越冲越大,整个大坝开始摇摇欲坠。 第一百二十一章 炼化 这世间最可怕的事,并不是生死,而是失去信念,当你的信念轰然倒塌,而你却没来得及确立新的信念的时候,你会在无形中失去一切的动力。 谢绾歌的内心深处,也曾质疑过天道,所以当寇齐那样坚定地一再质问她的时候,她听到自己心底深处那份质疑也在共鸣,在咆哮,她坚守的信念也开始一点点的动摇。 但好在,最终她还是坚守住了这摇摇欲坠的信念。 可笑的是,她坚守住了这信念并不是因为她觉得天道有多正确,也并不是她觉得寇齐说的不对,而是单纯的,无法赞同寇齐做事的方式,所以没有办法和他同一战线。 她有时候也犯过疑问,倘若寇齐没有对她,对她的族人做出那些事,她是不是在山顶就被寇齐给说服了。 她那时候拒绝寇齐的语气坚定,却并非是她的信念坚定,她记得,寇齐在最后她离去时说过,“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做的才是正确的。” 但无论如何,那天,她没有被寇齐说服。可也因为内心的疑惑,而在身上束缚被解开之后,也没有和寇齐动手。 就这样两厢相安无事的,被叶青梧送回了苍阑山。 大约是连叶青梧都觉得,谢绾歌除了这苍阑山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吧。 谢绾歌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院,突然就生出了许多感慨,看叶青梧也没有离开,便问出了她疑惑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选择和寇齐一伙?”在谢绾歌的印象之中,叶青梧该是个很痴情的人才对,他对阿滢的执念,让他两百年度不过忘川河。 对寇齐来说,了无牵挂,所以违逆天道的下场无非是灰飞烟灭罢了,可对叶青梧这样痴情的人,该是有很多东西放不下的呀。 “因为阿滢。” 叶青梧的回答让谢绾歌疑惑了,若是因为阿滢,他该早去找阿滢的转世,再续前缘才对,何必做这些冒险的事情。 “倘若只是这样简单的话,我也就不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叶青梧神色哀伤,陷入痛苦回忆,“我与阿滢,本是青梅竹马,那时候,我说过,战争了了,我便回来娶她为妻。只是她的家人骗她说我已经战死了,要将她嫁给当朝王爷,我凯旋归来之日,却正是她拜堂之时。我们做出了此生做大胆的决定,想要逃离那里,我们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在逃离途中,我中了箭……” 叶青梧的叙述直白朴实,像个武人性子,谢绾歌却猛地想起在冥界时,她被吸入了三生石。 在三生石中,她的经历似乎和叶青梧所说的有重合之处,而且,她记得,那时候那身穿嫁衣的女子,似乎就叫阿滢…… 难道她在三生石中经历了叶青梧与阿滢的过往? 叶青梧的神情渐渐痛苦起来,“直到魂归黄泉,我才知晓,我与阿滢,我们的命运早已注定,生生世世皆无缘在一起,在这一世之前,我们已经分别错过了许多世了,每一世,我们都无法在一起,这就是我们的命。可,我如何甘心?” 谢绾歌确实猜的不错,叶青梧对阿滢情深一片,“所以,你想改变你们之间的命运联系,让你们有机会在一起?” “这只是一部分。”叶青梧说,“因为,我已经别无他法了,阿滢并没有转世,或者该说,这世间没有阿滢的转世了。” “什么意思?”谢绾歌明明记得凌薇说过,阿滢该是去投胎转世了的。 叶青梧苦笑,“这些事,我也是在与寇齐结盟之后,才知晓的……” 在叶青梧的叙述中,寇齐从很久之前,便想要违抗天道,他在古籍中寻找能对抗天道的蛛丝马迹,到底也不算是一无所获,他在那些只言片语中,悟到了突破天道制约的些许奥秘。 他从中得到了无尽寿命,甚至自身修为也开始脱离天道的制约,增长之快。可他明白,凭他一人之力,是无法对抗天道的,在他的斟酌筛选之下,璃华成了最合适的人选,她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也有强大的力量作为基础,只要她愿意结盟,他甚至可以将提高修为的方式交付于她。 他看到了璃华在审判他的时候露出的那种犹豫的眼神,他知晓这个结盟是有机会的。可最大的问题却是璃华神族的身份,天道对神族格外忌惮,也格外关注,如果有丝毫异样,都会被天道所知晓。而在计划未成熟之前,所有的暴露都可能致命。 所以,他运用秘法,将璃华引入轮回,想要改变她的种族,这在外人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对于寇齐来说,他在古籍中曾经寻得这种秘法。 只是那时候他的功力还不算深厚,所以在施术的时候受到了影响,璃华投入轮回的魂魄并不全,还有丝丝残魂游离在外。所以璃华的魂魄转世轮回多次,却没有一人能够唤醒凤凰之力。 而两百年前的一场时空错乱,将本该进入轮回的阿滢的魂魄炼化,无意间补全了谢绾歌的灵魂。那时候的谢绾歌已经成年,本不该发生这样的事,但就是因为时空的错乱,阿滢的魂魄炼化消散,谢绾歌体内属于璃华的魂魄才得以补全。 这事情听起来玄之又玄,却实实在在发生了,谢绾歌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体内的凤凰之力会觉醒,原来不单单是因为她悲痛过度,原来这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难怪叶青梧初次见面却会了解她的身份和过往,想来是追随阿滢的魂灵,所以他才会了解她,才会帮了她这么多次。 “那如果将我魂灵中,属于阿滢那一部分的魂魄提取出来呢。”谢绾歌试着问,这事情确实在她的认知中是无法实现的,但既然寇齐这么有本事,能做到也不一定。 “并没有那么简单,阿滢的魂魄并不是简单的补全了你魂魄中残缺的那一部分,而是她的魂灵成为了炼化你魂灵的引子,让你的魂灵得以重塑,成为了新的完整的魂灵。” 炼化之后,阿滢的魂灵,便如同烧过的木炭,只剩残灰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那你喜欢我吗 阿滢的魂魄炼化,那她便再也入不得轮回了,如飞灰一般四散在这茫茫六界之中,在如今天道的限制之下,没有人能够重聚起这四散的魂灵,就等同于消失于这世间了,谢绾歌仅算她残留在这世间的一个标志罢了。 如此,谢绾歌便明白了叶青梧所想,只有改变了天道,他才能够有机会做超越天道限制的事情,重新寻回阿滢。 “而正是因为阿滢,你的魂魄被重塑,这便是一个超越了如今天道限制的情况,所以你体内潜藏的力量无法估算,只需要有一个打开的契机,你就是我们能否推翻天道的关键所在。”叶青梧的话,等同于他们将推翻天道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了谢绾歌的身上。 “可我并没有同意啊。”谢绾歌表示很无奈,你们寄托希望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当事人的意愿。 叶青梧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知道你会同意的,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内心的想法,在今天对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怎么说的这么神神叨叨的……谢绾歌表示很无语。 不过,之前叶青梧说过,璃华还有残魂并没有投胎转世,所以,她之前在修炼进阶的时候,那片白茫茫幻境中所见的,就是璃华的残魂了吧。 咦,好像那时候她就这么说过了的,只是当时的谢绾歌没有在意罢了。 那……那天景迁在山顶是拥抱的那个,是璃华的残魂吗……可她记得,那时候璃华那缕残魂就说过她是真的要消亡了呀,为何又出现了? ……还……哎…… 想到那一幕情景,谢绾歌的心又无端痛了起来,只得将注意力转移开,尽量不去想那些画面。 “所以我如今不需要修炼,体内的修为也在不断增长,就是因为你说的那个‘契机’来了?” 叶青梧点头。 谢绾歌哭笑不得了,她的契机居然是靠魔君渡修为给她而开启的。 “那我察觉到的我们两个的气息相似,所以你如今也是像我这样的吧?那你也可以成为对抗天道的关键,何必就一定是我。” 叶青梧继续解释道:“我们气息相似,只是因为我们的体质都违背了天道的制约,但我们并不相同。你曾在忘川河见过我的魂魄对吧,而如今我那个魂魄想必已经渡过忘川河,补全了魂魄,投入轮回了吧。 而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我,只是忘川河中那魂魄所残缺的那一部分,以执念为引,封印在了这具躯壳之中,所以我不在六界之中任何一种族之内。而你呢,契机一旦打开,你也再不属于六界中任何一个种族,所以,我们的气息才会如此相近。” …… 谢绾歌发现自己先前知道的何止只是点皮毛,连皮毛都不算好吗?今天所知道的一切,信息量太大了,她需要好好消化消化才行。 叶青梧自认已经将大部分能解释的都给谢绾歌解释清楚了,便也没再多留,毕竟也要给别人一点考虑的时间不是?那可是违逆天道的大事啊,要考虑考虑也是正常。 ****** 清禹在到达苍阑山的之前,是没有想到谢绾歌会在苍阑山的,他都做好了在这里等一段世间的准备了的。 在翻越群山之后,清禹原想着苍阑山该是不会有人烟的了,毕竟对巫族经历的那些事,清禹还是了解的。 山下原先巫族居住的村落中,谢绾歌正在其中一座小院之中。 看到这一幕,清禹将心放了下来,谢绾歌既然在这里,他们终于是再见了,在深海之外的相见。 从山上掠下,清禹好整以暇地站在了谢绾歌面前,看谢绾歌微微有些惊讶的眼神,露出暖暖笑意。 在深海之外的相见,大概能算得上是给予谢绾歌最大的惊喜了吧。如此意想不到,付出何种代价也算是值得。 “绾歌。”好久不见。 清禹的笑容微微,却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迷人耀眼到让人睁不开双眼。 谢绾歌从愣怔中缓过神来,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真真切切的清禹。 “你可以离开深海了?”谢绾歌有些不敢相信地将清禹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她如此深刻地记得,清禹当初因为离开深海而承受那种钻心之痛时候的情景。 如今却这般站在了她的面前。 面对谢绾歌询问的眼神,清禹难得的有些躲闪,“嗯,就,就突然可以离开了。” 很明显,清禹这样拙劣的谎言让谢绾歌也察觉出了不对,她微微蹙眉看向清禹。 清禹被这样望着,还是硬着头皮撒了谎,“我修为已成,就能离开深海了。” “是吗?” 清禹忙点了点头,他不能将自己与寇齐做了交易定下契约这件事告诉谢绾歌,在寇齐与她之间,她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只是,他若将这说了,恐怕谢绾歌会担心他的。 不想再纠结在这个话题之上,清禹转而说道:“我来其实是想告诉你,我觉得那个璃华,是假的。” 谢绾歌丝毫不奇怪清禹会知道这件事,毕竟他有知晓天下事的本事在,不知道才是奇怪吧。 然而谢绾歌的回答却没有太多的惊喜,“嗯,是假的啊。” 可,就算是假的,又如何呢,对于谢绾歌来说,那个璃华是真是假都没有关系,在景迁跌跌撞撞跑向她的时候,那样慌乱惊喜抱住她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对于景迁来说,若将璃华和谢绾歌分成两个毫无关系的人来看,他会选的,甚至是毫不犹豫选的,一定是璃华,而不是她。璃华在他心中有多重要,在那时候,谢绾歌看了个真切。 重要的是景迁的心,那个让景迁表露出真心的人,是真的璃华还是假的璃华,又有多重要呢? 看到谢绾歌没有多大惊喜,反而有些伤感起来,清禹发现,似乎是自己安慰人的方式太失败了些。 “绾歌……”清禹轻轻拽了拽谢绾歌的袖口,像个犯错误的小孩子,但眼神中却夹杂着一丝期望。 “那,绾歌,你喜欢我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开解 “那,绾歌,你喜欢我吗?” 谢绾歌觉得,清禹该是不会问这样的话的才对,一时间却也不好回答。 然而却听闻清禹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 听得这话,谢绾歌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能听清禹继续说:“不论你喜欢不喜欢我,我都是喜欢你的。或许你会觉得我是因为璃华才会喜欢你,但我自己心里很清楚,你是你,璃华是璃华。虽然在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你和璃华是一个人,因为你们之间有相同的灵魂。后来相处后我就不这么想了,你给我的感觉,是你,和璃华是不一样的另外一种形式,你明白吗?” 谢绾歌呈一脸懵逼状,她怎么觉得自己是被告白了呢? “所以,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你,而不是因为你是璃华,你们之间,有太多的不一样。再者说,我喜欢你,不会因为你不喜欢我这件事情而改变。” 谢绾歌继续呆怔,她记得,当时在深海时,清禹话里话外说着的,不都是喜欢璃华吗?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不能够啊。 清禹仿似看清了她的内心一般,继续说道:“我喜欢璃华,所以,对我来说,最开始对你的喜欢,是基于璃华的,但是,到后面,便不是这样了,璃华已经不在了,喜欢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必要和一个已经消亡的人或者事去比较,喜欢就是喜欢,无论起因是什么,喜欢了,那才是事实。” “所以,绾歌,我并不单单是在和你表达心意,我更多的,是想让你明白一些道理,是作为当局者的你,现在看不透的事情。你一直害怕景迁喜欢你是因为璃华,可内在来说,你和璃华,是一样的,所以,因为璃华而喜欢上你,并没有什么不可原谅,谁会吃自己的醋呢?再者说,我都能分清楚你与璃华的不一样,更何况是景迁呢,如果他喜欢的只是过去的璃华,而对现在的谢绾歌一点都不喜欢,难倒你察觉不出来吗?” 谢绾歌脑海中再次闪现出那幕画面,虽然现在很多人都告诉她,她是璃华的转世,佐证了那个山顶的璃华十有八九是假的,可,可,可看到景迁抱住璃华的那一幕,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疼。 说如果景迁喜不喜欢现在的谢绾歌,她是能感受出来的……细细回忆,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关怀,她也相信,景迁是喜欢她的。 可,比起璃华呢,比起对璃华的喜欢呢?她还是忍不住对比,清禹说的没错,她是在吃自己的醋,可是,她却没有办法不吃,对她来说,她与璃华,到底是不一样的呀,她只是过不了自己心中那段坎,做不到不介意。 “可,璃华呢,他见到璃华时候的那个样子……我何曾见过那样的景迁,我只是忍不住去比较,他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璃华多一点。”谢绾歌有些难过,又有些轻松,她终于,终于将自己心中那点介意说出了口,心里顿时轻松了好多。 “那你喜欢景迁吗?”清禹眼中一片清澈,问出这句话时,甚至看不到一丝介意与嫉妒。 谢绾歌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清禹的笑意浅浅,“那,为什么你却总纠结在景迁喜欢你有多少这上面呢?像我这样,你不喜欢我,我却依旧喜欢你,不该难过死了吗?” “对不起。”谢绾歌有些愧疚的看向清禹。 “你没明白的的意思,我并不是来想你诉苦,或者祈求你施舍喜欢的。而是想告诉你,喜欢就是喜欢,是不该有交换的,如果是因为一个人喜欢你,才就要喜欢回去的话,那样对等的是交易。就像当初,你曾经喜欢陆湛,是因为他喜欢你吗?那时候,你计较过他有多喜欢你吗?” 清禹知道不该撕开谢绾歌过去的伤疤,但是,若一味的回避,有些心结,便再难解开了。 “不能因为受到过伤害,你就变得不再相信,总是希望得到对等。如果毫无回报,毫无希望的感情,我是不会这般劝你的,我一定会劝你放弃,可,你与景迁不一样,景迁对现在的你,不是没哟喜欢的,只是,他与璃华相处了千年万年,难割舍也是正常的呀,而且,你一定要明白,璃华就是你,你就是璃华,景迁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你们之间,差的只是时间,而你们今后,也会有千年万年,甚至更长远的时间。” “而且,若你实在介意那天山顶的那一幕,或许我可以为景迁解释一二,大概我们有一样的心境,换做是我,我也会做出那样的举动。那无关乎你是否特别喜欢,而是一种遗憾,你明白吗?他曾经那样突然的面对了璃华消逝,没有一丝心理准备,难免会有遗憾,所以,在见到那个与曾经的璃华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他本能的,想要去填补那个遗憾,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这真的,无关乎有多爱,只是一种执念。” 清禹难得的说了那么多道理,连谢绾歌都微微有些吃惊,她以为,单纯如清禹,是不会想那么多的,该是讲不出那么多道理来的。但,今天他说得每一句话,都击中了谢绾歌的心,她的自卑,她的怯懦,她的介意,全部都被他看在眼里。 他作为一个局外人,将这整件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句句话都戳中了谢绾歌的心里,亦如醍醐灌顶,让谢绾歌的心中也好受了一些。 “清禹,你真的有太多我不知道的面了。” 清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都是作为旁观者时候胡思乱想的罢了。” 谢绾歌在最难受的时候,也会想,如果自己当初先遇到的是清禹呢,会不会还是这样的结果。不论是清禹,还是景迁,还是其他人,都因为她是璃华的转世,才对她那样好,可,越是这样,她的心底才越担忧,害怕有一天会失去。 终于,如今,清禹的话,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让谢绾歌的心,也稍稍安稳了一些。 心安了,便有更多心思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了,比如说…… 那个突然出现的璃华的真假,以及企图。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赤夜出现 一旦被安抚好就开始想别的事,并且还能够顺带着举一反三的人,大概除了谢绾歌也就没谁了。 而且,总觉得清禹一席话,似乎让谢绾歌有些矫枉过正了,明明先前还处于一种极度自卑的状态,在清禹开解之后,又躲在屋子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闷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第二天出来之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对了。 清禹总觉得现在的谢绾歌处于一种很是亢奋的状态,那种无法言说的亢奋,连带着眼睛中似乎都闪烁着一簇小火苗。 其实,清禹不知道这种亢奋是什么情况,是可以理解的,他在深海呆得有些久,对很对事情都处于一种旁观者的纸上谈兵状态。如果现在换做绿笄在这里,见到谢绾歌的情况,那便没什么好惊讶的了,因为,凭她多年在八卦圈中混的经验…… 谢绾歌如今的亢奋状态就是一种见谁撕谁的气势,也不知道她前一晚是闷在房间里胡思乱想了些什么,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善哉善哉。 其实作为一不小心矫枉过正的肇事者,清禹表示很无辜,毕竟他说的那些话,并没有什么特别深奥的道理,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对谢绾歌可能没有那么好使,但是从清禹口中说出来,就明显有不同的效果。 谢绾歌一直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是个颜控,看脸都能被说服,真是想默默捂脸啊,但她一直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企图用其他未知的原因为这个现象做一个合理的解释而未果。 说起来,她原先一直以为,自己不接受魔君重归于好重新来过的愿望,是因为自己在内心底,不愿意原谅他的背叛,觉得,她能因为魔君的悔过而原谅他曾伤害过她的族人,可以因为他的半是要挟半是帮助的话,而与他同一屋檐下,却不能原谅他的背叛,所以不愿和他重新来过, 知道被清禹那样开解之后,她发现,其实,原因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她只是不喜欢他了,很简单的原因——只是不喜欢了。 喜欢的时候,只要对方认了错,或者情有可原,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呢?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可以因为喜欢,而莫名地原谅很多事的人啊。 她的不愿意,只会是因为不喜欢了呀,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并不会因为得不到想要的爱,而将就别人。 那,对于清禹呢? 谢绾歌也只能说感谢,她知道,那些说如何如何喜欢她的话,都只是一种为了安慰她而做的一种说辞。若说喜欢,他这样的人,一旦喜欢了谁,就会一直坚持下去,即便知道谢绾歌是璃华的转世,可以将他对璃华的爱转移到谢绾歌身上,但不论怎样,他对谢绾歌的喜欢,一定是不会超过对璃华的喜欢的,也一定是在喜欢璃华的基础上的。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痴情。 他肯为了安慰她而说出那些话,她也是很感激了。 她知道,即便是她先遇到的是清禹而不是景迁,清禹对她的爱,对她如何好,也是基于璃华的,毕竟,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她与清禹无缘,如今也不用拒绝清禹。 比起拒绝魔君那种干脆,对清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对清禹说出拒绝的话,本身就是件很残忍的事。幸好,她不用做这样残忍的事。 对于那个突然出现的璃华,她也终于有勇气去面对了,只是,按照之前打探而来的消息,那个璃华已经随着景迁回了神界。 谢绾歌很想吐槽景迁的不靠谱,她从没觉得景迁会有这么蠢的时候,连清禹都看出来那个璃华可能有假,你说,他怎么就看出穿呢?真是要气死她了,看她以后怎么收拾他。 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现在还在和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相处,她就觉得不能忍啊,不能忍! 更可气的是,她没有办法去神界啊! 这好不容易有了点斗志,她还想趁着自己的斗志没有被泼冷水的时候,一鼓作气,好好收拾收拾这些让她难过的家伙呢,让他们不开眼,哼! 可……现实是……她要如何去抢回自己的男人啊天哪。这是老天故意在玩她吗啊喂? 去不了神界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 如果“神出鬼没”也能评奖的话,赤夜得冠军是毫无悬念的事情。 谢绾歌正苦恼着该如何去神界撕了那个假璃华顺手再撕撕景迁那个眼神不好的神君,然后,赤夜就如及时雨一般出现在了苍阑山,稳稳当当不偏不倚地出现在了谢绾歌面前。 “绾歌!” “……”谢绾歌表示不吃赤夜这一套。 “诶,绾歌,你怎么不说话,见到我太激动了吗?” “……” “也不是很久没见,用不着这么想我的。” “……” 谢绾歌除了刚见赤夜时的微微吃惊,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中只透露出了四个字——妈的智障。 赤夜见谢绾歌还有心情嫌弃他,也算是稍微放心了些,却又无端生出来一种失落感。想他辛辛苦苦办完事,本来该好好休息休息的,可就因为担心谢绾歌胡思乱想,就又着急忙慌地跑来关心关心她,她倒好,居然一点都不难过,让他很没成就感的好吗?(喂!) 玩笑归玩笑,在正事上面,赤夜还是知道轻重的,遂开口道:“好啦好啦不和你闹了,之前你一声不响就玩消失,我们都挺担心你的,不过看你现在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我也就可以稍稍放心了……我这次来是和你解释一些事情的。” “嗯?”难道是…… 谢绾歌被这句话说得心中一动,生出了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不自觉地将将耳朵竖了起来。 “咳,咳,咳。”然而赤夜则虚咳了咳,故意让谢绾歌着急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是景迁,他回神界之前,怕你有什么误会,所以特意让我来和你解释解释。”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算解释的解释 赤夜来帮景迁解释,除了那件事,还能解释什么呢? 谢绾歌心中莫名一动。 对于那天一时激动而离开之后,谢绾歌其实很回避知道关于景迁与璃华的事情,她害怕。 但如今,既然赤夜说是要解释,谢绾歌便怀着期待。 “哎,其实那天的事情需要解释的有很多,可是,现在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赤夜挠挠头,有些烦躁,“神界出了很多事,我们都知道那个璃华是假的,可现在却需要她的帮助,所以,我们才会将她带回神界,才会有那个景迁和璃华要成亲的传闻,我当时在那个传音海螺中给你解释过了的……” 说起那个传音海螺,谢绾歌根本就没来得及听一听那里边都说了些什么,就这样错过了。 “景迁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希望你能相信他。其他的事情,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清楚。”赤夜说起来也有些无奈。 按照赤夜的说法,景迁当时并没有觉得那个人就是璃华,他很确定谢绾歌就是璃华的转世,所以他不会犯那样的错误的。 当谢绾歌心底还是存了一丝疑虑,毕竟不是当事人亲口的解释,她永远不会知道景迁到底在想些什么。 赤夜的解释中多多少少都夹杂着他自己的一些见解转述,但有些东西,谢绾歌还是听出了些内容的。 对于景迁,并不是他不喜欢谢绾歌,对他来说,谢绾歌,璃华,本身就是一样的,即便有着不一样,在他心底,都是他的爱人,他唯一的爱人。所以他从不曾比较过,他更爱谁多一些,虽然这么说起来,对谢绾歌有些不公平,可,对他来说,爱人从来都是一个人。 就像没有入过轮回的人,是不会明白转世与原身,有什么区别。 其实说到底,解释再多也没有用,做了就是做了,当时的那种情况,对于谢绾歌来说是真的伤了心的,只是,他可以用以后很多的时光,来消除谢绾歌心中的芥蒂。 而如今,他先要解释的,并不是那天的举动,而是他与璃华回了神界的事,他害怕谢绾歌会误会。 他之前从没有过多和谢绾歌说起过神界的事情,如今也是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他才要将那个璃华带入神界。 如果说神界是众生仰望的高度,神族是众生之首,可如今的神族,正在朝着一个无可逆转的方向衰亡。 当年那样惨烈的神魔大战都没有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本该寿命无尽的神族开始日渐消亡,没有什么巨大变故,却接二连三消散,与这世间融为一体。 本来对于神族来说,他们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这世间的美好,有朝一日融入这世间,与山河同寿也算是好的归宿。 只是,这样的消亡未免也太集中,太过于不同寻常了些。 赤夜说到这里的时候,谢绾歌猛然想到寇齐那时候说的话,天道对这世间的干预越来越强了,所以,它是不会容许能力接近它的神族一直存在下去吗?所以,难道真的是天道?天道想要抹去神族? 所以在景迁苏醒回归神界开始,他见到的神族已经消失了许多,有些是为了人间大爱而牺牲,有的是却只是自然而然的消亡。神族为了避免有朝一日灭族的悲剧,而不得不做出一些事情来。 又有谁会想到,清心寡欲如神族,也会出现逼婚这种事,这样说出来都会成为六界笑谈的无稽闹剧,却真真切切出现在了天上神界。 而受到逼婚这种事的,居然是堂堂神帝大人,这样的事情,怎么说都说不正经的事情。 放眼六界,或许就只有神界的帝君才会遭遇这样的事情的吧,其他界,尤其是那些以强者为尊的地方,比如说魔界,一代君王便代表着他无上的尊荣与权力,他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为所欲为。 可是,神界却偏偏就不是这样的地方,神界的帝君,不过是一个领导的象征,却并没有特立独行的权力。所以,作为神帝还被逼婚的景迁,愣是被赤夜嘲笑了无数次。 也正因为怕谢绾歌胡思乱想,所以之前景迁在神界时,赤夜总是有意无意回避关于景迁的事情,当然了,也不排除他想要看好戏的恶趣味。 景迁也想过将谢绾歌带回神界,只是,如今的谢绾歌修为不够,没有神躯,即便将她带入神界,在众多神界挑剔的长老面前,谢绾歌反而要遭受到许多难免的责难。 神族慈悲,但不代表神族对一切事物都无所谓,他们对于神族的留存有一种超乎常态的执念。 留下来的不一定是他,但一定要有神族留下来。 而如今的谢绾歌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自然的这番好似婆媳关系的说辞也是遭到了赤夜的多次嘲笑,他以前都不知道神界老头子们还有这样“人性”的一面,被谁听到不觉得好笑呢?那群老头子也是操碎了心。 看着赤夜将事情转述到这里的时候就开始笑个不停的样子,谢绾歌也是无语了,默默腹诽。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逗逼也是个曾经的神族呢?到底是有什么立场觉得别人好笑啊喂。 还有就是,怎么她就像个还没见过公婆就被否定了的儿媳妇啊,怎么会是这么憋屈无奈又狗血的剧情啊喂? 这就是他呆璃华回去的理由吗,璃华比起她,难道更有说服力吗?这种事情怎么听怎么不爽的好吗?真是要被气死了。 谢绾歌很是郁结。 “因为,如果不是特别了解璃华的人,是根本不会觉得这个璃华是有什么不对。”赤夜耸了耸肩,一脸传道授业解惑的认真样子,“她有璃华的神躯,她有璃华璃华的气息,单凭这两点来说,就十分有说服力了,因为除了她的灵魂之外,其他的部分,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族啊。” 除了灵魂,其他部分都是真实的璃华吗,彻头彻尾的神族?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神界 除了灵魂,其他地方都是真正的璃华,那这个人算是璃华吗?只有灵魂是璃华的自己,算是璃华吗? 如果非要选择一个,到底谁才算是璃华? 谢绾歌脑海中纠结了一阵这个问题之后,发现自己也是无聊,都想好了不和璃华比,怎么还是不自觉的比了起来。 努力压下自己心中那点不悦,谢绾歌忿忿的握了握拳头,反正来日方长,看她到时候怎么收拾某位神君,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自然的,这种小女儿心思是绝对不能让赤夜知道的,不然多尴尬。 然,会读心术的赤夜早在暗处憋笑憋得不要不要的了。 对于这样的谢绾歌,他也是万万没想到。 不过既然谢绾歌有她自己的想法,那,他还是不多干预了,毕竟有好戏看为什么不看?不看白不看啊。 “我之前是去妖界取镇世石,如今本来该是送往神界的,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又特意绕过来看看你。” 赤夜说得那叫一个真诚,整张脸的表情都好像在说“放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不过想想也是,既然都确定以及肯定了谢绾歌才是璃华的转世,作为“资深好弟弟”赤夜站在谢绾歌这边是没跑的。 谢绾歌忍不住一边笑一边嫌弃他,“就你说得好听。” 赤夜则就坡下驴,“是呀是呀,那我现在要吧镇世石送到神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一起去? 谢绾歌的第一反应是,“我现在去神界,那些神族长老就不撕我了吗难道?” 赤夜煞有介事说道:“跟着景迁去和跟着我去效果是不一样的你懂不懂?” 既然这样…… “去,自然是要去的。”谢绾歌笑得阴险,摩拳擦掌中。 和清禹交代了一下,在清禹表达了支持后,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妥当,满眼笑意地望着赤夜。 看得赤夜眼角一抽,总觉得谢绾歌似乎在酝酿着一个巨大阴谋。 不过管她的呢,就让她去坑景迁吧。 ****** 谢绾歌跟着赤夜一路向上,也感受了一下腾云驾雾的感觉。 也是此时才真切的明白,神界所处的天外天,并非名字这样直白,它更像是一个自然生出的洞天福地,与云庭山,梼杌之渊类似,是游离于这世间,又与这世间有所联系的一种特殊空间。 传闻中神界天外天该是个灵气十分充盈的地方才对,可谢绾歌作为修道者对灵气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敏锐,也未曾发现这神界有何灵气充沛之处。 前来迎接赤夜的众神之中,谢绾歌并没有看到景迁,反倒是看到了那个璃华。 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面孔,但看起来气质比你要仙一点的人和你同时出现,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谢绾歌觉得如果以此为题,她现在可以浩浩汤汤长篇大论一番,连隔顿都不打一个的那种。倒不是她这时候自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她自认是以吐槽见长(?)啊呸,不是,是以灵动活泼见长的。 嗯,是以灵动活泼见长的。谢绾歌试图让自己相信这一点。 两个长得如此相像,气息又这般相近的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这里,即便是对这两人不甚了解的,也可以大致猜出来这其中的缘由,毕竟,他们也是曾见多识广的神族好吗? 来迎接赤夜,确切地说,是来迎接镇世石的众长老默契对望,各自心中不约而同盘算起了另一个计划,不过计划还是雏形,如今先迎接镇世石才是关键。 从赤夜说中将镇世石接过,便有专人负责安排赤夜与谢绾歌的在神界的活动起居。 虽然他们心中对谢绾歌的身份有诸多猜测与想法,但好歹还是要保持着神族的风度,并未多言。 谢绾歌也发现了那些神族探寻的目光,多少有些不自在。 赤夜在旁边低声安慰,“放心,有我在。” 话出口,让谢绾歌心中一暖。赤夜总是比他外表看起来靠谱了许多。 神界格局清雅,各仙君府邸各有特色,自成一道风景,谢绾歌与赤夜被安排在了一个较为清幽的院落之中。 景迁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谢绾歌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为转移注意力,便也同赤夜八卦起来,“看起来这天外天上,众神君都是有府邸的,为什么你到了神界却是和我同住在这客院中。” 本不过是随便找了个话题,却似无意间挑起了赤夜什么回忆,只见他神色一暗,随即又恢复如常。 “因为我早已脱离神族,入了妖籍了。” 谢绾歌还打算追问,但赤夜明显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 神界对他们的照顾还算是周到,可能多半也是看在赤夜的面子上,因为每次来的神君神女,看到谢绾歌时,眼神总有些不自在。 这时候谢绾歌突然开始有点相信赤夜之前说过的话了,如果她跟着景迁上来,又是什么样子? 景迁始终都没有露面,璃华却来了。 而且还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热情得有些让谢绾歌消化不良,说好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呢,怎么不安套路出牌? “虽说之前都没怎么见过面,但我听说过你好多次了,今日知道你要来,我还特意去看了呢。”璃华握住谢绾歌的手,眼中含着许多欣喜,“我当时就在迎接的队伍当中,你看见我了吗,看见了吗?” 谢绾歌一脸蒙圈状,点了点头,“你知道我今天要来。” 璃华眼带笑意,满脸真诚,回答得干脆,“对呀,对呀,景迁说过了,你今天会和赤夜一起来的。” 不论说者是否有心,谢绾歌这个听者倒是有意了。 原以为景迁没有出现,是因为不知道她今天会跟着赤夜上来,现在看来,景迁是知道她今天要来的,却也没有来见她。 然而璃华似乎没有察觉出谢绾歌神色的异常,自顾自说道:“我之前听说了好些你们之间的事情呢,你不知道,在没见到你之前,单凭你的故事,我就觉得自己一定会喜欢你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见面 “你知道吗,我们两个的感觉好像是双胞胎一样的呢。” 璃华拉着谢绾歌的手,絮絮叨叨,谢绾歌不回话,她也不十分在意,只自顾自的说着。 直到赤夜出现才算是解了围,赤夜一眼就能看出谢绾歌的不自在,遂将璃华打发了出去,才又向谢绾歌询问缘由。 在神界谢绾歌也只有赤夜一个倾诉对象了,加之赤夜近期的表现让她很有安全感,便将自己心中那点小情绪与他说了。 赤夜听完,很不厚道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在乱想些什么呢?景迁没来,是因为迎接镇世石这样的事情,还不需要神帝亲自出面,相反的,如果他反常出现了,就会让所有视线更加注意到你,你明白吗?” 赤夜的 解释听起来确实是让谢绾歌舒服多了,可她心中还是没有来由的一阵慌乱,总觉得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赤夜送完镇世石并没有急着回去,似乎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谢绾歌一个人在神界也呆得无聊,便偷摸着一个人在神界转悠。 神界的布局很雅致,谢绾歌边走边看,无意间闯进了一座庭院之中,却见璃华正在庭院之中喝茶。 这世上的巧合大概最近都被谢绾歌占全了吧。 “咦,绾歌,你来啦!” 谢绾歌正打算悄无声息退出去的时候,璃华已经过来挽住了她的手臂。 ‘喂喂喂,是有多熟啊你做这样的举动。’ 谢绾歌在心中呐喊,可惜璃华没有赤夜的读心术。 “你来这里坐,我们说说话嘛,你不知道我在这神界多无聊啊,都没有陪我。” 璃华将谢绾歌按在椅子上,自己坐在另一边,很是自来熟地给谢绾歌倒茶递糕点。 “那景迁呢?” 谢绾歌也是随口问了一句,觉得至少景迁会和她说话的吧,然而璃华似乎理解错了。 “原来你是来找景迁的呀,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呢。”说这话的时候,璃华还顺便买了个萌,一副委屈样,“可是,他现在不在,还没回来呢。” “……” 谢绾歌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总觉得,这姑娘话里话外都在跟她示威的感觉,这话说得……难道,景迁也住在这里? 正说着话,景迁便踏入了庭院之中,谢绾歌呈背对院门的状态,并没有看到,倒是璃华先开了口,“你看你看,说曹操曹操到呢。” 与谢绾歌说完,又转向景迁,一脸得意,“绾歌来找你,我代你照顾着。” 景迁微微点头示意,态度看起来亲切却不腻歪。 璃华又走过去和他小声说了几句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嬉笑着走了出去。 整个过程谢绾歌看在眼中,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她总觉得,眼前这些事给她的感觉,似乎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景迁朝谢绾歌走来,没有过多表情,只微微一笑,连简单寒暄都不曾说出半句。 擦身而过的时候,谢绾歌听到景迁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不该来的。” 你不该来的。 再无多言,大步走远,直至进屋都不曾回过头来再看谢绾歌一眼。 谢绾歌转身看向景迁的背影,整个人都有些发懵,她没想到他们的见面竟然是这样子的,她没想到景迁会对她这样冷漠,只怔怔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璃华回来的时候,谢绾歌仍旧站在那里,景迁也不曾踏出房门看过她一眼。 连璃华都有些吃惊,“你怎么站在这,景迁呢?” 谢绾歌摇摇头,看向景迁所在的房间,自嘲一笑,转身离开。 没走出多远,璃华就追了上来。 “不如我送你回去吧,可能景迁最近比较忙,没有世间陪你,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谢绾歌摆摆手不想多说,璃华也就没有再出声,只将她送回住处便离开了。 谢绾歌回到住处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离开,可赤夜还有未完成的事情,暂时还要留在神界,她一个人也没有办法离开。 她从没觉得一个人的修为功力有这么重要过,如果,如果她再强大一些,或许现在便不是变现地被困在这里,而是潇洒离开。 今天的一切,感觉是那么荒谬,她原以为景迁与她许久不见,该是有许多话要说的。 可,她不该来,是什么意思? 谢绾歌自嘲一笑,大抵是清禹与赤夜对她的开导解释太多了,让她坚信了她与景迁之间的感情,才有了错误的判断,或许景迁压根就不是这么想的呢。 可笑。 谢绾歌体内的某种力量好像被激活了一般,不断吞噬着她产生的负面情绪,并且在从吞噬过程中明显有了成长。 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谢绾歌几乎是不会想要修炼的,因为这是最容易走火入魔的时候,可现在她体内产生了一种想要修炼的欲念,并且开始慢慢增强。 顺应这份欲念,谢绾歌盘腿打坐,运行最基本的功法,却发现她体内的那股力量,吞噬了她的情绪之后,似乎无形中助长了她的修为。 即便她现在还在胡思乱想着,可她体内运行的功力也没有丝毫混乱,没有出现任何走火入魔的征兆,就像是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力量在控制着这些功力有规律地运行游走在她体内。 这样的快速拔高修为的现象,她从不曾在何种正道功法上见到过,之前出现过的修为增长似乎也没有这一次这么快过。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因为寇齐设计让她的体质发生了变化的关系,可这样的感觉确实很玄妙。 日夜交替,昼夜更迭,。 在谢绾歌意识中不过短暂片刻,可她运行功力已经连续了好几个日夜那样长久,她的修为以极快地速度增长,到后期她甚至不用睁眼,也能凭神识了解到四周情况。 待到快要结束时,却听到外边传来响动,随后,她这间房间的门便被破开。 她还在收息调整阶段,不适宜乱动,只能靠神识来观测如今的大致形势。 闯入者是一些没见过的面孔,但他们身上的气息属于神族,不过谢绾歌对此毫不吃惊,不是神族,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在神界这般闹事? 还这样肆无忌惮闯入了她所在的庭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动手 谢绾歌此时不能动,被闯入者一路抬到了一个类似与祭台的地方。 这时她才在祭台周围看到了些熟悉的面孔,便是那日来迎接赤夜与镇世石的几位长老。 此时赤夜是不在的,谢绾歌不清楚他们将她抬到此处的意图,自身又还需要一段世间才能动,处于一种很被动的状态。 “开始吧?” 其中一位面容威严的大长老模样的人说了一句,那些将谢绾歌抬来的闯入者皆退下了,祭台附近,只剩下那几位长老。 只见那位大长老和众位长老小声嘀咕了几句,又转向祭台,对谢绾歌说道:“如今你体内已被邪魔入侵,神界又到了这至关主要的地步,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这也是为了你好,只有这样,你才能回归神族。” 谢绾歌紧闭双眼,心中莫名,这话说得模糊,到底是什么事?把她放在这个祭台一样的地方,是打算把她当做祭品吗难道? 可现下不是慌乱的时候,再过片刻,待她调息好了内息,脱困还是有机会的。 “等等,你们在干什么?” 是璃华的声音!谢绾歌屏气凝神,将神识放大,只见璃华从某个角落着急跑来。 可还不待她说些什么,只听那大长老说了声“来的正好”,便出手想要将璃华擒住。 璃华抵抗反击的手法有些生疏,即便体内有凤凰之力助攻也没有占到上风,渐渐被逼到了祭台上面。 “你们想要对绾歌做什么?有我在你们休想动她一根毫毛。”璃华护在谢绾歌身前,瞪着祭台下的大长老。 谢绾歌觉得她确实不是真正的璃华,她曾见过的璃华残魂与这人的脾性完全不相同。这般直白的场面,自然是要对她们两个动手了,还能是什么呢? 不过那神族大长老还是很好心地回答了她的问话,“自然是住璃华归位了,你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游魂,占了璃华的神躯,难倒以为景迁承认了你我们就看不出来了吗?” 大长老又转向谢绾歌,“你这副躯壳已经被邪魔入侵,我们也是看在你的魂魄的面子上,才出手的,这都是为了你好懂不懂?” 谢绾歌此时不能言语,只听璃华反驳道:“最讨厌你们这些说什么‘为了你好懂不懂’,我需要你们为了我好吗?怎么无论哪个世界都有这种喜欢无端干涉别人的老头啊?我们很熟吗,要你管了?” 此时,谢绾歌很想对璃华吐槽,“你搞错了,他们是打算牺牲掉你,为了我好啊喂”,可对于璃华的这番言论,谢绾歌还是很想点赞是怎么回事啊?要他们多管闲事了吗真是的,问过她的一件了吗啊? 然,被璃华说成是老头的大长老不爽了,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气了? “就说你这游魂泼皮,哪里会有半分神族的样子。我们一直容忍你在这神界,不过是看在这具神躯的份上才容忍你在神界呆这么久的。” 璃华对着大长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扭头看向身后仍然保持着打坐模样的谢绾歌,低声问道:“你还好吧,他们没对你怎么怎么样吧?” 此时谢绾歌不能发声不能动,回答不了璃华,却让璃华以为她被动了什么手脚。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谢绾歌很是无语,她觉得这个璃华不仅是个假的,而且看起来肯定也不是个修仙者,连她此时只是在收息都看不出来。不过,看在她如此关心她的份上,好感度也无形之中增加了不少。 大长老被璃华这种白痴的问题弄得有些恼火,“待我将你这泼皮游魂给抽离出来,丢入轮回畜生道里去。” 正当大长老欲动手之际,谢绾歌调息吐纳完毕,迅速起身,一手握住了大长老的手腕。 大长老用力挣脱了几下也没有挣脱开,这回不仅是他有些吃惊了,连谢绾歌自己都有些吃惊。 大长老虽不说比得上神界帝王景迁的修为功力,但是对付谢绾歌这样一个凡人修仙者该是绰绰有余的,所以谢绾歌当时只是想阻挡他片刻,没想过还有这样的效果。 再看谢绾歌此时眼底有红光滑动,大长老心下一沉,极力保持冷静,朝祭台下的众长老吩咐道:“邪魔,邪魔入体,快将她擒住,此时再不施法,就来不及了。” 台下各位长老皆领命,团团将谢绾歌与璃华围住,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你们倚老卖老,人多欺负人少。” 谁也没想到璃华此时会说出这样的话,再看她,一副严阵以待严肃至极的模样,总觉得刚才那声音不是她发出来的。 谢绾歌这时候很想说,姑娘你吐了一手好槽啊。 众长老的包围圈渐渐缩小,谢绾歌还在死死捏住大长老的手腕,所以他们还不好轻举妄动。 “你们干什么?” 包围圈之后,景迁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赤夜半是调侃半是戏谑的声音。 “这神界最近真是一件事比一件事热闹啊。” 璃华率先做出了回应,“他们要对我和绾歌动手。” 景迁朝着包围圈走近,众长老对视了一眼,到底还是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见景迁来了,大长老挣扎着手腕,谢绾歌也就放了手。 大长老对景迁微微施礼,正色道:“帝君带一个假的璃华欺瞒于我们,我们不过是想让真的璃华归位罢了。” 景迁面无表情地看来一眼谢绾歌,随即朝着璃华走去。 “伤到哪里没有?”声音温柔,语气温软。 璃华摇了摇头,又附在景迁耳边说了些什么。之间景迁点了点头,转身朝向大长老,说不出地神帝威严。 “我说她是璃华,她便就是璃华。” 不待大长老作出回应,拉起璃华飘然离去,未曾多看谢绾歌一眼。 大长老还要再发难,赤夜已经挡在了谢绾歌身前,半是玩笑半是威胁地说道:“她是我带上来的人,大长老最好清楚,现在是不是能和妖界闹翻的时候。” 第一百二十九章 璃华的来历 从祭台回来之后,谢绾歌心情有些低沉,赤夜也有些歉意。 其实,这时候不该带你来的,都怪我。赤夜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有我在,定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待事情一了,我们便先回去吧。 连赤夜也说她不该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还不待她追问,赤夜又一脸严肃地将她上上喜爱下打量了个遍。 你体内的力量如今变得很奇怪,增长得也很快,却不属于任何一族。赤夜疑惑道。 谢绾歌便将她之前发生过的事情都说与赤夜听了。 赤夜越听,脸色也就越沉,这一切都是寇齐做的的话,他大抵是想将你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和他一样的人吗?即便尝到了这种变化的甜头,谢绾歌心底还是排斥着寇齐的这份好意。 她的仇,还是记着的。 赤夜拍拍谢绾歌的肩头,你想什么我是知道的,没关系的,现在属于什么种族都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你看如今的神族还不是这个样子。世间沧桑变幻,很多种族,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样子了。 神族也再不是那般清心寡欲的样子了吗? 对了,你们今天去哪里了?谢绾歌脑袋里一团乱,干脆不去想这些。 不就是去安放镇世石吗?赤夜耸耸肩,要不是我和景迁不在,那群老头子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对你们。 镇世石谢绾歌是知道的,在巫族的一本古籍上有记载,说镇世石有济世安壤的功效,一直被存放在妖界,一是为了保一界平安,二是让妖邪不得作祟。 因为镇世石有支撑一个空间的效果,所以我们打算将镇世石放在神界,维持天外天的完整性。赤夜似是看穿了谢绾歌的想法,遂解释道。 他们这次上来,确切的说,赤夜这次上来神界,专程为了送镇世石给神界,因为在此之前,天外天有坍塌的迹象。天外边本就是天地间衍生出来的另一个空间,即便它坍塌了,对外界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但对神族来说就是灭族的灾难。 那这些都弄好了吗? 赤夜有些无奈,还有几日,这几日我还会出去,你自己小心些。镇世石要安放在天外天圣池之中,那里是这世间正气最纯正的地方,但以你现在的体质,是不能带你去了,只能靠你自己了。 想了想,赤夜又补充道:不过我会让璃华过来陪你,你放心好了。 谢绾歌本欲拒绝,可想了想,又将话咽了回去。这里的事情,赤夜景迁都知晓,似乎连璃华都知道,唯独她一无所知懵懵懂懂,还是不要因为自己的小情绪影响正事好了。 ****** 谢绾歌也不明白为什么璃华见到她会有一种迷之热情,原以为是假装一下,体现自己的大度,可细细相处下来又觉得不像是。 或许真的是自己多想她了吧。 只是,看到景迁对她的那个样子,谢绾歌心情就有些郁结,这和她原先以为的情形不一样啊,太不一样了。 你知道吗?璃华每次见到谢绾歌似乎都有说不完的话,那天真是吓死我了都,其实这具身体我还用得不是很熟练的。 谢绾歌被这么一说,又想起那日,神族大长老说这个璃华是个游魂,你是从冥界逃出来的吗? 璃华摇摇头,我没去过冥界啊,我在这里游荡了许久了你知道吗,到最近才找到这么具身体,我才能变成人的。 怎么听起来那么诡异。 我觉得我大概是穿越世上最惨的一个了。璃华默默对手指,说着些谢绾歌不是很明白的话,以前看小说,别的女主一穿越,就各种被美男围绕,各种炫酷逆天帅打脸,到我这里居然就那么悲催的变成了个游魂,更可气的是,我游荡了许久,都找不到一具身体,即便是具死尸我都进不去啊,气都气死了。 璃华很是委屈的用手指戳了戳谢绾歌的胳膊,你不知道,我的天哪,我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遇到个小姑娘,等我游荡了一圈以后,那小姑娘的曾孙女都长大了,我都没找到合适的身体,你说是不是很可怜。 谢绾歌表示不是很明白璃华话的意思。 不过还好,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帮我寻到了现在这副身躯,我才终于变回了人。 谢绾歌听这句话总觉得怪怪的,这句躯壳是璃华的没错,可璃华跌入轮回是在千年以前,璃华的躯壳千年都未曾腐坏,到底是谁将她保存了起来。而且,神族的躯壳并不是任何魂魄都可以入住的,那个人又是如何让一个游魂进入到璃华的躯壳中的? 谢绾歌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璃华却表示爱莫能助,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并没有和我多说什么,他就说可以给我找个肉身,只要我答应找到肉身以后在那片村子附近一直转悠就可以了。 就是我们遇到你的那个村子吗?谢绾歌心中有了猜测,那是不是那时候还在那里伤了一个小妖。 璃华做仔细回想状,随即点头,嗯,那时候我才进入那具身体,发现自己居然有了看清妖怪的能力,还会法术其实那时候我以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个捉妖师之类的职业,当时中二病犯了,就说斩妖除魔什么的所以 这些事情谢绾歌不是他别关心,她想要知道的,只是那时候璃华出现在那里是不是有人可以安排的,如果是那么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这一切,又是一张织好的大网,等着她们跳的陷阱。有能力做这种事情的人,会去做这种事情的人,除了寇齐,谢绾歌想不出来还有谁。 他到底要干什么? 谢绾歌无意识地捏紧了石桌的一角,一声异响之后,石桌的那只角在谢绾歌手中化为了灰烬。 第一百三十章 裂痕 在看到谢绾歌捏碎了一直桌角以后,璃华安静了。 她受到了惊吓好吗,在她的认知里,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武侠片当中才对的呀,怎么会是眼前这个萌妹子做出来的事情啊。 然而并非谢绾歌太威猛,只是璃华才在这个身体中,有些认知还没有改变,她都可以斩妖除魔了,捏个桌角真的不是什么事,只是当时谢绾歌没有控制好情绪罢了。 “所以,他除了叫你做那些事,还让你做其他的什么没有?比如说……冒充璃华?”谢绾歌眼中红光一闪,一手捏住了璃华的手腕。 璃华脑中闪过先前桌子角的惨状,下意识地开始挣扎,“你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凶,除了叫我逗留在那里,其他的就没有了……你先放手啊,这样让我很紧张的说……咦,你的眼睛怎么变红了……” 喂喂喂,姑娘,现在是关注别人眼睛的时候吗? 谢绾歌看璃华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自己这样也确实有些草木皆兵了,遂松了手。 “抱歉。” 璃华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她可不想刚找到一句躯壳就这样莫名其妙丢了只手,以后说起来都很悲催的好吗? “绾歌,你不会有暴力倾向吧?”璃华确认自己手没事以后,又凑到了谢绾歌眼前,“还是说你是像超级赛亚人那种,会变身的……咦,你的眼睛又变回来了,刚刚我明明看见你眼睛变红了的。” “……” 谢绾歌不是很明白,璃华为什么会那么活泼。 “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璃华将脸凑得更近了些,“你不要误会哟,我和景迁只是在演戏给他们看而已。否则有很多事情做起来都不是很方便……不过我都穿帮了,估计这戏不会演太久的。” 谢绾歌现在已经不是很明白璃华的脑回路了,她到底是怎么联想出这么多的呀…… ……而且,她凑得也未免太近了些。 “你们……”赤夜的声音突然传来。 谢绾歌一扭头,就看到赤夜略微惊讶的眼神。 这也不能怪他,一回来就看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离得那么近,好像下一秒就能亲上去的感觉啊,谁能明白他受到的惊吓啊。 景迁慢了一步,当他从赤夜身后走出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那幕画面。 景迁径直朝着谢绾歌二人走来,这次谢绾歌不会再自作动情,很自觉的朝另一边退了几步,想要为二人留些空间的样子。 “等等。” 景迁出声,但谢绾歌并没有意识到是在对自己说话,自顾自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站住!” 谢绾歌有些奇怪的回头望了景迁一眼,只见景迁面无表情地朝着自己走来。 璃华和赤夜也很适时的遁走了,庭院之中就只剩下谢绾歌与景迁两人。 “我好想你。” 景迁张来双手想要抱一抱谢绾歌,谢绾歌本能朝后退了一步,让景迁愣了一愣。 “过来。” 谢绾歌摇了摇头,他不是很明白景迁现在做这些是什么意思,之前对她的种种视而不见,到现在又突然这般。 即便璃华说他们之间是演戏的,可那些柔情看在谢绾歌眼中是那样真切,与曾经对她所表现出来的柔情看不出丝毫差别。 她现在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哪个是真,哪个又是假的,她现在很不确定,景迁这样的举动是不是演戏。 景迁眉头微微皱起,“你是在生气吗?” 谢绾歌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依旧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怄气,还是害怕,她现在才知道,她根本一点都不了解景迁,他们莫名其妙地就走到了一起,又莫名其妙的分开,说起来好像也还算是轰轰烈烈,可若真细数起来的话,他们之间的联系,真的太薄弱了。 身为爱人,她甚至还不如一个外人了解他多一些,她每次看到璃华与景迁的窃窃私语,都觉得自己的多余。而如今所面对的所有事情,她都好像是一个无端闯入的外人,对这些局势一无所知…… ……甚至让他们说出她不该来这里这种话。 她这个局外人,这个最不了解情况的人,才是多余的吧。她与景迁的相处,从来都是,他说,不要这样,不要那样,她安安静静听着。他说在一起,他们就在一起了。他要突然离开,他就突然离开了。他甚至从不和她多说他发生的事……这样的相处,真的是爱人之间的方式吗? 两人之间压抑的沉默,却让谢绾歌的头脑慢慢冷静了下来。 “镇世石安放好了吗?”谢绾歌面容温和地看向景迁。 “嗯。”景迁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那赤夜在神界应该也没什么事情了吧。”谢绾歌故作轻松。 景迁方才才有些柔和的表情又阴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谢绾歌耸耸肩,“没什么啊,完事了就带我回去了呗,或者他想要多玩两天的话,也可以教教我如何下界,我自己回去也是可以的。” “绾歌。” 景迁的脸色沉得吓人,要换做以往,谢绾歌大概会乖乖闭嘴,可今日,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压抑太久了,那些要出口的话,怎么也憋不回去。 “怎么了,你不是说我不该来的吗,那我现在就走,你是要生气什么?还是说,你也想要将我的魂魄抽出来,放回到璃华的神躯当中?”谢绾歌说话时候还维持着一种嬉笑的表情,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毫不在意。 “嗯?是不是我该无私一点,将你完完整整的璃华还给你?” 景迁黑着一张脸,不说一字。 谢绾歌撇撇嘴,也没有要多说的意思,转身就走。 却在走了两步以后,被景迁抓住了手腕。景迁抓得用力,刺痛的感觉顺着谢绾歌的手腕传了上来。 “请你松开。”谢绾歌回头,继续保持着微笑的样子,“你弄疼我了。” 景迁只眼神阴鸷地看着谢绾歌,手上未松开半分。 谢绾歌有些不耐烦,“你若再不松开,我便要动手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诀别 谢绾歌有些不耐烦,“你若再不松开,我便要动手了。” 景迁稍稍松了些力道,却仍抓着谢绾歌的手不放,“如果你是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我可以解释的。” 谢绾歌冷笑着望向景迁,“你是想说,这么做是有苦衷的,是为了保护我,是为了在那些神族面前演戏,你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是不是?” 景迁抿唇,他想说的确实是这些,可谢绾歌用这样的语气将这些说出口让他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他映像中的谢绾歌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不是这样咄咄逼人的性格。” 谢绾歌将嘴角嘲讽地弧度拉大,“是吗?说得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绾歌!” 谢绾歌耸肩,“好吧好吧,就算你很了解我,可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如果眼神可以化成刀,谢绾歌如今应该是变成一堆碎片了吧。 可惜,谢绾歌还是火上浇油道:“我现在不想呆在神界了,难倒还要经过你的允许吗?嗯?帝君,可否放我回去呀。” 说着还不怕死想要用力挣脱手腕上的禁锢,无果后还很是无赖地看向景迁。 “堂堂神界帝君这样和一个邪魔入体的女子拉拉扯扯不合适吧?”谢绾歌用另一只手虚捂嘴巴,动作夸张道:“哎呀,难道帝君是真的要将我的魂魄抽离,将完整的璃华变回来……可惜呀,可惜呀,我也很想活命怎么办,看来只能各凭本事了吧?” 话毕,阴险一笑,拉开架势,暗运功力,好像真的要与他动手一样。景迁捏着谢绾歌的手加重了力道,旋即还是松开了手。 “你走吧。” 谢绾歌毫不在意地抖了抖手腕,转身离去,即便知道景迁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她也始终没有回头。 ****** 赤夜离开神界的那天,还是有许多神族前来相送,有的是出于昔日的交情或者对他送镇世石的感激,而有的,则是专程为谢绾歌而来。 “你们怎么突然要走啊,其实神界的事情一处理完,你和景迁就能够在一起了呀,这时候走,以后还要再跑来跑去多麻烦啊?”璃华拉着谢绾歌,泪眼朦胧,“而且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也好无聊啊,你就不能等事情结束了,就算到时候不想呆在神界,也还可以带着我到处去见识见识……你看现在我又去不了,多可惜。” 除了璃华拉着谢绾歌的手依依不舍之外,便是神族众位长老一脸不甘。 景迁站在送行队伍的最后面,看着谢绾歌与璃华依依惜别,不得不承认她是有些变了,曾经她面对颜溪的热情都会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回应,如今才短短几日,竟和璃华关系这般亲近了吗? “帝君,若是此时不将璃华的魂魄抽出,恐怕……”大长老站在景迁身边做着最后的挣扎。 景迁摆了摆手,大长老仍不死心,“一旦她体内邪魔站稳了脚跟,那时候就算将璃华的魂魄抽离出来,恐怕她也回不到神族了。况且帝君也知道,就算将她的魂魄抽离,放回璃华的神躯当中,对她也不会有任何损伤,不过就是给她换了一副肉身罢了,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大长老只以为是景迁心疼谢绾歌,才大费口舌将其中厉害都说了数遍,喋喋不休。恐怕大长老如今还不明白,依着这谢绾歌的性子,即便是景迁愿意,她还未必愿意当这神族。 看谢绾歌和璃华拥抱,说笑,却没有朝他这个方向看过一眼。景迁的眼神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让她走吧。” “帝君!”大长老很是不甘心,就这样错过最后的机会,他倒并不是对璃华有多深的感情,也不是对谢绾歌有多讨厌,只是,如果璃华回来,他们就可以省很多事。 否则,他也不会容忍那个占据了璃华躯壳的游魂在这神界招摇。 景迁心意已决,再不想多说,干脆转身离去。 这边还在与璃华喋喋不休的谢绾歌,余光中看到景迁离去,心底抽了一下,他们之间,连分别都不用了吗? 赤夜适时止住了璃华的话头,“得了得了,你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 又朝谢绾歌偏了偏头,“走吧。”说罢,自己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谢绾歌跟着赤夜走了一段距离,回望时,看到璃华还在原地依依不舍……只是,她挥舞的那个是什么东西?手绢吗?为什么这个画面让她觉得好萌啊。 谢绾歌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意。在扭头的瞬间,她好像撇到了景迁的身影,转头再看时,却又只看到白茫茫一片云层,再无其他。 那一眼,就只当做是自己眼花吧。 即便心中再不舍,既然有些话已经出了口,既然有些事情已经下定了决心,就该要走下去。 只是,我从没想过要对你那般刻薄,但你却让我一点点失去了信心,让我的安全感一点点流失,到最后我只能这般咄咄逼人,才能让自己不再难过。 喜欢与否到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如今我想要的爱,只是锦上添花。 谢绾歌看着云朵在自己眼前层层拨开,她终于离神界越来越远。 不知道今后事情会如何变幻,她至少学会了顺其自然,不再强求。 这边,璃华待到完全看不见谢绾歌的身影了,才慢慢往回走,只是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用一种十足八卦的眼神看向云层后面的景迁,“还以为你回去了呢,没想到,你躲在这里啊。” 上下打量了一番景迁以后,补充道:“啧啧……堂堂神界帝君,躲在这里给人的感觉好猥琐啊。” “……” 璃华很敏捷地退后了几步,逃之夭夭,“确实感觉很猥琐嘛,还不让人说了。” “真是搞不懂你们,想留下人家就去嘛,偷偷摸摸躲在这里谁会知道……”璃华的声音从远处遥遥传来。 景迁最后朝着谢绾歌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离开时,又恢复了神界帝王该有的威严。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赤夜受伤 谢绾歌随赤夜回到了苍阑山,作息如常,没有丝毫改变,对于神界的事,赤夜不说,她也就不多问。 即便决心要有一个局外人的自觉,就该坚持到底。 赤夜还不知道谢绾歌与景迁那天的事情,又未曾看到谢绾歌的异样,便也就没有发现端倪,呆了几日,又因为妖界有事,便回去了。 谢绾歌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她与景迁的决裂,一是觉得自己下的决定,没有必要多说,另一原因就是单纯的不想再让别人为她的感情事情操心。 有时候回想起上神界之前的那段时光,她那样期待着和景迁见面,那样渴望着他的解释和重归于好。到后来一点点失望,一点点抽离的安全感,再到如今这样的局面,好像是一场大梦,在梦醒之前,你永远不会知道,结局是喜还是悲。 好在她终于有勇气给自己一个结局,如今再不用去纠结一份感情的成败,谢绾歌有更多的精力去提升自己,去做想做的事。 只是,她体内无形的力量促进了她修为的急速提升,却好像抑制了她体内的凤凰之力。 想起在神界时,那神族长老一口咬定她邪魔入体,当时她还没有太过在意,如今看来,她似乎也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现在更贴近邪魔外道这一块了。她体内的凤凰之力该是正阳的功力,一般正道的修为都有加强辅助它的功效,而抑制了凤凰之力的力量,只能让她认同那大长老“邪魔”的说法。 况且,自古以来,正统修炼都该是稳扎稳打循序渐进的,而她如今体内的力量提升的速度也不能让她相信自己是个正道啊。 可……那有怎样呢?如今的种族界限还重要吗可笑,连神族都变成如今这样,成神成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若是找不到解开凤凰之力的方法,她就等同于失去了一个重大力量依仗。 这数月以来,谢绾歌除了修炼,其他时候都将自己埋在巫族古籍当中数月,却一无所获。 清禹虽住在这苍阑山,但对谢绾歌这样近乎疯魔的状态却也无法干预,即便是关心她,她也不会领这份好意的。 如今她心中似乎除了修炼,还是修炼。 ****** “还是没有,还是没有!” 谢绾歌如往常一样将自己埋在古籍之中,苦寻无果,心中也开始莫名暴躁起来。 叩叩叩—— 这时想起的敲门声很是不合时宜,谢绾歌的语气也不是很好。 “谁?” 清禹被这语气唬了一唬,明知此时是最不该来打搅谢绾歌的时候,但事态紧急,只能硬着头皮答道:“赤夜受伤了。” 真是事赶事,没一样顺心的。 心情烦躁,又担心赤夜,谢绾歌整个人都想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谢绾歌将书籍一扔,大踏步走出房门,“他现在在哪?” 清禹指了指前院,又安慰道:“绾歌,你也别太心急,查找古籍是会费点事,需要耐心的。” 谢绾歌大步朝着前院走去,清禹在后面继续安慰道:“赤夜的伤势我已经暂时控制了,你也不需要太担心的,我都处理好了,只是来通知一下你的。” 然而谢绾歌的脚速始终不变,直到了前院,见到赤夜才放缓了脚步。 赤夜坐在前院花架之下,发丝微乱,如往常一样的红衣如今看起来有些狼狈,只是肩部有包扎过的痕迹,脸色也有些惨白,却仍有心思嬉笑着望她。 “看你着急的那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呢……” 谢绾歌在检查确认赤夜伤得并不是很严重之后,才松了口气,翻着大白眼看他,“我是怕你死在这吓到我苍阑山的花花草草。” 赤夜嬉笑着应了。 谢绾歌又追问道:“你是怎么受的伤,越老越不长进了吗?” 她在经过了这一切以后,终于开始接受自己是璃华转世这个事实,原来接受一个事实的难易取决于这个事实和自己有没有利益冲突。当她在纠结景迁与她与璃华三人之间的关系时候,她很难对璃华有代入感,但当她不再纠结与这件事情之后,她对璃华的代入感明显增强。 所以在她眼中,也默默接受了赤夜与她的千万年姐弟情分。 赤夜被谢绾歌这样打击也没有回击,只撇撇嘴,故作轻松地说道:“被其他妖怪袭击了呗,现在真是,连妖界都有人要造反了,果真是多事之秋啊……而且你看我,已经好久没有受这么重的伤,连自愈能力都没有效果了……你看你看……” 说着还不忘撒撒娇,将受伤的那边肩头朝谢绾歌凑了凑。 “……”谢绾歌板着一张脸。 “我说绾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趣了……”赤夜不满地撇嘴,“真是越来越像景迁了……” “你大概就是话太多,其他的妖才想要把你赶出妖界的吧。”谢绾歌伸手拍了拍赤夜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 她不接赤夜的话,但态度太过于自然,让赤夜都没有发现事情有什么不对。 “是呀是呀,我被他们赶出来了,只能在你这里借宿了,不过,等我伤好了,定然回去将这些都一一讨回来的。” 赤夜说得认真,眼中还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却不想被谢绾歌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去将你要住的房间收拾好去。” 赤夜不满地揉了揉脑袋,但还是乖乖去了。 待赤夜走了,谢绾歌的心情也没有之前那么差了。 “你和赤夜的关系似乎也亲近了许多。” 清禹从来都是一个不打断别人说话的乖宝宝,等到赤夜走了以后才将自己的看法说给了谢绾歌。 谢绾歌点了点头,“是啊,总觉得看透一些事情以后,才会发现另外一些事情的重要。” “不过,我还是不介意到时候去妖界看看那些造反的人,毕竟还没有去过妖界嘛。” 谢绾歌冷笑着说出这句话时,全身杀气萦绕,眼底的红光如丝般涌动。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为人知的赤夜 赤夜肩上的伤口并不是很大,但却久久不曾愈合,这对于赤夜来说,已经算是很严重的伤势了。 他是有自动愈合能力的,当初谢绾歌曾经在古墓刺过他一剑,他伤口当时就开始快速愈合了。 而如今这样已经连续几日了,除了血止住以外,就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这对于赤夜来说,已经算是很严重的伤势了。 “你到底是怎么伤到的?妖界里面还有比你更老的老妖怪了?” 谢绾歌将赤夜肩上的伤口重新包扎好,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对于妖界资历越老的普遍修为越高,所以谢绾歌才会有此一问。按理说,当时就是赤夜带领妖族建造妖界的,他的资历已经算老了。 况且妖怪是有寿命尽头这一说的,虽然他们寿命很长,但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遇到天劫,没有几个大妖怪可以承受得住天劫的。 赤夜是有神躯才避免了天劫,和他同一时期的妖怪几乎都死得差不多了。 所以修为上能和他抗衡的几乎是没有了,他伤得如此严重也是稀奇。 “是啦是啦,没有比我更老的老妖怪了,可惜伤我的却只是个小妖……”赤夜耸耸肩,“我也是疏于防备,没想到她会对我动手……” 咦?这表情,这语气,怎么感觉那么有故事呢? 谢绾歌露出八卦的表情,挑眉望向赤夜,“哦?” “别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八卦,只有我可以从别人那里得到八卦,没有人能从我这里得到八卦。”赤夜将头扭向一边,态度坚决。 “哦?”谢绾歌继续挑眉。 赤夜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了。 “啊,你不说就算了……”谢绾歌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挑着指甲,“不过,我看你那伤口有点像是被抓伤的呀……赤夜,你不会是,想要轻薄人家小姑娘吧?” 赤夜将连扭了回来,一脸嫌弃地瞪着谢绾歌,“我怎么会想要轻薄她,是她……诶,和你说这些干什么。” “哦~”谢绾歌拉长了尾音,“果然是个小姑娘啊~” 好吧,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赤夜翻着白眼看谢绾歌,“绾歌,你变了,你变奸诈了你知道吗?” 谢绾歌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我跟着你学坏了。” 好吧,又挖了个坑给自己跳。赤夜黯然神伤。 “好啦好啦,我要休息了,你不知道我是个伤员吗,伤员需要好好休息。”赤夜就势一躺,朝谢绾歌挥挥手,“去吧去吧,忙你的去吧。” 看赤夜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谢绾歌也就没有再问,反正就算不能从赤夜这里知道事情经过,她也能从别的地方知道。 听到谢绾歌关门的声音,赤夜脸上的无赖笑容才收了起来,眼神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 谢绾歌离了赤夜的房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回去练功房修炼,而是转头去了清禹的房间。 清禹正在房中看书,见谢绾歌来了,嘴角多了几分笑意。 谢绾歌将来意与他说了,清禹略微思索了一下,才想谢绾歌解释道:“因为我离开深海的关系,我对世事的感知能力已经减弱了许多。我不能肯定是否可以将赤夜受伤这件事还原,只能说尽力而为吧。” 谢绾歌点点头,随即又问:“感知能力减弱就是你离开深海的代价吗?” 清禹支支吾吾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嗯。” 却让谢绾歌觉得,这件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可清禹三番五次不肯说实话,该是有她的原因的。只是这一个二个怎么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一点都不让她省心啊。 清禹的感知能力虽然减弱了,但在了解赤夜这件事情上倒也还算是顺利。 在征询过谢绾歌的同意之后,清禹将自己的右手覆在了谢绾歌的额头上,这样他所感知到的画面也能够在谢绾歌脑海中出现。 虽然还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感觉,但谢绾歌还是闭眼凝神,努力浏览着脑海中闪过的画面,还原事情真相。 脑海中闪过的画面还在是赤夜在妖界时候的日常,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样的还原是不是太详细了些。’ 谢绾歌将将腹诽完,画面中便有一美貌女子来找赤夜。 细看之下,谢绾歌吃惊得差点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等等,这什么情况,那个找赤夜的女子看起来长得和凌薇真不是一般的像啊。可她浑身上下散发的妖气,又表明她并非是凌薇,这就很有八卦看点了啊。 只见赤夜拉着那酷似凌薇的女妖说了几句什么,约莫是些寒暄的话,那女妖笑得更甜了。 接着出现的下一个画面中,赤夜正握着那女妖的手练字,两人偶尔对望一眼,眼中溢出的柔情让谢绾歌很怀疑那个到底是不是她所认识的赤夜。 再下一幕,便是赤夜在一个庭院之中教那女妖舞剑,动作温柔含情脉脉。 接下来的放烟花,数星星,这些看起来似乎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赤夜带着那女妖做了个遍。 甚至是赤夜处理事务时,那女妖也在身边为他磨墨。好像赤夜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那女妖都在赤夜身旁,有时候赤夜偶尔抬头看见那女妖,眼中遍带上了笑意。 谢绾歌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她对赤夜的认知真的是要崩塌了,她居然丝毫没有发现他是这么有情趣的一个人啊,她的三观啊,要崩塌了。 随后的画面闪得很快,无非都是些赤夜在妖界时与那女妖的恩爱日常。 画面再次慢下来的时候,谢绾歌看到了那女妖满面泪痕的脸,赤夜站在她面前,有些无奈,又有些无措。看着她哭得伤心,似乎想要给她点安慰,可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那女妖哭着,撕心裂肺地吼了几句什么,似乎在等着赤夜回答,但赤夜始终没有开口。那女妖哭得更伤心了,从身旁拔出一柄长剑,指向了赤夜。 ‘这时候要是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就好了。’ 谢绾歌刚冒出这个想法,那画面中的声音就很及时的出现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内乱 那女妖的长剑指着赤夜,哭得撕心裂肺。 赤夜微微蹙眉,唤了声,“碧影。” 谢绾歌方才知道,这女妖名叫碧影。 碧影向前走了两步,剑尖抵上了赤夜的胸口,泪眼朦胧,“你说,你为什么会留我在身边,真的是和他们说得那样吗?” 赤夜不答,碧影又继续说道:“你当初会救我,会收留我,是不是都是因为我这张脸,你说啊,是不是?” “你对我这么好,都是因为我这张脸是不是?你从一开始就要将我当成别人的替身,是不是?”碧影说着,越哭越凶。 “他都默认了,你还不死心吗?动手啊,还不动手?”旁边突然有人发声,谢绾歌才注意到,赤夜与碧影周围围着不少人,但看到有人用剑指着作为妖王的赤夜,却没有一人上来制止。 赤夜冷冷地看着说话那人,“趁我不在,煽动我身边的人造反,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那人朝赤夜揖了一揖,“让赤夜大人失望了呢,如今该知晓‘养虎为患’的意思了吧?” 赤夜嗤之以鼻,却换来那人大笑,“赤夜大人当年让我活下来,就是最大的错误,难道大人你到现在还没有觉悟吗?斩草要除根啊大人。” 那人一笑,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碧影的泪眼朦胧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原来你一直对我当年处死你父亲耿耿于怀啊。”赤夜了然。 那人瞪着赤夜,“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这么多年在人前表现得对你毕恭毕敬,等待的就是这一天。” 赤夜看着那人逐渐狰狞的面容,“当初你父亲罪大恶极,我才会对他出手,原以为你不一样,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你还是分不清善恶黑白,倒是白教了你这么多道理。” “呸!”那人面目狰狞看着赤夜,“你当这里是你们神界啊?还是非黑白,妖需要知道这些吗,妖如果遵守了这些规矩,和其他懦弱的种族有什么区别,你若是喜欢这些规矩,就该回你的神族去呀。” 瞟了一眼赤夜,随即又笑道:“哎哟,我怎么给忘了,您如今已经不是神族了吧,真是可惜呢,堂堂神族,也要沦落为妖,还好意思和我说什么善恶黑白?” 谢绾歌感觉到画面中的赤夜怒气值明显升高,随后,只见他不顾胸前还顶着碧影的剑,缓缓抬起左手,由掌变抓,抓向虚空。 方才还在大笑的那人突然表情痛苦起来,却硬撑着,“怎么不再狠心一些,你看殿外躺着的那些妖,都是因你而死啊。喏,罪魁祸首就在你面前,就是我呀,哈哈哈,今日你不杀了我,来日便是这妖界的末日。” 赤夜微微闭眼,暗下决心,将左手缓缓握起收紧,“今日你所承受的一切,只是为了给殿外那些无辜的魂魄一个交代。我也并非是那种喜欢以怨报德的人,只是当初看你还小,觉得还有走上正道的机会,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 那人咧嘴一笑,血顺着下颌留下,触目惊心,“呵呵,当初杀了我父亲,如今再杀我也没什么下不了手的吧,只是……亲手杀死自己养大的人,感觉怎么样?哈哈哈哈哈……” 赤夜抿唇看着那人到底,周围之人做鸟兽散。那些不过是跟着凑热闹的大妖怪,如果将他们都责罚的话,妖界的实力便会被大大削弱,他们大概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敢跟着那人来想要看看能不能捡到点甜头,如今那人一死,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好逗留的了。 大殿之上就只剩下碧影和赤夜,经过刚才的突发事件,碧影已经止住了哭泣,只是她的剑依旧保持着指向赤夜的动作,现在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她的剑法是赤夜亲手所教,根本就不是赤夜的对手。 “那些事情是他和你说的?”赤夜用下巴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人,问碧影。 “嗯。”碧影睁着两只哭红了的眼睛,泪汪汪地看向赤夜,“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是因为我额长相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赤夜看向碧影的眼神有些复杂,但到底还是不忍心骗她,“是,当初我是看到了你的长相才救你的,也是因为你的长相,我才将你带了回来,我承认有时候会将你当做另外一个人,可……对不起。” 碧影方才才止住的眼泪,又开始一滴一滴掉落,“你既然喜欢别人,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去找她,为什么要让我来当这个替代品!为什么?明明……我那么喜欢你。” 碧影越问越激动,手上一用力,剑刺入了赤夜胸膛几分。 低头看了看伤口,赤夜抬头,看着碧影的泪水,心中还是愧疚的,他明知道她会有知道真相的一天,当初却还是做了那样的决定,如今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赤夜看起来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反倒是碧影看着赤夜身上的衣袍慢慢浸出血迹,自己先不忍心了,松了手,剑尖从赤夜伤口剥出,掉落。 赤夜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碧影却先自嘲地笑了,她知道赤夜有自动愈合的能力,可看到他伤口流血的瞬间,还是心疼了。 两厢静默,赤夜看到碧影哭得那么伤心,很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害怕,说多错多。 大殿突然开始震动,一下,一下,有巨响从远处传来,借着便是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大殿。 “难道他还将那个东西放出来了。”赤夜皱眉看向地上躺着的某人,心中叹息。 再听声音越来越近,赤夜顾不得许多,将碧影拉到身前,低声嘱咐道:“你先从后面离开这里,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我将这些事情解决之后,我们再谈。” 碧影倔着性子不动,赤夜只好继续劝说道:“我定会和你将这件事情说明白的,你先离开,你在这里我会分心的。” 大概是被赤夜那句“你在这里我会分心的”说动,看了看外边笼罩的巨大黑影,碧影带着委屈点了点头,朝后面跑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碧影黑化 碧影离开后,赤夜开始妖化,即便谢绾歌如今只是作为一个局外人来观看这段已经成为过去的情景,也能够感受到赤夜此时身上所发出的浓烈的妖气。 平日里赤夜的妖气被他很好的隐藏住了,如今方才看到他真实的样子,作为妖的样子。 赤夜浑身妖气与杀气相混合萦绕,隐约幻化出蛇形。大殿之上阴影越来越重,方才的巨响已经越来越近,如今可以清晰分辨出那是脚步声……巨大的脚步声。 赤夜将神识全开,在脚步声快到大殿前时,飞身出了大殿,右手一挥,妖火瞬间弥漫在殿外广场之上,将大殿外横七竖八的妖怪尸体都烧了个干净。 等会定会有一场恶战,赤夜不想让这些妖的尸体被踩踏破坏,不能让他们死了都遭受这样的侮辱,倒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尸体将将焚烧干净,火焰便熄灭了,那脚步声也停止了。 赤夜抬头,便见到广场之外,那约莫有三四层楼高的牛头人身的怪物,“原来那小子真的是把你放出来了,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那牛头人身的怪物声如洪钟,“赤夜,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这妖界本来就该是我煞齿的,是时候还回来了。” 那名叫煞齿的怪物说这话,凭空变出一把三尖两刃刀,朝着赤夜刺去,虽然这怪物的体型巨大,可他的动作却十分迅速,不过刹那之间,已经发出了数次进攻,招招迅猛如闪电。 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伤到赤夜分毫赤夜的速度快的只留下一连串残影,让谢绾歌勉强能看到他的进攻路线。敌守我攻,敌攻我守,两人速度奇快,看不清动作,只能感受到周围气场翻涌,一波波气流朝着四面八方荡漾开去。 数百个回合交手结束,赤夜退回到了大殿之前,相比起煞齿的气喘如牛,赤夜虽然看起来有些吃力,但状态上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赤夜,这么多年,你的功力似乎又长进了。”煞齿说话时鼻孔中喷出的气流化作道道白气,“我在封印之中一刻也未曾停止过修行,却不想,你的进步速度也不慢。” 赤夜嘴角微扬,傲气依旧,“否则怎么能制得住你们这些烦人的家伙。” 煞齿咧嘴一笑,说不出的惊恐,“哈哈哈哈,就算我依旧打不过你,不代表我这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呀,我可是学会了不少东西呢。” 煞齿说着,以三尖两刃刀指向了赤夜身后。 赤夜微微偏转头部,就看到了碧影的身影,心中有些担忧,“你又回来做什么?” 转头时,才看清,如今的碧影,双眼已经一片漆黑,而身后招摇的九条雪白色尾巴让赤夜心中涌出一丝烦躁的情绪。 煞齿哈哈大笑,“你以为让她离开就没事了吗?正中我下怀呢。” “你唤醒了她?”赤夜扭头瞪着煞齿。 “是又如何?” “要你的命。” 赤夜这次的攻击较之先前,更加犀利,更加不留情面。 煞齿在一边防守一边朝着碧影的方向不断吼道:“杀了他!快杀了他!” 赤夜怒气值简直爆表,对煞齿也更加不留情,“让我先杀了你。” 碧影似乎终于被煞齿说动,从赤夜的后方发起攻击,场面一时有些混乱,赤夜一对二,开始有些吃力,但还是将主要攻势对准了煞齿,对碧影只是以为防守。 片刻之后,赤夜瞅准了时机从手指间喷出一股妖气,以气化剑,飞剑而出,正中煞齿的心脏位置。 煞齿的致命点便是心脏,剑气穿胸而过,煞齿败下阵来的同时,碧影一爪抓向了赤夜肩头,赤夜躲闪不及,被抓了个正着。 伤口从前往后,赤夜左肩上几乎没有一片好肉,甚至隐隐冒出了黑血。 最终的画面又变得飞快,大约是碧影妖化,丧失了先前的记忆,暂时称霸了妖界,而赤夜一不想和她动手,二又受了伤,便从妖界离开,来了苍阑山。 画面到此结束,谢绾歌睁开双眼,第一句话便是问清禹,“碧影是什么?” “九尾妖狐。”清禹回答得干脆,“她出生之时正是妖狐一族最为衰败的时候,她孤身一人,也没有人教过她修炼的方法,所以在妖界一直都是被欺负的对象,后来被赤夜偶然遇见,就救了回来,养在了身边,但不知道赤夜顾忌什么,一直没有将她体内的妖狐血唤醒。” “九尾妖狐……”谢绾歌回忆着近来看过的巫族古籍,其中好像是有对九尾妖狐的记载。在千年之前,九尾妖狐一族在妖界的地位也是数一数二的,只是没有记载是什么原因,他们在一夜之间被灭族。 谢绾歌的直觉告诉她,九尾妖狐被灭族似乎和赤夜有什么关系,或者更深入一些,和赤夜加入妖籍有关也说不一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于敏感,她总有种感觉,九尾妖狐一族似乎还会和她有点什么关系。 “绾歌,你在想什么?”清禹微微低头,看着谢绾歌。 谢绾歌摇摇头,不论什么事情,她都不是很想将清禹牵扯进来,在她心中,清禹就该是一个永远不涉世事的干净少年。 可她自己本身其实也不是很想管那么多事情,只是,总是有事情源源不断的出现在她面前,等她想要去管这些事情的时候,又发现自己被隐瞒着许多事,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这种感觉,让谢绾歌很是不爽。 之前在神界时候,现在关于赤夜的事,都是这样。 不过还好,谢绾歌不回去追问景迁,但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去追问赤夜,毕竟,亲人与爱人之间,是不同的。 爱人的不告诉是一种不愿分担,而亲人之间的不告诉,或许只是不想让你过多担心。 “不行,这件事情,我还是得去找赤夜。”谢绾歌犹豫再三,拍了拍清禹的肩膀,“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去找赤夜弄清楚,这妖界我是飞去不可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妖界 赤夜在谢绾歌的一再逼问下,最终还是带着她回了妖界,毕竟,有些事情,还是连带着当事人一起告诉,会方便许多。 这一次谢绾歌依旧没有带上清禹,只带着还在伤残中的赤夜,反正在她看来,妖界中那个碧影应该不是她的对手,赤夜之所以弄成这样,只是因为对碧影的于心不忍。 而对于谢绾歌来说,她对自己最近猛长的修为很是有信心,况且,她才没有什么手下留情的理由。 妖界一直与人界并存与洪荒大陆,而不是想魔界那样,虽然在洪荒大陆却是在极其荒凉的地方。 妖界几乎可以算是与人界平分了整个洪荒大陆,魔界在极西边的一小片极荒之地,而人界处于洪荒大陆较为富饶的中段,妖界占据了洪荒大陆的东边。 妖界与人界之间隔着一条十分宽阔的大河,河水看似清澈无波,但却看不清河底,无论是船只还是人,一旦踏入河水之中便会往下沉去,因为这条河没有任何浮力。 鉴于此,一般人或者小妖,没有法力高强者的帮助,是很难渡过这条河去的,所以这条河便成了妖界与人界天然的界限。 这条界河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无忧,传说喝了这条河中的水,便能够忘却这世间一切忧愁。 但这条拥有众多故事的河直接被谢绾歌和赤夜无视了,渡过得没有丝毫犹豫与流连,毕竟他们又不需要忘记什么,而且有没有浮力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真是没什么难度,否则这么高的修为就白搭了。 过了无忧河,便算是进入了妖界的领地了,赤夜带领妖界以来,虽然并没有说一定要做些行善积德的事情,但做事都是有些底线的,所以妖界之内其实并没有谢绾歌想象中的乱。 当然了,她对妖界的误解还是院子梓其的诉说以及那段关于赤夜受伤的场景还原。 据他们在妖界探听到的消息,赤夜离开之后,碧影并没有在妖界称王,而是依旧安守她原来的身份,只对外宣称妖王赤夜有事外出,由她暂代政务。除此以外,还有一点让谢绾歌很是好奇,忍不住想要八卦——碧影解散了赤夜的后宫。 可赤夜居然有后宫,而她谢绾歌居然不知道!这个消息太劲爆了有木有。 而赤夜对此的解释是他太受欢迎了,别人硬要加入他的后宫。谢绾歌对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 赤夜的妖王身份并没哟被剥夺,所以他们便改变了原来躲藏乔装的计划,直接大摇大摆地进了妖王的宫殿。 “哎,我的众多姬妾不在了,感觉整个宫殿都冷清了许多。”走了一段路,直至上了回廊,也没有遇到一个迎接的人,赤夜做扶额痛心疾首状。 “……” “你不知道,往日这时候她们早就出来迎接我了。”赤夜继续扶额。 “……” “哎,平日里都粘人到不行……”赤夜做回忆状。 “……”谁来收了这个显摆货! 谢绾歌满脸黑线,心说刚刚是谁说得后宫群是被逼着建起来,这样显摆,还要不要脸。 回廊之上,一阵轻风吹过,谢绾歌的发丝微微被吹动。 就在刚才,她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浓烈的妖气,一闪而过,然而赤夜像是丝毫未察觉一般,继续在那追忆往昔香艳待遇。 谢绾歌瞥见赤夜眼中精光一闪,发现了蹊跷。 原来是这个意思。 谢绾歌一改先前的态度,很有默契的做崇拜状,闪着星星眼问他,“那大王从今以后都只宠我一人了吗?” ‘喂喂喂,什么情况,大王这个称呼是什么鬼,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很恐惧啊啊啊啊啊!’谢绾歌觉得自己在赤夜眼中看到了这样的信息。 赤夜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但好在还是个资深演技派,瞬间进入角色,将谢绾歌被吹乱的发丝拢回到耳后,做深情状,“嗯,从今以后,就只宠你一个人。” 果然,赤夜说完这句话后,回廊之上,两人周围,瞬间被妖气所缠绕,谢绾歌甚至感觉那股妖气中要比先前多了几分杀意。 回廊尽头,有一穿红裙的女子款款而来,谢绾歌看女子面容,才不得不承认,她当初觉得这女子长得和凌薇相像,并非是错觉。这面容的相似度虽不及她与璃华那般,但五官给人的感觉,就是会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凌薇。 “……”这,似乎,好像,她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幕,谢绾歌偷偷抬眼,看了看赤夜,一脸八卦。 赤夜只看着那红衣女子缓步朝着自己走来,抿唇不语。 “没想到你们还有穿情侣装的癖好。”谢绾歌看着碧影的红裙,又看了看赤夜身上红色的袍子,还是忍不住吐槽。 赤夜无语,他记得谢绾歌之前遇到这样紧张的气氛的时候,通常都是全身戒备的啊,难道她是连同着性格一起改了不成? “你又带回来了别人。”碧影行至两人跟前,看了看谢绾歌,又看了看赤夜,恨声说道。 谢绾歌依稀嗅到了浓浓的醋味,赶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把你骗出来罢了。” 碧影对谢绾歌的话置若罔闻,只恨恨地看着赤夜,眼中情绪翻涌。 “我们只是演场戏给你看罢了。”谢绾歌又说了一遍。 “你答应过我,你不会再带别人回来的。”碧影开口,说不出的哀怨。 “……”被无视的绾歌宝宝很不开心。 “我没有。”赤夜的回答十分简单。 “那她又是谁?”碧影指着谢绾歌厉声质问。 “……”谢绾歌只想翻白眼,心说大姐你是终于看到我额存在了吗? “碧影。”赤夜不答她的话,“我这次回来,是想要将你的身世,还有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你说清楚。” “我不听,你果然带回来了别人!” 碧影说着,如厉鬼一般,朝着谢绾歌袭来。 谢绾歌很是无语地防守,她只是想看戏,怎么就被当成第三者了,这姑娘脑子有问题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意外收获 赤夜有伤在身,不方便帮忙,况且谢绾歌根本就不需要她帮什么忙。 不过几下就制服住了碧影,碧影的修为根基确实不错,只是她如今贸然被煞齿唤醒了体内的妖狐血脉,并没有做过跟多的修炼,只处在一个入门的级别,谢绾歌如今的修为,对付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将碧影制住,谢绾歌对其施了一个镇定的咒术,碧影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样的修为都能够伤到你,说你对她不动心,估计没有人会相信。”谢绾歌瞟了一眼赤夜,做了一个十分客观的评价。 “是我欠了她的。”赤夜低头看了看靠在谢绾歌肩膀上昏睡的碧影。 喂喂喂,你不知道自己说出这样情圣的话很让人无语吗? 谢绾歌翻着白眼,搂着昏睡的碧影朝回廊另一头走去,谢绾歌的个头虽然不及赤夜,但在女子当中还是算比较高的了,这样搂着碧影的画面,意外的有种和谐的美感。 赤夜看着谢绾歌这样十分潇洒的举动,额头冒汗。只听闻前方谢绾歌头也不会地说道:“你倒是给找一间安放她的房间啊!发什么呆?” 赤夜甩了甩头,将脑海中奇怪的画面甩出去,快步追上了谢绾歌,“跟我来。” “你倒是没有一点要把她接过去的觉悟。”谢绾歌继续翻白眼。 “我觉得你就这么搂着她也挺和谐的,看起来就是一对的样子,你放心,在我们妖界,这种配对组合很常见的,我不会觉得如何的。” 赤夜打趣着,但还是将碧影从谢绾歌怀中接了过去。 ****** 碧影一醒过来就看到了谢绾歌坐在床边闭目养神,浅绿色的长裙衬出完美的身体曲线,领口露出的一截脖颈白皙,侧脸折射着窗外射来的光,圣洁得让人生不出一丝敌意。 “你醒了。”谢绾歌头也不会,开口问道。 “你和赤夜是什么关系?”碧影半撑着身子问道,眼中闪动着一丝希望,又有些许怯懦,像极了一只小鹿。 “姐弟吧。”谢绾歌思考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碧影跌回到床铺上,语气中分不清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不是你啊。” 谢绾歌总觉得这个妹子变得有些奇怪,她在那段往事中看到的碧影该是个活泼天真的人才对,如今却变得神神叨叨的感觉。 “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什么?”谢绾歌莫名。 “有人和我说,赤夜对我那么好,是因为我很像一个人。”碧影睁着双眼看向床幔,眼神空洞,“一个我完全一无所知的人,我却成了她的替身……” 这话让谢绾歌想到了之前的感觉,她之前确实觉得碧影很像凌薇,那种像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感觉,无关乎外貌或者性格,就是一种感觉。 谢绾歌呆怔了片刻,碧影已经下了结论,“原来你也认识她啊。” 谢绾歌继续做闭目养神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听说她在冥界……我还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呢,不知道我死了以后,能不能去到冥界,去见一见那个人。” 什么鬼?谢绾歌不是很明白碧影这话的意思,她一直以为自己曾经就是那种为了爱啊什么的可以要死要活的人了,没想到碧影给她的感觉更甚。 “你才多大啊,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谢绾歌很无语,况且,她觉得这件事情很扯有木有,凌薇就好好的待在冥界,赤夜又不是去不了,他到底是需要什么替身啊喂? “原来赤夜还没有和你说吗?”碧影抬眼看着谢绾歌。 “说什么?” “我的来历啊。”碧影眼中疑惑。 “哦,这个啊。”谢绾歌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他说要等你醒过来再一起说了。” 碧影闭了眼,“不用与我说了,煞齿唤醒我体内血脉的时候,我就什么都知道了。正因为知道,才觉得希望更加渺茫。” 谢绾歌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的样子。 “你知道吗?在妖界,妖狐一族是一个禁忌,被认为是不祥的,而我作为如今这世上最后的一只妖狐,生下来就被所有人欺负,没有人教导我,所以我对修炼一无所知,连还手都没有能力。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一个人,而这个人,还偏偏是我那么在乎的一个人。” 谢绾歌觉得碧影内心深处一定住着一个文艺小青年,不然碧影怎么把话说得那么朦胧,不能好好给人讲故事吗难道? 不过好在她还是隐约听懂了,不然就尴尬了。 “你说的是赤夜将你们妖狐一族灭了族?” 碧影点了点头,眼角都有些湿润了,“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我居然还那么喜欢他。” …… 谢绾歌倒是知道妖狐一族被灭族这件事,但,她不是很清楚其中的细节,看起来赤夜是在妖界做了不少事情的呀,可他不是千年来都为景迁守着墓,最近才被放出来的吗?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可以和你签订契约。”碧影突然说道。 喂喂喂,姑娘,你这是什么神转折?谢绾歌一脸懵逼。 “我不想再这样了,如今这样太痛苦了,我也不想再留在妖界了。”碧影睁开眼,看着谢绾歌,眼神真诚。 “什么?” “我感受得到你体内的修为灵力,妖狐一族自古都只臣服于强者,你是我最合适的选择。”碧影一副深思熟虑过的样子。 “可是……”姑娘你前一秒还在一副受了情伤的样子,要死要活的样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快? 碧影似乎看出了谢绾歌眼中的疑惑,“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流连的了,爱,得不到,恨,也做不到,还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我去,姑娘,你这顿悟的也太快了吧,我还有好多准备用来开解你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呢。’ 谢绾歌腹诽鬼腹诽,但也由衷地觉得这是件好事,赤夜即不用再焦虑这件事该如何解决,自己这边还莫名其妙赚到了一头妖兽。 要知道,古籍上记载了,九尾妖狐可是个很炫酷的物种。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九尾妖狐 九尾妖狐在上古时期,算是比较强大的妖兽,向来只臣服于强者。被认为是不可多得的召唤兽,也正因为这样,在那段时间里,九尾妖狐一族迎来了首次大劫难,数不尽的敌人随时可能埋伏在任何一处。 有些九尾妖狐宁死也不愿意和别人订立契约,成为别人的宠物,所以即便是被阴谋陷阱所抓获,也宁愿一死,导致那段世间九尾妖狐熟练锐减。 后来妖狐一族中出现了一位妖力高强的妖狐,虽然他只有三尾,但却比当时许多九尾的妖狐还要厉害一些,这只三尾妖狐带领着妖狐一族顺利渡过了这段大劫难,并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妖狐一族的首领,成为了妖狐一族史上第一个以三尾之身成为狐王的妖狐。 然而就在他成为首领没多久,妖狐一族才过上安稳日子没多久,又经历了一次灾难。 这一次没有人知道敌人是谁,只是他们族中的九尾妖狐陆陆续续开始失踪,下落不明,起初还以为是被外族所抓获,但一番调查之后,却一无所获。 那些九尾妖狐都不是一般人能够伤到的,即便是当初的大劫难,也大多是因为九尾妖狐心高气傲,不愿意臣服于耍阴谋诡计的弱者小人,而自杀而亡。可这一次,他们的消失太过于诡异,没有一丝线索。 后来,族中的九尾妖狐几乎殆尽,族中人心惶惶,那三尾狐王为了安抚人心,带着妖狐一族避世于深山,几乎与外界联系断绝,却依旧没能阻止这场灾难的继续。 而这场灾难的真相揭露得蹊跷,也讽刺可笑。 一只九尾小狐妖的亲人在这场灾难中接连消失,小狐妖无依无靠,又年幼胆小,想要寻求狐王的庇护而不得,便偷偷跑进了狐王的住所,想要再求求狐王。 却不想,在暗处躲避着,还未来得及现身,便撞见了狐王在密室之中吸干了一只九尾妖狐的灵气。 小狐妖躲在暗处再不敢出声,只等到狐王再次离开时,才连滚带爬跑出了密室,一口气逃离了狐族。 或许是因为受惊吓过度,那只小狐妖在离开狐族居住的森林之后,便陷入了昏迷,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一只年老的妖怪带回了一个妖界的村落。 然而这只小狐妖在经历了那段恐怖之后,好像失去了之前的所有记忆,连带着身体中关于九尾妖狐的血脉也沉睡了起来,那只将她带回来的老妖怪便只当她是一只普通小妖给养着。 老妖怪修为不高,寿元尽时,那只小狐妖都还没有长大,于是小狐妖成为了众人欺负的对象。 而狐族这边,有一个一直和小狐妖关系很好的狐妖,发现小狐妖不见了,又知晓她当初说要去寻求狐王的庇护,便暗地里围绕着狐王调查了起来。 狐王的事情终于败露,那只狐妖到底是比那小狐妖要年长些,心中还有些注意,便连夜去寻了当时的妖王赤夜,赤夜到狐族的时候,所有的九尾狐妖都已经丧命在了那只三尾狐王的手中,甚至连一些修为高强的妖狐也难逃这三尾狐王的毒手。 赤夜斩杀了狐王,狐族剩余的妖狐也各自离开,再不愿过群居的生活,更不愿提起这段肮脏的往事,各自隐居。于是妖狐一族一夜之间消失的消息传遍了妖界。 传言越传越变,最后便有传言称,是赤夜将妖狐一族灭族,更有人曾亲眼目睹他从妖狐居住的森林中走出,之后,妖狐一族便消失了。 所以,妖界中一只有留言称,妖狐一族是被妖王赤夜给灭了族。 赤夜从妖狐一族离开时,偶遇了那只被众妖欺负的小狐妖,便将她带了回去,明知她身上有九尾妖狐的血脉,而不将她唤醒,只为了让她少些磨难。教她各种,希望能磨灭她心中的阴影。 却不想,正因为对这只小妖狐太好了,却让这只小妖狐喜欢上了他。而更蹊跷的是,随着这只小妖狐越长越大,赤夜发现,她越来越像一个人。 明明知道该和这只小妖狐保持距离,却因为她和那个人的相像,而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最后将自己与小妖狐推到了那样尴尬的位置而不自知。 原本的好意,原本的兄妹情谊,却因为她的相似,而最终被粉碎。 才将那只小妖狐推入了这样一个爱而不得,只能当替身的地步。 而这只小妖狐便叫做碧影。 赤夜有数量还算庞大的后宫,但当初在将小妖狐带回来的时候,从没想过要让她成为后宫的一员,后来的一切,都是他的不自控导致的,这一点,赤夜知晓是他错了,却在面对她的相似时变得无能为力,只能跟着自己的心走。 然而,赤夜的道歉,这只小狐妖已经听不到了,或者说,现在对这只小狐妖已经不重要了。 妖界与人界中间,隔着的是茫茫河水,河名无忧,喝过河水的,无论是人还是妖,都会忘记所有的忧愁。 只因为,这无忧河的河水,能够让他们忘记过去种种。 妖兽若要与主人订立契约,便需要饮下这无忧河的河水,忘记过去种种,才能够尽心跟随自己的主人,这是一种示忠的表现。 碧影喝下河水前,看着来送行的赤夜,问道:“当初你给我取名叫碧影,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别人的影子吗?” 赤夜轻轻摇了摇头,“初见你时,你穿着碧色的裙衫,面容清秀,我便想到了这两个字,那时候觉得,要是有你这样的一个妹妹也不错。” “嗯。”碧影含泪点头,“若我一直只当你是哥哥,便好了。” 在碧影喝下无忧河水之前,赤夜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一句,“对不起。” 碧影微微闭眼,眼泪滴落。喜欢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一切都只是她心甘情愿,包括现在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 当初被煞齿影响心智,伤了赤夜,在煞齿死的时候,她便清醒了过来。在流言中得知自己被灭族时候,她对赤夜仍然恨不得。 她原先以为,自己留在那宫殿之中,是对赤夜的报复,现在才知晓,自己的心……只是想再见他一面罢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收服妖狐 谢绾歌意外得了个妖兽,简直高兴得要上天了,本来意外来妖界就会面临着一场恶战,没想到结局这么峰回路转。 碧影喝下无忧河的河水,化作一只小狐狸跳到了谢绾歌怀中。小狐狸娇小可爱,全身雪白,两只耳尖以及四只爪子都是黑色,尾巴蓬松,尾尖也是黑色的毛,只是,谢绾歌有一丝不明白…… 不是说是九条妖狐吗?怎么只有一条尾巴? 谢绾歌刺破指尖,将一滴血喂给小狐狸,小狐狸吃下,便从此订立了契约。 一切妥当,谢绾歌才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怎么它只有一只尾巴?” 赤夜嗤之以鼻,“还以为你会问点什么高端的问题,居然是问这种问题。” 谢绾歌瞪眼,“那你倒是回答还是不回答?” “回答,回答,不要瞪我。”赤夜嫌弃地挥了挥手,“无知的人类……” “嗯?” “因为这是它的幻象啊,如果平时都保持着本体,那也太招摇了,况且,它的本体一点都不娇小,你还能抱着吗?真是的。” 谢绾歌了然,用手顺了顺小狐狸的毛,“碧影,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贴心呐。” “你不打算给它重新取个名字吗?”赤夜问。 “不了,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谢绾歌狐疑地扭头看着赤夜,“难道你介意?” 赤夜一扭头,“你想多了。” “我要回苍阑山了,你怎么打算?”谢绾歌也不打算再纠结先前的问题。 “喂喂喂,你怎么能这样,自己在我这里捡到了个妖兽,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了,说好的姐弟情谊呢?说好的回来帮我出头呢?说好的友爱互助呢?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过河拆桥的人。” 赤夜气得只跳脚。 谢绾歌不以为意,将小狐狸举了举,“喏,你的麻烦不是这个么?这不算是解决了吗?而且,我们什么时候说好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赤夜扶额,悲痛的挥挥手,“去吧去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看我妖界如今乱成这个样子,你就打算抛弃我,独自回你的苍阑山逍遥……” 谢绾歌一脸嫌弃,“你妖界哪里乱了?除了你的后宫被遣散了,房间坏了几间,这妖界到底是哪里乱了?” “你没看见不代表没有,你懂不懂?” 谢绾歌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说起来乱的,可能是你的心乱了吧?嗯,碧影说她成了别人的替身,那个人不会是凌薇吧,我看她们之间挺像的……你不会是对凌薇有什么心思而不好意思说吧?” 看谢绾歌那个八卦的眼神,赤夜双手扶住谢绾歌的两边肩膀,将她转向面对人界的方向,并推着她向前,一副“我再也不想看见你”的样子。 “算了算了,这妖界也没有什么是你能帮得上忙的了,你还是回你的苍阑山好好修炼去吧。” 谢绾歌偷笑,心说这果然是有猫腻呀,一说这个就要赶人走,还说没什么事,没人会信的吧。 但面上还是要给赤夜留点台阶的,“好啦好啦,反正这妖界也没有什么玩的,我就先走了啊。” 赤夜挥挥手,“快走吧快走吧,让我留在这妖界为国为民,操劳着吧?” 谢绾歌无语,心说赤夜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居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好吧好吧,我走了。” 谢绾歌朝人界走去,怀中小狐狸好奇地在她怀中动来动去,爬上了她肩头,歪着头,懵懵懂懂朝着赤夜的方向望了一眼。 赤夜的心也随之一抽,但看小狐狸的眼神中只有好奇再无其它情绪,心中才稍稍好受了些。 有些事情,就让她忘记也好。 ****** 谢绾歌带着小狐狸回到苍阑山时,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清禹的话似乎比平时要少了许多,即便是看她带了只九尾妖狐回来,也没有太多惊讶,只是和她交代了些如何能与妖狐配合默契之类的问题和注意事项,便自己回房间里呆着了。 “你说他们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个都那么奇怪。”谢绾歌摸了摸小狐狸的皮毛,有些莫名,但也只当清禹这几天心情不好,也没有太挂在心上,依旧如往常一样,不是修炼,就是埋着古籍中寻找唤醒凤凰之力的方法。 那本天女手札已经彻底不管用了,上面记载的方法谢绾歌都试过了,还是不能唤醒体内的凤凰之力。 这日,谢绾歌依旧将自己埋在古籍中,就听到了清禹的敲门声。 “进来。” 清禹犹豫了一瞬,却没有推门而入,“我还是就在门外边说吧。” “怎么了?”谢绾歌对清禹这个态度有些奇怪。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些事情,想和你交代一下。”清禹语气平淡,“就是和你说,你不用太着急的,即便你现在无法唤醒凤凰之力,你有了九尾妖狐在身边,也是一大助力,如今你与九尾妖狐订立了契约,心意相同,只要你的修为增强了,它的能力也会随之而增强,九尾妖狐的能力达到巅峰之时,也未必会比凤凰之力差。” 谢绾歌低头轻笑,她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原来是要和她说这个啊。 “好啦,我知道了,我只是想尽力找找是否有方法,也并不是说我一定要找到,只是努力找找,即便找不到,自己也安心些。” “嗯,那就好。” 谢绾歌听到清禹离开的声音,脸上笑意忍不住增大,这个清禹,也是太操心了些。 而清禹走了几步,想想,又折了回来,“我还有些事情,要与你说。” “什么?”谢绾歌的声音中也带了笑意。 清禹支吾了一阵,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回去深海了,或者我去其他什么地方了,你自己能照顾自己吗?” “能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没来之前我还不是一个人好好的。”谢绾歌有些好笑,又忍不住好奇,“不过,你是要去哪里吗?” 第一百四十章 奇怪的清禹 谢绾歌有些好奇地问道:“不过,你是要去哪里吗?” 清禹慌忙接话,“没有啊,我就是说如果嘛,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和景迁在神界似乎出了什么事,你回来以后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虽然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但我就是有些担心,如果我不在了,你自己会不会又胡思乱想什么的。” 清禹这个表现很奇怪,如果他真的要离开,他是一定会和谢绾歌说的,但他这样明显是要离开的交代,却不和谢绾歌说实话。这样的表现,让谢绾歌有些不解。 “你要去哪里?”谢绾歌拉开门,看着清禹。 清禹明显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谢绾歌无奈,“你要去哪里就和我说嘛,什么时候,连你也学会拐弯抹角这一套了,如果你是放心不下我,那我现在就可以和你说清了,我在神界已经和景迁断了关系,但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子了。” 清禹一脸震惊,随后又释然了,“嗯,早该猜到了,你有你的打算,只要你想通了就好。” “嗯。” “我……” 谢绾歌疑惑地望着清禹,“你到底是想说什么?” “没什么了,就是担心你。”清禹温和地望着谢绾歌,“你忙你的吧。” 还不待谢绾歌再说些什么,便已经自行转身离去。清禹的背影有些落寞,还有一丝憔悴与虚弱的感觉。 谢绾歌疑惑,却也没有想太多,又回到那堆古籍当中去了。 或许是修为增进的原因,谢绾歌已经连续几日都颗粒未进,却任然保持着精力充沛的样子,未曾有一丝饥饿感。 待到她决定休息一下,从古籍存放室中出去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 清禹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在她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出现在她面前,她又陆陆续续去了其他地方,也没有发现清禹的踪迹。 突然想到他那天说的话,是走掉了吗? 谢绾歌放开神识,搜寻遍了整个苍阑山,也没有清禹的踪迹。 果然是走了吗? 连声告别也没有,真是仓促呢。 可这天下虽大,清禹去过的地方也不多,他也没有什么朋友需要探访,又是去哪里了呢? ****** 这一头。 寇齐的暂居地,某个清秀山间。 清禹一身月白色袍子依旧,袍子上绣着的白色花纹随风轻轻摆动,俊美无双的面容之上,神色复杂。 “你找我来,是来完成当初的约定的么?”清禹问道。 寇齐也不废话,“对,当初助你离开深海,既然你的事情完成了,就该还我这个人情了。” “你想要什么?” “你的一颗蜃珠。” 清禹松了一口气,原想着寇齐若是叫他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断然是要拒绝的。 当时他收到寇齐的信号,还与谢绾歌道了别的,还以为是他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他都做好了拒绝寇齐,然后回到深海的准备了,没想到是这种事情。 早说嘛,害他白担心了这么久。 清禹手腕一翻,一颗蜃珠赫然出现在他手心,“给你。” 然而,寇齐却摇了摇头,“不要,我说得不是这种蜃珠。” “那你要的是……” 寇齐嘴角一勾,依旧一副谦和模样,“如果是这种蜃珠,那我何苦要那么费力去帮你呢?虽说这是蜃王的蜃珠,比一般的蜃珠要难得许多,但是,之前你送出去了好些,这世间并不是没有,我大可以有钱财权力与他们换就是。” 清禹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抿唇不语。 寇齐继续说道:“我要的那种蜃珠,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那一颗。” 清禹嘴唇抿得更紧了,他的直觉是对的,果然……寇齐要的是那一颗。 “你给么?” “你要用来做什么?”清禹反问。 “你不需要知道吧?”寇齐笑得依旧温和。 “……”清禹一副“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给你”的样子。 寇齐笑了,“告诉你也无妨,免得你以为我要拿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说起来难道我在你眼中就这么十恶不赦么?” 清禹用眼神示意——不是吗? “我需要用来增强自己的功力。”寇齐也不瞒他,“我需要用你的那颗珠子来增强自己的功力,才能够延缓天劫到来的速度,否则……我有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了……” 清禹微微低头,这个理由,这个要求,既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又不是什么难做到的事,他也不是那种喜欢食言的人,所以,他不会拒绝。 既然有了约定,他定然是会遵守的。 清禹双目微闭,气运丹田,将丹田之中那颗小珠子缓缓逼出体外。 小珠子稳稳落在了清禹手上,看起来与他其他的蜃珠并没有什么过大的区别,但这颗蜃珠要比其他那些他轻易送人的蜃珠要珍贵得多。 因为,这颗是他的内丹。 这世间,只有一颗的,蜃王内丹。 作为蜃王,相比起一般妖类或者其他,内丹重要,但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东西。没有内丹,他并不会死,但会陷入沉睡,直到他体内生出新的内丹来。 而新的内丹生成却不是时间够了,就会自然而然生出来,而是需要很多机缘,有些千年万年都依旧沉睡这,有些或许几年或者几个月就生出来了,这都看机缘。 好在,作为蜃王,他有许多时间,他可以等到内丹再生的一天。 反正,如果他一直待在深海里,也许始终无法再见谢绾歌,他现在能够在苍阑山见到谢绾歌,已经满足了,即便现在要他沉睡,他也心甘情愿。 “我只有一个要求。”清禹将内丹举到寇齐面前。 寇齐微微点头,“你说。” “帮我和谢绾歌解释清楚这些,替我和她告别,我来之前没有和她说这些事情,我怕我突然消失让她担心。”清禹抿了抿唇,“如果可以的话,我昏睡后,把我送回深海吧。” “我会去找她,会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和她说清楚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魔君再现 欠了别人的债,再多,终有还清的一天,但倘若欠了别人的情,又该如何还清? 清禹喜欢着璃华,这是谢绾歌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事情,她也知道清禹的爱屋及乌,所以对她很好,她也能够理解,可是她从没想过清禹会为她做出那样的决定。 或许清禹口口声声说的,他分得清璃华与璃华转世的区别,但会不会其实在他心底,还是将她们当成了同一个人。 这些猜测,谢绾歌短时间内,恐怕是不会知道答案的了,因为,清禹已经昏睡了过去。 寇齐将沉睡的清禹送回了苍阑山,将他与清禹之间的交易说与了谢绾歌听,谢绾歌想要替清禹抢回内丹,无奈实力悬殊,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说起来挺丧气的,清禹因为关心她而做了那样的交易,她却没能力为清禹夺回自己的内丹。 如今苍阑山又是她孤身一人了,与之前的区别,大概就是多了一个沉睡的清禹,以及一份愧疚亏欠的情绪。 这样的感觉,真是,让人很不爽啊。 谢绾歌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恨自己修为不够,还不是寇齐的对手。 她如今的修为提升得如此之快,她以为自己如今已经比之前的自己厉害很多了,可,居然和寇齐还有那么大的差距。 新仇旧恨,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够报了? 这一头,本该离开的寇齐,站在苍阑山某处,笑得意味不明,“我答应将来龙去脉说与谢绾歌听,却没有答应将你送回深海哦,算不得我食言。” 他就是喜欢看到别人痛苦,更喜欢看到别人因为想要摆脱那些痛苦,而去做一些看似不可为的事情,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慢慢明白,天道,就是这么不近人情。 否则,谁会与他感同身受,他又如何找到同伴呢? 顺便,他还是很乐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魔君呢。 ****** 谢绾歌将清禹安置在了苍阑山雪顶之上一个岩洞之中,岩洞之中灵气充沛,是上好的修炼地方。她将清禹安置在这里,便是希望清禹能够早些醒过来。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还能为清禹做些什么了。 清禹一直这样关心着她,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去回应他的关心,和付出,如今,她甚至没有办法帮他。 谢绾歌在洞口设上结界,防止其他人进入结界,破坏清禹的身体。 而魔君却站在了洞口处,仿佛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你来的倒是快。” 谢绾歌看到魔君丝毫不觉得惊讶,自顾自在洞口设着结界。 魔君抱臂靠在洞口一侧,“你似乎是知道我会来。” 谢绾歌瞧都不瞧他一眼,便回答道:“十有八九是寇齐将消息透露给你的吧,他的其他心思我是猜不准,但在这点上,我还是能猜出几分的,每次他都将我往你那里送,这次这么大的事,他肯定是会告诉你的。” 魔君微微颔首,也不回答,算是默认了。 谢绾歌布置好结界,才将头扭向魔君这边,“你和他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他会帮你。” “如果说告诉我点消息也算是帮我的话,那我还得谢谢他咯?”魔君笑得有些冷。 他与寇齐之间,如何还会有交易呢,若不是每次露消息给他的时候都不是寇齐亲自来的,他早就与寇齐决一死战了。他陆湛平生最讨厌被人利用,之前是,现在也是,若不是和谢绾歌有关,他才不会听寇齐的半句废话。 “我才不管你们之间有没有关系,只是我警告你,这结界里边的人,你最好别动。”谢绾歌用下巴指了指封了结界的山洞,便不再多管魔君,自顾自下山去了。 魔君看着谢绾歌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这个性,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随后加速追上了谢绾歌。 “绾绾,说起来,除了我刚苏醒时候是在这苍阑山,我还没有正式到过这里呢,你不带我好好参观参观。”魔君嬉皮笑脸的说道。 谢绾歌不理他,他也不恼,只在谢绾歌旁边不停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谢绾歌加快速度,他便也加快速度,愣是不落一步。 直说得谢绾歌烦了,停下脚步,狠狠瞪着他。 “怎么当上了魔君之后这性格还一天一变了,一会残暴凶残,一会又假装深情,怎么现在还活脱脱像个无赖,我可没功夫伺候你,回你的魔界去吧,别在我眼前晃悠。” 魔君依旧笑嘻嘻的,“怎么这个样子你不喜欢?我魔界如今已经全部安定了下来,看如今这六界混乱的样子,恐怕就我魔界还算安稳好在,你这么急着让我回魔界是想和我一起回去吗?” 看着谢绾歌气得不行的样子,魔君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继续说道:“说起来,你还和我之间有誓约呢,说好了十年之内是不离开魔界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嗯?” 谢绾歌抬脚就走,魔君也紧紧跟着,“哎,绾绾,你别生气哪,我也不是非要你和我回去的呀,就是看在你当初违背誓言的份上,你就将我留下吧。” 谢绾歌不理他,他便接着道:“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 谢绾歌再次加快脚步,而魔君这次却停住了脚步。 “我似乎知道点关于蜃王内丹的事情,千里迢迢过来给你送信,既然你不打算领这个情,那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魔君说完,还真摆出了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你站住!”谢绾歌回头瞪着魔君,即便知道这是他的计谋,她也要将清禹沉睡的事情弄清楚。 魔君站定,背对着问道:“又不让我走了。” “你知道些什么?”谢绾歌不想和他废话。 “机缘,蜃王结丹需要机缘。” “这我都知道,不需要你说。” 魔君缓缓转身,笑得高深莫测,“我自然是知道些你不知道的,比如……机缘是什么?” “什么?” 魔君看效果差不多了,便讨价还价起来,“自然是你留下我,我便带你去寻这机缘。毕竟机缘这种东西,说起来还是很麻烦的。”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出发 谢绾歌很怀疑将魔君留下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他确实答应了带她去寻找什么机缘,不过,这一路上的感觉看起来更像是在游山玩水啊喂。 “我知道你和景迁断绝了关系。” “是又如何?”谢绾歌斜眼看着魔君,“你想说什么?” 这样冷淡的眼神,没有愤怒,也没有回避,就这样直勾勾的瞪着他。这样的感觉,让魔君再无法将那些话说出口。 反倒是谢绾歌轻笑,“即便我和他断了关系,又如何呢?难道这世界上,除了感情,我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吗?” “绾绾。” 谢绾歌摆摆手,“我不想再谈论这些事。” “……” “我们如今会同路,只是因为你说会帮我寻找机缘,若这只是借口,那么,我恐怕和你没完。” 谢绾歌对将清禹唤醒这件事上了心,断然是不会允许任何人用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她是会生气的。 后果很严重。 “自然是不会骗你的。”魔君一本正经。 谢绾歌蹙眉,“那为何我感觉这些天都是毫无目的的四处乱逛,你所谓的寻找机缘就是游山玩水?” “机缘中东西,自然是可遇而不可求,如今你想要找它,自然是漫无目的,四处乱逛了。”魔君挑眉看着谢绾歌。 “既然你也不知道它在哪,我还有必要和你一起吗?”谢绾歌回之以白眼。 “有我在,至少我知道机缘是什么样的,碰到了的时候,我自然能够将它认出来,倘若你碰到了机缘,你便知道那就是了吗?你确定自己一个人不会错过机缘?” 魔君连声反问,倒是让谢绾歌信了几分,不再与他争论。 可信与不信,她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看到谢绾歌沉默,魔君很不厚道的笑了。他总算是赢了一局,心情不要太美丽。 他们一路朝着乾国走去。 之所以选择去这,陆湛还是存了点私心的,之前他忙着魔界的事情,一直没有关注当年的事情,如今他倒是要看看,现在乾国当朝的又是些什么人。 他倒是要看看,当年是谁窃取了他的胜利果实。 自然的,这种事情,还是先不要和谢绾歌说比较好。 不过,一路走来,魔君发现谢绾歌有个很奇怪的习惯。她好像每到一个人群聚集的地方,就会稍稍停留一段时日。 而这段时间里,她便会上街去支个摊子,帮人算卦看相,捉妖驱邪。 这是魔君之前都不知道的事情,他记得,两百多年之前,谢绾歌是不会做这些的。 而如今,她体内已经没有了正阳的神力,连她自身,都处于一种亦正亦邪的状态,她居然还有这个心思。 谢绾歌坐在小摊子后边给别人看相,魔君则远远站在对面看着她,既不去帮忙,也不离开,就依着墙这样看着她。 谢绾歌皮肤细白,如今又突然喜欢上了穿深色衣服,衬得肤质更细腻了些,说话时的认真表情,已经眼底那丝始终萦绕的红光,让她整个人都显得不一样了。 她的样貌始终是当初那个二十左右的样子,丝毫未变,可如今看起来,却比曾经多了几分说服力。就算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周身也散发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气息。 无疑的,认真起来的谢绾歌要比平时更吸引眼球些,她这样亦正亦邪的体质,让她抛却了许多优柔寡断,让她整个人都干净利落起来。 自然,也更绝情了起来,尤其是对他。 这一点,还真是让人苦恼啊。 “喂。” 谢绾歌的声音从街对面传来,魔君微微抬眼,刚好与谢绾歌四目相对。 …… 所以,这个“喂”是在叫他吗? 谢绾歌见魔君没有反应,便只好传音入密,才不会被别人知晓他们的身份。 ——你过来一下,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魔君抿唇一笑,也以传音回之。 ——可我不叫“喂”。 ——那抱歉了魔君大人,为了不暴露你的身份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就只能委屈你了。 看在她这般道歉了,魔君也没有纠缠。 ——想让我干嘛? ——我面前这人,家中似乎有魔族作祟,最好你去看一看,我怕换做是我去,他们连超度都省了。 这是打算卖他个人情吗? 魔君嘴角微勾,但目光却森冷。 只是恐怕,要辜负这个人情了,换成是他去,恐怕也是同样的结果。 灰飞烟灭的人,需要什么超度呢。 魔君朝着谢绾歌一点头,转瞬间便已经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傍晚时分。谢绾歌正在收拾摊子。 魔君从街角缓缓走来,掸了掸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立在一旁,看着谢绾歌将一件件物什收入那枚储物戒指当中。 那戒指是再普通不过的样子,简约纤细,微微散发着红光,戴在谢绾歌手上,更显她手指纤细白嫩,是个不错的装饰、 可魔君却觉得很碍眼,因为他曾无意间瞥见,那位神君似乎带着同样的一款戒指……他不知道这戒指有什么寓意,可,既然已经断绝了关系,为何还不将它摘下来呢? “明日便启程吧,这里的邪魅都清理得差不多了。”谢绾歌边收拾摊子,边对魔君说道。 魔君将目光从谢绾歌手指上移开,抱臂站在一旁,应了一声,随即又说道:“明日就到乾国境内了。” “嗯。”谢绾歌的回答语气平常,听不出一点波澜,“我之前无意间在永安城看到过关于寇齐的告示,乾国的国师好像就是寇齐,倘若他在乾国……” 魔君眼神一冷,“倘若他在永安城,那倒是省了我不少事呢。” 谢绾歌望了魔君一眼,在这件事情上面,大概是他们如今最有默契的地方了吧。 若不是寇齐当年的策划,她们应该还在自己原本该走的路上平凡一生。 在对付寇齐这件事情上,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合作又何妨。 “若真遇到寇齐,我倒不介意和你联手。”谢绾歌说话间,露出了骇人的微笑。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单方面相遇 苍阑山。 看着一派人去楼空的景象。 璃华无语问苍天ing…… 她找遍了整个苍阑山,居然没有一个人影,不要太坑爹好吗?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辛辛苦苦想法设法才有了下界的机会,说来苍阑山找谢绾歌,怎么就能够扑了个空呢? 说好的穿越女主事事顺呢? 怎么到她这里,人生就变得如此艰难了呢? 老天爷请你按剧本走好吗? 丧气归丧气,她现在还有更纠结的事情,是出去闯荡闯荡自己潇洒去,还是留在这苍阑山等他们,这是个问题。 经过一番不算太激烈的思想斗争,璃华决定先在这苍阑山待上几天,万一谢绾歌只是出去外边买个菜呢? 虽然这个理由没有什么说服力,连她自己都不信。 但,待在苍阑山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就是,一个人的时候,好无聊啊,璃华几乎快把苍阑山每一块石头都翻遍了,都没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 这可真是愁死个人啊。 璃华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 然后,便迎来了无聊人生中的一大转机。 璃华看着山洞封口处的结界,在进去还是不进去之间徘徊。 如果这个时空可以颁奖的话,璃华觉得自己得个“纠结帝”的称号是没差了。 犹豫间,璃华伸出了一根手指碰了碰那层结界,却意外得没有被弹开,反而像是戳到一个巨大气球表面的感觉。 她用力,那层结界便向里边凹进去,她收回手,那层结界便恢复原状。 “哎,挺好玩的呀。”璃华双眼冒星星,“诶诶诶,不对,我一个21世纪美少女怎么能够被这么无聊的游戏所征服,太掉level了也。” 一边嫌弃着自己,一边不受控制地又戳了几下那个结界。 就在璃华暗自决定再戳三下就松手的时候,结界破裂了,散成了一阵金光闪耀的粉末。 璃华在漫天飘扬的金粉中吓成了一条哈士奇。 “也许,似乎,好像,我是闯祸了。” “不过这个结界是不是也太不牢靠了些,绾歌你设结界的时候能不能走走心?这样让我很惊恐好吗?” 然,谢绾歌设的这个结界,一般人破起来是很困难的,偏偏璃华和谢绾歌各方面都太像了,结界将她识别成了主人,就这样自尽。这样的意外状况也是谢绾歌设结界的时候没有想到的。 看着空荡荡的洞口,璃华在原地焦虑地踱步。 “按照一般小说情节,这大概似乎是放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家伙……” “所以这个剧情是我要被吃掉了还是我要收服神兽了?” “可是,按照以往经历的尿性来看,似乎不会是这个套路……” “啊啊啊,苍天哪,给点提示好吗?” …… 一番纠结过后,璃华摆出了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朝着洞中走去。 “上帝啊,佛祖啊,保佑我女主光环笼罩,千万不要有什么危险啊……额,话说回来,苍天啊,我应该是女主……吧……啊?” 絮絮叨叨朝着洞里走去,璃华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 只见洞中摆放着一张石床,床上似乎还躺着一个人影。 璃华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朝着那个人影靠近。 待到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时,璃华很不争气地呆住了,咽口水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山洞里格外响亮。 山洞的光线很昏暗,但璃华还是看清了那人根根分明的长睫毛,以及惊为天人的容貌。原先她以为景迁和赤夜就很好看了,但看到这个人的脸时,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长得真好看……不过,要是具尸体就太可惜了吧?” 璃华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小心翼翼将手指放在了清禹鼻子下方。 有体温,呼吸还很平稳。 “哦,只是睡着了啊。” 此时,在美色面前,璃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进洞之前的种种猜测,一心想要将眼前这人唤醒。 但试了各种她所能想到的方法之后,还是无果,最终不得不面对现实,这是个叫不醒的睡美人。 约莫是知道对方不会轻易醒过来,璃华伸手轻轻摸了摸清禹的衣袍,又大着胆子碰了碰清禹的长睫毛,一副小粉丝见到偶像时候的惊喜胆怯。 倘若此时清禹醒过来,大概会被璃华这样的举动羞红了脸吧。 “所以这是送给我的男主吗?”璃华泪流满面,“上天终于给我送来了一个男主吗?” “不过,我是要怎么唤醒他呢?”璃华陷入了纠结,“倒是给我点提示啊。” “难道是像睡美人那样?” 璃华顶着一脸痴汉的表情,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噘着嘴朝清禹靠近。 距离清禹嘴唇还剩一指距离的时候,璃华又缩了回来,摇了摇头。 “这样做是不是太猥琐了一点……” 璃华背靠着石床坐在地上,揉了揉脸,让自己冷静一下,又捂住碰碰直跳,小鹿乱撞的胸口。 “以前居然没发现我是这么一个没有节操的人,真是羞死人了。” 想了想又扭头看了眼躺在石床上的清禹,“不过他真的太好看了些。” 再次努力平复自己心中的惊艳与渴望,璃华终于将自己从花痴状态中拉了回来,恢复了几分理智。 还有些不太熟练地运功,放出神识,将清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即便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有些模糊,但她这具身体的本能还残留着,待她的神识在清禹体内过了一遍之后,她的脑海中自动就闪现了分析结果。 “原来是没有内丹么?” “我就知道,天将降男主于斯人,必先取其内丹,使其昏睡,然后让女主劳其体肤,寻找内丹,方能得美男入怀。” 璃华很是不满地调侃了一番,义无反顾踏上了拯救她心中男主的道路。 在洞口处,按照谢绾歌原先结界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又设了一个,璃华便带着满腔热情朝着未知出发。 而结界之后,洞中沉睡的清禹,手指轻轻动了动,嘴角微微扬起,好像进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 第一百四十四章 皇宫别院 谢绾歌与魔君陆湛,一路边走边寻,直到了乾国国都永安城。 将将进入城中,便有官员模样的人迎了过来。 先是恭恭敬敬朝着谢绾歌二人行了一礼,又正色道:“陛下有请,还请两位随我入宫。” 谢绾歌与魔君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能知道他们准确的到来时间者,还与乾国皇室有所联系的,十有八九就是乾国当今国师寇齐了。 不再多话,两人径自随着那人入宫去了。 真是瞌睡了送枕头,他们之前还商量着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入皇宫比较好,没想到…… 乾国皇宫是在前朝的基础上翻新扩建的,富丽堂皇,虽比不上陆湛如今所拥有的魔宫那般巍峨,但相比起当初他刚打下江山时候的那个小皇宫,不知道要气派了多少倍。 谢绾歌面无表情,一脸高冷地走在官道之上,感慨世事的无常。当年一难之后,这里成了她的心病之一,她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再踏进乾国这皇宫半步。 而身旁,魔君走在这条官道之上,却浑身散发着杀气,一副神鬼勿近的样子,毕竟,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最后却是别人享受了这胜利果实,换做谁都会不高兴的。 负责带路的官员只低着头疾步向前走去,他也算是纵横官场多年,但身后这两位身上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气场,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也不知道这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将这两位煞神请进宫中。 官员一路走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总觉得下一秒便会被这两个煞神威胁到生命安全。 所以当他看到前方那明黄色龙袍之时,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飞奔而去。谢绾歌觉得,若不是君臣有别,他很有可能当场就扑倒那位皇上怀中避难去了。 “我有那么让人恐惧么?”谢绾歌摸摸脸,自言自语道,“一直以为自己长得挺和蔼可亲的呀。” 那官员似乎还是很得这皇帝宠幸的,即便这般失仪,皇帝也没有怪罪,只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而自己则款步朝着谢绾歌两人走来。 “臣子失仪,让二位见笑了。”皇帝正值盛年,阅人无数,一眼便能看出谢绾歌二人之气度非凡人所能及,便也明了方才那官员狼狈的原因。 或许是看在这皇帝对待他二人并不倨傲的份上,陆湛身上的杀气稍稍收敛,朝皇帝回了一礼,道:“无妨。” 陆湛行得这一礼,乃是平礼,这在人界算得上是欺君犯上的死罪了,可这皇帝陛下也真是心大,不但不怪罪他二人,还面带笑容,态度亲切。 “寇国师说今日会有贵客到来,果然让我等在城门出迎到了二位。” 听得皇上的话,谢绾歌面色沉了沉,陆湛则直接开口道:“既然寇齐知道我二人今日将到,为何来的不是他。” 这话说得格外不敬,偏偏这个皇帝就是不生气。 只见皇帝拢了拢宽大的袖摆,脸上笑容不减,“国师平日里便深居于道宫之中,不爱踏入红尘,自然了,两位贵客到,国师是该出面亲自迎接的,可偏偏不巧了,前两日国师临时遇事,便外出去了。” 谢绾歌听得眉毛一挑,心说这皇帝看起来也是真敬重这寇齐国师,平日里也不是个爱说谎的皇帝吧?看看这谎说得,一点水准都没有。 但面子还是要给人家的,“无妨。” 反正既然到了这,寇齐也让人来接他们两人,定然是要相见的,就是时间早晚的差别罢了。 皇帝很明显松了一口气,招呼身后随从,将谢绾歌与陆湛安排在了皇家别院当中。 在谢绾歌委婉地谢绝了皇帝设宴接风洗尘的好意之后,皇帝倒也没有强求,只向谢绾歌二人说了些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出来之类的客套话之流。 然,当谢绾歌要求到寇齐修行的道宫中去时,却遭到了皇帝的拒绝。 谢绾歌也早料到是这种结果,只是试他一试,并非真的对去道宫抱有希望。 敌不动,我不动。 在没有任何详细的关于寇齐的消息之前,谢绾歌内心里还是有些焦急的,所以在想到乾国的国师可能是寇齐这一点之后,便下定了决心要再回这永安城,即便见不到寇齐,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而今日所经历的这一切,明显就是寇齐安排的,这种情况下,十有八九他们是要相见了的,这种时候,谢绾歌的焦急心态反而慢慢淡定了下来。 在没有头绪的时候焦虑,在有了线索之后保持冷静,才能够时刻保持着最佳的状态,才能够不错过任何有效线索,应对任何突发事件,这一点,谢绾歌自然是明了的。 这座别院相比起皇宫的富丽堂皇,更显雅致,倒是很合谢绾歌的口味。 谢绾歌还谢绝了皇帝加派人手来伺候的好意,让这座别院保持了它清幽的特点。 这般大的别院,少了伺候的宫人,确实有些空旷感。白日里还能算得上是清幽雅致,可到了晚上,这清幽之感便变成了赤裸裸的阴森。 悠长曲折的回廊之上,灯笼与灯笼之间间隔距离较长,光线昏暗,纱帐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让原本就阴森的气氛更冷了几分。 谢绾歌缓步走在这回廊之上,巫族出身的她自然是不会被这番景象吓到的,可她身后跟着的小宫女却哆哆嗦嗦出了一身冷汗。 “姑,姑,姑娘,这么晚了,就不要去莲池那般偏僻的地方了吧。” 谢绾歌原本只是睡不着,所以一时兴起想到莲池附近走走,不去也是可以的,偏偏这小宫女的样子,反倒让她对那莲池多了几分兴趣。 “今晚天气正好,荷塘月色,自是一番美景,为何不去?” “因,因,因为……” 小宫女结结巴巴支支吾吾一阵,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谢绾歌决定再激她一把。 “既然没有不去的理由,便走着吧。” 说着还拽住了小宫女的一只手腕,加快了脚步朝着莲池走去。 小宫女眼见着离莲池越来越近,心中一急,拼命挣扎,“莲池有鬼,莲池有鬼……” 第一百四十五章 莲池 谢绾歌见那小宫女虽然害怕,但仍然不说明原因,当即决定再激她一把,拉着她就朝莲池方向快步走去。 那小宫女眼见着离莲池越来越近,手腕又被制住,挣脱不开,吓得就地一蹲,哀嚎起来。 “莲池有鬼,莲池有鬼……” 谢绾歌追问道:“有什么,说清楚。” 小宫女这才发现自己失言,忙用另一只未被抓住的手捂住了嘴巴。 谢绾歌见她这般,便拽着她又朝莲池方向拖了几步,“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们就过去看个明白好了。” “别去别去,我说我说。”小宫女几乎被吓得哭了出来,忙不迭摆手,生怕晚一步就被谢绾歌拖去了莲池。 谢绾歌稍稍松了些握住她手腕的力道,毕竟这宫女还小,要是真的将她吓傻了就罪过罪过了。 “你说吧,我听着。” 小宫女眼泪汪汪地将谢绾歌望着,见对方没有丝毫心软松口的样子,遂认命道:“这别院中的人都知道,那莲池之中有厉鬼,每逢月圆之日,便会出来骇人索命……” 谢绾歌抬头望了望天上那轮明亮圆月,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说有厉鬼,可有人真的见过?” 那小宫女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呆愣了一下,而后拼命摇头。 “没有没有,传说只要见过那女鬼的人都会被女鬼缠住,最后跳入莲池而死,死相极为恐怖的。” “哦?既然没有人见过,你怎么又知道那是个女鬼。”谢绾歌挑眉看向蹲坐在地上的小宫女。 小宫女被问得一僵,随即更加拼命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猜的。” “哦?是吗?”谢绾歌似笑非笑,作势又要将那小宫女朝莲池方向拖。 小宫女拼了命的挣扎,奈何,她一介普通凡人,力量如何能与谢绾歌这样的修道者相抗衡,只能被拖着越来越靠近莲池。 “我说我说,不要让我过去。” 小宫女被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那模样甚是凄惨,让谢绾歌觉得自己这个手段似乎是太过卑鄙了些,这样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子。 不过,既然是逼迫,这时候也不好半途而废了,况且谢绾歌敢这样将这小宫女朝莲池拖,就有足够能保护小宫女的信心。 “嗯?”谢绾歌决定将这个坏人角色演到底。 “我之前在回廊那边远远看见过那女鬼一次,她穿着红衣,从莲池上飘来,将莲池便的一个宫女带走了……然后,然后第二天,那宫女就被发现死在了莲池。” 小宫女的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是怕被那莲池中的女鬼发现一般。 “有年长些的嬷嬷说,那女鬼是被困在了莲池,所以只能在莲池附近活动,见过她的人都会被她所迷惑,自己跑到莲池边上,让她能够下手。”小宫女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不明液体混合物,“我猜那日她定是没有看到我,所以我才没有被迷惑,所以我那以后我都不走莲池附近的路,就是怕那女鬼撞见我。” “没有了吗?” “我知道的都说了,其他我真的不知道了。” 那小宫女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谢绾歌也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便松了那小宫女的手,“那你回去吧。” 这小宫女骤然间得了大赦,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逃跑,还有心思关心谢绾歌,“那姑娘你呢?” “我自然是去那莲池瞧瞧了。” “可是……可是……” 小宫女显然是有些怕谢绾歌的,可是她似乎更怕这别院的掌权者,于是乎,可是了半天,也没有可是出什么来。 谢绾歌只好替她说了,“你是想说,如果我去了那里,有个三长两短你不好交代是不是?” 小宫女眼睛红红的点了点头。 “那你是要陪我去了?”谢绾歌阴笑着问。 小宫女拼了命地摇头。 “那还不赶快回去,不然我就当你是想陪我一起去了。” 谢绾歌的阴笑似乎比那女鬼还吓人一般,小宫女当即不敢再有半分留恋,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回廊另一头跑去。 看着小宫女一溜烟消失的背影,谢绾歌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脸,“我果然很可怕吗?吓成这个样子……算了,还是让我去会一会那传说中的女鬼吧。” 随即抬脚跨出了回廊,大步朝着莲池方向走去。 或许正如小宫女所说,这别院之中似乎都知道莲池闹鬼这件事,别院中其他地方光线虽说昏暗,但好歹还是有灯笼照着的,而这莲池附近,没有一盏照明工具。 想来这别院中一到晚上,是真的没有人敢靠近这莲池附近啊。 再联想今日种种,一进城就被人准确的认了出来,还带入皇宫,而这皇上对他们的态度也着实过于亲切了些,一点皇帝架子都没有,而这皇宫中可供他们住的地方绝对不止这处别院,却偏偏将他们安排在了这闹鬼的别院,更巧的是,还是在这月圆之夜。 谢绾歌觉得,这些定是有人算好了的,不是寇齐就是那皇上。 而若想知道到底是谁算计了他们,大概只有见识见识那女鬼才能有答案吧。 思及此,谢绾歌隐去了自身的修为,只装作一个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的普通凡人,在莲池旁信步,欣赏这荷塘月色雅致美景。 可是任她如何看,这莲池周围,乃至这莲池之中,都没有半分阴气,是再普通不过的莲池了,并不像是闹鬼的地方。 心中疑惑,谢绾歌也更警觉了几分。 一阵微风拂过,谢绾歌发丝微乱,但她眼中却闪现出了一丝笑意。 原来如此…… 既然知道了对方伪装,便陪她好好演场戏好了。 谢绾歌又状似不经意地朝前走了几步,伸手碰了碰池边一株含苞的莲花花苞,喃喃自语道:“这花的颜色真是少见,不如将它摘下,回去插在花瓶之中也是个不错的装饰。” 身后有轻微声响,谢绾歌并未回头,只继续做出要摘花的姿势,便听得身后有一女子声音传来。 “既然喜欢这花,为何不让它长长久久长在这池塘之中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值得吗 “既然喜欢这话,为何不让它长长久久长在这池塘之中呢?” 谢绾歌轻笑着缩回了手,“是花便有凋零的一天,何来长长久久这一说呢?” 只听得身后脚步声轻响,谢绾歌微微低头,在余光中看到了一抹红色裙角,那女子已经到了她的身后。 “确实是这个道理,可若是让它自在生活在这莲池之中,总是能够活的久一些。” 谢绾歌冷笑,“哦?是吗?那若是修成了精怪,岂不是活的能更久一些了?” “……” 对方没有答话,谢绾歌便干脆转身和她来了个面对面。 不出所料,眼前之人身穿红衣,柔弱无骨,应该就是方才小宫女口中所说的红衣女鬼了。不过,这女子虽说皮肤苍白,看起来有几分阴森的感觉,但,身上并没有一丝阴气,并不是什么厉鬼。 而是一修炼成精的莲花。 这莲花精太过瘦弱苍白了些,穿着拖地的红色薄纱,确实看起来飘飘忽忽像个女鬼,而且,她身上的煞气也有些重,十有八九是个害过人的精怪。 千百年修行实属不易,所以对于精怪,只要它不犯事儿,谢绾歌一般都会放它一条生路,可眼前这只莲花精,却偏偏撞了她的忌讳。 就不能够怪她无情了。 谢绾歌打了个响指,那莲花精的红裙裙摆便烧了起来,任凭莲花精怎么扑都扑不灭这火,直至将她曳地的长裙烧成了短裙,这火才自行熄灭。 这火虽没有伤到莲花精的身体,但将红裙烧去一半,便意味着她的修为被谢绾歌硬生生毁去了一半。 这便算作对她伤人性命的惩罚。 手腕翻转,谢绾歌从因缘戒中取出符纸,口诀念毕,便将符纸朝那莲花精一扔。 符纸像是被什么牵引着,直直朝着莲花精袭来,莲花精对那符纸出手,却半分也阻碍不了符纸的前进,眼看着符纸离她越来越近,莲花精只能朝两边退去,谁知那符咒像是锁定了她一般,她朝那里躲,符咒就朝哪里飞。 其实这符咒的威力并不十分强劲,虽说谢绾歌这些时日修为蹭蹭蹭往上提,但这只是个简单的小符咒,并没有要真的伤害这莲花精的意思。 见莲花精死命的躲,谢绾歌也是无奈,“我只是打算将你送入轮回,并没有要对你怎么样。” 然,莲花精虽然法力低微,但是看符咒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这符咒确实没有任何危险性,或许换做别人,还巴不得得到一张呢。修行百年才得以成精,而就像几乎所有凡人都羡慕神仙一般,几乎所有的精怪都有修成人的愿望。而如今这符咒简直可以说是能为她省了很多事。 不是在害她,而是在帮她。 可是,她不愿意。 谢绾歌也看出了她的不愿意,那样决绝的眼神,谢绾歌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为了一个人,而甘心放弃自己的毕生愿望。 除了情,还有什么理由呢? 可是…… 谢绾歌多想告诉她,这是有多么的不值得。 在这莲池景致之外,回廊之后,那个穿明黄色袍子的人,一直都躲在那里,看着这里的事态变化,哪怕这莲花精在被火烧的时候,也未见他现身制止。 或者说,这一切,本来就是他一手安排了的。 谢绾歌对那莲花精生了些怜悯,右手一抬,那符纸便又回到了谢绾歌手上。 “轮回转世为人,这难道不是你们修炼的最终目的吗?”谢绾歌将符咒收回了因缘戒中,“为什么要拒绝?” 那莲花精朝着谢绾歌拜了拜,“谢谢姑娘的好意,只是我在这世间有事情未完,待我完成了这里尚未完成的事情之后,自会隐世修行早入轮回。” 谢绾歌暗运功力,将这边的对话分毫不差地传递到回廊之后某人躲藏的地方,让那人能够听得真切。 “你杀孽太重,若是错过了这次,可能终此一生都无法进入轮回,修得人生的。”谢绾歌劝说道。 那莲花精微微颔首,“我知道,可是,这里还有我的牵挂,若我此时入了轮回,我怕,我们之后都没有机会再见了。” 谢绾歌微微侧身,用余光悄悄观察躲在回廊之后那人的表情,却见那人没有丝毫反应。 “或许你做这些根本就不值得呢?”谢绾歌说道,“你拼着自己的未来前程,为了别人做这种有损阴德的事情,或许,在那人眼中,你只是一个工具呢?用完便丢弃了的工具。” 那莲花精抿唇摇头,“不会的,他待我那样好,我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待你那样好吗? 好到引人来这里杀了你?好到想要让你灰飞烟灭? 很好吗? 谢绾歌摇头,微微有些愤怒,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恼火。 “你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谢绾歌盯着莲花精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这别院,除了那个人,还有谁能够安排我们住进来呢?” 那莲花精咬着嘴唇不说话,谢绾歌便继续说道:“恐怕这样的安排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只是……之前的安排,是为了让你杀掉住进来的人,而这次的安排,明显是让住进来的人杀掉你,我说得对吗?” “他不是这样的人……”莲花精弱弱的反驳毫无说服力,或许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不是吗?” 谢绾歌冷笑着,朝那边回廊伸出了手,朝着虚空一用力,便有一抹明黄色被大力吸了过来,如一块抹布一般,摔在了谢绾歌前面的青石砖地之上。 莲花精看着摔在眼前的人,眼中没哟太多惊讶,想来她也早就知道这人躲在了某处。但,看他在地上的狼狈模样,莲花精到底还是不忍心,上前想要将他搀扶起来。 然而那人却要比她快一步,在她手还未碰到他的胳膊的时候,便弹跳起来,躲在了谢绾歌身后,惊恐大叫。 “贵人,贵人救命,快将这妖精收了。” 谢绾歌看着眼前呆愣的莲花精,笑容夹杂了一丝苦涩。 “你看,值得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阴暗 莲花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到了,呆愣在原地。 谢绾歌看她那副模样,有些心疼,你看,值得吗? 一点都不值得,为了这样的人。 可,你为何明知道答案,却要自己骗自己呢? 莲花精苦笑着望向谢绾歌身后,她说的是真的吗? 然而,谢绾歌身后,乾国当朝皇帝,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连正眼看那莲花精的勇气都没有,只一味缩着脖子低着头,躲在了谢绾歌后面。 贵人,快出手收了她 谢绾歌不做声,只这般看着莲花精,好像在说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喜欢的人啊。 皇上,你为何不敢看我? 莲花精双目含泪委屈地看着那个恨不得缩成一团隐藏好的乾国皇帝,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在这段感情当中,她一直都是胆怯卑微的。因为她只是一只莲花精,所以,她在心底里,总觉得自己无法与那高高在上的一国皇上相配,所以,只要他对她表现出一点点好意,她便视若珍宝。 所以,她心甘情愿将自己隐藏在这别院之中,将自己置身在他见不得人的阴暗世界之中,为他出去所有他讨厌的人。 政敌,意见不合的大臣,甚至是,他一时兴起宠幸了却不愿因被别人所知的宫女,所有所有,她拼着自己所有,将自身的所有前途未来都搭了进去,只是为了回报他那一点点好意。 她爱得这样卑微,所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对等的回报,她只是想让他开心,让他安心,这样她做的一切就都有了意义。 所以,即便在知道了他想找人将她时,她没有一丝怨怼。 或者说,从她收拾完那个宫女之后,她就猜到了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当他的所有敌人,所有的他希望消失的人都消失了之后,便是她的死期。 她早就知道了自己有这么一天,她也在等待这一天,只是,她原想着,在她死的时候,或许他会来送送她,会为了她的死而难过。 她在红裙被烧时,便知道了,自己这一世恐怕是到头了,可她还是想拖延时间,她想,或许,那个人正在赶来见她的路上,所以,她还不能就这样离开,她还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她怎么能安心离开。 直到,他被人从暗处拖了出来,直到,他被像抹布一样丢在了地上,她才明白,原来,他一直都是在这里的呀。 他对她的死,还是有所不舍的吧,所以,才躲在那里偷偷看着她的吧。 只是她猜错了,他躲在那里,只是确保着她真的被杀死了,只有亲眼看着她死在这里,他才会安心。 她的心里,该有多难过呢,难过到连她自己都几乎忘了,初见时,他为自己披上外袍时候的样子。 她以为的好意,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骗局呢,骗她动心,让她步步掉入深渊,甘心为他做一切阴暗肮脏的事情。 这世间,怎么会有凡人不害怕精怪呢? 有吗?有吧?没有吧? 那些谣传的凄美爱情,或许是有的吧,可是她却不是其中之一。 她只是一个被利用了的工具。 莲花精望着皇帝,从期待,一点点的,慢慢变成了失望,她眼中的光芒,也一点点暗了下去。 那样的神情,那样的忧伤,如同一把未开刃的刀,重重地划在了谢绾歌的心上,没有多大的伤口,却比利刃伤人疼上了千万倍。 谢绾歌觉得自己在那莲花精身上,好像看到了那时候的自己,蠢的那样让人生气,却也那样让人心疼。 明明她想要再残忍些,将现实彻彻底底撕碎在莲花精面前,让她看到,她做了多蠢多不值得的事情,也让曾经的自己看到,这样的蠢有多不值得。 可是,看到莲花精那个样子的时候,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够了,这样就够了吧。 见现实毫无保留呈现在她面前的同时,也是在将她伤口撕裂扩大,让她最疼的时候。 到这里 就够了吧。 走吧,我送你入轮回吧。谢绾歌向莲花精伸出了一只手。 那皇帝却不怕死地拽住了谢绾歌的衣摆,贵人,怎么能够这样轻易就放过她呢,她一个精怪入了轮回变成人不是还便宜她了吗?该让她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 大概皇帝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传说中很厉害的天师,却不是一个对妖魔鬼怪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天师,他原以为,只要这个天师与莲花精相遇,便会将她打得永世不得超生。 若这莲花精还存留在这世上,他怎么能放心呢,即便这莲花精投胎转世再不记得这里的一切,他还是觉得不够安心。莲花精若不从这世间消失,他的心便不会彻底安下。 谢绾歌对这皇帝真的是忍无可忍了,若不是因为修道者不能滥杀无辜,她真的好想现在就让他尝尝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滋味。 看他还能不能说得这般轻松。 谢绾歌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周身杀气浓得吓人,却见那皇帝依旧拉着谢绾歌的衣摆不松手。 你给我滚! 谢绾歌反手领着皇帝的领口,即便对方身高要高出她一截,却并不能影响她分毫。 未见她用什么力气,朝着远处一扔,那皇帝便再次在空中呈抛物线划过,最后噗通一声,掉进了莲花池中。 不一会,便传来了拍打水花,大呼救命的声音。 在听到皇帝求救的那一刻,那莲花精本能地转身,想要过去施救,却被谢绾歌拉住了手。 放心,他死不了。 莲花精的手腕纤细冰凉,让谢绾歌不自觉松了几分力道,生怕用力过猛会将那手腕捏碎。 她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个姑娘,那皇帝如何能这般狠得下心来。 可是,她好像又有些明白。 有些人,看重的,始终是自己,还有权力。 莲花池那边传来皇帝爬上岸的声音,那莲花精的担忧神色才稍稍减弱了几分。 谢绾歌望了望天上那轮明月,再次说道:我送你入轮回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为情所困 “我送你入轮回吧。” 谢绾歌等待着莲花精的回答,却见她还有些迟疑。 事到如今,竟还有些迟疑。 谢绾歌表示不理解。 “你知道吗?我初次见到他的时候,是我刚刚化成人型的时候,他看到突然出现的我,并没有害怕,他为我披上了一件外袍,不至于让我难堪。我原以为,这世间所有凡人都是害怕精怪的,他却那么不一样。” “那天,他为我披上外袍时候的笑容,一直暖到了我的心底,所以,我甘愿为他做那些事情,我知道他只是利用我,可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只是奢望了一些本不该奢望的东西,才会这般难过罢了。” “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不喜欢我罢了,不喜欢我,所以,对我多狠心也不算过分,因为不喜欢,所以,便没有理由处处考虑着我……他只是,将我当成其他的人,将我当成了可以利用的普通人罢了……” 莲花精越说越难过,声音中也带上了哭腔,让谢绾歌心中一疼。 “别再说了,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她不想再听这样的话,说的人难过,听的人更不好受。 “谢谢姑娘。” 谢绾歌摆摆手,“不必,这下可是能安心入轮回了。” 莲花精含泪点了点头。 谢绾歌轻轻摇了摇头,情深至此,恐怕这世间许多人都及不上一只莲花精吧。 只可惜,深情如此,却所托非人。 谢绾歌双手结印,口中吟唱咒语,身体中慢慢冒出一个个如同萤火虫般的小光点,小光点越来越多,围绕在谢绾歌身边,随着她的吟唱声有节奏的上下飞舞,忽明忽暗。 谢绾歌的吟唱声节奏逐渐加快,那些小光点的变幻速度也开始加快,慢慢飞舞到了莲花精身边,在她周围萦绕,随后相继落在了地面之上,在她脚下慢慢形成了一个奇异却美丽的阵法。 谢绾歌吟唱完毕的同时,那阵法被缓缓催动,莲花精的身体开始慢慢透明。 莲花精朝着谢绾歌矮身拜了拜,“姑娘大恩,莲卿现无以为报,来生必些姑娘。” 谢绾歌此时方知这莲花精的名字,可她根本就不需要这只莲花精的报答,她只是,在莲卿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动了恻隐之心,单纯的想帮她一把。 让她能够有来生,能够有重新来过的机会罢了。 毕竟对于自己来说,不老不死,便永远都会保留下这份记忆。 忘却是那样幸福的一件事,重新来过的机会,自己没有,便让别人能够拥有吧。 阵法的光亮强劲起来,莲卿的身影便越来越淡,最后,阵法的光亮在一瞬消失,莲卿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莲卿已经送入轮回,谢绾歌轻轻松了一口气,她突然想到曾经好像是在哪里听到的那句话。 没有值不值得,只是愿不愿意。 只是愿不愿意。 莲卿,竟用自己此生来阐释了这句话的含义。 一直在岸边装死的皇帝,此时才拖着泥污走到了谢绾歌面前,“贵人,如何不将这精怪收了,一了百了。” 谢绾歌捏了捏拳头,想到莲卿之前的种种话语,再看这皇帝的嘴脸,越看越觉得欠揍,一口气憋在了心中不上不下,到底还是没忍住,朝着皇帝的脸上重重来了一拳。 “你你你,朕尊你一声贵人,你却三番四次这般羞辱于我。” 皇帝一手捂着自己肿的高高的脸,一手指着谢绾歌,再不是先前那副赔笑的嘴脸。 谢绾歌嗤笑一声,“你还能拿我如何不成?” 方才那拳,她虽然没有用上修为,但也丝毫没有留情,这样一来,谢绾歌觉得自己心里好受了许多。 很是轻蔑地看了一眼皇帝恼羞成怒的脸,谢绾歌很是满意地朝着回廊那边,自己的卧房走去。 原来自己强大了的感觉竟然是这般好,不用顾忌那么多,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一切自己看不惯的行为出手,之后还能心安理得地回去睡觉。 毕竟,一个怯懦到只喜欢借刀杀人的皇帝,根本对她构不成威胁,也不会被她放在眼里。 有什么不满,那就放马过来呀,明的,暗的,尽管来,她还会怕了不成? 谢绾歌想到莲卿的样子,就恨不得给那皇帝另一半边脸再来一拳,正愁没有理由呢。 ****** 谢绾歌一觉醒来的时候,别院之中已经加强了戒备,就连她卧房周围都围了好些禁军。 听小宫女说是昨晚皇帝突然造访别院,却被女鬼缠住,掉入了莲池,好在皇帝有龙气护体,上天庇佑,才没有被女鬼伤到。 谢绾歌听到这个传闻时,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她是真低估了这皇帝的不要脸程度,以及懦弱程度。 原想着,自己那般不给他面子了,好歹该给她点颜色瞧瞧才对,居然还编了这么个谎话来保全自己的面子。再看这些禁军,哪是什么保护来的,明明就是这皇帝想给她谢绾歌来点下马威,又不敢明着动手,才想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主意,说不定还顺便为了监视她。 她就不明白了,这皇帝是真蠢还是假蠢,她一个收服莲花精都不在话下的修道者,这些个禁军有什么用,就算再多上一倍也毫无用处啊。她要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这些人中,谁能知道? 谢绾歌为这个皇帝的智商感到担忧。 吃过早饭,谢绾歌便打算出去走走。 谁知,刚一出门,就被守在门边的禁军挡住。 “皇上有令,别院最近不太平,姑娘还是不要随便出去了。” 得了,这不仅仅是想监视她,这还妄图要软禁她啊。谢绾歌觉得这个皇帝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也不预估一下敌我双方的实力就敢在这里卖蠢。 正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这群不知死活的禁军,顺便也让那个皇帝知道知道她谢绾歌不是随随便便能惹的。 可还未出手,就听到外那头,遥遥传来一声怒喝。 “你们居然敢对她动手。” 第一百四十九章 寇齐出现 “你们居然敢对她动手。” 那边传来了魔君的一声怒喝,谢绾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禁军不止拦她了,还拉住了她一只手臂,看起来就像是她试图突破软禁而被别人擒住了。 谢绾歌为这禁军捏了一把汗,好家伙,也是个不怕死的,连她都敢随便拽了嘿。 当然,她也不是个随便出手滥杀无辜的人,人家禁军也是听命办事,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不过,她没有动手,不代表别人不会动手,她只是将自己的手臂从那禁军手中挣脱,便打算走了的,反正以她的速度,那禁军也来不及拦住。然而,魔君却在她挣脱之后,未走之时,对那禁军出手了。 噢,可怜的禁军大哥,对不住了。 谢绾歌看着都疼,准备出手解救一下这可怜的禁军大哥。 然而,魔君大抵也只是想教训教训他,并没有真的要动手的意思。谢绾歌还没有制止,他就已经住了手。 可禁军却是被惊动了,只见周围的禁军皆朝着他二人围了过来,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方才被魔君打了的那名禁军似乎是他们的统领,只见他铁青着脸等着魔君,厉声道:“我怀疑昨晚就是这人在莲池那里装神弄鬼,想要谋害皇上,把他们两个都给我抓起来,好好审问。” ‘喂喂喂,你怀疑他,就怀疑他呗,你连着我抓起来干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谢绾歌无语,旦见那禁军扬起一边嘴角,冷笑着看向他二人,那模样没有比他更贱的了,明显就是公报私仇来了。 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就会带出什么样的手下。 亏得她方才还觉得他无辜,不会对他动手的,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谢绾歌摇了摇头,也就再没有留情的必要了。不等魔君出手,谢绾歌就打了个响指,瞬间还在嚣张的禁军统领,如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他捂着脖子十分痛苦的倒在地上翻滚。 禁军皆吓了一跳,却也不敢上前查看,只死死盯着谢绾歌防止她再动什么手脚。 谢绾歌见那人已经憋得脸色发青了,便解了咒,毕竟她也不会真的要了那人的性命。 “走吧。” 谢绾歌当先一步走了出去,魔君有些好笑地跟了上去。 在场诸多禁军,却不敢再拦,默默为两人让出一条道来。 “嗯,原来,我果然是可怕的。”谢绾歌再次摸着自己的脸自言自语。 魔君在旁边笑了起来,“你方才确实挺吓人的。” 如今谢绾歌一运功,眼底便会有红光窜动,加上她近来的性格,魔君觉得,她是越来越像个魔族了。 还未出得别院,谢绾歌便见前方有一人如踏风而来,不过片刻,就从远方走到了他们面前。 “二位只打算走了吗?”寇齐笑得温和,“好久不见不该留下叙叙旧再走么?” 魔君见到寇齐,已懒得多说一句话,只想先过了招,拼个你死我活再说。 寇齐却似看穿了魔君的想法,飘忽间已经与二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一见面就动手啊,好歹我们也算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了,况且我还三番两次帮过你呢。” 魔君眼中似乎闪动着小火苗,咬牙切齿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你想说,我还不想听呢。” “怎么还是那么急躁呢?”寇齐摇了摇头,眼看着魔君的进攻已经快打到身前,寇齐状似随意地抬了抬手。 魔君浮在了半空之中,进攻的动作被硬生生定了下来,周围的环境也好像被定着了一般。甚至不远处一棵树下,有几片树叶落到半空中便停在那里。 一瞬间,这天地之间的一切似乎都停止了,只有寇齐和谢绾歌两人还真真切切是可以移动的。 “还是和你说话能够心平气和一些。”寇齐保持着温和的笑意。 看了看在半空中被静止了的魔君,谢绾歌的心却像是沉在了无底深渊之中,不断往下掉。 寇齐竟然已经有了这样强大的能力,静止时间,恐怕在洪荒大陆,天道制约的情况下,这种事情连景迁都未必做得到。 谢绾歌一直以为自己的进步已经很快了,在不断接近寇齐的实力,到现在,她却发现,是自己想太多了,她与寇齐如今是一样的体质,她在进步的同时,寇齐难道就不会进步了吗? 更何况他现在还吸收了清禹的内丹,功力更是增长迅猛。 他们之间的差距,在她拼命想要拉近的时候,寇齐却将她甩得更远。 如此一来,她又要何时才能够有报仇的能力呢? 看谢绾歌面色不太好,寇齐轻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谢绾歌眸色一暗,只听闻寇齐继续说道:“何必一定要报仇呢?不就是一个巫族吗?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等到天道被推翻,我帮你再造出一群一模一样,甚至更厉害的巫族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绾歌眼中红光更盛。 寇齐却继续微笑着将谢绾歌望着。 这笑容却刺痛了谢绾歌,“或许对你来说,他们只是一群无关紧要的人,即便是死了,还可以再创造出一批来,可是对于我来说,他们是我的亲人,死了,便是死了,即便是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也无法代替的死了,而我能做的,自然是为他们报仇了。” 寇齐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有明白天道之所在,世间万物,哪一个不是当初被创造出来的呢?再创造一个又什么不可。” 谢绾歌愤然出手,“是你不明白吧。” 谢绾歌如今的实力已经要比曾经高出数倍,可是,在寇齐面前,却依旧讨不了半分甜头。 寇齐都没有出手,连防守还击都不曾有,只是淡定地避开了谢绾歌一次又一次地攻击,让谢绾歌的攻击就像是一个笨拙的孩童一般。 谢绾歌也顾不得是不是寇齐的对手了,只全神贯注在招式功法之上,希望哪怕是伤到寇齐一分也是好的。 第一百五十章 改变主意 谢绾歌对阵寇齐,就好像一个赌气的小孩,在笨拙地攻击着大人,大人不还手,只是不想伤到她,但正是因为他的不还手,才让小孩子越加不会善罢甘休。 谢绾歌一招一式都越发凌厉,寇齐的躲闪却愈发轻松,相比之下,谢绾歌的自尊心也让她生了一种“哪怕是伤到寇齐一分一毫也是好的”的心态。 慢慢的,谢绾歌好像开始显露出了一种以命相搏的状态来,她的每一招似乎都抱着一种即便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的心态来,一副打红了眼的模样。 寇齐这时候看出来了不对,便不再陪谢绾歌玩下去了。 出手,只简单的动作,却牢牢制住了谢绾歌,让她动弹不得。 谢绾歌越动弹不得,心中怒火越甚,眼瞅着寇齐一个空当,拼着同归于尽的力气,以气为剑,愣是伤到了寇齐。 寇齐腰间有微微血迹渗出,疯魔中的谢绾歌清醒了,寇齐也是没想到自己会被伤到,愣了一愣,松开了谢绾歌。 谢绾歌被松开,只呆呆看着寇齐的伤口,回想着自己方才是如何伤到他的,凝气成剑,这样的功法,她居然无师自通了?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寇齐的伤口似乎不浅,但却并没有流多少血,就一点点愈合了。 谢绾歌自嘲一笑,果然,即便是能伤到他,却也毫无用处。 寇齐摸了摸腰间的血迹,脸上又恢复了一派温和模样。 “我体内如今蜃王的内丹还没有完全消化融合,你伤了我,便等同于伤了他……” 一句话,让谢绾歌再没有轻举妄动的心思,她欠清禹的太多了,所以,伤害到他分毫的事情,都是不会做的。 不过,既然寇齐说的,清禹的内丹还没有被他完全融合,则还有取出来的机会。谢绾歌眼睛一亮,有异样光芒闪过。 寇齐似是看穿了谢绾歌的心思,遂不紧不慢说道:“清禹内丹虽然还有机会取出来,不过,你要知道,若不是我自愿将它取出,你是没有办法让它从我身体中离开的,即便是用强的,那也伤得是蜃王清禹。” “……” 谢绾歌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寇齐看着谢绾歌好像要抓狂了的神情,才不急不慢说道:“不过,你放心好了,我既然要了清禹的内丹,自然不会对他坐视不管的,等到机会合适,我会为他创造出一份机缘的,到时候他自然就可以醒过来了。” “说得好听,所谓的‘机会合适’,又是什么时候算是机会合适了呢?倘若机会一直不合适,那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谢绾歌对此嗤之以鼻。 反倒是惹得寇齐发笑,“这话说得有趣,可你也看到了,就算今天我不承你此诺,你还能逼迫了我不成?既然是我自愿下了这诺言,必然是会去践行的。”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寇齐轻轻理了理衣摆,正色道:“我今日一来,是听说你二人进了乾国皇宫,想着也算故人一场,就来相见一面,顺便告诉你们一声,有些人,不单单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又看了看仍然定在半空中的某位魔君大人,寇齐朝谢绾歌揖了一揖,“还望二位多加小心才是。” 谢绾歌被寇齐最后这番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却见寇齐已经如来时一般,须臾之间已经走出很远去了,再想问些什么,也没机会了。 寇齐将将消失于视野之中,这时空的静止似乎也有所松动。远处半空中的树叶飘飘然落到了地上,而挂在半空中的魔君又恢复了方才的攻势,只是面前却突然没有了敌人,他在诧异中落回了地面。 这么场景看起来有些蠢蠢的,谢绾歌没忍住,很不厚道地偷笑起来。 魔君眼中除了诧异,便是无边的怒火了,“寇齐呢?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谢绾歌才反应过来,方才失控静止时的那一幕,对于谢绾歌来说是经过了一段时间了,但是对于魔君来说就是一瞬间寇齐就消失了,连带着气息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这样想来,确实是挺诡异的。 谢绾歌耸耸肩,“走了。” 魔君有些疑惑的看着谢绾歌,不明白谢绾歌前一刻还一副同仇敌忾要撕了寇齐的样子,怎么现在就这样了呢? 谢绾歌也懒得解释那么多,一挥衣袖,朝着方才别院卧房的方向走去。 “你这是闹得哪一出?”魔君更疑惑了。 谢绾歌背对着她挥了挥手,“回去睡个回笼觉,临时决定,再在这呆上几天。” “……”魔君对今天的谢绾歌真是有点理解不能了,也罢,想留就留吧。 谢绾歌回到卧房时候,门前的禁军还没有离去,看到谢绾歌去而复返的时候,那表情,真叫一个丰富多彩。 他们也是头一回见犯人(对他们而言,被囚禁等同于犯人)逃出去以后,又自己跑回来的。 稀奇归稀奇,他们对谢绾歌是再不敢有半分轻视了,将将缓过气来的禁军统领横着剑,对谢绾歌喝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虽说是想呼喝,但那禁军统领是真的受到了惊吓,所以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谢绾歌状似随意地理了理头发,十分悠然道:“自然是回来睡个回笼觉了。” “……” 无语已经不能形容众禁军此时的心情了,不过,作为禁军头领,即便是这样奇葩的状况下,也是不能丢了份儿的。 只见禁军统领横剑于身前,挡在了谢绾歌面前,“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吗?” 谢绾歌不答话,只朝前走了一步。 那禁军头领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但嘴上还是不饶人,“你若再这般肆意妄为,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四周的禁军,皆望着自家统领,有的眼神中流露出敬佩与诧异,好像在说“没想到我家统领居然是这般铁骨铮铮的汉子”,有的则流露出惊讶与叹息,眼神中发出了这样的信息,“统领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么不怕死?” 第一百五十一章 荒原 谢绾歌有些好笑,她看出了这统领的紧张,只是,都那般紧张了,居然还敢拦她,也是有趣。 恶趣味上头,谢绾歌突然想逗一逗这人,便挎下了脸,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朝着卧房进发。 谢绾歌走一步,那统领便退一步,直至退到了台阶之上,谢绾歌才忍不住笑了出来,“统领大人,你再退就要退到卧房中去了。” “……”禁军统领觉得自己的面子在今天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玩的差不多了,谢绾歌便也稍稍放低了态度,好让这统领能有个台阶下,“我方才只是闲的无聊了,想出去走走,如今便回来了,怎么好擅自离开让统领为难呢。” 统领黑着一张脸,完全不领情,只朝旁边移了一步,将路让了出来,“进去吧,下次若只是想逛逛,和我们说一声就好了,不需要如此大动干戈。” 谢绾歌轻笑颔首,算是应了,便进了卧房。 待到将门窗关好,谢绾歌才躺回床上,细细回味着寇齐今天说的话。 她总觉得寇齐这次来是想给她报信什么的,让她提高警惕,可是为什么不直说呢?还说得那么拐弯抹角,让人听得不明不白。 她到底是要担心谁,担心什么呢?不应该是这乾国皇帝呀,昨晚试水之后,这皇帝就是个普通人啊,内心再险恶,心机再深沉,也只是个脆弱的普通人啊,禁军统领吗?禁军吗?都是些普通人啊,她需要防备什么呢? 总觉得寇齐今天有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他是想要躲着谁呢?谢绾歌表示不是很明白,也或许,这只是她的错觉也说不一定。 而且,还有一点,谢绾歌有些疑惑。 今天听寇齐那话的意思,他只是听说了她们在这,才来的,那么,她们刚进永安城就有人来迎接,还有昨晚别院中的事情,就不是寇齐安排的了? 那会是谁?昨晚想借刀杀了莲卿的人,是皇帝是已经可以确定的了。 他明知道别院有闹鬼的传闻,还将她们安排进来,肯定事先还假模假样地吩咐了别院中的人不能将闹鬼这件事传出去,所以昨晚那小宫女被逼迫时候才会那么吞吞吐吐。 但是他似乎算准了一点,谢绾歌就是这种越好奇,越想去一探究竟的人,所以越不让她知道,她便越想要了解一下,便走入了皇帝设想的局面。只是皇帝可能没有想到,像谢绾歌这样的人,居然会站在莲花精那边,让他的计划没有得以实现。 这件事肯定了,也算是做了一个了断,那其他的呢? 如果不是寇齐的话,又是谁能够这般准确的知道他们到达的时间,又是谁,知道她们的容貌特征,让那迎接的官员可以准确截住他们。 这皇帝背后一定还有黑手,既然寇齐否定了那个黑手是他,那么,这个幕后黑手又是谁,想要做什么?寇齐叫他们小心的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吗? 谢绾歌好像理清了这些事情,又好像没有理清楚。 整个人越想越烦躁。 而卧房之内的环境,却好像悄悄发生了变化。 谢绾歌发现了异常,但在她翻身而起的瞬间,眼前的环境已经快速地完成了变幻。 周围是一片荒原,谢绾歌起身的同时,她身后的床也彻底消失,周围的环境彻底变了模样。 这片荒原,谢绾歌再熟悉不过,也正是因为熟悉,她才更加愤怒,倒是是谁和她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将环境变成了这个地方。待她揪出那个人之后,她定要那人好看。 这片荒原在苍阑山附近,她之所以熟悉,是因为这片荒原正是她与陆湛最后一战开始的地方,她的族人在这里殆尽,她的凤凰之力在这里觉醒。 正因如此,她才讨厌,无论是谁将她带入这样的幻境,她都会好好收拾那人一顿的。 如今荒原之中只有她一人,寂静一片,偶有微风。谢绾歌却没心情欣赏这画面,她只想快点找出这幻境的破绽,好早一点脱身,离开这里。 荒原中的风渐渐沾染上了一股腐败的味道,让谢绾歌有些不悦的皱眉。 远处也似乎有了些许动静。 谢绾歌侧耳倾听,那声音似乎还有段距离,不是很明显,但谢绾歌还是听清了,那是一种嘶吼声,断断续续,忽高忽低。 很多的嘶吼声,但声音却不是很高,与那股腐败的味道传来的方向一致,谢绾歌有理由相信,这味道,和这声音,出自同一个东西身上。 慢慢地,荒原的东边,出现了一群影子,远远看去,就好像地平线上多出来的一堆黑点。 黑点交叠,前进地速度不快,时不时发出毫无规律的嘶吼声,让谢绾歌听得烦躁。 黑影慢慢朝谢绾歌的方向推近,谢绾歌也慢慢看清了那些黑影。 似乎是一个个佝偻着身体,步履蹒跚的人,而那些嘶吼声,正是从这群人口中发出的。 只是,这群人也太奇怪了些,有的走路姿势极其诡异,脚踝都扭曲着,而谢绾歌也感受不到他们身上的气息。 除了阵阵腐臭味,没有一丝气息,让谢绾歌无法判断他们的物种。 再靠近些,谢绾歌看清了他们的模样,那确实是人的形状,只是,他们衣裳破败,肤色青黑,甚至有的身上已经出现了腐烂的痕迹。那群人约莫有数百个,却无一不是这般模样,再看脸上,嘴唇干裂发紫,眼睛中只看得见浑浊的眼白,皆没有黑眼珠。腐败的气味就是从他们身上发出来的。 谢绾歌觉得有点反胃,这群人,如果可以称之为人的话,就好像是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死尸一般。 却不是一般的诈尸,按照常理,能够诈尸的,都是不会腐败的,而这些却恰恰相反,不仅腐败了,似乎有的腐败的还有点严重。 而这样一群,姑且称他们为人吧,这样一群人,正成群结队,朝着谢绾歌一步步走来,越逼越近。 而另一头,荒原的西面,也断断续续传来了相同的嘶吼声。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吃货璃华 璃华揣着满满的信心和决心,誓要去为自己的男主宝宝寻找机缘,唤醒他,然后才能实现自己比翼双飞的愿望。 离了苍阑山,将自己寻找机缘的首发地选在了人界。 毕竟因为她之前就是个人,虽然穿越到了这异世当中,莫名其妙变成了神族,但心底里还是有些人界情节的。 想当年,她半夜偷偷躲在被子里看小说的时候,就尤其喜欢那种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生活。 好吧,其实她只是想要感受感受那种“小儿,来半斤牛肉,一坛女儿红”的感觉。 好在她现在的身份是神族,随随便便变出点金银财宝还是可以的,单凭这一点,她也要给老天爷点个赞,给了她这么个身份,真是方便得不要不要的。 …… 然而,她在这人界晃荡了几天之后发现,这异世界,虽然人界也有江湖,不过,他们江湖中人居然没有“半斤牛肉一坛女儿红”的习俗。 璃华表示很受伤,心里感觉塞塞的。 她当年看他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总觉得那牛肉和女儿红就是要比一般的牛肉和酒好吃,一直都想要感受感受的。 可惜,梦想破灭得不要太快。 然而璃华还没有惆怅多久,便发现了新大陆。 这里酒楼的食物吃起来味道也很不错啊,就算是没有牛肉女儿红,这一趟也算是不亏了的。 果然,作为吃货,璃华也确实好哄了些。 “小二,把你们菜单上的菜都给我来上一份。”璃华往桌子旁边一坐,豪气干云道。 却不想吓坏了小二,店小二忙跑过来问道:“姑娘,是还有其他人要来吗?” 璃华做疑惑状,“没啊,就我一个,怎么了?” 店小二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眼瞅着面前坐着的这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身量也还算纤细,不像是那种能吃很多的人啊。 然而璃华却误解了店小二的眼神,“你放心,我带够了钱的,不赊账。” 店小二忙恢复了笑脸,“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担心你付不起帐,而是姑娘你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呀,点太多了也是浪费。” 哦,原来是这样啊。 璃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角,“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浪费了的。” 所以这话的意思就是她能吃得了咯? 店小二将信将疑地上下打量了一阵璃华,倒是真不担心她付不起帐,就凭她那身一副,看起来就很值钱的样子。他是单纯担心这姑娘吃撑了,毕竟长得还挺好看的,撑傻了就不好了嘛,怪可惜的。 然而璃华似乎并不领这店小二怜香惜玉的情,一味催促他,“快去快去……” 店小二忙收起了自己打量的眼神,低着头往后厨跑去。 不一会儿,璃华面前的八仙桌上面就摆满了菜碟,酒楼来来往往的客人,在经过璃华这一桌时,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也不见她怎么胡吃海塞,这面前一个个菜碟很快就被吃空了,店小二还在不停将空盘子撤下,换上新的菜肴,不知不觉整张桌子上的菜肴已经换过了一轮,而桌子旁边的人却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仍然在不停地吃吃吃。 这一切若换做一个彪形大汉还不算什么奇景,偏偏这坐的就是个年轻貌美,身材匀称的姑娘,吃相还这么优雅好看,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能在这样的仪态下吃那么快的,让人不惊讶都不行。 菜换到第三轮的时候,菜单上的所有菜才全部上完,璃华刷刷刷吃光了桌上的盘子,意犹未尽的摸了摸肚子。 一抬头,就见整个酒楼大堂中的客人,无论是坐着的还是站着走着的,都时不时朝她这投来了目光。 方才她专心致志在吃上面,没有注意周围环境,但现在看来,她似乎被当成奇葩了,被围观了。 那些客人和他们的小伙伴都惊呆了吧? 璃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额角,这才注意到,酒楼二楼是有包间的,她也是蠢,刚才居然没有想到。 作为为数不多的穿越了的稀有宝宝,无数小说已经先辈都告诉我们一个道理,那就是,到酒楼吃饭就该选个包间才对。 这样才有女主该有的气势。 璃华在心中默默嫌弃了自己一把,一点穿越女主的自觉都没有。 想了想,又对店小二招了招手。 “姑娘有什么吩咐,是要结账了吗?” 然而,这次过来的不是店小二,而是拿着小算盘的掌柜,那小八字胡,那小有毒,那小眯缝眼,璃华不得不感慨一声,果然贪财路人小掌柜都长这个样子。 穿越小说诚不我欺啊。 没白费她当年读了那么多穿越小说。 璃华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嘿嘿直笑。但这副嘴脸在掌柜的眼中,看起来就是个蹭吃蹭喝不打算付钱的人,绝对没跑。 掌柜的脸微微拉了下来,朝着璃华唤了几声“姑娘”,才将她从想象中拉了回来。 可是璃华一看到那掌柜的脸,就只想笑,这样的情况在掌柜的看来,就是明显的想赖账的信号啊。 “姑娘,你是要结账了吗?” 掌柜的已经在心中下了决定,若是再问一遍,这小姑娘还跟他装傻充愣,就直接送官法办,点了那么多菜,他可不能让她跑了。 璃华哪里知道那掌柜的心思,但也知道,这是掌柜的给她发出了“请付账”的信号。 只见璃华慢悠悠从袖口中掏出一袋银子,捻了两锭放在桌上。 掌柜的敢要去拿,却被璃华按住了。 璃华很是小心地左右看了看酒楼中的客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压低了声音,朝掌柜的说道:“要我付账没问题,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掌柜的有些不悦,没见过付账还讲条件的,但还是问道:“什么事?” 璃华再次左右看了看,十分娇羞的朝掌柜地凑近了几分,附在耳边低声说道:“给我安排个包间呗,我还想再吃一份,还是全部菜都来一遍啊。” “……” 掌柜表示自己也受到了惊吓。 第一百五十三章 腐尸 谢绾歌身处于荒原幻境之中,东面走来的腐尸已经离他不过数丈之远,而西面也在此时发出了同样的吼声。 对于这些可以如同活人一般行走的腐尸,谢绾歌完全不知道它们的物种属性。只能试着飞出去几张符咒,想要如同定着僵尸那样将这些腐尸定住,然而这些符咒贴到了这些腐尸身上,他们却没有反应。 符咒居然对他们没有作用,谢绾歌心中微微有些诧异。 然而,让谢绾歌更诧异的是,荒原西面那群腐尸要比东面的速度快了许多,不一会就走到了近处,两边腐尸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将谢绾歌包围了起来。 若此时在这里的是璃华,或者其他任何看过丧尸片的人,都知道,此时有一招是最有用的,那就是爆头。 这些腐尸正是璃华所在的那个时空中,电影美剧上放过很多遍的丧尸,而对付他们的方法便是破坏他们的脑部。 然而,这些,谢绾歌都不知道,只能摸索着发出攻击,毕竟“逃”这个字对谢绾歌来说总是有些丢人的。 当然了,若是要她与这些腐尸再靠近些,近身杀掉他们,谢绾歌的内心也是拒绝的,她总觉得如果用剑斩在他们身上,肯定会溅出些什么奇奇怪怪让人恶心的东西在她身上的,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想到那日在梼杌之渊当中攻击幻鹏的招数,谢绾歌不假思索,手腕翻转,数张符咒已经从因缘戒中飞出,稳稳落在谢绾歌手指间。 这些符咒都呈橙色,上面用红色朱砂画着奇异却美丽的符咒,看起来很是漂亮,这些符咒比起之前她用来攻击幻鹏的普通黄色符咒,威力要大出许多倍。 瞅准时机,谢绾歌将符咒飞射到离她最近的一只丧尸身上,符咒将将触碰到那丧尸的身体,便自燃了起来,火焰亦呈橙色,且火势蔓延极快,不过片刻,火苗便窜到了附近几只丧尸身上,甚至还在不断蔓延。 一旦沾染上了火苗,那只丧尸便被燃烧殆尽。即便被烧成了灰烬,可是却没有魂魄出来。看来,这些腐尸根本就没有灵魂,只是一群会走动的腐烂了的身体。 谢绾歌见此法有效,也不再犹豫,将剩下几张符咒都打了出去。 不过转眼之间,方才的包围圈出现了缺口,然而此时的谢绾歌就像是杀起兴了一样,对那条出口视而不见,仍然站在包围圈正中间,朝着靠近她的丧尸扔出符咒。 越来越多的丧尸在鞋袜呢手中化为了灰烬,原本数量庞大的丧尸队伍如今也只剩下稀稀拉拉那么几小只了。 谢绾歌再一次出手,将他们收拾得干干净净。 荒原又恢复了一片寂静,要不是谢绾歌周围多了些灰烬,方才那些场面就好像只是一场幻觉一般。 只是,这一次,这幻境中的感觉也太过于真实了些,谢绾歌猜想,这大概是因为太恶心了的缘故吧。 不过好在,那些东西已经被她解决掉了。 只是,既然将全部腐尸都解决掉了,怎么幻境依旧存在,所以,消灭那些腐尸不是破除幻境的关键了? 谢绾歌皱眉思索间,脚下的土地开始震动,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运动。 突然,谢绾歌脚边的一块土地裂开,赫然从土中钻出来一只手,看那样子,该是和方才的腐尸是一个物种的。 只是,这腐尸的手上伤痕要比方才那些腐尸的多了许多,深深浅浅的伤口蔓延在手背上,手臂上,伤口上的皮肤外翻着。 谢绾歌朝旁边让了一步,准备等那腐尸全部钻出来之后再给他个痛快。 然而,等到那腐尸整个从地下钻出来的时候,谢绾歌却愣住了,即便那个腐尸已经面目全非了,即便那腐尸身上的伤口已经让人看不清她的眉眼了,可谢绾歌还是认出她来了。 那是,她的族人,那具腐尸身上残破的衣裳,依稀可以看出是巫族的服饰,依稀可以可以看清那些巫族服饰上特有的装饰花纹。 符咒还夹在谢绾歌手指间,可是她却怎么也扔不出去。 四周的土地接连裂开,一只只青黑色的手从地底伸了出来,接着,是他们的身体,慢慢钻了出来,虽然他们衣裳已经残破不堪,可却依稀可辨,皆是巫族的服饰。 这一批腐尸,皆是由她的族人演变而来的。 谢绾歌脑中一片混乱,她已经有些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真实,她甚至不记得,当年,她到底有没有收敛那些族人的尸骨。 是她当初只为族人安魂,而忘记为族人收敛尸骨了吗? 谢绾歌想要回忆起当年的情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好害怕,害怕自己将族人的尸骨都丢在了荒野,让他们变成了这样的怪物。 手中捏着符咒,微微颤抖,她知道,只要将这符纸丢在那些腐尸的身上,可是谢绾歌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将符咒丢出去。 那群腐尸慢慢整理着队形,朝着谢绾歌围拢过来。 谢绾歌只一味的朝着后边退,手心微微渗出汗水来,将符咒上的朱砂的侵染得都有些糊了。 然而那些腐尸像是有某种默契一般,将谢绾歌团团围住,并且慢慢缩小着包围圈。 谢绾歌明知已经入了死地,却还是没能够出手,就这样陷入了一个很是被动的境地。 “你们不要再过来了,我真的不想和你们动手。”谢绾歌朝着腐尸们吼道,明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他们也不会听懂,但谢绾歌如今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些因她而死的族人,她曾经那样被愧疚的心情包裹着,如今又怎么下得去手,她对他们有那么多亏欠,即便是死在他们手上,她也毫无怨言。 谢绾歌闭了眼,任由那群腐尸将她包围,任由着那群腐尸将她团团围住,越靠越近。 耳边只听闻腐尸喉咙中发出的阵阵吼声,鼻尖充斥着腐尸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腐败味道。 一只只满带着伤痕的青黑色的手,朝着谢绾歌伸过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幻境破口 在谢绾歌放弃抵抗的时候,那群腐尸也将手伸向了谢绾歌。 那些腐尸的手将将要碰到谢绾歌的时候,突然有一股力量袭来,将这些腐尸都震了开去。 魔君在瞬间移动到了谢绾歌身边,将她护住的同时忍不住责备到,“你到底是发什么呆,不还手就算了,怎么连防备都不防备呢?” 要不是他临时有事来找她,又恰巧误入幻境才能对她及时相救,否则真是不敢想象后果。 幻境中受的伤,是会带到现实中的,若谢绾歌此时在幻境中死了,她便真的是死了。 谢绾歌体内的凤凰之力陷入了沉睡,谁知道她会不会也因此失去了不老不死的能力。况且,即便是她仍有不老不死的能力,若是她被那些腐尸撕碎,分食入腹了呢?即便有那个能力,又如何还原自己呢? 谢绾歌只望着那些腐尸残破的衣服,只因为,那些腐尸面目损毁得太严重了些,她根本分不他们谁是谁,她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却知道那是为她而死的族人,这种感觉真叫人难过啊。魔君顺着谢绾歌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些服饰,极力辨认之后,明了,谢绾歌不动手的原因。 “你躲在我身后,这些事情就不需要你来处理了,交给我就好了。” 说着,也不管谢绾歌愿不愿意,已经将她牢牢护住了,对面前的腐尸怒目而视。 谢绾歌心中明了,若让她自己动手,今日怕是出不去这幻境了,但…… “你尽量不要伤到他们……”谢绾歌队魔君说这话的时候,内心还是有一丝尴尬。 魔君扭头看着谢绾歌,很是无奈,又有些恼火,“你到底是怎么了,平日里那般气焰呢?一遇到和过去有关的事情,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完全不考虑实际情况……你的果敢聪敏呢?遇到这些就丢光了吗?” “……”谢绾歌无言以对,她自己也知道这个症结之所在,却无法自控……说到底还是她自己有心病。 看谢绾歌那个样子,魔君更加想要发火,但无奈,这个时候,只能试着劝说谢绾歌,而不是再刺激她。 心结这种东西,平时不表现出来的时候没有任何破绽,但一旦表现出来了,便不能随便应付,弄不好,就弄巧成拙了。 “绾绾,你看清楚他们,这里,可有一人是你熟悉的,除了他们穿着巫族的衣服,还有哪一点是你所熟悉的。” 谢绾歌定神望了望面前那群腐尸,确实是,除了衣服之外,其他地方都很陌生。 是了,她明白了魔君的意思了,曾经朝夕相处,即便如今看不清面容,至少他们的身形,该是她所熟悉的,仅凭着身形也能够判断出他们谁是谁才对。 然而,她并没有看出睡是她所熟悉的。她方才竟然仅仅凭着衣服就下了那样的判断。 或许魔君说的对,她就是太在意那些事情,才会被困其中而不自知,才会让自己在不知不觉间陷入对方的圈套。 那个设下这个幻境的人,必然是知道她这个弱点,而这个幻境,也必定是想要攻击她这个弱点,让她自己讲自己困死在这幻境之中。 这幻境,不过就是希望她画地为牢,自己打败自己。 居然想用这么省力的方法来解决她,还真是让人想教训教训它呢。 不过,现在是先从幻境中出去更重要一些。 豁然开朗从来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如醍醐灌顶的谢绾歌,分分钟恢复先前的气魄。 只见她将魔君从身前推开,上前一步的同时,符咒已经飞入了指间,面对那群腐尸,威风凛凛。 再没有一丝迟疑,符纸已经飞射了出去,劲头比方才的攻击还要足一些,谁叫这些腐尸冒充谁不好,偏偏冒充她族人。 简直不能忍。 速战速决吧,她是真的不能容忍别人冒充他的族人,还是这般模样,更是不能忍。 符纸“唰唰唰”几声,飞到了几个腐尸身上,橙色火焰从符纸中喷涌而出,蔓延开来,不过瞬间,已经将各处腐尸皆烧成了灰烬。 一瞬间的事,让魔君有些无语。 这变化也太快了些吧。 再看如今谢绾歌又变成了那般有些不近人情,或者说对她有些不近人情,的样子。 他突然有些怀念方才那个,内心脆弱,如小绵羊一般的谢绾歌。 真是非常想念啊。 “你盯着我后背看什么?”谢绾歌没有回头,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很是不给面子的问到。 “……”魔君大人很受伤,毕竟是一个让她迷途知返(?),幡然醒悟(?)的人啊,怎么能受这种待遇啊,坑爹! 荒原之上,从不知名的方向吹来阵阵微风。 微风拂过,幻境荒原的画面开始变淡,渐渐显露出原本的卧房的样子来。 谢绾歌几步走到桌子旁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犹豫一瞬,又为魔君倒了一杯。 “你怎么会进去幻境的?” 不说他还差点忘了这件事啊。 魔君接过那杯茶,坐了下来,“我是突然发现些情况,猜想你肯定感兴趣,便打算来告诉你的,谁知道房间里没人,我刚打算走,却入了幻境,便见到你在那一副等死的样子。” “……” 不拆穿还是好朋友,怎么就不明白这道理呢? 算了,谢绾歌决定看在他在幻境中点醒了自己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什么事?你发现了什么?” 魔君把玩着茶杯,买起了关子,“你不是当初很好奇这乾国国师的道宫吗?” 谢绾歌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她当初也就随便和那乾坤国皇帝提过一次。 “你去看过那道宫了吗?” 魔君点头,“嗯,你说睡回笼觉的时候,我就去道宫那里转了转。” “发现了什么?” 魔君神秘一笑,“寇齐。” …… 那道宫不就是乾国国师修建的吗?他们不是确定寇齐就是乾国国师了吗?所以,在道宫中发现了寇齐,是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魔君好似看穿了谢绾歌的嫌弃,继续不急不慢地说道:“此寇齐非彼寇齐。” 第一百五十五章 巍峨道宫 “此寇齐非彼寇齐。”魔君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个说法倒是勾起了谢绾歌的好奇。 “什么意思?” 魔君将手中把玩的茶杯放下,十分认真地说道:“我起初看到寇齐在到宫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后来细细观察之下,才发现了破绽。” 他才不会说是当时准备从暗处现身动手的时候才发现了异常。 “挑重点说。”谢绾歌对魔君这种铺垫不是一般的急躁。 “……” 魔君尴尬的咳了咳,但还是接着说道:“那个寇齐确实有点奇怪,但也不像是别人冒充的,他与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个寇齐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外表,气息,深不可测的修为……而且我总有种直觉,那个道宫中的寇齐,要比我们所见过的那个寇齐的修为要高出一些的,而且,戾气也更重一些。” 谢绾歌蹙眉思索片刻,问道:“你确定你见到的是两个不同的人,而不是同一个人的两种状态?” “确定,但是我却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魔君实话实说,“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谈话间,谢绾歌侧耳听了一瞬,便止住了话头,房间没一安静,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更清晰了。 “谁?” 谢绾歌对着门外发声喝问。 门外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顿了一顿,随后听到乾国皇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贵人,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没有打扰到您吧?” 谢绾歌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想到了一个计谋。 谢绾歌便对门外说道:“没什么,有劳了。” 门外皇帝似乎正等着谢绾歌这么回答,她将将说完,便听到那乾国皇帝接着说道:“贵人,还有一事要告知你,国师说想等您有时间,请您到道宫一叙。” 真是…… 谢绾歌与魔君再次对视一眼,朝门外说道:“好的,我明日便去。” 门外皇帝又寒暄了几句,谢绾歌一一应了,皇帝便告辞离去。整个过程中,谢绾歌都没有让皇帝进门,也没有出门与皇帝见面。 这样十分不敬的行为,皇帝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谢绾歌总觉得这皇帝虽然懦弱,但是也不会在自己手下面前这般掉面子。 这个皇帝,总是有些奇怪的。 魔君走后,天色也渐渐黑了。 谢绾歌躺在床上,回想着白日里幻境中的一切。 过去的事,尤其是关于她族人的事,就好像在她内心底,变成了一个疮疤,不碰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有时候会忽略了它。可是,一旦触碰了,便是伤口再次撕裂的疼痛,疼到她在那一瞬间便会失去所有的,坚强的,自我保护。 一旦失去了这些东西,她的坚强冷静也会开始崩塌。 如果想要变得强大,就不得不想办法克服这个弱点。 就单单看今日里幻境之中所经历的,就可推测,知晓她这一软肋的人便不在少数,只要这软肋一日不消,她便一日不能真正强大起来。 可…… 她又要如何才能够消除这个软肋呢? …… 一夜未眠,谢绾歌想了很多,感觉自己好像是想通了,可是细细回想,又觉得脑中并没有太多顿悟的感觉。 开门见魔君已经等在了门外。 魔君抬眼看了看谢绾歌有些发空的眼神,随口问道:“昨晚没睡好吗?” 谢绾歌摆摆手,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还这么早?” 魔君负手而立,面色无波无浪,“还没判定清楚那道宫中的寇齐是什么情况,我断然是不会让你孤身前往的,太危险了。” 谢绾歌思忱着似乎有些道理,便也没有推辞。 别院之外,已经有穿着青灰色道袍的小道模样的三人在门外候着了。 三小道迎到了谢绾歌二人,也不多话,径自召出一团如祥云一般的东西,将谢绾歌二人请了上去。而他们则呈三角形站立在云朵四周,双手结印,口中念动咒语,这多祥云便缓缓升之半空,带着谢绾歌二人直奔道宫而去。 谢绾歌在云朵上挑了个舒服的位置,盘腿坐下,心说这道宫中人还真是爱显摆,就这接个人都要用这般的行进方式,虽说这招并不难,但是很惹眼,要是不懂行的人见了这腾云驾雾一般的阵势,还真以为遇到了什么神仙一般的人物了呢。 道宫修建在皇宫之外,临近的一座矮山之上。谢绾歌在半空中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道宫的整个格局。 石径小路从山脚蜿蜒至山腰,小路两旁有规律有间距地矗立着八卦石灯。 而半山腰小路尽头则是一座高高的匾额,匾额之后的山路也就宽阔了许多,一级级石阶直通山顶,石阶两旁矗立的石灯也不再只是简单的八卦形状,竟是将它们雕刻成了一个个神兽的样子。 这石阶山路笔直的通到了山顶,但也在整个山腰部分分出了许多岔路,这些岔路皆通向不同的院落楼阁,这些院落楼阁在山腰之上层层叠叠,彼此之间也有许多互通的道路,偶见有青灰色道袍的人影行走于其间,山顶之上,山路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祭台。 这样巍峨的道宫,可以想见是多么巨大的工程。 谢绾歌在苏醒之后从告示上看到这道宫的修建信息之后,到如今再回永安城,这道宫却已经修好了。 因着她身体已经不老不死,失去了世间概念,再者她在各界之间游走,而各界的时间流逝速度也不一样,现在她都不能确定从她醒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而这道宫又是用多久的时间修缮好的。 只是,恐怕这道宫修建的消耗是不会小的吧。 也是苦了这乾国的百姓。 扭头再看魔君,视线也停留在道宫之上,面色似乎也有些沉重,不知他是否和自己想的一样。 云朵缓缓降落在山顶祭台之上,云朵将将触到地面便消散了,那三个小道则上前引路,将谢绾歌二人带到了临近祭台的一处院落,将二人引入大殿之中便告辞离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道宫相见 这道宫的大殿确实巍峨,空旷的大殿之上如今只有谢绾歌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谢绾歌环顾四周一圈之后,就看到魔君正仰着头,一脸诡异表情地看着高处,谢绾歌顺着他的视线,在看到高处时候,自己脸上表情也诡异起来了。 那是一尊塑像到头部。 这雕塑处在大殿正中央,是极为醒目的位置,但正因为它太高了,所以虽然醒目,但若是不抬头,还真只看得到这雕塑的一半。 这雕像的服饰知识与平常尊象的服饰没有什么差别,所以起初谢绾歌看到这雕像之时并没有在意,只是如今看到着雕像的脸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张脸真是,怎么看怎么像是寇齐的脸啊。 这样的雕塑手法虽说少见,但并不是没有,只是,一般都是仙逝以后的得道高人因为受民众的爱戴,才有这种待遇,但寇齐这样的行为便只能算是胆大包天了。 将自己的脸塑在太上老君塑像之上,这种十分大不敬的行为,大概也就只有他敢干了吧。 不过转念想想,以寇齐的性格,他是不会甘心拜别人的吧,这世间,若真要拜一个人的话,恐怕他也就只会拜他自己吧。 说不定他还觉得将自己的脸塑在太上老君像上是给太上老君面子了吧。 “故人相见,在这道宫之中,也不算是亏待了吧?” 身后,寇齐的声音传来。 谢绾歌转身的瞬间,便感受到了寇齐身上,魔君先前说过的那种戾气。戾气之浓,确实和他们在别院之中所见的寇齐有些不一样。 别院时候,或者说谢绾歌每次见到的寇齐,都是那种温和的模样,即便他的眼神中从来不会有笑意。 眼前的这个寇齐,气息,外表,修为,确实与之前的寇齐都一样,可是给人的感觉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她也算明了方才魔君所说的那个直觉的含义。 “两位对我这道宫可还满意?” 寇齐一笑,谢绾歌的那种感觉更明显了,她好像在一瞬间明白了某些事情。 “别院中的莲花精是你做的手脚。”谢绾歌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明明那莲花精已经修得了人性,修为却低得过分,谢绾歌随便的一把火便能烧掉她一半的修为,当时她还有些诧异自己功力提升得竟然这般快。 那时候莲花精还说过,她初化作人形的时候,那皇帝没有一丝害怕,甚至还为她披上了一件外袍。 现在想来,怕是这莲花精的事件,从一开始就是安排好了的。 寇齐将她化出了人形,而又由那皇帝负责接手,让她一心一意扑在了皇帝的身上,从而心甘情愿毁了自己的机缘去为他做哪些肮脏而阴暗的事情。 可是,寇齐这般做,于自己有何益处呢? “算是吧,给了她化成人形的机会,难道不好吗?”寇齐衣袖宽大及地,站在门口逆光处,若不是身上的戾气,确实有几分得道高人的仙风道骨。 谢绾歌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她在莲花精身上看到过自己的影子,所以对于莲花精遭受到的哪些利用和欺骗感同身受,而如今寇齐居然这般理所应当地话语,让她怎么能够不生气? 寇齐却接着说道:“不过我只是渡了她,并不曾做过害她之事。” 谢绾歌嗤之以鼻,他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净。 “是吗?那你平白无故又怎么会去度化一只小小的莲花精,你是这种人吗?” 谢绾歌将咧嘴,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接着说道:“是因为皇帝求你的吧?他想要铲除那些人,而自己却没有那个能力,只能来求你,你却不想管这些小事,便为他创造出了一只莲花精,让她去替你做那些事情。等到最后,皇帝所有想灭掉的人都铲除了个干净,便引我去,想要将她从这世间抹去。” “我只是给了她一个人身,从没叫她去做过其他什么事情。”寇齐轻轻拂了拂衣袖,简单解释道。 “我们那日将将进城,便有人准确的认出了我二人,将我们引入了宫中。倘若不是你给的线索,那皇帝又如何会知道我们?” “不过是让他帮我接两个故友罢了,告诉他你们的样貌特征,何时到达有什么奇怪的吗?” 寇齐不以为意。 “我还真有些不明白了,一个小小的莲花精,和你也不过才见过一面,最后她还得到了转世为人这样的机缘,这样好的结局,她要再修炼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不一定能得到,你们却要揪着这个不放。而寇齐取了清禹的内丹,让他陷入了沉睡,你们却丝毫都不计较?” 所以?他这是承认了自己不是真的寇齐了? 谢绾歌有些诧异,她们也只是有这个猜测,连证实都还没有证实,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就自己承认了。 “怎么,你们看不出来我和寇齐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吗?”这假寇齐反问道。 “……” “你们不是已经有了这种猜测,我就好心为你们解答一下罢了。”寇齐负手看着眼前两人,有些好笑。 “……”谢绾歌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了。 “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我是谁,居然有资格站在原本属于寇齐的国师位置上,而那个真正的寇齐,却只能四处隐藏,连让我找到的勇气都没有。”寇齐笑得有些轻蔑。 “恐怕他之前创造我的时候,噢不,他应该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我创造出来,我只是他当初迫切想要剥离出去的一份‘垃圾’吧,他那么毫不犹豫就丢弃了我,却没有想到我自己存活了下来,甚至逼得他如丧家之犬一般。 “是谁说心有杂念便无法将修为提至巅峰?我只是证明了他当年的选择是有多错误,他以为,将我剥离出去便可以天下无敌了吗?他以为,没有我他能够对抗得了天道吗?我如今只是在给他个机会,让他知晓自己究竟错得有多离谱。” 假寇齐说话间,神情近乎疯魔。 谢绾歌面露无奈,心说果然不论真寇齐还是假寇齐,似乎都有些不太正常。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真假寇齐 道宫之中的假寇齐只是真寇齐剥离抛弃的恶念,聚集转换而来的,而连寇齐自己都没有想到,那些恶念自己能够成型,并将他逼得走投无路,只能选择躲避。 恶念化成的假寇齐比真正的寇齐更加可怕,因为假的寇齐是更不可控的一种存在。 只是,谢绾歌现在无从知晓,寇齐当初剥离恶念的初衷是什么?而这恶念又是何时化成的人型。 看着面前这个几乎疯魔的假寇齐,谢绾歌心中有种预感,她从苏醒之后见到的寇齐应该都是真正的寇齐,而这个假的寇齐却也口口声声称他们为故人,不知道是随了寇齐的记忆,还是另有隐情。 而谢绾歌心中则偏向于后一种猜测。 当年寇齐在陆湛手下是一个副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甘心屈居于陆湛麾下,但那时候的他确实是文韬武略难得的人才,一向也算是任劳任怨的,立下许多汗马功劳,所以谢绾歌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的忠心。 直到后来,寇齐用招魂旗驱使了她的族人,她也只是以为那是奉了陆湛的命令才会做的。他当时所表现出来的天赋甚至比陆湛这个主事人还要好出许多,却甘心受陆湛驱使,所以,当时的谢绾歌是真的没想到他会有居心叵测的一面。 现在想来,那时候从炼化招魂旗开始,寇齐的性格似乎就和以往不一样了,只是那时候没有发觉罢了,现在回忆起来,便能够解释得通了,或许,在那个时候,这恶念化成的假寇齐就已经代替了真正的寇齐,只是没有被他们所察觉到罢了。 再回忆之后的事情,或许就更明显了,那个每次出现在谢绾歌面前的,始终保持着温和笑意的寇齐,便应该是真正的寇齐,而这个真正的寇齐,确实是一直以来都在帮着她的。 那么,昨日里提醒他小心的,应该也是真寇齐了,而她们要小心的,约莫便是这大殿之上,她们面前的假寇齐了。 可是,谢绾歌还是有些不明白,寇齐既然想要给她提示,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真假寇齐这件事,为何不直言恶念化成人型取代了他的这件事? 谢绾歌心中的疑惑如今恐怕是解决不了了,而且,如果真寇齐提醒他们的事情,是与这假寇齐有关的,那么,今日里他们恐怕想离开这道宫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若以往那些坏事都是假寇齐做的,那么,按照以往经历来看,这假寇齐会请他们到这里来,恐怕就是没有安什么好心的吧。 如果一场争斗在所难免,谢绾歌更愿意主动出击,明知道敌我实力差距太大,即便是主动攻击也讨不了什么好处,但是至少她给自己留下了尊严。 假寇齐站在大殿之上,张狂大笑,好像完全不将谢绾歌二人放在眼中。 谢绾歌觉得此时便是这动手的好时机,稍稍转头,正好看到魔君望向自己的眼神,果然的,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心领神会,便合力朝着假寇齐攻击而去。 而假寇齐看似没有留意他们,却在他们发动攻击的瞬间,予以了回应。 几招过后,谢绾歌和魔君被假寇齐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而假寇齐则站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整理着方才过招时,不小心弄乱的衣摆。 “你们也是,太心急了些,我好心好意和你们聊会天,解解你们的疑惑,顺便也让你们能再多活几分钟,你们倒好,一点也不领情。” “……” “你们放心,我这个人很好心的,在你们死之前,一定会解开你们所有的疑惑的。”假寇齐负手在两人面前来回踱步,“毕竟,我们也要留点时间给某些人,让他能够赶到这里来,我可是等他很久了呢。” “……”谢绾歌不确定他说得是不是真寇齐,不过,看来她们今日是被当成诱饵来用了。 假寇齐朝着大殿之外看了两眼,笑容神秘,道:“才说到,就到了呢,真是及时啊。” 话音刚落,寇齐已经一步跨进了大门之中。抬眼看了看定在原地的谢绾歌与魔君二人,又将视线转移到假寇齐身上。 “你将他们困在这里,不就是想逼我出现吗?我来了,你可以放了他们两人了吧?” 假寇齐咧嘴一笑,“哪有那么容易,他们对我可是还有其他大用处呢,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呢?想将他们从这里带走,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呗。” 真寇齐平日里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假寇齐。 假寇齐则更加猖狂道:“不过你我心中都清楚,你现在的实力,对我,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谢绾歌心中一惊,他们先前的猜测又被证实了一点。 真寇齐对假寇齐的嘲讽丝毫不在意,嘴唇微微张开,一字一句吐得清楚,“是吗?恐怕是打了才知道吧。” 身体动作比话语更快,话音将将落下,真假寇齐已经打成了一团。 谢绾歌自认如今修为勉强能称得上“高强”这两字,却也只能够看到两寇齐之间争斗时候的残影。 那样真真切切的高手对决,是一种超越了天道制约极限的发挥,比她之前见到的景迁与魔君争斗的场面要更加的震撼。 以她如今的修为,即便现在在她面前打斗的是景迁和魔君,她都勉强可以看清他们之间的一招一式,而不是想现在这般,只能看清一些高速移动的光影。 她不确定景迁和魔君在没有天道制约的情况下对阵真假寇齐有没有胜算,景迁在神界没有制约,魔君在魔界没有制约,他们在各自的领域中都是最强者,可是谢绾歌也从来没有在他们各自的领域中看到他们两人出手过,所以无法判断。 不知在这一刹那之间,真假寇齐已经过了多少招,只见两人从打斗中分开,落回了方才的位置。 两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过于狼狈的样子,似乎是不相上下的,只是,从眼神中还是可以看出假寇齐相对来说要更加轻松一些,而真寇齐的眼神略微有些沉重。 只听闻假寇齐笑道:“据我所知,你前段时间似乎还得到了蜃王的内丹,但如今看起来,并没有多少长进嘛。” 还有些嘲讽地摇了摇头,“说起来,你现在心底里是不是很后悔当初将我从你身体中剥离了出去呀?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我便是你所有修为天赋啊,没有了我,你真是蠢笨了不少呢?” 真寇齐眼神一暗,再次主动对假寇齐发起了攻击。 在大殿之上留下了一串串光影,这串光影忽而朝着谢绾歌这方靠近,又突然飞远,这样来来回回几转之后,谢绾歌也发现了不对。 突然,争斗着的这团光影之中,假寇齐虚晃了一招,趁着真寇齐防守时候的空当,一束紫色的光芒从假寇齐手中射出,直直击中了一旁的谢绾歌。 谢绾歌在被那紫色光束击中之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似乎这只是一道普通的光线,并没有什么影响。 但争斗中的真假寇齐却也停了下来。 假寇齐心满意足的笑着,真寇齐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谢绾歌,又将视线转回到了假寇齐身上。 “原来你对他们竟真的是起了这样的心思?” 假寇齐心情似乎很好,“你不是猜到了么,我们毕竟这般心有灵犀。” 真寇齐无言以对。 假寇齐继续说道:“你难道没有起过这样的心思吗?我们都这般想要安然活下去,才能够继续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否则,你要蜃王的内丹做什么呢?只是啊,你心底里也清楚的,蜃王内丹虽然有用,却不是最好的方法。” 一直未发声的魔君终于刷了一回存在感,“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真寇齐神色复杂地望了魔君与谢绾歌一眼,对假寇齐道:“我可以带他们走了吗?” “去吧去吧,反正我还是劝你不要想带着他们一起躲起来,你知道的,如果到那个时候你还在她旁边,这法子就起不了作用了,是你死还是她死,你最好想清楚了,毕竟,你有那么多的事情想去做,是吧?” 寇齐不再答话,挥手解开了谢绾歌二人身上的禁锢。 禁锢一解开,谢绾歌脚下一软,魔君下意识地想要扶她一把,手还没触及到谢绾歌的身体,谢绾歌身上那阵软绵绵的感觉已经消失,又恢复了常态。 就好像方才那种软绵的感觉只是因为她保持了一个姿势太久的缘故。 假寇齐真的没有再阻拦,真寇齐带着他们一路出了道宫,便在山下被乾国皇帝的人马截住。 谢绾歌欲给他们些好看,却被真寇齐制止,“我们如今回去别院也好,这件事情因我而起,现在我也该给你们一个解释的……而且,你的身体状况……现在是不适合再运功力,也不适合远行,暂时待在这边也好。” 不能运功,不能远行,是方才那道紫色光束的缘故吗? 谢绾歌看着寇齐的目光发沉。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人五衰 魔君陪着谢绾歌回到别院之后,寇齐便以有事要办为由,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寇齐将魔君叫到僻静地方谈了许久,魔君再回来的时候面色也沉了不少。 谢绾歌直觉上猜测那是和自己中了假寇齐那道紫色光束有关,可是,问魔君,他又不细说,而谢绾歌自己,却也没有奇怪的,特别的,不舒服的感觉。只是那一日,寇齐说她不能远行,不能使用法力,这么听起来似乎又是很严重的事情。 她也是彻底蒙圈了呢,这事就弄不清了呢还…… 只是魔君最近对她的的关心也是夸张了许多,即便她明确的表示了拒绝,但是却没有什么用的样子,魔君完全不听。 谢绾歌就在别院中被保护得像是个瓷娃娃一样的,无比舒适又不明不白的过了几天舒坦日子之后,她终于表现出了奇怪的症状。 在她某天醒来照镜子的时候,发现铜镜中的自己皮肤似乎有了什么些许苍老的痕迹。 她当时心中是有些震惊的,毕竟她在凤凰之力觉醒之后就拥有了不老不死的能力,所以,她约莫是有好多好多年都没有衰老过了。 那么,这是那束紫光造成的吗?让她失去了那不老不死的能力。 谢绾歌运用神识在自己体内检查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丝毫奇怪的现象。 这才是让她恐惧的地方。 她必须要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现在怎么样了。 在她将自己开始出现衰老这件事告知魔君之后,魔君面色发沉,却没有太多的惊讶,这就表示,他确实是知道她现在变成这样的原因。 谢绾歌看魔君那个还不打算告知她的样子,心中焦虑好像被点燃,瞬间烧成了一团怒火。 “你是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已经有特征显现出来,难道还瞒得住吗?还是你觉得让我胡思乱想比较好?” 魔君望着谢绾歌的脸,那张一直以来都似乎是二十岁左右的少女面容,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有些事情,确实是瞒不住的。 “寇齐说,他与那假寇齐因为一直以来行的都是违背天道的事情,即便是可以突破天道的限制,却逃脱不了天道的制裁,之前他们都可以运用自身一部分的修为来抵消那些天道降下来的惩罚,可是这一会,他们所将要经历的是,天人五衰,从古至今,还没有人可以逃过这一劫难,所以,假寇齐只能将这劫数转移到你的身上。” 天人五衰,谢绾歌对这一个词语并不十分陌生,她之前在巫族古籍中听说过的,只有十恶不赦,而天道的其他惩罚都失去作用的时候,天道才会降下这个惩罚。 而受到惩罚的人,无论修为如何,无论什么体质,都不可避免地开始慢慢衰老,知道最后,当那人老到了一定程度,天道便会降下数道天雷,将他劈成灰烬,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这对于任何人都是灭顶之灾,但谢绾歌从来都没有想到这样的惩罚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那,假寇齐将自己身上的劫数转移到我身上,真正的寇齐又该怎么办?他拿到了清禹的内丹就管用了吗?”谢绾歌想到之前寇齐取走清禹内丹时说过的话。 “内丹对他只能起到一点的延缓和保护的作用,并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不过……假寇齐本身就是真寇齐的一部分,他们两人本就是一体,所以,在假寇齐将劫数转移给你的时候,他们连个人身上的劫数就都消失了。” 谢绾歌在听到魔君那话之后,不想再问寇齐去哪里了,她猜都能猜到,之前假寇齐说过的话,如今也能够想明白了,如果真的寇齐在我身边,那么天道的劫数便会感应到他,所以,转移到谢绾歌身上的劫数将重新转移回寇齐身上。 所以,他应该是离开了吧? 远远的避开了她。 毕竟寇齐内心中是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的,所以,他怎么会甘心死去呢?又怎么会留在她身边呢? 似乎是看穿了谢绾歌的心思,魔君解释道:“寇齐说他也不知道假寇齐是如何将劫数转移到你身上去的,所以没有办法解救你,他只能去帮你寻找一些拖延这天人五衰的东西,再来想想可有解救你的方法。” 是吗? 谢绾歌自嘲一笑,她好像是将寇齐想得太现实了些。 “寇齐不会让你死的,他说,他算过,他想要做的事情,若要成功,则必须有你,所以,他不会让你死的。”魔君顿了顿,又说道:“我也不会。” 到了如今这般天地,谢绾歌心中充斥的是无尽的平静感觉,她也有更多的思绪来分析之前的事情。 她也明白了魔君那句话的意思,假寇齐之所以会将劫数渡给她,就是因为假寇齐并没有什么推翻天道拯救苍生的愿望,所以不需要她,而真寇齐这般想救她,或许真的是因为,她会是推翻天道的关键吧? 虽然,如今还这般弱的她,并不知道寇齐为什么就认定了她是那个关键。 反正,如果这个原因是真实的,寇齐肯定是会回来的,那么,寇齐一旦回来,谢绾歌就可以亲自将所有事情都搞清楚了。 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远了,谢绾歌真实出奇的平静,就好像对这件事情期盼已久一般。 每日里只安静做着自己的事情,也不再追问着关于她身体的事情。魔君知道,她是在等寇齐,在等着一次问个清楚明白。 只是,日复一日,谢绾歌每次醒来的时候都会看见一张比之前更老一些的面孔。不过才几日世间,谢绾歌的面孔却好像经历了几十岁,好像是要将她曾经停止的那段岁月成长都一点点地补上。 在她两鬓微微有些白霜的时候,寇齐终于从外边回来,他风尘仆仆地好像赶了许多的路。 他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到了谢绾歌面前,“喝了它。” 之前,她与寇齐的容貌,就如同是兄妹一般,现在的她,反倒是更像个年长的姐姐了。 谢绾歌将瓷瓶打开,凑到鼻下闻了闻,一股血液的清甜味道窜到了她的鼻腔之中,这清甜味道之中,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清香味。 这股清香味她倒是有些熟悉,好像之前在哪里闻到过,只是,她的记忆力似乎也开始衰老了,在她努力搜索自己记忆中的这股味道时候,这清香味已经消散,连带着她脑海中的记忆也一闪而逝,让她看不真切,记不清楚。 没有再多纠结,谢绾歌仰头将小瓷瓶中的液体喝了下去,一股血液的腥甜味道充斥了她的口腔之中,只是,她再也感受不到那股清香了。 方才闻到那股清香的时候,她竟然心中会莫名其妙的抽疼了一下,所以,她是那么想记起那股清香是属于谁,却只能想到一个模糊的画面。 寇齐看着谢绾歌嘴角沾染的那点猩红,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个东西可以暂时延缓你天人五衰的症状,你放心,我会尽量在这段时间内找到解决的办法。” 谢绾歌点点头,又朝一旁的魔君说道:“我想和寇齐单独说几句话。” 魔君颔首示意,便离开了谢绾歌的卧房,顺带着将门关上。 谢绾歌这才望向寇齐,“天人五衰是没有救的吧?” 寇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之前是没有人逃过,但我们也许可以试一试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或许我可以再帮你把劫数转到别人身上去。” 谢绾歌轻笑一声,释然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即便是普通的劫数,想要转移到别人身上去都很难,何况是这样的大劫难,时间,体质,承受能力,自身修为,等等等等,太多的因素影响着它,那个假的寇齐肯定也是经过无数次挑选才成功将劫数转移到我身上的吧,若还想从我身上将劫数转移,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寇齐不语,他那句话原本只是想安慰她一下,却也这般被拆穿了。她说得对,将劫数再从她身上转移出去,成功率几乎为零。 “你也不用自责,我今天想和你单独谈谈,并不是想找到自救的方法,毕竟我也修道了这么多年,这些常识我还是懂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只是想在临死前弄清楚这些事情,也好死个明白。” “你问。” “我想知道,你当初在别院时候,既然想要提醒我有危险,为什么又不言明?”谢绾歌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因为那时候我在躲自己的恶念,而我与他却有某种特别的感应,如果我提到他,他便会感知的到,我就没有办法再藏身了。” 谢绾歌点头,又问了第二个问题,“那为什么道宫的时候你又出现了?” “因为,我不能看着你死,只有你在,我们才有推翻天道的可能。” 谢绾歌追问,“你是如何知道我就是那推翻天道的关键,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会和你一路。” “因为命运注定就是这样的,若这世间真有一人能够推翻天道,那个人就只会是你,这便是我曾经所测算出来的天道。” 谢绾歌不想知道他的预测到底准不准确,反正,得到而来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好,其他事情,不深究也罢。 “那么……当年,用我族人魂魄炼化招魂旗的人,是不是你?” 寇齐这次将视线稍稍抬了一些,与谢绾歌的视线相对,一字一句说得都十分真诚,“不是我,那时候那股恶念已经修成了人型,而我被他打伤,丢下了悬崖,受了重伤,从那时候起,我便过上了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 谢绾歌的心稍稍好受了些,她也了然,为何当初寇齐不与她解释清楚,毕竟,如他所说,只要他提及与假寇齐有关的事情,就会被发现。 口中还残留着方才那股腥甜之气,谢绾歌一手拖着那小瓷瓶,伸到了寇齐面前,“那么,这血又是谁的,为什么有抑制天人五衰的作用?”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心头血 “那么,这小瓷瓶中的血液又是谁的,居然有抑制天人五衰的作用。” 谢绾歌的问题直接,寇齐也好似早就准备好了这答案一般。 “我答应过那人,不透露他的身份,这是得到这些血液的条件,我不能食言。” 谢绾歌试图在寇齐眼中找到一些信息,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提供血液的人她应该是认识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已经老太多的缘故,她真的是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可是寇齐的眼神坦荡清晰,却有种深藏不露的感觉,让她谈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微微有些失望,谢绾歌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再问了一句,“我是不是认识那个人?” 寇齐依旧摇头,“我不能说。” 不过,谢绾歌却心中有了些底,如果他们不认识,寇齐大可以说不认识,天下之大,六界芸芸众生,多的是她不认识的人,这样回答并不会透露任何与那人身份有关的信息。相反,正是因为她们可能认识,如果说出来便会缩小她猜测的范围。 那个人,她果然是认识的。 她的直觉是没错。 那么按照这个思路来看,找出那个人是谁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只是,不知寇齐是有意隐瞒,还是真的有事,自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寇齐便岔开了话题,而没说几句,寇齐就以有事为由,再次消失了。 日子就这样过着,那血液的效果也还是有的,谢绾歌的衰老速度确实要比之前要缓慢了许多。 只是,谢绾歌的衰老还是在继续着的,现在即便她想要使用法力,也已经不能了,她体内的修为随着她的衰老,流失了个干净。她的容貌也在苍老,她的身体也在衰弱,就如同一个高速衰老着的普通人一般。 别院中的侍卫,在谢绾歌他们从道宫回来的第二日便已经全部撤走了,约莫是受了那乾国皇帝的命令,亦或是那道宫中的假寇齐也觉得如今也没有看住他们的必要了吧。 也幸好,他们都被撤走了,否则看到这谢绾歌一天一个样,还不得吓出个什么谣传或者八卦来,那到时候肯定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了。 谢绾歌的心境也好像是随着这身体一同有了衰老的痕迹,她在这别院中除了闲着坐着躺着,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所以也只能被动的提前过上老年人的生活。 在不能运功,不用修炼的时候,谢绾歌才发现了自己生活的单调。也正因为这样,谢绾歌这段时间总是回忆起过往的事情。 从她有记忆以来,经历过的大大小小许多事情,她身边的人,来来往往,许许多多,却没有多少真的留了下来,以前一直无从知晓这其中的原因。 如今,就好像是在岁月流逝中顿悟了一般,亦或者是她这是在临死前的通透,她以前在巫族长辈口中听说过这种情况,在人临死之前,会将曾经许多想不通放不下的事情,慢慢想明白,想通透。 谢绾歌怀疑自己正是在经历着这个阶段。 她发现,自己如今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若不是那血液支撑着她,延缓了她身体的衰老,或许现在她已经过完了自己所有的寿元,甚至连最后的天雷劫都一并经历过了,早已化作这世间的飞灰了。 寇齐每隔几日就会为谢绾歌送来血液,只是,他从不透露血液的来源,有几次,谢绾歌想偷偷跟在寇齐身后,探知一二,却因着自己不能够使用法力,每一次都跟丢了。 每次,她在打开小瓷瓶的时候,都会闻到那股若有似无的清香,只是,每次都想不起这股味道到底是属于谁,开始的时候,她以为只是因为自己记忆老化的原因,现在看来,或许是这味道也被人施过法,让她明明觉得很熟悉,却怎么也对不上号。 其实,在谢绾歌心中,是一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的,她总觉得这些血是从景迁身上取来的,只是,她无法亲自去证实了。 看来,如今她已经虚弱到这个程度了,或许,如今能够帮到她的,就只有魔君了。 她确实可以去魔君哪里寻求些帮助,只是,不知道魔君会不会帮她…… 但无论如何,她内心中那种猜测越来越强烈,她一直以为,自己心底里已经将那个人移了出去了,可是,在闻到那股味道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却还是那个人。 无关乎记忆的验证,只是单纯地,她的一种直觉罢了。 她原本不想将这些猜测告知别人的,因为在她的心底里,她的自尊里,一直认为,这些猜测就是不该出现的,她明明已经和景迁撇清了关系,如今却还是不能够将他从心底里移出去,实在是一件她自尊所不允许的事情。 她一直以来都那样的要强,所以,她是不会,也不愿,将这些心底的想法说出来的。如果是过去的任何一个时候,她都可以将这些想法深埋在心中。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她连自己什么时候会从这世界上消失都不知道,哪还有那么多的顾忌呢,想做的事情就去做,想知道的事情就去弄明白,不然她可能真的就这样用眼错过了真相。 “你让我跟踪寇齐?” 魔君有些疑惑地将谢绾歌望着,他原以为谢绾歌将他叫来是身体方面有什么不适,却没想到如今她还有心情关心其他的事情。 谢绾歌如今头发皆已经灰白,容颜也已经步入了中年,可即便如此,却仍然可以在这老去的容颜中看出曾经的美貌。她双眼中闪动着期盼的光芒,那样的情绪毫不掩饰,“我想你能帮我去证实一件事情。如今,除了你,我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拜托了,所以,只能请你帮我一次。” 魔君颔首,心中叹息,“你想证实什么?” 谢绾歌斟酌着字句,“我想请你跟着寇齐,我想知道,那个给寇齐这些血的人到底是不是景迁。” “景迁?”魔君皱眉。 谢绾歌眼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这天地之间,六界之内,除了他,我真的想不到其他人了,除了神界帝王的血,还有谁的血能够抑制这天人五衰之劫的进程,如今,我是真的是能拜托你了。我想在死前弄个明白,是与不是,我都能走得安心。” 这些话,换做任何时候的谢绾歌,即便是她被戳中软肋,无措时候,也不曾有过的样子,她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魔君很想拒绝,他不愿意帮谢绾歌做这样的事,不单单只是因为对方是景迁,更是因为,他不喜欢谢绾歌说这样的话,他不喜欢谢绾歌说这话时候的语气。 软弱也好,坚强也好,她都该是那种坦荡洒脱的才对,不是吗? 这样,也太让人难过了些。 “好,我去。” “谢谢。” ****** 堂堂魔君,即便阴邪,即便残暴,却从来不愿干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他是从来不屑于做这些事情的,他更倾向于直截了当,光明磊落的。 能答应谢绾歌做这种跟踪的事情,也是不容易的了。 魔君大人一边跟踪着谢绾歌,一边暗自吐槽着自己的一世英名可能就要因此被毁了的时候,前方的寇齐已经停住了脚步。 “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跟着。” 魔君自然知晓,寇齐说的正是他,他本来就没有想过要隐藏好自己,所以,被寇齐发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见魔君大大方方站了出来,寇齐眼中没有一丝惊讶,只是微微有些笑意,“是她让你来的吧?” 魔君不语。 寇齐继续说道:“这些事情我也无需瞒你,你知道也无妨,只是,千万不能够让谢绾歌知晓。” “所以,哪些血液真的和景迁有关?”听寇齐那语气,魔君也有了自己的猜测。 寇齐点头,“确实是,告诉你也无妨,何况,两个人瞒住一个人,总比一个人瞒住两个人容易一些。” 魔君对寇齐这个理论有些无语,总觉得现在这情况很像是要拉他入水的感觉,“既然是景迁的血,有什么不能够告诉她的?” 寇齐伸手拍了拍魔君的肩膀,这是一个很亲切的动作,寇齐却做得自然,一如当年他们还只是起义军中的统帅与副将的关系,好似这些年的沧桑变幻都没有将他们之间的情感改变分毫。 “六界如今皆不太平,神界也不例外,所以起初我即便是知道神帝心头血可以延缓天人五衰的速度,却也并没有想要去找景迁神君帮忙。但我没想到,是他主动找上了我,这其中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也与现在神界的情形有关,不告知谢绾歌自然是为了她好的。” 心头之血…… 魔君神色莫名,神族的心头血凝结了那人此生的修为,取出的痛苦不亚于拆骨之痛,这样的疼痛感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减弱,只能够自己硬生生承受下来。 景迁将自己的心头血给谢绾歌喝下,便是将自己的修为一点点给了谢绾歌,让她能够对抗天人五衰的侵蚀。一滴两滴还好说,可这些天来,谢绾歌已经喝下去了许多。 第一百六十章 不是他啊 魔君回来的时候,谢绾歌心中情绪翻涌复杂。 “跟到了吗?” 魔君微微点头,“跟到了。” “那个人……” 谢绾歌话说到一半,心中起了微微的慌乱,在最接近真相的时候,谢绾歌发现自己有些害怕知道这真相,可是内心却又这样的渴望知道这真相。 “那个人,是不是……” “不是。” 谢绾歌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却被魔君打断了,甚至没来得及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魔君十分坦然地望着谢绾歌的双眼,希望以此来证明,自己所说的每句话的真实性。 这是他在回来的时候就想好了的说法,寇齐说不能暴露景迁,他答应了,这是原因之一,不过,他还是存了点私心的,他不想,让谢绾歌知道景迁的付出。 那是在消耗他此生的修为,为谢绾歌换取一点点的生命啊,这样的付出,他是不愿让谢绾歌知道的,他心底那点点自私在作祟,即便是景迁的心头血都只能延缓天人五衰的到来,这世间,怎么可能还有救治谢绾歌的方法呢。 即便他不愿意承认,可他的理智,已经告诉了他结果。所以,就让他自私一点吧,谢绾歌生命中的最后时光,就让他一个人陪着她就好了吧。 他们错过了那么多的时光,就让他一个人,陪着她吧。 即便这段时间,他走不进谢绾歌的心里,也好过,这段让谢绾歌心中再住进其他人。 他原本就是这样自私的人啊,那么就再自私一次吧,就再成全他这一次的自私吧。 “不是他吗?”谢绾歌的声音中沾染了许多失落的情绪,她发现自己所期盼的,又一次,变成了空,“不是他啊……” 她有那么一瞬的怔忪,随即,又释然地笑了。 这天人五衰是让她老糊涂了吧,在神界的时候,她明明已经和景迁一刀两断了,怎么到如今却还以为,他会为她做什么事吗? 真是,想得太天真了些。 “嗯,寇齐去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据说那里住着一个隐世古仙,看样子是和寇齐有些交情的,那些血都是他给的。”魔君说这话时,视线稍稍错开了些,他不忍心看谢绾歌眼中那些毫不掩饰的失落。 “……哦……” 谢绾歌应了一声,头也有些失望的耷拉了下去。如今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她的情绪表达也越来越明显了,再不掩饰。 魔君看着谢绾歌苍老的容颜,如今谢绾歌与他的相貌差别已经大出了许多了,两人开起来就像是差了一辈那么多,只是,在魔君眼中,谢绾歌再苍老,也还是他心中的那个小姑娘模样。 “今日里天气也不错,方才我从外边进来时,看到这院中有一处樱花开得正好,要不要陪你出去走走?” 谢绾歌是喜欢樱花的,尤其是白樱,听到魔君这么说,便打起精神来,追问道:“什么颜色的啊?” 魔君随手变化出一张轮椅,回答道:“白的,也有几株粉红色的。” 其实那院中种的樱花皆是淡淡的粉色,只是,魔君也知道谢绾歌喜欢白樱,便在回来时顺手将他们都变成了白色,如今果真就找到机会将谢绾歌带出去看一看那樱花了。 谢绾歌身体虚弱的速度远比苍老的速度快了许多。才不过中年模样,昨日便已经虚弱到再不能自己走动了,只能借助工具,在别人帮助下移动。 魔君将谢绾歌抱在了那张轮椅之上,缓缓推出了门外。 谢绾歌还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坐在轮椅上的感觉,拉了拉盖在腿上的薄毯,自嘲道:“这种半死不活的感觉,真是说不出的滋味。” 天人五衰虽然对身体的消耗是持续性的,却也保证了你不会在最终天雷劫到来的时候死亡,所以,在这段时间,即便你想要死,也做不到,只能生生承受着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一点点虚弱下去,直到最后迎来天雷。 魔君推着谢绾歌慢慢走,在心底里回答了千万遍她这句话,嘴上却不多少一字。 他多想告诉她,其实这样就好像实现了他们慢慢变老的誓言,就好像他们真的就这般白头偕老了,而陪着她的,一直是他,这种感觉,真好。只是,如今这种时候,以谢绾歌的脾气,或许将这些想法说出口,谢绾歌即便是过得在困难,也不会再让他留在身边照顾了。 之后的一路都变得沉默,直到了两人进入那樱花林,谢绾歌才开了口。 “我也是有许久未见过白樱了。” “如今正是这白樱开得最好的时候,这般看起来,确实是很好看的。”魔君抬眼看了看书上的樱花,那朵朵白樱之间还萦绕着一些残留的魔气,便是他方才施法的后果。 只是,谢绾歌如今肉眼凡胎,是看不出来什么的了,便只当这是普通的白樱。 谢绾歌伸手够了一枝矮一点的樱花,轻轻凑近,嗅了嗅这白樱的香气,语气中也沾染了几分迷思与追忆,“云庭山上,有一处白樱林的,那中间还有一小个温泉,云庭仙山上好像一年四季都是花期,我每次去的时候,白樱开得都很好的……不过,说起来,我也并没有去过多少次……” 云庭为聘,她突然想到了当年听到的那件事情,嘴角微微勾了起来,那时候那些小女儿家的心思,如今再回头看,真是就好像年老时候的追忆一般,嘲笑着当初的幼稚与狭隘心思,却又不仅发出阵阵感慨。 “以前都没有发现,我竟然是这样一个爱回忆的人,或许只是这段日子太闲了些,所以总是会想些过去的事情……” “当初被困在那些情绪与过往之中的时候,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这般平静如旁观者一般的时候,那时候觉得那些东西就是自己的全部了,所以一点瑕疵都会造成无数的恐惧……” “其实现在想想,很多事情,都只是我矫情之中下意识做出的抉择,因为太害怕有瑕疵,因为顾虑了太多,总是还没有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总是还没有走出一步,就已经想到了终点可能面对的局面……” “其实,如今再回头看过来,有多少事情的不完美都只是因为自己顾虑太多呢?总是做最坏的打算,可其实,真正到最后,那些结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只是因为自己的顾虑,而就这么生生错过了……” “你知道吗?现在回想起来,我人生中最充实的一段时间,居然是在人界当一个天师的时候,每天都做着那些降妖驱鬼的事情,在那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我好像看遍了这世间百态,众生芸芸,悲欢离合……” “那时候闲暇时,我也想过,等消除了族人的怨气以后,就可以不用那么匆忙,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原想着,拥有了不老不死的能力之后,我总有机会,有足够的时间去走遍这世间……” “……只是,如今……恐怕此生都不会再有机会了吧……” 魔君只推着谢绾歌慢慢走在这樱花树之间的小路之上,任由谢绾歌絮絮叨叨如同一个老人家,只静静听着,是不是简单的回应一二。 “你想去哪?”魔君停了步伐,语调平静地问道。 谢绾歌也不做多想,只望着眼前层层叠叠的樱花,神思向往,“所有我没去过的地方呀,只是,没有机会了……” “我们明天就出发吧。”魔君语调依旧淡然,没有丝毫起伏。 “什么?”谢绾歌微微有些懵了,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想去哪里,我便陪着你去,反正天涯海角,寇齐都是可以找到我们的,不会耽误到他将血液送过来,你想去哪,我便带你去哪。” 谢绾歌这时候也不忘吐槽道:“说得好像要给我完成遗愿一样……” 只是,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也还是忍不住答应了,她也猜到了,连寇齐都要想办法躲避的天人五衰,曾经那些,多厉害的人物,都没有一个人躲得过,落在她身上,便就是个死罢了,早就注定了的结局,她也早就看透了,只是不愿意增加他们的心理负担,才一直配合着寇齐的治疗。 反正,既然要死了,没完成的愿望,就去完成吧。反正都要死了,就让她肆意而活,只为自己而活,用自己喜欢的方式。 “那就麻烦你了。” 谢绾歌在回去卧房的时候,突然说道。 魔君呆愣了一瞬,随即明白谢绾歌指的是什么,她还是想要去看看的,这世间,还有好多她不曾去过的地方呢。魔君嘴角也不自觉扬起了弧度,即便这弧度总带着一丝丝伤离别的苦涩。 “嗯。” 让他有机会陪谢绾歌渡过这最后的时光,他高兴还来不及。 “只是,出发之前,我想先回苍阑山看一眼。”谢绾歌从轮椅上回头,望向魔君的眼神中有些许请求,也包含了些许感激。 魔君在那样的眼神注视下 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一章 清禹不见了 魔君同意了谢绾歌回苍阑山的请求,只是,谢绾歌如今的身体虚弱地还不如一个老年人,已经不适合任何飞行或者快速移动了,魔君只得买下了一驾马车。 谢绾歌睡在马车中,他在马车外驾车,怕谢绾歌的身体承受不了马车日夜的颠簸,又仔细地给马车车厢设下了一个结界,使得这马车在路上如何颠簸,车厢之中都感觉不到分毫。 谢绾歌白日里就坐在车厢之中透过窗户观赏外面的景致,累了便躺在软榻上休息片刻。魔君坐在车厢外驾车,偶尔与谢绾歌搭上几句话。夜晚便投宿客栈之中。寇齐偶尔神出鬼没,给谢绾歌送来延缓天人五衰的血液。 这般平淡普通的日子,反倒让两人觉得有趣。 若是不看外表的岁月差异,他们两人倒真像是一对游山玩水的小夫妻。 只是,即便彼此之间心知肚明,他们两人的岁数差距并不大,但,魔君的样貌保持在了二十几岁的样子,而谢绾歌如今头发都要花白了,在外人看来,他们更像是一对归乡省亲之类的祖孙两人。 魔君对谢绾歌的好,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那就是无比真挚的孝心了,倒是让魔君意外撞了好几次桃花。 路人纷纷表示出了对魔君的好感,这般长相俊美,还有孝心的男子真是不多见了,再看穿着也想是个富家少爷,那这般孝顺更是难得,虽然一张脸随时都是冷着的,但看在这么多优点的份上,这点小问题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更有同路的几家,家中有适龄女子的还趁着晚上在客栈休息时,来找过谢绾歌。想替自家的适龄女子和谢绾歌的这个“乖孙子”结门亲事。 谢绾歌完全学会了赤夜那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别人或直接或间接,向她询问她那“乖孙儿”可有婚配的时候,不但说没有,还极力表现出很为自家这“小孙儿”的婚事操心的样子。 一副“你家有适龄闺女就赶快拉出来配配,万一成了我们以后就是亲家了”的亲昵模样。 这边作为“奶奶”的谢绾歌都发话了,那边那些本来就有结亲愿望的人家则纷纷行动了。 若刚好自家适龄女子也在行进队伍中的,更是常常有意无意要求和谢绾歌两人结伴同行,等到路上偶尔修整的时候,便让那女子给谢绾歌的车驾中送点糕点茶水之类的。 顺带着给魔君眉目传传情什么的。 魔君要么就是冷脸待之,要么就是一脸无奈。 而谢绾歌则在车厢中偷偷观望着,时不时还为自己地恶趣味添油加醋一把。 也不知是魔君被这些狂蜂浪蝶弄得头脑发昏了,还是故意想让谢绾歌看着乐呵乐呵,明明可以加快自己车驾的进程便能甩开这些人家,可魔君却始终都保持着一个速度。 直到快接近苍阑山附近的那个大荒原的时候,同行的车辆才分道扬镳。 马车驶入那片荒原的时候,正是下午时分,太阳微微西斜,天空也有些泛红,而荒原之上除了谢绾歌乘坐的这驾马车,再找不到其他人烟。 谢绾歌从在车窗中看到这片景象,无端地联想到了自己先前那段幻境。 那段感觉确实不好,不论是它的恶心程度,还是她不得不对自己族人的尸身下手焚烧的残酷程度,对谢绾歌来说,都是一段让人很不愉快的经历。 魔君看到荒原这般景象的瞬间也想到了谢绾歌在幻境中所经历的事情,眼神也有些发沉。 他原本的打算是过了这荒原便进入苍阑山了,看天色也早,他就想着直接到苍阑山再休息也好,省得再在半路上耽搁时间,也麻烦。 可没想到,这一省事,就撞到了这么个情形,是他疏漏了。 “绾绾。” “绾绾。” 叫了几声谢绾歌,见没有反应,魔君索性放慢了车速,扭身打开了车厢门。 只见谢绾歌微微侧着身子,望着窗外的景致,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听到魔君打开车厢门的声音,才像是刚回过神来一般,将视线移向了魔君,眼中微微带了些疑惑。 魔君看她那副淡然样子不想作假,有些自嘲自己的大惊小怪,“我还以为你会因这景色而乱想呢。” 谢绾歌哑然失笑,“你是以为我被这天人五衰折磨得连心性都软弱了么?” 魔君也回之以淡淡一笑,“是我想多了就好,今晚我们便能到苍阑山了。” 语毕,随手关上了车厢门,继续驾车。 谢绾歌在车厢门关上的一瞬,脸上笑意散去,望向窗外的眼神也变得空洞了起来。 她是在意的,她是在胡思乱想着的,可是,她如今这样已经够给人添麻烦的了,她与陆湛,现在也只是一般朋友的情分,又何必再多事,徒增烦恼呢? 反正,等她天雷劫一到,便彻底从这世间消失了,魔君的寿命千年万年,她死之后,或许魔君会有一段时间思念着她,或许还会难过,可是岁月流逝,终有一天,他会将她遗忘,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这般想想也怪凄凉的,她在这人世间活了两三百年,却没有左右到任何一个人的人生,这世间没了她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她相信会有想念她的人,只是,赤夜,清禹,魔君,璃华,他们会想念着她,却并不会因为她的消失而活不下去。不过,这样也挺好,她也走得安心些。 或者还会有寇齐,虽然他是一定不会让她死掉的,若是她真的死了,这寇齐是会生气到发疯的吧。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找到其他命中注定就是要推翻天道的人,也不知道他找到下一个还需要多久,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一天也忘却了初心。 还有…… 那个人呢?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想念她,也不知道那个人知不知道她现在命不久矣。在这最后的短暂时光里,她都分配好了时间,甚至都为那个人专门空出了一段时间。 专门的保留下来的一段时间,与他最后的相聚,只是,不知道那个人如今知不知道她的处境,会不会来见她最后一面……她当初说的话是不是太决绝了一些,他会不会在生她的气,他会不会已经放下他了? 或许真的是天人五衰的原因,她真的脆弱了很多,当初那些被自己果决给深埋心底的那些思念,那些爱恋,决堤而出…… 她后悔了……当初那些情绪翻涌时做出的决定,她……突然后悔了,如果当初都冷静一些,如果她可以客观理智些,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她真的好怕,好怕他不会来,好怕直到她走到生命尽头的那天,她都见不到他…… 可是,万一来了呢? 万一他来了呢? 万一,景迁来了呢? 谢绾歌缓缓伸出了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触手之处皆是一片沧桑感觉,她再不是当初那个少女模样。她不怕老去,她只是怕老去的就只是她一个人,她要如何面对依旧青春俊朗的景迁。 看了看无名指上的因缘戒,没有丝毫反应,如今她失去了一切修为,这因缘戒她都用不了了,连感知一些景迁的状况都做不了。 她好怕自己用这样的面容与景迁相见,她好怕,自己留在景迁记忆中最后的模样,是这般,独她一人白头老去。可是她也怕,即便天雷劫之后,她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若是不见了,便真的是再也再也见不到了。 马车在谢绾歌神游之际,已经到了苍阑山。 而寇齐则好似已经在苍阑山呆了好久的样子。 只是,不过几日时间,寇齐的身体透露出了些许沧桑憔悴的痕迹。 谢绾歌起初不明白其中缘由,只当他是还有些受劫数的影响才会这般。直到发现自家藏书阁之中乱作一团时才明了,寇齐怕是一直以来除了给谢绾歌送血之外,其他时间都待在了这里,为谢绾歌寻找破解天人五衰之法。 他是真的很想救她啊。 也实在难为了他,恐怕这些典籍他都来来回回翻阅了好多遍了吧,一个修道之人的脸上能看出来倦意之时,恐怕身体的消耗更大了吧。 谢绾歌看着寇齐那个样子,咬咬牙,还是决定将自己放弃治疗这个决定告诉了他,她是真的不想再劳烦任何一人了。 原本计划的游山玩水她也不打算去了,当初想想容易,实施起来也并不难,可是经过几天赶路之后,谢绾歌发现,她现在这副身体,真的是太麻烦了些,那些计划,会更麻烦别人的,就不去了吧,也不救了吧。 就让她一个人,安安心心地等死吧,也顺带着……等一等那个不知道会不会来见她的人。 她不要再麻烦任何一个人了…… 寇齐被她的决定气得拂袖而去。 魔君却面色凝重地从山上下来了。 他知道谢绾歌回苍阑山有一部分原因是对故乡的眷恋,而还有一部分原因,恐怕是记挂着清禹。所以刚回苍阑山,他就代替谢绾歌上山去检查清禹的状况。 只是…… “清禹不见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本神在此 “清禹不见了。” 魔君一回苍阑山便是去清禹沉睡的山洞看一眼,他知道如果他不来,谢绾歌到时候一定会亲自来看上一看的,可是凭谢绾歌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不要随便乱走的好。 反正他就只要确定清禹还完完整整呆在这里便好了嘛,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 只是,这次查看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他在山洞外,隔着结界,只放进去了神识,却发现山洞之中空无一人。再看洞口的结界,虽然看起来是谢绾歌设下时候的样子,可是,细细观察之下,确实像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在发现这个状况之时,魔君便设想出了诸多可能,却还是本着严谨的态度,将洞口的封印破了,亲自到洞中检查了个仔细。 清禹确实是不在洞中了,他原先躺着的石床之上,早不见人影。 魔君一时想不透其中缘由,若是清禹自己醒来了,走出洞口必然会破坏其中的封印。而若是外人来将清禹带走的,便更奇怪了,一是知道清禹沉睡在此的人并不多呀,二是,既然是来抢人,没有理由把人带走之后再将封印复原才对,这可着实奇怪了些。 当事已至此,还是要先和谢绾歌说一下才好,免得到时候她又胡思乱想。 谢绾歌这般坚定地想要回苍阑山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着放心不下清禹,所以,在魔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谢绾歌是心惊了一下的。 清禹陷入了沉睡,她还在山洞外设下了结界,清禹怎么就会不见了呢? 谢绾歌心中紧张却没有相应的办法,她现在连普通人都不如,何谈寻找清禹? 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魔君身上了。 谢绾歌眼巴巴地将魔君望着,魔君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缘由,遂回答道:“我已经用神识搜寻过整个苍阑山,没有清禹的气息,洞口结界有被动过的痕迹。” “结界被动过?是被破坏了吗?”谢绾歌对魔君的这个措辞有点不明白。 “没有破坏,结界还在,只是和之前你设下的有些不同,像是有人模仿你的方式留下的。” “很像?”谢绾歌似乎想到了什么。 “很像!” 谢绾歌原本皱得紧紧的眉头松开了,“那大概是璃华来过了。” 结界的相似程度可以说明很多东西,特别是像她设下的那个带有巫族特殊方法的结界,一般人更是模仿不来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即便是同一种类的结界,因为设下结界的人不同,结界也各不相同,若想要十分相似,单纯刻意地模仿是不能够的,只有两个人的气息十分相近,才能够做到两人设下的结界十分相似的程度。 所以,碰过她结界的人是璃华这点,是不会错的。 谢绾歌自然是相信璃华不会伤害到清禹的,她可以猜到这结界变化的缘由,或许璃华只是下界来找她,误打误撞毁了结界,便偷偷设下了个差不多的。 只是,璃华现在又去了哪?清禹是不是她带走的,还是说,有没有可能,璃华就是清禹的机缘,或者说璃华带来了清禹的机缘,唤醒了清禹? “找到璃华或许就能够找到清禹了吧。”谢绾歌沉着分析道。 ****** 而这边,作为“头号通缉犯”的璃华,完全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背了一个锅。还一心一意在这世间寻找着唤醒自家梦中情人的机缘,顺带着游山玩水一把,偶尔也路见不平见义勇为一把,殊不知自己的梦中男主角已经从苍阑山消失了,不知去向。 “喂喂喂,说你呢,快把那个姑娘松开!” 只见璃华从围观人群中冲了出来,挡在了某个少女的面前,恶狠狠地盯着面前那个消瘦的中年男人。 而在她出现的前一刻,中年男人正拉扯这那十一二岁的少女,想将她捆在高台之上,而高台之下,摆满了柴火,明眼人一眼就能明白这是要烧死这小姑娘。 再往前追溯一下的话,璃华是很偶然很偶然的经过了这个小村庄,听说他们这村今天刚好有祭祀河神的活动。 璃华便带着一颗“我没见过世面,我需要好好见一见”的好奇心,留下来打算好好看看他们祭祀河水的仪式。 可是,她原本以为的载歌载舞的场面没有出现,倒是看见一个尖嘴猴腮体格消瘦的老男人将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拖了出来,往火架上拖。 这可是让璃华炸了毛了,毕竟她也是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语文课本上那个用少女来祭祀河神的文章“蹭”地一下就出现在她脑海中。 虽然眼前的景象并不是要将少女淹死,而是要将少女烧死,但这很明显就是个换汤不换药的套路啊,更可恨的是,这个欺骗人民高清的中年老男人还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浓重的猥琐气质,她怎么能忍呢? 今天她必须得学一学那西门豹,收拾收拾面前这个猥琐老男人。 于是,便出现了刚才那一幕,璃华如母鸡护小鸡一般,将那小姑娘牢牢护在身后,狠狠瞪着面前这个猥琐中年老男人,那目光,有种随时都可以给这老男人身上钻出两个血窟窿来的感觉。 这老男人怎么说也是个身经百骗的人啊,怎么能够允许别人颠覆他的权威呢?要是今日纵容了,他的权威就要被别人踩在地上了好伐,以后还怎么骗人呢? 只见那老男人拿腔拿调,指着璃华便吼道:“小姑娘你干什么?耽误了河神大人的良辰吉日,你担待得起吗?” 说完一看,璃华一点反应都没有,便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两个狗腿子,想让他们将璃华拖走。 可璃华一个眼神就将那两狗腿子定在了原地,偏偏这老男人还没有发现事情走向已经不对了,还不知死活地准备亲自动手。只是璃华身手灵活,那老男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碰到璃华的一根毫毛。 此时在场的围观群众有许多,但似乎都站在了那老男人的一边,觉得烧死一个少女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璃华不直接对那老男人动手的原因便是如此,杀了一个老男人很简单,可是,若不能改变他重在民众思想之中的观念,肯定好会出现其他的许多个“老男人”,也肯定还会出现许多这样被迫害的少女。 她可以救这一个,但其他的少女却不一定有被她救到的运气,所以,只有改变了民众的认知,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璃华再次避开了老男人的袭击之后,老男人体力有些不支了,看样子是要教唆民众和他一起动手了。看他那些老掉牙的手段,璃华都能够想到他煽动民众的理由,无非就是些什么“对河神不敬”,“祸及家人”,之类的话。 但璃华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呢? 先发制人这招,她真是玩的不要太顺溜好吗? “你动手做什么?我也没有不让河神娶亲啊,我就是想确定确定,这个小姑娘是不是河神喜欢的样子嘛,万一不是河神喜欢的类型就不好了嘛,你说是吧?” 那老男人轻蔑一笑,摆了个自认为极其有范儿的捋胡子的动作,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我自然是问清楚了河神的要求,按照要求挑选出来的这人,河神自然是喜欢的。” 璃华暗自高兴,对方搭话便是反套路的第一步啊,看她如何来逆转局面。 “哦?是吗?河神大人喜欢这种年纪小的,幼齿型?口味挺重的呀。” 璃华说得话,那老男人并没有全部听懂,但大致意思还是猜出来了的。 只见他横眉竖眼,比自己被人骂了还生气。“你竟然敢对河神大人不敬,想来这次我们下河村大旱,和你也脱不了干系。”指责完了,又对着村民们喊道:“将这女子也一并烧了,交给河神惩治,这大旱之灾便可消除啊。” 村民们心中良善并没有完全泯灭,要烧死一个小女孩已经让他们很愧疚了,若再加上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他们的良心是真的过意不去啊。 而那老男人见众人犹豫,便添油加醋道:“诸位之前也见过我的本事了,我是代河神还给各位传话的,现在罪魁祸首就在眼前,烧了她并不是为了杀她,而是将她送到河神面前,让河神亲自处置她。” 说着还不完朝自己安插在村民中的几个“托儿”使眼色,“托儿”心领神会,一副随时准备朝璃华扑过来的架势,顺带着还煽动周围村民和他们一起动作。 一小半的村民似乎被说动了,在璃华周围跃跃欲试,而大部分仍然呆立原地,一副“我再观望观望”的表情。 这一小半村民约莫十个,那老男人觉得璃华一介弱女子,这十个大汉对付她还不是绰绰有余,嘴角都不自觉露出猥琐的笑容来。 璃华瞅了一眼慢慢朝她围过来的几个人,脖子一仰,摆出了一个自己一直想要摆,却苦于始终没有合适场合给她装13的造型。 一副高贵冷艳的样子。 “本神在此,谁再动一下试试?” 第一百六十三章 谁敢放肆 “本神在此,谁敢放肆?” 璃华一脸的高贵冷艳。 然而,众人似乎并不吃她这一套的样子,只稍稍愣了那么一瞬间,便相继摆出了一副“这人有病”的表情,该动手的继续朝璃华靠近,该围观的继续围观。 璃华感觉头上似乎有两只乌鸦飞过,顺带着留下了留个小圆点。 她就知道,出风头哪有那么简单。 好歹这是她第一次暴露自己神族的身份,好歹她难得说出这么有气势的话,怎么就没人买账呢?这到底是作者从哪里请来的群众演员,怎么她作为堂堂穿越人士,受到的居然是这种待遇,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人管了? 宝宝心里苦啊。 那老男人叫到,“竟然胆敢在此冒充神明,把她抓起来。” 原本那些围观的人被璃华这么一闹,似乎也有点偏向那老男人那边了,纷纷朝着璃华围拢过来。 想来在他们心中,璃华这种行为明显是对神明不敬的行为。要知道,做得出这种用少女祭祀河神的事情来的,那可都是很信奉神明的人,怎么能够容忍别人随意冒充神明呢? 想通了这一点,璃华找到了戳破这老男人骗局的新方法。 只见她双手一叉腰,十分泼妇样子的吼道:“你们这群胆大包天的无知人类,再靠过来一下试试?” 那老男人冷笑一声,继续指挥围观群众,“将她抓起来,等会交给河神处置了。” 璃华回之以冷笑,“呵,你要真的能叫我交到河神手里再说,更何况,你以为区区一个河神能处置得了我?”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个叉腰的姿势实在是不雅观,便松了手,改为在胸前摆了一个自认为很是有范儿的抱臂动作。 怎么说她现在是顶着璃华神族的身份的,河神虽然有个“神”字,但也只算得上一个小仙,就算这里真的有什么河神,看在她神族璃华的身份上,也是要给些面子的。何况她方才就探查过了,这附近河流当中并没有住着什么河神,不然她直接将河神召唤出来倒省事了许多。 围观群众听了她这话,虽然第一反应都是——这姑娘不仅脑子有病,似乎还病的不轻啊。 但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疑问呢,眼前这老男人虽说是十村八店都有名的能“与神明沟通”的人物,可这小姑娘看起来也挺有这架势的,这两人的真假还真是有点让人疑惑呢。 然后纷纷被自己这点小疑惑给吓了一跳,怎么就莫名其妙觉得这小姑娘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了呢? 哎…… 那老男人怎么说也是个纵横骗子界数载的老人了,见围观群众似乎都变得有些犹豫了,决定在这时候该再添点火,让势头彻底倒向自己这边才行。 给旁边的“自己人”使了个眼色,旁边人心领神会。前一秒还在一副要围殴璃华的架势,后一秒已经摊到在地上了,手脚抽搐,翻着白眼,连嘴里吐出的白沫沫都很是逼真的样子。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原本正朝着璃华的人,纷纷扭头围住了这个倒地抽搐的人。 璃华看了他一眼,瞬间觉得自己那个时代随随便便就敢碰瓷的人简直是弱爆了,看看人家这技术,看看人家这演技,再看看人家吐的这小白沫,诶,话说这道具真是……做的太逼真了,真是个走心的演员呐。 “可惜生错了时代,不然小金人非你莫属啊。” 璃华在一旁啧啧称赞,等着老男人的大戏,要知道,按照一般剧情来说,这人一倒地,老男人就要朝她泼脏水了呀。 果不其然,璃华将将自言自语说完那句话,老男人已经很是给力的两眼一翻,缓缓盘腿坐下,口中还神神叨叨地念着些什么。 璃华不理他,缓缓朝倒地抽搐那人走去,才走了没几步,那老男人突然大吼了一声,头一点,再抬头时,也不翻白眼了,又恢复了先前那副猥琐的嘴脸。 “方才我与河神沟通过了,他说这人之所以会突然抽搐,只是给我们一个教训,这里有对神明不敬的人,我们居然不管,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说着还不忘朝璃华那边瞪上一眼,“我们只要将这个对神明不敬的人交给河神,这个惩罚就会消失的。” 围观之人一片寂静,倒在地上那人更加卖力地抽搐着。 璃华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她一直等的这个时机,终于是到了。 在众人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之前,她已经不动声色地走到到底之人的旁边,以极快的速度蹲下身子对着那人腰上就是一拧。 她这一下是真的没有丝毫留情,疼痛当即传遍了那人身体的每个角落,那人条件反射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也不抽搐了,小白沫沫也不吐了,只狠狠地等着璃华。 璃华拍拍手,意味深长地望着老男人,优哉游哉道:“早说了嘛,河神能拿我怎么样呢,河神这点小小的惩罚,还不是被我分分钟破解掉了。” “你你你……”老男人这好好一出戏,就这么让璃华毁了,怎么能不生气呢,他气得胡子好像都要飞起来了。 璃华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我一直很好奇,河神大人掌管着的应该是水才对,水火不相容,怎么到你这里,给河神献礼就是将礼物烧过去呢?用火捎过去的礼物河神大人真的会喜欢吗?你们骗子对智商没有要求的吗?” 老男人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整张脸憋得发红。围观群众这时候也领悟出一点门道了,对这老男人的话也不是那么相信了。 璃华继续不留情面地拆穿道:“神明从来都是以守护众生为己任的,需要以活人祭祀的从来都是些天道不容的邪魔外道,即便是打着神明的旗号,也不能掩盖他们罪恶的本质。若今日你只是想骗些钱财尚且可以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而你却有了这伤人的心思,怕是早已经被邪魔所迷惑了吧。” 璃华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简直帅呆了,可以和电视上那些“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的主角有得一拼了呢。 若不是碍于要在这时候装一下高冷,她真的很想为自己点赞的说。 自然的,这样只动动嘴皮子的行为怎么能够体现她文武双全的本质呢,重头戏还没来呢。 璃华手一挥,那老男人像是受到了一股强大力量的拉扯,径直跌入了不远处的河中,再一拂袖,那老男人又被丢到了方才捆住小姑娘的那个高台之上。 一个响指,高台之下的柴火纷纷点燃。 “明明我这么轻松就可以收拾了你,却还要这般浪费口舌和你废话了这么久,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璃华一脸的“放心我会让你死得瞑目的”的样子,准备按照电视剧的套路,给他好好解释解释自己先前的用意,只是,那老男人却很是不配合,除了扯着嗓子喊“救命啊,救命啊,快救救我……”这类词,再没有其他的话了,完全没有要按璃华的剧本走的意思。 璃华一拂衣袖,高台上的火瞬间熄灭。看着高台上惊魂未定的老男人,璃华负手而立,一派高冷模样,誓要将这场戏演下去。就算没有人搭戏,她也要坚持演到底,今晚我们都是最佳女主角。 “看你那样子就不知道,我告诉你,为了拆穿你的骗局,我也是煞费苦心知道吗?”说着又扫了周围围观群众一眼,“为了让你们以后都不会再轻易上这种当,我也是不容易的知道吗?” 围观群众早已经被方才老男人飞来飞去的场景惊呆了,再看面前这始作俑者的这小姑娘,现在好像也着魔了一样,自说自话,他们觉得脑子似乎有点不够用了。 然而,璃华正演的兴起,即便全世界背离,即便没有人和她搭戏,她也要演到底。 “有些骗子为了让人们信任他,总是会设下其他的骗局来取得别人的信任,而这种急需被认同的心理,就是破解骗局的关键,骗子只有在你相信他的时候才能够为所欲为所以他一定会有这种需要被认同的心理,而只要一有这个心理,就会有破绽,就能够被拆穿,你们明白了吗?” “……”围观群众鸦雀无声,目瞪口呆地将璃华望着,心说姑娘,你说得每个字我似乎都听懂了,可是好像你绕老绕去并没有讲到该如何拆穿这个破绽啊,而且,露出的破绽到底是什么呀喂? 璃华看着眼前这些眼中带着迷茫的围观群众深深觉得自己这条当女主的路真不是一般的任重而道远啊,怎么给她发配的配角,路人都那么愚蠢呢? (围观群众内心os:怪我们咯?) “就是,那个……”璃华打算再给他们好好说一遍,毕竟她是这样一个热心的宝宝。 这时,方才老男人落水的那条河上,正巧经过一艘小船,船帘在经过她时恰巧被风吹开,露出了里边一人的侧脸。 璃华神族的身体各方面要远远胜过凡人,即便这船离得不近,即便她只是无意中的一瞥,她还是看清了那人。 那是,清禹的侧脸。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相公还我 在看到清禹侧脸的瞬间,璃华已经忘记了自己还要继续给围观群众科普这件事,更是连方才还兴致勃勃想要咽下去的戏也没了心思。 “诶,算了,你们自己领悟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说着已经腾空而起,朝着方才小船驶去的方向追去。 围观群众哪见过这般景象,惊呆了一瞬之后,纷纷朝着璃华远去的方向跪拜。 当然了,自此以后,这下河村一带就流传着这样的一个传说,传说那日,一神棍想要借着河神的名义装神弄鬼,害一女孩性命,神明显灵,化作一疯癫无状女子下凡来解救了这小女孩,还惩治了那招摇撞骗的恶人,事后为民众留下多字箴言便腾云而去。恶人一除,不久之后,久旱的下河村便迎来了甘露,可至今都没有人能参破这箴言的深意。 璃华这边飞行的速度要比那行船的速度快上许多,她心中焦急,脚下的速度就慢不下来。那可是她心中的最佳男主角啊,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方才船上帘子掀开的一瞬间,她看到的那个侧脸是躺在地上的,而且,如果她没有看错,还是闭着眼睛的。就凭着这两点,她觉得自己的男主被别人袭击了,或者是被绑架了。 我的天呐,怎么有人会那么狠心对待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孩子,怎么有人敢如此对待她命中注定的男主角,简直不能更生气,忍不了了的说。 宝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等她追上那艘小船,必须先将船上的人打一顿再说,太生气了简直。 可等她真追上那艘小船的时候,却还是不得不感慨一声“世事无常,人生残酷”。 这艘小船顺流而下,除了躺在船舱之中的清禹,竟然空无一人! 而且清禹依旧是沉睡的样子,还被放在帘子后面,那种第一眼就可以被看清的位置,璃华觉得,凭她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这简直就是设好的陷阱啊,就等着她来钻的样子。 只是,她现在人已经在小船上了,那陷阱呢?怎么还不收网? 等了半天没有反应,璃华又将这小船前前后后检查了许多遍,还是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难道这就是简单地将清禹送到她面前?谁吃撑了没事干,这么无聊? 她一个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让她随身携带一个沉睡中的成年美男子?扛着还是拖着?怎么样都让人感觉很诡异的样子呀,画面太美不敢想啊。 欲哭无泪…… 这也太坑了些吧? 璃华默默抹了一把辛酸泪,将小船就近靠岸停了,又将清禹扛在肩上,一跃跳到了岸上。 此时璃华已经不想做更多的吐槽了,她现在心中已经矛盾到无暇顾忌其他了。 她很纠结,希望清禹赶紧醒过来,她就不用那么费力了,又不希望清禹这时候醒过来,看到她女汉子的一面。 毕竟她还想在自己男神面前伪装成萌萌哒软妹子呢,天可怜见,给她一点活路吧,她总觉得自己这次穿越是不小心开启了hard模式啊,泪奔。 如今带着个沉睡中的美男子,是去哪里都不方便了,璃华决定改变自己仗剑江湖,啊呸,是寻找机缘的路线,先回苍阑山一趟,不将清禹送回去,她是真的什么地方都去不了了。 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将清禹一个人放在船上啊,到现在都没有陷阱的痕迹显露出来,难道真的只是一时手闲?璃华很无语啊。 璃华一路走来都是按照“江湖儿女”的作风,住客栈的,然而现在她要住宿的时候才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和清禹,是开一间房合适还是开两间房比较合适? 真是个让人纠结的问题呢…… 璃华略微象征性的思索了片刻,便扛着清禹回房了,美其名曰:防止贼人再将清禹丢在船上,毕竟如今沉睡中的清禹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 然而事实却并没有璃华说得那么正经而严肃,尤其是在她捧着脸痴痴望着熟睡的清禹流口水的时候,她之前一番大道理显得格外没有说服力。 璃华将清禹合衣安置在床上,一个人在旁边作各种娇羞状,一副欲拒还迎小女儿姿态。 “你知道的,我这也是被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没有半分要轻薄你的意思。” 唱独角戏的时候还不忘含情脉脉地朝着清禹那边看上一眼,看到清禹的睡颜之后又立即做娇羞状。 “你放心,同床共枕这种事情在我们那里是不用浸猪笼的,放心放心,我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不需要你负责的,什么?你要我负责……” 璃华故作吃惊地再次朝着清禹望去,然而清禹在床上睡得十分安稳,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与她对话的可能,但是,要知道,此刻全世界人民都阻挡不了璃华自导自演意淫其中了。 “如果你一定要我负责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将你收了吧……” “呵呵呵呵……” 璃华独角戏正演得起劲,房间内突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毕竟璃华作为穿越人士,在之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在遇到这个看起来似乎是闹鬼的状况时,第一反应还是吓懵逼了,没想到自己现在是个会法术的神族。 璃华很是没出息的抖了一抖,环顾四周,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谁?” “把我相公还给我,把我相公还给我……” 房间中突然传出十分哀怨的声音,配合着空荡荡的房间确实是吓人的,璃华只觉得后背凉飕飕一片。 “我什么时候抢你相公了?”璃华很是恐惧地咽了咽口水,还不忘吐槽道:“不过你这气氛弄得确实是有点吓人,可惜你好像是找错对象了,我可没有抢你相公,放单身狗一条生路好吗?” “……” 对方没有再回话的意思,只是璃华觉得对方并没有离开,因为她觉得自己后背更凉了,就好像是贴在了一块冰上,又好像是有冷风一直朝着她脊背吹。 璃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再次咽了一口口水。 第一次撞邪,要怎样装作常撞的样子,在线等,挺急的。 床上一直沉睡着的清禹突然坐了起来,只是姿势有些诡异,璃华疑惑地等着那边,她还不确定是什么情况,万一是诈尸了或者附身了,即便是男神她也是会跑的。 美色诚可贵,小命价更高啊。 只是看着看着,她就发现不对了,清禹那姿势不像是自己动的,倒像是虚空里有个人扶着他一般,再定睛一看,那片虚空中似乎是有那么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不好,这是要对她男神下手啊,这怎么行。 璃华心中一急,下意识一握拳,那边虚空中那个模糊的影子就好像是受到了暴击一样,退后了几步,清禹也因为失去了支撑,又“嘭”的一声跌回了床上。 “男神我对不起你,这一下肯定是摔疼了吧?”璃华一脸心疼地望着床上的清禹,同时心中也因为刚才那一下反应了过来。 她现在好歹是占着一个神族的身体的说,没有理由怕鬼的呀。 微微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那想要将清禹带走的女鬼。 嗯,是个长得不太吓人的年轻女鬼,想来生前还是算漂亮的。 可就算漂亮,也不能染指她看上的男人啊。 “你,没错就是你。”璃华指着一旁准备再次接近清禹的那女鬼,“你胆子也太大了,连我看上的男人都敢抢啊?” “什么叫你看上的,这明明是我在山洞里边捡的,好不容易将他搬出来,是要给自己做相公的,你倒好,趁着我白日里不能随便活动的时候就抢走了我相公,现在他倒成了你看上的了,还要不要脸了?还要不要脸了你说!” “……”璃华觉得自己遇到了对手,这女鬼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说起话来比她这个在婆媳伦理剧当中浸淫了好多年的美少女还能扯?一套一套的还。 “怎么?没理了是不是?没理了就将我相公还给我,我们还要趁着夜色划船赏景呢。” 女鬼一副“知道错了就好,放心我会原谅你的”的样子,作势就要去扶清禹。 璃华终于反应过来了,做了一个穿越人士应该有的严谨正确的反应,“他是被好好安置在山洞中的,还被我设下了结界,你是怎么将他带出来的,还说是你捡的?” 璃华很厚脸皮地将设下结界这件事归到了自己身上,她才不会在这小女鬼面前承认是她破坏了结界而不得已自己重新设一个的。 “这个这个……”女鬼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确实是看到了那个结界,还偷偷将清禹带了出来,没想到说谎却碰到了正主了。 这就很尴尬了。 “你是谁派来的,有什么企图?”璃华觉得按照剧本这时候应该是讲这句台词了。 山洞口她重新设下的结界,虽然技术有些生疏,但没理由谁都能破解开的吧?这女鬼自己也说了,她白天不能随意活动,这么低的修为,没理由随随便便就破了她的结界啊。 所以她断定,这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在默默帮助这只女鬼。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双生姐妹 “你是谁派来的,有什么企图?” 女鬼被璃华问得一脸懵逼,“你说什么呢?” 璃华则笃定了一般,“我明明设好了结界,以你的修为,根本就破不开那结界,你还在这里装蒜吗?” “……”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璃华摆出了一个经典的质问表情。 女鬼默默扶额,“我怎么就无话可说了,是你只在洞口设下了封印,我是从山洞岩壁上面钻过去的,我用得着破那个结界吗?你真奇怪……” “……”这回轮到璃华无语了,他怎么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好像是这么回事,谢绾歌应该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所以,这个锅就是她的咯? 真是尴尬了呢~ 她居然犯了这么尴尬的错误,但是,这么丢脸的事,她怎么能够就这么轻易承认了呢? 坚决不能认啊,不能认。 “那你这也是拐带人口,你知道吗?拐带人口,是犯罪的晓得伐?”璃华梗着脖子说道。 女鬼嗤之以鼻,“你将如此一个美男子丢在山洞之中,就不是犯罪了吗?你也是怪狠得下心的了。” “……”璃华自打穿越到这里来,还是头一次棋逢对手,她隐约有一种说不过这个女鬼的感觉…… 不能够啊! 她今天怎么着也不能输给一个女鬼不是? …… 接下来的数个时辰内,璃华和女鬼之间的吐槽战争一触即发,唇枪舌战,刀光剑影。 直到了天微微有些发白的时候,那女鬼才从璃华的房间消失。 璃华看了看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动静的清禹,十分哀怨,她居然就这么错过了和男神同床共枕的机会!!! 不过,这个女鬼看起来也是挺有趣的,这般和她斗嘴到天亮其实也是一件趣事。 稍微打了个盹,梳洗打扮好,便又一次的扛上了清禹,走上了回去苍阑山的道路。 基于前几天扛着清禹行走江湖激起的动荡不小,璃华最终还是放弃了“闯荡江湖”式的方式,还是飞回去比较低调,不会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虽说她对这些法术的运用都还算不上熟练,但这些基本法术还是能勉强用上那么一用的。 飞行回程的速度加快了数倍,璃华不过一日便摇摇晃晃地赶到了苍阑山,在谢绾歌和魔君全程行注目礼的情况下扛着清禹晃晃悠悠地落了地。 只是璃华并不知晓谢绾歌正在经历天人五衰这一劫难这件事,在见到谢绾歌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你……你这是整容失败了?”璃华说完就有种想自扇耳光的冲动,都怪她昨晚和那个女鬼吵架吵得太尽兴了,说出这种白烂话来,也是罪过罪过啊。 不出所料,谢绾歌与魔君两人都以一种完全懵圈了的状态对待璃华那句话。 璃华虚咳了咳,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咳咳,我是想问绾歌这是怎么了?” “天人五衰。”此时的谢绾歌已经完完全全依赖轮椅了,她说起话来都有些费力了,只能尽量言简意赅一些。 但璃华似乎并不知道天人五衰是什么,只有反应了一瞬,按照原主的记忆,才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心情也莫名沉重了起来。 谢绾歌是她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没有打算过再重新回去,在现代她已经死了,是回不去了,所以她只能拼尽全力压制住自己内心对未知世界的恐慌,勇敢的努力生存下去,所以她也格外珍惜每一个朋友。 何况谢绾歌与她那般相像,她更是将她当成了亲姐妹一样的存在,即便她们相处时间并不长,即便她们之间也不过才见了几面,可是有些感情就是这样的,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就是她了,爱情也好,友情也好。 也或许是她这具躯壳与谢绾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她无形之中就会觉得谢绾歌很亲近,自然而然的就想要和她待在一起。 总之,她是真心将谢绾歌当成了姐妹的,所以在知道谢绾歌遭到这个劫难的时候,她是很焦虑的,她好害怕失去,她怕失去这个世界的亲人,她也怕自己孤身一人。 “绾歌……”璃华可怜兮兮地蹲在了谢绾歌身前,“你不要死。” 她真的说不出太多矫情亦或是煽情的话,她只是很怕谢绾歌会死,在原来的世界中,她也不过是个普通少女,若不是自己突发意外,她从来都不知道死亡离的那么近。 谢绾歌看着璃华双眼真的有了些泪珠,心中莫名抽了一下,继而是无限的温暖,她一直在想,倘若她死了,这世间还有谁会记得她,她忽略了璃华。 可,在此刻见到璃华的时候,谢绾歌突然有种感觉,倘若这世间只有一个人会长久的记住她的话,那应该就是璃华了吧。至少,她们有一样的面孔,她们就像是双生子一般。 有些感觉,来的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那种变化,不过瞬间,便如同天翻地覆一般,她原本对璃华的那一丝丝隔阂,也在这瞬间便瓦解了。 谢绾歌颤颤巍巍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璃华的脸,就好像她是真的妹妹一般,“你会想我的吧。” 璃华点了点头,眼睛有些酸涩,她不明白,气氛什么时候这般煽情了,让她有些想要吐槽,却又吐不出来的感觉。 这感觉很不好,闷闷的,让她有种要窒息了的错觉。 然而谢绾歌这煽情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便体力透支,虚弱地倒在了轮椅之上。 魔君推着轮椅往回走,一边吩咐璃华将清禹暂时安放在小院的一件空房间当中。 当魔君将谢绾歌送回屋中时,却发现寇齐等在了那里。 寇齐一直留在苍阑山查阅古籍,寻找救治谢绾歌的方法,容貌也熬得有些憔悴了,但他此刻眼神却与之前不同,透着一股欣喜激动。 “我好像,找到了救谢绾歌的方法了。” 这句话像是对将将进门的谢绾歌与魔君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给自己一个交代一般。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全凭心性 “我好像找到救谢绾歌的方法了。” 听到这句话,魔君一直以来沉重的心情终于轻松了些,相对而言,谢绾歌却并没有那么高兴。 “是用璃华的命换我的命吗?”谢绾歌好像看穿了寇齐的计划。 寇齐点头,“嗯,你们两人恐怕是这世间最相似,但联系却又不那么强烈的人,将你的劫数渡到她的身上,应该会比较容易,而且,你们之间联系不强,这样也可以瞒过天道的监视。” 谢绾歌若有所思,“这也是假寇齐当初选择我的原因吗,我和你们拥有了一样的体质,但我与你二人的联系并不强烈,将劫数渡到我身上,也同样能够瞒过天道。” 寇齐没有否认,“是,又不完全是,我们之间还有另外一个共同点,我们是注定要推翻天道的人,正因为这样,我即便是知道可以将劫数转移到你身上,却一直不曾动手过,我们不能牺牲你。况且你要知道,你比璃华有用了许多,牺牲掉她,能够救你,一点都不亏。” 谢绾歌面容太过于苍老,即便有神帝心头血为她续命,她衰老的速度也依旧很快,到如今已经有些看不出来她神情的变化了,但她眼中拒绝之意却十分明显。 “即便我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个命定之人,我也不能够牺牲璃华。” 寇齐还欲再说些什么,谢绾歌却表现出十分疲惫的样子,让寇齐没有了再开口的机会,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但寇齐多年来的心愿却并不是任何一人可以改变的,他设计引诱一个女鬼将清禹带出苍阑山,设计让璃华见到清禹,让她不得不回苍阑山,一切的一切,他都做好准备了。 只差最后的一步,结局就会有所改观,他不能就这么放弃,即便谢绾歌放弃了自己,他也不能放弃。 总有一天谢绾歌会明白的,若要成就某些事情,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只看值不值得罢了。 儿女情长,优柔寡断,永远都不该成为一个成大事者的羁绊。 幸好,这里还有人和他,在救谢绾歌这一点上想法一致,他便不会无计可施。 果然不出寇齐所料,魔君在傍晚时分便找到了他,两人以空前的默契将救治谢绾歌的计划商讨好,并达成了临时盟约。 寇齐对魔君这一份心思猜的确实准确,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可以为了想要完成的事情,牺牲掉许多,更何况是璃华这个不相干的人。 最终要的是,将劫数渡给别人这种事,本来就不需要当事双方达成什么共识,只要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合适的体质,仅此而已。 换句话来说,就是,谢绾歌同意或是不同意,都不重要。 魔君和寇齐达成了临时约定,但这件事却还不是时候给谢绾歌知道,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在事成之前,是断然不会告知谢绾歌真相的,等事成之后,谢绾歌要怨他,要恨他,要与他为敌,都无所谓。 他已经做好的最坏的打算,既然景迁可以为了谢绾歌做出折损修为的事情,他为了让谢绾歌活下去,做让她讨厌的事情又如何呢? 在谢绾歌中了天人五衰的劫数之时,他才发现,比起不能拥有谢绾歌,他更害怕谢绾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一想到谢绾歌真的要消失在这世间,即便轮回转世千百次,都再不能相遇的时候,他的心中就没来由地恐慌了起来。 也许真的只有在有对比的情况下,你才会发现,那些以为最恐惧的事情,其实不过尔尔,最坏的结局往往是你潜意识里就想要逃避的,从来就不愿意朝着那个方向去想的那一种结果。 就像他一直不敢去想谢绾歌有一天会彻底从这世间消失一般。 她拥有凤凰之力,不老不死,即便她可能会失去凤凰之力,即便她可能会老去,可是,一想到轮回之后又能相见,他便不觉得失去了。 只有这般真正的从世间消失了,才是彻底的失去,让人一想到,就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痛。 他做好了所有的打算,却在第二日去找谢绾歌的时候,还是慌乱了。 他不确定自己看到的到底还能不能称之为一个人。 谢绾歌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已经整理好着装,只等他将她抱到轮椅之上,今日的谢绾歌躺在床上,整个人苍老得发白,虚弱地好像随时都会要死过去一般,不过一夜之间却似乎快要瘦脱了相了。 魔君余光之中看到打翻在床头的小瓷瓶,小瓷瓶当中那一滴血已经渗入了地板,眼中闪过的光芒有些复杂。 倘若谢绾歌知道那是景迁的心头血,那小小的一滴血,凝聚了景迁数百年的功力,不知道谢绾歌还会不会做出这般举动。 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这般浪费这种能延续她生命,如此珍贵的神帝血。 “你真的是疯了。”魔君在对上谢绾歌那双已经彻底浑浊了的双眼,咬牙切齿。 “我,了解,你的,我知道,我,不答应,你也,一样会,牺牲,掉璃华……”谢绾歌现在说一句完整的话,都有些费力,“只有这样,你们才,没有时间,将劫数,渡给璃华……” 魔君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一直都知道谢绾歌有些微偏执,却没料到这一次她会如此决绝。 谢绾歌做的这事,真的是让他瞬间升起一肚子的火,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发泄,只能让他恨得牙痒痒,这种对谢绾歌又爱又恨的感觉,真的像是一团熊熊烈火烧在了他的心中。 “你为什么从来都这般固执,这般自以为是,你以为你自己是救世主吗?你以为这般舍己为人很伟大吗?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是愚蠢到让人恨不得杀了你?” 谢绾歌听到魔君这番言论,难得笑了起来,她的这一生确实就是这般凭了自己心,做任何事都受到了她的情绪影响。 或许这样一个,无论外表多强大,内里也不过优柔寡断的人,是无论如何,都做不了拯救苍生的救世主的吧。 那就让她这一生都遂了心性了吧。 如果此生重来,她依旧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他们想要的那般样子…… 只是…… 再没有重来的机会了吧。 “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景迁折损了数千年的修为!”魔君看着谢绾歌这般自暴自弃还自以为很伟大的样子,只能将那个秘密说出来,哪怕是刺激她一下也好。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兜兜转转 那些延续她生命的血,是……景迁的? 谢绾歌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袋里空白一片。 她以为,景迁对她已经完全不在乎,她以为自从那一次之后,他们之间就彻底断了。 劫数之初,她怀疑过,也许景迁在背后默默地帮助着她,可是,答案却被魔君否决了,她便压下了心中那一点点痴想。 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个人,尽力让自己面对这个事实,不去幻想,那个人其实还爱着你,不去想,或许那个人在为了你的生死而担忧。 掐灭了所有的期待与念想,将所有的奢望全都压在了心底,只为了让自己无所牵挂,不再留有执念。 她知道天人五衰有多残酷,多少先辈都灰飞烟灭在这劫数之下,而那些灰飞烟灭了的先辈之中,有多少人的运气比她好,有多少人的修为比她强大,有多少人拼尽了全力,到头来都死在了天人五衰之下。 这被记载在巫族古籍中的,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事实。 所以她真的,从来都不相信自己会是能被赦免的那一个。 既然注定要死了,又何必多出那么一些念念不忘呢? 所以,在有所怀疑的时候,她急着想要去证实。 所以,在得到结果的时候,在得到现实并非她所猜测的时候,她便将自己所有的痴念,都深埋在了心底,不去想,不去碰。 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放下执念,才能够安安心心接受自己将要消失的现实。 没有了念想,她才能将自己求生的欲望压下去。 没有希望,便不会失望。 这样,在天雷到来的时候她才能够接受得倘然一些。 不会让自己太过痛苦。 说起来,连她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景迁。 是在朝夕相处的日积月累之中,还是在他一次次的示好之中,亦或是那种眷恋本身就是深埋在她骨血当中。 她说不清。 感情这种东西,谁又说得清楚呢? 一如当初她喜欢陆湛的那个瞬间,也不过是因为,那天他如英雄一般拯救她于“危难”。 那样的怦然心动让她奋不顾身。 也正是因为了当初的奋不顾身,她才在后来的时间里,学会了害怕。 那样怯懦的感觉深埋在她心底,不去触碰便相安无事,一旦挑起,便会如白蚁决堤,将她所有的理智都击退。可是,即便她将内心包裹成了一颗蛋,她也仍然希望有人能够将她焐热。 所以她在对待景迁的爱意时候,是那般小心翼翼,却又在心底留存着一点想要靠近的期望。 他们便这般理所当然,又不可思议地在一起了。 可是她的心底还是很害怕的呀。 她知道自己喜欢景迁的原因,却也知道景迁喜欢她的原因,也正是因为知晓,所以她心底才更加害怕。 如果一个人喜欢你,不是因为他喜欢你这个人,不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你身上的优点缺点,而是因为,在他心中,其实你等同于了另一个人,他喜欢着那个人,便无条件的喜欢了你。 只因为,你们是一样的。 那这难道不是一个替身吗?他将你当成了另一个人的替身,他对你所有的爱,都是因为别人。 谢绾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内心会藏有恐惧,爱得越深,恐惧越多。 可是她还是不受控制得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她连自己什么时候对景迁产生了执念也说不清。 又或者说…… 倘若能够明确知晓了喜欢一个人的原因,她还会那般无法自拔无法自控吗? 很多时候,我们都只是因为,说不清楚喜欢上一个人是因为什么,才不由自主地越陷越深。 谢绾歌便是如此。 在景迁对她的好当中,越陷越深,心中却越来越恐惧着有一天会失去。 所以,那天看到景迁那般狼狈地跑到璃华身边的时候,就好像是自己一直惧怕着的事情,终于出现,那些逃避的猜测,变成了现实。 噩梦成真,她心中那些恐惧就好像瞬间被点燃的野火,让她那般惊慌失措,那般孤单无助。 那些恐惧又好似是茫茫汪洋,她沉溺其中,随时都有窒息的危险,她想要自救,也想要被救。 可是没有人拉她一把,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她最希望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人,没有出现,不管是什么原因,那个人没有出现,没有救她。 所以她只能自救,可是,在她一次次故作坚强,一次次想要被救赎的时候,却又被一些莫名奇妙出现的事情所干扰。又或是得到了一点点自以为的希望,却又一次次被掐灭,变成了一个个的绝望。 她快要被淹死在这片汪洋之中,她唯一自救的方法,便是离开。 不爱,她才能够解脱。 她与景迁之间的问题,始终都逃不过璃华,无论她怎么看待璃华和她自己,他们之间的问题,依旧是璃华。 在她没有确定,景迁喜欢的是她,还是她这个璃华的替身之前,他们之间只会不断不断的伤害。 而对于谢绾歌来说,伤害却远远不止一点。 当你年少时心心念念爱着的人,在最后,将你丢进深渊,你便再难全心全意去相信你的爱人,你总是恐惧,而你的恐惧让你不断不断想要去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 而,当你发现,你爱着的那个人,对你的爱,并没有那么简单,你便再难安心。即便你知道你所观察到的那个结果不一定正确,可是,你还是无可避免地胡思乱想,进而给自己造成伤害。 更加可怕的是,在没有经历过的人面前,他们无法对你感同身受。 无法感同身受,你便只能自己沉沦,无法感同身受,便没人能够将你救赎,无法感同身受,你便只能将一切都埋在心底,无法与人言说。 然后,你开始一点点面对你心中所谓的那个现实,然后你学会了逆来顺受。 你以为自己已经淡然…… 可是,埋藏起来的东西,并不等同于消失。 一旦被刨出,他们依旧会绽放。 兜兜转转,在她以为一切都已经无望的时候,眼前又光亮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矫情亦或是真情 那些在朝暮中消散耗尽的痴念,一刻之间又恢复如初,那些曾经以为无尽的黑暗,转瞬之间又出现了亮光。 谢绾歌双眼浑浊地望着上方,喃喃自语,“是他啊……真的是他啊。” 没有神帝心头之血的压制,天人五衰真正的效力体现了出来。 不过半个时辰,谢绾歌已经明显得又老了许多,整个人都陷在了床铺之中,双眼浑浊无神。 魔君看着谢绾歌视线落处似乎有些奇怪,有些不确定地将手伸到谢绾歌眼前晃了晃。 谢绾歌却好似对他这一动作毫无所察,目光中没有起丝毫涟漪。 “你……的眼睛?”魔君万年黑脸上也有了一丝崩坏惊慌的痕迹。 “刚刚突然看不见了。”谢绾歌好像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个上面,而是在想着其他的事情,“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老了?” “嗯。” 谢绾歌的眼睛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瞟,“我有感觉,明天便是天雷到来的期限。” 魔君一愣,谢绾歌又继续说道:“帮我吧寇齐叫来,我有事和他说。” 魔君应了。 即便谢绾歌不说,他也是要找寇齐的,如今谢绾歌这样,只有找他商量对策了。 寇齐在听说了谢绾歌的症状与话语时,也是吃了一惊。 按照他的原计划,有了景迁的血,天人五衰还能够再撑上几天的,在天雷劫来之前,他就可以将谢绾歌身上的劫数转移到璃华身上。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去往谢绾歌房间的路上,寇齐脑袋飞快运转,想要找到解决的办法。 然而却越着急越想不出对策,直到了谢绾歌房间,都没有想到合适可行的方法。 谢绾歌听到动静,试探着问了一声,在确认寇齐已经到了之后,便将其他人都赶出了房间。 寇齐这时也顾不上男女大防这种事,上前检查了一下谢绾歌的情形,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谢绾歌所说的,明日便会迎来天雷劫应是不假。看她如今的状况,明日便是大限,天人五衰的最后一个关卡则是,大限之时,降下天雷,让历劫者灰飞烟灭,难入轮回,彻底消失于这世间。 谢绾歌朝着寇齐的方向,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抢在了寇齐说话之前开口,“今日你便走吧,等天雷劫一到,你在旁边是会有危险的。”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的吗?”寇齐愤愤然,“我不需要你说这些。” “嗯,天人五衰,你知道的肯定比我多,就不需要我在这乱说些什么了。”谢绾歌表情自然,丝毫没有要嘲讽的意思。 寇齐却像是要炸了一般,“我说得是这个吗?啊?我就真的不明白了,你何苦做出这般大无畏的样子。这世间众生本就是自私的,这并不可耻,反而是你,想要舍己为人也不是这样的,你以为放弃自己就是伟大无私了吗?难道你不曾知道这世间还有更需要你的事情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谢绾歌知道寇齐相信他就是那个可以违逆天道的人,但她自己却是不信的,她自认没有这个能力,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又何谈天下事呢? “或许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很多事情都还挑不出来,看不清楚,所以才会觉得这世间有很多事情是你所掌控不了的,我知道你想要力所能及地去保护身边的人,只是就算如此,也并不等同于你就要选择去死。”寇齐有些愤怒,但也仅仅是因为他不明白谢绾歌这样甘心就死的原因。 在他看来,所有毫无意义的死亡都是一种懦弱,自认为是为了别人好,但明明很多事情是有其他办法的,偏偏她就要选择最消极的方式,这是一种很蠢的方法。 或许保全了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如果一味的只是想要牺牲了自己来保全其他人的话,这不是无私,而是一种愚蠢。 他不期望现在的谢绾歌懂的,他以为谢绾歌会慢慢开窍的,但还是没有想到,谢绾歌在懂得之前,已经开始放弃自己了。谢绾歌是他认定了的一大助力,他怎么能够容忍谢绾歌这般轻易放弃自己,所以知道这件事又怎么能够不那么愤怒。 “现在已经这般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即便我说以后会改,你我也都知道,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以后了。”谢绾歌双眼已经彻底空洞了。 寇齐叹了一口气,他在下一个决心,事到如今,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救谢绾歌的,但这个方法需要他很大的决心,“或许我可以换你一命。” 谢绾歌自然知道寇齐在想些什么,如果天雷劫到来的时候,寇齐在她附近,那么天雷劫便会打在寇齐身上,而不是她身上,这样,只要寇齐一死,她又可以恢复如初。她不愿意寇齐用这个方法,否则,也不会劝她赶紧离开。 “你说我矫情也罢,目光狭隘也罢,但这次,我断不会接受你这个办法的,或许对于你来说,救我很重要,你认定了我是那个可以推翻天道的人,但你我心中都应该清楚,若你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未尝不是做了和我一样的狭隘决定呢?” 寇齐一愣,随即苦笑道:“这劫难本就该是我受的,如今不过是将命还给你罢了。” “那倘若我并非是你认定的那个可以违逆天道的人,你又还会这般救我吗?”谢绾歌反问,“你这般将所有希望都赌在了我身上的行为,又与我有何区别呢?我这般做也并非是对生死有多豁达,只是这段时间,人之将死,想通了许多事罢了,或许你活下来对苍生更有用罢了,若是你死了,这天下恐怕就没有谁能够对付得了那假寇齐了吧。” 谢绾歌并非有多豁达,只是对这件事有些放心不下罢了。 假寇齐已经将全部劫数都渡到了她身上,现在即便寇齐代她承受了天雷劫,假寇齐也不会有丝毫损伤,到那时候,这世间唯一能与假寇齐对抗的人也没有了的话,岂不更遭。 第一百六十九章 濒死 到最后,他们二人,谁都无法说服谁,只得陷入沉寂。 谢绾歌觉得身体已经虚弱到无力支撑了,意识也有些发飘,脑海中开始混乱,在这一片混沌之中,她已经无法再做过多的思考了,说出来的话,更多的,都只是凭着本能。 “我好像看见景迁了。”谢绾歌飘飘忽忽的一句话,终是打破了房中寂静。 寇齐并未感受到景迁的气息,景迁并未出现,再看床榻之上的谢绾歌,濒死的气息越来越重。她的眼睛已经彻底失神了,应该是看不到什么东西的才对。 想必,是幻觉吧。 “他还是那个样子啊……四周都灰蒙蒙的,他却还是那个一袭白衣,不染纤尘……他在对我笑……”谢绾歌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了虚空,“……等等……不要走……我好想你……” 她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寇齐眼中神色复杂。 蓦地,谢绾歌手重重垂下,眼皮也缓缓闭了起来。 寇齐的心莫名紧了紧。 还不待寇齐上前一探她的鼻息,谢绾歌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气色看起来比之前要好了许多,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眼神也恢复了些清明,“帮我一个忙吧?” 她这句话很明确地对着寇齐,寇齐自然不会拒绝,“你说。” “帮我去找景迁,我想见他。” 谢绾歌如今没有法力,连用因缘戒联系景迁都做不到,只能找寇齐帮忙,况且就算见不到景迁一面,她将寇齐支开也是好的。 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知道,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她知道,寇齐也知道,所以在回光返照这段时间,她暂时可以恢复正常的身体状况,她有力气去等,寇齐就会去找。 果然,寇齐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下来,没有任何客套,以最快的速度出发,对于现在的局面来说,每一刻的时间都异常宝贵。 寇齐走后,谢绾歌穿戴好,方一出门,便看到魔君等在门外。 “陪我走走?”谢绾歌语调轻松,好似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她也并不是什么将死之人。 魔君点头。 谢绾歌当先一步,朝着上山的方向走去。 只有到将死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去做,还有那么多的人没有见。 如今,每做一件,便是弥补了一个大遗憾。 她想见景迁,她想确认所有关心她的人是否安好,她还想做很多,她原本就该去做的事情,作为巫族天女,应该去做的事情。 作为巫族的天女,继承了凤凰之力,她却并没有做到一个天女该做的,守护苍生的事,她这一生,都凭了自己的心性去活,从没有将那些使命看成是自己的责任,或许现在她所要承受的,便是当初那些不称职的代价吧。 或许是人之将死的缘故,她突然有了很强的使命感。苍生,天下,她没有尽好的职责,或许寇齐更适合去做也不一定,她与寇齐,如果真的只能活一个,寇齐活下来的用处,会比她大很多的吧。 并非她矫情还是如何,只是,当初那些她看不透的事情,如今已然看透,她做错了那么多,忽略了那么多,她那般想要弥补。而,弥补,最好的方式,大概就是让寇齐留存下来吧。相比起她来说,寇齐更有能力去做那些事情才对。 “景迁会来的。”一路沉默寡言的魔君突然开口道。 谢绾歌脚步一顿,随即答道:“嗯,我知道。” 只有在濒死的时候,她才能够直面自己的心。她想要见那个人,她一定会等到那个人的,她要等,她要再见他一面。她不会再意气用事,说那些违心的话。 “我会等他的。”谢绾歌的目光望向天际。 神界是天外天一处衍生的空间,即便是寇齐那般可以一瞬之间穿越大半个洪荒大陆的人,去神界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只希望他们能够在天雷劫之前赶到。 希望,她能够等到。 “我……”魔君话到了嘴边,却停了下来。 “什么?” 山路狭窄,谢绾歌走在魔君前面,自然看不到他此时眼神的复杂,只是出于一种习惯,问了一句。 魔君轻笑着摇了摇头,望着谢绾歌的背影,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我不会让你死的。” 谢绾歌倒没对这句话太过较真,魔君又如何斗得过天道,但还是谢了他这份好意。 上山的路并不算曲折,但谢绾歌如今不过是个普通人,等他们到山顶的时候,谢绾歌已经满头大汗了。 苍阑山主峰顶上常年积雪,谢绾歌如今失了修为,衣裳单薄,身上的汗不过片刻就变成了一个个黏在身上的小冰渣,又在她体温下融化成小汗珠,如此反复,直冻得谢绾歌瑟瑟发抖。 魔君自然注意到了谢绾歌的异常,只是他有修为护体,所以衣裳也是单薄,无法将衣服借给谢绾歌。灵光一闪,魔君在谢绾歌周围设置了一道保护屏障,不仅阻隔了外边的寒冷空气,还调节了谢绾歌周围的温度。 谢绾歌道了谢,目光便转向了远方。 苍阑山主峰之上视野开阔,整片苍阑山都能尽收眼底,确实是个观景的好地方。 谢绾歌目光望向苍阑山之外的地方,语调轻松,“你说我在这里等待天雷劫如何?” 魔君似乎在走神,并没有回答谢绾歌的问题,谢绾歌瞥了一眼魔君,自顾自说道:“我这样是不是给天道省了不少的事了?” “天道一定没有见过我这般配合的人,到时候天雷一到,我就稳稳地等在这里,天道一定会吃一惊的吧。” 谢绾歌越说语调越是轻松,甚至有了开玩笑的事情,就好像她将要面对的只是一场游戏,而并非灰飞烟灭的残酷。 魔君不知何时从沉思中抽离了出来,却听到谢绾歌那样的话,眉头皱得死紧。 他不喜欢谢绾歌说这样的话,在他面前,她不需要故作轻松的,她不需要在他面前伪装,他想要当她那个可以为她分担一切忧愁恐惧亦或者悲伤的人。 第一百七十章 他的结局 我会陪着你的。 这句话在魔君心中萦绕了千百遍,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谢绾歌在他面前的故作轻松,又何尝不是一种让人能够轻松一些的方式呢?即便这种方式他不喜欢。 有些话,就不要说出口让谢绾歌为难了吧,她还在一心一意等待着景迁,那些话,就不说了吧,若是她等不到景迁,他的做,或许会比说,更让谢绾歌舒坦的吧。 “说起来,我还没有去看过清禹呢……”谢绾歌轻笑,却难免有些苦涩,“不过不看也好,免得自己伤心。” “你很在乎清禹?”魔君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沾染了些许酸意。 谢绾歌却好似没有察觉到气氛悄然变化,十分认真地回答道:“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善良,纯真,可以为在乎的人做很多事却不求回报,从来不会让别人为难,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好像这世间所有优点都聚在了他身上一般。” “可你还是选择了景迁。”魔君这句话语气中已经听不出什么好的语气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绾歌心中在想着其他事,对魔君语气的变化丝毫无察,“不是我选择了景迁,而是当年的璃华选择了景迁,清禹心中的那个人从来都是璃华,而不是我……或者有时候我都在想,倘若当初璃华先遇到的是清禹,大概也会被他所吸引的吧……也就……” 谢绾歌这边还没说完,却突然表现出了很痛苦的样子,连站立都变得困难起来。 魔君忙将谢绾歌扶住,在顾不上心中那些酸涩味道,眼中全是担心,“不舒服吗?” 谢绾歌脸色煞白,根本说不出一句话,魔君只得将手搭在谢绾歌手腕之上检查脉搏。 谢绾歌原先的脉搏虽然羸弱,但并没有什么危险,但如今的脉搏,明显是一个将死之人的模样。 魔君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感受到的谢绾歌的脉象与一个将死之人毫无区别。 不是说明日才会到极限吗?谢绾歌方才那么精神难道只是因为回光返照? “你还好吗?”魔君紧紧扶住谢绾歌,但谢绾歌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朝着地上瘫了下去,如同一颗沉入水底的石头。 谢绾歌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脑海中除了回荡的嗡嗡声,再听不见什么其他,四肢也变得无力,整个人就像是被一瞬间抽干了力气。 之前那种衰老的感觉与现在这种无力之感相比起来,不过是大巫见小巫。谢绾歌现在能感觉到魔君在试图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但她真的没有力气再站起来,身体好像完全不受她控制了一般。 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天人五衰已经到了极限,她有预感天雷劫马上就会出现,或许她真的撑不到明天了,她也等不到景迁了吧。 原来真的连最后一面都没有办法相见了呀…… 魔君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将谢绾歌扶起来,再看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黑了下来,确实有一种山雨欲来的趋势。魔君也顾不得许多,干脆俯身将谢绾歌从地上抱了起来。 下山恐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如今只能就近找一个避难所,他才能够尽力救谢绾歌。而最佳的场所大概就是之前安放清禹的那个山洞了。 心中有了计划,魔君将谢绾歌打横抱起,直奔山洞而去,当初璃华模仿着设下的那个结界还在洞口,魔君身上魔气恣意游走,靠近的瞬间已经将那结界震碎。如今事态紧急,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珍贵,他都不愿意浪费。 几步进的山洞之中,魔君将谢绾歌安放在石床之上,自己则紧挨着坐在旁边,在谢绾歌周身设下了一个防护结界。 谢绾歌如今意识模糊,只隐约感觉到西湖魔君还在她旁边,便本能地伸手推了推魔君,想让他离开,如今无论是谁,在她身边都是危险的,极有可能被祸及到。 谢绾歌的手无力地在魔君手臂上推了推,却被魔君紧紧握住。魔君看着谢绾歌的神情坚决,“我定然不会让你有事的。” 从洞口隐约可以看到天空已经有闪电划过的痕迹,魔君更加不敢松懈,即便没有见过天人五衰,但看先前谢绾歌那般不可阻挡的衰老速度,也可以知晓作为天人五衰最后一道坎的天雷劫有多凶猛。魔君将大部分功力都灌入了结界当中,只希望到时候能够挡上一挡。 天空中逐渐有闪电落下,打在苍阑山周围,渐渐地,落下的闪电朝着苍阑山靠近。几道强光闪过之后,苍阑山下,原本巫族所在的村落已经面目全非。这些闪电不过是天雷落下的前兆,却也有这般强大的威力。 璃华和清禹此时还在村落当中,但现在无论是魔君还是谢绾歌都没有更多的心力去顾忌他们是否安好了。闪电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着已经朝着山洞方向袭来,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魔君低头看了看身旁的谢绾歌,神情严肃,握着谢绾歌的手臂又紧了紧。 “咣”的一声,山洞剧烈的摇晃了起来,不断有碎石落下。 魔君只得将石床之上的谢绾歌抱了起来,迅速移动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接着又是几声巨响,声音越来越大,山洞摇晃越来越强烈,山体在摇晃中四分五裂。 几次躲避之后,山洞顶端已经被闪电彻底击碎。魔君设下的结界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始终守护在两人身边,只是,失去了山体的掩护,这结界看起来太过于脆弱。 一瞬间的寂静,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比先前还要大出许多的闪电,正是真真正正的天雷,朝着谢绾歌两人所在的位置落下。 天雷击打在结界上的力量一部分传到了魔君身上,魔君嘴角微微有血迹流出。 接着便是连续地三条闪电再一次落在了结界之上,魔君即便吸收了梼杌之力,也开始有些承受不住,被天雷的力道震得半跪在了地上,却还是将谢绾歌紧紧护在怀中。 然而天雷好像有意识一般,再不给魔君半分喘息的机会。又一道天雷落下的那一刻,魔君周身的结界破碎,跪在地上的膝盖也隐隐有血迹渗出。 没有了结界的守护,魔君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将谢绾歌遮了个严实。 咽下嘴中不断涌出的鲜血,魔君朝着怀中的谢绾歌微微一笑,一如当年他们初见时的意气风发。 他后悔了,若是当初他们没有分歧,没有离散,没有深仇大恨,大概他们早就能够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生可同床,死亦能同穴。他们可以一起老死,一起入轮回,再继续生生世世的缘分。 可是…… 如今,都晚了。 被天雷消灭的人,会彻底消失在这世间,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灰飞烟灭得彻底。 他记得,先前在某本书上看到过,天雷击打目标的一共有九道,至今没有人能够躲过,到这次他还是想要试一试,如今天雷已经落下了五道,只要他再承受下剩下的四道,谢绾歌就安全了。 又一道天雷落下,稳稳地打在了魔君背上,魔君背上皮肤被撕裂,体内剩下的那部分梼杌之力被瞬间打散,却还是紧紧护着谢绾歌不放。 谢绾歌在魔君怀中有些慌乱,她现在仍处在意识恍惚的状态,她虽然能够感受到天雷强大的气场,却并没有感觉到天雷打在她身上的感觉。脑海中闪过一个可能,她伸手摸了摸周围,才断定自己如今在魔君怀中。 一道天雷再次落下,魔君身上所有修为被全部打散,后背剧烈地疼痛让他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谢绾歌摸在魔君胸前的手也感受到了魔君着不寻常的颤抖。鼻尖更是传来了浓烈的血腥味已经皮肉烧焦的味道。 这股味道一路传到了谢绾歌脑海中,让她想到了一种可能,同时对这种可能的震惊让她脑海中也恢复了几分清明,她的知觉亦恢复了几分,她颤抖着双手伸向魔君背后,却在半途中被魔君再次握住。 “你放手,你快走啊,你承受不住的。”谢绾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心中百感交集,“你走啊,会死的,你走。” 魔君不为所动,谢绾歌却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她心中某处决堤,那种悲伤混合着恐惧还有更多复杂的情绪,让她甚至忘记了那些她以为会记一辈子的往事,“我求求你,你走,陆湛,你承受不住的……你快走……” 她有多久没有这般叫过他的名字了呢?她还为了他哭成这样,魔君嘴角微微勾起,却像是扯到了后背的伤口。他的后背如今一定是血肉模糊的,但他心中却有些许激动。如果为谢绾歌去死,能换回他在她心中的位置,他愿意。 “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们重新来过,好吗?”魔君将怀中的谢绾歌紧了紧。问出问题的同时,一道天雷再次打在了魔君身上。 谢绾歌在魔君怀抱之中,魔君早已没了修为,这一记天雷有部分力道传到了谢绾歌身上。 那份复杂情绪在她心中横冲直撞,直撞得她想哭,她感觉到魔君的衰弱,那种瞬间而来的脆弱,让谢绾歌心惊,她想查看魔君的伤势,却又害怕自己一动,魔君就会化作飞灰。 “好,好,只要你活下去,我什么都答应你。”谢绾歌已经感受不到魔君的气息了,她只能声嘶力竭地吼道,只希望魔君能给她一些回应。 四周寂静无声,魔君没有给谢绾歌任何回应,谢绾歌已经无暇顾忌最后一道天雷,小心翼翼地从魔君怀中钻出,想到检查一下魔君的伤势。 却在看到魔君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后背之时,哭得不能自已。她不敢去探魔君的鼻息,她害怕。 她怕自己此生,上穷碧落下黄泉,都还不了魔君的情…… 最后一道天雷朝着谢绾歌的位置落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 前世今生 谢绾歌如今只是凡人之躯,自然是承受不住那天雷的威力的,天雷还未落到她身上,她已经被天雷震得再次昏了过去。 天雷将将要打到谢绾歌身上之时,景迁已翩然而至,将谢绾歌整个拥在了怀中,而自己则背对着天雷,硬生生受了天雷一击。 最后一击天雷已经落下,四周又恢复了平静。 景迁抱着谢绾歌起身,那道天雷虽然钱强劲,但区区一击,景迁还是承受得住的,只是修为有所减少,并没有什么大碍。 景迁已经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若不是魔君为谢绾歌挡住了那几道天雷,景迁恐怕是要后悔一生了。 只可惜,谁都没想到,最后真正承受了天雷劫的人,是魔君。 天空恢复如常,不见丝毫如同方才一般可怖的景象,只是如今苍阑山满目疮痍,再不复当年世外桃源模样。 魔君在和风中将将化作了尘土,尸骨无存,如同曾经所有受过天雷劫之人的情状。景迁运起神识,对谢绾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谢绾歌并没有受到天雷实实在在的攻击,但天雷攻击的目标本就是她,即便被魔君挡住了大半,但谢绾歌还是多多少少受到了些波及。 就算是一个身体强健的凡人,这些微的波及,还是足够让其送命的了,更何况现在身体羸弱的谢绾歌。 她的生命迹象已经十分微弱,好像随时都会消亡,景迁向她体内不断输送修为,却不知是什么原因,全部都被挡了回来。 折腾了半天,谢绾歌都没有吸收到景迁半分的修为,那半条命好像都是靠自己的意志力在撑着一般。 景迁心中焦急,却没有办法,只能带谢绾歌去云庭山,神界是去不得的,不必要的麻烦定是不会少的,更何况,谢绾歌如今不适合有人打扰。 最后望了一眼魔君躯壳消散之处,景迁眼中神色复杂,到底还是说了声,“谢谢”,而后怀抱谢绾歌,飞身离去。 直奔云庭山,一路都不曾停歇,不断给谢绾歌输送着修为,只是都不曾被谢绾歌吸收半分。 连景迁都不知道,是不是能够将谢绾歌救下,毕竟,从古至今,从天雷劫下逃生的,恐怕也就只有谢绾歌一人了吧。 只希望她能够挺住,他还有好多话没有和她说,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和她解释清楚。 只是,怀中的谢绾歌越来越热,就好似那时候他将她从梼杌之渊救出时候的那样,那时候她还有些修为护体,如今却这般羸弱,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景迁的焦虑再压抑不住,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沾染上了情绪,速度已经加到了最快,却因着天道的限制,无法到达极限,景迁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还要讨厌天道的存在。 只要到了云庭山,那里灵气充盈,到时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 谢绾歌在天雷落下的一瞬间,就失去了知觉,只模模糊糊感觉到自己全身如同被火烧一般疼痛,只当是这天雷炙热难耐才会有此感觉。而她除了这全身的疼痛感觉,再感觉不到其他,五感都好似离她而去一般,不知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亦不知自己如今是死是活。 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飘忽虚无的状态当中,意识皆处在一片黑暗当中,那些记忆中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这片黑暗当中浮现。 有幼时的天真浪漫,有年少时候的意气风发,有后来的悲痛沉睡,以及再后来的心动,胆怯,以及种种纠葛,让她心中百味杂陈。 ‘原来这就是死啊。’ 谢绾歌在黑暗中游走,观看着自己过去的点点滴滴,只是越走到后头,却愈感炙热,直至那些画面变幻至谢绾歌最后经历天人五衰之后,才渐渐暗了下去。 那股炙热的感觉却更加明显,如同身处在一片火海之中。 在这炙热感觉之中呆的久了,谢绾歌如今即便只是一缕意识,也有些承受不住。 可是如今即便是往回走也无济于事,那股炙热感觉就好像是紧紧跟着她一般,无论她如何走,都身处炙热之中。 ‘这死了的感觉真是不好啊。’ 谢绾歌撇撇嘴,深知吐槽也是没有用的,无奈之下只能打坐求个心静,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心静自然凉。 她现在只希望这句话不是胡诌的就好,谁能够想到,被天雷劈死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她不会以后都要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吧? 真是要了命了。 不过说起来,也魔君承受了大部分的天雷,不知道现在如何了,若是他也死了,怎么在这里没见到他呢? 难不成这先死后死就去了不同地方?或者男女有别不在一处?不过想想这魔君体内有梼杌之力,说不准不会像她一般,或许人家没死也说不一定。 哎,早知道就不逞什么英雄了,原以为天人五衰之后是再也没有什么意识了的,要知道只这么个死法,她真的是打死也不大义凛然当什么替死鬼了。 这世上有没有后悔药卖啊,她现在后悔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谢绾歌在心中开启了吐槽模式,虽说没有达到什么心静自然凉的状态,不过转移了一下注意力似乎也好受了不少。 ‘天呐,我不会从此都处在这么憋屈的状态了吧?这也太惨了些。’ ‘不过说起来,若真是天人五衰之后都是到了这么个地方,也该遇到些先辈才是,毕竟她也不是第一个受了天人五衰的人啊,怎么都不见那些先辈呢?’ ‘一个人真是寂寞寂寞的要死啊。’ ……将所有槽都吐了一遍之后,谢绾歌有些垂头丧气,毕竟因天人五衰而死的人是不能轮回的,一想到之后都是这种状态,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这不得憋死她自己,想想都要泪奔了。 在这样崩溃的心情中,谢绾歌眼前的黑暗之中又开始如走马灯一般闪现画面。 只是,这次闪现的画面,不再是之前那些。 而是…… 关于璃华的画面。 这些画面在她眼前翻转变幻,相比起她方才所见的自己记忆中的画面,好像要更有吸引力一般。 那些画面排列整齐,从谢绾歌面前一一飘过,从上古时候神族被创造出的那一刻开始,那些画面,以璃华的视角,述说着这千万年间的沧桑变幻,六族同处洪荒大陆的情形,甚至是更早之前盘古大神,女娲大神都还存在时候的场景,神族曾经的辉煌,到后来一点点的衰败,在那些画面变换中表现得愈发直接,让谢绾歌看得目不转睛。 画面时而沉重,时而欢快,就好像一首曲调复杂的乐曲,只有置身其中的时候,才能够感受到那种恢弘磅礴。 画面变幻得很慢,好似故意等谢绾歌看完才走一般。画面过得越多,谢绾歌便越增加了一份对原来的璃华的了解,渐渐的,画面变幻的速度加快,速度越来越快,却阻挡不了谢绾歌的视线。 谢绾歌看得越来越专心,越来越入神,渐渐地,身体好似不受控制一般,朝着画面飘了过去,直直撞进了画面之中。 谢绾歌被吸入画面之后,那些画面也变得立体了起来,就好像情景再现一般,在她周围相继展开,变幻。谢绾歌置身其中,在这高速的场景变化之下,渐渐吸收了璃华的一生记忆。 璃华的一笑一忧,欢喜哀愁,甚至是她对景迁的感情,都好像深深种在了谢绾歌心中一般。她的每一丝情绪,谢绾歌都感同身受,就好像她再次成为了璃华一般。 只是这种感觉,并不想之前她穿到璃华记忆中那般硬生生的。这次的场景变幻,让她莫名对璃华的一生都有了融入感,好像那些就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一般。 或者该说,就好像那些记忆原本就是属于她的,只是如今这些记忆才从她体内苏醒了一般。 她没有一刻会有如今这般对璃华有带入感,这种璃华就是她,她就是璃华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那种不一样,让她跳出了凡尘轮回对于人的定义,让她更能够清楚地看清自己。 她是璃华,她也是谢绾歌。璃华,谢绾歌,亦或是璃华在转世成谢绾歌之前的无数个转世,都是她的一部分,那样真实确切的感觉,就好像是她漫长一生当中的各个部分一样。 融合了这千万年来的记忆,她不再只是谢绾歌,她还是璃华,她更是神族朱雀,巫族天女。 她有太多的身份,她是不同的人,但她又从来都只是一人。 画面变幻停止,谢绾歌周身又陷入了黑暗当中,那种炙热的感觉再次传来。 只是这次这种热度,却要比之前强烈了百倍,丝丝缕缕都好像渗到了她的皮肤当中,又好像本就是从她体内发散出来的,将她包围其中,又在她体内乱窜翻腾。 这样的炙热疼痛,让她整个人都好像坠入烈火地狱之中。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冥想状态 一到云庭山,景迁就将昏迷中的谢绾歌放在了樱花林中的温泉池内。 这温泉池水有调节人体温度的功效,如今景迁渡送的修为谢绾歌半分也吸收不了,身体又如此滚烫,只能放入池水中,希望这池水会有效,能够将谢绾歌的体温降下来。 只是这一次有些不同以往,谢绾歌的体温不断散发出来,池水热了又凉凉了又热,谢绾歌的体温却没有半分降下来的迹象,若是她此时没有待在水中,身上的衣服都有可能自燃起来。 谢绾歌现在就如同一个丢在火炉中,被烧得滚烫的石头,这温泉池水的调温能力已经不能够适应谢绾歌所散发出的炙热,景迁只得用法力问温泉池水降温,从而来更快将谢绾歌的体温降下来。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温泉池水被反复加热,已经有热气生成,飘散在半空之中,萦绕在谢绾歌的四周,渐渐的,这些氤氲的热气笼罩了整片樱花林中,谢绾歌的身影在雾气中朦胧,整个画面就好像是仙子沐浴一般。 好在这温泉池中的水并非凡水,即便看起来该是被蒸发了大半,池中又没有什么入水口之类的东西,却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仍在不断为谢绾歌降温。 而谢绾歌这头,意识仍旧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周围烈火地狱一般的温度,谢绾歌起先是有些受不住的,但在融合了璃华的记忆之后,她对这温度倒是有了一丝适应,甚至渐渐地能够在这极热之中感受到一丝自在。 即便这热度烧得她整个身体都剧烈疼痛,但她却在这中疼痛之中感受到了一种畅快的感觉就好似她的宿命本就是如此,现在不过是在经历她本该经历的事情一般畅快自然。 谢绾歌如今还是经历了天人五衰之后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身体,好在她融合了璃华以及无数个前世的记忆,这千万年的经历一旦融贯,她便更容易看到事情的本质。 她知道如今这股炙热只是她神族意识苏醒的前兆,朱雀作为六神之一,在上古时期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就是为了守护南方而存在。她作为南方的守护神,到如今的人界还有氏族以朱雀为图腾,但却很少有人知晓,朱雀亦属于凤凰一族,亦有涅槃重生的本领。 但若她真的已经在天人五衰的时候死去了,那么现在应该是已经彻底消散在这世间了,即便有涅槃重生的能力也没有丝毫用处,所以,这也就说明了那九道天雷并没有要了她的命。 天人五衰并没有让她消散在人世间,反而是天雷劫刺激了她体内凤凰一族的血脉,让这原本在数次转世之中已经彻底沉睡了的血脉又苏醒了过来,反倒是救了她一命。 而她现在应该不是处在什么奇怪空间之中,而是在一个冥想状态,只要这一次她能够挺过去,那么很有可能,她不但能找回千万年的记忆,还能够恢复神族神躯,恢复凤凰之力。 天雷劫对别人来说是死,但对她来说,却变成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恐怕这是连天道都不曾想到的事情吧,否则,天道这般想除去她,又怎么会帮她这样一个大忙呢?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谢绾歌便不再如先前那般心浮气躁,而是静下心来打坐运气,调理身体,希望尽快摆脱这种冥想的状态。 说来也巧,当她能从这份炙热当中感受到畅快之后,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原本经历天人五衰之后羸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恢复强健,她流走的青春也好似又流回来了一般。 虽然如今她在自己体内还感受不到半分修为,但好在身体已经开始渐渐复原,只要假以时日,定能够全部恢复的。 运气打坐之后,谢绾歌头脑亦冷静了下来,她发现这些炙热的感觉确实是从她身体中散发出来的,这冥想的空间亦好似是根据她所想而变化。 她方才觉得这空间热得可怕,这空间就真的热得如同烈火地狱一般,现今她想象这空间凉爽,这周围的温度还真的慢慢低了下来,她体内的温度散发出去的也就更快了些,身体也自然而然好受了许多。 不知在这片黑暗中打坐了多久,谢绾歌渐渐听到了风声,那种风吹树叶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却并非是因她想象而出现的,就这样莫名闯入了她的耳中。 接着便是水流的声音,只是这水流声音有些奇怪,好似一条小溪流淌,又好像是深潭漩涡。 她好似置身在山崖绝壁下方便是大浪深海,又好像端坐在深山密林之中周围尽是花香鸟语,谢绾歌有些不确定自己如今是在冥想之中产生的幻觉,还是真的因为身体的恢复而感知到了外界。 她试着想象周围冰天雪地,渐渐地,她发现自己身体的热量更加快速地朝四周散发而去。这个验证结果让她有些懊恼,热量更快的散发出去,说明四周真的变冷了,而四周环境能够随着他的心意而变幻,就说明她还处在冥想状态当中。 她现在急于摆脱这个状态,她想要知道魔君的生死,之前她以为自己已经死在了天雷劫之下,所以对魔君的生死还是有些淡然的,但现在她确定了自己没有死,她就有些担心魔君。 她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魔君为她承受了天雷,最后倒在了她面前,她还没来得及上前检查魔君的状况,便被天雷震得昏了过去。 她很怕魔君为了救她死在天雷之下,魔君若真的为了她而死,她恐怕是这一生都觉得亏欠了。 忽然,谢绾歌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她,若说之前的风声水声是她打坐时候没有静心而产生的幻觉,那么这一次还真的就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她方才一直在想魔君,怎么会有毛茸茸的东西。 谢绾歌才觉疑惑,那毛茸茸的东西好像又蹭了蹭她,似乎这一次还打着胆子爬到了她的身上。 她本就是盘腿打坐的样子,这毛茸茸的东西,顺着她的腿,一路爬到了她的肩上…… 等等……这滑腻腻的感觉…… 这毛茸茸的东西似乎还舔了她…… 谢绾歌满头黑线,她敢对天发誓,自己真的没有想过任何毛茸茸的东西,这感觉不该出现才对的呀。 ……这东西似乎……又舔她了…… 一想到现在有个不明生物突然出现,还对她又蹭又舔,谢绾歌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伸手朝着这东西应该在的地方一抓,却意料之外的扑了个空,谢绾歌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她什么也没有抓到!反倒是又被舔了一口…… 这是……闹鬼了吗? 谢绾歌不甘心地又抓了几次,却听到了一串兽类发出的呼噜声。谢绾歌有种直觉,自己方才那几下虽然没有抓到什么,但是那东西似乎是感受到了,说不定它还以为她是在帮它梳毛呢,毕竟,这呼噜声怎么听怎么像是很舒服的样子。 既然她的动作能够被这东西感知到,谢绾歌便将手移到了自己脸上,打算再次感受到被舔的时候,抓那东西的舌头,就算她抓不到什么,那东西说不定就觉得疼了呢? 她是真的不喜欢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舔啊,感觉不要太怪异好吗? 果然,不多时,这东西又舔了她,谢绾歌出手快准狠,朝着那舌头该在的方向用力一抓,便听到了一声哀嚎。 这声哀嚎倒是让谢绾歌对这东西的戒备放松了下来。这声音她还是熟悉的,并不是什么不明生物,而是她之前收服的那只九尾妖狐碧影。 收服了碧影之后她又忙着其他的事情,一时之间居然忘记了这小妖狐的存在,若不是这小妖狐自己来找她,她怕是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想起来这小东西。 她差点忘了,这九尾妖狐一旦和主人订立了契约,便是心意相通的,即便她现在只是一缕处在冥想状态的意识,这小妖狐也是能够与她沟通的。 这样一个神兽,她居然没有好好利用,真是要被自己蠢哭了呀。 屏气凝神,默默搜寻着自己与碧影的联系,谢绾歌果然能够通过心眼看到碧影正站在自己肩上。 微微一笑,谢绾歌试着以心灵感应询问碧影的状况,在确认碧影并没有因为她的天人五衰而受到影响之后,才放下心来。 又向碧影打听魔君的下落,碧影却长久没有给予回答。 她虽一直没有将碧影召唤出来,但碧影与她心意相通,她身边的事情,碧影皆是一清二楚的,而碧影不说话,便只有一个可能……魔君死在了天雷之下。 ‘他……死了吗?’谢绾歌即便猜到了却还是想要确认一下才肯罢休。 碧影声音低沉地“嗯”了一声,却像是一击重锤打在了谢绾歌心上,她只觉得心口闷闷地疼,魔君真的用自己的命,换了她一命,她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罢了。 心中钝痛蔓及全身,却好似在沿途打通了她的经脉,谢绾歌清晰感觉到自己正从冥想状态当中抽离出来,一点点回到现实。 第一百七十三章 说好的重振雄风呢? 谢绾歌的意识从冥想状态抽离出来之后,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般彻底恢复……她虽回到了现实中,只是,这现实中的身躯还不如她意识之中自由的。 现实当中的她好像失去了所有感知,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但却感受不到身体之外的任何东西。 她了解自己身上每一处,但身体之外,她连自己现在在何方,面临怎样的状况都不知道。有种“灵魂已经苏醒,身体仍在沉睡”的无力感。 谢绾歌泪流满面,她真不知道自己拼了命回到现实是这么个情况,不然她坚决不现在回来啊,这明显就是她的意识已经融合了前世今生的一切,身体却没有跟上灵魂的脚步,真是要了命了。 泪流满面…… 谢绾歌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了自己身体中的感觉,就算她意识在冥想状态的时候,都比现在要舒心很多,毕竟那个冥想状态还能够随着她的想法来变幻,现在倒好,她什么也做不了。 然而更让她感到无力的是,在她慢慢适应了这个身体以后,发现她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伤得很重的关系,开始全身巨疼,可怜她对身体的感觉还存在着,只能硬生生忍下来这种疼痛。 又因着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所以无法做点什么来自救,她意识已经恢复曾经的强大,只是身体还没有,然而她又不能这样像之前那般靠打坐来调节自身。 好在这具身体还算是争气,似乎是在自我调节之中。 谢绾歌能够感受到身体的滚烫,但她如今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热度,甚至有些享受,所以对这个热度不是很在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绾歌渐渐能够感受到一点周围的环境了,她似乎是在一个水池之类的地方,而这个水池好像还在帮她调节着她身上的体温,让她不至于过热。 但实际她身体内部的温度要比她所散发出来的高出许多,这水池虽然有一定的作用,但作用并不是很大。好在自从她能够感受到一点周围感觉的同时,她的身体温度没有再继续升高,这也就表明了她已经可以从这水中出去了。 都不知道她泡了多久,谢绾歌很担心自己皮肤有没有被泡皱……(什么诡异关注点?) 景迁好像也发现了这点,他确认了谢绾歌的体温没有再升高的趋势之后,便跳入池中将她抱了出来。 谢绾歌亦感觉到了有人将她抱起,但想要发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话,而且在将她抱起离开水面的时候应该是有声音的才对,但她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再探嗅觉,她没有闻到任何味道,睁眼也只看到了一片漆黑。 最终她不得不有些沮丧的承认,她五感当中大概只恢复了触觉这一个吧。 这样的感觉让她有些恐慌,她知道有人正在抱着她,但她却不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这种感觉很不安。 她从碧影那里知道了魔君已死,所以现在正在抱着她的肯定不是魔君,那意识当中最后和她在一起的,只有魔君啊,若这个人不是魔君,还会是谁呢? 这种恐慌的感觉很不好,她即便是在经历天人五衰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的恐惧,这让她觉得自己很弱小,就像一只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她甚至都不知道“宰割”她的人是谁,天人五衰的时候她即便也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状态,但那时候她好歹还能够看清状况。 现在…… 谢绾歌觉得自己真是越混越惨了…… 她原以为这次意识回归就是她再展雄风的机会啊…… 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好在这个怀抱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她能够微微感受到一点震动,应该是抱着她的这人在行走,而且似乎是怕弄伤她一样,动作都很轻柔,甚至连脚步都格外平稳。 稍安下来的心,在她的背感受到一片柔软之后,再次提了起来,她大概是被人放在了床上,或许那个人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恐慌,大概这就是弱者的本能吧。 谢绾歌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就正好抓住了那人的衣袖,却没想到在她动手瞬间,好像是牵扯到了身体的伤口之类,让她疼的龇牙,抓住衣袖的那只手也随之松了开来,心中失落。 谢绾歌的沮丧还没有持续多久,她的手就被那人握住了,那人也没有用力,好像是怕弄疼她。谢绾歌便借机反手回握了那人,将那人的手摸索了个遍,又顺着手腕去摸那人的衣袖,一路向上,那人也没有躲开,任由她胡乱摸着。 她知道自己这个摸索的动作一定是很猥琐的,她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她的心中,在感受到那人的温柔动作之后,有那么一个念想一闪而过,她想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她心中那个人。 方才握住她的手,她觉得有些熟悉,那衣袖上的刺绣纹路,衣料材质,她也熟悉,心中猜测得到了些微肯定,她只要能够摸到那个人的面容轮廓便能够将那些猜测坐实。 可惜手伸到那人胳膊的高度之后便再也无法向上了,若再想要用力朝上的话,谢绾歌身体内就会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 那人好像也发现了这一点,还很是贴心的将身体朝着谢绾歌的位置前倾了些,又十分温柔的握住谢绾歌的手,准确地放在了他脸的位置。 谢绾歌平复了自己的心境,顺着那人的面部细细摸了一遍,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那是她再不愿承认,也已经在她梦中出现了千百次的容貌,她又怎么会不认识呢? 景迁…… 原来现在在她身边的人,便是她朝思暮想了许久的人。 这一刻,她原本慌乱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有这个人在她身边,她还会有什么不安心的呢。 谢绾歌的手有些贪恋地在景迁唇边流连了片刻,感受到他嘴唇微动,似乎是说了什么,可惜她现在什么也听不见。 不过,既然是景迁在她身边,她便能够安心休息片刻了,在冥想状态她的意识一直没有休息过,回到现实后又因为身体的“沉睡”让她的整颗心都吊着,一直处在一种紧张的状态,现在……她终于可以休息片刻了。 将手收回,稍稍调整了一下位置,谢绾歌便睡了过去。 即便现在她全身似乎都有伤,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都会让她疼得想要死过去,但知道了有景迁陪着她,心情便在无形之中好了许多。 这么多天,她终于可以安心的,好好睡上一觉了。 ****** “我在。” 景迁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猜到了谢绾歌大概是听不到的,可是他还是想说。 之前神界的事情让他焦头烂额,所以对于谢绾歌的关注也稍稍少了一些,却没想到只是这稍稍减少的这段时间之内,谢绾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若不是魔君舍命相救,恐怕现在谢绾歌已经消失了吧。 虽然景迁有些不愿承认,但在这件事上,魔君为谢绾歌付出的,确实要比他多出许多,他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好在谢绾歌好活着,好在这些好不算太晚。他在赶去苍阑山的时候,心中那份恐惧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甚至不敢想,如果谢绾歌死在了天雷之下,他会怎样。他真的不敢想象,彻底失去谢绾歌会是什么样子。 他在接近苍阑山的时候,看到那一道道落下的天雷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停跳,彻底失去,是他从不敢想,不愿去了解其中意思的一句话。他希望自己永远不要体会到这其中滋味。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好在他并没有彻底失去谢绾歌…… 如今,他定要片刻不离地守在谢绾歌身旁,管他神界如何,管他苍生如何,在谢绾歌安康之前,这些事情,他都可以抛下。 只有在面临失去的时候,才能够明白,到底是哪一个选择对自己更重要。 千万年来,他已经为了这苍生六界而抛下许多了,他甚至因此而失去过一次自己深爱的人了,他不能再失去一次,他已经付出得够多了,就让他暂时抛却自己的使命,让他任性一回,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看着谢绾歌安然陷入沉睡,景迁轻轻握住谢绾歌的手,将神识探入她体内细细检查。 她如今的状况不是很好,体温虽然得到了控制,没有再继续升高,可她体内的温度却要高出常人许多。再者就是她被天雷伤到了身体的根本,如今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大的伤痕,但内里几乎都已经破碎了。 现在看来这异于常人的炙热体温并不是什么坏事,谢绾歌的身体状况似乎要比之前他刚刚将她救下来的时候要好出许多,而这高温也并没有对谢绾歌造成什么伤害。 说不定,这高温就是谢绾歌正在自我修复的一个标志。 若真是这样的话,这个修复的方式反倒让景迁想到了千年前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四章 浴火 千年之前,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诸位大神合力创造苍生万物,而主司创造的女娲大神身边常跟随着三只神兽,分别以龙凤麒麟的形态守护在女娲大神身边,久而久之,得到了女娲的神力熏陶,渐渐得以修炼成神。 三只神兽修炼成神之后,以自身肉身打破重塑,各自以一人之身创造出一族,而这三族,在之后的自身繁衍或与外族通婚的过程中,逐渐壮大了起来。 又因这三族血脉之强大,即便与外族通婚,后代子孙中只要含其血脉者,皆会显现其特征。 而璃华所在的朱雀一族便是曾与凤族通婚的神族后裔,但神族在创造之始,便是为了完成苍生守护之职,在苍生逐渐安顿下来之后,神族便注定了会在之后的岁月之中,渐渐消弱。 到最后,凤族血脉几乎断绝,而璃华这般含了凤族血脉的朱雀一族,到最后亦只剩璃华一人。 或许是因为时间过得太久,凤族血脉亦消失太久,众神几乎都忘记了凤族血脉所特有的一个能力——涅槃重生。 因此,在最开始的时候,谢绾歌浑身滚烫,景迁亦将它等同于了其他神族消亡时候的特征,才会如此担心。 但在发现谢绾歌在这样炙热的状态下情况不但没有变坏,反而更好了起来之后,才将早已尘封的记忆唤醒,才反应过来其实谢绾歌无论是转世了多少次,她体内那点凤族血脉都存在,只待合适的时机唤醒。 璃华的凤凰之力,谢绾歌的凤凰之力便是凤族血脉最好的证明。即便后来谢绾歌的凤凰之力忽然沉睡,即便她经历了天人五衰,但她体内的凤族血脉是无法被改变的。 或许是因为天雷的震动,意外唤醒了谢绾歌体内的凤族血脉,她如今便能够凭着这一丝凤族血脉获得重生。 “陆湛……” 谢绾歌在睡梦中的一声呢喃,让景迁眉头有些不悦地皱在了一起。 然而此时谢绾歌梦中的情景却并非是景迁误会的那样。 她的梦中总是一遍遍回放着当初魔君为她挡下天雷劫的模样。她看到自己的弱小,看到魔君脸上表情的坚决,她看到天雷一道道劈在魔君身上,而她却无能为力。 她讨厌这样弱小的感觉,她讨厌这样无能为力只能等待别人救援的感觉,可是她的心中却还是希望自己在危难时候,有个人会救她。 还好,那个人如今应该就在她身边吧。 心中阴霾一扫而空,谢绾歌的梦境徒然变化,景迁从天而降,所有危险都瞬间消散,四周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谢绾歌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睡颜变得安详。 景迁收回神识,从谢绾歌梦中抽离,眼中得意之情一闪而过,他怎能能容忍别人出现在谢绾歌梦中呢,无论什么原因,都不允许。 她的梦中只能有他。 一觉醒来谢绾歌发现自己的味觉似乎恢复了些,因为她感觉到了嘴里浓重的血腥味。这股有些呛人的血腥味让她觉得不好受,但她不确定自己伤得到底有多重,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些血腥味是不是她的。 景迁端着一个瓷碗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谢绾歌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下意识说了句,“你醒了”,一阵寂静之后,景迁有些自嘲地勾唇一笑,摇了摇头。 谢绾歌怎么可能恢复得如此之快呢,他竟然会有这样犯傻的时候。 再看谢绾歌双眼虽然睁着,但眼神却十分空洞,显然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叹了口气,景迁将谢绾歌缓缓扶起,将瓷碗中鲜红的液体一点点喂入谢绾歌口中,动作熟稔而温柔。 谢绾歌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就觉得有液体流入自己的口腔之中,随之而来的却是如方才所感受到的那股浓烈到有些呛人的血腥味。 心下有了猜测,谢绾歌将之前种种事情都串联了起来,天人五衰时候寇齐隔三差五拿给她延缓衰老的血,已经方才醒来时感觉到的血腥味。 谢绾歌不知道是自己潜意识里的误认,还是事实,她觉得,那些血的味道是一样的,可是,血的味道,又会有什么不同呢,但谢绾歌总觉得,她能够尝出来,那是一个人的血。 景迁的血。 所以,嘴中那些血腥味并不是她自己的血,并不是因为她哪里受了伤,而是,景迁一直在用自己的血喂她,将自己的血,当成了她的药。 嘴中那股浓烈的血腥味,让谢绾歌心情复杂,她总以为,景迁是不够关注她的,原来,真正一无所知,不管不问的,只是她自己。 她如今有很多话想对景迁说,可是,她虽然味觉有了恢复,却还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心中又太多的话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来由的,就觉得焦躁起来。 景迁自然也感受到了谢绾歌变动的情绪,遂如之前一般,打算用法术让谢绾歌陷入沉睡。 景迁法术悄无声息笼罩了谢绾歌,不过片刻,谢绾歌便再次陷入沉睡。 只是,谢绾歌将将陷入沉睡,浑身温度便开始升高。升温的速度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 不过片刻,谢绾歌的周身所散发出来的热量已经到了一个常人难以忍受的一个地步。四周蒸腾的热气让环境变得有些扭曲,这热气也表明了谢绾歌这一次的高温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高出许多。 若不是因为这云庭仙山不同凡间,这房中布置皆不是凡品,恐怕此时谢绾歌所躺的床早已忍受不了高温而自燃起来了吧。 谢绾歌在如此高温之下并未表现出任何不适的症状,景迁便没有采取什么降温措施,只静观其变。 依旧沉睡的谢绾歌似乎对这一切都毫无察觉,睡颜安详,而身体却在没有任何法术的作用下缓缓飘了起来。 谢绾歌飘在半空中的身体直挺挺的,一如她仍睡在床榻之上一般。可是渐渐地,她周围空气扭曲得越来越严重,也就意味着她如今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 景迁脑海中再次闪过千年之前的画面,却在这愣神的一瞬间,谢绾歌竟然无火自燃了起来! 以谢绾歌为中心的这团火焰所涉及的范围并不大,且十分诡异地漂浮在了空中。然而这团火焰看似不大,温度却奇高,火焰内部是艳丽的红色,紧紧包裹住了谢绾歌的身体,而火焰外部是稍稍淡了一些的橘红色,如同气流一般在红色火焰周围游走。 火焰始终悬浮在半空中,没有接触到任何事物,但这火焰附近的许多东西还是受到了这火焰所散发的高温影响,慢慢开始有了融化的趋势,景迁亦被这高温所扰,不自觉朝着门口退了几步。 景迁虽对凤族浴火涅槃之事有所耳闻,但却并没有真的亲眼见过,他身为神族,对热量亦是有极其强大的忍耐力。而他布置在这云庭山的一事一物皆是极品,普通明火,即便是直接接触,也不会对这些家具造成任何损害…… 而谢绾歌所释放出来的火焰,恐怕要比普通凡火高出许多,不过是靠近了些,这些家具已经有了融化的趋势。若是置身在这样的火焰之中一段时间,景迁自认也是承受不住的。 据景迁所知,这六界之内,恐怕再找不出一个人能释放出这样的火焰了,即便是当初作为朱雀后裔的璃华亦无法做到。 若是这样的火焰能够为谢绾歌所用,那…… 景迁心中有了打算,更加不担心被火包围着的谢绾歌,只是有些期待浴火之后的谢绾歌又是何种模样。 不过,就算谢绾歌依旧是那样一个五感消失的残缺之人,他也是愿意一直照顾着她的。 “臣等恭请帝君归位。” 门外冷不防传来一阵恭迎之声,景迁一颗心此刻全都系在了谢绾歌身上,他不确定涅槃什么时候结束,亦不知道结束之时他是否需要为谢绾歌做些什么,此刻自然是不愿让谢绾歌离开自己的视线。 “臣等恭请帝君归位。” 门外之人得不到回应,自然是不会罢休。 景迁微微皱了眉,这明显是神界几位长老的声音,几位长老自神族飞升天外天之后,便不曾离开过神界,如今亲自下界来寻景迁,说是“恭请”,实际也不过是给景迁施压罢了。 如今六界皆有所变动,神界历来作为众生领袖,总要将自己最佳的一面展现出来,所以,大概除了景迁,众长老以及几个至关重要的神族以外,恐怕没有人知道神界如今真实的状况了吧。 神界,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神界了,众位长老为了保住神界,已经焦头烂额了,多不光彩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时候,又怎么能够轻易让任何一个对神界有用的人离开。 哪怕那个人贵为神界帝君。 景迁看了一眼仍被火焰包裹着的谢绾歌,眉头越皱越深,他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谢绾歌有什么差错,更怕自己留在这里让众位长老发现此时的谢绾歌。 当初众位长老为了神界就可以将谢绾歌送上祭台,如今若是看到这个样子的谢绾歌,恐怕会更加疯狂也说不一定。 景迁还在斟酌,门外众长老却似乎等得不耐烦了。 “既然帝君此时不方便出来,那我等只好有所冒犯了。” 说话间,已有了推门的意思。 第一百七十五章 涅槃 再没有选择的余地,景迁望了一眼被烈火包裹的谢绾歌,毅然转身。抢在长老之前,迅速开门,闪身而出,又在长老看清屋内情景之前将门稳稳关上。动作一气呵成,迅速且不曾有半分慌乱流露。 门外众长老见景迁出来,纷纷自觉退后几步,礼数恭敬,丝毫没了方才胁迫的傲慢态度。 “你们还将我这个帝君放在眼中吗?”景迁见众长老这番举动,拂袖反问,语带威严。 大长老朝景迁恭敬地揖了揖,态度依旧恭敬,“自是以帝君为尊的,只是,我等既然身兼长老之职,理应督促帝君完成该完成之职,难免会有惹得帝君不悦之时,但我等也是尽本职罢了。” 一番话让景迁不悦,却也挑不出他们的错,说起来这帮长老对神界,对整个神族,都是尽职尽责的,之时有时候为了能够保存神族的实力,甚至会做出一些疯狂到不可理喻的举动来,就好像之前将谢绾歌送上祭台一般。 说到底,他景迁也不是那般圣贤到迂腐的人,若抛却他和谢绾歌的关系,他和璃华的关系,再来看这件事的话,他也就不会反对将谢绾歌送上祭台的,毕竟,若真能将璃华复活,对如今的神界,确实是一个助力…… 可是,他与谢绾歌的关系,阻碍了他的判断,如论如何,他当时还是站在了谢绾歌这边,她不愿意的事情,哪怕是明知道这事有利,他也会阻止。 谢绾歌那点小心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一直在吃着璃华的醋,她一直在拿自己和璃华做着比较,即便她知道她们本就是一人。 他知道谢绾歌潜意识里排斥着璃华这个身份,他就不会强求。对他来说,谢绾歌那点小心思就好像是小孩子闹的脾气,等她想明白的那一天,那些看起来无法调和的矛盾,也就自然而然消失了。 他甚至知道,她觉得自己不够爱她。他知道,在很多时候,她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她身旁,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让她难过的事情。 可是,他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解释的,他也想平平凡凡将自己全部的爱都展示给她,可是,他不能,他还有很多的顾虑,他要考虑很多东西,甚至要考虑,自己的不管不顾会给谢绾歌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他,不能。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放纵,而置谢绾歌于危险境地。 长老们不会允许任何将神界推向灭亡的存在,尤其是像谢绾歌这样,可以轻易碾碎的危险。 如今,谢绾歌所在的屋子,被景迁设下了结界,即便是众位长老也难以窥探到些什么。只是,奇怪的是,众位长老却好似对景迁结界中,那屋内的景象丝毫不好奇。 这反而让景迁觉得奇怪,毕竟,在神界开始不可逆的走向衰亡的时候,神界众长老就恨不得对景迁的一举一动都一清二楚,以防止他做出什么对神界不利的事情,顺便还能够随时随地督促着景迁救神族于危难之中。 景迁不喜欢这样,可是,他作为神界帝君,却不能拒绝这样,毕竟,众位长老确实是一心为了神族着想。 直到屋子中传来响动,景迁才发现了众位长老的异常。 那响动声如此之异常,但众位长老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对着景迁。 这只有两种可能,方才那声响动只有景迁一人听到,但这很明显是不可能的,那么,另一种情况,就是,众位长老已经知道了屋内是什么情况,所以丝毫不吃惊。 响动声停下没多久,屋内渐渐传来谢绾歌闷哼的声音,继而有炙热从屋内传出,众神所站的地方温度亦有明显升高。众长老也表现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只是,长老们流露出的眼神中,并非惊讶,仿似一切都了然于胸之后的一丝期待…… 这样的眼神,让景迁更加确定了这数位长老早已知晓谢绾歌涅槃一事。 何况他已经与众位长老面对面站了许久,众位长老却没有丝毫要将他请回神界的意思。 就好像方才那些威胁他出去的话语,真的只是单纯的将他威胁出来。 所以,此次,这些长老的目标并不是他,或者可能并不只是他,还有谢绾歌,也是他们计划之一。 屋内声音消失,温度亦恢复如常。景迁既然已经确定了众位长老知晓谢绾歌涅槃之事,便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大大方方将门推开,进入查看。 门将将被推开,众位长老齐齐行礼,却不是向景迁,而是向屋内的谢绾歌。 “恭贺朱雀神女归位。” 屋内的谢绾歌身上火焰已经退却,并且已从昏睡中清醒了过来。只见她从半空中缓缓落下,端端正正坐在了椅子上,抬眼望了望门外恭敬行礼的诸位长老,右手微微一抬,语气不卑不亢,“我轮回这千年,劳烦诸位长老了。” 一系列动作足以说明她因天人五衰而消失的五感又回来了。 同时,景迁也明了,诸位长老对谢绾歌行这般大的礼数,便证明,谢绾歌体内,如今属于朱雀一族的血脉已然觉醒。 神界虽然有地位一说,就好像他堂堂神界帝君,自然是受得起神族这般礼数的,包括众位长老,因着他们各自长老的身份,在神界当中也是有很高的地位的,而谢绾歌却是因着她的血统。 在神族之中,但凡沾到凤凰血脉的,其地位自然就要高出许多,正如当年的璃华,可在众神皆飞升神界的时候接管洪荒大陆,一如现在的谢绾歌,受得起众位长老这样的礼数。 “既然朱雀神女已经归位,还望神女能够随我们回神界,共保神界太平。”众位长老礼数毕,便由大长老提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景迁有些不悦,诸位长老的态度以及话语,就好像是一记软鞭,催促着谢绾歌去做他们希望她去做的事情。在景迁的意识里,谢绾歌该是不愿去做这些的,所以景迁从来都没有强迫过她,自然也不喜欢别人强迫她。 只是景迁阻拦的话语还未出口,谢绾歌已经应了下来。 景迁望了望依旧端坐在桌后的谢绾歌,眼中有一丝惊讶而后又一片了然。 如今她融合了千万年来的记忆,又怎会还是当年那个如同闹小孩子脾气的人呢,她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朱雀神女啊。 “既然神女已有了决定,不如当下就随我们回神界吧。”大长老虽然得到了谢绾歌的允诺,却好似还不放心一般,不给谢绾歌丝毫反悔的机会。 谢绾歌倒也没有推脱,潇洒起身,一拂衣袖,已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这是大长老才又将目光转向了景迁,语气依旧恭敬,“想必帝君的事情也已办妥,不如随我等一起回神界吧。” 景迁冷着一张脸应了,心里也不得不佩服大长老这老狐狸般的心机。 他们这次前来,恐怕就已经知道了谢绾歌涅槃的事情,却还装得一无所知,将他堂堂神帝骗得手忙脚乱,随后又釜底抽薪,直接将谢绾歌接回了神界,这是再不给他溜出神界的理由啊。 满满的都是心机! 回神界的路上,谢绾歌始终未和景迁多说一句话,只冷然的独自前行,而景迁也不多话,屈尊跟在谢绾歌身后。众位长老则好似约定好了一般,十分“通情达理”的与两人隔上了一段距离,默默跟在后面。 谢绾歌虽说连上璃华那一世,也只去过神界一次,但却是一派轻车熟路的表现,无需任何人指点,已准确无误,当先一步抵达神界。 景迁紧随其后,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截了当,为谢绾歌安排了住处,便打道回府,处理他该处理的事情去了。众位长老亦没有对谢绾歌多加干扰,稍稍寒暄几句便各自回府。 谢绾歌住着朱雀神女本该住的府邸,不断与自己被唤醒的那些记忆磨合。 璃华当年为了天下苍生,本是有机会飞升神界的,却拒绝了,如今再以谢绾歌的身份住着这一府邸,心中还是有些滋味的。 千年之间,她为的那些苍生,没有丝毫的进步。而她一直以为归属的神界,却在华丽神气的外壳之下慢慢衰败。德高望重的数位长老,为了保住神界亦是置自己数万年的矜持于不顾,扮演上了一只只老狐狸的角色。 反观自己,千年的轮回,却没有使自己的思想有什么超脱的进化,依旧达不到那个可以普度众生的高度。这轮回,唯一带给她的好处大概就是力量了吧。 如今谢绾歌并不清楚自己的修为法力在什么层面,但是在回神界的路上,她也暗暗试过了几次,好像天道并没有限制她的力量。好像寇齐对她的改造并没有受到这次天人五衰以及涅槃的影响。 若是她如今的力量还能如当初那般,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增长,那么,很多当年觉得不可为的事情,如今也未必不可为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神界天池 如今谢绾歌并不清楚自己的修为法力在什么层面,但是在回神界的路上,她也暗暗试过了几次,好像天道并没有限制她的力量。好像寇齐对她的改造并没有受到这次天人五衰以及涅槃的影响。 再者 她修为恢复得太快,在景迁眼中已经算得上是惊人的速度了,但只有在经历了的人心中才会明白,那种缺乏安全感的度日如年有多可怕。 在景迁眼中的短短数日,在谢绾歌五感消失的时间里,要比数个世纪还要漫长…… 好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这才是她另一个,全新的开始。 谢绾歌低头摸了摸怀中的小狐狸,眼中光阴变幻。 好在五感缺失的时候,有碧影陪着她。最开始收下碧影的时候,谢绾歌虽然高兴,但还真没想过如何与一只九尾妖狐相处,也就一直将碧影晾在一旁。 这一次碧影的陪伴,突然让她意识到自己之前到底是冷落了怎样一个存在,一只与自己签订了契约的妖兽,那是无论何时都能感受到彼此存在的亲密伙伴。 碧影在谢绾歌怀中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还十分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你还真会享受呀你。”谢绾歌伸出了一根指头,轻轻点了点碧影毛茸茸的小脑袋,嘴上有些嫌弃,但还是不自觉的将脚步放慢了下来。 她与碧影之间的感情,大概就是在她五感丧失无法与外界沟通那时候建立起来的吧。 那时候碧影成了她最亲近的人,也只有碧影能够听她倾诉,帮她了解外界,就好像她的眼睛,好像她的伙伴一般。 神界的布局谢绾歌并不陌生,她之前跟着赤夜来过一次,她甚至知道景迁的府邸在什么位置。 只是,她的脚却莫名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好像要刻意避开那里一般。 她说不清原因,只是一种连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的下意识。 等反应过来时,周围的景色已经让她有些移不开神了,索性便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道路两旁是一些如同白云幻化而成的高矮石碓,错落有致,形成了一座座别致的假山,搭配着一些奇珍异草,倒成了一副稀有的山水景致。 远处道路一眼望去云雾缭绕,配合着这山水景致,确实有几分凡间神话中的仙境味道了,谢绾歌也乐得欣赏。 只是,在走近云雾之后,碧影的惬意姿态便消失了,好像感受到什么一般,十分警惕地瞪着眼睛四处张望,这模样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 虽然碧影这个样子有些反常,可是谢绾歌却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是谁?” 假山方向传来一声娇喝,谢绾歌也机警了起来,只是心中忍不住疑惑,方才她是放出神识检查过的,这周围该是没有人的才对。 这声音离得并不远,而她却没有发现…… 难道这声音的主人修为要比她还高出很多? 要知道,在她融合了千万年来的记忆涅槃之后,如今她的修为,甚至能够探查到刻意隐蔽时候的景迁。 可想而知,谢绾歌对这声音的主人有多好奇。 “出来!”谢绾歌朝着声音的方向喝道,面对功力强劲的人,她不喜欢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 “我一直都在这儿呢,没躲呀。”那声音依旧娇滴滴的,听起来没有任何杀伤力。 这次,谢绾歌方才看清楚说话那人,确切的说,不是人,是一堆白云一般晶莹剔透的石头,难怪方才她没有发现呢。 直接被她忽略掉了好吗? 石头成精真是尤其不容易啊,且成且珍惜。 “喂,我问你是谁呢,怎么不回答我。”那声音确实是娇娇的小孩声音,但语气还偏生有些傲慢,两者一相混合,总是让人莫名觉得很可爱。 “你又是谁?”谢绾歌含笑反问。 “哼!”明显一副嫌弃的口吻,却让人难以厌恶,“我是这里的守护神,这里是神界禁地,不能随便进的。” “哦~神界禁地~听起来很重要的样子,难怪,连石头都能成精了。”谢绾歌一副顿悟了的样子。 “喂喂喂,说谁石头成精呢?”那声音立刻娇滴滴地抗议到。 “你说,你听起来那么娇小柔弱,怎么可能拦得住硬闯的人呢?”谢绾歌莫名地就很想要逗一逗这小石头精。 连方才一脸戒备的妖狐碧影都乖乖躺好闭目养神了,好像认定了这小石头精没有一点杀伤力。 然而,出乎这一人一狐的预料,小石头精被这句玩笑话给激着了,在谢绾歌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瞬间变身进化。 “擅闯者死。”如洪钟大鼓一般的声音震得谢绾歌耳朵生生地疼。 谢绾歌慢慢抬头,打量着这个在自己面前突然变身的石头精,高大雄壮,没有一点方才软萌的样子。谢绾歌很是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我没打算擅闯。” 那变身之后的石头精哪还管谢绾歌说些什么,挥手就向谢绾歌打来。 那石头组成的强健肌肉,那粗壮的胳膊,朝着自己方向迅速落下,谢绾歌本能反应地朝后面退了一步,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这一攻击的同时,为自己深深捏了把汗。 太大意了,刚才差点就葬身在这石头精一掌之下了,天知道她只是像逗小孩一样逗了逗它。 果然这神界的人都没有笑点,没有幽默感吗?她明明是不想动手的呀。 然而石头精没有给谢绾歌喘息的机会,又一招朝谢绾歌袭来。 谢绾歌躲避的同时也不再手软,自从涅槃之后,她体内的凤凰之力不但再次苏醒了过来,还有一种直逼满阶的趋势。 反手一勾,一团火苗已然出现在了谢绾歌手中,随手一弹,火苗便掉落在了石头精身上,整个动作随意而潇洒,谢绾歌强忍着才将为自己鼓掌的冲动压了回去。 石头被该是很难点燃的,可是火苗在触及到石头精身体的时候并未熄灭,甚至顺着石头的纹路蔓延开来,就好像石头缝中有什么助攻的燃料一般。 石头精试图扑灭这火焰,别看他变身之后又高又壮,看起来一点也不灵活,可实际上,谢绾歌眼前就好像是一个超级灵活的胖子在跳芭蕾一般。 灵活得不要不要的。 可惜,任凭这石头精如何扑打,火焰始终都没有消下去的意思,却也好像并没有伤害它的意思。只是紧紧将它围住,如同一张大网,将它整个的包裹了起来,只是这“网”看起来太惊悚了些。 谢绾歌左手轻轻一握,那“火网”便好像有了感应一般,以一种诡异的情形缩拢了起来,那变身了的魁梧石头精硬生生被逼回了原先小石头精的样子。 “嘤嘤嘤。”小石头精边哭边在地上滚来滚去,“你欺负人,你欺负人,我不和你玩了。” 这撒泼打滚撒娇卖萌的架势,哪还有方才那凶狠的样子,谢绾歌默默扶额,她真的不是很懂,为什么要让这么个石头精在这里当守护神。 这真的是禁地吗? 让这么个石头精来看守这里真的没关系吗? 怎么看都觉得让人很不放心啊。 谢绾歌现在对他们神界的用人水准产生了怀疑。 见谢绾歌没有反应,小石头精更加卖力地滚来滚去,最后在直接滚到了谢绾歌脚边,还伸出一只小手拉住了谢绾歌的裙角,干嚎了起来。 “神女欺负人了,欺负人了,还用火烧我,好难过,欺负人,嘤嘤嘤。” 谢绾歌再次扶额,加满头黑线,原来这小东西早就知道她是谁了,这一直是在逗她玩呢。 一脚将小石头精踢开,谢绾歌大摇大摆地朝着禁地走去,身后是小石头精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神女不爱我,看我那么可爱,居然还能够这么狠心,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再也不和你玩了……啊!” 最后这下叫声,谢绾歌猜想八成是小石头精落地了,果真是细心裂肺震耳欲聋啊,她差点就要同情这只可怜的小石头精了呢。 小石头精看谢绾歌坚定的背影,没有一丝要回头看他一眼的意思,也就放弃了继续演戏的想法,从地上爬起来,很是不满的撇撇嘴,朝着谢绾歌的方向追去。 谢绾歌穿过云雾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池水,池水清澈透明,水面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雾气,水下清澈见底。谢绾歌甚至能看见池底参差的石头。 可是,即便是目测,这池子也很深,如此深的水却依旧能够一眼看到池底。 “喂喂喂,你等等我呀,我可是这里的守护者,没有我的陪同,你再乱走,我就当你是擅闯了。” 小石头精咋咋呼呼地从后面追了上来,十分不客气地扑在了谢绾歌腿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谢绾歌忍住了想要再次将它一脚踢飞的冲动,而是选择了用手将它拎了起来,做了一个朝池中扔的动作。小石头精反应十分灵敏,一把抱住了谢绾歌的手臂,抬起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 卖萌也好,怎么也好,它可不想被扔下去,天池可是很深,而且没有浮力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天池异像 看小石头精一脸惊恐,谢绾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原来你不会水啊。” 被这么一问,小石头精也知道了谢绾歌可能是在和他开玩笑,便挣脱被揪住的衣领,反身抱住了谢绾歌的手,动作迅速地顺着手臂一路爬到肩膀上站定,这才恢复了原本傲娇的神气模样。 “你真无知,这天池水是没有浮力的,水性再好有什么用。” “哦?是吗?”谢绾歌听到这话原本是不打算下水的,可是她看到了池中央竖立着的比原先大了数十倍的镇世石,又或者这个体积才是它的真实面貌也说不定。 谢绾歌微微眯眼打量了一番这天池水,一只脚便已经踏在了池水之上。 “喂喂喂,你不要作死啊!”小石头精一脸生无可恋,它现在可还站在谢绾歌肩膀上呀,谢绾歌沉了,它也逃不了啊。 然而谢绾歌才不听它喊叫,另一只脚相继迈出,稳稳站在了天池水上。 小石头精呆愣住了,扭头看了看谢绾歌的侧脸,方才傲娇嫌弃的模样,已经变成了震惊,甚至有些许崇拜。 谢绾歌试探成功,心中也有了底,步伐平稳地朝着池中央走去,这毫无浮力的天池在谢绾歌脚下就如同平地一般。她甚至听到了肩膀上小石头精太过惊讶而不断吞咽口水的声音。 池中央的水位要比靠近岸边的深出许多,却依旧清澈可见底。镇世石露出水面的部分,约莫有三个谢绾歌那个高,但淹没在水底的那部分却比露出的这部分还要大,一直延伸到了池底。 镇世石对谢绾歌好像有一股吸引力,让她想要去接近,让她想要触摸。 谢绾歌伸出右手,小心翼翼摸在了镇世石上面,瞬间有肉眼可见的波动从手与石头的接触面一圈圈荡出去,就连天池的水面,也有一圈圈波浪从镇世石的位置,从谢绾歌的位置,一圈圈荡漾出去。 天空微微变色,好像是打雷一般,传来一阵阵如同钟鼓一般的声响,说不出的威严动听。 小石头精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然而在这一片异象之中,镇世石突然冒出一股很强的吸力,将小石头精吸了进去。速度之快,让谢绾歌甚至连救它一把的机会都没有。 镇世石将小石头精整个吞入之后,异象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谢绾歌想要将手从镇世石之上拿下来,手掌却牢牢黏在了石头表面,怎么也拔不下来。 谢绾歌不太确定镇世石将小石头精吸进去的原因,所以有些担心,若是等会异象更强的时候,镇世石会不会连她也给吸进去。她将所有力量都灌注在手腕之处,可是无论如何用力,手都无法从镇世石上离开。 景迁不知何时来到了谢绾歌身后,右手越过谢绾歌的肩膀,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这样的姿势显得有些暧昧轻昵,谢绾歌觉得自己的耳根有点烧,但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紧贴着站在了水面之上,景迁脚步微移,带着谢绾歌稍稍往后退了些。谢绾歌方才还牢牢黏在镇世石上的手,已经脱离的石头表面。 手面离开石头的同时,异象停止,天池四周又恢复了初先的状态,只是小石头精不见了。 景迁一言不发,松开了谢绾歌的手腕,改为轻搂住谢绾歌的腰,转身朝池边飞去。 “那个……” 虽然觉得这小石头精有些咋咋呼呼的,但谢绾歌并不讨厌它,所以她还是想要救它一救。可是谢绾歌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景迁止住了。 “我知道,那石头精本来是这镇世石的一部分,它只不过是回到了它该回去的地方,你不用担心。” 回到了天池岸边,神界众人才将将赶到,但似乎他们也是头一次在神界见到这般异象,脸上疑惑显露无疑。见天池岸边站着景迁谢绾歌二人,自然将疑问都抛给了景迁。 谢绾歌敢要开口,手腕处却被景迁暗暗捏了一下,便乖乖闭嘴。 “我们也是根据异象寻到了这里,可惜赶到时异象已经停了,未能察觉缘由。” 景迁说这番话时神态清冷,若不是谢绾歌是当事人,还真就相信了景迁说的话了。 然而比这更让谢绾歌吃惊的是,景迁说了谎,可是,他为什么要说谎。 众人散去以后,景迁才拉着谢绾歌从天池离开。 “为什么?” 直到了僻静地方,谢绾歌才问出了心中疑惑。 “你是想问为何会有异象?还是想问,我方才为何撒了谎?”景迁反问。 “都有。” “只能二选其一。”景迁依旧面无表情。 “……” 景迁伸手挽了挽谢绾歌散乱的发丝,表情也柔和了些,“我也只会回答你后一个问题,为了不将你卷入危险之中。” “……”谢绾歌知道景迁是想要将她好好保护起来,可是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是个一无是处的累赘一般,什么都不让她知道,什么都想让她置身事外。 可是,若事件真的与她相关,保护得再好,她就真的能够置身事外了吗?若真能这样,如今她还只是一个普通小天师吧,此生都不可能踏足神界。 显然,方才的异象是因她而生,既然这样,她又如何做到置身事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需要躲在别人身后,需要被保护的角色。 “以后你还是不要再独自到天池那里去了。”景迁显然不想再和谢绾歌继续这个话题。 “倘若我偏要知道呢?”谢绾歌仰头直视景迁双眼,“我不需要被蒙在鼓里,被当成傻子一样保护起来。” 谢绾歌继续说道:“就算你不告诉我,我大可自己去寻找答案。并不会因为你要将我保护起来,我便真的就一无所知的躲起来。” 景迁望着谢绾歌的眼睛,那里游动的红光越来越明显。眼神坚决,显然,她的态度也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第一百七十八章 软弱 谢绾歌的态度坚决,俨然是会说到做到的,或许是经历多了,将谢绾歌的眼神也磨砺得狠绝起来,即便是景迁,在这种时候都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然而,景迁始终抿唇不语,内心还有些许犹豫,谢绾歌却已经不再给他任何犹豫的机会,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 事到如今,景迁只能松口,否则,若是放任谢绾歌去自己调查,或许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也不一定。 谢绾歌停下脚步,嘴角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转瞬即逝,如今的她,也是会利用别人的弱点来加以要挟的人了呀。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你能与镇世石产生共鸣。”景迁望向谢绾歌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担忧,“现在我也还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若是贸然将方才的事情告诉各位长老,那么很可能再次将你置身于危险之中。” “我与镇世石产生共鸣?”谢绾歌回想方才的情形,开始她也以为那些异象都是因为小石头精,但现在想来,在小石头精进入镇世石后,异象并没有消失,反倒是当她的手离开镇世石后,异象才消失的…… “或许你的血脉要比我们现在猜想得更复杂些吧。” 景迁微微抿唇,凤凰血脉已经让谢绾歌遭受到了诸多险难,若真是如他猜想的那般,与那位远古大神扯上关系的话,恐怕她的处境要比之前危险上数倍。 但……若真是与那位大神有关系,或许也并不全是坏事,若将大神血脉唤醒,上天入地,怕再难有人能与她为难了吧…… 可前提是,若能将这血脉唤醒。 望着景迁忽明忽暗的眸色,谢绾歌心知景迁告诉她的定不是全部,不过,比之之前的一无所知,如今也算是一个进步了。 她知道是景迁想要将她保护起来,想要将她隔绝在事情之外,可,她却并不想。 她可以用自己来威胁景迁,并不是因为她决绝,相反的,是因为她融合了前世诸多记忆,对景迁的感情愈发的深,也正因如此,她才不愿意,不能,再让自己一无所知,让景迁独自去承受这一切。 “景迁……”谢绾歌的语气到底还是软和了一些,“我不能再置身事外,况且,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景迁缓步走近,轻轻将谢绾歌揽入怀中。 尽管如今谢绾歌与璃华已经完全融为一体,她与景迁也真正成了名副其实的,相知相爱了数千年的爱人,可是,这样亲昵的动作,对于他们来说却还是透着一股久别重逢的陌生感觉。 “我知道,是我的问题,我太害怕再失去你,所以不愿你沾染上一点这些事情,可我……差一点,就又失去你了。”景迁将手臂收紧,脸颊轻轻蹭着谢绾歌的发丝。 他作为神界帝君,从不在人前流露出半分软弱,但这一次,还是败在了谢绾歌的手上。 天雷劫的时候,他险而又险地救下谢绾歌,天知道他那时候心里有多害怕,方才又见到谢绾歌与镇世石有所感应,他第一反应便是又一个危险会降临,所以他甚至是本能的,就想要将谢绾歌从这件事情中剥离开来,让谁都不知道,包括谢绾歌自己。 可谢绾歌竟然威胁他,而他偏偏就吃这一套,她就是他的弱点,所以,他只能束手就擒,在她面前将自己最心底的怯懦展露出来。 景迁微微叹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拿一个人毫无办法,只能听之任之。但随即又释然了,若这个人是谢绾歌,那又有何不可。 谢绾歌靠在景迁的怀里,听他那口若有似无的叹气声,忍不住轻笑,伸手回抱住了景迁。之前他们两人的关系,景迁始终是主导,即便她幼稚地想要将彼此分开,她也不曾有半分占了上风的感觉,但如今,却好似反过来了。 “景迁。”谢绾歌轻唤。 景迁温和地应了一声。 “我会保护好自己。” 景迁抬手摸了摸谢绾歌头顶的发髻,“好。” 他们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离了那么多次,如今,再不能因为任何莫名其妙的原因争吵了。 这大概是他们无需多言便能达成的默契。 回到住所的时候,谢绾歌将碧影唤了出来。自从经历了那段无感全失的日子之后,她与碧影的关系亲近了许多,相处也亲昵了,加之在神界的孤单,谢绾歌渐渐也习惯了碧影的陪伴。 碧影作为妖兽一族,有一项特有的本事,便是能在主人附近开辟出一定的平行空间,自己居住其中,而这个空间甚至可以随着主人的移动而移动,且不会影响到任何人,且从外部看,根本无法察觉到这空间所在。 所以很多时候,谢绾歌唤碧影的时候,碧影就好像凭空出现一般。 只是这一次,碧影从空间中出来以后,并没有像以往那般撒娇一般蹭着谢绾歌,而是很不安地在谢绾歌面前来回踱步。 “怎么了?”谢绾歌问话的时候,将碧影捞入怀中,细细安抚。 碧影抖了抖毛茸茸的小脑袋,很是享受的眯了眯眼,才回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不安。” 谢绾歌一直都相信妖兽有属于自己的直觉,如今碧影的不安,或许正预兆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而且,谢绾歌有种预感,肯定和今天她与镇世石产生共鸣有关。 “别怕。”谢绾歌轻轻抚摸着碧影背上的毛,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有我在。” 碧影轻轻哼了一声,靠在谢绾歌脖子上蹭了蹭,情绪渐渐平复,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谢绾歌也似受到了碧影的感染,一阵困意来袭,索性抱着碧影平跨了几步,轻轻斜倚在树下躺椅之上,闭目养神。 一声巨响却来的猝不及防,周围事物都好似随着这声巨响颤了颤,碧影一个激灵也睁开了双眼,瞪着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谢绾歌倒是淡定许多,望向那方向的眼神中并无半点惊讶。 她到底是猜中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洪水 当谢绾歌抱着碧影慢悠悠晃到天池边的时候,天池旁已经围满了神族,和谢绾歌的预感一样,出事地点正是她才刚来过的天池。 景迁站在众人之中,似乎在和长老讨论着什么。有人附在景迁耳边说了些什么,景迁面色一沉,与长老又说了几句话,便一脚踏入了天池。 天池在他脚下如平地,而几位长老也紧随其后,朝着池中央走去。 原先放置镇世石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再无半点镇世石的踪影,倒是多了一个浅浅的漩涡。 景迁连同几位长老分立在不同方位,将那漩涡围住,合力朝那漩涡所在的池底注入神力。 随着神力的灌注,那漩涡渐渐变小,最终消失。 等到景迁回到岸边以后,谢绾歌才从人群中穿过,径自走到了景迁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天池底穿了一个窟窿,直通人界,有部分天池水流向人界……”景迁说出这话的时候,谢绾歌明显感觉到众位长老脸色沉了下来,连带着她也紧张了起来。 天池底若真有一个窟窿通往人界,天池水顺着这窟窿流向人界,便是无边无际的洪灾。而从天地初开之时到此,唯一有能力修补神界的只有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早已消亡的人,女娲大神。 “那……”正是因为谢绾歌知道如今没有人能修补这个窟窿,反而就说不出任何话,因为,不能解决问题的,都是废话。 “好在镇世石翻转,恰好堵住了那个窟窿,方才我们又以神力封住了剩下的缝隙,以将这窟窿暂时堵住了,只是这并非长久之计。” 神族大长老接话,意味深长的望向了谢绾歌。“如今我等与帝君商量过后,暂定了方案,一是需有人下界寻得五彩石,结合镇世石方有彻底修补窟窿的可能,而另一边,则需要修为高深的神族守住镇世石,以确保五彩石被寻回之前不会再有天池水流向人界。” 谢绾歌虽然对如何修补窟窿有疑惑,但却也无法提出更好的解决方案,只得依了这方案,“那我留在神界守住镇世石。” 她现在有底气说这种话,是因为凭她如今突飞猛进的修为,在神界应该也算是个排的上号的人物了。下界寻找五彩石的重任肯定会落在景迁身上,毕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而看守镇世石既然需要修为高深的人,那她定是当仁不让的。 “你和我一起下界寻五彩石。”景迁的语气不容置疑。 “为什……”谢绾歌问到一半闭了嘴,乖乖应道:“好。” 既然是他们商定了的,那她也遵从好了,她相信景迁会对她说明缘由的。 “既然如此,时间紧迫,即刻便启程吧,还望帝君早日寻得五彩石。”大长老朝景迁揖了一揖。 谢绾歌随着景迁从神界离开时,对于那个大窟窿所能造成的危害虽然知晓,却并无多少确切概念。只到了人界,才亲眼见识到了那个“人界洪灾”是何概念。 谢绾歌身处在半空之中,万里河山皆收入眼底,在往常,这该是多壮丽的一幕景象,可如今映入她眼帘的,却是茫茫一片,浑浊的水面,树木房屋,都淹没在这一片浑水之中,数不清的人挤在一处处高台之上,水面偶尔有残片或尸首飘过。 即便身处半空之中,离人群还有一段距离,却也可以听到那震天的哭喊声,无数人的呜咽呐喊,痛哭流涕,如小溪汇入江流,变成了一阵阵传播千里的悲怆之音。 窟窿虽然被暂时封住了,她如今所见也不过是灾后的景象罢了,却也如此惨烈。谢绾歌甚至可以想见之前天池底通,池水顺着窟窿流向人界时候的情形。 池水到了人界,化作暴雨,不断冲刷着人界每一个角落。对于神界来说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对于人界来说却是数十天。这数十天的暴雨,渐渐化作洪水,成为了人族的一场噩梦。 景迁抬手一挥,仿似有无穷的力量从他那看似随意的一挥中发出,直朝洪水而去。力量所到之处,洪水退散,陆地显现。不过片刻,原本遍布整个人界的洪水皆消失无踪。 这或许就是神族与人族的差距之所在吧。 谢绾歌只在一旁默默看着,如今这样的事,她也是能做到的,只是,可能没有景迁那么轻松罢了,这便也是实力的差距,不过,好在即便她什么也不做,她的修为依然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 “走吧。”景迁朝谢绾歌深处一只手,“五彩石其中之一就在人界,我们便先从人界开始寻起吧。” 谢绾歌微微一笑,覆手搭在了景迁手上,跟着他朝人界飞去。 她知道,景迁选择先到人界,不只是因为人界有五彩石,更是因为他有些放心不下灾后的人界,这是他作为神帝的责任感。 谢绾歌跟着景迁降落在一个灾情较为严重的地段,将将接近,便能够听到伤患哀嚎呜咽的声音。洪水才退去不久,地面皆是泥泞,但这些受灾的人已经顾不得了,再无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成堆地躺在这泥地之中。 谢绾歌就近将一个趴在地上的人翻过来,仔细检查伤势。这人下肢皆泡在水中太久,皮肤泛白,同时都皱了起来。但嘴唇却像是处在干旱地带一般,干裂得几乎有血渗出来,脸色蜡黄,双眼紧闭。但好在并没有其他更为严重的症状。 谢绾歌一手将他的脑袋扶起,另一只手则覆在了他的天灵盖上,将修为化作真气,从其天灵盖处灌入身体之中,途径四经八脉,流入身体之中。 随着谢绾歌真气的注入,那人的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眼皮虽还未能睁开,但眼珠已经活动了起来。 谢绾歌将他平放着躺倒在地面,保证他呼吸的顺畅,便起身去救另外的人。 在她全神贯注为另一人注入真气时,一直乌青消瘦的手,悄然搭上了她的肩膀。 第一百八十章 深山宅院 那只乌青消瘦,如死尸一般的手,只是在谢绾歌肩上搭了那么一瞬,便消失不见了,她甚至都没感受到任何奇怪气息,便已经消失干净了。 如今还有人能够这般接近她,而她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谢绾歌心中虽有疑惑,但手上却并未停止,将面前一个个受灾的人族治疗好。 一只手再次搭在了她的肩上,只是这只手和方才的有很大区别,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谢绾歌心中警惕顿消,这双手她再熟悉不过。 回头望向景迁,谢绾歌微微一笑,“你那边都处理完了?我这还有最后一个,稍等片刻。” 景迁微微颔首,但搭在谢绾歌肩上的手并未撤离,待看到谢绾歌手下的病人恢复正常后,才将手拿开,方便谢绾歌起身。 这一切都太过自然,让谢绾歌不免想到之前天池时候,下界时候,景迁对她表现出来的亲昵不再像之前那般。 景迁之前对她的亲昵总给她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让那时候的她,心底里虽然想要靠近,却总有种隐隐约约的不安感觉。现在景迁对她的态度,却更像一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亲昵。 她不确定这是源自她脑中融合的璃华那部分记忆而产生的错觉,还是景迁的态度真有变化。 “如今洪水基本已经退去,只要疫疾不扩散,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景迁扫了一眼四周皆已治愈的灾民,开口说道。 谢绾歌亦将注意力从儿女情长上转了回来,将方才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怪手之事告诉了景迁。 “不曾感受到任何气息……”景迁略微沉思,继而说道:“线索太少,我一时也不知是何物,不过若它真是冲着你来的,自然还会有下一次的现形。” “嗯。”谢绾歌倒不是有什么惧怕之处,她有的是对那东西的好奇心。 “既然如今我们身在人界,可要去苍阑山?”景迁冷不防地问道。 谢绾歌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不必了。” 苍阑山经过那场天雷劫的涤荡之后,大概是成了真真正正的废墟了吧。她打心底里不太想回去,害怕看到那一地的狼藉。 她也不太想……回忆起什么不愉快的记忆。 “还是先去找五彩石吧。” 谢绾歌不愿回去,景迁也不再多说,反正,曾经留在苍阑山的镇世石也被赤夜带去了妖界,如今又送到了人界。苍阑山也就不是非去不可的地方了,既然谢绾歌现在还不太想回去,便不会吧。 “从东边山脉穿过去,大概能找到一块五彩石。”景迁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 谢绾歌点头,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一路上洪水退去后留下的零星灾民,皆被二人顺手救治了,使得原本不是爆发概率很高的疫病得到有效的控制。自然也成就了一段段流传后世的传说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两人皆是以低空飞行的方式沿着山脉往东走,既能加快速度,又不会错过需要救治的灾民,但救治灾民也耽误了不少时间,约莫赶了一天路之后,他们便到了山脉中央位置。 沿路走来,起初只是一些时断时续的山峰绵连,到后来越来越巍峨的大山,以及现在他们身处的崇山峻岭之中。这山越来越深,人烟也越来越稀少,即便有,也只是些猎户的临时住所,都简陋得很。 所以当谢绾歌看到山坳之处一座格外突兀显眼,在这里称得上华丽的宅子的时候,也是愣了一愣的。 景迁却像是早已知晓了一般,没有丝毫惊讶,且带着谢绾歌直直朝着那宅子飞去,飘飘然降在了那处宅子庭院之中。 宅中人听得动静,出来查看时,和谢绾歌大眼瞪小眼了起来。 “绾歌姐姐,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颜溪似乎没察觉到谢绾歌与洛宸之间大眼瞪小眼的惊讶气氛,从房门中冲出,扑到了谢绾歌面前,满脸的兴高采烈。 “上次你帮我们拿到蜃珠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还有还有,回来时候你突然不见了,我可担心了,还想要去找你的,可是……可是洛宸说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拖你们的后腿,所以,我……不过现在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还来看我,今天真是太开心了……” 颜溪自顾自说了一大堆,话语实在是跳跃,在场的另外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才还有些尴尬的气氛荡然无存。 不过谢绾歌还是敏锐地抓住了一个重点,颜溪方才说的是“洛宸”而非“少主”。之前看他们去寻蜃珠的时候,就已经有些迹象了,想来如今是好事终成了吧。 然而谢绾歌道贺的话还未说出口,颜溪已经将目光越过了她,朝着景迁望去。 颜溪方才见到谢绾歌欢喜坏了,也就没有留意到其他人,到现在看到景迁,脸色突然变了,方才半是欢喜半是撒娇的笑容一瞬收起,略微有些紧张地朝景迁行了一礼。 “神君大人……” 颜溪的声音微微有一丝拘谨,没了方才的活泼。对她来说,谢绾歌出手帮了她那么多次,当初见面时候还提醒她七星古灯不能一直点着,所以她见到谢绾歌的时候有说不出的亲昵, 而景迁虽然也帮过洛宸,可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感觉,何况她还知晓了景迁神君的身份,见到他难免有些紧张,行了礼便乖乖退回了洛宸身后。 这些举动落在谢绾歌眼中,谢绾歌望了望身旁的景迁,有些不厚道地抿嘴轻笑。她还真没想到,景迁居然还有这样让女子惧怕的时候。 颜溪的闹腾结束,景迁才向洛宸微微点头,算做招呼,洛宸亦抱拳回礼,直言问道:“想必神君今日来此定有要事,在下对神君赠药救胞弟一事十分感激,若此次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定当尽力。” 他洛宸好歹也算是盗墓世家的少主,自然不会如颜溪一般以为谢绾歌二人来只是为了见他们。他既然欠了这两位的人情,自然是愿意还的。 “我们来取阵法中的东西。” 景迁的话一出口,洛宸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小女儿态 景迁的话让洛宸变了脸色,他知道神君要的东西,自然不会是什么俗物,却还是低估了。 洛家这幢深山宅院,一直算是洛家的一个秘密,外人很少知道。即便是自家人也只当这里是洛家一个较为偏僻的落脚点罢了。 但只有洛家历代掌权人清楚这里的秘密。 洛家世代盗墓,自然是懂风水的,所以当初在误入这片深山之时,一眼便看到了一片灵气充盈之地,当下决定在此建立宅院,以祈灵气护佑洛家子孙。 这片宅院虽在深山之中看起来格外显眼,但若放在任何一处城中,都会被归到最最普通的那一类中。可它消耗的人力财帛,却足够在别的地方建造出一座巍峨皇城,可想而知当初洛家对这片灵气之地的看重。 因为,在建造之初,洛家人发现了一个更大的宝,亦是这片灵气之地的秘密,这地下埋着一块宝石,这里源源不断的灵气皆来自这块宝石。 于是洛家人改变了最初的想法,在这宅院之下,建造了一个地下宫殿。宫殿暗含阵法,将那块宝石包裹其中,让灵气带动阵法运转,保洛家千年不败。 为了封锁这个秘密,洛家的先辈甚至不惜将所有参与建造的人都灭了口,甚至是自家人,都不曾多说半分。 而这只有历代洛家掌权人会知晓的秘密,洛宸也不过才知晓不久,而景迁,又是如何知道的? 洛宸有一瞬间的呆怔,随即又自嘲一笑,这世间的事,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堂堂神君呢? 洛宸其实一直都不太确定,那些阵法是否真的庇护了他们这个家族,他甚至是有些不信的,毕竟他的胞弟,他心爱的人,若不是因为眼前这两人的多次相助,恐怕连活着都是奢望吧。 况且,这二人屡次三番对他在乎的人给予了帮助,他该是要报答的。 “两位稍作休息,待我安排好,便带二位去取阵中之物。”洛宸朝景迁微微抱拳,便吩咐下人将谢绾歌及景迁带入了客房之中。 洛宸方才那片刻的思索表情自然是都落入了谢绾歌与景迁两人的眼中,可以看出来,那个阵法应该是对他们很重要的,洛宸答应得却比谢绾歌料想的爽快。 当下人将谢绾歌两人带入一间客房的时候,原本还在想其他事情的谢绾歌,脸毫无预兆的红了起来,更让她脸红的则是,那领路的下人退下时,还顺手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谢绾歌也不知是怎么的,突然就有种娇羞的感觉从心底里冒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将它控制消化在自己体内,就被表现了出来。以至于景迁落座之后,看到了她脸上久违了的娇羞表情。 谢绾歌有些尴尬,景迁却先笑了起来。然后便被谢绾歌半是嗔怒半是尴尬的眼神给瞪住了。 可这样的表情配上这样的眼神,没有什么攻击性,反倒添了几许妩媚。 谢绾歌在尴尬中终于茅塞顿开,之前那人将他们送至客房时候,连询问都不曾有,便将她二人带到了一间房间之中。 本来这样的误会,及时解开,再给他们准备一间客房就是了,很简单的事情,可谢绾歌当时居然下意识得不好意思,而没有选择和对方说清楚。 可能是方才那人的表现太过于自然而然,而这样表现的潜台词,就是谢绾歌两人的表现让那人足够相信他们已经是夫妻了,相信到连询问这样的事情都可以免去了的程度。 谢绾歌不尴不尬地咳了一声,试图将方才的小女儿态收回去,随即打算出门,“那个,我去解释一下,请他们多备一间房。” 景迁却止住了她的动作,笑得意味深长,“不用了……” “……”谢绾歌才将将收回的小女儿态顿时再次毫无预兆地曝露在了景迁面前。 “方才你明明有机会解释,而没有解释,其实你心底里是希望和我独处一室的。”景迁继续说道。 谢绾歌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小鹿乱撞。 看将谢绾歌已经调戏得差不多了,景迁才起身将窗台上的一瓶装饰花移到了房外。 没一会,谢绾歌觉得脸没有之前那么烧了,心情也似乎恢复到了之前那种能够轻易控制的状态。方后知后觉,她之前的小女儿态大约是被那些花给干扰了。 “你先休息一下,估计等夜深了,洛宸便会带我们去那阵法处。”景迁回到方才的位置上坐下,说完这句话后便闭目养神。 谢绾歌也没了方才的忸怩姿态,踱步到床前,和衣而睡。他们之前也并不是没有“独处一室”过,少了那花的捣乱,她自然得很。 等谢绾歌将眼睛闭上后,景迁才复将双眼睁开,扭头望向床榻上的谢绾歌,回想方才的情景,抿唇轻笑。 他还是有些喜欢方才谢绾歌的小女儿态的。 果然,半夜时候,他们的房门被敲响。 颜溪的声音出现在房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好似打搅了什么好事似的,“绾歌姐姐……神君……那个,你们起了没有?” 听她这个语气,谢绾歌无比确定,那些花约莫就是她吩咐人准备在了这件房间之中的。随即翻身下床,打算去问个明白。 等谢绾歌打开门,一股“找你算账”的气息便散发了出来。 颜溪却更为主动,将谢绾歌往旁边稍稍一拉,磕磕绊绊说道:“绾歌姐姐,那个,你们成了没有?” “……”谢绾歌看着颜溪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有种被别人简单粗暴地逼婚了的错觉。 “你跑这么快,原来是为了来说悄悄话的呀。”洛宸的声音在走廊一头响起。 颜溪这才回身望他,同时偷偷朝谢绾歌做了个“你看,我先来叫你们就是怕洛宸太鲁莽会破坏你们的好事”的表情,让谢绾歌突然有气也撒不出来。 颜溪朝洛宸望去的时候,才发现她费心准备的花如今早被移到了房外。而与此同时,洛宸也看到了那瓶花,对这里的事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将颜溪拉到身后,朝谢绾歌二人赔了罪,才道:“如今时辰也差不多了,我来接二位去阵法处。” 第一百八十二章 密室 被洛宸拉到身后,还代她赔礼道歉,颜溪一点也不领洛宸的情,有些不开心地嘟起了嘴。她这可是在成人之美,免得等了这么久,看起来神君与绾歌姐姐两人都没有什么明显进展,她可是比当事人都还着急的。 可是她也知道,如今神君与绾歌姐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便也作罢。 洛宸抬手摸了摸颜溪的发梢,温和地道:“我们很快回来,你先去睡吧。” 颜溪望了望天,又望了望洛宸,“你不打算带我去吗?我下午时候睡饱了的。” “乖,如今你有了小宝宝,不能乱跑,要早点休息知道吗……乖乖等我回来。”洛宸声音温柔极了,却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语气。 颜溪三步一回头地走了,她是真的有些舍不得,以前无论是下墓还是其他,洛宸从来都是带着她的,只是这一次……也就这一次,他们没有同行。 等颜溪消失在走廊尽头,洛宸便带着景迁他们进了另外一件客房。 洛宸扭动墙角一处机关,那客房的一面墙便像是石门一般打开了,露出一段石头台阶,一直向下延伸。 洛宸走在前面,带着谢绾歌二人顺着台阶一直向下,似乎走了有地面两三层那么高的距离,方才到了一件密室。 这密室十分空旷,可三人在地上踏出的声音却并未形成任何回声,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掉了一般。 密室正中央漂浮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这石头通体透亮,散发出流光一般的色彩,成了这密室唯一的光源。 洛宸向旁边走了几步,伸手打开了另一个机关。四周墙壁上的灯火逐一被点了起来。 密室瞬间光亮,四周的环境也看得更加清晰。 这密室几乎和地面上那座宅子一般大,加之这三层小楼的高度,反倒更像是一个山洞,而非密室。 而密室的地面竟然是一个完整而巨大的阵法,那漂浮在半空的五彩石,便是这阵法的中心,五彩石的能量催动着阵法运转。 谢绾歌不得不承认,设计这个阵法的人果真是个高人。若是不用修为,单凭她那一点阵法知识,是断然结不出这样强劲的阵法的。 只是这密室四周墙壁有些奇怪,像是附着了一层厚厚的青苔一般。 按理说,有这样强大的阵法在此运转,四面墙壁是绝对不可能生青苔的。 谢绾歌带着疑惑又朝墙壁靠近了几分,以便更好的观察。 “别动!” 景迁突然出声,谢绾歌有些疑惑地回望景迁,方才发现,景迁这句话并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洛宸。 洛宸的手悬在半空,距离那墙上的青苔状东西不过半寸。顿了一顿,洛宸才将手收了回来。 他也是对这些青苔起了疑,才想查看一番。虽然他并非道门中人,但好歹也是盗墓世家出身,对于阵法还是略知一二的。 这阵法作用的范围远比阵法本身大出许多,所以这墙壁应当也是算作阵法运行范围之内的,阵法还在运转,这里就断然不可能生青苔。 “是什么?”谢绾歌发问,既然景迁不让洛宸碰这些东西,八成是知道它们的来历的。 谢绾歌对这墙上的青苔一通观察,却也没有确定这些东西的来历,但也确定了这并不是普通的附着在墙上的青苔,而是一些墨绿色的丝状物,就像是毛发一般,从墙壁中生了出来。 “窃灵草。” 谢绾歌一愣,随即便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书籍中,对于这种草的描述。 附着在有灵气的地方,以吸取灵气为食。 窃灵草在上古时候是最常见不过的草,只是随着洪荒大陆的灵气越来越稀薄,这草便也越来越少了,几近灭绝。 谢绾歌还是头一次见到窃灵草,可是,总觉得有些奇怪,按照璃华的记忆,以及她在书上看到的窃灵草图像,都无法和墙上这些东西对应起来。 他们眼前这些窃灵草好像和普通窃灵草有些不大一样。 景迁似乎也看出了谢绾歌的疑惑,遂继续说道:“这些窃灵草确实和普通窃灵草不一样,原先我也差点没认出来,不过……” 景迁说着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他的手上赫然是一小撮窃灵草,而那些窃灵草好像是活的虫子一般,正试图从景迁的手指头处钻进他的皮肤里边。 “不过,方才我采了一株,发现,这是一些变种了的窃灵草,或者说是妖化了的窃灵草。” 景迁像是没事人一般,边说边将这小撮窃灵草伸到了两人面前。待到谢绾歌与洛宸都看清了之后,手指轻轻一捻,便凭空生出一簇火苗,将这小撮窃灵草点燃了。 那一小撮窃灵草好像真的虫子一般,在火中扭曲,钻入景迁皮肤下的那一部分窃灵草也挣扎着从景迁身体中钻了出来,甚至发出了痛苦的叫声,最终在火焰中化作灰烬。 洛宸看着景迁轻轻捻灭那簇小火苗后,才惊魂未定地深呼吸了几下。 好在景迁方才及时制止了他,否则,若那些窃灵草顺着他的手指钻入体内,他可是没有景迁那样的能力去除这些东西的。 景迁扫视了这密室一周后,朝洛宸问道:“自从这阵法建成之后,你们便没有再来过这密室吧?” “嗯。”洛宸点头,“阵法建成之后,那布阵之人便说这密室不得进出,以免影响了阵法的效果。所以洛家历代掌权人虽然知晓这个阵法的存在,却都牢记这条规矩,轻易不踏入过这密室之中。” “看这窃灵草长得如此茂盛,恐怕是在阵法建成的时候,便已经种下了吧。”谢绾歌也似乎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这是白为他人做嫁衣了。” 景迁与谢绾歌相视一笑,对彼此心中的猜测也都了然了。只是洛宸却好像还没有听太明白的样子。 “什么意思?” “你们耗费了大量财力物力,建成的这个阵法,其实到最后,并没有得到多少益处,反倒是将让那个布阵的人得了便宜。” 第一百八十三章 妖化的窃灵草 “你们耗费了大量财力物力,建成的这个阵法,其实到最后,并没有得到多少益处,反倒是将让那个布阵的人得了便宜。” 谢绾歌轻轻一笑,继续解释道:“原先我还有些不明白,为何这里会有这么多妖化了的窃灵草,景迁的问题提醒了我。这些妖化了的窃灵草,所吸取的灵气早已超过了自身消耗所需的量,那么剩下的去了哪里?” 洛宸皱眉,景迁方才问过是否阵法建成之后便没有人来过。 如果没有人来,这里的妖化了的窃灵草自然就不会被发现…… 而不让他们进入密室的,不正是那个布阵之人吗? “自然是去了这些草的主人那里。”谢绾歌自问自答。 洛宸终于了悟,“那个布阵的人,便是这些窃灵草的主人。” 这个整座宅子在建成的时候,参与建造的人几乎都被灭了口,可是,有一个人是例外,便是那个布阵之人。 不说洛家当时是不是他的对手,就说他能够布这样一个阵法,其德高望重的程度,也不是洛家可以动得了的吧。况且,听上辈人传下来的那些事,也表明了这布阵的人并不贪图他们这块宝石,否则,以他当时的实力,取走宝石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洛家祖辈对这布阵之人从来都不曾怀疑过的。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那个人才有了下手的机会,或者说,他表现出一副不贪的模样,就是为了麻痹你们,从而找到下手的机会。”谢绾歌说道,“而他有能力夺走这石头却不夺,可能是不想冒险,落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哪有如今这个方法省事呢?” 想了想,谢绾歌又补充道:“况且,就算他将这石头抢到了手,到时候若是消息传出,只怕会有更多的人去抢这块石头,他将石头带在身边的风险太大了,而且,恐怕他的财力也不及你们整个家族的财力,想要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密室,也不轻松。” 洛宸对谢绾歌的分析能力表示叹服,好像那人下决定的时候,她就处在那人身边一样。 谢绾歌或许用了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了那布阵之人的意图,可结合这如今这种种迹象,洛宸也不得不承认,谢绾歌说得,都对。 景迁在一旁默默等着谢绾歌将自己的分析都说完了,方才朝谢绾歌说道:“先将这墙壁上的窃灵草都焚烧干净。” 谢绾歌回望景迁,随即点头,状似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响指,她身后的墙壁便率先自燃了起来,火势迅速蔓延,将四面墙壁都包围其中。 但是这些火焰好似有灵性一般,火势虽然凶猛,可是焰头皆是贴着墙面的。使得谢绾歌三人虽然像是身处在一片火海中,却也并未有半分危险。 伴随着一连串如同虫叫的声音,四面墙上的窃灵草都被焚了个干净,露出了原先的青砖墙面。 窃灵草去除干净之后,景迁朝着阵法中那块五彩石走去。 景迁才一踏入阵法,便感受到了阵法中那股强大的阻力,这阵法不单单只是一个用于庇佑的阵法,更暗藏了其他的防御阵法。 防止其他人破坏这阵法,更禁止了除布阵者之外的任何人踏入这个阵法,这阵法又有五彩石的灵力作为支撑,即便想要踏入的人比布阵者的修为还要高,都难以闯入。 这似乎也佐证了谢绾歌方才的观点,按照这阵法的防御能力估算,即便洛家的人随意进出这密室,也不会影响到阵法分毫。 好在如今踏入阵法的人是景迁,是神族,否则换做其他的修道者,除非是像寇齐那般已经超越了天道限制的人,不然是很难进入这阵法之中的,更别提是要取出这阵眼处的五彩石了。 景迁逆着这股阻力,不缓不慢地朝阵中心走去,阵法在景迁前面形成了一道又一道屏障,却在景迁走过的时候,承受不住重压而碎去。 直到了阵中心,景迁才缓缓伸出手,嘴唇微动,低声吟唱出一串古法咒语,五彩石似有感应,朝着景迁手心缓慢坠下。 眼看着五彩石就要落入景迁手心的时候,原先墙壁上已经被焚烧干净了的窃灵草又如头发丝一般,迅速从青砖墙面上生长了出来,而这一次他们生长得要远比之前长出数倍,缠结成一簇簇的,如同触手一般朝着阵中央弹射而去。 而要从墙壁位置到达阵中心,不触及到墙壁附近的谢绾歌与洛宸自然是不可能的。 那些触手如同鬼魅一般,朝着谢绾歌与洛宸攻击。 谢绾歌还好说,不过打了一个响指,手掌中便已经出现了一团火苗,那些窃灵草触手便再不敢靠近她。 这火苗与方才焚尽窃灵草的火焰皆不是普通的凡火,而是以修为炼化而成,只要认定了目标,便会将目标物焚烧干净之后才会熄灭。所以其实谢绾歌也没有料到这墙壁上还会再次长出窃灵草,且是比先前妖化还要成熟的窃灵草。 附近的窃灵草触手都不敢靠近谢绾歌,便都朝着洛宸的方向去了。 洛宸平日里不离手的折扇,便是他的武器,看似如同普通纸质的扇面,其实是由无数细小的金刚丝编制而成,锋利无比。 折扇在洛宸的手中化作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剑,舞出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剑花,将那些靠近他的触手斩断。 只是,这些窃灵草组成的触手,斩断后,又很快地长出新的来,继续朝着洛宸攻击,没有丝毫惧意。 一来二去,洛宸的也有些吃力起来,让那些触手有了可乘之机。洛宸斩落一段触手的同时,也将后背的空档露了出来,另一只触手便朝着他的后背弹射而去。 洛宸虽然险而又险地避过了那触手的攻击,并反身斩断了这根偷袭他的触手,可后背还是免不了有些许擦伤。 谢绾歌与洛宸这边虽然也有触手攻击,但是巨大部分窃灵草触手都是朝着景迁所在的方向而去的,那里才是这些窃灵草的主要攻击目标。而景迁那边正在全心收回五彩石,也不知道能不能分出余力来对付那么多窃灵草。 所以当谢绾歌看到洛宸这边没有什么大碍的时候,便打算去景迁那边帮忙,却还没走几步,洛宸便受了伤。 谢绾歌只能折返过来,将洛宸身边的触手击退,同时将两人周围画出一个火圈。 现在触手游走在他们四周,如果贸然用火攻击的话,那些窃灵草触手在挣扎的时候,很可能会触及到他们,谢绾歌和景迁即便沾染到那些火焰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洛宸不一样,他只是个凡人,经不住那火焰的。 所以谢绾歌也只能采用这样被动的方式,在周围筑成一道火墙,暂时隔绝了触手的攻击。 等一切做完,景迁那边,阵中央的位置,无数的窃灵草触手交叉缠绕,已经将五彩石连同景迁一起包裹在了其中,如同一只巨大的粽子。 从谢绾歌这边看去,已经看不到半分景迁的身影。 第一百八十四章 昏迷的洛宸 “景迁?景迁!”谢绾歌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 看不到景迁的身影,亦听不到景迁的动静,谢绾歌心里头一次有了慌乱的感觉。她知道景迁作为神君的实力,这些触手若在平日里是半分都伤不了景迁的。 可方才景迁回收五彩石时候,所吟唱的咒语之古老,便可知晓这五彩石的回收之不易,所以她不确定,景迁在回收的同时是否还有余力去对付这些触手。 如果这些触手钻了他的空子又当如何? 再看这被裹成了个粽子样的阵中心,谢绾歌就更不确定了。 如今这边筑起了火墙,这火墙如同屏障一样保护着洛宸的同时也不会伤害到他半分,触手一时半会儿也就伤不到洛宸了。 谢绾歌再顾不得许多,从圈子中走出,手掌之中再次燃起一簇小火苗,朝着景迁的方向快步走去。待到了这“巨型粽子”旁边,一扬手,将手心的火苗狠狠按在了那“粽子”表皮之上。 那些触手被火烧得怪叫,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退缩,甚至连挣扎都没有。一片被烧尽了,很快便有新的来补上。谢绾歌烧了半天,却并未将这“巨型粽子”缩小半分。 无奈之下,谢绾歌只得加大火势,将整颗“巨型粽子”都包裹在火焰之中,连同着周围的一定区域,皆陷入火海之中,让墙壁上那些还在不断生长的窃灵草也无法救援这只“粽子”。 就连谢绾歌自己也身处在这一片火海中央,她的衣袂在火焰中翩然,她的双眼瞳孔皆变得赤红,如同烈火地狱中走出的恶鬼,又好像是浴火的凤凰。 熊熊大火终于阻碍了那颗“巨型粽子”的生长速度,“粽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缩小。 隔着火焰燃烧的声音,窃灵草触手燃烧的声音,谢绾歌终于又能隐约听到景迁的声音,他还在吟唱着之前的咒语,谢绾歌的心中终于还是定了一定。 “巨型粽子”终于在谢绾歌的火焰攻势下分崩离析,也让谢绾歌得以看清“粽子”内部的情形。 景迁依旧保持着方才回收五彩石时候的姿势,只是此刻他周身溢着流光,与五彩石周身的流光交相辉映。而那些触手都被隔绝在了这层流光之外,他们虽然不像惧怕那些火焰一般惧怕这流光,却也无法靠近这流光半分,只得像包粽子一般,围绕着这流光包了一层又一层。 看到景迁的同时,谢绾歌原本赤红色的双瞳又慢慢变回了黑色。 这“粽子”彻底被焚为灰烬的同时,那枚五彩石也终于落在了景迁的手掌心。 将五彩石收好,景迁便一抬手,在洛宸的位置设了一个防护的结界。同时谢绾歌也很有默契地将火势加大,让火势包围了整间密室。 窃灵草触手在这片火海中惨叫着化为灰烬,而景迁则伸手握住了谢绾歌的手,微微一笑。 这次的火势之凶猛,将这密室中整个阵法也一同销毁,若不是这密室在建造之初经过了特殊的加固,怕是这密室也要被烧塌了。 窃灵草也被彻底铲除了个干净,谢绾歌便收了火势,她现在一点也不担心那些窃灵草像刚才那样再次长出来。 如今五彩石已经被他们收回,这里便不再会有之前那般充沛的灵气了,即便这青砖墙壁之后还有未被清楚干净的窃灵草,没有了灵气的滋养,也活不成了。 火势一收,景迁在洛宸四周设下的结界也一并消失。 洛宸望了望这被烧得已经空无一物的密室,心中竟没有半分流连。 按照谢绾歌之前的说法,这个阵法对他们这个家族的保护微乎其微,那么这阵法是否存在,对他来说,是真的一点也不重要了。 出了密室,天已经蒙蒙亮了,洛宸将谢绾歌两人送回客房之后,也没有多留多问,便回去了。 反倒是谢绾歌忍不住好奇,“你说,布下那个阵法的人,现在还活着吗?” 凡人寿命不过百年,即便是修道之人,活个两三百年也算是不易了,当然了,像寇齐那种逆天的除外。 而洛家这个阵法也有数百年了,若布阵之人还活着,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便是靠着那些窃灵草吸取的灵气来续命的。 “那些窃灵草如此有意识地想要阻止我们取得五彩石,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操控,那个人也定然还活着。”景迁端端正正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谢绾歌一点头,“嗯,我也那么觉得……突然就不急着走了,阵法被毁,那个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猜他很快会来这儿的,我倒想知道知道布下这阵法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景迁了然一笑,“好。” 等到了正午,颜溪突然急迫地敲开了谢绾歌的房门,“绾歌姐姐不好了,洛宸……洛宸他……” 颜溪一着急,连话都有些说不清,谢绾歌看她那急切的模样,便只好先问道:“是不是洛宸出了什么事?” “嗯嗯嗯。”颜溪点头,“洛宸一回来就睡觉,我只当他是累了,就没有管他,等中午叫他吃饭的时候,却怎么叫都叫不醒……” 谢绾歌下意识地想到了洛宸在密室的时候似乎被一条窃灵草触手擦伤了背部,不知道是不是和这有关系,便道:“我随你去看看。” 谢绾歌要去,景迁自然也起身跟去。颜溪步伐慌乱地将他们引到了洛宸床前。 洛宸眼睛紧闭,脸色惨白,除此之外,再看不出半分异常。谢绾歌便将之前洛宸背部被擦伤的事情说与景迁。 景迁微微点头,将洛宸翻了个面,露出背部。背部的衣服有一道破口,破口周围还沾染着血迹,只是这破口对应的位置,洛宸原先被擦伤的地方竟然已经长好了,看不出半点伤痕。 景迁伸手在洛宸背部,原本该有伤痕的位置轻轻按了按。而被按的皮肤之下,好像有什么受惊了一般,不停地蠕动了起来。 颜溪见此情景,焦急地快要哭出来了,忙问道:“有什么钻到他背里去了。” “窃灵草。”景迁皱眉回答。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吸引力 “窃灵草。” 谢绾歌听到这个答案,再看颜溪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一沉,她之前一心忙着去看景迁是否有事,便忽视了洛宸受的伤。 洛宸不知道窃灵草的危害,她该是知道的,她却居然忘了处理洛宸背上的伤口。 “火烧有用吗?”谢绾歌一边安抚着颜溪,一边问道。 景迁伸出食指,在洛宸背上轻轻一划,洛宸的背便像是被刀割一般,破开了一条口子。 景迁又以两根手指探入那伤口之中,将灵力聚在指尖,愣是从那伤口出揪出了了小撮窃灵草。景迁用灵力将手中那小撮窃灵草点燃,可这窃灵草还未焚烧干净,洛宸已经痛苦地闷哼起来。 看洛宸那般痛苦的样子,景迁也只好将火焰熄灭。 火焰一灭,那撮窃灵草便再次钻入了洛宸体内,而洛宸背上那道伤口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些窃灵草都已经妖化,在钻进洛宸身体的时候便与他整个身体连接在了一起,若是贸然焚烧,恐怕会伤到洛宸。”景迁微微蹙眉。 凡人的身体太弱,是承受不住那些火焰的,再者,若是强行将窃灵草从洛宸身体中取出,也会伤到洛宸。如今恐怕只有那个布阵之人,也就是那些窃灵草的主人一定有办法。 这一点,谢绾歌自然也是想到了,而且,她还有最坏的打算,倘若那布阵之人不肯出手,谢绾歌也不介意杀了那人,只要主人一死,这些妖化的窃灵草便会随着主人一同消亡。 到时候,洛宸依然是得救的。 景迁翻转手腕,凭空取出一颗药丸,喂洛宸吃了下去。 片刻之后,洛宸便悠悠转醒。 “你醒了?”颜溪见洛宸睁开眼,便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 好在洛宸眼疾手快,在颜溪撞到床沿之前伸手扶住了她,“说了多少次了,要小心一点,你看你这个冒冒失失的样子。” “没事的,轻轻撞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颜溪抹了抹眼泪,撒娇道。 洛宸只得有些无奈的叹口气,“你没事,可是肚子里的宝宝可不经撞。” 颜溪这才一敲脑袋,乖乖认错,“我差点都忘了自己还有身孕,你不知道,你刚刚那个样子真是吓死我了,我看到你醒了,就一高兴给忘了嘛。” 谢绾歌看洛宸气色已经恢复如常,又能和颜溪打情骂俏了,稍稍松了一口气,她依旧不太习惯别人因为她的事情而受到伤害。 可是她也知道,景迁方才说过他们现在没有办法除去洛宸体内的窃灵草,那就说明,景迁给洛宸吃的药丸只是个治标而不能治本的东西。洛宸体内的窃灵草不除,便不可能无事。 “可以压制多久?”谢绾歌低声询问景迁。 景迁亦了然谢绾歌所指,便道:“凡人底子太弱,无法承受强硬地取出窃灵草所带来的痛苦,所以这颗药丸也只能暂时压制住他体内的窃灵草,防止窃灵草继续生长,约莫只能压制住两天时间。” 颜溪听到这句话,原先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转身问道:“两天?那,你们也没有办法治好洛宸吗?” 景迁摇头,“神族和人族体质不同,对于我们而言有效的方式未必能用在你们身上,所以只能采取其他措施。” “我随你们去。”洛宸虽然才将将醒转,但有了那颗药丸压制窃灵草,他的身体各项机能都已经暂时恢复了。 他虽不太懂如何去除窃灵草,但盗墓世家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他知晓南疆蛊虫,有些特别厉害的蛊虫被放到人身体中后,只有施蛊者能够取出。看谢绾歌与景迁的神色,他也大概能够猜测出来,这去除窃灵草该是和这去蛊一个道理的。 “也好,这样更能节约来回的时间。”谢绾歌点头,对于去寻那个布阵之人她胸有成竹,带上洛宸也应该不会出什么危险。 “那我也去。”颜溪突然窜了起来,眼神炙热地将谢绾歌望着。 洛宸却一把将颜溪拉到身边,轻言细语地安慰道:“你又忘了,现在你哪里也不能去,要乖乖养胎,不要让我担心了好吗?” “可是,我不想再离开你身边了,你看昨晚,我才离开那么一会儿,你就这样了……”颜溪抗议。 “……”洛宸无言以对。 还是谢绾歌发了话,“这次我们定会照顾好洛宸的。” 谢绾歌发话,颜溪也就不再坚持,“那绾歌姐姐,我相信你,你不要让洛宸出事啊,还有,你要早点回来。”这最后一句话,则是对洛宸说的。 因洛宸无法飞行,便安排了一驾马车,由景迁灌入灵力,使得整驾马车都能够在空中行驶。 谢绾歌三人坐进马车,在颜溪的十八相送下,终于顺利升空。 谢绾歌从车窗处看到,他们已经升得够高了,而颜溪还站在庭院中相送,不免想要打趣洛宸。 “没想到洛家少主也有这般柔情的时候。” 她还记得初次见洛宸时候,他虽一副书生模样,但言谈举止中总有一股以利换利的味道。她原想着这样的一个人,日后的妻子怎么也该是个十分精明的女人,却没想到是颜溪这样的。而更没想到的是,洛宸对颜溪,也确实是真的上了心的。 洛宸抿唇一笑,“感情这东西还真是,说不清,颜溪家世代为我们点灯,燃的都是自己的性命,也因着这层关系,所以我也一直将颜溪当成妹妹一般照顾,可是相处得太久了,便生了情愫。” 洛宸从车窗外看了一眼,看到颜溪已经转身回房后,才继续说道:“可能人总是被自己没有的东西所吸引,我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需要担负起一个家族的使命,为了自保,要将人往最坏了想,为了达到目的,要将所有的利益诱惑都抛给对方……可是颜溪完全不一样,也正是因为这个不一样,让我向往。” 人总是被自己没有的东西所吸引? 谢绾歌蹙眉,那么,她又是被景迁的什么所吸引?景迁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她被景迁的什么所吸引?景迁又被她的什么吸引? 谢绾歌脑海中闪过这个问题之后,随即一笑了之。若换做原来的她,一定会觉得景迁是因为璃华才被她吸引,可是现在,她不会了,不是所有的问题都需要一个答案的。 “你已经知晓那布阵之人如今身在何处了吗?”谢绾歌转头问一旁始终不发一言的景迁。 “窃灵草和主人之间有着一种联系,之前我在密室中采下那株窃灵草的时候,便已经感知到那人在何处了。” 景迁从一出发开始便没有过什么犹豫,很坚定地朝着东南方向走,谢绾歌是相信他的,刚才有那一问,不过是无话找话罢了。 “你所有地方都吸引我。”景迁沉默半响之后,突然说出这句话。 谢绾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景迁说的是什么。 原来,他方才一直都听着。 马车在山峦之间穿梭一阵之后,便降落在一处山洼地方。 “那人在半山腰上,马车在那里不好降落,我们只能从这里走上去。”景迁说话时,用下巴指了指山间一处若隐若现的小茅屋。 这小茅屋离洛家那处宅院并不远,但是山路难走,若他们不是靠飞行而是沿着山路走的话,恐怕还是要在路上耗掉好几天的。 谢绾歌从因缘戒中取了一张符咒贴在了洛宸身上,道:“这符咒能够暂时增加你的脚力,这样我们上山会轻松一些。” 洛宸瞥了一眼自己肩上的符咒,忍住把它揭下来的冲动,点了点头。 谢绾歌与景迁有修为在身,动作敏捷行走如风,而洛宸有谢绾歌的符咒加持,居然也能够勉强跟上他们的速度。三人从山脚出发,如猎豹一般迅速地在山林间穿梭,不消片刻,便到达了方才看到的那处小茅屋。 洛宸伸手将那张符咒摘下,颇为感兴趣地看了看,道:“果然厉害……不如,这符纸便送给我吧?” 这符纸对谢绾歌来说是真的不算什么,便道:“你要就拿去吧,不过这符咒不能长时间使用,否则会让你的体力很快流失。” 洛宸答应后便将这符纸收入了自己的储物戒指中。 眼前这座小茅屋再普通不过,几间朴素的小房间前面用篱笆围了个院子,看起来和寻常农户家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在懂行的人看来,便大有门道了。 这小茅屋的布局,以及这院子的构造,都暗含了五行之术,寻常人很难看出这院子的异常,同时也很难进入这院中,看起来确实是像一个修道者居住的地方。 有景迁的光环笼罩,那些五行之术都在他们三人踏入这个院子的时候纷纷失效。谢绾歌等人畅通无阻地进了正中间那处房屋。 房屋一角放置着熏香,正中央放置着一个炼丹炉,而炼丹炉之后只一个蒲团,一个满头白发,身穿道袍的人正背对着大门方向打坐。 布置简单朴素,乍一看还真有几分求道者不问世俗的味道,若不是谢绾歌知晓了此人那些勾当,还真就当这是一个清心寡欲一心求道之人了。 “你们还是来了?”那人一副高深模样,率先出声,声音却是明显的青年嗓音。 洛宸刚要回话,却忽然晕倒在地。 那人这才转身看向谢绾歌等人的方向,谢绾歌也得以看清此人面貌。 虽然他满头白发,可容颜却还年轻,看起来正值壮年,与他的声音倒是配得起来。 那人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着的洛宸,又扫了谢绾歌和景迁一眼,缓缓道:“你们果然不简单。” 谢绾歌瞥了一眼墙角处的熏香,忍不住嘲讽道:“这熏炉中的迷香,连你都能够抵挡,你是觉得我们还不如你吗?” “连我都无法算出身份的人,我自然是不会觉得一点迷香就能够迷倒你们,但只要我能够留住你们其中一个,便够了。”说这话的时候,那人的视线转向了地上的洛宸。 “在你们焚尽窃灵草的时候,我便知道该有个了断了。”那人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只是我未曾想到,我与洛家的仇怨,居然还会牵扯到你们两位高人。” “他祖上害我此生都无法再行走半步,我不过是问他的后人讨了些利息罢了。”那人狰狞一笑,“即便我百年间都在吸取着灵气,却依旧无法复原我的双腿,他们不过是将一些本就不是他们的东西给了我罢了,只要他们一直都不进那密室,便不会出事,就算现在这小子被窃灵草寄生,也不过是他自找的罢了。” 谢绾歌这才发现,那人始终都是坐在蒲团之上的,双腿呈大莲花式的打坐姿势,即便是方才转身,都是连着蒲团一起转动的。 “洛家祖先害我此生无法行走,他的后人居然还敢请我去布阵,为他家人祈求庇佑,真是可笑,可笑至极。我原本以为那宝石产生的灵气可以修复我的双腿,想着等双腿修复,便将那阵法改了,可没想到,这一切竟都是奢望。” “既然我的腿是好不了了,那我只能让洛家的后人为我陪葬了……窃灵草以吸食灵气为生,而人体内的那点灵气,也就只够这些妖化的窃灵草吸食个一天的吧,他能活到现在,也是你们的功劳吧?” 那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之后,终于看向了谢绾歌与景迁。 谢绾歌一笑,“那你是救他还是不救?” 她来这里来不过是出于愧疚,又受人之托,救洛宸一命罢了。她可没有兴趣去知道眼前这人与洛家祖先有何仇怨,她能耐着性子听这人絮叨了一大堆,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只希望这人不要不知好歹,否则…… “哈哈哈哈……小姑娘,我若是说我不救他,你还想杀了我吗?”那人眼神中带了一丝得意,“我有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出呢?我又怎么可能不做好准备呢?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救这臭小子吗?我告诉你,只要我一死,他体内的窃灵草便会彻底失控,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反派死于话多 谢绾歌发现自己还是将人心想得太简单了,论阴险和计谋,她还是比不过眼前这人。 “或许站在你们的角度来说,我是个阴险毒辣的人,是修道者中的邪魔一般的存在,可对我来说呢,我不过是为我自己做一些我该做的罢了,这一切,都是我该做的,都是洛家人还偿还的。”那人好像看穿了谢绾歌的心思一般,猖狂一笑。 谢绾歌有些不耐烦地眯了眯眼睛,而那人看到谢绾歌脸上的表情时,嘴角微微扬起,扯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而后以右手杵地,左手飞快的掐了一个诀。 这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化,一个阵法从地底升起,凭空出现在谢绾歌三人脚下,而以阵法为底,又有屏障腾空而起,如牢笼一般将谢绾歌三人困在其中。 “我知道你们修为定在我之上,可那有怎样呢?我能在这里乖乖等着你们来,自然是有我的计策,你们以为院子里那些粗鄙阵法就是我全部所学了吗?可笑。” 谢绾歌被阵法围住本来就有些不开心,还要听这人叨叨叨,心里更是烦得不行,要不是怕杀了他就没人能救洛宸了的话,她真是恨不得一开始就让他永远都开不了口。 现在终于是忍无可忍,谢绾歌凝气于手指间,看似轻轻一弹,实则所弹出的气流如千军万马。可这气流却在触及到那阵法屏障的时候,瞬间消散了。 这一幕让那人更加开心了,而谢绾歌却惊了一惊,好在身边还有景迁。 景迁朝着屏障的地方走了几步,按照目测的距离,本该已经走到屏障旁边了,可是等他几步之后站定,和屏障之间的距离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景迁又原路返回到谢绾歌身边,也就是阵法中心的位置,细细查看了一番。 “竟然是巫族的阵法。”景迁蹙眉,“这阵法专为修为高深者准备,若硬闯,轻则像方才那般,屏障会将你打出的力道化解,重则会将力道原原本本的反弹回来,而且,看起来,这阵法还有另外一个阵法加成,如果不能找到门路,便像是闯进了一个巨大的隐形迷宫之中,虽然看起来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距离,却无论怎么走,永远都到不了阵法的边缘。” 巫族阵法…… 谢绾歌有些不快,竟然让她发现有人偷学他们巫族的阵法,然而此刻她更气的是自己从未系统的学过巫族的阵法,她所知道的,不过是些最简单的阵法,以至于到如今,她竟然都破不了本族的阵法。 待她翻阅了一遍璃华那部分记忆之后,依旧一无所获。璃华倒是有关于巫族阵法的记忆,甚至有一部分巫族的阵法都是她创造出来的,可是,偏偏在这种时候,她居然翻不到与这个阵法有关的记忆。 这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阵法是巫族后来的人根据原有阵法改造的,或者直接就是后来人创造的。而另一种可能则是这布阵之人在偷学了巫族阵法之后举一反三自创的。 若真是后一种情况的话,谢绾歌还真不知道自己是该用何种表情面对此人了,因为能结出这样高深的阵法的人,还是一个修为不算特别高的凡人的话,除了用天才来称呼他,恐怕是没有其他词语了。 可是,偏偏,谢绾歌无法对这个从开始就一直在叨叨叨的人说出天才两个字,而且,她也不想,特别不想。 景迁将手轻轻搭在谢绾歌肩上,低声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布阵之人修为不高,就算阵法再高明,也会有破绽。” 莫名的,景迁的声音让谢绾歌烦躁的心安静了下来。这个巫族的阵法挑起了谢绾歌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那份隐痛。 奶奶为了保护她,从不曾教过她任何与巫族法术有关的东西,以至于后来她在面对那些事情的时候束手无策,以至于奶奶临终前的悔恨。奶奶临终时候所说的话,即便是现在她想起来还是忍不住难过。 景迁顺着这阵法又走了几步,在心中将这阵法的轮廓图渐渐画了出来,在没有确切的把握的时候,他不会贸然攻击这个阵法,若这阵法真的反噬的话,以他的力量,他很怕会误伤到谢绾歌或者洛宸。 当整个阵法的布局轮廓完整地出现在景迁脑海中的同时,景迁便找到了这个阵法的破绽。他轻抬手腕,如谢绾歌方才那般样子,朝着某个方向弹了一下。 气流从景迁的手指间被弹出,准确地击在阵法与屏障交汇的某一点之上。原先还十分坚固的屏障出现了裂痕,裂痕蔓延扩大,屏障顺着裂痕蔓延的方向缓缓碎裂掉落。 阵法破除。 谢绾歌狞笑着看向那人,就算是拼上了无法就洛宸这条命,她也要收拾这人。 她早就忍无可忍了。 谢绾歌危险地一眯眼,眼中红光闪动,那人脸上吃惊的表情还未消散,周身便有火燃起。 那人从蒲团上滚落,在地上不住的打滚,却没能将身上的火熄灭,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烈火中化作灰烬。 谢绾歌瞥了眼地上残留的灰烬,眼中红光消散。她弯腰将一本小册子从那堆灰烬中抽了出来。 她没想到还有东西能够在她的烈火中留存下来。随手翻了几页后,便笑了起来。 这小册子上记载的都是一些阵法,包含了他们在密室中见到的那个阵法,自然也包括了刚才困住了他们的那个阵法。而且看这些阵法的格局,虽不是他们巫族的那些传统阵法,但隐约可以看出是自巫族传统阵法演变而来。 谢绾歌曾经见过寇齐的字,现如今与这小册子上的字迹一对比,果真是一模一样的。 她还以为那布阵之人天赋有多高,原来也不过是照葫芦画瓢罢了。若方才那阵法是出自寇齐之手的话,他们还真没那么容易就出来。 谢绾歌将小册子上的灰抖干净后,便装入了自己的因缘戒中。 这些强大的阵法,不学白不学嘛。 景迁在那人烧成灰烬后便去检查了洛宸的情况,比他们设想得要好得多,原以为谢绾歌杀了这窃灵草的主人,他们就只能去冥界将洛宸的魂魄带回来了。 没想到,那人居然只是唬他们的,那些妖化的窃灵草并没有他说得那么厉害,自然也就没有失控,在那人死后,皆枯萎而死,再没有半分威胁。 景迁将手覆在洛宸背上,以灵力将那些已经枯萎了的窃灵草残骸吸了出来。 只是,景迁存了一点小心思,并没有立刻将洛宸救醒。毕竟他也想在回去的路上和谢绾歌能够不被打扰。 景迁扶着洛宸出了小茅屋,将停在山下的马车唤来,停在了半空中。景迁扶着洛宸飞身上了马车,谢绾歌则又望了一眼这小茅屋,才转身离开。 在谢绾歌进入马车的同时,那小茅屋也被熊熊烈火包裹住了。 待到那小茅屋被焚成灰烬之后,火焰自会熄灭。这点谢绾歌可完全不担心。 第一百八十八章 突如其来 景迁似有意一般,马车回去的速度比来时明显要慢了很多。洛宸还在昏迷当中,马车里便只留谢绾歌与景迁大眼瞪小眼。 景迁似有什么话说,可谢绾歌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开口,再联想到自己方才的表现,谢绾歌不太确定,景迁是不是想说她太过残暴之类的。 想到这茬,谢绾歌便决定问个清楚,“你想说什么?” “……”景迁只望着她,并没有回答。 谢绾歌对景迁这个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便直接问道:“你可是觉得我像方才那般处事太过于残暴了?” 景迁一愣,随即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不是这个原因吗?谢绾歌更摸不着头脑了。 对于她方才毫不留情的表现,其实事后想想,她自己都觉得似乎有些不留情了,景迁竟然觉得没什么,她还以为神族皆是胸怀大爱者,景迁更该如此。 “我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在我眼中,你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景迁说这话时,目光一瞬不瞬,颇为认真的模样。 “……”谢绾歌觉得自己有些无言以对。 她怎么感觉自己被撩了?被这个一直以来表现得都似乎很清心寡欲的神君给撩了。 看到谢绾歌悠悠转红的脸,景迁抿唇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你觉得洛宸和颜溪变化大吗?” 谢绾歌点头,心中对景迁突然转了话题莫名松了一口气。 “你可曾想过是为什么?”景迁继续发问。 谢绾歌脑海中浮现了此次见面后洛宸与颜溪的相处模式,又回想起之前马车上洛宸说过的那些话,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成亲?” “嗯,成亲生子,让洛宸将守护颜溪变成了一种习惯,也让颜溪那个爱闹腾的性格能有安静的时候。而且成亲会让两个人的心更加接近,大约成亲就是两个人对相伴彼此到老的一种承诺,有了这个承诺,两个相爱的人变得无限亲近。” 景迁说话的口气就好像是在和谢绾歌探讨一个学术方面的问题,也或许正是因为景迁这云淡风轻的口气,谢绾歌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而是无比认真的回忆起了这次看到的洛宸和颜溪相处的种种情景。 诶?等等,似乎有些不对,为什么堂堂神帝会突然说这些听起来完全不该是他说的话呢? 谢绾歌带着满心的问号抬头看向景迁,而景迁本就一直望着她,她这一抬头,正好和景迁四目相对了。 “……”谢绾歌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那你可愿意与我成亲?”景迁目光闪闪地将谢绾歌望着。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景迁望向谢绾歌的目光始终一闪一闪的,十分有耐心地等着谢绾歌的回答。 可直到马车慢慢回到洛家宅院的时候,谢绾歌都没有回一句话。 马车落在庭院中的时候,颜溪已经慌慌张张的跑来迎接了。 景迁伸手在洛宸双眼的位置隔空一抹,洛宸便醒了过来。景迁简单地和洛宸讲了一下他昏过去之后的事情,以及他体内的窃灵草已经被去除了,又交代了一些其他事情,才让洛宸下车。 看景迁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要多留的意思,谢绾歌想了想,又跳下了马车。 在洛家这庭院中来回踱了几步,谢绾歌心中有了个大概,便出手在这庭院之中布了个阵法。 “这阵法虽然不如之前密室中那个阵法霸道,但是保平安是足够的了,不过积福这种事,还是只能靠平时,靠阵法是靠不住的,还容易被人钻了空子。”几句话说得还颇有修道者的意味。 谢绾歌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愿意承认,但密室那个阵法比她厉害是事实,她还要再多多学习才是。 洛宸对谢绾歌那番话中暗指的意思表示了然,谢绾歌便不再多话,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腾空而起,颜溪在庭院中朝着离去的马车挥了挥手,有些难过地轻靠在洛宸的肩上。 谢绾歌透过马车车窗看到颜溪自然而亲昵的动作,又想起了之前景迁突如其来的求亲,一时间竟有些尴尬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发现在成亲这件事情上,她还不曾好好想过,她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而且景迁问得也突然,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如果你还没有想好,不用着急回答的,我可以等你想好。”景迁突然出声。 谢绾歌呆愣了一瞬。 景迁又声音极低地说了一句,“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再多等一段时间。” 这句话声音很低,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谢绾歌却听得心里莫名一疼,但并不是因为景迁又将谢绾歌和璃华混在了一起,反正自她将千万年的记忆融合在了一起之后,这些原本一直困扰着她的点,已经不算什么了。 她就是璃华,璃华就是她。 但也真是因为这样,谢绾歌才觉得十分心疼。 景迁等她,确实等了许久了。 而她呢? 在融合了璃华的记忆之后,加之她之前就对景迁生了许多情愫,她自然是喜欢景迁的,她对景迁那个问题无法回答,真的是不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她真的只是没有想好罢了。 可是,她还是让景迁难过了吧,不然为什么那句话,听起来这么让人心疼呢? “如今我们该去哪里寻找下一块五彩石?”谢绾歌转移了话题。 “妖界,先去找赤夜。”景迁回答地十分平淡,好似方才那一瞬间的哀伤只是谢绾歌的错觉而已。 马车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默。 马车速度很快,在掠过妖界的时候,谢绾歌感觉到碧影那头,传来一瞬的不寻常的动静。 谢绾歌才想起来,碧影之前与赤夜那段乱七八糟的事情。虽然谢绾歌很确定碧影是忘记了,但为了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掐了一个咒语,让碧影沉睡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谢绾歌又抬眼看了看景迁,景迁的视线落在马车的一个角落,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我只是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会尽快回答你的。”谢绾歌说得有些底气不足,所以声音格外的小。 她不确定景迁有没有听见,但是她却突然没有勇气再说第二遍了,眼神也有些不安地转向了别处。 景迁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缓缓溢出一道笑容,随即抿唇隐下了这个笑意,扭头朝马车外看了看,道:“到了。” 马车降落在一处平地,赤夜已经在那里等候。 等谢绾歌与景迁双双下了马车之后,赤夜瞅了谢绾歌一眼,又瞅了景迁一眼,啧啧摇头。 “怎么感觉你们两个怪怪的,不会是……嗯,马车里那么封闭,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我理解的我理解的。”赤夜笑得意味深长。 谢绾歌狠狠剜了一眼赤夜,赤夜则一副受伤的表情,捧着心十分哀怨地说道:“天哪绾歌,才多久没见,你竟然就这么对我了,太伤我的心了。” “……”谢绾歌有种不打他一顿不消气的感觉。 “赤夜,不要闹了。”景迁望了眼谢绾歌的表情,出言制止了赤夜。 赤夜则一副突然了悟的表情,问道:“你们两个都很不寻常啊,不会是……不和谐吧?” “……” 赤夜抛给了景迁一个十分暧昧的眼神,他可是一个已经脱了神籍,入了妖籍的人,他可不怕景迁。 “……” “……” 可是面前这两人,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赤夜闹腾了一阵,也觉得没趣,便不在这个话题上逗留了。 “人界的五彩石,你们拿到了吧?”赤夜将二人引入了妖宫一处偏殿之后,方问道。 “嗯。”景迁回答得简直不能更简略。 赤夜撇嘴摇了摇头,一副肉疼的表情,“所以你们是来找我要另一块五彩石的吧?” “嗯。” 赤夜脸上肉疼的表情更明显了,“我都脱离了神族了,竟然还要为你们操心劳力,真是……哎……之前的镇世石,如今又来拿五彩石,你看看,我妖界的宝贝都快被你们神界搬空了。” 赤夜说话时候,一副“地主家也没余粮”了的模样,那副痛心的表情简直不能更生动。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回应他,便觉得无聊了。 “绾歌,我说你,是不是在景迁身边待久了之后,就失去自我了?”赤夜说着还不忘学景迁那张万年冰封的臭脸,“也学着他做这副超脱样子。” 往常谢绾歌总会和赤夜斗几句嘴的,可是今天她有心事,是真的没有那个兴致接赤夜的话。 赤夜摇头叹息,“哎~这世间又少了一个有趣之人哪。” 景迁就在一旁看着赤夜闹腾,也没有再制止,他与赤夜相交多年,赤夜的秉性他还是了解的。 赤夜平日里虽然也没有个正形,可在做事的时候却是少有的认真。但当他在要去做某件事之前,如果突然表现得没那么认真了,便可以断定,这件事不会简单。 心中越是没底的时候,他便越爱闹腾。 第一百八十九章 寻常夫妻 赤夜闹腾了半天,终于消停了,寻了把椅子坐下,扭头问谢绾歌,“碧影可还好。” 若换做往日,她定然要取消赤夜这多情公子的做派,可今天,她是真没心情了,便老老实实答道:“嗯,在进入妖界的时候我便让她睡过去了,免得突生什么变故,到时候麻烦。” 赤夜点点头,“你们先在妖界好好休息几日,反正,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去取五彩石,只有等月圆时候,我们才能进到那个地方去。” 谢绾歌对赤夜说的这囵吞话不是很明白,景迁却又一副“我知道了”的样子。谢绾歌也就打消了再问的念头。 反正她这次来也只是辅助景迁的,到时候她自然会知道的。 赤夜看谢绾歌一点追问的兴趣都没有,再次摇头,“绾歌,你真是变了很多啊。” 谢绾歌回之以一笑。 赤夜摇着头离开,踏出门之后,又折返了回来,说道:“正好这段时间你们在妖界,可以不被打扰地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多试几次就和谐了,嗯?” 说着还不忘朝两人暧昧地挑了挑眉。不等两人回话,便将顺手将门一关,大笑着离开。 听着赤夜的笑声远了,景迁才道:“不要太在意,赤夜越是紧张的时候,越爱闹。” 谢绾歌则点了点头,“我知道。” 景迁这才反应过来,她早已融合了之前璃华那部分记忆,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点呢,他也是被闹的昏了头了。 谢绾歌回话回得十分简短,心里却在纠结着其他的事情。 他们从神界到洪荒大陆,不过才去了两站地,可这两个地方的人,都好像是有默契一般,皆是将他们两人安排在了一间房中。 这赤夜虽说是将他们安排在了偏殿中,这偏殿也确实不算小,可……找来找去,还就真只有卧房那一张床,除此之外,连个软榻都没有。 他是故意的吧? 他一定是故意的。 这点谢绾歌一点也不怀疑。 可是天色已经很晚了,休息这个话题,她总是要面对的。 这时房门又被人推开,几个穿着宫服的妖族少女捧着洗漱的器皿鱼贯而入。 将一切都不知妥当之后,领头的宫人问道:“两位贵客今日可要沐浴,我这就命人准备。” 谢绾歌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用,不方便,劳烦再准备一间客房。” 那宫人望了望一旁不做声的景迁,对谢绾歌毕恭毕敬地回道:“王吩咐过,两位贵客只用准备一间房间,王的命令,我等不敢违抗。” “赤夜……”谢绾歌觉得自己要有怨念了,赤夜果然是故意的。 那宫人继续道:“不过姑娘不必觉得不方便,这偏殿后面有一个温泉池,在哪里沐浴没有什么影响的。”看到谢绾歌一脸要杀人的表情,她到底还是没敢吧赤夜的原话告诉谢绾歌。 赤夜说,“温泉池够大,她与景迁一起用也够,让她不要觉得害羞。” 那宫人再次偷偷看了眼另外一个当事人,福身告退。 谢绾歌其实很想洗个澡的,在洛家密室那一顿折腾,她觉得自己身上一定残留了很多窃灵草灰烬。 虽然不论是神族还是修道者,其实都是可以通过一种功法将自身清洁干净,可她真的还是喜欢那种泡澡的感觉啊,她想要泡澡啊,啊啊啊啊啊! 景迁似看穿了她的心思,起身朝着门外边走边道:“我出去逛逛。” 景迁假装没有看到谢绾歌双眼冒光的样子,径自出了门。 妖界的夜色和妖族人一样,有种别样妖冶的美,景迁顺着偏殿周围慢慢走着。 其实这时候他大可以去找赤夜,要求再安排一间房间,可是他心里又有些不愿,大概是在妖界这样无拘束的大环境下,景迁也想要放任自己一下,便顺应了自己那点小心思。 绕着偏殿走了几圈,觉得时间差不多,便折回了殿中。 谢绾歌已经洗好了澡,正坐在梳妆台前,用一块棉布擦着头发。 景迁犹豫片刻之后,走到了谢绾歌身后,拿起棉布的另一端,轻轻帮谢绾歌擦头发。 鬼使神差的,谢绾歌没有拒绝,还将整块递到了景迁手中,自己端坐着,任由景迁用棉布轻轻吸走她发丝上的湿气。 谢绾歌望着梳妆镜中映出的景迁认真的模样,心中竟有些暖,她还从未与人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 说实话,她一直不太习惯别人对她表现出过于亲昵的举动,可是对于景迁,却成了个例外,她心底里竟然对景迁的亲昵生出了一种向往。 景迁将谢绾歌头发擦干之后,又伸手拿起妆台上的木梳,轻轻梳理着谢绾歌的头发。只是景迁的动作有些生硬,他也从未替别人梳过头发。 谢绾歌从梳妆镜中看着景迁极尽温柔而有略显僵硬的动作,脑海中闪过曾经看过的一本闲书上,关于夫妻恩爱的描写,其中一项便是丈夫为妻子梳发画眉。 原先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身临其中,又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谢绾歌望着景迁认真地眉眼,心中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跑了出来。 或许,能和景迁成亲,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景迁这时似有感应一般,抬眼望了望梳妆镜,便正好再次与谢绾歌四目相对了。 谢绾歌心虚地别过了脸,景迁则淡淡道:“好了,你早些休息。” 语罢,动作自然地将木梳放回了梳妆台上,转身寻了一把椅子坐下,闭目养神,如同之前诸多次共处一室的时候一样。 谢绾歌甩甩头,将心中那点乱七八糟的东西甩走,起身朝床榻走去。 躺在床上,谢绾歌觉得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隔着床帘悄悄看了看外边的景迁,又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心中一直回放着景迁向她求亲时候的样子,没有得到她回答时候,景迁失落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颜溪和赤夜两个人都太过于刻意地想要“促成”她与景迁,让她有些过于敏感了。 景迁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亲昵的,只是现在似乎更加亲昵了,她怎么就开始不习惯了呢? “你睡了吗?” 景迁的声音突然传来。 第一百九十章 怕她会乱想 “你睡了吗?” 谢绾歌愣了一瞬后,呆呆回了句,“没有。” “一路上你似乎都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景迁问道,“是在为我的问题困扰吗?” 谢绾歌本能地摇了摇头,随后又反应过来景迁看不到,便出声道:“没有,只是一时间有些没适应过来。” “睡吧。” 谢绾歌被景迁挑起了话头,本还想和他分享一下自己的想法,想着或许景迁能解除她现在心中那一丝丝不习惯。景迁却突然终止了对话,谢绾歌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翻个身继续入睡。 今日不过才初八,离月圆还有些时日,所以谢绾歌觉得自己还有一段思考的时间。 她想着,等月圆的时候,他们拿到妖界的五彩石,她便将自己的决定告诉景迁。 浑浑噩噩中,谢绾歌梦见了与景迁成亲的场面,她盖着盖头,心里砰砰直跳,可拜堂还没结束,便有什么东西冲进了喜堂,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便被打伤了,她便从这个还没做完的梦中醒了过来。 谢绾歌将床帘扒开绑好,景迁已经不再房间中了。 简单洗漱一下,谢绾歌便被宫人请到了另一处偏殿,而景迁与赤夜都已经在那了,正低声谈论着什么。 等谢绾歌落座,赤夜才道:“你那里是不是得了一本阵谱?” 谢绾歌想起之前得到的那本很可能是寇齐编写的小册子,上面种种详细阵法的布设方法及功效,确实算得上一本阵谱,便点了点头。 “我们这次去那五彩石可能不是很容易,所以趁着这几天,你好好看看那阵谱,能学几招算几招啊。”赤夜一脸“你不要拖我们后腿”的表情。 所以她在赤夜心中到底是有多弱?谢绾歌撇了撇嘴,斜了一眼赤夜。 赤夜白了谢绾歌一眼,转而十分八卦地问景迁,“怎么样,昨晚过得和不和谐?愉不愉快?” 景迁一副无视赤夜的样子,端起茶盏,面无表情地品茶。 赤夜讨了个没趣,便又将视线转到了谢绾歌身上,“怎么样?你和我说说。” “你问得正好,你可以再安排一间房。”谢绾歌一脸嫌弃地问赤夜,“难不成你们妖宫这么大,就只有那么一间偏殿招待客人?” 赤夜似早知道谢绾歌会这么说,立即反唇相讥,“我妖宫自然是有诸多招待贵客的地方,可偏偏这里就景迁算是我的贵客,你不过是蹭着景迁的光住住,还挑三拣四?” 谢绾歌气结,可她自认是抓得住赤夜死穴的,便笑眯眯地开口道:“碧影……” 可才叫了这么一声,原本沉睡的碧影就有了反应。 谢绾歌也只是和赤夜斗斗嘴罢了,没想真的将碧影唤醒,便没有再说出第二声。 然而赤夜虽有种被人抓了小辫子的感觉,但气势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绾歌你真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臭不要脸的招数了。” “都别闹了,还有正事。”景迁放下茶盏,制止了谢绾歌与赤夜继续斗的势头。 等两人都安静坐好之后,景迁便对谢绾歌道:“我们这次去取五彩石的地方,是梼杌之渊。” 梼杌之渊…… 谢绾歌起初还有些不明白景迁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为什么会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随即脑海中就闪过了之前去梼杌之渊时候的场景。 是……怕她想起陆湛? 怕她会乱想? ……是这个意思吗? 谢绾歌微微颔首,“嗯,好。” 她早就不是那么容易乱想的人了,事到如今,又还有什么会乱想的呢? 陆湛当初确实是利用过她,让她以为自己放心错负,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愿意去提及,去触碰这段往事。可是后来,也是陆湛用自己的命,救了她一命。 她的命是曾经诸多族人换来的,如今又是陆湛救的,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再也割不断了。 也再没办法隔断了。 陆湛用命护住她的人情,她也永远都还不了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之前诸多事情,于她来说,都是真的过去了,因为,上穷碧落下黄泉,今生来世,都再也不会有陆湛这个人了,所有与他有关的事情,都真的,只是回忆了。 真正的回忆,从不会使人胡思乱想。 “所以我该做些什么?”谢绾歌望向景迁,“我对梼杌之渊不是很了解,但毕竟我也去过,所以,我有什么能帮上的。” 景迁试图在谢绾歌脸上找到一丝异常的神情,只要找到,他便会放弃带谢绾歌进入梼杌之渊的想法,可是并没有丝毫异常,便说道:“需要你临时学几个在梼杌之渊比较实用的阵法,在梼杌之渊,即便是我和赤夜,也会失去大部分法力,所以到时候阵法这些好比较好用。” 谢绾歌便想起了之前在梼杌之渊她好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时候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遥远。明明没有过去很久,却好像比她沉睡的那两百年要长得多得多。 “好。” 得到了谢绾歌的回复,景迁便又扭头和赤夜讨论着到时候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种种对策。毕竟即便是他们,在梼杌之渊还是会被限制法力,而梼杌之渊本身存在的守护灵物却不受限制。 谢绾歌在旁边静静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也插不上嘴,便自己回房了。 回房之后,谢绾歌从因缘戒中取出朱砂砚和符纸放于桌上,又将自己的血滴在了朱砂砚中,以血代替水,将砚中朱砂细细研磨好。 又从因缘戒中取出一只玉质的毛笔,轻蘸朱砂,笔走龙蛇,画出一道道火系符纸。 按照之前的经验,若是他们再遇到幻鹏之类的东西,这火系符咒简直不要太好用,画多少谢绾歌都不觉得多。 将厚厚一摞符纸都画完之后,谢绾歌丢下笔,边放松手腕,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她也是有很久没有做过这种画符咒的事情了,好在手法还算是熟练,而且又有了璃华那部分记忆,她画的符咒效力要比之前还强劲些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是祸躲不过 将头伸进水中,谢绾歌果然听到了阵阵歌声,顺着水流飘来。 谢绾歌屏气凝神,试图去听清歌词,可试了几次后,皆失败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找这歌声的源头。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般执着于这歌声,可就是在听到这歌声之后,内心十分渴望去探寻,去了解与这歌声有关的所有。 而她身边,赤夜也是同样的情况,反反复复将脸浸入水中,试图探寻这歌声。两人动作的相似程度就好似有人操控的一对提线木偶般。 而唯一的旁观者景迁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了,或者说,他从开始赤夜那急于证明这歌声存在的时候,就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直到现在那种感觉变得无比确定。 景迁出手,一左一右拎住两人的后领处,双手发力,将两人都拽离了岸边。 “那歌声……”谢绾歌想将溪水中有歌声这件事传递给景迁,却还没说完便被景迁打断了。 “那歌声有古怪。” 景迁望了望还有些迷迷瞪瞪的两人,第一次有了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原本只需要一个极其简单的法术,便能够使面前的两人清醒,可他现在却偏偏使不出来,只能让这两人慢慢自己清醒。 谢绾歌呆呆地看着景迁脸上略微有些凝重的表情,迷糊了好一阵,才发现了不对。 之前她与赤夜的那个状态,就好像是魔怔了一样,不住的往水里钻,而偏偏在这梼杌之渊中,他们都被限制了法力,无法在水中待太久,只能不断地露出水面,呼吸一下空气,便又钻入水中。 要探寻这歌声有诸多方法,而她和赤夜竟然选择了一个最蠢的办法,还在那不断不断地重复着这样无意义的动作,简直可怕。 谢绾歌不得不再次感慨,这梼杌之渊一定是克她,每次她才进这梼杌之渊,还什么都没做,甚至连自己的企图都还没露出来,就着了这梼杌之渊的道,都差点出现这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状况。 真是…… 唉…… 反观赤夜,也一副梦中初醒的状态,甚至比谢绾歌还有迷糊。 “这是?”谢绾歌一脸懵逼地指着赤夜问景迁。 景迁难得露出不确定的表情,“大概是你们听到的歌声有使人迷惑的力量,而且修为越高,被迷惑地越严重。” 嗯,这不是个好现象…… 谢绾歌此时竟还有些庆幸,庆幸景迁方才并没有和他们一样浸到水中去听那歌声,否则,说不定景迁比赤夜迷糊得还严重,他们可能就要一直耗在这溪水边了。 “那他怎么办?”谢绾歌的意思是问景迁能不能让赤夜清醒一下,毕竟她想着,虽说她的法力被限制得几乎等同于没有了,但景迁这么厉害,应该是会比她好很多吧。 景迁却在谢绾歌意料之外地摇了摇头,“梼杌之渊限制法力的程度比我们想得要严重许多,法力越强,被限制得越严重。” 他原先为了救谢绾歌,入过一次梼杌之渊,可能那时候他急着救谢绾歌,所以并没有在梼杌之渊待很久,所以也就没有感受出来这梼杌之渊限制法力的霸道程度。 这一次进了梼杌之渊后,开始感觉还是不错的,可到了后面就有些不对了,他在这里呆得越久,体内法力被限制地也越严重,到现在他感觉似乎已经使不出一丝法力来了。 除了那段突然苏醒变成一只小僵尸的时候,他还是头一次如同一个凡人一般,一丝法力都没有。而还是小僵尸的那时候,他即便是毫无法力,但对自己的身世也一无所知,便没有现在这般不习惯。 “看来,又是我保护你了。”谢绾歌亦想到了之前景迁还是小僵尸的时候,打趣到。 现在想想,也真是一段难忘的记忆,不管一个人变得如何,是否还记得过去,是否知晓自己的身份,他的性格都是不会变的。 小僵尸时候表现出来的有别于他外表的成熟冷静,恢复身份后的冷淡超然,都是一样的。大概景迁本身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赤夜到现在,虽然比之前那个像是被夺了魂一般的样子比起来要好出许多去,但依旧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你们说什么?绾歌要去保护谁?” “……” “……” 赤夜寻了快平滑的石头,坐在上面,愣是缓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道:“大意了大意了,想我纵横花丛这些年,没想到就被这么一个歌声给迷住了。” 谢绾歌见赤夜又能说这些白烂话,便知晓她是真的恢复了,遂将注意力转回到正事上,“如今我们该往哪里走?” 这句话本是问景迁的,没想到赤夜先抢答道:“逆流而上,我们去会一会那东西。” 谢绾歌自然知道赤夜所说得“那东西”就是那个唱歌的人吧,没想到之前被迷住了,赤夜却还是真的找出了那歌声的来源。 不过,谢绾歌觉得,现在他们几个的实力不过是三个水平一般的修道者而已,怎么能够斗得过这梼杌之渊的原著啊,原著的实力可不受梼杌之渊的限制,就好像之前的幻鹏一样。 好汉不吃眼前亏啊,在没有实力和别人拼的时候,还是抛却这闲杂事情吧,节省实力办正事才是要紧的。 谢绾歌正打算开口拒绝,景迁便已经同意了。 …… 同意了。 谢绾歌懵了…… “要离开水系空间,我们只能逆流到瀑布那里,那里才是水系空间与别的空间的联系点。”景迁朝谢绾歌解释道。 好吧,是祸躲不过,果然是个真理啊。 谢绾歌耸耸肩,“走吧。” 顺着小溪逆流而上,沿路倒没有什么奇怪的现象出现,小溪不是很宽,两边都是在普通不过的石头和一些青苔杂草之类的。 除了赤夜又冒着危险浸入水中去听了几次那歌声,辨别方向。 谢绾歌一边赞叹他的牺牲也英勇,一边又吐槽他是不是很急切地想去见见这歌声的主人。 一路追随着这歌声,还真寻到了这溪水的源头。 第一百九十三章 消失的丈夫 溪水的源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而寒潭之上,则是谢绾歌他们要找的瀑布。 瀑布从极高的地方落下,砸在寒潭之中,可奇怪的是,寒潭中一丝水花都没有溅起,就好像这瀑布本身就是这寒潭的一部分,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静止的,没有落差,也就没有了水花四溅。 这在人界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一幕,在这里就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这寒潭便是这小溪的尽头了,可,谢绾歌三人已经在这里转悠了许久,却还是不见那歌声的主人主动出击。 是那歌声的主人并没有要与他们为敌的想法? 谢绾歌为这个想法而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不想在这里消耗过多的体力。 “瀑布之后,便是通往木系空间的连接点。”景迁大约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便说道。 然而,当谢绾歌走近瀑布的时候,便再次听到了那歌声,这次,她听清了,她终于听清了那歌中的歌词。 那是一首叙事的歌,歌声哀伤,歌词反反复复只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妻子,在等着她出征的丈夫的故事。 谢绾歌在这歌声的诱导下,脑海中生成了一幅幅画面,妻子去丈夫的新婚之夜;妻子病弱,丈夫为其四处寻药的画面;丈夫出征,不得不与妻子分离的画面;妻子病重,丈夫都没能回家的画面……一幕幕,就好像真实发生在谢绾歌眼前一般。 但是到后来,谢绾歌便有些疑惑了,歌词中说,妻子病死,丈夫又使他重生,但丈夫也从此消失了。可,歌词最后,又变成了妻子在等着出征的丈夫归来。 谢绾歌有些不懂这其中缘由,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听了许多遍,依旧无所获。 景迁一把将谢绾歌拉回身边,又伸手将她双耳蒙住。过了好一会儿,谢绾歌才将景迁蒙在她耳朵上的手拿开。 谢绾歌不得不承认,她错估了那歌声的主人,又一次着了这歌声的道。 景迁见谢绾歌恢复正常后道:“看来想要过这瀑布不是很容易,我们要将那歌声的主人逼出来才行。” 谢绾歌了然,从姻缘戒中取出布阵需要的东西,以寒潭周围做为支点,在寒潭之上布了个阵法。 阵法启动,不一会儿,寒潭中便窜出了一个鱼尾人身的女子,轻巧地立在水面上。 女子容貌艳丽,身上穿着人类的衣饰,而衣摆出则露出了一节鱼尾。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这女子一开口,谢绾便知道她就是歌声的主人,声音如同她的容貌一般清丽而又透着一股诱人的力量。 “素青。”谢绾歌唤道。 那女子便略歪着头看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谢绾歌也只是在方才那歌声中听到过这个名字,便试着唤了唤,没想到还真的猜中了。 然而素青侧头看她的样子愈发让人移不开眼睛,即便谢绾歌与她同为女子,在她看向谢绾歌的时候,谢绾歌心里还是砰砰跳了两下。这种迷惑人心的感觉,让谢绾歌想到了清禹。这迷惑的程度虽不及清禹,可她现在法力等同于没有,自认还是有些受不住这迷惑的。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素青见三人都不出声,便又问了一遍。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声音,就好像她只是一个山间玩耍的小女孩,偶遇路人时好奇询问一般,让人生不出半分警惕性。 谢绾歌觉得自己哪怕是个女人,都快要沦陷了,恨不得现在就捂着砰砰跳的心脏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向面前的女子和盘托出。好在,她的理智,到底还是控制住了她砰然的心。 她有些不明白,自己见到清禹时候都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何在见到这个明明不及清禹的人的时候,差点就沦陷了呢?最后,思索无果的她只得将一切都归结到了在梼杌之渊会变得不正常上去。 “我们要到这瀑布后去。”景迁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谢绾歌悄悄斜眼望向景迁,她记得之前景迁说过,修为越高的人,反而越容易被诱惑。她偷偷看景迁,其实是想知道景迁是否被迷惑住了,她也好奇景迁被迷惑住会是什么样子,可是她的心底深处,也抱着那么一丝期望,期望景迁不会被别人迷住。 哪怕是法术,而非真情,她亦不愿。 当谢绾歌的目光终于悄悄移到景迁脸上的时候,却看到景迁依旧一脸的面无表情,就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不知道为什么,谢绾歌心中竟有些高兴。 原来,不论她变得有多强大,心态变化有多大,有一点,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变过。 她还是想要一心一意对她的爱人,她还是想有个人对她的爱没有掺杂丝毫杂质,爱她只是因为她是她。 她也如同小女生一般,希望自己的喜欢的人眼中,只有她。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结果会在这个时候得到印证,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她面前。 景迁似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般,将头扭过来,与她的视线对上。 当她与景迁四目相接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了景迁眼神中的变化,从刚才地无波无澜变得异常温柔。 谢绾歌从来没有认真观察过,原来景迁看自己的眼神是这样的啊。 “想要去这瀑布后面吗?”素青歪着头想了想,又道:“那只要你们帮我寻找到我的丈夫,我就放你们过去。” 谢绾歌想到之前她在歌词中听到的那个故事,既然歌中提到的素青便是眼前这人,那么那首歌其实就是在唱她与她丈夫之间的事情吧。 但是她至今都不太懂歌词结尾处的意思,便问道:“我们要去哪寻你的丈夫?” 素青又歪着头想了想,道:“他去打仗了,你们去将他从战场上带回来就好了,战场太危险了。” 谢绾歌有些懵,她怎么听着这意思,难倒梼杌之渊中还有人常年居住吗? “你的丈夫叫什么名字?”景迁望向素青时,眼神又恢复了之前无波无澜的样子。 “修炎。”素青这回回答地倒是很干脆。 但景迁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皱了眉。 第一百九十四章 无法再骗自己 “修炎。”景迁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之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 只见他抬头一字一顿地说道:“修炎已经死了。”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我的丈夫他只是还没有打完仗,等他打完仗就会回来的。”素青喃喃道:“修炎怎么会死呢,不可能的,他那么厉害。” “他已经死了。”景迁又重复了一遍,同时以手势示意谢绾歌结阵。 谢绾歌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景迁的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手势,她都能解读出景迁想要表达的意思,遂带着赤夜,悄无声息地退了几步,在寒潭之上再次结阵,而这一个阵法与之前不同,是为了要困住素青。 “他不会死的,他可是魔界的王,他不会死,他只是去打仗了。”素青睁大眼睛瞪着景迁,好似想要用眼神来喝止景迁一般。 可惜,景迁此刻却像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看不出眼前美人的故作坚强,继续狠心撕碎她的梦境,“那场战争早在数千年前便已经结束了,你的丈夫,也在千年前便已经死了,你再也等不到他了。” 或许是被景迁最后一句话刺痛,那素青终于咆哮道:“你说谎,你说谎,你只是骗我放你们离开这里,你们休想!” 素青离开水面,恶狠狠地朝着景迁扑过来。 景迁不慌不忙地朝后退了两步,最终同时发出命令,“布阵。” 谢绾歌领命,将最后一张符咒拍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阵法刹那间被催动,竖起一道道屏障,将扑过来的素青挡在了阵法之中。 素青又朝着周围各方向试了几次,依旧碰壁,逃不出这阵法。谢绾歌不得不再次感慨寇齐的天赋,这阵法的效力,即便她没有注入丝毫灵力都能如此强劲。 虽说如果是在洪荒大陆而不是梼杌之渊,素青这种程度的实力,谢绾歌是完全对付得了的,可这里是梼杌之渊,她在这里受到了无数限制,她与素青的力量悬殊便反了过来。自然,同样被限制的景迁与赤夜,也是这样的情况,所以,他们只能依靠一些外在力量取胜。 “符纸。”赤夜突然出声。 “嗯?”谢绾歌一时没反应过来赤夜的意思。 “火系符纸。”赤夜朝着谢绾歌伸出手。 赤夜之前一直不说话,并非被素青迷住了,而是觉得她的样子有些熟悉,不是那种眼熟,而是一种听说过,而没见过的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方才他一直在想景迁与素青的对话,就在刚才,他终于想起来了,那段他在妖界以后才听说的八卦,一个十分老旧的八卦。 将素青与那段八卦中的女主角细细对比,竟也全部对的起来,那便没错了。赤夜终于知晓了眼前这鱼尾人身之人是谁了,自然,也就有了对付她的办法。 谢绾歌从因缘戒中取出一小打之前画好的火系符纸,交到赤夜手中。 赤夜两指夹起一道符纸,朝素青掷去。符纸在半空中便变成了一团小火球,朝着素青飞去。 素青灵巧躲过,赤夜便又掷出几道符纸,符纸再次化作几个小火球,呈包围之势朝素青飞去。 素青堪堪躲过,想反击,但又被四周竖起的屏障束缚的手脚,便打算再次潜回深潭之中。 赤夜似看穿了素青的想法,在她落回水面之前,已经将一张火系符纸贴在了阵法一角,阵法瞬间被点燃,如同在深潭水面布了一张火网,阻隔了素青的道路。 谢绾歌也发现了素青怕火这个弱点,便催动阵法,将阵中的火焰又增高了些许,逼得素青只得朝着上方逃去。 可是这阵法升起的屏障就好像是一个大钟的形状扣在了深潭之上,素青在半空中便被上方的屏障拦住了去路。 阵法中的火焰还在不断升高,几乎将素青逼到了屏障的角落处,再难移动半分。 眼见着火焰马上就要烧到素青的时候,景迁拦住了谢绾歌,轻声道:“好了。” 谢绾歌便乖乖收手,将火焰收了大半,给素青留下足够的空间。 可等素青舒展开原本蜷缩着的身体,谢绾歌又惊了惊。 眼前的人已经彻底变了一副模样,苍老憔悴,虽然还能依稀看到原本美貌的样子,可和方才那个举手投足间都有种摄人心魄力量的美人有天壤之别。 就好像是一瞬间,眼前的美人便老去了一般。 素青的眼神变得呆呆的,没有了方才要对景迁杀之而后快的残暴,也没有了之前那股迷惑人心的妖娆,好似一场火将她的魂魄都烧去了般。 “修炎呢?”素青喃喃自语,“他知道我怕火,可是他竟然没有来救我,他去哪里了啊。” 景迁低下了眼,好似不忍看她这副模样。 “原来他真的死了啊……”素青呆呆地望向了景迁,似乎是在等着景迁的答案,“不然,他不会不来救我的。” 景迁原先那般果决地将修炎的死讯说出,不过是为了激怒素青,因为当素青彻底愤怒的时候,她的迷惑人心的力量便会暂时消失,那这片水域的歌声,也会消失,他们才有穿过瀑布的可能。 可现在,看素青那副悲伤的样子,他竟有些说不出来了。 即便他与素青都知道,修炎已经死了。他的死早已经成了不可改变的事实。 “将阵法撤了吧。”景迁扭头看向谢绾歌。 谢绾歌犹豫了一瞬,但还是选择相信景迁的判断,撤了阵法。 可即便将阵法撤走,素青依旧呆在那里不动,似乎还在等着景迁的答案。 景迁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从因缘戒中取出一个木匣子。 他在离开神界的时候便已经准备好的一件东西,没想到现在,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景迁从木匣子中取出了一个银质的头盔,递给了素青。 素青在看到那头盔的瞬间,便已经瞪大了眼睛。她接过头盔后,就像是对待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般,动作轻柔甚至带了一丝颤抖。 素青轻轻用袖子擦拭着头盔,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她终是无法再骗自己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可怜无定河边骨 素青将头盔擦拭干净,紧紧抱在怀中,泪流满面。 她的容颜变得越发苍老,美人迟暮,但她的泪水却依旧让谢绾歌不太好受,竟对她生了一股莫名的怜悯。 她定是很爱这盔甲的主人吧。 所以到最后,即便是只寻回了一只头盔,都已经那般满足,也那般难过了…… 谢绾歌脑中无意识地闪过了曾经读过的一句诗文。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恐怕连谢绾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脑海中闪过的这句诗文,已经被她念出了口。她看得太入神了,就好像正陪着素青经历着过去种种回忆的涌现,也正陪着素青,为那个再也等不来的人难过。 景迁侧头看她,眼中晦暗不明。 谢绾歌似再不忍心见素青那副痛苦的样子,遂将脸扭到了一边,却正巧撞上了景迁的视线。 “修炎是谁?”谢绾歌问道。 她心中有诸多疑惑,好像眼前的事情,景迁知道,赤夜知道,偏偏就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 “上古凶兽,梼杌。”景迁回答的时候面无表情,似乎对挑起神魔大战的罪魁祸首之一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梼杌…… 谢绾歌翻动着璃华那部分过于久远的记忆。 记忆中,璃华与梼杌的接触并不多,虽同为神族,但他们都各司其职,很少会有相见的时候。 她唯一见过梼杌,似乎还是在洪荒大陆各神族分工的时候。时间久远到那时候女娲大神还健在,久远到她甚至都不记得那天具体都有些什么内容。她只记得,女娲大神曾提过一次梼杌,于是他便从众人中走出,朝大家颔首示意。 记忆中的梼杌似乎话很少,剑眉星目,身量高挑,看起来甚至有几分与生俱来的正气。在那时候,任谁都不会想到,他有一天会叛离神族,更想不到,他会成为叛乱者的主谋之一。 其实,梼杌当年也是很厉害的一个存在吧。现在想想,若是那群叛乱者中没有他,那么到最后,神界帝君的人选,便会在他与景迁中抉择吧。 这样想来,谢绾歌还真有些不明白,为何最后梼杌会选择叛乱。若是为了权力,那时候权力对他来说唾手可得。若有什么竞争对手,恐怕也只要景迁一人吧。 与景迁一人的较量,难道会比叛乱之后与大半个神族对抗更费力吗? 谢绾歌不明白,即便是璃华,亦曾有过这样的疑惑,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机会问过梼杌,即便是后来与叛乱者的战争,她在有限的参与中,也从未与梼杌正面接触过,她甚至都不知道上古凶兽梼杌的名字。 她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景迁,景迁却似陷入了沉思。 “是因为我。”素青突然出声,她抬头望着谢绾歌,眼泪顺着她苍老脸上的皱纹滑落,“都是因为我。” 谢绾歌有些不明白素青的意思,景迁却深深叹了一口气,“修炎没有死在战场上。” “我知道。”素青回答得很平静,“我都知道,我只是不愿意去相信,我只能强迫自己去相信他只是去了战场,他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所以他还没有回来……等战争结束后,他就会回到我身边……我只是不愿意承认,他早就已经不再人世了,他早就不可能回来了。” “他的叛乱是因为我,他的死,也是因为我。”素青将头盔扶正,举到自己面前,目光深情地望着那头盔,就好像那头盔还戴在她心爱之人身上一般。 “他为我做了那么多,他只想要我活着,可是他始终不明白,如果没有了他,我一个人活着,又会有什么意思呢?”素青一手托着头盔,一手轻柔抚摸着头盔,如同抚摸着爱人脸颊一般。 “最后一场战役,我曾与修炎一战,即便那时候他败了,却是少有的大将风度。”景迁顿了顿,“我与修炎,谁都无法杀死对方,所以他只留下了这个头盔,带领残余的叛乱者退到了如今的魔界。他也确实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在他有生之年,叛乱者都不曾踏出魔界一步。” “他就是这样的人啊,信守诺言。”素青说这句话时,语气中很自然地便带出了一丝骄傲,她的丈夫,一直以来都是顶天立地的。 “所以,这样的人,为何会叛乱?”景迁道,“我一直未曾想通。” 素青眼中还含着泪,嘴角却微微勾起,笑容苦涩,“因为他想要救我,因为天道曾经给过他承诺,只要他带领叛乱者与神族厮杀,天道便告诉他保住我性命的办法。” “其实他大可以不理会的,他大可以不管我的死活,洪荒大陆,想要成为他妻子的人又何止我一人,我死后,总有人会代替我的。我曾与他提过续弦,他却发了火,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发火……”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是清楚的,鲛人一族本就脆弱,而我又先天不足……我本就活不了多久的,是他一直用神力呆着我的命。可还是抵不住我身子弱,注定有油尽灯枯那一日。” “他曾为我遍寻天下灵药,却依旧保不住我的命,我的身体太弱,药性稍稍猛烈一些,我都熬不住。我只能看着他为了寻药近乎癫狂,脾气也愈发暴躁,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失望……” “直到后来,某天早晨醒来,他难得露出笑颜,他对我说,他马上就能找到救我的办法了,让我再等等他。他那样难得的笑容,我又怎么忍心拒绝呢,我答应等他回来……也是在那日,他叛乱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洪荒大陆。” “我从未想过他会叛变,但即便他做的事情有多大逆不道,我依旧会选择站在他这边。所以我一直等着他回来,等他回来将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可我没想到,我等不到了……那场战争还没打完,我的身体便已经支撑不住了。” “你们知道吗,鲛人死去是不能入轮回的,我的魂魄只能回到大海,在大海上游荡,直到最终化作泡沫。可我的魂魄没能变成泡沫,便被拉了回来。是修炎耗尽了他毕生的修为,才将我的魂魄拉回了他身边。” “他说,天道曾经在梦中答应过他,只要他叛离神族,成为叛乱者的领导者,便能够告诉他救我的办法,现在叛乱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也终于知道了救我的方法了。” “他说,他终于可以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可是我已经没有了肉身了呀,他只能再创一个空间,将我置于这寒潭之中,保我魂魄永世不散。他说等他安排好一切就来陪我,可是,我等了许久,等到这空间变幻沧海桑田,他依旧没有来陪我。” 素青的故事残缺,却足以让谢绾歌将当年的事情还原个大半。她从未想过那场神魔大战背后竟会有这样的一段隐情,而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天道的过分干预,在那么早的时候,便已经悄悄开始了。 恐怕若不是遇到了素青,任谁都没想到,神魔大战的爆发,竟是有天道在背后推波助澜。叛乱者若是没有梼杌的带领,断然不能与神族分庭抗礼,如果只是镇压一个小小的叛乱,神族亦不会损失惨重而不得不飞升上界调养生息。 “我想,修炎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你不用再等了。”谢绾歌说这句话的时候,平静得不想她。 “修炎从不会骗我,他说会回来陪着我,便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修炎在建造这个梼杌之渊的时候,便耗尽了他的所有修为。梼杌早已消亡,即便是魔界,也不知易主多少代了。他不会再回来了。”谢绾歌也开始不自觉地叹气,“可他并没有食言,他也没有骗你,他确实一直都陪着你,一直在你身边,只是你不曾发现罢了。这梼杌之渊是他毕生的修为所创,所以这里的每一寸,都是他。他一直陪着你,从未离开过,所以,你不要再等了。” “原来,你们叫这里梼杌之渊啊。”素青凄然一笑。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木系空间 谢绾歌三人这次终于能够穿过瀑布而不被素青的歌声所迷惑。 或许是谢绾歌最后的那番话起了效果,素青将一个小包裹丢给景迁后,便抱着修炎地头盔沉入了寒潭底,水中亦再没了歌声。 谢绾歌想,或许这水系空间中,再不会有那般哀伤的歌声了吧,即便是有,大概也是婉转的情歌吧。 那苦守的妻子,终于等到了她出征的丈夫。 瀑布之后,是一个山洞,直走到山洞尽头,便是通往木系空间的连接点。 谢绾歌伸手碰了碰山洞尽头的石壁,手却径直穿过了这石壁,随即便感到一阵吸力,想要将她吸入石壁之中。 景迁眼疾手快,拉住了谢绾歌另一只手,与她一同被吸入了石壁之中。 被这股牵引力拉着,谢绾歌与景迁在一通黑暗中前行许久。眼前再次豁然开朗的时候,他们已经稳稳站在了一片深山老林之中。 而谢绾歌之所以能够稳稳站定,大部分功劳都要归功于景迁紧紧搂住了她的腰,让她在踏上实地的瞬间没有失去平衡。 等谢绾歌站稳,景迁便松了手,而赤夜也紧接着降落在了他们身后。 谢绾歌环顾四周,除了苍天大树和各种各样的树藤之外,还真没有再看到其他的东西了。 “往哪走?”赤夜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浑身戒备。 “我们降落的地点应该是在树林的南边,朝着北走,与火系空间的连接点在树林中间位置。”景迁仔细观察地图之后,答道。 素青之前丢给景迁的包裹,是一张手绘地图,虽然画的很简略,但总比他们四处摸索寻找要强得多。 “景迁开路,我断后,绾歌走中间。”赤夜说这话的时候,浑身肌肉紧绷,少有的严肃样子,“丛林这种地方,无论是哪里的丛林,一定是不个省油的地方。” “嗯,还容易有蛇。”谢绾歌白了赤夜一眼,但还是乖乖按照赤夜的说法,排好了阵型。她虽然嘴上嫌弃赤夜,但心里也明白赤夜所言非虚。 这里的树木都高得过分了,树冠又密,站在地上他们根本看不清天空的样子。树上还有或粗或细的藤条垂下来,一直垂到地面,有的还伸入地底,对他们的前行也是一种阻碍。 他们亦不知道这木系空间会有怎样的防御机制,加之他们被限制了法力,在藤条间穿梭根本提不起速度,所以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景迁走在最前面探路,其实谢绾歌是想自己走在前面的,至少她还有几个阵法以及符咒能够用得上。可景迁却是自存在时候便是有法力的,谢绾歌猜想他的所有招式大概都是需要借由法力加持而完成的吧,或者他就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失去法力变成普通人的一天。 谢绾歌很是怀疑景迁会不会在法力被限制之后,只有当初他还是小僵尸时候她教的那几个简单阵法和符咒可以用。 但她的提议被景迁毫不留情的否决了,她毫无办法,她总不能说“这里现在就我会点不需要依靠法术的阵法和符咒,你们都闪开,这里现在由我保护了”,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出来啊,虽然其实她心里是这么自恋的想着的。 好在一路上都平安无事,只是他们走了整整一天一夜,似乎都没有走到这树林的中心。 明明地图上显示的树林并没有多大,他们走过的路程,足够从树林中心来回好几次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在这茂密的丛林中迷路了。 既然如此,再如何走,都是无意义的,与其浪费体力,不如暂时休息一下,重新制定路线。 景迁将地图摊开来平放在一块较为平整的地方,三人围绕着地图席地而坐。好在谢绾歌的身后正好有一根凸起的粗藤,正好可以当椅子。 “我们之前出发的地点是在南方,但现在走出去太远了,倒不好判断我们现在的位置。”景迁皱眉看着地上那张简略地图,又抬头望了望天,“也无法根据天象来断定方向。” 沉默了一瞬,景迁又抬头望向了赤夜,“你能靠感觉辨别方向吗?” 谢绾歌突然想到赤夜作为蛇的本能,便也双眼闪闪发光地将赤夜望着,“嗯,靠你了。” 赤夜挑了挑眉,觉得自己似乎被面前这两人算计了,但这种时候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乖乖变回原身。 只有原身的本能才能发挥到极致,而本能亦是不受梼杌之渊限制的。 谢绾歌望了望眼前恢复蛇身的赤夜,决定这时候还是不吐槽好了,否则赤夜罢工就不好了。 赤夜本是螣蛇,恢复原身后,蛇身背后该是有对翅膀的,但自从入了妖族之后,似乎那对翅膀也消失了。反正谢绾歌是没有再见过那对翅膀了。 赤夜眯着双眼,细细嗅着周围的味道,分辨着方向。虽然他在这样遮天蔽日的情况下也是不能分清东南西北的,但他可以靠着嗅觉分辨出各个地方传来的味道,从这些味道的细微差别中推测出树林中心的位置。 之前景迁说过,树林中心便是与火系空间的连接点。之前他在进入木系空间之前,在山洞中闻到一丝草木香气,也就是说连接点附近的空间也算是彼此相通的。 他既然能够在连接木系空间的山洞中闻到草木香气,那么同样也可以从木系与火系空间连接点闻到火系空间的味道。不过隔得太远,他只有恢复原身之后才能将嗅觉放到最大,才能察觉到这股很淡很淡的火系空间传来的气息。 赤夜细细嗅了一阵,方又恢复了人身,朝着右侧方一指,“走那边。” 赤夜所指的方向与方才三人行进的方向呈直角,赤夜想了想又道:“方才我发现四面八方传来的气味中都嗅到了我们的味道,所以之前我们可能已经绕着这个树林走了好几圈了。” 最开始他们出发的方向绝对是没错的,但是在行进过程中,却不知不觉偏转了方向,如同蚊香一样一圈一圈围着树林转。这树林中定是有什么他们还没有察觉到的东西,干扰了他们方向的判断。 谢绾歌将事情始末分析了一通后,道:“如今我们法力被限制,在方向辨别上几乎与凡人无异,很容易被树林中的环境误导而不知不觉又开始绕圈子。所以我们不如沿路做上记号,即便走错了也能及时发现。” 说着,谢绾歌从因缘戒中取出一捆彩绳,将彩绳的一头绑在了身旁的树上,对另外两人道:“走吧。” 赤夜其实很想吐槽谢绾歌用捆妖绳来做记号有点大材小用,但除此之外似乎也真的没有什么好的方法了。 捆妖绳是谢绾歌当初从巫族带走的法器之一,无论妖怪大小,一旦被捆妖绳束缚住,就再难再挣脱,因为捆妖绳会随着被捆住的东西变幻大小,即便是变成蚊子大小,也无法挣脱捆妖绳的束缚。 而捆妖绳本身亦是可以不断延长的,现在用来当记号绳倒还算合适。只是谢绾歌身后拖着一根绳子,远远看去就好像拖着一根尾巴一样。 有了绳子做记号,三人这次并没有受到影响,行进轨迹始终保持着直线状态,不过片刻,便已经能够远远望见树林中央位置了。 赤夜之所以那么确定前面不远处就是他们要找的连接点,一是因为那里并没有像四周一样长满苍天大树,而是一片简单地绿草地。二呢则是他现在不用恢复原身都能够问道火系空间的味道了,而且就是从那绿草地的方向传来的。 目的地就在前方,谢绾歌便打算将捆妖绳收回。谁知她拽了几下纹丝未动,谢绾歌以为是她法力被限制了的缘故,只好一手掐诀,一手握住捆妖绳,口中念念有词。 咒语毕,谢绾歌一抖手中的捆妖绳,大喝一声,“回。” 捆妖绳果然缩回来了一截,可谢绾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捆妖绳那头突然传来一股很大的拉力。谢绾歌毫无防备,被拽倒在地,只能任由捆妖绳将她拉向另一头。 第一百九十七章 苍天饶过谁 谢绾歌倒地的瞬间,景迁本想要拉住她的,可惜他现在法力受到了限制,速度便没有那么快了。 他的手,只来得及抓住谢绾歌的衣摆,但好在还是抓住了些什么。 捆妖绳另一头传来的拉力巨大,景迁抓住的那一小节衣摆在两厢僵持之间“唰”的一声断裂了。 谢绾歌被捆妖绳拽着,一路拖着在地上前行了许久。她只觉得自己身体和地面接触的每一个地方都火辣辣地疼,可是她挣扎不开。方才为了能够顺利收回捆妖绳,她念咒掐诀的时候还顺便将捆妖绳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现在想挣脱都挣脱不开了。 眼见着自己就要撞在一团凸起的树根上时,捆妖绳终于停了下来,她亦稳稳停在了树根前面,头离树根的距离不过一指。 谢绾歌忍着剧痛翻身坐起,见自己又回到了方才她绑捆妖绳的那棵树前,而她方才差点要撞上的,也正是这棵树的树根。 如今捆妖绳的另一头还好好地绑在这棵树的树干之上,并没有什么异常。 谢绾歌曾经也这么用过捆妖绳,但从来收回的时候都很顺利,所以这次她也不信自己被拖了一路是她收回捆妖绳时候出得问题。 这里边定有蹊跷。 “没事吧?”景迁关切地声音从后边传来,他方才在谢绾歌被拖走的时候就跟在了后边。 “没事。”谢绾歌摇摇头,打算站起来,却在站到一半的时候膝盖一软差点再次与地面来了个零距离接触。 好在景迁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按照正常情况,景迁应该还会再说些或者做些什么才对,可是谢绾歌站稳后等了半天,也没见景迁有什么动作,便斜眼看他。 只见景迁脸上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可耳朵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粉红色。谢绾歌顺着景迁的视线,最终看到了她身前早已褴褛的衣服,然后自己也愣了。 虽然这时候想这些很不应该,可谢绾歌怎么总有一种自己被调戏了的感觉。 不,不是被调戏了的感觉,是被占便宜了的感觉。 可是心里竟然还有那么一丝小欢喜。 真可耻,自己这突然掉了的节操,这突然消失了的底线。 谢绾歌在心中闪过了无数的,千奇百怪的想法。不知不觉,竟也被自己诡异的想法闹了个脸红。肩膀上突然被披上了一件外袍,谢绾歌目光呆怔了一瞬后,朝景迁望去。 景迁的外袍已经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现在穿着的衣服更能显出身材,虽然欠缺了一丝之前的威严稳重,不过看起来,真是…… 好看啊。 “看什么?”景迁有些不解地朝自己身上又望了望,谢绾歌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的衣服也破了一般。 “没什么。”谢绾歌别开脸的同时,脸色突然变了。 她看到地上十分浅的影子,那是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冠洒下来的微弱光线照出来的。若不是观察地仔细,还真难看到这地上的影子。 那影子向她反应了一个信息,高出有人。 她正想将这个信息传达给景迁,就见景迁脸色发沉,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口型,动作幅度之小,足以证明景迁也发现了“高处有人”这件事。 谢绾歌配合地收了声,暗暗戒备。 果然高出传来了一阵阵十分轻微的树叶响声,若不是有心听,还真不容易察觉到这声音。 听这动静,谢绾歌大概猜出高出之人正朝着他们自以为悄无声息地靠近。 谢绾歌在心中还原了眼前这树林的面貌,凭着声音和影子提供的这点少得可怜的信息,预测着高出那人什么时候会进入她可以攻击的范围之内,她要在那人最出其不意的时候给予全力一击,才有胜算。 现在已经来不及布阵了,况且现在布阵肯定会让对方发现,到时候反而打草惊蛇让对方有了防备心就不好了。 谢绾歌叫手悄悄收到了外袍之下,景迁的外袍披在她身上过于宽大,但也很巧妙地隐藏了她的动作。 在外袍之下,谢绾歌悄悄从因缘戒中取出一张定身符纸,一张火系符纸。 她想得很好,若是高出的真的是个人或者其他妖兽什么的,她先定住对方,再辅以火系符纸,大约是能暂时阻碍到对方的进攻的。 但若是这树木成的精怪,那她就这两张符纸一同射出去也没有什么不妥,或许定身符纸会起不到作用,但火系符纸定是能起作用的。 谢绾歌望着地上影子越来越大,那声音也越来越近,在心中默数,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 “三,二,一……”就是现在。 谢绾歌侧身抬手,将手中两张符纸朝着高处那人打去,为了增强这符纸的效力,更为了能够一击即中,谢绾歌在射出符纸的同时左手掐诀,愣是硬生生将高出落下那人的速度减缓了一瞬。 也正是这一瞬,符纸稳稳贴在对方的身上。 “唧,唧,吱。”对方被火系符纸放出的火焰烧得乱叫着掉落在地上。 谢绾歌这才看清,刚才高出的“人”,是一只成了精的猴子,但看他獠牙尖锐,便知不是善类,想来方才那样悄无声息地接近他们,是为了捕食吧。 把他们当猎物了呢。 那猴子精在地上打滚,试图扑灭自己身上的火焰,可他哪知道这火系符纸中沾有谢绾歌的血,生出的火焰自不是凡火,又岂是轻易能够灭掉的。 眼见着自己身上的毛都要被烧光了,这猴子精终于口吐人言,“救命啊,救命啊,要烧死猴儿了,谋猴害命了。” 谢绾歌无语,她对眼前这猴子精是真的无语了,如今她也算是见识过梼杌之渊大半空间的人了。那火系空间的幻鹏,水系空间的素青,说起来都是算很厉害的嘛。就算素青看上去柔柔弱弱且真的是个可怜人,可她好歹有一个能够迷惑所有人的歌声,已经魅惑人心的容颜。 可…… 眼前这只猴子精……谢绾歌真的不是有意要嫌弃他,但他长了这么一副凶神恶煞的脸,就不能有一点配得上这张脸的骨气吗? 而且,似乎这猴子精确实太弱了些,谢绾歌虽然做了准备,可她当时想的只是这个准备能够让她占到一些先机,没想过真的能够一招致命。 可偏偏,她还就真的一招致命了…… “唰——” 乍然而起的破空之声,谢绾歌才一抬头,就见景迁迅速抬手,牢牢抓住了一根偷袭他们的藤条。 那藤条速度之快,从方才传入耳中的那破空之声便知道,但景迁还是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根藤条。 之前他没能抓住谢绾歌,害得谢绾歌被拖了一路,他心中其实是有些自责的。 但景迁毕竟是景迁,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次,哪怕是在法力受限制的时候。 这只猴子精掉落下来的时候,景迁便猜到,方才拽住捆妖绳朝这边拖的人,一定不会是这猴子精,而且,看这猴子精的样子,也不像是能有那么快速度的。 所以在猴子精掉下来之后,景迁并没有放松警惕,正等着这罪魁祸首出现。 没想到,还真让他等到了。 藤条在景迁手中扭动,想要挣脱景迁的桎梏,可即便是法力被限制了的景迁,爆发起来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那藤条无论如何扭动,都无法逃离景迁的手,而且越扭动,景迁捏住它的力道越大。 到最后,谢绾歌感觉那藤条都要被景迁捏断了,藤条也终于意识到彼此力量的悬殊,放弃了抵抗。 “将捆妖绳收好,我们走。” 景迁说话时,并没有松开捏住藤条的手,因为其实他如今是无法将藤条捏个粉碎的,而他一旦松手,很难保证藤条不会再次攻击他们,所以他只能暂时将这藤条抓在手中。 地上的猴子精身上的毛几乎被烧秃了,露出一片片熏黑了的皮肤,已经昏了过去。 谢绾歌并没有真的要杀那只猴子的意思,所以在那只猴子精昏过去的时候,便熄灭了它身上的火焰,将绑在树干上的捆妖绳解了下来,收回到因缘戒中。 现在她法力有限,即便是对上了敌人,也不敢轻易使用捆妖绳了,否则弄不好就和刚才一般,反倒被拖着走。 “赤夜呢?”收回捆妖绳,谢绾歌问道。 “我让他在连接点旁边等我们。”景迁说着,朝着连接点的方向走去,手中的藤条也并没有丢弃,就这样拽着它往前走。 谢绾歌望了望景迁手中那根已经放弃自我的藤条,很不厚道的笑了。之前拖着她一路走,现在终于被别人拖着走了吧,滋味不好受吧? 看看这路上的印子,都是她被拖着走留下的痕迹呀,他们现在一点提示都不需要就能原路返回了呢,照着这路上的印子走就好了呀。 看,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谢绾歌跟在景迁身后朝连接点走去,熟悉的安全感让她终于又能天马行空的腹诽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来找场子的藤条 和预想的一样,树林中央这片草地便是和火系空间的连接点。 在进入连接点之前,景迁便松了手,让那藤条哪来的回哪去了。 三人踏上草地的一瞬间,就好像是踏入了一片深渊中,不住不住地往下掉。 然而眼见着下方已经出现了火系空间的影子了,上方突然伸出无数根藤条,牢牢捆住了谢绾歌的腰,让她停止了坠落。 而赤夜与景迁两人因为使不出法力,无法止住自己下坠的趋势,只能望着谢绾歌被藤条缠住,而自己则朝着火系空间坠去。 这样的连接点从来都是单向的,若是出了这个连接点,便不能折返了。 这梼杌之渊中五个空间的连接依照了五行相生的道理。若想要回到木系空间去,就不得不从火系空间,土系空间,金系空间,水系空间依次穿过,最终才能再次到达木系空间。 谢绾歌大概也猜到了这一点,而若是将她一个人留在木系空间,她真的没有把握能够保护好自己。 所以在她被拉出这连接点之前,她又将捆妖绳从因缘戒中取了出来,朝着下方丢去。 她不知道赤夜和景迁有没有抓住那捆妖绳,她也不知道谁会抓住那根捆妖绳,当时她只是凭着一种本能,试了一试。 谢绾歌被无数藤条强行拉出了连接点,摔在了草地旁边。抬头时,她便再次看见了之前被景迁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那根藤条。 其实这些藤条长得都大同小异,她能够认出那根藤条,完全是因为那藤条身上有一段明显被捏过的痕迹。 嗯…… 景迁捏得似乎真的很用力,藤条身上那段都被捏得细了一截呢。 自己现在的实力就等同于一个半吊子的修道者,在明显的敌强我弱的时候,她反而淡定了起来。 没来由的生出了一股子豁达来。 这些藤条将谢绾歌围了一圈,就好像是在等着一声令下就抽死她一般。 谢绾歌看到那根之前被景迁收拾过的藤条如同一条蛇一般游到了她面前,支起一段身子,像是在观察她一样。 随后又游回了原先呆着的位置,也不知道这些藤条是怎么交流的,等那根藤条归位之后,原先围绕着谢绾歌的藤条们纷纷支起身子,如同蛇一般朝谢绾歌袭来。 谢绾歌觉得这些藤条的架势,莫名给人一种自己小孩被欺负了,所以全家人过来找回场子的感觉。 嗯,就是这种感觉。 谢绾歌被这些藤条包围的时候,不住的在想,这些藤条没有立刻抽死她的原因大概也是在等景迁来吧。 现在她的作用大概就是和人质一样,用她来让景迁这个“罪魁祸首”回来受死。 估计当时这些藤条冲进连接点的时候也没有想太多吧,抱着抓到一个是一个的态度,就把她给卷回来了。 谢绾歌觉得自己十有八九还真的猜对了这些藤条的想法,因为这些藤条所做的事,真的完全符合她的预想。 嗯,没想到她还真的有这种读懂其他物种心思的能力。 藤条们相互缠绕着,组成了一个镂空的藤球,将谢绾歌困在藤球的中心。 谢绾歌百无聊赖,只能一边吐槽着这群“绑架”了她,来找场子的藤条,一边悄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她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里应外合的机会。 现在她只是一个人质,可能是因为她并没有伤害过这些藤条,所以她现在是安全的。 但如果她贸然出手,面对这么多藤条,她不仅没有胜算,还很可能激怒了这些藤条,那到时候她就不是一个无辜的人质了,而成了共犯。 这些藤条不抽死她才怪呢。 脱离危险也是要讲究策略的呀。 自谢绾歌被困住时候,她就感觉到了手上捆妖绳有一丝动静,继而因缘戒也有了一丝细微的反应。 她早就知道,刚才抓住了捆妖绳的人是景迁,而景迁和她一样,也一直在等待机会。 很奇怪,藤条们在将她囚禁起来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管她手上的捆妖绳,又或者说它们本来就是想要有人来救她。 毕竟,人质只是人质,它们要的是那个“凶手”。 或许是为了让谢绾歌安心,同时也是为了得到一个里应外合的时机,因缘戒传来的感应始终未间断。 瞅准了一个空档,谢绾歌忙用因缘戒向另一头的景迁做出回应。 果然,在她做出回应后,因缘戒再没有传来响动。谢绾歌反而看见草地方向,在绿草掩映下,景迁的身影。 他借助了捆妖绳的惯性,从连接点中飞身而出,谢绾歌亦很有默契地将手上的捆妖绳松开。 景迁在半空中挥动捆妖绳,将捆妖绳当做鞭子使用,准确无误地抽在了捆住谢绾歌的这个藤球之上。 谢绾歌亦快速取出一张火系符纸,贴在了藤球上。 在两厢默契十足的配合之下,由数根藤条组成的藤球炸裂成了一截截。 惯性消失,景迁落到了谢绾歌身旁,将方才在连接点中掉落的外袍再次好好披在了谢绾歌肩上,将她护在了身后。 藤条们哪想到这次“找场子事件”会是这样的开端,他们还没找回场子呢,反而又损失了好几根藤条兄弟。 剩余地藤条一拥而上,如同一群被激怒的毒蛇,朝着景迁发起进攻。 捆妖绳在景迁手中变成了一根可长可短的鞭子,一鞭鞭抽在了这些藤条身上,将他们抽地支离破碎。 本来若是换成普通鞭子,反倒没有了这般效果,因为景迁根本使不出任何法力。可捆妖绳是巫族法器,本身就带有灵力,而这梼杌之渊的禁制似乎只对活物有效。 借助了捆妖绳的力量,景迁一人便扭转了局势,藤条们也再没有了之前找场子的心思。负伤了的藤条们最后只能乖乖认输,四散而去。 景迁冷眼扫了一圈地上散落的藤条残骸,将捆妖绳递给了谢绾歌,顺手又紧了紧披在谢绾歌身上的外袍,搂住她的腰,再次跳入通往火系空间的连接点之中。 第一百九十九章 埋在岩浆之下 景迁搂着谢绾歌从连接点进入火系空间,依旧是落在那个火山口的位置。 从火山口往下望去,依稀可以看到地下翻涌沸腾的岩浆。谢绾歌一瞬之间便想到了之前火山喷发时候的画面。 赤夜已经在火山口附近晃悠了许久,见到景迁和谢绾歌出现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嘴上还是不忘损谢绾歌道:“终于满足了你英雄救美的梦想了吧。” “……”谢绾歌回以一个大白眼。 与上一次所经历得一样,谢绾歌还未落地多久,山谷那头已经传来了如野兽一般的嘶吼声。 “它们来过了吗?”谢绾歌扭头问赤夜,毕竟赤夜在他们之前到达了这里,幻鹏在感知到有外人侵入的时候便会觉醒。 赤夜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嗯,之前来过一波。” 赤夜说着还不忘指了指远处一地残骸…… 谢绾歌挑了挑眉,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地上幻鹏的尸体……皆是残缺不全的,嗯,还有少部分灰烬,大概是之前谢绾歌给他的火系符纸吧。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低估了赤夜,虽然在这里法力被限制了……也许他有其他还没有为她所知的绝技也未可知呀。 方才吼叫的第二批幻鹏已经朝着他们这边飞来,成群结队,遮天蔽日。 似乎比谢绾歌之前遇到的那些多出了许多。 赤夜的表情也和谢绾歌一样,他皱着眉头,道:“难道他们一批灭以后另一批便会更多?” 谢绾歌与景迁并没有回答他,但他也不需要他们的回答,他在问出这儿问题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幻鹏如同一大片乌云一般朝着谢绾歌三人袭来,嘶吼声震天动地,转瞬之间已经到了三人面前。 谢绾歌手上早已准备好了诸多火系符纸,只等幻鹏在她面前张开嘴,就将符纸弹射到幻鹏嘴中,火系符纸点燃了幻鹏的内里,火焰从内而外,将幻鹏烧成了一堆灰烬。 在空档中,谢绾歌侧眼望另外两人的情况。 景迁手中握着一把剑,大约是一直存放在因缘戒中,现在才拿出来的,谢绾歌也是第一次见景迁使用剑法的时候完全不掺杂一丝灵力,却依旧行云流水。 景迁手中那把剑应该也是法器之类,随着景迁行云流水的动作,挥出一道道剑气,幻鹏只要沾上这剑气便会皮开肉绽,加之景迁剑法也高超,即便是对付飞在半空的幻鹏,亦不觉吃力,甚至渐渐站了上风。 再看另一边的赤夜,谢绾歌很不厚道的再次笑了。对比起景迁的潇洒利落,赤夜更加简单粗暴。 他恢复了原型,不过,这样一条巨大的蛇,对幻鹏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赤夜身边的大部分幻鹏都围绕着赤夜飞舞而没有群起而攻之。偶尔有几只不怕死的,朝赤夜发起进攻,却都丧命在赤夜的血盆大口之下。 嗯,谢绾歌终于知道之前那些幻鹏残骸为什么都这么的……残缺不全了…… 血腥暴力,这样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妖王的风骨了。 谢绾歌在赞叹的同时,又弹射出去了一张符纸,即便她没有正眼看那只幻鹏一眼,但符纸还是准确无误落入了幻鹏口中,将它化为了灰烬。 一番撕斗过后,原本足以遮天蔽日的幻鹏基本上都被三人消灭了个干净。 看着地上又一堆残骸,谢绾歌脑中竟想到前一次她遇到幻鹏的场景,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占着学了些巫族法术就敢到处收妖,甚至陪着陆湛进梼杌之渊的无知小姑娘。 虽然那时候很弱,可是想想,大概是那时候又没有悲伤记忆,又没有忧心天下的重担,还能够占着自己有几分修道天赋而做着自己认为有趣的事。回想起来,竟是那时候轻松些。 可一旦选择挑起某个重担,便不能就这么轻易放下了。 她无法放下了。 不过好在,还有景迁陪着。 “在下一波幻鹏到来之前,我们要先找到五彩石,否则这样一批一批的来,光是消耗体力,也能够将我们拖死在这里。”赤夜又恢复了人身,整理着自己微微乱了的衣摆。 景迁闭眼静心,感受着五彩石的位置,随即睁眼,道:“五彩石在火山岩浆之下。” “……” “……” 谢绾歌和赤夜表示惊呆了,这些五彩石也太会挑地方蛰伏了。 以他们现在这个状态,下到火山岩浆之中只有一个下场——和那些化作灰烬的幻鹏一样。 景迁从因缘戒中取出一个如同水晶球一样的法器,往空中一抛,这水晶球法器瞬间变大,朝着景迁三人砸来。 景迁止住了谢绾歌和赤夜躲开的动作,任由水晶球砸下。 谢绾歌只觉眼前一花,他们三人已经好整以暇地站立在这水晶球之中了。 “这水凝球能够阻挡高温,我们乘着水凝球下到岩浆底部。”景迁朝两人解释完,便凭借着意念操控着水凝球朝着火山口滚去。 水凝球好似分了两个部分,外边那层靠着滚动来移动,而里边这层则是三人站立的位置,无论外边如何滚动,里边都保持不变,确保三人在这水凝球中的平衡。 水凝球顺着火山口坠落到了岩浆之中。谢绾歌隔着水凝球,并未感受到丝毫炙热的感觉,反倒是可以隔着这透明的保护层近距离地看到了岩浆内部的样子。 翻涌沸腾,带着一股触目惊心的美。 水凝球在岩浆中渐渐沉没,直到微微一震,方才到达了岩浆底部。底部虽然与周围翻腾的岩浆一个颜色,但相对来说置地更加坚硬一些。 水凝球又顺着底部前进了一段路,停在了一片结界之上。 这结界之后,很明显有一个地洞,岩浆都被结界阻隔在了洞外,洞里的温度看起来也比外边低处很多。 借着岩浆发出的红色火光,谢绾歌看到了洞里的墙壁并没有被烧成岩浆的颜色,反而和普通山洞一样暗沉,在这一片岩浆之中显得格外特别。 然而水凝球也和周围的岩浆一样,被这结界挡在了外边。 如果强行破除这结界,这山洞很可能马上被岩浆灌满,虽然岩浆烧不坏五彩石,但这样一来他们也没办法取走五彩石了。 就在谢绾歌苦思冥想该如何进入结界中而不破坏结界的时候,景迁说道:“还记得神界时候你和镇世石产生共鸣的事吗?” “你是说……”谢绾歌被景迁这么一点,似乎有些摸到门路了。 “五彩石与镇世石同源,你可以和镇世石产生共鸣,就能和五彩石产生感应,只要五彩石确定了你的身份,我们便会被同意进入这结界之中。”景迁微微一笑。 谢绾歌蹲下身子,将手按在了水凝球的下方,而水凝球保护层下的,便是那结界。 感应是个很奇怪的东西,谢绾歌不过是将手覆在了水凝球上,与那结界不过是个见解接触而已,与那五彩石更是隔着许多。可偏偏在她手覆在上面的时候,便能够感受到五彩石的存在。 就好像是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心跳一样,谢绾歌感受到了五彩石的脉动,而五彩石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存在。那地洞开始有规律的震动,连带着水凝球都一震一震的。 不过震动很快停止,也不知谢绾歌与那五彩石交流了些什么,那结界就好像是一个泡泡一样,水凝球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陷了进去。 在地洞中滑落的时候,谢绾歌抬头看了一眼结界,结界完好无损。 水凝球落地,三人从水凝球中走出的时候,才发现虽然水凝球里边没有丝毫损伤,可外边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就好像是融化了的果冻一样,有的大概早已在岩浆中蒸发,有的则还挂在水凝球表面。 谢绾歌看到水凝球这个样子,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 景迁面无表情地走近五彩石。 方才结界之下是一个长长的隧道,直通到了这里,这里要比之前隧道宽敞许多,一个角落里自然形成了一个圆柱形石台,而五彩石正好好的躺在这石台上,放出一阵阵荧光。 景迁伸手附在了五彩石上方,再次吟唱起之前的咒语,他周身的荧光渐渐与五彩石发出的荧光相重合。 “进水凝球。”在吟唱间歇,景迁朝着谢绾歌与赤夜喊了一句。 这时候景迁是绝对的领导,两人钻进水凝球,等待着景迁的下一步命令。 然而景迁则继续吟唱着之前额咒语,背对着他们,眼神却好似松了一口气。 随着咒语的递进,景迁周围的荧光开始与五彩石身上的荧光融合,谢绾歌知道,这便是马上要成功的意思。 然而周围山体却发出阵阵比之前还要严重的震动,谢绾歌甚至透过那个长长的隧道,看到了洞口处的结界似乎有松动的迹象。 她似乎知道了景迁要干什么,她想要从水凝球中出去,可是,水凝球却偏偏不受她的控制。谢绾歌不但出不去这水凝球,还只能眼睁睁看着水凝球在隧道中缓缓上升。 结界在他们触碰到之前破裂,无数岩浆涌入了洞口之中。 lpln 第两百章 就他不能死吗 谢绾歌被看在水凝球中缓缓上升,洞中环绕着景迁吟唱咒语的声音,一圈一圈,萦绕在谢绾歌耳边。 她似乎终于明白景迁要做什么,她此时无比地想要待在景迁身边,即便最后可能被岩浆淹没。可是她出不去,她只能任由水凝球带她离开。 在结界破裂的前一秒,景迁的吟唱声停止了,谢绾歌所在的水凝球也马上就要离开这里。 结界破裂,岩浆涌入洞口的一瞬间,景迁朝着水凝球的方向用力一掷,五彩石穿过水凝球,落在了谢绾歌面前。 景迁朝着她露出最后一个微笑,嘴唇微动。 “保重。” 谢绾歌凭着嘴型,猜测着景迁最后的话语。 滚烫的岩浆阻隔了她望向景迁的视线,这一刻谢绾歌才看清了自己的心,原来,她是这样,需要景迁。 岩浆已经将洞口填满,无论那两个字是什么,无论她猜的对不对,恐怕,她再不会知道答案了吧。 水凝球中只搭载了两个人,上升的速度要比原来快出许多。在他们刚刚离开岩浆的时候,水凝球终于彻底融化,谢绾歌与赤夜掉在了岩浆旁一块巨大的岩石上。 谢绾歌坐在岩石上,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景迁出来。 赤夜捡起掉落一旁的五彩石,拍了拍谢绾歌的肩膀,“走吧。” 谢绾歌甩开了赤夜的手,“再等等。” “可是我们没有时间等了,况且,在这梼杌之渊中,我们都没有法力,被岩浆包围注定九死一生。”赤夜说这话时表现得异常冷静,就好像方才做出牺牲的不过是个陌生人。 “九死一生也有一生的希望,再等等,景迁一定会出来的。”谢绾歌不看他,只死死盯住岩浆。 赤夜一把将谢绾歌拽起来,逼迫她看向周围,“你看看我们现在呆的是什么位置,这块岩石很快也会沉没在岩浆之中,现在不走,等会就谁都走不了了。” “那我就在这里陪他。”谢绾歌将赤夜推开。 她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可是一想到景迁可能再也出不来了的时候,她只觉得心中一阵阵钝痛,疼得撕心裂肺,疼得她丧失了理智。 她从来都不曾发现,自己竟然这么离不开景迁,她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答应景迁的求亲,她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顾虑和想法。 她只恨,最后也没有陪着景迁一起留在那。 “你闹够了没有?你还记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来这里,还记不记得为什么要寻找这五彩石?”赤夜说话的语调依旧冷静,没有愤怒,也没有哀伤,“天池底的大窟窿还补不补?还是说如果景迁死了,整个洪荒大陆的人都该为他陪葬?” 谢绾歌没想到这时候最冷静的竟然是赤夜,她承认赤夜说得很对,她也知道景迁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知道景迁会留在这岩浆之下,知道景迁其实早就准备好牺牲自己。 所以,才不惊慌,不悲伤。 “是。” 赤夜似乎懒得和谢绾歌废话,他们现在离火山口还有很高一段距离,而火山口周围都太过于光滑,甚至是直上直下的。 爬出去是不可能了。 赤夜变回原身,一低头将谢绾歌驮到了自己的头顶,直立,放任身体不断伸长,直至将谢绾歌送出了火山口。 等谢绾歌从他头上下来后,他便缩了回去,在那块岩石上盘成圈,而后如弹簧一般,借力弹射而起,在半空中恢复了人身,完美降落在谢绾歌身旁。 而方才他们所处的岩石,因为赤夜的借力,已经沉入了岩浆之中。 谢绾歌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一样,失魂落魄地抱着五彩石呆站着。 天边又传来了幻鹏熟悉的嘶吼声,赤夜将五彩石拿到自己手中,默念了几句咒语,借助五彩石的力量,竟然在头顶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赤夜托着谢绾歌从那道口子钻了出去。 他们安全出了梼杌之渊,但谢绾歌心中最后一根弦却断了。 她觉得自己将景迁一个人留在了梼杌之渊,而自己却苟且偷生地活着出了梼杌之渊。她的心里闷闷地只觉得堵得慌,好像心也跟着景迁埋在了岩浆底下。 出了梼杌之渊,他们的法力便恢复了,赤夜带着谢绾歌回了妖宫,再看她那个样子,也没有办法再去找另外一块五彩石了,便将她安顿在妖宫之中,命宫人看紧了她。 而自己则独自去寻这另外一块五彩石,景迁在进入梼杌之渊的时候便和他说过另一块五彩石的地点,早就做好了万一的准备。 他们经历了这数千万年的变迁,尤其是景迁,在坐上神界帝君的位置的时候,便已经对消亡一事变得坦然了。他们身上肩负着太多的东西,每一步注定不会走得容易,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 亲眼看着景迁埋在岩浆之下,他怎么可能不难过呢,可是,他们在决定担负起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已经做好的准备,他们那么多的同伴已经死了,难道就景迁不能死吗? 就算是换成他自己,也是一样。 他知道,谢绾歌也知道,他们都难过,只是,他可以接受,谢绾歌的接受还是需要时间。 他便给她这个时间。 …… 等赤夜再回妖宫的时候,除了将五彩石带了回来,还带回了一身伤。 靠着五彩石散发的灵力苦撑,他才能有力气回到妖宫,而没有死在半路上。 当他满身是血地推开谢绾歌房门的时候,谢绾歌依旧坐在屋里发呆,她的心被岩浆烧得融化了,连带着灵魂都已经死了。现在坐在妖宫之中的,好似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她被宫人引领着,按时吃饭,按时躺在床上。 可是即便是再好吃的东西,她都尝不出任何味道。她人躺在床上,却闭不了眼睛,只睁着眼整夜整夜的发呆。 除了有宫人督促着的吃饭睡觉,剩下没有宫人照料的时候,她便呆呆地坐着发一整天呆。 lpln 第两百零一章 谁能一直被保护着呢 在意识到自己终于失去了景迁的时候,谢绾歌发现自己除了发呆,似乎再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一闭上眼,就是岩浆涌入隧道的画面,就是景迁与她相处的画面,甚至是千年之前她还是璃华时候与景迁相知相守的画面,一幕幕冲击着她。 她就像是溺在深海里而无法自救的人,那些画面原先对她来说只是一段回忆,现在却变成了一把把尖刀,回放一次,便在她心口割下无数细小的伤口。 死不了,却疼得窒息。 她只想等,等着景迁回来,或者等着自己疼到麻木,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想做,不想去关心。 直到赤夜浑身是血的站在她面前,将另一块五彩石放在她面前。 五彩石上甚至还沾有不明血迹,谢绾歌似有所感应,伸手将那块五彩石拿到手中。感应愈发明显了,五彩石上的律动渐渐变幻,与她的心跳脉搏同步。 “我们谁都可以死,但是你不行。”赤夜又将之前景迁取得的两颗五彩石都方才了谢绾歌面前,“因为这世间,纵横六界,只有你,有补天的能力。” 三块五彩石全都放在了谢绾歌面前,谢绾歌明明记得,之前在洛家宅子里取得的那块五彩石是在景迁那里的…… “在进梼杌之渊前,景迁就已经将这块五彩石交给了我,以及这最后一块五彩石的下落……还有关于你身世的一切。”赤夜似看穿了谢绾歌的疑问,解释道。 谢绾歌望着眼前这三块五彩石,原来景迁在进梼杌之渊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次凶多吉少…… 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而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 这三块五彩石好似也能感应到她的心情一般,突然之间荧光一闪一闪的。 谢绾歌见到五彩石这般样子,好似才反应过来赤夜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说,我的身世?景迁告诉了你什么?” 然而久久没有得到谢绾歌抬头看赤夜,只见他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已经陷入了昏迷,却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或许是出于朋友情谊,又或者是璃华与赤夜只见千万年的亲情,谢绾歌突然有些心疼赤夜,明明他已经脱离了神界,入了妖籍,而且寻找五彩石是她和景迁的事,可当景迁没能从梼杌之渊出来的时候,继续去找五彩石的,却是赤夜。 唤人来将赤夜扶回自己房间躺下,又命宫人将他身上血迹擦洗干净换了新衣,谢绾歌便将宫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了几个赤夜的心腹留守,为她护法。 而谢绾歌自己则是将赤夜扶起盘坐,将修为渡给他以帮助他恢复伤势。 赤夜身上的外伤已经够触目惊心了,而内伤却更重。谢绾歌真的无法想象赤夜去寻这块五彩石的时候经历了什么,而他又是如何拖着这么重的伤,还能够回到妖界,还能够和她说了那些话。 他一直都在强撑着。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所有人都在承担着属于自己的责任,甚至帮她承担了本该属于她的责任。为此,在所不惜。 只有她,从来不曾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口口声声说着不想置身事外,可到最后,都是别人在帮她做着她本该做的事情。 说到底,赤夜这一身伤,都是因为她,哪怕当时她和赤夜一起去,赤夜也不至于受那么重的伤。就好像如果当时她足够强到能够帮助景迁,或许景迁就不会用那样的方式来取回五彩石。 “咳咳——” 谢绾歌渡给赤夜的修为暂时将他的伤势控制住了,赤夜也醒了过来。 在四周一直为谢绾歌护法的众人,终是松了一口气。只要赤夜醒过来,他身上的那些伤就都不是问题了。赤夜一旦苏醒,他体内的修为便能够自然而然地修复着他身上的伤。 然而,众人不知道的是。 谢绾歌渡给了赤夜五百年的修为,才让他醒了过来。 不过好在她之前突破了天道限制,五百年的修为,她很快就能够补回来。 赤夜醒过来之后,脸色也很快恢复了正常,连带着身上那些道道见骨的伤口,都开始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些皮外伤虽然看起来恐怖,但都不算什么大事,而真正重的,需要慢慢恢复的,是那些看不见伤口的。 赤夜的修为几乎散尽,要不是谢绾歌渡给他的那五百年的修为,他根本就不可能醒过来了。 好在赤夜虽入了妖籍,但还是神族的躯体,修为散了,慢慢还能够回来,只是需要时间。 还有,环境。 “还知道救我啊?”赤夜说话的声音沙哑得不行,却还是不忘打趣谢绾歌。 “我只剩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啊。”谢绾歌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她知道,这是来自璃华那部分记忆而生出的本能。 她不会对赤夜坐视不管,就好像赤夜不会对她坐视不理。 赤夜似乎也因为谢绾歌说出这句话时愣了一下,随即放软了语气,“你能够振作就好。” 谢绾歌似不愿再谈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为什么之前你说,只有我能补天池底那个漏洞。” “因为你是凤族最后一个血脉。”赤夜沙哑的声音,说起这些事情还真有些别样的年代感,“当年凤族长老辅助女娲大神有功,女娲大神曾经赐给凤族长老一滴血,凤族一直保存了千万年,直到后来凤族渐渐衰败,为了保住你这最后一丝血脉,便将这滴血融入了你的魂魄之中。” “所以我才能和镇世石,和五彩石产生共鸣?”谢绾歌问道。 “镇世石五彩石,皆是当年女娲大神补天时候剩下的,女娲大神在他们中注入了自己的灵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再出现同样事情,即便大神已经消亡,还有别人能够补住窟窿。而你体内的那滴女娲大神的血,与镇世石五彩石中的灵力本是同源,自然能够产生共鸣。” “所以我才必须活着吗?”谢绾歌自嘲一笑,原来,她的生死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事情了。 “你为什么不问景迁为何会知道这些?”赤夜微微侧身,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神色不明。 谢绾歌没有说话,她很想问,可是,她发现自己,不能提那个名字,甚至不能想,这都好像变成了她的禁忌,否则,她害怕自己会一直陷在里边,走不出去。 “景迁之前在你与镇世石产生共鸣的时候,便有些疑虑,所以暗自调查过这些陈年往事,他其实一直想要保护你,不想把你卷入这些事情中,他做了所有事情为了帮你隐瞒住身世。”赤夜叹了口气,“其实,这次寻找五彩石,你是不必和他一起来的,他只是怕你在神界,总会被他们察觉到你的秘密,到时候,他就真的没有办法保护你了。若不是这次去梼杌之渊凶多吉少,他会将这个秘密一直保存下去。” “他在出发之前,本想到时候由自己做补天这件事,他知道一旦你的秘密暴露后,你需要承担多大的责任,他不想你再背负那些东西,因为他不能够再失去你。” “其实,当初我脱离神界,也不全是为了统领妖界,只是那时候六个人中只剩下我一人了,我呆在神界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而且那时候其实我是有点怨景迁的,怨他没能保护好你。” “还记不记得你们去景迁墓里的时候,那时候我之所以会帮他守墓都是因为和他打架打输了。我脱离神界之后,其实和景迁打过无数次,所以那时候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最后被设计守墓的时候真的是一点也不情愿,可是后来他提前醒来说要去找你的时候,我才知道,他用情,比我想的要深,是我误会了他。” “而这一次,我不过是更了解罢了。只是,他已经死了,将你保护地多好,到最后其实都是没有用的,该你去承担的,你总要承担,甚至,现在,你或许还要肩负起曾经景迁所担负的。我们作为神族,本就该有自己的使命,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些使命,否则,神还有什么理由存在呢?” “你突然说这么多大义凛然的话,还真有点不习惯。”谢绾歌白了赤夜一眼,起身,朝着门口走去,“不过,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吧。” “你不想知道景迁要我带给你的话吗?”赤夜为了能让谢绾歌听到,所以增大了音量,只是这一大声,让他忍不住咳了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在进梼杌之渊前,他说,如果有个万一,所以给你留了话。” “哦。”谢绾歌应了一声,逆着光,没人看得到她脸上的表情。 “可是,我现在还不想知道,那是他留的遗言,但对我来说,一天没有见到他的尸体,他就没死。我也就,不需要知道他的遗言。既然你说他那么想要保护我,而且,他那么厉害,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lluc 第两百零二章 可以走了吗 其实谢绾歌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自己都是不信的,埋在岩浆之下,又怎么可能会有尸体呢,她只不过需要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她需要一个信念,这样她才能够去面对,能够去承担。 赤夜说得没有错,神族存在的理由便是守护,所以,谁都有可能牺牲,上古六神到现在,不也就只剩下她和赤夜了吗,其他人都为了完成自己守护的使命,早已化作星辰。 谁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难倒景迁就会是例外吗? 谢绾歌回房将三块五彩石都收到因缘戒之中,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就回了神界。 反正谢绾歌已经决定,等将那窟窿补好,她就来妖界,她不想留在神界了,那里也没有她为之留下的理由了。 她会快去快回,也就没有打招呼的必要了吧。 其实她心底更怕,再去和赤夜打招呼,赤夜会将景迁留给她的话说出来。她现在还不想听,她要让自己坚定不移地相信景迁会回来。 谢绾歌已经能够熟门熟路地去到神界了,她刚踏上神界天外天,那里早已等候了数位长老。 只见大长老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温和的表情,朝谢绾歌鞠了一躬,“辛苦了。” 这在神界算是极高的待遇了,景迁都不曾接收到的待遇。 “帝君的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大长老微微叹息,“辛苦你了。” 谢绾歌这才明白,大长老那一鞠躬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用这样大的代价,才能够换来的呀。 谢绾歌收拾好心情,道:“我们这便去天池吧。” “是不是需要做些准备?”另外一个长老插嘴道。 谢绾歌摇摇头,想了想,又道:“不需要准备什么,只是劳烦众位长老助我一臂之力,再者就是……做完这件事之后,希望长老们能够不强迫我留在神界。” 神界,六界苍生,对谢绾歌来说,真的,没有太多责任感,她只是帮景迁完成他想要做的事,其他,对她来说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虽然赤夜说得有道理,谁都有责任,可是她真的,还不想承担,自私也好,什么也好,她早已轮回千年,再不是当年那个神族璃华了。 “这……你一人有把握吗?”方才插话的长老又质疑道。 谢绾歌不想说得过多,她知道,景迁将她的身世隐瞒得很好,或许等会她催动镇世石的时候会露出一点蛛丝马迹,但,只要神族大长老现在答应了她,她便还能够离开,置身事外。 “好。”大长老答应得很是爽快。 天池周围还有些神族在维护着缺口处的封印,大长老将他们遣走之后,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话,只问了自己及众位长老该做什么,完完全全配合着谢绾歌的步骤。 谢绾歌从因缘戒中取出五彩石,她之前也并不知道该如何补好天池底的那个大窟窿,但或许是深种在她体内的那滴女娲大神的血让她有了近乎本能的举动。 她不需要知道该如何去做,身体的本能已经推着她动作。 将三块五彩石置于半空中,以念力将三块石头合为一体,而后,由众位长老合力将天池底,窟窿附近的水暂时隔开,露出那个大窟窿。 谢绾歌下潜到窟窿旁,将原先窟窿周围用法力堵住的地方都清理干净,而后将手中五彩石放在窟窿处。五彩石被放入窟窿之后,很快就变幻成合适大小,将窟窿堵得满满的。 此时谢绾歌才将手放在镇世石上,她的手将将放到镇世石上,便出现了和之前一样的异象,也真是这时候,众位长老似乎才意识到谢绾歌的身份不简单。 而谢绾歌在将手放在镇世石上的时候,原先被镇世石吸入的那个小石头精便已经出现在了她的冥想世界中。 小石头精在冥想世界中将自己所有的修为都传给了谢绾歌,而谢绾歌则通过另一只放在五彩石上的手,将这些修为原封不动地都传到了五彩石之中。 有了镇世石中灵力的灌入,五彩石与周围石头之间的缝隙都被填满,与天池底融为了一体。 而小石头精则在谢绾歌的冥想世界中慢慢变得透明,他的修为都给了出去,它也很快就会消失。而镇世石又要花上数千年,才能够再次修炼出这样一个元神。 谢绾歌做完这一切之后,长老们用来阻隔池水的结界也被撤下。等谢绾歌离开天池底,原本已经倾倒了的镇世石,又自己立起,如原先那般,矗立在天池中央。 做完这一切,谢绾歌回到岸边时,面对的,不再是那些长老的质疑,而是一种探寻的眼神,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过好在大长老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我可以走了吗?”谢绾歌向大长老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大长老身后众位长老极力想要劝解大长老否决之前的承诺,但都被大长老挥手打发了。 “可以。”大长老依旧保持着这难得的温和模样,“我送你。” 大长老不是一个客套的人,他说出这句话定是还有其他事情要与她说,所以谢绾歌便没有拒绝。 等打发走其他长老,路上只剩下大长老和谢绾歌的时候,大长老才开口道:“我知道你的身世,大概比帝君知道的时候还要早,应该说,你魂魄中的那滴血,还是我亲手融进去的。” 谢绾歌一挑眉,不置可否,只等着大长老的下文。 “所以在你来初次来神界的时候,我想要将你的魂魄归回到璃华的躯壳之中。因为那时候只有那样,你的魂魄才能够觉醒,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你的魂魄早已觉醒。”大长老难得露出了哀伤的表情,“帝君一直替你守着这个秘密,不过是为了不将那些重担压到你身上……” 大长老指了指已经到达的天外天尽头,“你可以走了。” 谢绾歌反而有些吃惊了,她原以为大长老早知道她的身世,这次是要劝她留下的。 “愣着干什么?”大长老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您不打算挽留我吗?”谢绾歌问。 大长老摇了摇头,语调平静,“帝君为了神界已经做的够多了,其实即便他不做,我们也强迫不了他的,到底是我们欠了帝君许多,我们逼着他承担起了太多东西,帝君一直想让你去过你想过的生活,不受这些责任的影响。你不愿留下,我们就不会强迫你……算是弥补我们对帝君的亏欠吧。” 谢绾歌皱眉,她似乎读到了大长老这话背后的意思,“连你们,也觉得景迁消亡了吗?” 大长老只保持着那个温和表情,朝着谢绾歌又做了一遍“请”这个动作。 谢绾歌亦不再问,飞身穿过一道道云层。在彻底离开神界的时候,她似乎听到身后极其微弱的声音。 “他不会。” 声音太过于虚幻,谢绾歌不知道这是大长老给她的回答,还是她自己心心念念而产生的幻觉。 再转头时大长老早已不见。 可她还是愿意相信,那不是她的幻觉。 lluc 第两百零三章 你眼中的野心 神界的时间过得总是比洪荒大陆其他地方要慢一些,谢绾歌不过才去了神界片刻,再回妖界的时候,赤夜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了。 再见到她也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只自顾自吩咐宫人将谢绾歌原先住的那间偏殿打扫干净,也难得没有打趣谢绾歌。 谢绾歌到妖宫之后便整日整日将自己关在偏殿之中,不断强迫自己去提高修为。其实如今她的修为提升速度已经算是特别快的了。 可若是与寇齐相比,还是不够看的,她想要更强,她厌倦了别人总想着要保护她的日子,她再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别人为了保护她而死。 她这次去神界所看到的,也让她真正意识到那句“天道想要消灭神族”的真正意思。 即便众位长老并没有将衰弱表现出来,但谢绾歌还是从他们辅助她的时候看了出来。天道终是对神族动手了。应该说天道在千年以前掀起神魔之战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动手了,只是现在它愈发放肆罢了。 大长老同意她离开,便是决心不会将她牵扯到神族与天道的对抗之中了。 她不想去想如果是景迁,他会不会留下来和神族并肩作战,她现在只想变强,只有足够强,她才能再去想这些事情。 可是寇齐虽然用某种方法破除了天道对她的限制,让她的修为可以突飞猛进,但依旧远远不够,她没有太多时间了。 要在天道全灭神族之前达到能够和天道对抗的程度才行。 可她越是心急,进度越是慢。 在走火入魔的边缘时候,谢绾歌终是等到了那个可以助她突破瓶颈的人。 寇齐出现在妖宫的时候,谢绾歌甚至有些恍惚,她与寇齐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她天雷劫之前,她央着寇齐去将景迁请来。 最后景迁是来了,但她不知道是不是寇齐去找到的,因为寇齐从那之后便消失了。 但在见到寇齐时候,谢绾歌心中还是有些激动的,只要能够得到寇齐这个“前人”的指导,她便有望在短时间能修为翻倍了。 在听到谢绾歌种种困惑询问后,寇齐也毫不吝啬地将自己曾经的修炼方式告诉了谢绾歌。 反倒是谢绾歌听得惊了,“入魔?” 她没记错的话寇齐当年可是十巫之后,本就是半神体质,若是入了魔,难道不会适得其反吗? “对,不过和普通入魔不同,只是走了一些魔族修炼的方式,你应该也是知道,魔族的修炼方式要比正道的稳扎稳打要快出许多,所以有很多修炼方法是可以借鉴的。”寇齐解释道,“其实用魔族的方式修炼最终还是看自己的心,若是迷失本心便真的走火入魔了,若只是借用他们的方式,倒没什么。” 谢绾歌有些不是太明白,在她的认知中,魔便是魔,神便是神,在千年之前便已经分出了界限。 寇齐听了谢绾歌的困惑后,反问道:“那千年之前呢?洪荒大陆还没有魔族的时候呢?其实说到底,魔还是神,本源都是相同的,只是立场不同罢了,天道将他们分开,让各族在千年的时间中潜移默化地觉得神就是正义的,魔就是恶的。不过是以天道的好恶来分的罢了。” “本源相同?”谢绾歌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便有了答案,是了,当初的魔族中,有多少人都曾是神族呢?若真是跳出了各族代代相处的看待方式,而是以一个绝对客观的眼光来看,不就是立场不同而已吗? “而且……”寇齐顿了顿,道:“就连你,都早已经是半神半魔的体质了。” 谢绾歌想过自己可能有了半魔的体质,却不曾想过自己半神的体质从何而来,是那滴女娲血,还是她体内觉醒的璃华的神力。 不过都不重要了,寇齐举的这个例子不过是间接告诉她神魔同源嘛,否则又是如何同存一体之中呢? “所以你用魔族的修炼方式或许精进的程度会比我还要快。”寇齐说这句话的时候,将一本有些泛黄的小册子交到谢绾歌手中。 “这是我摸索出的一些适合我们修炼的魔族的功法,适合你修炼而不会迷失本心入魔。” 谢绾歌结果册子,问道:“你不需要了吗?” 寇齐自负一笑,“这些功法早就记在了这。”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是想到可能你用得上,才又去道宫中取了来。” 他说得云淡风轻,丝毫不提在道宫中那场真假寇齐的决斗,不过好在最后是他赢了,那么谢绾歌也就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了。 “谢谢。”谢绾歌说完这句话后,便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景迁神君的事……”寇齐欲言又止。 谢绾歌故作轻松的一笑,“怎么我这一回来,好像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一样,如果是想要安慰我,那大可不必了。” “你是因为这件事,才决心反抗天道的吗?”寇齐换了一种方式问。 “是啊,失去到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如果这是天道给我安排的命运,我只好反抗到底了,反正……就算输了,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谢绾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她不将内心的愤怒表现出来,并不代表不存在。 “嗯。” “不过,我自认隐藏得很好,连神界大长老都以为我不愿介入他们与天道的对抗之中,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谢绾歌挑眉看向寇齐。 寇齐又恢复了他往日那种温和的笑意,“就好像你第一次见我时候看穿了我一样,直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第一次在你眼中看到了野心。” 谢绾歌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将寇齐给她的这本小册子装到因缘戒中,随即又将之前得到的那本关于阵法小册子取了出来递给了寇齐。 “这上面的阵法个个精妙,只是最后一个阵法,我有些看不明白,它似乎还是个残缺的。”谢绾歌直奔主题,不去问这本册子是否是寇齐所写,因为现在她愈发相信,这样亦正亦邪风格的阵法,只有寇齐能够设计出来。 mkrs 第两百零四章 天道的欲念 “这个阵法本就是残缺的。”寇齐将小册子随意翻了翻,略有些遗憾地说道,“即便是现在,我都没能够想出补全这个阵法的办法。” “那,这个阵法,是干什么的?”谢绾歌微微有些诧异,她以为只是记载不全的缘故,没想到这个阵法真的是残缺的,这世间还有寇齐都没办法补全的阵法。 “将天道引入自己体内的一个阵法,不过,这个阵法只是一个构想,想要完成,太难了。”寇齐将小册子递还给谢绾歌,“不过这个小册子既然被你得到了,你便收着吧,或许有朝一日你能够将这个阵法补全。” “为何要将天道引入自己体内?”谢绾歌发现她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之前大概你也听说过天道对六界的干涉越来越强,而这种干涉,大约是因为它修炼出了欲念。一旦天道有了欲念,它便会想要统治六界。而天道本身只是一道意识,并没有躯壳,所以,我猜想,一旦他寻到了合适的时机,便会为自己寻找一副合适的躯壳,将自己的意念灌入躯壳之中。” 谢绾歌不得不承认,相比起寇齐为了对抗天道而对天道的研究和连接,她那点想要对抗天道的心思和行动,更像是被强了玩具之后想要报复的小孩。 反抗得毫无章法计谋,只凭着自己一腔热血和一点蛮力。 寇齐脸上闪过了一丝嘲讽的笑意,“而这也是我们消灭天道的契机,天道在没有实体的时候,反抗起来毫无办法,胜算几乎为零,可天道一旦有了实体,或许对于它会更方便统治,而对于我们,则更方便对抗。当天道的意识和实体相融合之后,躯壳的灭亡就是天道的灭亡。” “既然这样,你又如何肯定天道会选择进入躯壳变为实体呢?若它一直是意念状态,我们不就永远无法消灭它了吗,对天道来说,岂不是更安全?”谢绾歌问道。 “因为欲念,从这数千年来的种种迹象来看,天道的欲念也在不断增强,它很快就不会满足于干涉六界了,它想要统治六界,就必须要有一个躯壳。我赌的,就是它愈加旺盛的欲念。”寇齐丝毫不掩饰对天道的嘲讽。 “所以,你早在开始反抗天道的时候,便已经决定与天道同归于尽了?”谢绾歌想到了那个阵法。 “谁不是呢?反抗天道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如果横竖都要死,还不如拉着天道一起死。只要在天道与我的躯壳完全融合,而我还未丧失意识的时候,是最容易攻击的时候,一击毙命,天道从此就消失了。” 寇齐说这话时候那无所谓的表情,谢绾歌在很久很久以后都还记得,只是,谁都没想到,最后,天道选择的躯壳与他们的计划背道而驰,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欲念。 足够将任何一人拉向深渊,也会将人带到天堂,到底,还是要看,是欲念控制了人,还是人控制了欲念。 而天道,早已被自己的欲念所控制了吧。 天道在诞生之初,只是一个规则,可千万年之前又怎会有人想到,现在的规则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已经不再公平。 不过,在失去景迁之前,谢绾歌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反抗天道吧。 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有了寇齐的功法,谢绾歌终于从瓶颈中走出,修为增长的速度几乎到了吓人的地步。 而这一切都在赤夜的掩护下消无声息,不为人知。 谢绾歌再次出关的时候,听说大半神族都已经消亡了,在她闭关的短时间内,接连消亡。 大部分神族消亡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辰,所以不知道是不是谢绾歌的错觉,在她出关的第一个夜晚,她觉得星空似乎比原来灿烂了许多。 据赤夜说,神界现在暂时由大长老主持,大长老对谢绾歌的身世绝口不提,将所有希望将谢绾歌接回神界的声音都阻隔掉了。 谢绾歌发现自己似乎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大长老严厉背后的温情与信守承诺。 或者说大长老从来都是为了神界好,总是做出了一些在谢绾歌看来有些过分的事情。而本来按照大长老一贯将神界放在第一位的信念,这般轻易放谢绾歌离开的事,真的一点也不像他会做出来的。 现在想想,其实谢绾歌根本不了解大长老,她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去猜测了大长老的为人,而大长老从来都不是个坏人。 “所以,你要回神界吗?”赤夜不知何时坐到了谢绾歌身旁,也抬头看向天空中新增的那些星辰。 似乎是妖界的空气和人界不大一样,所以明明是同一片天空,从妖界看出去会格外妩媚一些。 “现在还不是时候。”谢绾歌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好,她现在不想贸然地去向天道寻仇了,她也要学会忍耐,有计划的,将天道铲除,这样即便是死,也有了意义。 “嗯。” 赤夜沉默良久,才慢慢道:“我要回神界了。” 谢绾歌转头诧异地望着赤夜,似乎在等赤夜一个解释。 “虽然我入了妖籍,但我曾经也是神界的一份子,现在神界有难,我理当回去的。”赤夜只望着天上星辰,“而且,我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但我会最大程度的与天道周旋,帮你拖延时间,等你准备好。虽然不知道你和寇齐密谋了什么计划,但既然连寇齐都将希望寄托在了你身上,我也就姑且相信你会比寇齐那样逆天的人更适合摧毁天道。” “寇齐?”谢绾歌有点不明白,难道在她闭关期间,赤夜还和寇齐交流了什么心得不成。 “嗯,在你闭关的时候,寇齐就已经走了,他让我转告你,说他至今对补全那个阵法都毫无头绪,而且他的修为进程似乎到了终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你以后的路不会太好走的,但作为回报,他会将景迁还给你。” mkrs 第两百零五章 但愿长梦不复醒 “但是,作为回报,他会把景迁还给你。” 谢绾歌不太明白寇齐这番话的意思,在她闭关之前,寇齐明明还说过要补全阵法,用阵法将天道引入自己身体中,再与它同归于尽。即便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修为进程到了终点,再无提升的可能,那不是还有她吗?可以打联合战术不是吗?寇齐这一走,是打算就此放弃了吗?还有他说将景迁还给她是什么意思? 谢绾歌觉得好像她闭关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神族大半消亡,寇齐放弃,赤夜要回神界…… “我闭关了多久?”谢绾歌问赤夜。 赤夜思索了一阵,答:“差不多一百年吧。” 谢绾歌:“……” 好吧,难怪觉得变化这么大。 “所以这次出关是达成目标了吗?”赤夜问。 “嗯。” 她之前定下修为翻倍的目标,若只是算上她自己这几小百年的修为,根本用不了那么就的时间。她所指的翻倍,是连同着从璃华那里继承觉醒的数千年的修为,短短百年就做到了,已经算是很快的了。 虽然现在她的修为才勉强和景迁当初的修为差不多,也和寇齐的修为差不多,但已经完全够看了。更何况,按照寇齐自己的说法,他已经没有再精进的可能了,而谢绾歌则觉得自己似乎还有很大的进阶空间。 或许真的被寇齐说中了,她这个半神半魔的体质,很适合修炼也不一定。 “我不太明白寇齐为什么突然会放弃,现在我,你还有他联手,或许是有和天道一战的实力的。”谢绾歌希望从赤夜那里得到答案。 赤夜道:“寇齐并没有说过要放弃,他只是发现了自己的极限,而做出了更有利的选择。有一战的实力,不一定能赢呀,而且这个实力还是建立在天道寻到躯壳的基础上,可等到现在,天道都还没有选中躯壳。寇齐大概是想将赢面尽可能的放大吧。” 谢绾歌不置可否。 赤夜却突然起身,“好啦,妖界就暂时交给你了,我也要去当筹码,增加赢面了。不过……” 赤夜一瞬间表现出很严肃的样子,谢绾歌忙问道:“不过什么?” 赤夜故作深沉道:“不过嘛,你最好快点做好准备,虽然我说是说帮你拖延时间,但我可不确定能拖延多久,你最好在我死之前准备好我和你说。” 说完哈哈大笑着离去,留谢绾歌呆愣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赤夜这最后是开了个玩笑。 不过,也有真的成分吧。 嗯,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谢绾歌觉得自己笑不出来。 这种前赴后继悲壮色彩的话题一点也不轻松,反而沉重得不行,即便是这样玩笑的口吻,也没能将这丝沉重打消。 谢绾歌突然觉得夜有点凉,冻得她鼻头都有些酸了。 揉揉鼻子,谢绾歌没有去看赤夜飞往神界的方向,起身回房睡觉,她不喜欢这种离别的感觉,就好像再也不见了一般。她发现自己背负地期望太多了,要她一个人扛下来,还会有些沉的。 要是景迁还在就好了。 都已经过了一百年了啊,要回来,早就回来了吧。 谢绾歌终究还是不得不承认,景迁,是真的被埋在了梼杌之渊的岩浆之下。 那么匪夷所思,却是事实。 堂堂神界帝君,以他的实力,在岩浆中自保的能力是绝对有的。当谢绾歌的修为终于到达了和景迁同一个层次的时候,她才真的意识到,这样的修为,在那些天灾环境下其实是很难死掉的。 可是偏偏景迁被埋在岩浆中的时候,是一个修为法力都被限制了的普通人状态。 命运就是这样可笑,也就是这样讨厌,一步步将他们引诱进去一个早就挖好的陷阱之中。 所以,谢绾歌才会这样讨厌那个给她,给景迁,安排这样命运的天道。 不过好在,她似乎离“能与天道抗衡”的程度又近了一步。 谢绾歌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又去了梼杌之渊,她在景迁快被岩浆淹没的时候,拉了他一把,将他拉入了水凝球中,她在梦中救了景迁。然后,她又梦到了苍阑山,她在苍阑山最高的那座山峰之上,皑皑白雪之间,抬眼偷看身旁景迁的侧脸,俊美无双。 梦中她是璃华,她也是谢绾歌,她带着数千年的,对景迁的爱恋与执着,救下了景迁,也救下了她自己的心。 谢绾歌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才微微有些发亮,借着昏暗的天光,她看到景迁衣着褴褛地推门而入,向她走来。 她想这真的是个梦啊,否则,景迁怎么会是这般狼狈的模样,即便是当初他死的时候,都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的样子。不过,这个梦真是长啊,她竟然真的梦见景迁回来了,即便是以这样狼狈的样子回来,她也好满足了。 她看到景迁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将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的衣袍脱掉,换了新衣之后,轻轻躺在了她身边。 是啊,这真的是个梦啊,这个梦真是一点也不写实,景迁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就这样贸然躺在她身边呢?她一定是太过于想念景迁,已经到了快要疯魔的程度了吧,否则,她怎么会做出这样大胆的梦境呢? 可是,她还是好喜欢这个梦啊,她曾经无数次梦见过景迁,或坐着她对面书桌上看书,或带着笑意坐在她身旁。可从梼杌之渊回来以后,她便再没有梦见过这样平静的画面了,偶尔梦见景迁,也是他被岩浆深埋的画面,最终将自己吓醒。 谢绾歌想着,反正是梦境,她再大胆点又如何呢?她已经有一百年没有好好见过景迁了啊,哪怕是在梦境里。 她轻轻朝着景迁的方向又挪了挪,脊背紧紧贴在了景迁胸膛上。她感觉到景迁将一只手从她脖子下边穿过,让她枕着,一只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腰上。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自己怀里。 嗯……她是如此喜欢今天这个梦,谢绾歌满足地闭上眼睛,轻轻蹭了蹭景迁。 就让她再睡一会吧,在这个大胆而又满足的梦中。 mkrs 第两百零六章 失而复得的美梦 谢绾歌觉得自己做的这个梦真是温暖极了,完完全全沉浸在了梦中,直等到正午时候,光线透过窗子,穿过层层幔帐直刺到她眼睛的时候,她才恋恋不舍地睁开了眼睛。 一瞬间地梦醒让她有些怅然若失,以为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醒过来便什么都没有了。 可当她试图在床上翻个身的时候,恍然惊觉身后有人。一瞬间脑海中闪过那个太过真实的梦境,而后又自己否定了自己。谢绾歌一时沉浸在各种猜测和是否应当去证实猜测的纠结之中,便保持这僵硬的半转身姿态不动。 “醒了。” 身后熟悉地声音传来,谢绾歌脑袋一片空白,下一秒,她挣脱了那个怀抱,转身望向背后之人。 曾在她脑海中萦绕了千万遍的容颜,现在真真切切出现在了她面前,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她甚至连动一下都不敢了,她怕自己其实还在梦境中而不自知,她怕或许不经意的一动,这个梦就碎了。 景迁看她呆愣愣地坐在床上,便问道:“怎么了?” 谢绾歌只定定地看着他说话,依旧不动。 景迁便伸手又将她拉近了些,再次柔声问道:“怎么了?” 温热的鼻息轻轻喷到了谢绾歌的额头上,这样真切的感觉,让谢绾歌胆子大了一些,她试着伸出手,轻轻抱住景迁。 嗯,这样真实的触感,是骗不了人的。 她试着将下巴搭在景迁肩上,在心底里确认了无数遍这不是梦境,之后,才轻轻说道:“我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积攒了百年的思念,在脱口而出的时候,都变成了浓浓的委屈,让她还未能将话说完,便已经哽咽了起来。 “我回来了。”景迁轻轻回抱住谢绾歌,感受着肩上被眼泪砸下的一片片温热。 他也差点以为他们不会再见了,这百年时间,景迁觉得比他度过的任何百年都要长出许多,他在这百年中想了很多事,想了过去,甚至想了未来的种种猜测,更想了谢绾歌。 在梼杌之渊那样寂静的环境中,他愈发听得清自己的心。在百无聊赖的时候,他便想着谢绾歌的一切,来打发时间,然后在这一百年中,愈发情根深种。 他甚至在见到谢绾歌的那一刻,忘记了矜持守礼,忘记了保持风度,他在这百年中想过,如果能再见到谢绾歌,他该如何将他疯长的思念告诉她,他想了许多,可到最后,真的见到谢绾歌的时候,他只想抱一抱她。 只有将她拥在怀中的时候,景迁才觉得自己疯长的思念有了寄托。他什么也不想说了,他只想要抱一抱她。 抱一抱就好。 一切的礼节,一切的克制,在这一刻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再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君,他也会有再也见不到心爱之人的惶恐,他也有思念而生的不安,他也有这样被七情六欲占领了理智的时候。 只有怀中人真真切切的呼吸声,才能够平复他那丝惶恐不安。 其实,这样思念的人,又何止他一个呢?只是谢绾歌以为他早已死了,便将所有的思念都变成了一种变相的动力,不断不断转移着注意力。 她其实比任何人都更早证实过景迁已经死去的事实,只是她不愿意承认那个结果。 她在妖宫的时候,无数次用因缘戒感应景迁的存在,可是最后的结果都只是一场空,她什么也未曾寻到。 这种“未曾寻到”,并不是像曾经谢绾歌在魔界屏蔽了因缘戒的感应那样。那样的屏蔽,是能够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却并不知道对方的所在。 而她在感应景迁的时候,却根本已经感应不到景迁的存在了。那种彻彻底底的寻觅不到,一遍遍地向她灌输着景迁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她无法反驳这样的事实,她就只能不断不断骗自己,景迁其实还活着,可是,即便她对所有人都言之凿凿地说着景迁不会死的时候,她自己都是不信的。 她接受了景迁不在了这个事实,她认定了自己向天道复仇的决心,所以她在看到景迁的时候,才会害怕惊醒自己的美梦。 她以为,自己此生,都只能在梦境中见到景迁了。 可当一切都茫然无望的时候,她又失而复得。 趴在景迁肩上哭够了,似将这百年来不曾与人言说的委屈都说尽了,她才终于抬起头,仔仔细细将景迁的眉眼都看了一遍。 她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这般懦弱而恣意的时候了。 其实,只不过是一直以来都强压着自己,如今一朝得以释放罢了。 景迁抬手轻轻摸了摸谢绾歌哭肿了的眼睑,轻声道:“我终于又见到了你。” 谢绾歌抽抽鼻子,发现原来痛苦也是这样累人,在情绪平静之后,她发现自己竟然又有些困了。 可怎么会不困呢?这尽百年来,她都不敢轻易闭眼,她害怕闭眼后脑海中闪过的那些景迁被岩浆掩埋的画面。她只能不断不断修炼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直到精疲力尽再撑不住的时候才浅睡一会,等醒来,便是修炼,她用这样自虐的方式麻痹着自己,她这近百年几乎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谢绾歌侧身躺回了床上,她想好好睡一觉了,这百年来缺失的睡意,在这一刻似乎都扑了回来。 景迁自然看到了谢绾歌眼中倦色,便没有多问,只俯身,如之前那般,将一只手伸到谢绾歌脖子下让她枕着,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轻轻将谢绾歌圈在怀中。 谢绾歌愣愣的想,他们何时做过这般大胆而轻昵的动作了。明明百年没见,再见不但没有生疏,反而心照不宣地愈发亲昵。 可她却也默许了这样的亲昵。 谢绾歌在从梼杌之渊回来后,便有了合衣而睡的习惯,她睡觉时从来只将外边一层罩衫脱掉,便躺下了,因为她总是睡不安稳,常常刚躺下不久就会起身,这样会更方便些。 而景迁回来时只换过衣服后便合衣而睡,他们隔着层层衣裳的阻隔,还是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的温暖,以及彼此传递出的阵阵安心。 谢绾歌感受着脖后传来的阵阵呼吸,在景迁的怀抱中沉沉睡去,这百年来第一次睡得这般安心。 也不知睡了多久,谢绾歌再醒来地时候甚至有些恍惚,那种久睡将醒的瞬间迷茫过后,谢绾歌才发现,景迁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将她抱在怀中。 她微微侧身,偏头去看景迁,却正对上了一双没有丝毫睡意的眸子。 “你没睡?”谢绾歌有些诧异,难道景迁一直是醒着的,就这样抱着她,看着她睡? 景迁微微颔首,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碰在谢绾歌后颈,酥酥痒痒的。 “睡得太久,不想睡了,就像这么抱着你。” 在谢绾歌记忆中,似乎景迁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可初初听到,竟觉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脸色微微泛红。 之前,她以为自己再不会有这样的小女儿态了呢。 “绾歌,我们成亲吧。”景迁将头轻轻贴着她的脖子,柔声说道,“原来我想着总会有很多的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来,又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存了诸多疑虑,便想着等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再想你寻个结果也好,可这一次,我发现自己再也等不及了。” 谢绾歌发现,似乎景迁今天说得诸多话,都不是他平日里会说的,可她还是愿意听,她还是想要听。 “好。”谢绾歌再没有之前的诸多考虑,或许这一百年的变迁,让她也有了和景迁同样的心境。 她在这百年中,又何止一次的,后悔自己当初不曾答应景迁的求亲。 这一次,她终于有机会,将这门亲事,答应了下来。 谢绾歌答得爽快,没有丝毫犹豫,就好似在梦中联系了千百遍一般。景迁轻轻在谢绾歌脖子上落下一吻,难掩喜色。 重逢的喜悦几乎将两人冲得忘了今夕是何年。 等到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之后,谢绾歌突然想起之前寇齐说过的将景迁还给她,而景迁又在她听到这个承诺后不久出现。 “你是怎么回来的。”谢绾歌在初见到景迁时,其实一直不敢问这个问题,她怕这个问题就好像一个魔咒,问出了,这个梦境就破碎了。 在一点点安下心来之后,她终是有勇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寇齐将他所有修为都渡给了我。”景迁将手臂收紧,让谢绾歌的背紧紧贴着他,“他说他发现自己的修为被体质限制,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便凭着这一身的修为将我拉了回来。” 景迁声音轻轻,不紧不慢地叙述着他被岩浆掩埋之后的种种经历,以及寇齐是怎样将自己毕生修为都渡给他,他又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说话时呼出的气体温温热热地扫过谢绾歌的脖颈,一字一字敲在谢绾歌心上。 原来他们谁都不轻松。 mkrs 第两百零七章 弹指百年 谢绾歌在这个失而复得的美梦中,静心听着景迁这百年的经历。发现自己还是不足够了解天道,否则,她早就该发现了寻回景迁的蛛丝马迹。 景迁被埋在岩浆之下,本身就是天道一手策划的,只是,天道猜中了景迁会为了谢绾歌而做出牺牲,却没想到,景迁的体质比它预估地要强出许多。 景迁在梼杌之渊时候确实是被限制了法力,而且被限制的几乎和凡人一般。或许是梼杌在创造梼杌之渊的时候,便已经想到神族会到来的可能,所以梼杌之渊对神族的限制其实要眼中许多。 可惜谢绾歌是半神半魔的体质,未曾感受到景迁所受的阻碍。其实景迁在与藤条决战的时候已经快要精疲力竭了,只靠着他自己的一口气,以及神族特殊的体质来撑着。 而且在岩浆下面的时候,景迁就恍然发现水凝球已经无法再载三个人通过厚厚的岩浆层了。原本他也试过这般用水凝球,可从不曾对水凝球造成这般大的损伤,这般的事故让法力被限的景迁毫无应对办法。 在知晓了他们中可能有一个人会留在那岩浆底下的时候,景迁依旧不动声色地回收五彩石,并做了自己留下的决定。 他在来梼杌之渊之前就做好了可能回不去的准备,因为之前天池洞穿却恰好被镇世石堵住,而他又恰好知道五彩石的存在方位,却第一块五彩石取得太容易了。种种迹象都让景迁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与天道暗斗了许久,也是知晓天道秉性的人,他知道,这样巧合和容易堆砌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等着他们。他做好了护住谢绾歌和赤夜的准备,便在进梼杌之渊前就和赤夜交代好了后事。 想着有个万一,他们要完成的事也不会因为他的消亡而改变了进程。 果然他们就在梼杌之渊那岩浆中遭遇了本不该出现的噩耗巧合。 他将谢绾歌与赤夜送出岩浆,而自己被埋在岩浆中。可能天道那时候以为他没有法力,很容易就会死在沸腾的岩浆之下,却低估了他的体质。 他没有法力,所以无法挣脱翻涌沸腾的岩浆,但是他作为为数不多的上古神之一,即便法力被限制,神族的体质也让他能够在滚烫的岩浆中继续存活下去。 他从未说过他上古神的身份,且他在神魔之战前一直低调地隐藏在众神族中,竟是也将天道一同骗过了。 所以天道不曾用对付上古神的方式来对付他,从而给他留下了一线生机。 只是,在那岩浆之下,他虽然不会死,却也因为没有法力而无法挣脱岩浆带给他的束缚。 只能被迫在岩浆中陷入沉睡。他沉睡时候便会与众位神族失去联系,再者梼杌之渊本来就有屏蔽因缘戒的能力,而他又在岩浆之下,更是连一点感应到的可能都没有。 而当谢绾歌与赤夜将五彩石带离梼杌之渊后,妖宫花园中那个连接点也彻底消失了。两个已知的连接点都已经消失,又没有什么非要进梼杌之渊的理由,竟真没有人去寻过其他的入口。 也正是这样,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而又找不到进入梼杌之渊的入口,便也没有人再到过梼杌之渊。 景迁便在岩浆之下沉睡了百年都无人将他唤醒。 直到某一日寇齐突然出现在梼杌之渊,将景迁从岩浆中打捞起,而后,将自己毕生修为都给了景迁,以便他能够更快醒来,且法力不会再受梼杌之渊限制。 谢绾歌终于明白寇齐那句要将景迁还给她并非玩笑,她也隐约猜到了寇齐说得那个更好的方法是什么了—— 他将自己的修为给了景迁,但由于景迁的神族体质,修为的承受力度要比寇齐强很多,所以即便是将寇齐的修为一并放到景迁身体中,景迁依旧有修为提升的空间。 而若是将现在的谢绾歌的实力比作一,那么寇齐也应当是一,景迁也是一,若是谢绾歌与寇齐合作,实力不过二,又因着谢绾歌与寇齐平日里并不默契,两人真的配合起来时候,实力还没到而。 但将他的修为给了景迁就不同了,他与景迁的修为融合,便是二,而加上谢绾歌的一,就成了三,两人又那般默契,且依旧有上升的空间。 所以,将景迁救回来才是最好的选择,他们两人的配合,对上天道,还真是未必会没有胜算。 当然,前提依旧是天道找到了躯壳。 而得到了寇齐那部分修为之后的景迁,竟然意外突破了梼杌之渊的限制。梼杌之渊到底只是梼杌凭空撕裂出来的一个小空间,和洪荒大陆是没有办法比的。所以,梼杌之渊的限制,与天道也是没有办法比的。 在景迁的修为翻了一番之后,赫然就到达了梼杌之渊的极限,他成了梼杌之渊中那个逆天的存在。梼杌之渊中的限制与防御都在他面前失效。 他在梼杌之渊已经沉睡了一百年,他在这一百年里没有一日不是在思念着谢绾歌。所以他在安葬好竭力而死的寇齐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离开梼杌之渊,凭着因缘戒的感应找到了谢绾歌。 谢绾歌那日刚刚出关,对外界还有些恍惚,自然没有意识到景迁那边传来的微弱感应,否则她便不会当那只是一场美梦了。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当时迷糊见似乎看到了景迁衣裳褴褛的样子。 他在岩浆中沉睡了一百年,即便身上所穿皆是神品,也经不住岩浆的摧残,到他醒过来的时候,那些衣裳都已经破败的没法看了。 可是他想要见谢绾歌的迫切心理一直敦促着他,没有一刻休息时间地赶到谢绾歌身边。直到真的见到了她之后,景迁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一身是如此的狼狈。 听完了景迁这一百年中的种种经历,谢绾歌分外满足。她虽不曾陪在他身边,可听到他的叙述,终是补足了这百年的空缺。 谢绾歌默了良久,她也想将这百年来的事都告诉景迁,可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这几天才是重点,而且是十分要紧的事,便说道:“神族损失大半,赤夜去了神界。” “嗯,我知道,我们也要回去神界的。”景迁轻轻握了握谢绾歌的手,“准备好了吗?” mkrs 第两百零八章 天道的盲点 “嗯。” 谢绾歌早就猜到,如果景迁还活着,他定是要回神界的,她也定要与他一同回去的,所以当景迁真这么说的时候,她也没有丝毫犹豫。 景迁看谢绾歌那严肃的样子,忍不住先笑起来,眉眼中皆是少有的轻松,“骗你的。” “不回神界了吗?”这回轮到谢绾歌吃惊了。 景迁伸手摸了摸谢绾歌的头发,语调轻柔,“回,只是我知晓你现在还未准备好,所以我们可以晚些回去,况且……”景迁拖长了尾音。 谢绾歌听到了转折,便一脸严肃起来,等着景迁的后半句。 不知为什么,景迁格外喜欢看谢绾歌被自己吊了胃口的样子,总觉得格外可爱。 “况且,我们还要回一次苍阑山。”景迁慢悠悠地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回苍阑山做什么?”谢绾歌内心还是有些抵触回去看到那残垣断壁的样子,那得多伤感呀。 “取两件特别重要的东西。”景迁卖了个关子。 回苍阑山是有正事的,谢绾歌也无法再推脱。苍阑山从来都是她的故乡,她怎么会不想回去呢?她只是不想见到苍阑山那个破败的样子。 天雷劫时候,数道天雷皆是打在了苍阑山上,巫族村落大概早已化为焦炭,连山峰都因为她的原因被削平了,更何况几间没有人住的木屋呢? 她的家乡,到底是没了。 “等将东西取回,我们就回神界。”景迁看到谢绾歌突然变得暗淡的目光,自然是猜到了些什么,只好安慰道:“等所有事情都结束后,我们再重造一个苍阑山。” 可是对谢绾歌来说,苍阑山就是苍阑山,毁了就是毁了,即便重新造一个,也不再是巫族故地了。 因为,寇齐一死,巫族除了她以外,就真的再没有其他人了。 但谢绾歌还是答道:“好。” 他们从妖界离开地悄无声息。赤夜走的时候将所有妖界事务都安排给了自己的心腹,所以说是将妖界交给了谢绾歌,其实谢绾歌根本不用做些什么,只需要偶尔露个面,让所有人安心就可,并不需要做些什么。 神族损失大半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六界,六界之中人人自危,若是没有个修为极强的人坐镇妖界,恐怕赤夜一走,妖界便会陷入混乱。到时候前线问题没解决,后方又失火,那赤夜就真的要焦头烂额了。 谢绾歌就是这样一个为了稳定军心的存在,加之她在妖界的一百年中,几乎都是将自己关在屋中修炼,没怎么出过门,即便被掉了包,也没有可能被发现。 谢绾歌用一个纸人变成了自己的模样,代替她留在妖宫中,又画了张符纸控制着这纸人的基本言行,确保纸人能够伪装好,不露馅。同时万一有个变故,她也能第一时间知晓,到时候再以最快速度赶回来便可。 景迁在来妖界的时候便没有惊动任何人,如今也是悄悄的走,整个妖界皆不知晓神界帝君又来过了妖界,自然也不知晓神帝复活的消息。景迁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 景迁在经历了梼杌之渊后,发现了天道的一个弱点,它或许控制着洪荒大陆的规则,但它也有自己的盲区。比如它就不知道景迁上古神的身份,才会布下那样的陷阱。 而且,天道即便再强,梼杌之渊毕竟是另外一个撕裂空间,不归它管,天道或许能够大致猜测到梼杌之渊中的情况,也可以做一些简单的陷阱,但想要如控制洪荒大陆这般随意自如也是困难的。 所以景迁未丧命在梼杌之渊中,恐怕也是天道所不知晓的,否则,这百年来,它早该再下计策将景迁彻底出去才对。而景迁利用的便是这一点。 景迁在出梼杌之渊的时候便将自己的所有气息都隐藏了起来,又行事低调。如今有了寇齐的那部分修为,想要成为天道的盲点,掩藏起自己瞒过天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他来说,现在还不是一个暴露自己的时候。天道已经敢这般明目张胆对神族下手了,若他此时暴露,天道肯定会有所防备,那他们想要下手就会困难许多了。 从妖界到苍阑山这一路,谢绾歌与景迁也是走了好几天。本来以两人如今的修为,不过转瞬间就可以到的事,可若是他们这般高调地回苍阑山,肯定会被天道发现。 谢绾歌在路上闲得发慌,随意翻寇齐那本关于阵法的册子的时候,还会想起第一次见到叶青梧时,他转瞬间就带着谢绾歌与那时候还是小僵尸的景迁跨越了两个国家的大半疆土。 那时候谢绾歌不过是个半吊子的修道者,以为叶青梧的修为深不可测,可等到她修为慢慢提升之后,才发现当初那只是一时错觉,但具体叶青梧是如何做到的,还是她得了这阵谱的时候才知晓的。 那不过是寇齐创的一种阵法,可以瞬间将人转移的阵法,看起来是挺唬人的,可需要的修为并不高。 谢绾歌将这些当成解闷谈资说与景迁的时候,又想到了诸多关联的事情,道:“我记得当初叶青梧追随寇齐反抗天道,好像是为了他的爱人,说是逆转天道他便能够与他爱人有再续前缘的可能。或许有天我们成功的时候,成全的,或许不止他们这一对,说不定还有许多我们不知姓名的人。” 说着反而觉得自己肩上似乎背负上了许多期望,不觉看向景迁,只见景迁也正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也包括我们。” 谢绾歌朝他一挑眉,也不接话,自顾自继续说道:“也不知寇齐在进梼杌之渊前将跟着他的那些人如何安排了。” 谢绾歌本想说若是放任不管让他们入了魔道就不好了,可转念又想到了寇齐之前说过的话,神魔不过是立场不同,并没有谁是谁非的定义,便闭了口,不再言语。 等到苍阑山的时候,谢绾歌果然看见了无数被雷击过的残垣断壁,残留的缺口处皆呈现焦化的痕迹,比她想象得还要惨烈些。 她头一次庆幸巫族人早已投胎转世,否则,若真的还留在这里,经过天雷的洗礼,怕是连转世的机会也葬送了。 景迁握了她的手,谢绾歌发沉的面色才微微有了好转,转而又想到之前似乎璃华和清禹还在这村落之中,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在村落中遍寻之后,未找到璃华与清禹两人的尸身,谢绾歌一颗心才安定了下来。只要他们没死,就好。 等谢绾歌安了心,景迁拉着她就往山上走。 苍阑山上有诸多天然洞穴,皆被巫族开发以为己用。谢绾歌在天雷劫时候呆的那个山洞,连带着顶上的山峰,皆被天雷击了个灰飞烟灭,夷为平地。 不过好在景迁找的,是巫族祭祀所用的那个洞穴,离当时谢绾歌所在的位置比较远,保存的还算完好。 只是巫族灭族已久,山洞也废弃许久了,再不见丝毫昔日祭祀的气派。 景迁行至山洞最里端,将手按在了面前岩壁某处。伴随着机关运作的声音,那巨大岩壁竟朝后又退了几步距离,露出侧面一个石门。 景迁将那石门推开,入眼的是一间五尺见方的小密室,正对着门的那面墙壁前,正摆在着一个长木匣,一看那木料便知不是凡品。 谢绾歌一边跟着景迁进了密室,一边感慨自己身为巫族人竟然不知道这样一个密室所在。 景迁招呼着谢绾歌一同走近木匣,将其打开。木匣中并排躺着两柄剑。两柄剑上花纹相似而不相同,其中一把明显要比另一把秀气一些。两剑剑身修长,寒光如玉,乍看之下谢绾歌竟看不出这剑的具体材质。 景迁伸手拿过其中一把剑,并示意谢绾歌拿另一把。景迁留给谢绾歌的那把剑更为秀气一些,谢绾歌也没多想,便握了剑柄。 可当剑柄被她握住之后,原本一直沉寂的剑竟似活了一般,谢绾歌能够明显感觉到剑在她手中挣扎,甚至发出一阵阵嗡鸣之声。 可景迁拿剑的时候并无异样,谢绾歌便没有松手,不但不松手,还将灵力灌注到剑身之上,直至剑停止挣扎,规规矩矩呆在她手中为止。 谢绾歌也不是没有过佩剑,她的佩剑也是一把有灵性的宝剑,所以也经历过这样的驯剑。看那剑身样式和材质,便知这两把剑是一对法器。既然景迁拿剑时没有遭到反抗,那只能说明他早已驯服了那把剑,是在等她驯化另一把。 果然,看到谢绾歌手中的剑安静下来之后,景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需要多说,对让就能够明白的感觉真好。 不过,方才见谢绾歌看到密室时候惊讶眼神,景迁便解释道:“巫族本就是由我所创,所以在巫族圣地藏点东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谢绾歌现在倒不关心这个问题,她的好奇点在别处,“你不和我说说这两把剑的来历?” mkth 第两百零九章 深藏苍阑山中的宝贝 这两把剑一看就不似凡品,更何况,能够让景迁这般细致保存的剑,也不可能简单,谢绾歌是真的好奇自己得到了件什么样的好宝贝。 要知道,她从方才剑在手中挣扎的时候,便已经感受到了这剑的灵力之充沛,她想要驯服这剑也不全是因为景迁希望,而是她发现这确实是一件难得的好东西。 景迁觉得谢绾歌盯着那把剑的时候眼睛都快闪着光了,不由轻笑道:“先完成了认主仪式,我在慢慢和你说。” 语罢,景迁翻转剑身,用剑尖在手上划出一道口子。剑尖沾了血,嗡鸣之声乍起,景迁便松了手。那灵剑离了景迁,剑身翻转,剑尖朝上,兀自漂浮着。原本剑尖上不过一点血迹,竟能够顺着剑身慢慢往下滑,血迹划过的地方,光芒大涨,发出阵阵荧光。 这样的荧光谢绾歌曾经在景迁身上见过,就在他收取五彩石的时候。如今这剑身竟也能发出同样的荧光。直至荧光将剑身整个包围后,嗡鸣之声便停止了,灵剑又回到了景迁手中。 灵剑回到景迁手中后,荧光便消失了,有变回了原先的样子,不过,仔细感觉之下,还是有些不一样了。原先的剑虽说看起来就是个宝贝,但更像是一件沉睡中的宝贝,而现在,它醒了。 谢绾歌照着景迁的模样做了一便,灵剑的反应皆是相同,只一点不一样,谢绾歌的灵剑悬浮空中时,并没有发出荧光,而是像被火焰包裹了一般。 认主结束,谢绾歌发现自己能够清晰感受到这剑上的气息和律动。 景迁也没含糊,在灵剑认主后,便简单讲了这剑的来历,“这剑是在数千年前我偶然得到的,也算是两把好剑,可惜必须两把剑同时认主,才能成功,所以我虽驯服了其中一把,却并未认主。千年之前就想将另一把剑送你了,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机会,这一等,就又等了千年。” 谢绾歌知他说得千年前未来得及送给的那人,是璃华,但她现在发现自己竟是丝毫都不在意了,因为,融合了璃华数千年的修为和记忆之后,她就是璃华,璃华就是她。 而她在意的点是景迁讲的数千年前得到的这两把剑。洪荒大陆的情况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灵气越来越薄弱,所以宝贝也变得越来越稀少。可数千年前就不一样了。 大约那时候六界都还未分,灵气充沛,在那时候都能够称赞一声“好”的,那可真的是好东西了。 谢绾歌觉得自己似乎是得到个宝了,而且还是个比她想得还要好的宝了。 而景迁没说的是,数千年前这两把剑并不算是偶然得的,而是一位早已消亡的老友送的。当时老友送给他的时候,是说让他将这剑送给心爱之人的。他等了千年,才决定送给璃华,可还没送出去,璃华便入了轮回。他便将这剑藏在了苍阑山中,又拖了许久,这剑才找到了它的新主人。 谢绾歌观赏了许久这剑,才问道:“不是说来取两样东西吗?还有一样是什么?” “你的元丹。” “元丹?”谢绾歌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元丹她是知道的,修道者都会有这种东西,不过她自认也不知一个稳扎稳打的修道者,之前她靠的是巫族特有的体质,后来的经历让她体质突变,就更不需要元丹了。所以她一直都不曾有过元丹这种东西。 而且,据她所指,只有人族,或者用人族修炼方法的修道者才有元丹这种东西,璃华是神族,更不可能有元丹。 景迁解释道:“原先我也不知有元丹这一事,是寇齐告诉我的,他说当年他之所以能让璃华这个神族入轮回而不消亡,是因为他悄悄将璃华大部分灵力都凝结成了元丹,取出了体外。” “璃华的元丹?”谢绾歌想起来之前的记忆,璃华在入轮回前突然变得越来越虚弱,原来是这个缘故。 “如今你体内留存的凤凰血脉并不多,因为早已被寇齐抽走了大半,放在了元丹之中。” 谢绾歌恍然大悟,她也感觉到自己在使用凤凰之力时候的力不从心,原先她还以为是轮回之后她的躯壳已经不是本来的璃华了,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那元丹也在苍阑山?”谢绾歌问这问题时,心中莫名有些激动,若是将元丹取了回来,或许就是她准备好的时候。 景迁看谢绾歌那兴奋的样子,含笑点头,“在。” 谢绾歌跟着景迁出了山洞,寻了一块视线极佳的位置站定。朝山下望去,正好可以看到整个巫族村落,只可惜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 可谢绾歌细看之下,蓦地发现了些奇怪的地方。巫族整个村落的建造在材质可结构上看起来都差不多,可被雷击过后,便看出了其中差别。 有些明明相隔很近的两间屋舍,情况却完全不同。有的屋舍已经化为了灰烬,或是成了焦炭,而有的还留得下大半残垣断壁,虽说这残垣断壁上也有焦化的痕迹,可比起那些化作飞灰的,俯瞰过去差别也是很大的。 而在谢绾歌的位置上看,这些残垣断壁,隐约连成了一个阵法。而这个阵法,还是她在寇齐留下的那个阵谱中见到过的。 谢绾歌又开始忍不住地惊叹起寇齐的才干。即便是翻遍了璃华的记忆,也没有在其中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寇齐是什么时候悄悄更改了那些屋舍的结构,又是怎么将璃华的灵力化成了元丹,而最最惊奇的是,他在璃华眼皮底下做了这么多,璃华却丝毫没有察觉。 原来,寇齐才是瞒天过海的高手。 “元丹,就在这阵法之下。” 不用景迁说,谢绾歌也已经猜到了,这样费心布的阵法,除了元丹,还会藏什么呢? 谢绾歌照着阵谱上记载的方式,催动阵法。阵法蓦地塌陷翻转。将整个村落都埋在而来地下。 而相对的,翻转过后的正中央,一颗火色珠子熠熠生辉,朝着谢绾歌直奔而来。 mkth 第两百一十章 所谓希望与寄托 那颗元丹似与谢绾歌有所感应,将将露出地面,便朝着谢绾歌而来,直奔眉心。 谢绾歌没对它做出任何阻拦,元丹便一下轻轻砸进了谢绾歌的额头。 谢绾歌只觉得似有一团小火苗砸到了自己身体里边,一瞬间便将体内点燃,炙热的感觉顺着奇经八脉流到身体各处去。 随着这炙热感觉占据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之后,谢绾歌觉得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也在一点一点充满着她的身体,好似又一次修为突破瓶颈后的畅快。 景迁只见到谢绾歌双眸一瞬间被火焰染红一般,但随着她嘴边荡漾出一丝笑意,那红色双眸又渐渐恢复了黑色,便知她体内元丹已彻底融合。 在景迁看来不过一瞬间的事,可在谢绾歌这里却好似漫长时光,在元丹进入她体内的一瞬间,她眼前就已不是苍阑山的风景,而是无数极快闪过的画面,那些曾经记载在小册子上的凤凰之力进阶方法在她面前一一闪过,直到最后一阶,她方感觉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量,终是回来了。 “走吧。”谢绾歌眸色恢复正常的瞬间,望向了景迁。 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去神界的原因不过是她还未准备好,而现在,她想,她是准备好了。 再看一眼原先保存元丹的阵法,已经将将消失。但那些被翻转埋在地下的村落残骸,是彻彻底底的没有了,这一次,她的故乡,是再也不复存在了。 一丝一毫都不复存在了。 但她发现自己竟没有太多的不舍,只因她知道,她的族人皆轮回转世,又开始了新的人生。 他们不止活在她的心中。 既然已经做好了回神界的准备,两人也不需要再躲躲藏藏地避开天道的视线,大大方方地运用法力,以最快的速度,直接从苍阑山去往神界。 做好准备,并不代表他们一定会赢,只说明或许会有不败的机会。这一点,谢绾歌知道,景迁自然也是知道。 可,对他们来说,这点机会,便已经足够他们为之一拼了。 有了极高的修为傍身,来去神界不过是刹那的事。等大长老感知到景迁的气息进入神界范围内后,匆匆赶来迎接的时候,景迁已携谢绾歌到了正殿之中。 谢绾歌大约是第一次见景迁高高端坐在大殿上的模样,而大长老看到景迁时候眼神中的欣喜也再掩藏不住了。 这种山重水复之后的柳暗花明,谢绾歌亦是深有体会。大约景迁现在成了大长老唯一的希望和依靠了吧,亦或,一直都是。 “帝君。”大长老禀报的时候,一向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此刻却也是沾染了无数痛惜,“帝君不在期间,神族无故消亡大半。” 谢绾歌这是第二次在大长老眼中察觉到哀伤,第一次,是补好天池底后,大长老送她离开神界时,以为景迁已死的时候。 大约大长老是真正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神族上面了吧,谢绾歌如今竟有些理解大长老原先做的那些看似过分的举动了。 “神族受损的事我们都已知晓,只是还不知原因。”谢绾歌与高位的景迁对视一眼,转头望向大长老继续说道:“还劳烦大长老详细告知,‘无故消亡’是何意思。” 她并未站在景迁左右,而是与大长老一同站在了大殿的下方。她知晓,也谨遵神界君臣之礼。这时候任何一个不谨慎的举动,或许都会扰乱军心。 “帝君知道,神族虽为了休养生息而飞升神界,但洪荒大陆的事情却不能不管,定期便会有司职的神族下界。可这一次,下界的神族陆陆续续都遭了难。”大长老叹息一声,继续道:“原先只以为是时限到了,可到后来才发现不对,我也亲自去查看过,那些遭了难的神族,皆是因为修为猛增而身体一时无法承受导致的消亡。” 神族的体质特殊,所能够承受的修为亦是其他种族难以承受的,所以因修为徒增而消亡确实诡异,一例都已经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可那消亡的大半神族皆是这个原因,还都集中在了一定时间段里,就尤为可疑了。 不知是不是习惯,谢绾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天道做的手脚。而大长老似乎也和谢绾歌想到了一处去了。 只是,这具体原因还未知晓,景迁便问道:“现在可有将剩余神族都召回了神界?” 大长老称是之后,才又道:“不过赤夜还在下界调查原因。” 景迁微微颔首,他亦是想到了天道,不过只要将神族都召回神界,那暂时都还是安全的。毕竟这神界亦算是一个有别于洪荒大陆的天然空间,天道一时半会应该还无法渗透到神界中来。 而赤夜在下界,他也是放心的,本来他便一直待在妖界,天道要对他动手早就动了,而就算是动手,赤夜也不一定会有事,即便他现在是妖王,他上古六神的体质是不会变的。 修为突增承受不住而消亡的事情,大约是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 将疑惑弄清之后,大殿之上便又安静了下来。大长老感知到景迁气息时候,太过匆忙,并没有通知太多的人,所以现在大殿之上也就只有他们三人。 谢绾歌在妖界刻苦修炼的事情大长老是知道的,所以见到谢绾歌修为倍增也没有太多惊讶。只暗暗赞许谢绾歌的天分,他自是感知到了谢绾歌体内的凤凰之力,只是苍阑山取元丹的事景迁与谢绾歌是用了障眼法的,即瞒过了天道,自然也瞒过了大长老,所以大长老也只当这是谢绾歌刻苦修炼的结果。 而景迁突然倍增的修为才是惊了大长老,在他见到景迁的第一时间里,便已经察觉到了景迁修为的变化,只是,景迁不说,他也就不会多做过问。就好像他也不会多问景迁突然又出现是何原因。他知道,无论是何原因,眼前两人修为的突增,无疑是又增加了他们对抗天道的胜算。 “劳烦大长老将突然消亡的神族列一份名单给我。”谢绾歌突然出声。 在那一瞬静默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mkub 第两百一十一章 无法告知的决定 只是一瞬间的静默,谢绾歌突然想起那日寇齐说得话,他说,天道或许会寻找合适的躯壳变为实体。 或许,现在便是天道动手的时机了吧。 神族体质特殊,随着修为的不断增强,体质也在慢慢变化,适应着修为,所以从不曾出过神族修为暴增而承受不住的情况。 若说是天道在挑选躯壳,将自己意识灌注到躯壳体内而致使躯壳承受不住,也是说得通的。 而谢绾歌想要这份名单,便是想看一看损失的,都是些什么人。不同时期的神族的体质也是有着变化的,只要一看,便能够确定谢绾歌的猜想了。 听得谢绾歌的话,大长老没有丝毫迟疑,当即列了一份名单给谢绾歌。但见谢绾歌和景迁还有要事要谈,便先行退下,去张罗其他的事情。 谢绾歌拿到名单后,便在璃华的记忆中搜寻他们的相关信息,一番探查完后,眉头便深深皱了起来。 果然。 这些遭了难的神族,皆是神族中资历不算太深的。 神族中现存的人员并非都是自上古时期就存在着的了,有些也是后来得了造化而生的,有的则是神族的后代,虽说这些神族存在的年岁也不会少于两千年,但相对上古神来说,依旧有所不及。洪荒大陆的灵气从古至今越来越稀薄,所以即便是神族,后来者的体质也是普遍一代不及一代。而且,到现在,已经有两千年未曾见过新的神族诞生了。 按照理论来说,两个较强的神族结合而生的后代,或许可以打破这个定律,可惜神族生性淡薄,千万年来,这般结合而生的后代少之又少。更何况,千年前那场神魔大战,优秀的神族总是冲锋在前,也牺牲了大半。 自那以后,飞升神界之后,剩下的,修为高而有资历的神族皆担任了要职,留守神界。虽然也在不断消亡当中,但好歹,到现在还留存着几个。而这几个神族也是不需要下界司职的,天道自然也就没有下手的机会,所以受害的,都是些体质相对较弱的神族。 “你的意思是,天道已经开始寻找躯壳了?”景迁听完谢绾歌的分析,亦紧蹙眉头。 “等赤夜回来,便能够确定了。”谢绾歌道。 景迁发现,天道在他离开的这百年中,行事越发大胆了,原先只是游离在规则边缘迫使神族为救苍生而偶有消亡,如今竟已经敢如此明目张胆将主意打到神族身上了。 之前在天道愈发猖狂的时候,他也有过这方面的猜测,之后寇齐也告知过他这个猜测。如今猜测几乎得以证实,景迁一时间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天道开始寻找躯壳,那就说明,天道也做好了准备。 从来都不止他们这一方在做着准备,天道也在准备着,比得,只是谁先准备好,便能够占得先机。不过,看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双方,似乎谁都没能占到先机。 只是,若天道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么神界这个临时庇护所,很快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所幸暂时天道还无法在神界横行。”即便是个很快就会被攻破的庇护所,也依旧能够维持住暂时的平静,“我们只要在天道将手伸到神界之前,找到对付它的办法,便能有转机。” 如今神界中剩下的神族已经不多了,可却也更为重要,若是连他们也消亡了,那神族便真的是要从六界消失了。 “寇齐给过我一个阵法,可以将天道引入自己体内,趁它和躯壳融合而还未能很好控制躯壳的时候,可以将它消灭。”谢绾歌从因缘戒中将那本阵谱取了出来,翻到最后一个阵法,递给了景迁,“就是这个,只是还没有完成。” 以谢绾歌半神半魔的体质,大约是能承受住天道进入体内的冲击。谢绾歌想,或许寇齐用命将景迁救了出来,就是为了让她能够心甘情愿去当这个牺牲者吧。 不得不承认,寇齐太了解人心,他算对了,谢绾歌确实愿意当这个躯壳,不过,并不是因为景迁回来,而是,无论景迁回不回来,她与天道的仇怨,终是要报的,即便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只是,或许谢绾歌隐藏得太好,一向自认了解谢绾歌想法的景迁,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 他将阵法看了几遍,道:“我试试。” 谢绾歌颔首应允,反正无论她如何看,都无法找到补全这个阵法的方法,景迁若能将它补全也是好事。 景迁低头将阵谱收到了自己的因缘戒中,道:“我们成亲吧。” “嗯?”谢绾歌一愣,似乎方才他们还在讨论很严肃的问题,怎么这个话题跳跃似乎有点大。 景迁又抬起头望着谢绾歌,一字一句道:“我们成亲吧。” 这句话,他似乎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这一次,他想要将这门亲事定下来了,在这种所有庇护都摇摇欲坠,说不定下一秒危险就会来临的时候,他是如此迫切的想要完成多年来的心愿。 他如此迫切地想要给身边人,这个一直陪着他并肩作战的人,一个名分。 “好。”谢绾歌也想成亲了,她也想,在与天道同归于尽之前,她能够成为景迁的妻子。 这样,就真的,不会有什么遗憾了吧。 不会了吧…… 大约还是会有些不舍,但她也算是心满意足了。在失去一次景迁之后,她发现自己越发的容易满足。 听到两人成亲,最高兴的大概就是大长老了,他等了许久的两人的亲事,终是如愿以偿了。强强结合,或许神族中又将迎来一位逆天之人,打破这两千年间神族消亡加注在神界顶上的乌云。 本来是成亲一事当事人的两位,几乎不需操什么心,反而落了个清闲。无论是选吉日,布置场地,还是其他种种琐事,都由大长老一手操办了。原本愁云惨淡的神界也洋溢着一股久违的喜气,一部分是为了帝君归来,一部分是为了帝君的亲事。 mkub 第两百一十二章 你也一定不要心软 得了清闲的谢绾歌便整日拿着那残缺的阵法图纸琢磨着。 她虽将阵谱都给了景迁,但她早已将那上面的阵法都记了下来,自然也包括了那个残缺的阵法,她只需再自己画出来便好。 可是无论她怎么琢磨,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方法,若是让她干脆放手全部都交给景迁,她又做不到,便这么整日整日的耗着。 “睡吧。”景迁给她披上一件外袍,柔声哄道:“明日再想也不迟。” 或许是因为景迁回来那日开了个头,又或是因为两人马上要成亲的如胶似漆。景迁保留了与谢绾歌同床共枕的习惯,而谢绾歌竟也默认了。只是景迁从不曾越界,只是合衣抱着谢绾歌入睡便已足矣。 谢绾歌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打算,便觉得和景迁相处的每一刻都显得格外的珍贵。大约在知晓即将失去的时候,每一刻的相处都像是在倒数,便情不自禁珍惜现在能够在一起的每一瞬间。 在景迁回来之后,谢绾歌便没有再怎么做过梦了,只这一次突兀出现的梦境,让她蓦地惊醒。与其说这是一个噩梦,谢绾歌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类似于语言一样的提示。 梦中,直到神界沦陷,她都没能补全这个阵法,可是天道还是选择了她当了躯壳,她的犹豫葬送了消灭天道的最好时机,最终她眼睁睁看着天道控制着她,一剑贯穿了景迁的胸膛。 不知为什么,她总有种预感,天道想要找的躯壳,就是她。但对这种猜测,没有任何理由能够证明她的猜测,就单单只是一种直觉。 可谢绾歌相信她的直觉。 “怎么了?”身后传来景迁的声音,带着一股初醒时候的沙哑。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最终我成了天道的躯壳,你一定要在最佳时机杀了我。”谢绾歌说话时声音中夹杂着一股微微颤抖。 她即便再坚强,一想到那个梦中的情形,自己眼睁睁看着景迁死去自己面前的时候,就觉得几乎要窒息了,那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支配着她。 景迁从她的话中,便隐约猜到了她做了什么梦,抬手轻轻拍了拍她,轻声安慰道:“只是个梦,别乱想。” 然而谢绾歌却坚持,“你答应我。” 沉默许久,景迁终于说了句,“好,我答应你。”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谢绾歌知道这般强迫景迁答应这样的事情,太过于残忍,可她真的无法看到天道占据她的躯壳,无法看到自己亲手杀死景迁。 他们彼此都知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最佳时机杀死躯壳,总比让天道日后扰乱六界要好很多。可一想到躯壳或许是自己最亲爱的人,他们便觉得无尽悲凉。 所以明明都对这些可能心知肚明,却从不肯轻易说出口,好似一直憋到最后,便不会成真了一样。 在面对最不愿接受的事情的时候,往往最怕一语成谶。 得到了景迁的承诺,谢绾歌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即便她知晓让景迁杀死自己,也是一样的残忍,可她想让景迁活着,只要他活着,漫长的岁月总有一天会让他明白,自己杀死的,是天道,而非自己的爱人。 “若是换成了我,你也一定不要心软,杀了我。”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后,景迁轻声说道。 谢绾歌紧抿双唇,不说话,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心中则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景迁成为那个躯壳。 爱原来是这样自私的,她不知道留下和死去,哪一个选择更痛苦,可她选了自己更愿意选的那个,将选项都安排好了。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看到景迁死在她面前。 景迁久等不到她的回答,兀自轻叹一声,将装睡不动的谢绾歌搂的更紧了些。 翌日,赤夜便从下界赶了回来,他所调查到的线索与谢绾歌的猜想不谋而合,确实是天道已经在寻找躯壳了。 猜想被证实,谢绾歌没有太多惊讶,作息也如同往常一般,除了准备自己嫁衣的时间,剩下的时间依旧潜心钻研那个阵法。 而赤夜回来之后,景迁便愈发忙了,一边要准备婚事,一边还要和留守的神族商量应对天道的对策和守住神界的可能。 所以留给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只剩下这可怜的晚上。 只这一日,谢绾歌半夜惊醒的时候,发现身后有些空,转身再看,床榻上早已不见景迁。 神界似乎离月亮格外近一些,在神界看着那月亮便格外的大,月光将整个房间都照的清楚。 谢绾歌发现景迁并不再房中,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安,便披了外袍出门查看。 如今她是住在景迁的仙府中,庭院里她也早已熟门熟路,只是找遍了庭院,却依旧不见景迁身影。 谢绾歌照着因缘戒的感应,朝着庭院之外走去。因缘戒本就是她给景迁的,自然她比景迁更知道该如何用,她微微设置,便让因缘戒彼此感应而不被景迁察觉。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做了这样的设置,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却真的看到了景迁隐瞒着的事。 她顺着因缘戒的感应,一直绕到了原先她初次来神界时住的那个院子,这周围本就偏僻安静,加之神族损失大半后,更加冷清了,平时往来的人也不多。 谢绾歌隐藏了气息,悄悄将院门推开了些,便看到之前给景迁的那个阵法已经补全,而景迁正站在那阵法中,自言自语着什么。 或者说,更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对话,谢绾歌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只见景迁,便差点以为景迁是在自言自语。只是隔得太远,谢绾歌竟听不清景迁在说些什么,便又悄声走近了两步。 景迁突然收声,朝着谢绾歌的方向看了过来。 谢绾歌自认隐藏的功力甚至都曾瞒过天道,景迁本不该察觉才对,可景迁看她的目光却好似已经看见了她一般,甚至中断了对话,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mkub 第两百一十三章 无法言说的遗憾 既然已经被景迁发现了,谢绾歌也就不再隐藏,大大方方走了出来。 “你方才在和谁说话?”谢绾歌决定先下手为强,免得景迁等会问她是不是跟踪,她不好回答。 “没谁。”景迁却不上道,好在他也不问谢绾歌为何会到这僻静处来。 谢绾歌再往原先阵法处看去时,却发现方才她看到的阵法已经不见了。这事情似乎太过于古怪,景迁明明已经补全了这个阵法,为何没有告诉她。而且,谢绾歌更想不通的是,方才她明明看见这阵法被催动了,可却好像并不是寇齐说得那种情况。 “走吧,回去吧。”景迁伸手揽着谢绾歌的肩膀便往回走,没有丝毫要和她解释的意思。 谢绾歌只觉得景迁有诸多秘密瞒着她,格外陌生。 直至躺回到床上的时候,谢绾歌终是忍不住了,问景迁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阵法已经补全了。” 景迁默了默,才道:“你果然是看见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谢绾歌追问。 “因为补全后的阵法和设想的不一样,你也看到了之前我都催动阵法了,躯壳也没被天道占据。”景迁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谢绾歌却像是炸毛了一般,翻身坐起,瞪着景迁道:“所以你方才是想将天道引入自己身体里吗?” 景迁没有否认,谢绾歌便更加炸毛了,她能够允许自己去死,可是她不能让景迁死。 “不准你用那个阵法,谁都行,就是你不可以。” 她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有些幼稚,甚至有些自私。可方才从景迁话中读出的信息让她整个人在那一瞬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她不能,也不准,景迁成为躯壳。 景迁伸手将她拉回怀抱,“你看,我现在不好好好的吗?睡吧,后天便是大婚之日了,不要多想了,早些睡吧。” 谢绾歌待在景迁的怀抱中,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害怕,她不知道若是那阵法管用了,她该如何,第二天去那院子中认领景迁的尸体吗?或者连尸体都不剩。 她更怕的是,景迁居然都没有告诉她,若是她今晚没有去那院子中,这个秘密就要永远被景迁埋在心底吗? 一想到这些,谢绾歌便没了睡意,整夜都在后怕中度过。直至月色西沉,天微微亮的时候,她才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 只是将将睡着,她便又做了那个梦,梦见自己被天道控制,一剑贯穿了景迁的胸膛。 惊醒之后,天色已经大亮,景迁也已出门,不见人影。 可一想到昨晚那个阵法,谢绾歌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确认景迁已经去大殿议事之后,她便又悄悄去了昨晚的那个小院。 昨晚太过匆忙,她并未看清那阵法补全后的模样,今日定要一探究竟才能安心。 推开那庭院小门,谢绾歌便看到了昨晚那个阵法的残留痕迹。 景迁昨晚在朝她走来的时候便已经摧毁了那个阵法,只是可能为了不让她起疑,并未确认阵法销毁干净就领着谢绾歌回去了,所以这地上还有些许残存痕迹。 谢绾歌照着心中几下的寇齐那个残缺阵法,比对着地上残留的痕迹,一番周折过后,总算是将这阵法基本复原了。 谢绾歌走进阵中,按照寇齐记载的方法,将念力与灵力一同灌入阵中,催动阵法。 阵法缓缓启动,但谢绾歌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她本是做好了准备,只要天道一进入她的身体中,她便用景迁给她的那柄剑自尽。那剑确实厉害,谢绾歌后来悄悄试过,竟能真的伤到她。 她体质特殊,半神半魔,若是能够伤了她,便是神族魔族皆可伤。 可这阵法早已催动,却并未有何不同,就连景迁昨晚对话的情况,她都不曾有过。 看来,景迁说得是真的,这阵法没用。 谢绾歌总算是将心中一块重石放下。 心下安定,谢绾歌也不纠结,结束了阵法便打算回去,她还要准备准备明日大婚。 当然,走之前她并未忘记将那阵法摧毁,留下如同景迁之前一样的痕迹。 明日大婚,谢绾歌自是有诸多事情要准备。 神界甚少有成婚这类喜事,所以并没有相应了习俗,大长老便借鉴了人族成婚的习俗。只是谢绾歌虽在人界待过许久,甚至还差一点就嫁给了陆湛,却从来都是将事务假手于人,不曾真的了解过人界婚俗。 神界剩下的女性并不多,不过好在都是些有资历的,在她们的提点下,谢绾歌才不至于手忙脚乱,但也颇费了些事。 等她将该准备的都准备齐全后,已近黄昏。 而景迁今日也回来得比往日要早,他的所有事都由大长老一手操办,倒是省了很多事情。 按照习俗,成亲前一日,谢绾歌与景迁该是避开不见才对,可两人心中都各有心事,恨不得能多呆在一起一刻,便多呆在一起一刻。便也没有可以拘泥了这个礼节,只是将谢绾歌移到了偏殿暂居一晚便算是遵了这礼节。 然而景迁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到偏殿去见谢绾歌。 等他到了偏殿,便见谢绾歌周围皆盛放着风光霞帔之类喜服,而这偏殿作为谢绾歌待嫁的临时闺房,也被布置上了各种喜气洋洋的装饰物。 谢绾歌则坐在一堆洋溢着喜气的红色中专心的擦着剑,见景迁用一副晦暗不明的眼神望着她,便问道:“你也觉得大喜日子擦剑不吉利吗?” 她今天已经被这么说过很多遍了,即便景迁再说一遍,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但景迁只微微摇了摇头,“你喜欢就好,没有什么吉利不吉利。” 谢绾歌这才道:“这把剑也算是定情信物了,明日成亲,今日自然也要将它装扮得好一些。” 她所谓的装扮,便是将这剑擦拭得干净些,同时确保她锋利一些。 当然,这话只是说给景迁听的,她明日会将这把剑放入因缘戒中,悄悄带到喜堂之上。她随时都带着这把剑,就是为了若是天道选了她做躯壳,她可以在最佳时机结束自己的性命。明天,也不会例外。 而景迁亦是有自己的想法,他猜到了谢绾歌明日会带剑,也不阻止。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呢。”谢绾歌将擦拭好的剑放在桌子上,问道。 景迁一撩衣摆,坐在了谢绾歌对面,似是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轻笑着望向谢绾歌,“还没有名字,你可以想一个。正好我那把剑也还没有名字,两把剑的名字你便一同取了吧。” 谢绾歌也不推辞,拧眉思索了一会,吐出了两个名字,“云开,月明。” 这大约是她心中如今最美好的愿望了——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希望一切的苦难危险都可以过去,在她与天道同归于尽之后。 同时,这也成了她内心一点无法言说的遗憾,便只能寄托在这两把剑上了。或许,她与景迁,是等不到“月明”的时候了。 景迁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名字,抿唇轻笑,“好名字,我们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谢绾歌知道,景迁说的,便是他们终于得以成亲了吧。这样说来,也算是这名字另一重的意思了。 景迁又与谢绾歌说了好些之前的事情,从他提前苏醒变成小僵尸开始,到后来又说起了谢绾歌还是璃华那时候的诸多事情。 谢绾歌总觉得今天的景迁特别多言,但景迁只说是千年夙愿终得偿,难免有些欢喜。 直聊到月色将起,景迁才离去。谢绾歌望着景迁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品出几分离别的味道。 她不知道这感觉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很怕这感觉是一种预兆,一种天道将来的预兆。 翌日清早,谢绾歌便被早早拉起来梳妆打扮,繁琐程度完全不输之前准备时候。直至正午,她一身行头才穿戴完成,从来不施粉黛的脸上也被画了妆面,一眼望去便是一个喜气洋洋的新嫁娘。 装扮布置的人时间掐得刚刚好,她才装扮完便差不多到了吉时。 谢绾歌被一群看起来比她还高兴的神族簇拥着,由一位女长老带着,走入了大殿。 景迁已经在大殿上等候,他的衣裳似乎没有太多改动,依旧是那般庄重的样式,只是将一贯的白色换成了喜气的红色,而外袍之上又以同色丝线暗绣了诸多繁复花纹。 谢绾歌是头一次见景迁穿除了白色以外的衣服,却意外觉得好看。她多见赤夜穿红,但赤夜穿起红色来总有一丝风流味道,而今见景迁着红,却是减了几分超然味道,多了几分亲近。 景迁从女长老那里接过谢绾歌的手,握在手中,缓步朝着大殿高出走去。 景迁身为神界帝君,自是不必再拜何人,携谢绾歌登上高位,便是他们的仪式。 谢绾歌跟着景迁一步步踏过阶梯,走上高台,表情从容,而手心中,却凝了无数吸汗。 她隐约听到大殿之外,神界尽头处,传来阵阵异动。 mkub 第两百一十四章 知之晚矣的谎言 谢绾歌稍稍偏头看向景迁。 她知晓景迁的实力,若是她都听到了景迁自然也是听到的。 但看景迁面上并未有什么异常,仍旧拉着她一步步走上高台,直至顶端,方回身望向下方的众神,以及大殿之外,遥遥相对的下界。 至此,他们成亲的仪式算是结束了。 感觉到谢绾歌手心的湿润,景迁将她的手又握紧了些,轻声道:“别怕。” 谢绾歌便知晓,景迁果然是知晓的。方才那异动还在神界之外,察觉者大约也只有他们两人吧。 而现在那异动已至神界边缘,感知着便多了起来。大殿之上微微有一刹那的躁动,而后又恢复如常。 到底如今留存下来的神族都是些德高望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至于因为这点异动就慌了手脚。 为了不影响景迁与谢绾歌两人的婚礼,在大长老的默许下,已有几个神族领命朝着大殿之外走去,查看异动的情况。 仪式完成,本该是普天同乐的时候,但等了许久,去查看的几个神族都没有回来。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殿之上便将将生了一股肃杀之气,颇有些意兴阑珊。 异动还在不断接近大殿方向,殿上的神族个个皆呈现出了一副备战状态。就连景迁都微微蹙了眉头,微微朝前半步,将谢绾歌挡在了身后。 在这片肃杀之气中,谢绾歌感受到那异动早已接近,但从大殿望去,却不见丝毫异常。 大殿上几乎聚集了神界仅存的全部神族,众人皆和谢绾歌有同样的感受。那异动本该是很接近了,却看不到任何异常,无法应对,只得合力在殿外布起结界,以不变应万变。 只是,还未等众人松上一口气,那结界便像是受到了什么撞击,一下,一下,接连几下之后,结界便有了裂痕。 要知道,如今剩下的神族皆是精英,众位合力设下的结界更是强大。如今却被一个还未看清面目的东西,几下轻撞,就生了裂痕,可想而知对方的实力。 赤夜一直与大长老并排站在队伍的最前列,如今局面变幻,他倒与景迁谢绾歌一般,成了这无形战线的最里端。 这自然不是赤夜的风格,更何况,有些用眼睛看不见的东西,他自是有办法看见。微微闭眼,再睁眼时,原本人类的瞳孔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对瞳孔细长,蛇的眼睛。 如今不是在梼杌之渊,他的法力也没有被限制,不需要变回原形便能够自如使用妖瞳。 借助妖瞳,赤夜看到了结界外,裂缝处确实有东西。之所以称之为东西,是因为赤夜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如同一团翻涌的灰色云团,又好似一堆随时会消散的雾气。 这些都是他通过妖瞳才能看到的,若只是通过眼睛,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那东西似乎耗尽了耐心,又或者方才的几下撞击只是打个招呼,如今又一下重击,结界瞬间破碎。 而结界中,众神族早从赤夜那里得了提示,有的开了心眼,有的借助法器,各式各样的方法,终是都能够看到对手了,不至于处在一个被动的地位。 来者不善,众神族自然是不会束手就擒,皆朝着那东西发起攻击。 只是,那些攻击无论多么强劲霸道,可打在那东西身上的时候,就莫名消散了,大有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那东西忍了数击后,便如云团一般收缩,而后又瞬间如雾气一般扩散,将整个大殿都笼罩了起来。 原先打在它身上的招数,都原原本本还给了出手者。大部分神族都有防御对方招式的法子,却对防御自身招式欠缺办法。这些招数自己在放出去的时候都使了全力,现在再原原本本还到了自己身上,亦是受不住的。就连赤夜与大长老都不曾幸免。 一瞬之间,神族大半都被自己的招数打伤,再无战斗力。那笼罩着整个大殿的雾气,又迅速收拢,变回了方才那翻涌云团的模样。 这样等同于秒杀的程度,让谢绾歌更加确定了来者的身份——天道。大殿之上大约只有她和景迁不曾动手,所以他们两人也不曾受伤。 他们都曾猜到神界这个庇护所很快将不再安全,却没想到,这速度,比他们预想的快了许多。 天道好似只愿与谢绾歌和景迁两人对话一般,在变回云团的时候,便将剩下的神族都扔出了大殿,并在大殿外建起了一道屏障,如论外边的神族如何攻击,都无法打开一丝缺口,进到大殿之中。 “别怕。”景迁又朝谢绾歌说了一遍,而后又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带了月明剑,等会,做你该做的。” 语罢,捏了捏谢绾歌的手,在谢绾歌未做出任何反应之前,飞身落到了大殿中央。 而大殿地上,在景迁落地的瞬间,亮起了一个阵法。 正是谢绾歌那日所见的,补全后的阵法。 她在一瞬之间便明白了所有事,景迁骗了她,后来她照着痕迹复原出来的阵法,虽然与这个阵法非常相似,却有着细微的差别。 难怪。 难怪她那天明明见到景迁似乎在和什么交谈,但她催动阵法的时候并未有所察觉。那些痕迹,定是景迁故意留给她看的,以叫她安心。 景迁早就知道天道会来,早就在这大殿之中布下了这个阵法,而她却一无所知。 她又听到了景迁类似与交谈的声音,可是,即便离得这般近,她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现在她终于知道是这阵法的关系。 飞身而下,谢绾歌也想要站到那阵法当中去,既然景迁之前刻意用了一个假的阵法痕迹来骗她,那么很可能景迁说阵法不起作用也是假的。 她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景迁变成天道的躯壳呢,她不允许。 或许是感知到了她的到来,景迁反身一掌,以气为力,将谢绾歌推了出去。 这掌景迁本就无意伤她,自然没有什么攻击性,谢绾歌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只是偏离了原先的方向,落在了阵法边缘。 不过好歹也算是进了阵法。 而她将将进入阵法,那云团便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mkub 第两百一十五章 关心则中的阴谋 谢绾歌终于知晓为什么每次她撞见景迁催动这个阵法的时候,都只可以听到景迁像是对话的声音,而从来听不到对方的声音,甚至就连景迁说了什么,她都听不清,无论她离得是近是远。 她原也是想不明白的,直到她站在了这个阵法当中,她终于找到而来原因,只有站在这个阵法中,她才能听到天道的声音,只有站在这个阵法中,她才能听清楚景迁说了什么。 在她站定的瞬间,那如云团一般的天道便朝她扑了过来,她听到了天道略显狰狞的笑声,她也听到了景迁大喊让她躲开的声音。 原来景迁与她一样,都很怕对方成为了天道的躯壳,你看,他声音都紧张得变了调了呢。 谢绾歌一步都没有动,就定定站在那里,等待着成为天道的躯壳。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怎么可能退缩呢?月明剑已经被从因缘戒中取了出来,现在,她只需要等,等天道进入她的体内,她便一剑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天道扑来的力道很足,带起了一阵强风,将谢绾歌的嫁衣外袍吹得扬起。拖地的外袍翩飞,谢绾歌微微闭了眼,嘴角甚至还带了一丝笑容,这样的画面若放在其他时候,定能引人驻足欣赏,但此刻落在景迁眼中,便是最深的噩梦。 “我答应了。” 谢绾歌听到景迁吼出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话,她微微睁眼,便看到景迁额头上的细汗,以及近在咫尺的如云团翻涌的天道。 天道的笑声似乎更恣意了,停在了谢绾歌近前,谢绾歌仿佛从这团云雾中看到了一张阴谋得逞的笑容。 她来不及说任何话,天道已经转朝了景迁而去,是比之前朝她扑来还要快出许多的速度。 不过一瞬间,那云团便撞到了景迁身上,而后像是被他吸收掉了一般,消失不见。 谢绾歌手握长剑,呆愣原地。 一切都太晚了,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景迁,她发现了蹊跷,天道在近前时,她听到的那个如阴谋得逞一般的笑声。 或许天道的目标根本不是她,而是景迁。天道朝她扑过来只不过是一个胁迫景迁的伎俩。天道转向景迁的速度太快,她还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天道便已经进入了景迁的躯壳。 太晚了。 真的太晚了。 她似乎明白了景迁那句“我答应了”是怎么回事了。 她不该走进这阵法当中的。 她发现自己做错了,却也发现得太晚。 那时候看到景迁催动阵法,她便什么都顾不得了,没想到反而坏了事,或许之前景迁那类似于对话的动静不过是僵持。 或许景迁不答应天道便不能将他选为躯壳,而谢绾歌的乱入,或许反而促成了天道的阴谋。 只是,现在才想明白这些有什么用呢? 谢绾歌死死握住月明剑,发现自己对即将出现的状况毫无应对准备。 她看到景迁脸上渐渐浮现出阴鸷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在对她道谢一般讽刺。 然而一瞬间,景迁脸上又变回了一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从因缘戒中取出云开剑,反手朝自己刺去。 谢绾歌只眼睁睁看着这一切,阻止也不是,帮助也不是,心中翻腾的无数情绪无从宣泄。 在云开剑刺入景迁胸口一分时,景迁另一只手突然硬生生抓住了剑身,用力将那刺入胸口的部分拔了出来。 “想和我同归于尽?”景迁笑容扭曲,“你也想得太容易了。” 握住剑柄的手还在不断朝里用力,而握住剑身的手却紧紧拽住剑身往外拔,手掌早已被剑身划破,血顺着手腕,顺着剑身,四处流淌。 景迁脸上笑得阴鸷,握住剑身的手渐渐占了上风,硬是将云开剑从胸口拔了出来。反手一拧,将剑整个从另一只手上夺了过来。 原先握住剑柄的那只手已经没了方才的气势,又被另一只手控制住,景迁的身体中,明显已经是天道占了上风。 谢绾歌死死握住了手中的月明剑,她知道现在是杀天道的最后时机,一旦错过,天道便会彻底控制住景迁的躯壳。只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她还没有想好,她还……做不到。 景迁脸上的表情再度扭曲,咬牙切齿,一字一句,朝着谢绾歌吼道:“杀了我……忘记你那天问我的话了吗?换做是我也一样,杀了我,快。” 景迁似乎又抢回了一部分身体的控制权,原先被控制住的那只手翻转挣脱,将天道控制的那只手制服住,朝谢绾歌再次喊道:“杀了我,现在!” 再拖就来不及了,谢绾歌咬牙握住手中的月明剑,朝着景迁刺去。沿着景迁方才刺进去的伤口,重重一剑。 景迁伸手将谢绾歌抱入怀中,谢绾歌手中的月明剑便随着这个动作,贯胸而入,直至整个剑身都没入了前胸。 “以火,焚烬躯壳。”景迁用手揽住了谢绾歌的后脑勺,将她的按在自己肩上,轻声吩咐。 谢绾歌头抵在景迁肩上,痛哭摇头。 “听话。”景迁轻轻摸了摸谢绾歌的头顶,说话的语气却不容反驳。 谢绾歌挣脱开了景迁的怀抱,看着还牢牢插在景迁胸前的月明剑,再无法出手,那一剑已经用了她所有的决心,她再无法下手。 只是现在这个局面,早已是一盘死棋,一剑贯胸,或许能够重伤景迁,却无法彻底杀死他。谢绾歌用火,才能彻底焚烬景迁的躯壳,那从此世间便再没有景迁了,可如果她不用,一旦天道彻底控制了景迁,景迁也将不复存在。 无论她做出何种选择,在天道进入景迁躯壳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她注定将永远失去景迁。 “听话!” 景迁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的表情已经扭曲到了极点,谢绾歌再不出手,天道便将彻底控制住景迁。 谢绾歌痛苦闭眼,紧握双拳,灵力从体内荡出。继而景迁脚下有火燃起,将他围了一圈。 那些火焰都灌注了她的灵力,与她有所感应,她不用睁眼,就可以感应到火焰点燃了景迁的衣角,点燃了他的喜服。那些景象,即便她不用眼睛看,也能在她脑海中生成一副完整的还原图。 景迁立在火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谢绾歌却好像比他还疼,忍不住泪流满面。渐渐扩大的火势好似烧在了她的身上一般,心口疼,身上的每一处都疼。 火焰顺着景迁的衣摆攀爬上来,他身上之前被血渍沾染了许多地方,早已没有了先前时候的翩翩模样,再被火舌侵蚀,早就残破不堪了。脸上的表情却不再扭曲,又恢复了往日云淡风轻的模样,没有半分狼狈。 她闭上眼,本就是为了不看见这样残忍的画面,可那感应依旧在脑海中不断还原着面前的场景,让她无法忽略。 她第一次见景迁穿红色的衣服,竟成了最后一次。 嘴唇微动,一句无声的“保重”便是他最后的告别。 她终是要彻底失去他了…… mcxq 第两百一十六章 无法容忍的事情 谢绾歌脑海中还原的画面,眼见着火焰已经攀上了景迁的喜服,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其中。 大殿之外的众神族皆透过屏障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莫名沉重。 在所有人都以为景迁将要被焚成灰烬的时候,逆转却出现了。 原先几乎包裹了景迁全身的火焰在一瞬之间像是被什么吸收了一般,众人本能的反应便是去看景迁的伤势,虽然现在已经分不清占据这副躯壳的是景迁,还是天道。 然而还未等看清,那火焰却再次绽放,只是,这一次,攻击的对象不再是景迁,而变成了谢绾歌。这戏剧化的一幕让众人都变了脸色,因为这样相同的“还施彼身”的招式,分明是之前天道用来对付众神族的。 火焰将谢绾歌包围的一刹那,大殿之上已经不见了景迁的身影,只留下云开和月明两把还沾染着血迹的灵剑。 景迁消失的同时,大殿之上的屏障也一同不见,众神冲入殿内,一部分帮助谢绾歌熄灭身上的火焰,一部分试图在大殿上寻出景迁消失时留下的痕迹。 谢绾歌原本已经被翻涌的情绪折磨得几乎崩溃,被火焰包围的时候也没有及时做出什么应对办法,等反应过来想熄了这火焰时却发现这火焰似乎被做了手脚,早已不再听命于她。 好在她本就是火系的命,被火包围并没有太大关系,但若不将这火熄灭,一直焚烧下去也终不是办法。 脑中灵光一闪,谢绾歌又以灵力燃起一簇火焰,以火焚火,终是将反噬到她身上的火焰尽数除去。 谢绾歌身上并没有受什么伤,火焰熄灭后便恢复正常。而方才负责检查大殿的其中两位神族将云开剑和月明剑都交给了谢绾歌,继而汇报到:“方才帝君的消失不过一瞬之间,但看残留痕迹,大约是极快的速度离去的。除了地上留下的这两柄剑,再无其他,无法断定帝君去往了何处。” 谢绾歌与景迁婚礼已成,如今景迁不再,按照规矩,谢绾歌便是如今地位最高者,所以查看的人是向她汇报,而不是大长老。 两柄剑在递给谢绾歌的时候已经被擦拭干净,看不见半分之前留下的血迹。 谢绾歌接过剑,放回了因缘戒之中,心中烦乱,没有任何头绪。 今天本该是她大婚的日子,她本该什么都不用想才对。一时间竟还觉得格外得累,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做。 大长老自是看出了谢绾歌的烦乱困倦,轻咳一声,吩咐道:“先将帝后送回休息,我等先商量对策,之后向帝后禀报。” 无论何时,大长老的地位都不会有所改变,自然,他的话语也不会有人质疑。即便景迁是陷入沉睡不在神界千年,还是景迁困在梼杌之渊百年,神界从不曾生出一丝乱,皆是大长老的功劳。 长老们在神界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司职,但却是神界不可缺少的,他们不司具体职务,却有权干涉神界几乎所有的职位,包括帝君。 谢绾歌浑浑噩噩地被送回景迁居住的庭院,今天本是大喜之日,何人又曾想过会有这样的变故,是以庭院之中悬挂的各式红绸彩灯都还未撤下。 谢绾歌望着这般喜气洋洋的布置,心中没来由地烦躁,只一挥手,便将这各式装饰都撤了个干净。 是啊,本来不过是挥挥手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他们还都认认真真准备了这么久,就连她的临时闺房,都被她一点点布置得喜气。 那些东西都是她用了心挑的,可还都没有完全用上,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看景迁最后的那个招式,谢绾歌知道,天道大约是已经控制了景迁的躯壳了吧。 明明事情已经变得那么遭了,可是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想了,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睡上一觉。 大约只有睡觉,是她如今唯一想做的事情。 躺在床上,谢绾歌突然觉得好像,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强大了许多,再不是当年那个半吊子修为还敢腆着个脸自称巫族天女的小姑娘了,她以为自己早已今非昔比。 可到头来,其实什么都没有变,她还是不够果断,她还是会一世情急就做出错误的判断,她遇到挫折时候还是想要逃避,还是想要一睡了之。 可是,这一次,大约是不会再有小僵尸吵醒她了。 好累啊,即便天道已经借助景迁的躯壳控制了整个洪荒大陆,即便如今整个世界都在她面前轰塌,她都已经不想管了。 为什么她要承担那么多的事呢? 她也好累啊。 谢绾歌昏昏沉沉闭了眼,睡了过去。任凭周围人如何来来往往,任凭别人如何呼唤她,她都不想睁眼。 她已经失去过景迁一次了,却这么快又失去了一次。 她只想安静一下。 “绾歌。” 有声音传入了梦中,在梦境中,化成了具体的映像,习惯了面无表情的脸上即便是笑容,都是这般浅。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事情想要问我,一定也怪我瞒了你,其实那个阵法我早已补全了,我自然也明白你希望补全阵法的原因,可我不想让你冒这个险,比起让你去做这些事情,我宁愿自己去承担。我知道失去有多痛苦,所以我无法再见你去做这样的事。 很抱歉,我最终还是选择将你留下来,或许你听到这些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若我已经成功将天道消灭,只望你能安好,我知道留下来的那个人注定会更加痛苦,请原谅我的自私,但如果我没能成功,反而被天道控制,只希望,你能用尽所能,消灭我。我只能将这世间苍生都托付给你了。” 躺在床榻之上,睡梦中的谢绾歌眼角蓦地滑出一滴泪来,赤夜将留声螺从她耳旁移开。 他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着或许景迁能够将邪王而唤醒。但看这眼泪,他便知道,他成功了。 谢绾歌已经陷入沉睡中好几日了,这对神界来说并不是多长的时日,只是在下界已经过了许久了。 世事巨变,赤夜早已焦急如焚。 寇齐猜的果然是没有错的,天道寻到躯壳之后便再也不隐藏他征服六界的野心。 如今魔界早已在天道掌控之中,若不出意外,下一个便是妖界。他要尽快赶回妖界,若是一场大战无可避免,那么他在,至少妖界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他迫切需要谢绾歌醒过来,否则神界如今一团糟,他又如何放心离开。 “景迁。”谢绾歌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甚至还带着一丝哭腔。 赤夜望着悠悠转醒的谢绾歌,撇撇嘴,到底还是景迁比他们都管用,只是,他早没了吐槽的兴致,只将留声螺交到谢绾歌手中。 他之前调查完成,回神界的时候,景迁便将这个留声螺交给了他。虽然他很是想吐槽景迁每次都将这种遗言一样的东西交到他手上,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谢绾歌半坐起身,将留声螺攥紧掌中,一时无言。 留声螺中的话,她自是在梦境中听得清清楚楚,梦境甚至将景迁的音容笑貌都还原了,让她好似当面听到景迁说得那些话一般。 一切都还是早已注定了一般,还是小僵尸时候的景迁误打误撞将她从沉睡中唤醒。而今不过是一段话,便将她从逃避状态拉了回来。 景迁便注定了是那个能够将她唤醒过来的人一般。 赤夜将谢绾歌沉睡时候下界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便起身直接回了妖界,没有片刻多留,如今他早回去一刻,便能早安心一刻。 谢绾歌将留声螺收入因缘戒之中,起身去大殿寻大长老。即便她之前几日都在沉睡当中,但对外界情况也还算是了解,自她沉睡之后,大长老曾派那个陪她出嫁的女长老来过,试图将她唤醒,可惜失败了。而大长老则一如之前景迁不在神界时候一般,主持着神界大局以防生变。 依照赤夜所说下界情况之严峻,这时候大长老应当在大殿之中与剩余神族商讨应对之策,她现在过去定是能找到人的。 她之所以会醒过来,并不是因为景迁那一席话就可以将她彻底安慰好,她心中依旧烦乱,只是景迁的出现让她突然意识到,天道人就在占据着景迁的躯壳。 而她,又怎么可能允许别人借用景迁的身份生活着。 她早已在梦中做好了决定,将神界事务暂时交由大长老处理,毕竟大长老有多次处理事务的经验,而她却正好缺少了这方面的经验。她则是要下界去将景迁的躯壳带回来。当然,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无法将天道从景迁体内剥离,将躯壳带回来,即便是毁掉,她也不能让天道占据着景迁的躯壳。 大不了,她与景迁一同消亡。 之前她竟是慌乱中没想到这一点,否则,她当时大可以与景迁一起接受烈火焚烧,也好过让天道控制着景迁。 mcxq 第两百一十七章 我会怕你威胁吗 谢绾歌再出现在魔界的时候,入眼的景象早已不是之前见过的样子,格局楼台皆未改变,变得,只是魔界民众中弥漫的气氛。 之前她眼中的魔界大约都是和剽悍,开放之类的词语联系在了一起,而现在,她仿似进入了另一个人界。 如今的魔界之民风真是像极了人界,周围都弥漫着一种守礼之后的和谐。那是一种让谢绾歌有些不知所措的和谐。 魔界的习俗一向是以武为尊,之前她在街上的时候还偶尔见到有人打斗,如今一片祥和看起来竟有一些压抑的诡异。 “我家主子有请。” 谢绾歌如今体质半魔,即便不隐藏气息,走在魔界街道上也没有什么怪异的,就妥妥地隐藏在了一众魔族当中,所以对突然有人毕恭毕敬朝她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谢绾歌还是多留了几分目光给他。 只见面前这人穿着与普通魔族并无不同,只是腰间别着的魔宫令牌显露了他的身份。 魔宫的主子,现在大概就是占着景迁躯壳的天道了吧。再看魔界如今这氛围,估计也是和天道不无关系。 她这次来本就没打算瞒过天道,如今既然被发现了,就大大方方跟着此人去魔宫便是,还省了她一番周折。 谢绾歌微微颔首,“带路。” 那迎接之人便走在谢绾歌的侧前方,一路带着她进了魔宫,入了正殿。 只见大殿之上,一袭红衣的景迁正端坐在大殿正位之上,似笑非笑地望着谢绾歌。 “下去吧。”景迁朝领路那人挥了挥手,等那人退下后才朝谢绾歌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谢绾歌望着景迁脸上那陌生的表情,手腕翻转,从因缘戒中取出云开剑和月明剑。双手持剑,狠狠瞪着那占用了景迁躯壳的天道。 她的景迁,才不会是这个样子。 谢绾歌朝着景迁飞身便是一剑,将手中两把剑耍出一连串的剑花。 月明剑早已与她认了主,自然被谢绾歌运用得十分顺手,剑身如有暗火浮动,还未靠近便能感觉到透出得那股热气,捎带出去的剑气都透着一股炙热。而云开剑本该是景迁的剑,即便现在她用起来并没有遭到排斥,但到底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感觉,在她手中不过是一把稍稍带了些灵气的辅剑,无法发挥其真正的效力。 这样双剑合璧,在谢绾歌得到月明剑的额时候就盼着的了,只是当时她所盼着的,是与景迁双剑合璧,没想到如今却变成了她自己手持双剑。 景迁的修为本就在她之上,如今天道虽只占了个躯壳,但修为灵力丝毫未少,反而增多了不少。他不过轻轻伸手,看似随意地动作了几下,却下下都击中了谢绾歌的弱势部位。谢绾歌狼狈倒退,而他却是连连那位子都不曾挪动半分。 然而谢绾歌早是下定了决心,哪怕是同归于尽都要将天道从景迁躯壳中赶出来。如今即便次次攻击都占了下风,却依旧不减一丝狠劲。 甚至在不断攻击与被攻击之中,双眼瞳孔都渐渐染上了红色。而与此同时,谢绾歌的招数也愈发狠厉了,在不知不觉当中暴露的缺点也少了很多。 他们之间的较量始终是谢绾歌呈现出一种拼尽全力的狠劲,而景迁却并未主动出击过,只一味防守,只是他防守所击打的部位皆是谢绾歌暴露出来的缺点。他们之间修为的差异,让景迁可以轻易就找寻到谢绾歌暴露的缺点。 只是,随着谢绾歌瞳孔变红之后,那些缺点都好似隐藏起来了。即便他们之间修为的差异无法跨越,但谢绾歌如今的攻击,却呈现出来了她这个修为层面最巅峰的状态。 景迁看着谢绾歌变红的瞳孔,毫不掩饰眼中那满是欣赏与好奇的神色。连带着应付谢绾歌攻击的动作都认真了几分。 只是,他这一认真,谢绾歌的劣势便更加明显了。修为的差异便是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即便你已经将自己全副武装好,在修为高出你许多的人眼中,也不过是一个穿着盔甲的孩童。 保护伪装得再好,也改变不了内里因修为悬殊而生的柔弱。 不过几招,谢绾歌手上的云开剑便被景迁夺到了手中。 云开剑在景迁手中的瞬间,光芒大盛,完全不是在谢绾歌手中时候可以比较的状态。 到底是云开剑的主人,即便那只是被霸占了的躯壳,而非本人。可云开剑认定主人凭的就是它剑身中浸入的那滴血,自是无法知晓这副躯壳是否还是它之前的主人。 手中握住了云开剑的景迁,更是占了优势,舞出的剑气裹挟着死死寒气,似是专为克制月明剑而生。 云开剑上被景迁注入了修为,如此压倒性的优势,在几招之后便将谢绾歌手中月明剑击落。而谢绾歌也被景迁擒住。 景迁自始至终都是坐在那位置上未曾离开过,制服了谢绾歌以后,便朝自己身前一拉,让谢绾歌跌坐在自己腿上。还未等谢绾歌站起身来,便已经封住了她所有修为,以及穴道,让她无法动弹。 如今景迁的躯壳早已被天道所控制,这般暧昧的姿势只让谢绾歌觉得屈辱,一种报仇无望的屈辱。 景迁这才将云开剑举到眼前仔细望着,又拿到谢绾歌眼前晃了晃,“这是景迁的佩剑吧?用起来倒是挺顺手。” 想了想又道:“不对,应该说,这是我的佩剑吧,毕竟现在我就是景迁了呀。” 谢绾歌是侧坐在景迁腿上的,即便不能睁眼瞧他,也依旧斜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才不是景迁。” 景迁看她这斜着眼睛瞪人的样子,颇觉得有趣,也不生气。只捏着谢绾歌的下巴将她脸扭过来,面对着自己,嘴角微勾,“可,你看,我就是景迁,原原本本,一丝不差。” 谢绾歌只恨得牙痒痒,这本就是景迁的躯壳,自然是一丝不差的。 景迁松了谢绾歌的下巴,“从今往后,我便是景迁了。” 存在了千万年,但天道从不曾有过名字这种东西,况且,名字在他眼中不过是个代号而已,躯壳可以占据,名字自然也可以。 如果眼神可以化成飞刀,大概现在霸占了景迁躯壳还如此厚颜无耻的天道早就被谢绾歌的眼神凌迟了。 “干嘛用这种吃人的眼神望着我呢?”景迁将衣袖在谢绾歌眼前晃了晃,道:“你看,今日为了见你,我还特意穿了红色。你不是喜欢看我穿红色吗?成亲那日你眼中的喜欢可是藏都藏不住的呢。” 谢绾歌只觉心口钝痛,一想到成亲那日的事情,她便只觉得喉头一阵阵血气翻涌。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她与景迁的事情,连天道都知晓。 景迁嘴角一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成亲的事情?我可以随意翻动这副躯壳中的所以记忆呀,我还知道你和景迁的一切,我与景迁有什么区别呢,嗯?” “即便你们再像,即便你知道景迁的所有事,可你依旧不是景迁,你只不过是一个强占别人躯壳的恶鬼,不,你是恶魔。”谢绾歌紧闭双眼,不再去看那属于景迁的皮囊。 明明她知道那不是景迁,可看到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被迷惑,那本该属于景迁的每一个表情动作。 “强占?”景迁的笑容加大,“你当时不也在场吗,那是他自愿将躯壳让给我的。” 谢绾歌本想说,那是他用她作为要挟,才逼迫景迁答应的。可一想到这个缘由,便觉得难受,无法说出口。 “怎么?是不是想起来了,我说得一点都没错。不过你看,如今我便是景迁了,唯一的景迁,你若是肯留在我身边,你依旧是我的妻子。等我统一六界那一日,你便是我身边唯一可以并肩的人。” 谢绾歌只觉他这一席话是一种莫大的羞辱,脸上的表情也透露出一股股愤恨与悲壮。 景迁凑到谢绾歌耳边,轻笑,笑声萦绕在谢绾歌耳朵周围,他低声道:“虽然那日成亲的仪式已经完成了,但后来我走得匆忙,我们似乎还没有洞房吧……你说,今日便圆了房如何?” 谢绾歌只觉屈辱,可如今她无法动弹,只能任由这厚颜无耻之人在她耳边说出这般下流的话。 “不是早已同床共枕了多日了吗?有什么好害羞的呢?”景迁的笑似乎愈发得意。 谢绾歌终于爆发,再无法将耳边之人无视,冷冷道:“滚。” 她的景迁,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景迁也不生气,只将谢绾歌身上的衣服理了理,道:“到现在你都没有看出来局势是由谁掌控的吗?现在激怒我,会有什么好下场呢?” “哼。”谢绾歌嗤之以鼻,冷笑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恨我技不如人,无法亲手杀了你,为景迁报仇。但倘若你要对我不轨,只要今日我不死,那他日无论追到何处,付出何种代价,我都要将你碎尸万段。” “难道你以为,我会怕你的威胁吗?”景迁在谢绾歌耳朵边低声道,说话时带出的热气扑到了谢绾歌耳垂上,酥酥麻麻暧昧不清。 mcxz 第两百一十八章 环环相扣的阴谋 谢绾歌只恨得牙痒痒,心中羞愤不已,整张脸都被气红了。 天道的笑声在谢绾歌耳边回荡,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那明明是景迁的声音,如今听起来却让谢绾歌觉得格外刺耳。 谢绾歌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大约是被天道给耍了。 “你以为我会真的会像景迁一般,也对你有那份心思?”天道这才真的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不过说起来,这景迁倒是真的对你挺痴情的啊。” 谢绾歌不说话。 天道便又道:“其实我对你确实挺好奇的,想知道你能够将自己的潜能激发到什么程度。所以我之前虽然想过要选你当我的躯壳,可后来我改变了主意。” 谢绾歌压下了她心中那些懊恼,她想知道景迁为什么会成为躯壳,她记得那时候景迁是说了“我答应了”,才被天道侵入了躯壳,成了傀儡。 “怎么?不是方才还十分不耐烦的样子吗?现在又想听我说话了?”天道嗤笑一声,见谢绾歌没有反驳,遂慢悠悠说道:“在你们补全阵法之前,我就已经想好要选这副躯壳了,可是我用其他神族试验过多次,若是躯壳不自愿答应,我便无法进入……” 谢绾歌这才发现,他们似乎真的是又一次上了天道的当,他们从一开始就猜错了。原来之前那些因修为的突然增强无法承受而突然爆体的神族,并非是真的承受不住那些修为,而是因为不自愿。 “本来那不过是我的实验,可没想到竟然被你们真的当了真,我便只好将计就计了。”天道笑得得意。 “所以那天晚上我撞见的,便是景迁在阵中与你对话?”谢绾歌质问。 “呵,竟然还会主动和我说话,没想到啊,嗯,看来你果然是对这个很感兴趣呢。”天道嗤笑,“是啊,不过他并不知道若非自愿,我无法进入任何神族或者魔族的身体里,包括你。我只告诉他,如果不是他自愿,我便无法进入他的躯壳中,而且,我告诉了他,其实我最初选中的躯壳是你。” “卑鄙。”谢绾歌咬牙说道。 “是吗?卑鄙吗?可我告诉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呀,我并没有说谎。”天道眉毛一挑,望着谢绾歌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 还差一点…… “你猜他听到我的目标其实是你之后,是什么表情?”天道笑着望向谢绾歌。 “他原先其实是占了上风的,可是一听到你,就败了……他说想等和你成亲之后,他便会同意成为躯壳。”天道也不需要谢绾歌的回答,只自说自话,甚至模仿起景迁那时候的表情给谢绾歌看。 谢绾歌只觉得心口处有一股怒火升起,无法扑灭,无法自救。 “其实呀,我又怎么会不明白你们的心思,你们不过是想等我与躯壳融合,却还未完全控制那副躯壳的时候,趁机杀了我。”天道捏着谢绾歌的下巴,只是再不似之前那般温柔,不断加重力道。 谢绾歌只觉得下巴像是要被捏碎了一般疼,但却始终不吭一声,她不能容忍自己在天道面前露出一丝怯懦,她无法容忍。 “可是……比计谋,你们以为自己比得过我吗?哪一次不是我设好了陷阱,你们就乖乖往里边跳?”天道狠狠捏着谢绾歌的下巴,眼神中的阴鸷再无法隐藏,“这一点你难倒没有体会吗?嗯?陆湛的背叛,巫族的灭族,你经历的天人五衰,以及最后,景迁的躯壳,哪一样不是我亲手设计给你的呢?嗯?对我的杰作还满意吗?” 谢绾歌心中那簇怒火被彻底点燃,不多扩大,不断扩大,将她整颗心都烧得火辣辣地疼,甚至蔓延到了她的四肢百骸,还想要将她整个人都化为灰烬一般。 天道眼中一丝光亮闪过。 快了,还差那么一点点。 “你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景迁会突然跑去那个院子中,催动阵法吗?”天道松了谢绾歌的下巴,并用拇指轻轻摸了摸被捏红了的地方。 “因为我让他做了一个梦呀,和你一样的梦,梦中你成为了我选中的躯壳,只是,我给他的梦境,结局有所不同,他梦里边,你在我进入躯壳的时候便自尽了,你死后烈火焚身,连尸体都不存。”天道对自己为两人编织的不同梦境甚是满意,“他便再也睡不着了。” “还记得你在梦中成了我的躯壳,杀死景迁时候的感觉吗?很心痛吧?我想景迁在梦里看到你那般死去,也是这种感觉吧,哎哟……”景迁做出一副捂住胸口的模样,戏谑道;“你看,现在我说起这个梦的时候,这副躯壳都还会有心痛的感觉呢。” 天道看着谢绾歌渐渐泛红的双眸,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暗暗将那云开剑握在了手中。 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只有被激发的谢绾歌,才能够暴露出来她的力量,而且看之前每一次的爆发,她的力量似乎还因为爆发而逐次增强了。 真是个奇特的体质,这千万年间,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奇异的体质,也正是因为对这样体质的好奇,打消了他原本想要将谢绾歌当成躯壳的念头。 他倒要看看,在失去一切之后,谢绾歌的爆发到底可以多惊人。 果不其然,与他预料地分毫不差,谢绾歌在双眸彻底变红之后,竟冲破了他设在她体内的封印。她与景迁的修为几乎差了一倍,加之如今景迁体内还有天道,更是修为悬殊,这样的封印在她未爆发之前,是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否则,她也不会这般听之任之,更不会乖乖坐在他的腿上。 翻身而起,与天道隔开了一段距离。谢绾歌面上表情早已狠厉。月明剑似受到感应,回到了谢绾歌手中。 谢绾歌朝着天道所在的方向挥手便是一剑,剑气所到之处皆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火焰便顺着这道沟壑生出,蔓延。 天道终于从那张椅子上离开,椅子也在触及到那剑气时被当中一分为二,掉落不同方向的两半椅子上也窜出了火苗。 天道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真是对谢绾歌越来越好奇了,这样被逼后爆发出来的实力,和未被附身之前的景迁倒是也有一战的实力。 只可惜,景迁现在的这副躯壳里住着的,是天道,早已不是往日那景迁,实力也自然不是景迁能够相比的。 云开剑在手,天道倒不慌忙出招,猫抓老鼠的游戏,还是要老鼠先动作才有趣。 谢绾歌朝着天道所站的位置又挥出了一道剑气,只是这一次在剑气挥出去的同时,谢绾歌也欺身而上,在天道用剑格挡开剑气,一时还未收回云开剑的同时,她的另一剑已经朝着天道刺去。 然而天道原先格挡的动作却突然变了一个十分诡异的角度,以一种根本不可能的姿势愣生生接住了谢绾歌这一剑。 没了这偷袭的优势,便只能硬碰硬了。月明剑与云开剑终是缠斗在了一起,谢绾歌招招狠厉,拼尽全力不留后路,而天道却似漫不经心一般,只懒懒散散地将谢绾歌的招式化解,却也不主动攻击。 虽然在外人看来,两人招招迅速,几乎都已看不清了。可是谢绾歌知晓,天道接招的速度根本就未用尽全力,甚至是有些漫不经心。这对她来说,无疑又是一大羞辱。 她心中如今就只剩下与天道同归于尽的念头。虽然那是景迁的躯壳,虽然之前她在见到景迁的躯壳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的心软,可如今她看到的终于不再只是景迁的躯壳,更是这躯壳之中,阴险可恶的操控者。哪里还会有半分景迁的影子,哪里还会有半分让人留恋的地方。 天道眼中一惊,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谢绾歌的实力似乎又被激发了不少。 若是按照这种速度…… 天道没有了再逗她玩的心思,防守的招式终于有了几分认真的模样。如今他的心里有些矛盾了,一面想要看看谢绾歌究竟能强到什么程度,一面又觉得将她留下终有一天会成为祸患。 犹豫不定之际,他已经将谢绾歌手中的月明剑挑飞。 没有了武器的谢绾歌,却好似疯了一般,不顾天道手中的剑,易不顾那防的滴水不漏的招式,飞扑上去,想要抱住这属于景迁的躯壳。 几乎是那副躯壳本能的反应,在谢绾歌飞扑过来的时候,收了招式,也正是这个空档,谢绾歌已经抱住了这副躯壳。 自谢绾歌身上升出一股火,迅速将两人包裹。 原先在神界时候,谢绾歌那股想要将景迁躯壳焚毁的火焰,天道其实并不怕的,只是那时候它还未彻底与这躯壳融为一体,才会对那火焰产生恐惧。要换做现在,他定是连躲都懒得躲。 而这一次谢绾歌身上腾起的火焰,虽然比之前那火又强劲了许多,但依旧是无法伤害到天道的。 可,也正是谢绾歌这样看起来不要命一般的举动,让天道的犹豫有了结果。 他伸手一掌打在了谢绾歌的肩部,将她震开。 谢绾歌跌落在地的时候,望着那副属于景迁的躯壳,笑得癫狂。 天道的胸口上,不知是什么时候,被谢绾歌插上了一把利刃,一把完全由火焰具化而成的利刃。 “你以为这样能杀了我?”天道将那利刃从胸口拔下。利刃离开天道胸口的时候,那穿刺灼伤的伤口就已经愈合。而那火焰化成的利刃却在天道的手上,被一寸寸冰封。 在冰封之下,甚至还能清楚看见,那尚未熄灭的火焰。 天道将这被冰封了的利刃朝谢绾歌掷去。利刃穿胸而过,跌落在谢绾歌身后的地面上。而那冰封的力量却从谢绾歌的伤口处蔓延,将她身上那股怒火一点点冰封。 谢绾歌的眸色又变回了黑色,跌倒在地。 天道望着她颓败的样子,微微扬手,手中又有冰棱凝结。只是这一次他似乎不急着将这冰棱掷出去,而是一边把玩,一边打量着谢绾歌。 mcyv 第两百一十九章 深埋心底的爱念 谢绾歌是被碧影救走的。 天道虽然只掷了一根冰棱,但那冰棱上所带的寒气却从谢绾歌的伤口处蔓延到了她的全身。将她原先那股怒火熄灭,连带着将她的修为都封住了大半。 碧影与谢绾歌有所感应,在刺激之下醒了过来,变回原型,拼了命出现将她带走,还被天道的冰棱击中,丢了一条性命,如今也只剩八条尾巴了。 谢绾歌在碧影背上的时候,已经有些意识不清,她体内那股寒气几乎将周围空气都凝住。到神界的时候,谢绾歌早陷入了昏迷,而碧影身上,与谢绾歌接触过的那块皮毛都结了一层冰霜。 好在神界有镇世石守护,灵气充裕,所以谢绾歌在神界缓了一阵便悠悠转醒,只是醒过来之后感觉就开始不对了。 按照她如今的修为,外伤基本上只要她一转醒,便能够慢慢自动复原。可这一次,她胸口那被冰棱贯穿的伤口却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谢绾歌暗运灵力,想检查一下自己身体是否还有其他未能看见的伤,以至于那贯穿伤口无法愈合。 可身上的灵力却无论如何都使不出来,她可以清楚感知到她体内的灵力,却无法使用它们。这些灵力就好像被锁在了她身体里的某个柜子中一样,而她,没有钥匙。就连她的修为都是这般情况,存在,却无法使用。 偏偏在这种时候,偏偏在她需要自己灵力辅助,需要用自身修为来对抗天道的时候…… 如今大长老算是神界最有权威的人,谢绾歌只能求助于他。 大长老听了谢绾歌的描述之后,略微沉思一番,道:“符合如此描述的症状有许多,暂时无法断定是哪一种,可否让老臣以灵力探知帝后体内症状?” 如今即便景迁不在,但谢绾歌早已是他们的神界帝后,大长老在用灵力检查谢绾歌身体情况的时候,自然是要询问以示尊重。 “有劳。”谢绾歌微微颔首。 大长老右手食指轻点谢绾歌眉心,将灵力灌入食指,又经食指进入眉心。 灵力在谢绾歌身体中游走一番之后,又汇聚在了谢绾歌眉心处,从眉心处回到了食指之中,大长老便松了手。 “帝后体内的修为灵力皆被冰封住了,而帝后本身是凤族后裔,天生火命,冰封的威力在您身上要比在其他人身上的效果更明显一些,自是无法再使用了。” 大长老恭谨道。 谢绾歌陷入沉默,眼中表情自然也没有瞒过大长老。 “帝后可否告知,是如何受的伤?” 大长老询问得依旧恭谨,一是谢绾歌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小姑娘,却要承担这些,他自是无法如同和景迁那般,说出那么多重话,用词自然谨慎恭敬。二是他大约也是猜到了谢绾歌是如何受的伤。 之前她说要去寻天道,去找回景迁的躯壳,他也并未反对,因为他也觉得即便景迁已经被天道所控制,但是以景迁对谢绾歌的深情,就算成为了躯壳,应当还会有残留意识之类,自是还会本能的对谢绾歌手下留情些才对。 可看现在这种情况,他的预估似乎除了错,还让这样一个小姑娘受了伤。 “帝后,是见到帝君了吧?”大长老见谢绾歌在他问出之前那个问题的时候便进入了呆愣状态,便又换了一种方式询问。 这天上地下,这样的冰封之术,是只有帝君才能够使出来的,即便如今只是一副躯壳,情况也不会改变。 谢绾歌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景迁真的会对自己下这样的手,即便明知道如今那不过只是一副皮囊,早不是景迁了,可她却仍存了一丝侥幸,一丝不曾与人言说的侥幸。 只是,如今,她的侥幸,似乎也被残酷撕裂了。 “大长老可有解决办法?”谢绾歌转而问道。 然而大长老叹了口气,道:“帝君的冰封之术除了帝君,几乎无人能解……” 在谢绾歌眸色暗淡下去之前,又斟酌道:“不过,这冰封之术,或许我们也是可以解的,只是……我需要和其他几位长老商量一番才行。” 谢绾歌只当他们需要商量对策,看是否有解决办法,便点头道:“多谢。” 大长老离开后,神界所有长老都被叫了过去,连一直在谢绾歌身边的那位女长老也被叫了过去。 那位女长老是谢绾歌在成亲之前才见到的,教了她许多成亲时候需要遵循的礼仪,让她避免了在成亲时候什么也不懂而露怯,所以她还是有几分感谢那女长老的。 而成亲之后,只要谢绾歌在神界,那女长老便会随行左右,随时照顾谢绾歌的点滴,亦教了她许多作为帝后应该遵循的规矩,以及礼仪,亦师亦友。 那女长老虽然看起来年岁并不大,陪在谢绾歌身边的时候更像是个姐姐,只是谢绾歌知道,能够当上长老的,自然是不简单的。 而让堂堂长老随行她左右,教导她规矩,甚至偶尔还要对她的起居照顾,其实是委屈了这女长老了的。若不是大长老见谢绾歌一个小姑娘要面对这些事不易,短不会给她这般待遇的。 哪怕是神界帝君,也没有长老随行的待遇。 谢绾歌自然也是敬重这位这女长老的。 众位长老商谈完毕,女长老回来的时候,谢绾歌明显发现了她脸上神色有异,自是关心道:“姐姐怎么了?” 女长老摇了摇头,道:“没事……大长老让我转告帝后,解这冰封之术的法子,我们已经商谈出了,明日便可解去帝后体内的冰封,恢复修为灵力。” 谢绾歌自是从心底感到欢喜。 她自然知道神界帝君的法术有多难解,只是,如今被天道控制了的景迁自然是不会帮她解除这冰封的。冰封不解,她也不过是废人一个,不能使用灵力,不能运用修为,她连接近天道的机会都没有,谈何报仇。 好在,她不会变成一个废人了。 “姐姐有心事吗?”谢绾歌看到女长老眼中并没有半分为她喜悦的神色。 这在往日里,女长老在进门时候便已经欢欢喜喜地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了才对。 女长老只摇了摇头,“没事,我自是为你高兴的。” 谢绾歌见女长老这般说,便也不再追问,就像她也有许多秘密不愿同别人说,女长老大约也是如此吧。 女长老在桌前只低眉静坐,谢绾歌便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陪着她静坐。 谢绾歌有心事的时候,也喜欢这般安安静静坐着。很多事情,到底还是要自己想清楚才行,旁人说再多都是无用的。能做的,大约便是陪在她身边,等她想说的时候,能够成为一个倾听者,或者是意见的提供者。 女长老望着谢绾歌放在面前的茶许久,终是抬起了头,望着谢绾歌,几次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绾歌便静静在旁边等着,等着女长老开口。 女长老叹了口气之后,终是问道:“你会将帝君救回来的,对吗?” 谢绾歌点头,“一定会。” 否则,我便和他一起死。 谢绾歌终是将这后半句咽了下去,未曾说出口。 女长老咬唇抬眼,似在下定决心一般,缓了缓才道:“有些事情我原本打算一直埋藏心底,永不让外人知道的。” 这个开头……额…… 谢绾歌觉得自己依稀嗅到了一丝大八卦的味道。 虽然在别人这般下定决心的时候,这样想总有些不厚道,可这个开头让她真的就忍不住了嘛,完全的本能反应, “如今帝君得了帝后这样的妻子,我该是死心了的。” 女长老这番话让谢绾歌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不寻常,“你喜欢景迁?” 女长老微点了点头,“我从未对任何一人说过,包括帝君,都不曾知晓我的心意。我从见到帝君的时候,便知道他心中有另一个人,所以我从不奢望什么,我只是想要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谢绾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有人这般明目张胆对她夫君表示爱意,她本该是有些吃醋的,可……如今夫君都没有了,她反倒对女长老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一点也不想接话,女长老便将那些尘封的记忆都翻给了谢绾歌听。 当年神魔大战,她是如何被景迁搭救,如何因这一救而生了情,又是如何,为了能够更接近景迁一点,为了能够多帮到他一些,而不断逼迫自己修炼,知道当上了女长老,成为了神界唯一一个女长老。 虽然她在长老中,修为算不上是最高的,但她以女性身份登上了从来都是由男子执掌的长老宝座,便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相比之下,她没有谢绾歌这样的机缘,未曾如何修炼过,便继承了诸多修为。她的修为,皆是一点一滴积攒的,也更加不容易。 “其实听起来是很俗套的故事吧,作为神族,在这世间呆了许久。这般因救生情的故事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一点都不算新鲜了,可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会明白,情如何能自控。”女长老望着谢绾歌扯出一丝有些苦涩的笑容。 “我说过,我从不曾奢求什么,所以,我也从不曾对你生过任何不满,但其实确实有些嫉妒的,嫉妒你能拥有帝君的爱,嫉妒你能与帝君结为连理……可现在,我发现,我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了,你为帝君做的,又何曾比我少呢?你为帝君做的,都是我无法做到的……那些爱,都是你该得的呀。” 被女长老这么一说,谢绾歌觉得怪有些不好意思的,她从不觉得自己为景迁做过些什么,反倒是景迁一次又一次的帮了她,到最后,都在护着她。 是她欠了景迁许多才是,甚至是因为他,景迁才会沦落到现在这般被当成傀儡一般的状态。 可是…… 这样的语气…… 谢绾歌终是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来。 mcyv 第两百二十章 解封的代价 谢绾歌从不觉得自己会在面对情敌的时候这般坦然而大度。 她犹记得之前见到复活出现的璃华的时候,见到景迁抱住璃华的时候,自己那份狼狈的样子,所以她自认并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然而女长老确实待他不错,甚至可以帮她筹备她与景迁的婚礼,甚至一直在旁边默默指点了她许多事情。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对女长老有任何一点异样的情绪。 或者是因为女长老的坦荡,或者是因为景迁已经不在。 或者…… 女长老的喜欢太过于简单直白,没有一点千回百转的小心思。与其说只暗恋,不如说是一种崇拜,一种对于救过自己的英雄的一种崇拜。 然而女长老已经瞒了那么久了,谁都不曾说过的心意,埋藏在心底的心意。为何会在如今这种时候突然都说与她听? 谢绾歌觉得太过于不同寻常。 “今日里,众位长老都说了些什么?”谢绾歌试探性的问道。 女长老只微微一顿,便随即笑开了,“没什么呀,不过是商讨了救你的方法,帝后不要多想了……是我意识感慨,总想将自己这些心意说出来……反倒是让帝后误会了。” 谢绾歌默然看向女长老,这个表情,太过不自然了,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如今她不过是个修为灵力皆被封印了的废人,连一点简单的阵法和符纸都无法使用了,她连一丝探查女长老心思的可能都没有,反倒是在不知不觉间被女长老施了法术,昏睡了过去。 谢绾歌大约是恨透了梦境了,她在梦境中经历了太多,那些无法预料的事情,那些突然失控了的场面,让她的每一次重要梦境都演变成了一场噩梦。 甚至也是天道将手伸进梦境之中,在她与景迁的梦境中种下了不同结局,让他们一步一步走向了它的陷阱当中。 她太怕做梦了,她害怕见到某些不愿见到的画面。 可是,她却又想要做梦,在梦中她便有可能再见到景迁,没有被天道附身的景迁。她欠景迁的太多了,她想要和景迁说的也太多了。 她需要一个说出口的机会。 原以为可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这次,她失望了。 她的梦境中是一大片被夕阳染红了的河流,河中朦朦胧胧的人影,错落其中。 忘川。 她清楚知道自己在梦中,只是她不明白自己在梦中为何回来到冥界。 没有凌薇的迎接,她站在一艘小船的船头,一个鬼差正默默撑船。路过一个个趟水过河的人。 直到快到岸边的时候,谢绾歌才得以看清这忘川对岸,冥界的环境。 原本沿河盛开的曼珠沙华如今全都枯萎,再不见一丝昔日美景。一路走过去,黄泉路,三生石,确实除了她之外,半个人影都未曾见到,仿似这偌大的冥界只剩下她一人在此一般。 谢绾歌按照记忆中的路去了地府大殿,大殿殿门紧闭。谢绾歌敲了几声,无人应答,她只得推门而入。 谢绾歌在震惊中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晨时的露珠这时候刚被太阳照耀蒸发,在窗外形成了一层极其薄的雾气,将照进屋中的光线都折射得朦胧了起来。 谢绾歌惊魂未定,她在梦中最后一幕见到的景象,让她惴惴不安。他之前一直忙着各种事情,况且也不曾听过冥界有什么要紧事情,便将冥界有意无意的忽略掉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梦有什么意义,只是在最后大殿之上那个属于景迁的背影,已经倒在地上那些依稀熟悉的身影,让她太过于不安。 “帝后醒了?”一个小侍女走了进来,将洗漱用具摆放好。 谢绾歌心中暗忱,往日这时候女长老便会和小侍女一同进来的,虽然不用她做什么,但她却总会站在一旁提点着众人,包括谢绾歌。 唯独今日,女长老没有来。而她昨日,还被女长老施了法术,昏睡了过去。 似看懂了谢绾歌的心思,那小侍女道:“大长老吩咐,让转告帝后,请尽快到大殿上去,众位长老已经在大殿上候着了。” 谢绾歌微微颔首,也不拖拉,将自己收拾干净后便朝大殿走去。 大殿在谢绾歌成亲那日,众神族与天道交手的时候,便已经被毁坏得不成样子了,如今修复后,虽然勉强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但有些细节,还是不同了。 谢绾歌将这些不同之处看在眼里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对过往记得那般清楚,连这些细节都未曾遗漏。 只要是有景迁出现的画面,在她的记忆中,总是能够一丝不差地还原。 即便细节,都无不精确。 “帝后,我等今日便会合力将您体内的冰封之术化解,只是,需要帝后配合。”大长老和谢绾歌说这些话的时候,谢绾歌眼中余光将大长老身后众位长老都扫了一遍,在看到女长老的时候,心才稍稍安了一些。 “好。” 得到了谢绾歌的确定,大长老才继续说道:“只是这方法并不简单,需要帝后答应,在施术过程中,无论听到何种声音,都不能睁眼,一定要保证心中清明,否则,冰封解除之后,一旦帝后体内力量受情绪波动影响,很可能失控。” 谢绾歌虽不知道冰封之术该如何解,但这种类似法术的解除,她还是懂得的,若是被封印者心绪不宁,在封印解除的一瞬间,体内力量失控乱窜,很可能会重伤自身,以及解封者。 大殿正中央的位置,早以被安置了一个蒲团样的东西。 解除谢绾歌体内的冰封之术,并不需要谢绾歌有什么实质上的配合,只需要她静心便可。所以谢绾歌在坐上蒲团之后,便乖乖闭眼打坐。 她曾在巫族古籍上自学过一段清心咒,一直没怎么用过,没想到如今反倒是派上了用场。 清心咒过了一段之后,谢绾歌便几乎是听不到外界什么声音了,进入了入定的状态。在冥想世界中依旧保持者盘腿打坐的状态。 冥想世界本就是根据谢绾歌的思想幻化出相应的场景,如今谢绾歌静心打坐,这冥想世界便空无一物一片漆黑。只有邪王而打坐的位置,从上方投下一簇淡淡的光源,将盘腿而坐的谢绾歌笼罩其中。 不听,不想,不看。 她知道在这时候无法静心的后果。 她不会再给任何人添乱。 大殿之上,在谢绾歌入定之后,女长老盘腿坐在了谢绾歌旁边。 在女长老坐定之后,众位长老站在了早已安排好的位置之上,催动阵法。 大殿之上一个奇特的阵法图案渐渐显露出来,不同于一般阵法,这份阵法的每个阵脚,都有一位长老站定其上。而且此阵法存在两个阵眼,正好分别都坐着谢绾歌和女长老。 阵法运转一圈之后,便有薄冰从谢绾歌所在阵眼蔓延而出,一路向前,将整个阵法都覆盖住。 被薄冰覆盖住的阵法停止了转动,大长老拧眉喝道:“破。” 众位长老亦齐声跟随,“破。” 阵法上薄冰如遭锤击一般,四分五裂,散碎在空中。薄冰消散,阵法得以再次运转。 随着众位长老手上结印,数股力量从众位长老所站的阵脚处发出,沿着阵法纵横交错的图案,最终汇集到了谢绾歌所在的阵眼,又从谢绾歌所在阵眼出发,最终进入了女长老所在的阵眼。 随着这些力量的不断游走,两个阵眼中间的部分总是会出现一层薄冰,又在众位长老一声声“破”喝声中炸裂消散。 谢绾歌依旧在静心打坐,但从她散发的气息中可以感知,她体内的冰封正在一点点化解,而修为力量,也在一点点恢复。 而相对的,女长老的情况却在向恶化的方向前进。她的脸色从红润变得苍白。全身散发出来噬人的寒气。头发,眉毛,睫毛之上,渐渐结起了冰晶,如同着单衣置身于三九天冰雪地之中一般。 在谢绾歌体内冰封之术完全去除的时候,女长老已经连打坐姿势都无法再维持,摊倒在地。 谢绾歌被大长老从入定状态拉了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边躺着的女长老。 她与女长老中间其实还隔着约莫一个人的距离,可她依旧能够感受到女长老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慑人寒气。 看到这个景象,再不需要任何人和她解释什么,她就已经完全猜出来了。 原来所谓的“有解冰封之术的办法”便是这样将冰封之术转移到别人身上的办法。 “劳烦大长老将那冰封之术再移回到我身上吧,我不需要他人待我受此等苦楚。”谢绾歌将奄奄一息的女长老扶起,让她能够靠在自己腿上,汲取一丝微微薄的温暖。 “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你以为想换就换吗?你知不知道……”一位长老抢先说道,语气中尽是对这不懂事的帝后的不满,却被大长老伸手制止。 “冰封之术一旦转接到别人身上,因术数反噬,会比在原体身上强劲数倍,承受者皆会在寒气中消亡,再想转回去是不可能了。”大长老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感情。 mu88 第两百二十一章 命定之人的铺路者 谢绾歌终是明白了那日女长老为何会突然与她说那些话。 原来众位长老解开她体内冰封之术的方法,竟是一命换一命的法子。 她一直很怕再有人因为自己而牺牲,可到头来总是有许多人因为她而牺牲。 “……”女长老嘴唇已经被冻得乌青,嗫嚅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谢绾歌将头又低了下去一些,将耳朵凑到了女长老的嘴边,只听见女长老断断续续说了句话,她整个人都怔了怔,方直起身子。 谢绾歌体内的寒气在转移到女长老身上的时候,便已经比在她身上是强出了数倍,这便是转移冰封之术的代价。通体彻骨的寒气不断侵蚀着女长老的额躯体,可她依旧强撑着一口气,像是在等着谢绾歌给她一个答案一般。 那双盯着谢绾歌的眼睛中,闪动着一丝丝希冀。谢绾歌抬起头不去看她,却依旧觉得那眼中闪动的光芒刺痛了她。 “你不说,我也会去做的。”谢绾歌不去看那无力枕在她腿上的女长老,直视着前方,语气中并无太多情绪,好像是最简单的陈述一般,却有着让人想要去相信的魔力。 “我其实并没有你说得那么好,我也并不是最强大的那个,我只是太过于幸运,才会有那么多的人来护着我。我甚至一度想过要去逃避自己的责任……可无论怎样,你的要求,我还是答应了,因为即便你不说,我也是会去做的。” 女长老从下往上望着谢绾歌的表情,看到她还有些不太自然的表情,知晓她不太擅长说这种话。 也知道,她能够说出这番话,她便会去做到。 女长老眼中原本闪动着的光亮,一点点暗淡了下去,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安宁。 谢绾歌微微低头,双手虚环着女长老,望着女长老的躯壳在自己怀中化作无数散碎的光亮,一点点飞了出去,直飞到了星河之中,又汇成了一点,化作了一颗星辰。 谢绾歌想,如今若是抱着女长老的是景迁,而不是她,或许女长老走的时候便更加没有遗憾了吧。 那样的痴恋,到最后,想的也是景迁有朝一日能被救回来,面对这样的情敌,谢绾歌心中竟是感慨更多一些。 “我连嫉妒你都做不到呢,只希望你能将帝君救回来。” 女长老最后一句话,让谢绾歌一时之间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这种无望而无私的爱,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得到女长老那般,但至少她该更珍惜才是,因为她的爱,不曾无望。 女长老那些深埋心底的秘密,或许这世间如今只有她一人知晓了。女长老是再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可即便她想要转达,却连这个用命换了她的人的姓名都不曾知晓。 谢绾歌遥遥望着正对大殿那一片星河之中,新增的那刻星星,开始习惯这这种不带多余语气的说话方式。 “大长老以后不必再为了救我,牺牲别人了。” 话音刚落,之前叫嚣着谢绾歌不知好歹的那位长老又先呛声道:“帝后这般说话便真的是有些过分了,帝后可知道我等为了解开帝后体内的冰封之术,均折损了一成修为,甚至有人因此而成了牺牲品。” 谢绾歌自然知晓这长老最后一句话说得便是那女长老,他大约以为谢绾歌被救了还不知好歹的拿乔,装慈爱,语气中颇有些不满。 谢绾歌倒也不恼,只继续说道:“我很感谢各位为我所做的一切,也正是因为我知道各位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不管是如今在场的众位长老,还是其他已经不在了的人,但众位真的做的已经够多了,我谢绾歌可以死,我也知道,即便是我死了,众位也依旧会将那些事情继续完成下去……所以,真的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她并不是在众位长老面前拿乔,她不过是真的厌倦了这种为了保住她,而不断有人牺牲的日子。 那方才呛声的长老乖乖闭了嘴,他也不是有意挑事,只是一直以来觉得谢绾歌并没有他们需要的那种责任感,甚至到了他们为她牺牲到这一步的时候,他依旧没有看到谢绾歌的担当,他不需要谢绾歌的道谢,他们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的时候,便已经打定了主意,牺牲到何种程度都算不得过分。 可谢绾歌方才说得那些话,才让他从另一个方面读懂了谢绾歌的所思所想,知晓了她并不是不愿担当,只是真的不愿再见这样的场面。 真没有担当的人,自然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大长老见身后众位长老在谢绾歌一席话之后,都没有再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心中知晓谢绾歌终是因着这一席话服众了。 如今,大约只需要劝服谢绾歌自己便可以了。 “帝后觉得自己无法见到不断有人为了帝后而牺牲,可又曾想过,每一个甘愿牺牲的人,其缘由都是不同的。有的是因为源自心底的爱……” 这句话让谢绾歌心念一动,确实,景迁三番五次救她,便是这个缘由吧。 “而有的,则是因为将所有期望都寄托在了帝后身上。我们也知道将这些都寄托在帝后身上,无疑是一种强加。帝后觉得有些牺牲是没有必要的,觉得我们可以选择放弃你,这样会简单许多。但帝后,你是不一样的……” 大长老眼中神色难掩沧桑,“我想这些话大约帝后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也有其他人将那些希望都托付在帝后身上,我等本也不愿将帝后牵扯其中,只是形势所逼,帝后是注定了的那个人,我们的牺牲便是为了铺平那个注定之人的路,无论这个人是谁,我们都会一般对待,所以帝后心中大可不必这般有负担。” 注定之人吗? 谢绾歌嘴角微勾,却没有半分笑意。 她记得寇齐似乎也这般说过。 或许他们就是为了这个“注定”,而甘愿去赌一把的人。 谢绾歌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习惯这种不断有人为了自己而牺牲的情况,但至少他们路的方向是一致的。 只是选择的方式有所不同,所坚守的信念也有所不同。 但都不影响彼此同路的决心。 大长老循循善诱,“也只有帝后能将帝君带回来,我们所做的一切,也不全是为了帝后一人……若帝后心中还是有所不安的话,便只望帝后以为行事加倍小心……因为我们的宗旨是无法改变的,对待注定之人,我们如何牺牲,都是要保住她的。” 谢绾歌微微叹了口气,她也没有不切实际的想要说服大长老,她只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想要知道这些缘由。 见到谢绾歌脸上松动的表情,大长老亦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若是注定之人被心中负担逼疯,而看不见更远大的格局,他们做再多怕都是不起作用的。 “帝后可认识蜃王?” 谢绾歌不太明白大长老突然问这问题的缘由,但脑海中早已闪过清禹的身影,便如实回答道:“认识。” “帝后或许会需要一颗蜃王的蜃珠。” 谢绾歌有些不明白大长老的意思。 大长老朝谢绾歌一揖,有些抱歉地道:“方才在将冰封之术转移的过程中,灵力游走,不甚窥探到帝后昨日梦境。” 谢绾歌自是不敢承受大长老如此重的道歉礼,便回了一礼才道:“那大长老又如何断定我需要这颗蜃珠。” “帝后还不知道那梦的含义吗?”大长老微微蹙眉,随即道:“难怪难怪,帝后觉醒了预知的能力,还不自知呢。虽然梦境不会完全还原未来,但却有着一定警示的作用,梦中冥界遭难,又看到了帝君的身影……” 不需要大长老再解释,谢绾歌便也猜想到了,或许这梦预示着天道下一个目标是冥界……而非之前赤夜猜想的妖界。 大长老见谢绾歌了然,才继续说道:“但是帝后在去冥界之前,先要找到一颗蜃王的蜃珠,如今暂且找不到对付天道的有效办法,能做的便是尽力拖延,看能不能唤醒沉睡中的帝君。” 谢绾歌明了,他们需要蜃王蜃珠制造出来的幻境来拖延天道,可……唤醒景迁……的意思……难道……“景迁的元神仍在那躯壳之中?” 大长老点点头,“帝君不同一般神族,所以即便天道如今占据了他的躯壳,却无法将他的元神吞噬,也无法将元神赶出体外,只能不断挤压帝君的元神,迫使帝君的元神进入一种休眠的状态。” 这对谢绾歌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她之前一直逃避关于景迁元神的问题……却没想到情况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糟糕,甚至要好出许多。 清禹…… 谢绾歌知道他未曾折损在苍阑山后,便猜想是回到了深海中那个小岛上去了吧。 毕竟这世间,他最熟悉的地方大约也就是那里了。 而且,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璃华大约现在该是和清禹待在一起的。 单看她之前见到清禹的眼神,作为过来人,她还是能窥出一二端倪来的。 mu8r 第两百二十二章 后知后觉的爱念 从神界无法直接去往深海中的那个小岛,所以谢绾歌只能在进入深海前降落。 若此时有远航的舰队,或其他什么误入深海的人,便能够见到神女下凡,在海面上踏波而行的美丽画面了。 谢绾歌每一步走在海面上,就好像是踏在平地上一般,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以及微微荡漾的波纹。看似走得缓慢,但转眼间已经行了极远。 还未登岛,谢绾歌便见到了清禹,他处在自己能活动范围的最边缘,安静地站在海面上,身后远处依稀可以看见小岛的轮廓,他朝谢绾歌浅笑的时候,如同一副奇妙而绚丽的画卷一般。 在苍阑山不曾见到他与璃华遭难的痕迹时,谢绾歌便猜想着清禹大约是已经醒过来了。 此时他来迎接自己,谢绾歌倒是丝毫不意外。她只是略微有些遗憾,璃华没有同清禹一起来。 那时候清禹将内丹给了寇齐,自己陷入了沉睡之中,蜃王只有在沉睡中才能重结内丹,而那时候谢绾歌自己都还正在经历天人五衰,对清禹也是爱莫能助,倒是她记得,璃华是一直守在清禹的。 再想璃华那时候看清禹的眼神,谢绾歌便断定了如今璃华必定会追随在清禹身边的。 “就知道你会来。”清禹淡淡一笑,却有魅惑众生的能耐。 谢绾歌亦回之一笑,如同见到多年老友一般,没有太多客套,便与清禹一同朝那座小岛走去。 “如今你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像之前的璃华了,或者说,你现在的气息,要强出璃华当年许多。”清禹语调温和,这是他在见到谢绾歌的时候便察觉出来的事,如今便也就说了出来。 “不过倒一点也不像现在的璃华了。”清禹这话声音不大,伴着海风吹到谢绾歌耳中。 谢绾歌自然知道他说得之前的璃华,和现在的璃华分别是谁。清禹的一句话,谢绾歌便已经猜想到了清禹如今的心意。 只是有些奇怪,清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像是一种秀恩爱的甜蜜,听到耳中反而品出了一丝哀伤感觉。 到得岸上,清禹便见到岸边不远处建了一幢小木屋。 他们之前来的时候是没有的,那这木屋多半是清禹回来时候建的吧。 屋中摆设清雅精致,倒是符合清禹的性格。只是谢绾歌在屋中做了许久,也不见璃华出现,便问道:“璃华呢?” 清禹沉默以对,谢绾歌才不得不承认,之前她在清禹语气中品出来的那丝丝哀伤,并非她的错觉。 “璃华没有与你一同回来吗?” 清禹能够如此准确地接到谢绾歌,便证明了他的本事都又回来了,所以愈发让谢绾歌确定了他们没有被天雷劫损害到。可如今清禹的表现,让谢绾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 清禹摇了摇头,表情也随之暗淡了起来,“她……不在了。” 谢绾歌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下,她对那个突然出现的璃华其实谈不上感情有多深厚,甚至曾经在景迁抱她的时候,在神界见到她住在景迁宅院的时候,谢绾歌心中有过丝丝芥蒂。 即便在后来知道了璃华不过是在帮助景迁演戏,为的也是不将她牵扯进来,即便那时候觉得璃华的心思澄明,甚至略微有些欢脱,与年少时候的自己也有过相似的地方,但她也没让璃华彻底走进她的心防。 她也想过或许这般相像的两个人,在不断的相处磨合之后,或许也是可以成为一对奇特姐妹的。只是,她需要时间,所有人都需要时间的佐证,才能够有机会成为谢绾歌心尖上记挂着的人。 只是,却没有这一天了,璃华不在了。而在知道璃华不在了这个消息的时候,谢绾歌竟然发现自己还有些许难过遗憾。 “璃华她……”谢绾歌想知道璃华消亡的原因,又不知该如何问起。 好在清禹像是听懂了她这未说话的话一般,道:“她是为了救我。” “那时候天雷劫将至,而我依旧在昏迷状态,她便想将我移到别的地方去避一避,只是还未来得及离开苍阑山,天雷劫便已经将苍阑山化作一片废墟。” “有一道天雷正巧朝我们劈过来,璃华帮我挡住了……而不知道是不是天雷的刺激让我体内重新凝出了内丹,我才醒了过来。只是璃华帮我挡了那一下,她的躯壳便彻底毁了。她本就是异界而来的一缕残魂,没了躯壳,又被天雷伤了,若再留在这里,只怕不消几日就会魂飞魄散。” “好像是注定好了一般,天雷碰巧打开了通往异世的通道,我便将她送回异世了。”清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平淡,却掩藏不住他脸上那愈发暗淡的神情。 “她回异世了……”谢绾歌说完这句话,便再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一直都不太会安慰别人,她连自己都不太会安慰,所以即便清禹那个样子莫名的让人心疼,谢绾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说她在异界不过是生了一场病,不知怎么魂魄就来到了这里,所以我想她回去后还能够好好活着吧,总比留在这里灰飞烟灭的强。”清禹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在安慰谢绾歌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你喜欢她?”谢绾歌如果现在还不能看出来的话,她就不是一个蠢字了得了。 清禹斟茶的手顿了顿,之后在十分平静地斟好茶,将茶盏放到谢绾歌面前。 之前清禹说这些的时候,都是一边说,一边沏茶,看起来也还算自然。可在谢绾歌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清禹的动作就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他已经极力克制着,但谢绾歌还是看出了他的僵硬。 “是,喜欢。” 在谢绾歌以为清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清禹将自己那盏茶斟好之后,才悠悠回答。 这种感觉很不一样,谢绾歌原先也见识过清禹对前世的璃华的喜欢,也见识过他将对璃华的喜欢转接到她身上的样子,却与现在他说着喜欢璃华的感觉很不一样。 这种感觉就好似是喜欢自己的玩伴,与喜欢爱人的感觉。 她之前便觉得清禹表现给她的那种喜欢,更像是一种朋友间的喜欢,所以即便有时候她不太习惯清禹的付出,却从没想过要与清禹保持距离。 因为他们之间太像朋友了,而清禹更像是一个对你掏心掏肺的朋友,而不是一个爱人。她原也以为那是清禹分得清她是她,前世的璃华是璃华。 可在她继承了前世璃华的记忆之后,再观看他们那段相遇的过往,也不过是一种知己好友的感觉。 而现在,清禹说得喜欢,便是真的,喜欢了。 他喜欢的一直都是璃华,而又不是璃华。 “你为何没有与璃华同回异界。”在谢绾歌的认知里,相互喜欢,便是该在一起的,再多的问题其实到头来都不算问题,因为彼此之间的爱意。 清禹苦笑,“我原以为自己不过是感激她救我,便以送她回异界作为报答。送她回去之后我无处可去就回了深海,很奇怪的是,我在回了深海之后,总是会想起她在进入那个通道之前,回头看我的那一眼。我忍不住的去探知她在这里的曾经一切。” “我将她来到这里之后去做的每一件事都知晓得清清楚楚,心中那种沉闷的感觉,却没有丝毫缓解,反而越来越重。我觉得她的一切都好有趣,我甚至在想若是那时候我陪在她身边,一同去做那些事情的时候,该是多么有趣。” “越是这样想,我心里便越是难过,我甚至有些后悔就那样将她送回去了,若是那时候我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意,我便随着她一同回去了……到底是都注定了……” “……”谢绾歌张了张嘴,却半天都无法说出一句安慰的话,便只得又闭上了嘴。 “我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占据了璃华的躯壳,或是因为她不顾性命救了我,才会对她生了情愫……可我就是十分想念她……” 清禹垂眼望着面前的茶盏,似是又想到了他窥探到的那些场景,嘴角勾了勾,下一秒却又垂了下去。 “若是我连异世的事情也能知晓就好了。” 清禹自己先叹了口气,便又恢复了一贯的神色,问谢绾歌道:“你是来取蜃珠的吧,反倒是听我说了这么多闲话。不过你该知道,我的蜃珠所制造的幻境不一定有我制造得好。” “清禹,喜欢一个人才会心心念念地都是她,就连说话,也自然而三的三句不离她。我很高兴听到你有了喜欢的人,终于明白了喜欢的感觉,我也很乐意听你诉说着你的喜欢。本来我们这些事也不该将你牵扯进来,如今,你便安心寻找通往异世的那个通道吧,不必再与我们一同趟这趟浑水了。”谢绾歌一脸真诚。 清禹如此纯良的性格,就不该让他掺进来,他已经帮了他们许多了,如今这一切,是她与天道的斗争,不该再让别人加入了,清禹该去做他自己的事情了。 第两百二十三章 那叫夫人如何 谢绾歌不愿再将清禹卷进来,现在只是她与天道的斗争。 “即便我想帮你,恐怕也有心无力了。”清禹笑道,“我将璃华送回异界的代价便是我回到深海。” 清禹用修为将璃华送入异界通道,寇齐设在他身上的阵法便显现了出来。他方知道,他能够离开异界而感受不到痛苦,正是因为这个阵法。 一个设在了躯壳上的阵法,寇齐确实对布置阵法有天赋。 而这阵法的运转需要靠清禹自身的修为,所以清禹才感觉离开深海之后,他的能力变弱了。只因为这个阵法的运转分走了他一部分修为,好在这个阵法并不消耗清禹的修为。 而在他耗损修为将璃华送入通道之后,体内修为再支撑不住阵法运转,他便只能回到深海之中。 “听到这个消息……我竟然有些安心。”谢绾歌轻轻一笑,“你不被牵扯进来,我便放心很多了。” 清禹也跟着笑了,“景迁他……” “我会将他救回来的。” 清禹点头笑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天道如今在景迁体内,并非魂元,而是意识,他的意识占据了景迁的躯壳……但好在只是意识,只要景迁的元神苏醒过来,景迁便有可能回归。” “大长老之前说,是因为景迁不是一般的神族,所以天道无法吞噬他的元神……”谢绾歌有些疑问。 “他这个说法确实没错,若是换做其他的神族,恐怕连元神都已经被吞噬了控制了,而景迁不会。不过……你也不会。” 清禹知晓世间事,所以他的话,自然是不会有错的。原先大长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谢绾歌也只当是一个可以燃起她希望的猜测,如今又听到清禹这么说,她终是彻底信了。 “你来便是为了它吧。”清禹凭空变出一颗蜃珠,递给谢绾歌。 这颗蜃珠比之前清禹给洛宸和颜溪的那颗看起来更加难得,通体雪白得几乎透明,虽然不过一颗小珠子,却能从中看出一整个世界,一个幻化出来的世界。 谢绾歌接过蜃珠之后,清禹又轻点了一下谢绾歌的眉心,谢绾歌只觉眉心一片清凉。 “如此,你使用蜃珠的时候,便能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之中,不会再轻易被幻境所迷惑。”清禹在谢绾歌眉心的手并未多做停留。 “谢谢。”谢绾歌微微一笑,既然拿到了蜃珠,她便不再多做停留,按照梦境中预测的,她要尽快去冥界才行。 还未等谢绾歌说出口,清禹便道:“我知道你现在定是着急去冥界,便不留你了,我送你吧。” 清禹当先一步走了出去,谢绾歌跟在后边,看着清禹的背影,心中竟为清禹感到一丝惋惜。 或许原先他真的将朋友间的喜欢和爱人间的喜欢弄混淆了,所以对谢绾歌说话有时候显得格外亲昵,给谢绾歌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弟弟一样,虽然明明他们之间年岁差了许多。 而如今,大约是清禹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谢绾歌的态度依旧算得上亲昵,只是却像是长大了一般。 或许失去所爱,总是能让人成长,只是谢绾歌竟有些不忍心清禹这般长大。 “若是有一日发现而来通往异界的通道,便去找她吧。”分别的时候,谢绾歌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拍了拍清禹的肩膀。 “会的。” “若是那时候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如果那时候我还活着的话……”谢绾歌收回手,转身踏浪而去。 “你们都会没事的。”身后是清禹的声音。 虽然谢绾歌不知道那是清禹给她的安慰,还是清禹感知到的未来,但都不重要了,因为她也相信,他们都会没事的。 谢绾歌到达忘川的时候,一如她梦境中所见的那般。 或者忘川从来都是这个样子。 乘着鬼差划的渡船,谢绾歌一路望着忘川河中趟水而过的众人,他们脸上表情早已僵硬,眼神黯淡。或许连他们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为何而生的执念,却依旧放不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放下了执念,或者说最初的执念早已经放下了,只是到了后来,她又生了其他的执念,甚至执念越来越深。好在,她如今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执念,而不会被执念所控制。 抵达忘川对岸,谢绾歌踏上冥界的土地,心中暗暗庆幸,眼前成片的曼珠沙华娇艳盛开,并非她梦中那般枯萎的景象。 去往大殿的路上也偶尔可见鬼差和魂魄,她的心便更加安定了些。 若她的梦真的有预知未来的效果,那么,如今是否就说明了,其实天道还未来到冥界。 她总算是快了一步。 可等她到了大殿上时,才发现了不对,大殿正位上坐着的,是凌薇,而非冥王。 而凌薇浑身是血,垂着头,瘫坐在正位之上。 “你终于来了?”天道从正位阴影中,走了出来,似笑非笑地望着谢绾歌。 谢绾歌朝前走了几步,想要靠近些查看凌薇的伤势,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怎么?想过来吗?”天道走近屏障,凭空一点,那屏障便显现了出来。 天道的手指在屏障上轻轻拂过,状似漫不经心道:“可惜,凭你的实力,大概是过不来这屏障吧,不过,若是你求求我,说不定我便放你过来看看她是死是活呢。”天道说着,指了指正位上的凌薇。 “冥王呢?”谢绾歌重重一锤那道屏障。 天道则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冥王?你来的太晚了,冥王已经不在了。” “亏我还给了你一个预知未来的能力,可惜呀,你怎么一点也用不好呢?”天道看着谢绾歌的眼神中满是嘲弄。 “你?”谢绾歌蹙眉。 “可不就是我么,不然你以为你为何能够做这般有预知能力的梦?”天道做痛心疾首状摇头继续说道,“原本还想着你能够变得更厉害些呢,结果真是让人失望啊。” “那真是抱歉了啊。”谢绾歌这句话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你看,作为你不够格的代价,冥王和她,就变成这样了呢。”天道指了指凌薇,“我估计她也活不长了,都是因为你呢,真是可惜了。” 谢绾歌紧捏双拳,眸中渐渐泛红,身上似有无形的火焰腾起。 “呵。”天道望了望谢绾歌这个样子,抬手消了隔在两人间的屏障,“总是要逼你一下,你才能显现出来本事呀。” 屏障消失,谢绾歌并不忙着对天道出手,而是几步走到正位之上,检查凌薇的伤势。而天道亦不主动出击,甚至微微侧身,将谢绾歌放了过去。 确认凌薇只是受伤陷入昏迷后,谢绾歌才转眼瞪着天道,“冥王呢?”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来晚了,他已经不在了。”天道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是问我冥王去哪里了吗?呵,在我体内呀,已经被我吸收了呢。” “……” “想试试我新吸收的冥王的力量吗?”天道抬手,朝谢绾歌勾了勾手指,“来呀。” 谢绾歌翻转手腕,月明剑出鞘,朝天道袭去。月明剑在谢绾歌手中舞出了一朵朵漂亮的剑花,而剑花之中,却炸出了一朵朵小火苗。 只是无论是剑招,还是那些小火苗,都一一被天道躲过。甚至到后面,天道将双手负在身后,谢绾歌也未能占到丝毫上风。 “啧啧,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呢,真是让人失望啊。”天道一边十分悠然的躲过谢绾歌的剑招,一边叹息摇头。 就好似他如今是个正在测试谢绾歌武艺的师傅一般。 这时一个鬼差恰巧进入大殿,在见到大殿正位上瘫坐着的凌薇,已经两个打得只看得清残影的人后,惊声尖叫着朝外边跑去,“来人呐,大殿有贼人闯入。” 谢绾歌心中一急,她一点也不想将鬼差都吸引过来,即便是这冥界所有鬼差都出动,也不过是让天道手中有添上几条冤魂罢了。然而天道的动作却比谢绾歌想得要快。 他手指一点,那鬼差便被定住,而下一秒那鬼差的心智就已被他迷住,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缓步朝着别的方向慢慢走去。 天道又躲过谢绾歌一剑,晃到了谢绾歌身侧,将头凑近了些,“危机解除,娘子可还满意。” 那张熟悉的景迁的脸,做出这般戏谑的表情,谢绾歌呆愣一瞬,下一刻便是无可抑制的暴怒。挥出的剑气划破了景迁一角衣袍。 景迁捻过那处被划破的衣袍,“哎呀,生气了呢。不是已经成过亲了吗?叫娘子不喜欢听?那叫夫人如何,嗯?” 谢绾歌站立原地不动,瞪着天道。 天道轻轻拂过衣袍破口处,将衣袍复原,踱步朝着谢绾歌走来,“怎么,之前不喜欢我穿的红色,现在连这件白袍都不喜欢了吗?我记得景迁一直都着白袍的,不喜欢了吗?” 谢绾歌余光望着景迁站到自己面前,嘴角一勾,“即便你穿的和他一样,你也一点不像他。” 说话的同时暗运灵力,两人脚下有阵法被催动。转瞬之间,两人便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方才谢绾歌站立不动的时候,便已经悄悄催动蜃珠,将现实与冥想世界相连接,不动声色的在自己周围布下了阵法。 天道那几步,正好走到了阵法之中。 正中谢绾歌下怀。 mu8r 第两百二十四章 篡改之后的记忆 阵法将谢绾歌和天道一同送出了冥界大殿,通过蜃珠的连接,将两人带到了谢绾歌的冥想世界。 在冥想世界中,谢绾歌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环境,一切,都可以随着她的思想而变幻,由她主宰。在这里,她可以借助很多东西来与天道对抗。 而若是留在冥界大殿中,谢绾歌一来是担心再有鬼差闯入,招来更多鬼差。二是害怕再误伤到凌薇,只要她们离开,总会有人发现受伤的凌薇。 随着谢绾歌与天道在冥想世界的出现,冥想世界的环境便生了变化,从原先的一片漆黑开始慢慢幻化出实景。 “你以为这样就会有胜算吗?”天道斜眼望了望周围环境,挑眉问道。 “不然呢?”谢绾歌回之以挑眉。 天道轻轻摇摇头,“幼稚。” 谢绾歌但笑不语,只是他们身处的幻境开始有了变化,原先是谢绾歌照着冥界大殿的样子幻化的,而如今,周围环境变成了一片树林。 谢绾歌悄悄运用了蜃珠的幻力,不但环境变化了,就连天道的外形都随之变化了。 “你以为用幻境复制过去,就能将我变回景迁吗?”天道望着自己缩小了的身材尺寸,垂眸冷笑。 谢绾歌望着眼前又变成了小僵尸的某人,说话声不知不觉中都温柔了许多,“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呢?” “他不会醒过来的。”天道的声音虽然沾染上了稚嫩,却掩藏不住他语气中的嘲讽之意。 如今冥想世界在谢绾歌的操控下,已是明月当空。远处甚至隐约传来了狼嚎的声音。 这是谢绾歌与小僵尸初遇的第二日深夜的情形。 那时候谢绾歌才从沉睡中醒过来,两百年的时间,环境早已与之前有了差别,谢绾歌还未适应,只能在树林中露宿。 而那时候的小僵尸景迁没有记忆,没有法力,还被谢绾歌“绑架”着,当真如一个小孩童一般缩在一边,时不时抬眼偷偷看谢绾歌。 那晚他们遇到了狼群,谢绾歌可以凭借着自己那时候三脚猫的功夫应付,而小僵尸空有一身修为却无半点法力,全靠了谢绾歌的保护。也是自那日,小僵尸才没有抵触被谢绾歌“绑架”,而是自愿跟在谢绾歌身边。 自然的,如今眼前的,虽然依旧是小僵尸的模样,却早已不是当年,天道听到狼嚎的时候,眼中反而多了几分笑意。 虽然借助了蜃珠的力量,谢绾歌在冥想世界中让一切都按照过往重新来了一遍,但天道的力量高出她太多,即便是在这个由她完全控制了的冥想世界中,她依旧无法强行限制天道的力量。 如过去一样,狼群不一会儿便到了眼前,只是看见火光并未轻举妄动,而是不动声色的,慢慢将两人包围住。 包围圈形成,头狼一声嚎叫,命令发出,狼群群起而攻之。 天道手中数根细小冰棱凝结,射向离他最近的几只狼的喉部,无一失手。狼群看到天道的厉害,出于本能,在攻击时候便不再像之前那般狠厉,都犹犹豫豫,部分将天道围住,部分转向谢绾歌。 谢绾歌在余光中望见了天道的动作,脸上露出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却并不对攻击自己的狼群出手。只做着最最简单的躲避,毫无章法,如同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凡人。 而狼群有头狼的指挥,与谢绾歌笨拙的躲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几次扑击之后,便将谢绾歌逼到了树下。谢绾歌背靠着树干,面无表情地望着头狼眼中闪烁的绿光。 在头狼扑向她的瞬间闭上了眼,没有半点反抗。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亦没有任何受伤流血。伴随着狼群倒地的声音,谢绾歌缓缓睁开眼,颇有些得意的望着天道。 如同一个恶作剧得逞了的小孩。 “景迁不会让我死。”谢绾歌望着天道的眼神都得意起来了,“你看,明知道我不过是演戏,你依旧会救我,这是景迁的本能,你无法彻底抹杀。” 天道嗤笑一声,“你把这想得太复杂了,我救你并不是出于本能,而是我还没有玩够,不能让你就这么轻易死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当他自己心里清楚,在他还未有所反应之前,这具躯体便已经做出了反应,冰棱飞出,直插扑向谢绾歌的头狼的咽喉。 那一下,确实不是因为他的控制。 谢绾歌微微耸肩,也不反驳,只笑着与天道对望,眼神中却早已道尽了自己的不信。 天色微微发亮,受冥想世界的影响,谢绾歌微微打了个哈欠,道:“我要睡一会,等天亮我们再进城。” 说话间,地上的狼群尸体已经消失不见,谢绾歌背靠着先前的树干,面朝火堆坐下,闭眼,当真旁若无人地睡起来了。 天道瞥了眼谢绾歌的睡颜,脸上有了一丝极浅的表情,转瞬即逝,而后便坐在火堆旁,发着呆,时不时往火堆中添一把柴,好似两人真的在露营一般。 连他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会留在这冥想世界中陪谢绾歌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明明若是他硬闯,这冥想世界,这幻境,都是困不住他的。 等天大量的时候,谢绾歌伸了个懒腰,坐起身,便看到面前火堆已经被一些沙土掩熄,而天道此刻正隔着那火堆,坐在她正对面,闭目养神。 若是听不到话语,看不见眼神,确实是与景迁没什么两样的。谢绾歌望着面前人的容颜,发出一声轻叹,几不可闻。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唤醒景迁。 “走吧。”谢绾歌起身拍了拍身后沾染的泥土,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天道应声睁开了眼,默不作声的跟在谢绾歌身后。 清晨的阳光照耀着城门上几个鎏金大字,反射出的光亮让人不敢直视。 永安城。 明明离那片树林最近的,是卫城。而按照原本的记忆,他们那时候也并没有来永安城,甚至是之后谢绾歌已经安排好的那个故事,也不是在永安城发生的。 但都不重要了,谢绾歌将记忆篡改,将所有东西都杂糅在了一起,编制成了一个完全熟悉却有陌生的全新的幻境。 天道望着城门上“永安”两个大字,心中竟对这趟幻境之旅有了几分兴致。 他拥有景迁的记忆,自然察觉到了谢绾歌对这记忆的更改。原以为谢绾歌打算将她与景迁之前的记忆原样重演一遍,看来,是他猜错了。 不过按照景迁的记忆,这永安城当初可是谢绾歌的禁地,若不是被叶青梧送到了城门口,又半是引诱半是威胁的,恐怕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回这永安城的吧。 有意思。 天道并不知晓,谢绾歌对永安城的心结早在陆湛为了她而死的时候,就已经随着陆湛的魂飞魄散而一同消散了。 谢绾歌与天道一进城门,便被一个家丁装扮的小厮带去了张宅,与原记忆相比,少了许多无关紧要的细节。 谢绾歌在天黑时候便布下了阵法,在张越站到阵法中后,一直跟随着他的一缕魂魄便显现在了阵法中。张家老太太跌跌撞撞闯入阵法当中,谢绾歌不动声色的将阵中魂魄变为实体。 望着阵中相拥垂泪的两人,天道对谢绾歌还原出这个故事来有些不解。 这个故事该是发生在启国卫城的,也不该是如今这般深夜时候,而是在破晓之前。 但…… 为什么要将这个故事化成幻境出现在这里,天道斜眼望着谢绾歌,道:“幼稚。” 若是觉得带他来看看这人间情爱,他便会被触动,那也是太低估他了。他在这世间存在了多少年,见到的悲欢离合还会少吗? 更何况,这段记忆早就存在在景迁的脑海中了,他连他们下一句话是什么都一清二楚,这样早就知晓了后来,早就明了了结局的一个故事,对他真的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按照景迁的记忆,他当时似乎还有一句台词,提醒人家人鬼殊途的。可是现在他真是连这句话都懒得说。 完全不想配合谢绾歌这无聊的回放。 即便是换了地点,换了时间,可回放依旧是回放。 “时辰到了,该走了。”谢绾歌望着阵中相拥的两人,面无表情。 经历得多了,她竟然也变得有些铁石心肠了,况且,这不过是一场幻境,景迁不说话,便由她来说,反正这幻境需要被推动着下去。 “不……不……不能走,我想了你二十年,如今才刚相见,怎么能就走了呢?”老太太死死抱住了那鬼魂,一如记忆中的样子。 只是如今再没有人多说一句劝解的话。 谢绾歌手腕翻转,一张符纸已经出现在了两指间,脸上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各自都有各自的路,走不走,由不得你们的。” 语罢,符纸已经如闪电般飞射了出去,牢牢贴在了魂魄额头上。魂魄的实体消散,老太太只觉抱住了一团空气,又在虚空抓了几下,手却直直穿过了那魂魄。 老太太哭得越发伤心,几乎背过气去,摇摇晃晃朝着地上栽去,而那魂魄想要扶住她,双手也直直穿过了老太太的身体,想要说什么,却已经发不出声音。 “你该走了。”谢绾歌说得毫不留情,甚至不管地上躺着的那个老太太,只面无表情地望着那魂魄。 “让我安慰安慰她,等她好些了,我便离开。”那魂魄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但谢绾歌依旧听到了,天道,自然也是听到了。 “不可,你不能再在这里停留,即刻离去。”谢绾歌依旧面无表情。 之后,无论那鬼魂如何哀求,谢绾歌都不再回话,只面无表情地望着那鬼魂,到了最后,甚至开始撤下地上的阵法。 鬼魂见求谢绾歌无用,便将哀求的目光转向了天道,然而天道亦没有半分动容。 眼见着阵法将要消失,自己也将再回到那无法被人看见的状态,甚至被送去轮回,鬼魂开始反抗。 mu8k 第两百二十五章 唯有你懂的深意 只不过是稍稍滞留片刻,其实影响不了什么的,也妨碍不了谁。若是换成以前的谢绾歌,不会这么不近人情的。 只是如今,眼见着这鬼魂被自己逼急了,谢绾歌仍旧无动于衷。只眼睁睁望着那鬼魂从一缕残魂模样渐渐变得凶恶。 本来在这种时候,是很容易将那鬼魂聚起的怨气化解掉的,然而谢绾歌不但没有,还在这种关键时候又添了一把火。 随着阵法的撤去,那老太太便慢慢看不见那鬼魂了,沧桑的面容上尽是慌乱,“老爷?老爷!你不要再丢下我了……不要……” 那鬼魂明明就站在老太太身边,可是如论他如何努力,老太太都听不见他看不见他,越哭越是伤心,彻底瘫倒在地上,任凭众人如何扶,都扶不起来。 张越看着自家奶奶伤心,便朝谢绾歌行了大礼,“望高人可怜老人家一片痴心,再让他们见见吧,至少好好道个别都好呀。” 谢绾歌不答话,但态度却摆的很明显——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老太太见此,哭得愈发难过,但毕竟年事已高,这般伤心,身体也是吃不消的,还真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鬼魂就这般旁观着一切,束手无策,他想劝慰妻子几句,对方却什么都听不到,那副当家夫人的样子也消失不见。方才团圆的那一丝喜悦再不见了,如今留给鬼魂的是无尽的愤怒与无助。 若是他从未与自家夫人团聚,或许自家夫人早已习惯了他不在的日子,可如今,他们人鬼殊途都能再见,只教老太太明明已经平静下去的心又波澜了起来。他们连一个道别都未曾好好说过,就又一次分离了。 若相见只是为了这样又一次匆忙离别,徒添伤感,若连好好道别都无法实现,又何必让他们再见呢,何必再在他们伤疤上划上一刀呢? 谢绾歌点的这把火,直烧得那鬼魂没有半分回转的余地,彻底朝着厉鬼的方向转变。 旁观着一切的天道突的生出了兴致,他便是最爱看这样不近人情的画面了。 那鬼魂渐渐化作厉鬼,周身怨气萦绕,身形也显现了出来,即便是凡胎肉眼,也能看得真切。 老太太在一家人七手八脚的救治之下悠悠转醒,只是方一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便见着自己的夫婿变成了厉鬼。那老太太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虽然她不太懂神鬼之事,但是厉鬼她还是知道的,若是变成了厉鬼,那便没有了再入轮回的机会了。 更何况…… 这里还有这样一个不近人情的天师,又怎会不将她夫婿打得魂飞魄散? 老太太心中焦急,再顾不得还能不能相见了,亦顾不得可不可以道别了。一心只想让自家夫婿清醒过来,只要他能如轮回,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那厉鬼叫嚣着,朝着谢绾歌扑来,一只脚却蓦地被抱住了。 那老太太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力气,挣脱了众人,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厉鬼的脚,苦苦哀求,“老爷,不要,不能啊。” 对面的那可是专治鬼怪的天师,她家老爷若是真的与她动上手,便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 那厉鬼虽然意识已经失去了大半,看起来凶恶得很,却在低头看到老太太的时候,眼中闪过诸多情绪,只任由那老太太抱住他的腿,甚至连动都不敢怎么动了。 她已经老了,他随便的一个动作,便可能要了她半条命啊。 连天道都以为这场闹剧要这般收场的时候,厉鬼抬头,与谢绾歌正巧四目相对,情况便失控了。 厉鬼狠狠将脚从老太太手中抽出来,老太太“哎哟”一声,他也只是转头望了望,又朝着谢绾歌扑去。 实力的悬殊,那厉鬼对谢绾歌的攻击毫无章法,将各种能用上的方法都用上了,甚至想要撕咬谢绾歌。 谢绾歌望着厉鬼的眼神幽深,看不清情绪,但手上招招都不留情面,天道甚至能看出来谢绾歌几次差点将那厉鬼魂魄都震碎了,而谢绾歌脸上依旧没有一点表情。 她原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天道为自己脑海中闪过的这个念头烦躁地蹙了眉。 他有时候真不知道那只是景迁留在躯壳中的本能反应,还是景迁的元神并没有彻底陷入休眠。 这让他很烦躁。 他设计让景迁低估了他,大意的将他放进自己躯壳之中,可是他发现自己也低估了景迁。 有时候这具躯壳的反应,甚至在他之前。 谢绾歌每一招都未使出全部力道,但对那鬼魂来说也是够受的了。眼看着谢绾歌再一招便会将那厉鬼打得魂飞魄散,天道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而与此同时,那边老太太也挣扎着起来,从背后抱住了厉鬼。 若是方才谢绾歌那一招放出去,伤的,便不止是那厉鬼了。 “好了。”天道最终蹦出这两字以后,手像是触电了一般收了回去。而谢绾歌微微偏头,便看到天道眼中,稍纵即逝的疑惑。 即便是如此简单的两个字,谢绾歌还是轻易便听出来这是景迁的语气,内心早已狂喜,而面上却仍僵着一张脸斜睨着天道。 “怎么?天道也会有看不过去的时候?” 这是她早早便已经想好的台词,即便她听到了真真正正属于景迁的声音,却也要表现得毫无察觉一般,继续与天道互相嘲讽。 然而天道早已掩饰住了方才那缕疑惑,而是十分轻视地望着谢绾歌道:“我只是懒得看这闹剧了,不过是你在幻境中自导自演的一幕,有什么意思。若是换做现实,你又怎么可能做到这般。” “哦,对了,差点忘记了,正是因为你做不到这般不近人情,这副躯壳现在才会属于我呀。”天道讥笑着补充到。 话音将落,张家的宅院便消失不见了,无论是厉鬼,老太,还是那些张家人,都消失了,四周变得一片漆黑。 对于谢绾歌来说,她这出戏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出戏便可以不需要再进行下去了。她也正好可以假装被天道说破,演不下去了。 两人周围的幻境,已经老老实实变回了它该有的样子。 谢绾歌当时也是拼了,若天道后来没有伸手来拉她,若是眼睁睁望着谢绾歌演这闹剧。 或许连谢绾歌自己都不清楚,到时候剧情该如何发展下去。 “以后不用再给我看这些东西了,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天道表现出了一丝不耐烦的情绪,“既然已经被看破,我们可以从这冥想世界中离开了吧。” 天道明明不需要问谢绾歌的,冥想世界困不住他才是。可他还是老老实实的问谢绾歌,没有生出哪怕一点,其他的麻烦。 谢绾歌约莫是已经习惯了天道的说话方式,没有反驳,也丝毫没有打算听进去。 她现在不过是才开了个头,她想要的,还远远未达到呢。 或许方才那一幕故事在天道眼中不过是一出闹剧,但谢绾歌本就不是为了它而准备的。她想要给其看的对象,是景迁,确切的说,是景迁的元神。 无论是通过如今这躯壳的双眼,让景迁的元神感知到这一切,还是其他什么她不太懂的方式。 但只要景迁看见了,那些个幻境的设计,便是成功了的。 正是因为天道对这一类场景见得太多了,就更容易忽视谢绾歌隐藏在其中的诸多细节。那是只有深爱着她,而有这般了解她的景迁才会注意到的东西。 她只是用那老太太与那魂魄的事情,半是提醒半是威胁着景迁,让景迁想起之前多次她沮丧时候失控的模样,也让景迁真的意识到自己对谢绾歌的重要性,他便好像是谢绾歌的药,抑制她心魔的药。 若是他真的彻底不在了,让谢绾歌半分希望都感觉不到了。或许谢绾歌便会想那老太太一般伤心欲死,也会像那魂魄一般,衍生心魔,被心魔操控。 这样的表达方式太过于含蓄,太过于不明显,但谢绾歌知道景迁若是按照预想中那样,见到了那般场景,他便能够从其中咂出这层意思来。 谢绾歌确实不是那样铁石心肠不近人情的人,可是为了表现出来那样的效果,她不得不那样做。即便那不过是个幻境,所发生的一切都算不得真,那般作为也让谢绾歌有一种逼迫自己的错觉。 所以在景迁轻轻说出那句“好了”的时候,谢绾歌心中压的那块重石头真的就被撬了起来了,谢绾歌被压迫的小心灵也有了一丝解压之后的轻松。这两个字包含了诸多意思,自然其中最最浅显的,便是让谢绾歌不需要再这般为难自己了。 因为她知道景迁,单单是那两个字,便已经说明,景迁轻松摄取到了谢绾歌想要表达的意思,也做出了及时而合理的反应。 机不可失,她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为此,世界所有地方,都不再能成为她的禁地。 周围环境慢慢显现,是已经成了废墟之后的苍阑山。 mu8k 第两百二十六章 陪你圆的梦 若说之前的幻境只是谢绾歌改编的一个含蓄故事,那么她制造的这一个幻境,便是她从未对人说起过的愿望…… 或者……该说是奢望更贴切一些…… 因为永远都不会有成真的那一天了。 永远不会成真的一个愿望,再提起才会越发伤感,慢慢的就成了谢绾歌一个深埋心底的禁忌。 如今翻出来,不知道是因为不惜揭露伤疤来唤醒景迁,还是为了帮她自己圆回一个梦。 苍阑山的废墟景象不过出现了一瞬,在谢绾歌与天道站定在废墟前边后,那片废墟便在他们眼前一点点复原,一点点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谢绾歌年少时候的样子。 还未荒芜时候的样子。 一切恢复了原样,陆陆续续就有人从那些小院子中走了出来。 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谢绾歌只觉得心里酸酸的,一路酸到了鼻尖,眼眶。 “哎呀,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呢?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却一点也不急,还害得我们这通找。” 一群人涌到两人面前,七嘴八舌的抱怨着,但抱怨归抱怨,言辞中都是藏不住的欢喜气氛。 抱怨过后,谢绾歌和天道就被几个人半推半拉着,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快些啦,快些啦。别耽误了吉时才是。” 天道就这样被几个人推着进了一座院子,等进入其中一间房之后,天道才隐约知晓了将要发生的事情。 他面前桌上放着巫族传统的喜服,虽然被折的整整齐齐,只露出了一部分图案,可天道还是认了出来。 黑色袍子,上面用红线绣着鸾凤和鸣的图腾,是巫族最最传统的喜服,当年巫族还未灭族的时候,只要是成亲喜事,没有一人是不穿这种样式的衣服的。 谢绾歌竟是要在这幻境中与他再成一次亲吗? 天道任由几个人将他按在座位之上,为他梳着巫族男子成亲时候的发髻,心中有种陌生的感觉弥漫。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就这般莫名其妙的陪着谢绾歌胡闹了。 他该拒绝的…… 这样无意义的事情。 他虽然三番五次的调戏过谢绾歌,但他对谢绾歌并无情谊,他只是觉得有趣,也是为了看谢绾歌暴怒之后的潜力爆发。 可…… 如今,他又是在干什么呢? 直到在穿好了那喜服的时候,他都没弄清楚自己为何会没有拒绝。 而谢绾歌这边,因着幻境是她设计的,她当然知晓下一刻迎接她的是什么,可知晓是一回事,真真切切的经历一遍又是另一回事。 在她换好了喜服,坐在梳妆台前等待着长辈来为她梳头的时候,心中仍旧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则是一种说不清的喜悦。 终于穿上了巫族传统喜服之后,谢绾歌忍不住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巫族喜服的样式男女之间差别并不是很大,皆是黑色为底,上面以红线绣着鸾凤和鸣的图案,只不过一个是男士的长袍,一个是女士的裙装。 穿上盼了许久的衣服,谢绾歌嘴角的笑容无意识漾了开来,收都收不住了。 神界时候,她能与景迁成亲,其实是她最开心的事情了,若一定要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她的亲人,她的族人,最最疼爱她的奶奶,没能够亲眼看着她嫁做人妇。 从镜子中,谢绾歌看见奶奶拄着拐杖进门来,眼中便起了湿意,这样的幻境,明明知晓了所以过程,在经历的时候却依旧忍不住热泪盈眶。 奶奶将拐杖斜依在梳妆台旁边,顺手将梳子拿在手中。 “我家宝贝孙女要出嫁了……”解开谢绾歌发带的时候,奶奶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 在现实中,奶奶对谢绾歌其实从没有这般宠溺的语气,她说话总是带着一股属于巫族天女的威严。她知晓奶奶对她是疼爱的,只是从来不会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出来。 梳着谢绾歌的长发,奶奶偷偷抬手擦了擦眼泪,道:“奶奶也是老了,怎么能在这样大喜的日子哭呢?” “奶奶……”谢绾歌心中一软,抬手握住了奶奶正在梳头发的手。 奶奶便用另一只手覆住了谢绾歌的手,轻轻拍了拍,“景迁是个很好的孩子,将你托付给他,奶奶是放心的。” 现实中,奶奶根本就不曾知晓过景迁这个人,可谢绾歌觉得,若是奶奶能有机会与景迁相识,一定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奶奶亲手将谢绾歌的发髻梳好,便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由谢绾歌搀着,走出了房门,走向了祭台。 景迁已经站在了祭台的正中央,背对着她们走来的方向。谢绾歌望着这个背影,即便知晓了站在那里的是一具被天道占据了的躯壳,但这一刻,她还是愿意将他当成景迁。 他,本来就是景迁。 谢绾歌走到祭台下方的时候,景迁转过了身,微微一笑,朝谢绾歌伸出了手。 这是谢绾歌设计中不曾有的一部分。因为她可以设计所有场景,却无法设计到天道,所以基本上,她是无法控制天道的行为的。她在设计之前,甚至想过若是天道不愿配合,不出现在祭台上,她要不要虚构出一个景迁,完成这个婚礼。 而现在……这是否说明,他是自愿的? “这时候怎么能发呆呢?”奶奶在她身旁轻声提醒。 谢绾歌才从惊讶中回过神,将手搭在了景迁手上。景迁温柔地牵着她的手,将她一步一步引上祭台。 一手搀着奶奶,一手被景迁牵着,哪怕这只是一个幻境,谢绾歌都已经无比满足了。 奶奶上了祭台之后便松了谢绾歌的手,站在了两人的正前方,念着巫族婚礼的祝祷词。 巫族每一对新人成婚时候,都是由天女主持,在祭台上念出祝词,祈祷上天能给予新人祝福。 可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谢绾歌心底里知晓,上天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祝福这世间每一对新人。更何况,景迁作为神界帝君,便是上天最好的代言人,而就算是天道,也是代表了这世界的法则。 期望,终究只是期望。 但在她心底里,幸福从来都不是靠着上天给予的,而是靠自己争取。她最想要的,便是奶奶的祝福。 这个仪式灵不灵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由奶奶来主持了这个仪式。 祝祷词念完,奶奶举着拐杖,要在景迁肩上轻轻打三下,意味着告知他从此便要担起夫妻间的责任。 景迁半跪在地,微微低头,受着奶奶的三下敲打。 按照习俗,这时候其实站着也是可以的,可是景迁却半跪着。这便意味着,他对谢绾歌的重视。 谢绾歌望着景迁微微有些失神,他这般不说话的样子,他这般郑重其事陪她完成这个仪式的样子,真的让她觉得,陪在她身边的,就是真的景迁了。 景迁会有的样子,他完成得一丝不差。 “好……好孩子。”奶奶三下打完,便伸手将景迁扶起来,眼中因为激动而起了氤氲,“将我宝贝孙女交给你,我就放心了,好孩子。” 景迁拉起谢绾歌的手,举到奶奶面前,似起誓一般,“奶奶放心,我定会尽我所能,护绾歌周全。” 这是……景迁说话的语气。 谢绾歌扭头,震惊地望着身旁之人。 天道占据了景迁躯壳之后,说话时候虽然依旧是景迁的声音,可谢绾歌却能够清楚分辨出来他与景迁的差别。 而现在,说话的,难道是真正的景迁。 谢绾歌瞪大了眼睛望着景迁的侧脸,而景迁则稍稍偏头,对谢绾歌露出了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 没有任何话语,谢绾歌便已经确定了在她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景迁。 难道她的幻境起了效果,景迁就这样就回来了。 不需要经历她以为的那些千难万险,只是与他再成了一次亲,他便回来了。 置身于幻境中谢绾歌感受着这一切都未曾觉得不真实,可景迁突然就回来了,让她感觉像是进入了梦中梦一样。 祝福仪式过后,谢绾歌与景迁便被巫族人簇拥着上了山,山上有一个巫族祭祀婚宴时候用的山洞,那里便是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 巫族常有祭祀活动,所以巫族还存在着的时候,这山洞中的装饰永远都是最新的,色彩永远都是鲜亮的。 在这幻境之中,山洞理所当然的也是这般样子。 山洞中供奉着巫族历代先辈,历任天女的牌位被摆放在了正中央,与诸位德高望重的先辈牌位相邻,一同被其他先辈的牌位簇拥着。 谢绾歌与景迁并立于众多牌位前方,已有巫族人将点燃了的香分别递给了两人,两人按照巫族的规矩将香敬给了先辈们,而后携手而立。 奶奶站在牌位侧前方,面对着众人,代替先辈为两位新人训话。 谢绾歌低头敛眸,恭敬地听着教诲。手心中传来的一阵阵热度让她几次失神,自她发现站在身边的是真的景迁之后,她的心便再也没有平静过。 只是当她回握住景迁的手后,发现他手心全是细细密密的汗。 将心中波澜压下,谢绾歌偏头细细查看景迁脸上的表情,虽然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但额角微微有筋凸起,那些极细极细的汗便看得越发清晰了。 他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但并不想被人察觉。 n93q 第两百二十七章 其实他都懂 “哪里不舒服吗?”谢绾歌低声问。 对于景迁的突然回归,谢绾歌心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生怕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没事。”景迁低声回了一句,似怕谢绾歌担心一般,又微微偏头,给了她一个轻轻的笑容。 看不出半点异常,方才那极力忍耐的表情好像只是谢绾歌的错觉一样。 奶奶的训诫稍稍停顿,微笑着望着窃窃私语的两人,并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 祖先训话,是巫族传统婚礼的最后一个环节。训话完毕,之后的时间便是谢绾歌和景迁接受众位族人祝福的日子。 他们便能够挨得更近了些,说话便更加的方便了。 奶奶将将说完结束语,众人就一拥而上,将两人围在了中间。面对汹涌的众人,景迁下意识将谢绾歌朝自己怀中轻轻一拉,不动声色的将谢绾歌护在了自己怀中。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在一片恭喜声中,谢绾歌后背紧紧贴着景迁的胸口,低声问道。 “祭台上。”景迁朝谢绾歌耳边凑了凑,低声回答,“不能错过和你成亲的日子。” 谢绾歌心念一动,眼中光芒也变得柔和起来。 “哎哟,看,小夫妻两个有好多悄悄话要说呢。”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也跟着七嘴八舌的附和了起来,谢绾歌的脸不自觉烧了起来。 奶奶虚咳了咳,以她一贯的威严,声音不算大,但众人都乖乖安静了下来,甚至自觉为她让出了一条道。 奶奶望着这喜气洋洋的气氛在这瞬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故作严厉的表情再也紧绷不下去,露出了笑脸。 奶奶拄着拐杖行至两人面前,将两人这亲密动作尽收眼底,似看穿两人一般,笑得满是深意,继而转头朝着众人道:“便让她们独处去吧。” 有了奶奶的保驾护航,谢绾歌便拉着景迁朝洞外走去,众人则将道贺的吉祥话都围着奶奶说了个遍。 通往山下的路,陆陆续续还有山上来祝贺的人,谢绾歌与景迁便朝着上山的方向走。 巫族的喜服并没有外袍拖地的习惯,两人行在山路上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景迁对这苍阑山本就熟悉,不需谢绾歌带路,反而领着谢绾歌朝前走。 谢绾歌望着景迁的背影,微微失神,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是同一具躯壳,但是对谢绾歌来说,在景迁的元神控制着这具躯壳,和天道控制着这具躯壳的时候,感觉却是这般不一样。 一样的身体,在谢绾歌眼中也能看出差别来。 景迁穿着巫族黑底红花的喜服,就这般真真切切地站在了谢绾歌面前,谢绾歌只觉得景迁全身都闪着光一般美好,美梦成真,也不过如此。 “之前神界那个婚礼,比起这个,确实太过简单了。”景迁背对着谢绾歌说这句话时,是他一贯的语气,没有太多情绪。 “不是,也挺好的,其实。”对于谢绾歌来说,嫁给景迁就已经很好了,婚礼什么的,怎么样其实都没关系。 “只是……觉得要是奶奶能看着我出嫁就好了……”谢绾歌生怕景迁以为自己不喜欢那个婚礼,忙解释道:“我之所以想要再和你成一次亲是因为……” “我知道。”话未说完,景迁便接了话。 她不用多说什么的,他都知道,否则,他不会就这样醒过来的。 他太了解她,所以她做什么,说什么,他总是能听出暗含在其中的深意。他懂她篡改的那个故事背后的信息,他懂她想要再成一次亲的理由。 她不需要解释的,他懂。 景迁脚步一停,微微转身,“绾歌。” “嗯?”谢绾歌抬头,与景迁的视线对上。 “那个婚礼没能完成,是我的遗憾,这个婚礼,我定不能再错过了……不管是在幻境中也好,其他什么地方也罢,在那里都无所谓,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对我来说,都是无比真实的。” 这是在向她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原因吗? 谢绾歌目光柔柔,谢绾歌只觉得要在这片目光中融化了一般。 “你听说过同心结吗?”谢绾歌在这目光中沉溺,无意识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结发夫妻?”景迁望着谢绾歌痴痴的表情,嘴角绽出一个笑容。 “……嗯……”谢绾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回答得很是娇羞。 她之前在人界流连过一段时间,曾听过这个风俗,那时候便觉得结发这个风俗很美。 而对于景迁,她心中总有一丝丝不安感,之前见到的景迁像是在忍受着什么一样的表情,让她很是不安。 越是不安,她便越想要求一个稳定,不管是什么风俗,哪里的风俗,她都想要来一遍,为求心安,也为能让天地感知她的心意,给她一个心安。 若非她除了巫族礼仪风俗之外,只知道一个结发,她大概是真的都会来上一遍吧。 景迁随手变出一把小匕首,将谢绾歌的头发割下一小段,握在手中。又反手将自己的一段头发割下。 两缕头发整齐握在手中,景迁收了匕首,仔细回忆着夫妻结发的步骤,将两人的头发编成了一个同心结,轻轻放在了谢绾歌手中。 “我也只曾见过一次,不知道编的对不对。” 景迁虽这么说,但谢绾歌望着手中编制得很是精巧的同心结,与她记忆中的并没有什么差别。 “真好看。”谢绾歌取出一个小荷包,将这同心结放入其中,又小心地放在怀中。 众人都在为这大喜的日子而庆祝,上山这段路便显得有些冷清,只有谢绾歌与景迁两人,这便真成了他们的二人世界了一般。 景迁朝谢绾歌伸出手,谢绾歌亦微笑着将手交给了景迁,任由他拉着自己朝着山顶走去。 谢绾歌还原的是苍阑山还未荒芜的时候,这主峰山顶上自然还是原来那白雪皑皑灵气充沛的样子。 两人在雪中行走,衣服与雪色形成极为强烈的对比,显眼,却也意外的好看。 “再能看到苍阑山这个样子真好。”谢绾歌顺着山下望去。 最开始她将苍阑山还原,只是为了这场亲事,所以对环境并没有很留意,现在呆在了景迁身旁,再看这景色,反而有些怀念了起来。 她的苍阑山啊这是,能再见一次它未曾改变之前的样子,真好。 她的潜意识竟然将这个幻境安排得这样完美,每一个细节都还原了她心中,苍阑山最初的样子。 景迁抬手朝着天空一划,便有一道彩虹顺着主峰,一路延伸到了巫族村落之中,雪地掩映着彩虹,说不出的美感。 在幻境之中,谢绾歌无法操控景迁,反倒是景迁,能够依靠着比谢绾歌强的修为,随意改变着幻境中的环境。 “想去云庭山吗?”景迁突发奇想。 即便谢绾歌才是操控着,景迁也能在幻境中自由创造空间了吗? 谢绾歌惊讶归惊讶,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跟着景迁,去哪里都好。 景迁轻轻将谢绾歌的腰一搂,朝着苍阑山外飞去。 穿梭在层层云雾之中,谢绾歌脑中闪过诸多记忆,万千感慨。 “云庭为聘,还算吗?” “算。”景迁答得干脆。 谢绾歌则在一瞬呆怔过后,羞涩了起来。 她方才只是想到了自己曾经多次纠结过的“云庭为聘”,那时候听到这些的时候,真是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现在再看,反而是她与景迁今生来世的缘分。 只是……她不过是想想,没想到就这样问出口了。 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谢绾歌低头不再言语,但嘴角的笑容却怎么藏也藏不住了。 “苍阑山当了我们的喜堂,云庭山自然是洞房了。”默了默,景迁又附在谢绾歌耳边轻声补充道。 然后景迁便难得的看到了谢绾歌烧红了的耳廓,心情也变得格外欢喜了起来。 隔着层层云雾,谢绾歌果真见到了漂浮在茫茫海面上的云庭山。 拨云驱雾,两人朝着云庭山飞去,一路平稳,眼看着就要落地,景迁脸色蓦地苍白起来。 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角滑落,突然暴起的青筋,比之前谢绾歌瞥见的状况要严重许多。 原本平稳的飞行也有了异样,谢绾歌急忙接手,才让两人避免了双双坠落的危险。 落地时,即便有谢绾歌的搀扶,景迁还是踉跄了几步。 看着景迁这般痛苦还要极力忍耐的样子,谢绾歌伸手,打算渡些修为给景迁,希望能够缓解一二,景迁却死死抓住了谢绾歌的手。 “不可……一会就好了,婚礼我一定是要陪你完成的。”景迁即便这般痛苦,说话的声音依旧平静,“不能给我渡修为……否则反倒是让天道占了便宜。” 在景迁回归后,谢绾歌便选择性的忽视了景迁躯壳之中的天道的意识。 若是真的将修为渡给了景迁,必然会存在于躯壳之中,若是天道再次占据了景迁的躯壳,这些修为就很可能被天道所用。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看景迁的状况,天道再次占据他的躯壳,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n93z 第两百二十八章 与妻白首 “一会……休息一会就好了。” 景迁因为强烈的痛感,在说这话的时候紧紧捏住了谢绾歌的手,将头低下,不让谢绾歌看见她如今脸上的表情。 他体内如今就好似有两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在相互抗衡,而他只代表了其中一股力量,另一个则是天道。 自他觉醒之后,他与天道,谁能够压制住对方,谁就暂时取得了这具躯壳的控制权。 景迁在自愿让天道进入他身体之后不久,便开始进入了休眠,但自从进入幻境之后,他隐约感知到外界的情况,而再次经历了张家那对老夫妻生死重逢之后,他接收到了谢绾歌传达给他的信息。 想与谢绾歌完成婚礼的强烈欲望支撑着他,让他在穿上喜服的同时战胜了天道,重新夺回了躯壳的控制权。 但天道虽被压制,却一直在反攻,试图拿回控制权,所以景迁一面与谢绾歌完成着巫族的仪式,一面还要不断压制天道的反攻。谢绾歌之前看到的他极力忍耐的景象并非错觉。 两股力量在体内较量,所带来的冲击,自然是由躯壳承受,占据了控制权的景迁则感受到了躯壳所传来的痛感。 如今看着景迁苍白的脸色,谢绾歌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够回握住景迁的手,默默在旁边陪着他。 同时做好万一的准备。 万一这一次,天道夺得了控制权…… 谢绾歌一向不太会安慰人,此时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样的云庭山太过于寂静,与之前苍阑山的热闹对比强烈。风吹草动夹杂着景迁略微粗重的喘息声,传入谢绾歌耳中。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景迁的脸色开始一点一点恢复,谢绾歌悬着的一颗心也慢慢安了下来。 景迁总算是有了多余的力气抬眼看谢绾歌,“让你担心了。” 谢绾歌瘪了瘪嘴,最终还是给了景迁一个笑容。 “还是最喜欢你这样小女儿姿态。”景迁深深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谢绾歌的脸颊。 若没有经历这么多事,让谢绾歌能够一直保持着当年小女孩的性格就好了。 看着景迁黯淡了一瞬的眼神,谢绾歌自是猜到了景迁的想法,但这样的改变对谢绾歌来说并不算什么坏事,如果不是以牺牲了那么多的人为代价的话。 无论她如何变化,在景迁面前,只要他愿意,她还是可以变回之前那个小女孩的。 “没事了吗?”谢绾歌别过头不去看景迁那脉脉含情的眼神。 “还没有和你洞房,怎么能有事。”景迁的回答太过于直白。 若不是因为谢绾歌能够清楚分出景迁与天道,她还真会怀疑这躯壳又被天道占据了。 但景迁说这话时,表现得太过于自然,让谢绾歌有一种寻常夫妻间调笑的感觉,只觉心动而未曾想之前那般屈辱的感觉。 或许,正是因为她是喜欢景迁的,所以对她来说,景迁的一切都是好的。而因为怨了天道,则觉得天道做的一切都是恶的。 即便他们所用的,其实是同一具躯壳。 景迁稍稍调试了一下身体,起身拉着谢绾歌步行至正殿门口,推门前,犹豫了一瞬,转头对谢绾歌道:“你先进去……” “嗯?”谢绾歌一愣。 “我一会就来,你先进去等等我。”景迁说完,松了谢绾歌的手。 谢绾歌脸一红,低头推门,不去看景迁那意味深长的笑意。 余光中见到景迁沿着回廊转到了殿后,谢绾歌才抬脚进入殿中。 她之前在云庭山时候住的都是偏殿,因为在她心中,正殿默认了就是景迁的居所。 而如今…… 谢绾歌望着殿中一切,脸上是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景迁对幻境的控制并不比她差,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将这正殿布置成了新房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正殿殿内的样子。 正殿被分成了三个部分,正中央摆放着桌椅等会客的摆设,正室两侧以雕花木门做了隔断,但此时木门都是敞开着的。以红纱做了隔断替代。红纱上皆用金线绣着寓意美满的各种图案。 谢绾歌揭开右边的红纱,映入眼帘的是同样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卧房。 卧房正中央的桌上放着一只琉璃酒盏,一对琉璃酒杯,以及一些简单而精致的糕点。四角摆放着鎏金烛台,烛台上正燃着龙凤红烛。而最里侧的床榻上挂着绣着龙凤的红纱床幔,龙凤被整整齐齐码放在床上。 谢绾歌半是欢喜半是娇羞的从卧房退了出来。进了左侧的红纱之中。 左侧是书房模样,书房正中央摆放着书桌,两侧则是摆满了各种古籍的书架。谢绾歌绕过书桌,将书桌背后的窗户打开。 只见书房窗口正对着云庭山中那片白樱花林。在云庭山,似乎这白樱一年四季都是盛开着的。谢绾歌伸手接住了一片白樱花瓣,想起林子中似乎有一个和她很是有缘分的温泉池。 要知道,她有好几次九死一生的时候,都是在温泉池中变得安然无恙的。 谢绾歌将身子微微伸出窗口,想看看这温泉池在哪里。 只一眼,她便看到了窗口左侧不远处的那个温泉池。白玉砌的温泉池壁外沿铺满了落下的白樱花瓣,水面上也有许多花瓣顺着水的波动上下起伏。 然后,谢绾歌便看到了半个身子浸泡在温泉池水中的景迁。 …… 谢绾歌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眼,而后又忍不住偷偷转过头多看了两眼。 景迁侧身对着谢绾歌的方向,露在池水外边的上半身线条紧致,肤色细白。披散下来的头发微湿,有发尾垂到池水之中,几缕发丝轻轻搭在肩膀上。 好一副美男沐浴图。 谢绾歌一边娇羞地不好意思再看,一边又被美色诱惑移不开视线。 眼见着景迁要从温泉池中起身,谢绾歌才慌忙别开了眼。直盯着窗边的雕花愣神。 景迁出浴的那一幕,谢绾歌虽然及时别开了眼,但还是模糊看见了几分。方才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个算不上清晰地画面,倒是让谢绾歌失了神,连景迁何时回来都未曾察觉。 “好看吗?” 景迁的声音在耳边想起,下一刻,景迁的两只手臂便抱住了谢绾歌的腰,白樱花的清香见缝插针钻入了谢绾歌鼻孔之中。 被人撞破,谢绾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挣脱景迁的怀抱。 “那个……我……我……我也去洗一下。” 谢绾歌微微垂眸,耳中回荡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景迁本想要拒绝的,但看谢绾歌那害羞的样子,到底还是松了手。 “好。” 谢绾歌如一阵风般奔出了殿外,当然也没忘记在走之前将书房的窗子关上,却错过了景迁嘴角漾起的笑意。 在进入温泉池之前,谢绾歌偷偷看了一样书房方向,见窗户紧闭,方才乱蹦的心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在温泉池中洗漱一番,谢绾歌起身时才发现,池外摆着两只精致的木盘,其中一只已经空了,而其旁边则放着折叠地整整齐齐的喜服。 景迁的喜服。 那另一个木盘自然是为她准备的睡袍了吧。 谢绾歌将红色睡袍穿好,亦将自己那套喜服折叠整齐,放在木盘旁边。 这红色睡袍用得大约不是凡间的布料,整套衣服没有丝毫接缝口,穿上身也无比舒服合适。 等谢绾歌穿好睡袍,朝大殿走去的时候,便看到了景迁迎面走来。 呃……要不要把时间算的那么准,他不会是偷看了吧? 谢绾歌微微汗颜。 “我没有看。”景迁带着笑意拉过谢绾歌的手,一同朝大殿走去。 …… 谢绾歌觉得自己似乎又被看破心事了,真是有点小尴尬。 临门一脚,谢绾歌的心意外的平静了下来,跟着景迁,亦步亦趋。 进得卧房,景迁才松了谢绾歌的手。之前卧房桌上放着的两个琉璃杯盏中已经被斟满了酒,酒色透红,散发阵阵清香。 景迁将其中一只酒盏递给了谢绾歌,而自己则拿起另外一只酒盏。 这些礼仪……神界并没有,女长老教她的也并不全,而奶奶早早便已经死去了,自然不可能教过她这些。 好在景迁似乎对这些礼仪都很熟悉,一直牵引着谢绾歌。 “生生世世,与妻白首。” 景迁说这句话的时候,嘴唇轻贴着酒盏,呼出的气息都夹杂了悠悠酒香。 谢绾歌只觉得喝下的不是酒,而是一整杯蜜糖,一路甜到了心里。 合卺酒喝完,景迁从谢绾歌手中结果酒盏,放回到桌上。 谢绾歌微微仰头,与景迁四目相对,目光中尽是柔情。 景迁略微思索了一瞬,下一秒便将谢绾歌拦腰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谢绾歌的脑袋随着身体的离地,窜出无数画面,又再下一刻变得空白。 景迁动作轻柔地将谢绾歌放在床榻之上,自己则坐在床侧,附身望着谢绾歌。 俊美容颜占据了谢绾歌全部视线,披散的发丝散落,拂过谢绾歌的脸颊,有点痒,但谢绾歌只抿紧双唇不敢有所动作。 景迁嘴边的笑意加深,手指轻轻抚过谢绾歌的眉眼,鼻尖,嘴唇,一路向下,停在了锁骨上。 谢绾歌只觉得自己的感觉在这时候似乎变得敏感了许多,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景迁触摸过的地方扩散蔓延,遍布全身。 心中似有什么被这酥麻感觉撩拨了出来一般,痒痒的,如同被猫挠一般。随着这股感觉的出现,谢绾歌也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 景迁见到谢绾歌抿紧的嘴唇放松之后,才继续动作,轻轻捏住锁骨处的睡袍边缘,顺着睡袍边缘慢慢下滑,手指有意无意触碰到了谢绾歌的身体,让谢绾歌如同触电一般抖了抖。 景迁解开睡袍的动作不紧不慢,如同欣赏把玩一件珍宝一般。解开睡袍的带子,谢绾歌如上好白玉雕刻而成的身体便暴露在了空气中。 “绾歌?”景迁唤谢绾歌名字的时候,嗓音有些沙哑。 听在谢绾歌耳中却是一种撩拨。 n93z 第两百二十九章 欢愉不过须臾 “绾歌?”景迁声音略有些沙哑。 “嗯?” “你终于是我的妻子了。”景迁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嗯。”谢绾歌发现自己竟然听到了景迁语气中的小心翼翼。 原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呀,害怕这一切的不真实,害怕转瞬即逝。 “绾歌。” “我在。” “绾歌。” 谢绾歌轻叹一口气,双手勾住了景迁的脖子,仰头送上了一吻。 谢绾歌的唇轻轻覆在了景迁的上面,她感觉到景迁一瞬间的呆愣,而后嘴边扬起的笑意。 景迁伸手扶住了谢绾歌的脑后,嘴唇微微下压,将谢绾歌又按回到了床榻之上,而自己,也不动声色地上了床。 灵力微动,红纱床幔脱离挂钩,将旖旎掩住。 烛光被红纱遮挡,再透进床榻之后便显得格外暧昧了,景迁一手抚摸着谢绾歌微微泛红的脸颊,一手已娴熟地解开了自己的睡袍。 方才在温泉池中见到的绝美颜色,此刻在红纱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梦幻。谢绾歌像是被迷惑了一般,伸手顺着那完美的线条轻轻抚摸。 景迁的身体在谢绾歌接触到的一瞬僵了一僵,而后轻轻抓住谢绾歌作乱的手,俯身压下,细细密密的吻亦随之落下。 合卺酒中按照某些地方的习俗,添加了特殊原料,一杯便已足矣。 如今酒力发了上来,谢绾歌全身被触碰过的地方都软得不行。一阵疼痛过后,酥麻感觉遍布了全身,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往日种种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千百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她以为自己此刻定是笑着的,却看到景迁满是心疼地吻过自己的眼角。 红纱床幔无风自动,谢绾歌眼前只余一片嫣红和一个模糊的人影。床榻上所铺所盖,与那睡袍材质皆属同源,即便多了些许刺绣,也丝毫没有影响,最舒适不过。 只是时间久了,谢绾歌也觉得后背磨得有些疼,意识的虚幻,让她将眼前之人当成了救星,四肢不自觉便缠了上去,减轻背后的痛感。而下一瞬,她便被抱了起来,彻底挂在那人身上。 谢绾歌的下巴随着动作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对方的肩膀,虽然不疼,却也不好受。谢绾歌索性将头轻轻倚在那人肩上,酥酥麻麻的感觉磨得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 一阵酥麻,一阵火热,谢绾歌只觉精疲力尽,而这感觉却不知该如何宣泄,迷迷糊糊间张嘴咬住了对方的肩膀。似乎为这异样感觉找到了泄洪口,可脑中最后一丝清明让她稍稍松了力气。 红纱之外烛光摇曳,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本就已经精疲力尽的她生了困意,谢绾歌便在这晃动的烛光中昏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谢绾歌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被天光照亮的刺绣床幔。 而她此时正侧身躺在景迁怀中,同床同被,而她此刻正枕着景迁的肩膀,无比亲密。 悄悄抬头,谢绾歌在见到景迁闭着双眼的时候,胆子大了起来,伸手顺着景迁的额角,眉眼,鼻峰…… “醒了?” 景迁骤然睁眼,微微偏头望着谢绾歌,眼中没有丝毫睡意。 谢绾歌落在景迁鼻尖上的手一抖,慌忙缩了回来景迁微微侧了侧身,在谢绾歌额头落下一吻。 谢绾歌则顺势朝着床里侧一滚,离开了景迁的怀抱,裹紧被子,只留了一个背影给景迁。 身后传来景迁低低的笑声,随即便是起身下床的声音。 谢绾歌偷偷转回去望着正侧对着她穿衣服的景迁,瞥见肩膀处那暗红色痕迹的时候,不觉脸上一红。 景迁适时回头,瞥了一眼谢绾歌视线所落之处,再望向谢绾歌的眼神中便是无尽的深意。 谢绾歌想假装没有看到景迁的表情,淡定起身。可起到一半,她反应过来了…… 之前她穿的喜服还留在温泉池边,而那身睡袍昨夜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所以,她现在是要穿什么?裹着被子去寻她的衣服吗? 啊,好羞耻啊。 景迁似看穿了谢绾歌的心思,从旁边取出一套衣裙放在了床边。而自己则状似无意地踱步出了房门。 嗯……很好很贴心。 谢绾歌在门掩上的一瞬从被子里“蹭”的一下钻了出来,以无比迅速的动作穿戴好之后,坐到了梳妆台前。 咦……她昨晚似乎并没有在卧房中看见这样一个大气的梳妆台呀。 管它呢? 估计是像这衣服一样,是昨晚在她睡着之后景迁准备的吧。 谢绾歌心不在焉地梳着头发,景迁手握一株白樱推门而入,径自走到谢绾歌身旁,将开得正好的白樱花枝插在了梳妆台边的青玉花瓶之中,而后十分自然的结果谢绾歌手中梳子。 “喜欢吗?”景迁一下下梳着谢绾歌的黑发,动作温柔。 “很漂亮。” 谢绾歌望着景迁十分娴熟地为她绾了一个她平日里常梳的发髻,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梳女子的发髻?” 毕竟她都很少看到景迁自己梳发髻,大部分时候都是用法力完成,或者十分随意地用簪子绾起一部分头发。 虽然也很好看就是了。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为什么会梳女子的发髻? 连谢绾歌自己都没有发现,她问出那句话时,那酸酸的语气。 “为你学的。”景迁从梳妆台上挑了一直看起来较为喜庆的红玉发簪,认真地插在谢绾歌发髻之上,才慢悠悠补充道:“练了很久。” 景迁回答地十分简略,他自然不会告诉谢绾歌,在之前与她分别的无数日子里,他用灵力幻化出一个虚拟的谢绾歌,与她说话,为她梳头,一次又一次的练习,又怎么会不熟练? 他自然也不会告诉谢绾歌,那些嫁娶婚俗,他在第一次陪谢绾歌去苍阑山的时候,便在翻阅巫族古籍时候,一一记下。 巫族虽是由他所创,但那时候他并未定下过多规矩,那些习俗大多都是巫族在漫长岁月中自己一点一点形成的。所以巫族的嫁娶婚俗他并不了解,但他在见到谢绾歌那一刻起,就确定他们日后定会用到。 甚至是人界的嫁娶婚俗,他不过是在毫无记忆还是小僵尸的时候,随着谢绾歌游历时,偶然见到了些。到如今想来,竟也被他一一记在心中。 有些事情,冥冥中早就有了注定。 新婚燕尔,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离开幻境的事情,无比贪恋着在这幻境中如胶似漆的日子,暂时不去想这世间的纷争,只有彼此相守的浓情蜜意。 即便只是一只手便能数清的短暂日子。 仙境一般的云庭山,在两人如寻常夫妻的日常生活中,也添了一些烟火气息。 只是景迁自成亲那日过后,疼痛发作的次数便越来越多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天道反抗压制欲夺回躯壳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在诸多事情都没有解决的档口,这样平凡的小日子也不是说能够长久便能够长久的,他们比谁都清楚新婚过后将要面对的糟糕情况。 才会越发看重这短暂的相聚时日,巴不得将一天过成一生。 新婚第三天,谢绾歌心中不安的感觉太过于强烈,一整日都恨不得粘在景迁身边,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景迁就会消失一样。 直到了晚上睡前,除了发现景迁疼痛发作的比前两日少了些许,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谢绾歌怀有心事,睡得并不安稳,天蒙蒙亮的时候,便从梦中惊醒,在确认自己还躺在景迁怀中之后,心才稍稍安了些。 “怎么了?”景迁贴着谢绾歌的被,轻声问道。 “怕你突然不见。”谢绾歌蹭了蹭景迁的胸膛。 她害怕,在自己还未意识到的时候,天道突然抢占了景迁的躯壳。她不知道那时候该如何面对这枕边人。 景迁轻轻拍了拍谢绾歌,想哄小孩子一样,“睡吧,我在。” 在景迁一下一下的轻拍当中,谢绾歌终是被睡意淹没,困顿的闭了眼。 日上三竿的时候,谢绾歌从梦中挣扎着醒来,习惯性地蹭一蹭身后之人。却发现身后早已空空如也。 那种惴惴不安之感又一次漫上了她的心头,几下穿好衣裙,顾不得细细整理便出门去寻景迁,惟愿景迁只是早起出去了。 可她几乎翻遍了整座云庭山,都不见景迁的身影。 从海面吹来的风让谢绾歌稍稍冷静了些,犹记起这还是在幻境之中,她可以运用蜃珠和因缘戒在整个幻境之中寻找景迁的踪迹。 催动灵力,谢绾歌将神识放大,笼罩了整个幻境,却并未发现半点景迁的踪影,倒是发现了与云庭离得极远的某个地方,幻境出现了一个破口。 想必景迁定是从那破口处离开了幻境。 谢绾歌不知道景迁是因为已经被天道夺回了躯壳控制权而离开,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无法对她说明的原因。 可如今这幻境之中,就只剩她一人是真实存在着的了。 思及此,只觉无边寂寞朝自己涌来。 景迁已经离开,再待在这幻境之中,也没有太多意义了。 第两百三十章 错乱的时间 景迁即已离开,谢绾歌便没了再在这幻境中停留的意义,当即顺着景迁离开的那个破口,出了幻境。 谢绾歌是运用蜃珠在自己冥想世界中创造的幻境,与现实并非完全隔离,相反还有许多相交的地方。 而谢绾歌从破口中出来之后,才知道这破口连接的地方是无间鬼域。 景迁从无间鬼域中离开的…… 谢绾歌自然知道无间鬼域是什么地方,这里关押了诸多逆天的要犯。她曾经来的时候这里残尸遍野,鬼哭狼嚎。 而现在却寂静非常,若不是清禹给她施过咒法让她能够分清现实与幻境,她当真要以为自己还未走出幻境了。 谢绾歌将无间鬼域中的各个屋舍都检查了一遍,空无一人。 无间鬼域中的要犯全部都丢失了,而景迁才从这里离开不久。 谢绾歌不得不有所怀疑。 出了无间鬼域,谢绾歌便用因缘戒感知景迁的所在,只是,将所有能感知的地方都搜寻了一遍,却一无所获。这种一无所获并不像是她屏蔽对方感知的那种情况,而是那种能够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却在想要精确定位的时候发现对方好像存在于一片虚无当中一样。 无法定位其精确所在。 所以……这也间接证明了景迁并没有在魔界,而是去了一个谢绾歌不知道的地方,或者说故意让谢绾歌找不到他。 谢绾歌心中,关于景迁又一次被天道夺了躯壳的感觉愈发强烈。 回到冥界之时,凌薇依旧瘫坐在大殿正位之上,与谢绾歌进入幻境之时一模一样。 谢绾歌无端松了一口气,他们在幻境中竟不曾消耗现实的时间,如此,甚好。 谢绾歌将一部分修为渡给了依旧在昏迷中的凌薇,一个鬼差适时闯入了大殿之中。见到凌薇浑身是血地瘫坐着,而谢绾歌正在她身后,周身灵力翻涌,双眸火红。 “来人啊,有贼人,快来人啊。”鬼差忙不迭地朝着殿外跑去,边跑边喊。 ……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 谢绾歌一愣,这不是之前她与天道对决时,出现的一幕,只不过如今少了个景迁罢了。 这时间不但没有流走,反而还倒退了? 然而此时谢绾歌正专心给凌薇渡修为,无法再分心细究其中蹊跷,亦不能如之前那般阻止鬼差。 这下,她就成了这大闹冥界的凶手了。 谢绾歌无声叹了口气,还是先救了凌薇再说吧。 果然,不出片刻,方才那逃走的鬼差又回来了,这次还带了许多鬼差,将大殿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将少主交出来,我们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命。”方才那鬼差朝着里边叫到。 谢绾歌一脸残念,难道她长得很像坏人?她之前明明来过冥界,这些鬼差这么快就不认识她了吗? 可惜现在她正在渡修为,无法开口,不然她一定好好好吐槽一番才行。 见这红瞳妖女仍“挟持”着自家少主,连半分回应都懒得,鬼差们怒了。 虽然他们修为算不得强,但个个对冥界都十分忠心,自是一心想救凌薇,亦不怕有所牺牲。 眼见着鬼差慢慢朝着殿内正位围过来,而谢绾歌此时又无法分身抵抗,内心一阵叹息,而后分出一部分灵力,在紧挨着身体的部分,制造了一个格外“贴身”的结界。 将谢绾歌与凌薇团团围住,其中一个较为胆大的鬼差举刀便朝着谢绾歌砍去。 好在刀还未碰到谢绾歌的小结界,那鬼差的手腕已经被凌薇捏住。 “下去!”凌薇重伤,声音嘶哑,但丝毫不妨碍她的威严。 鬼差望着这红瞳妖女的手还放在自家少主背上呢,看她那个死表情,一看就是挟持嘛。 哎……可自家少主的话不能不听,鬼差们只当是这红瞳妖女逼迫着自家少主说出这些话的,皆愤愤地退守殿外,依旧保持着戒备。 谢绾歌好歹松了一口气,凌薇总算是醒过来了,继续渡了一些修为给她以帮助伤势快速恢复,谢绾歌才松了手。 运功结束,谢绾歌原先红色的双眸又恢复了常态,脸上也有了多余的表情。几个眼尖的鬼差这才发现自己大约是错怪好人了,在凌薇训斥之前,纷纷拽着依旧不明真相的队友闪人。 “多谢。”凌薇余光中瞥见鬼差们自觉消失,也就没有继续责备。 “冥王……”谢绾歌不太习惯客套,而她则更想弄清楚的是,冥王呢?难倒真如天道之前所说,被他吞噬吸收了。 “不在了。”凌薇脸上都是血污,看不太清楚表情。 谢绾歌微微叹了口气,而后便是无尽的沉默。 她很怕凌薇将这些事情都算到景迁头上,可是,不论落在谁眼中,动手的都是景迁没错,只不过是被天道控制了的景迁。 “你先暂时留在冥界,等我继位,安排好一切之后,还有东西要交给你。”凌薇坐在正位上亦是沉默良久,不知都想了些什么,而后起身,朝谢绾歌道。 也没等谢绾歌同意,便唤人进来,将谢绾歌带去了客房。而自己则独自回去清理这一身血污。 凌薇身上的伤并不轻,可冥界失了冥王,若她再表现出一丝懦弱,在这样动荡的时候,恐会造成冥界众人的恐慌。如今她只能强打起精神,接任冥王,收拾冥界的烂摊子。 谢绾歌一路沉默跟着下人到了客房,决定暂时将无间鬼域中要犯集体消失的事情压下,暂时不急着告诉凌薇了。看她今日那样子,身心定是都不好受,便姑且让她缓一缓再说吧。 天道这次的目标瞄准了冥界,虽然并没有像谢绾歌梦中那般将冥界变成一座真正的死城,但这一次的损失也不小。 凌薇继任冥王的仪式准备得有些仓促,并未做过多的准备,只等第二日凌薇气色看起来无大碍之后,便匆忙进行。 对外只宣称前任冥王突然消亡,凌薇对自己受伤一事只字未提,加之她内伤几乎无人能够看出,而外伤则都是一些要害部位,衣服一遮,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倒也并未引起冥界民众不安。 然而这样一来,冥界民心是稳定了,但凌薇伤势的处理工作却只能交给了谢绾歌。 继任典礼结束,凌薇回到自己寝宫的时候,谢绾歌已经等在那里了。屏退众人,凌薇背对着谢绾歌褪去那繁琐的礼服,露出微微渗血的绷带。 继任礼服华丽而隆重,分量自然不轻,凌薇身上的又都是新伤,这礼服对她来说就成了负担。今日里为了不引起他人怀疑,凌薇的动作也是大开大阖,身上好些伤口都有了撕裂的迹象。 谢绾歌将绷带解开,入眼的便是满背伤痕累累,其中一道最为醒目,从右肩一直延伸到了腰部位置,依稀可见骨。 凌薇昨日不过是回去简单擦洗了一下身上的血污,并未唤人来处理伤口,而是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了事。 好在鬼族的身体还算强健,才让凌薇能够硬撑着处理了一晚事务,第二日还要完成继位仪式。只是这鬼族的体质并不如神族,自动修复的能力不强,而且看伤口的样子,大约是被凌薇自己的招式打中,即便有谢绾歌渡过去的修为辅助,愈合的速度也没有快多少。 这样还施彼身的招数,除了天道,大约也找不出其他人能像这般炉火纯青了吧。 谢绾歌以灵力灌注于手掌之上,顺着凌薇那道最深的伤口抚摸而下,强行将伤口以灵力缝合。 这个过程与针缝伤口并没有太大差别,凌薇疼得微微发抖,却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待伤口缝合完毕,谢绾歌用干净棉布将凌薇背上的血渍擦拭干净,重新绑上绷带,而后将沾了血的棉布和脏了的绷带一同烧掉,不留痕迹。 凌薇胸前的伤是她自己处理,谢绾歌也不好过问,也就不知道是否还有如后背那样醒目的其他伤痕。但从背上的上便能看出,在她到冥界之前,天道与凌薇的战斗有多激烈。 收拾完这些,谢绾歌斟酌着该如何开口,为景迁解释。 “那不是景迁,我知道。”在谢绾歌为景迁辩解之前,凌薇先开了口,“六界之中大约都传遍了神帝被天道夺了躯壳的事情,你可有办法将躯壳重新夺回来?” 谢绾歌心中发沉,她知道办法,却没有把握了,之前在幻境中,她真的以为自己的办法奏效了的,现在…… 她连景迁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看来六界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凌薇兀自一叹,看谢绾歌那样的神色,她就知晓想让景迁回归,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谢绾歌也勉强一笑,“我现在彻底找不到景迁了,他似乎有意躲着我。” 谢绾歌简单地将幻境中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有选择的忽略了那些或儿女情长,或过于私密的事情,只主要讲了景迁在幻境中的变化。 “你是说,他在离开幻境之后,还带走了无间鬼域中的所有囚犯。”凌薇柳眉紧蹙。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第两百三十一章 守界兵长 无间鬼域中关押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若是个别流窜出去都是一个祸害,更何况全部。 可是在天道拥有了实体之后,各界人人自危,动荡不已,冥界又这般折损,即便是凌薇有心将这些要犯都抓回来,就算是借助了谢绾歌的力量,也未必能行。 “算了,随他们去吧。”凌薇一阵思量之后,只觉身心俱疲。 事件一桩接着一桩,她连为失去父王而难过的时间都已经没有了。如今当务之急是先将冥界安抚治理好,绝对不能再让天道这般无声无息就给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冥界保住了,她才有心力再去追回要犯。 “有件东西,本来是要交给景迁的,但如今景迁已经被天道控制,这东西就由你带回去吧。”凌薇凭空取出一套银丝铠甲,交到谢绾歌手上。 谢绾歌接到手中,只觉触手之处一片柔软,如同上好的丝绸,而非铠甲。 “这是?” “家父的一味故友,消亡之前将这银丝铠甲交到家父手中,希望能为这铠甲寻得一位主人。”凌薇道:“家父本打算亲自交到景迁手中,却一直没有寻到机会……如今……” 凌薇最后的话没有说出口,谢绾歌自是知晓。 如今,两人都已经不在了,所以凌薇便做主为这铠甲重新寻一位主人。 “这铠甲,是难得的宝物,若是有朝一日这六界再生了动荡,它或许能成为你的一大助力。”凌薇说这话时,好像已经确定了,若是生了动荡,谢绾歌便会挑起责任一般。 “那我就代景迁收下了。”谢绾歌没有推辞。 但她暗暗反驳了凌薇,她相信景迁还在,所以,这东西原本是要给景迁的,现在依旧是给景迁的,她只不过是代替他暂时收着,等景迁回来的时候,她再交还给他。 凌薇的伤势,谢绾歌已经渡了足够的修为给她,虽然现在看起来还有些触目惊心,但都算不上致命了。谢绾歌便没有再留在冥界的理由了,这次凌薇倒是没有多留她。 冥界也有诸多事情要处理,他们再难有闲情逸致闲话家常了。 凌薇亲自将谢绾歌送过忘川,等谢绾歌登岸欲离开的时候,一路沉默的凌薇才出了声。 “绾歌。”凌薇顿了顿,似下定决心之后,才继续道:“帮我将这件东西交还给赤夜吧。” 凌薇从手腕上将一之红玉手镯摘下,递给了谢绾歌。 这红玉手镯通体血红,谢绾歌握在手中时亦感受到了其中的灵力涌动。 “好的。”谢绾歌回答得轻快,只当这是凌薇给赤夜的定情信物。 这样一来,赤夜那片暗藏于心的爱恋,也算是守得云开了。 “帮我转告赤夜,如今六界动荡,让他暂时不必来找我了,即便他来了,我也是不会见他的。” 凌薇将这话说完,便吩咐鬼差撑船折返而去,留谢绾歌在岸上品了许久,总觉得这话中感觉有些奇怪。 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再者以她如今的实力,顺路去趟妖界,花不了她多少时间。 往往在这种时候,谢绾歌才无比真切的感受到了修为突飞猛进的好处,那种六界任你走的感觉,简直不要太赞。 跨过无忧河,便进入了妖界范围内。妖族在谢绾歌眼中一贯是散漫模样,毕竟作为他们的头的赤夜就是这个德行,以及她之前进入妖界时候也是见过了妖界的风气的。 所以她来妖界也没有提前和赤夜打过什么招呼,反正按照以往是不必的。 然而非常时期,谢绾歌便被非常对待了。 一群朝着铠甲的妖族士兵,在谢绾歌跨过无忧河登岸的一瞬,从四面八方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钻了出来,纷纷亮出兵器,堵着了她的去路。 “你是何人,来妖族做什么,有什么证明?”其中一个兵长模样的人说出了一连串问句。 谢绾歌:“……” 兵长:“我们感知到你身上有魔气,但无法确定你属于哪一族,如若你不说清楚来意,我们只得将你驱逐出妖界。” 嗯……这个守界兵长的套路话还真不少,不知道是不是从人界守城将领那里学来的。 谢绾歌微微一笑,“你们之中,难道没有人见过我?” 她本意想说她与赤夜关系并不一般,一看她就不是个会来祸害妖界的人啊。 “咳……”守界兵长咳了咳,义正辞严,“如今六界动荡,神帝大人都被天道控制了,现今不管是谁,一样要接受盘查。” 谢绾歌发现他说得竟然有些道理,她无言以对了。 不过兵长大人,下次在你这么严肃的时候,能不能好好收收你头顶上的两只兔子耳朵,这样属于恶意卖萌你知道吗? 这样让谢绾歌很不忍心告诉他一个真相啊——若她真的被控制了,是来妖界作恶的,他们这几个人也拦不住她呀,更别说景迁了。 “所以我现在需要自证清白吗?”谢绾歌默默扶额,她觉得等会见到赤夜的时候,很有必要和赤夜探讨一下这些问题是否有询问的必要。 不应该是用眼睛看出来的吗? “对。”兵长十分严肃的点了点头,一脸萌像配合这头顶微微晃的两只耳朵,让谢绾歌对妖族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似乎妖界也不全都是赤夜那样的自恋嘴贱的,还有这种一本正经却无端萌的,不过,都很二就是了。 “那我该如何证明?”谢绾歌拧眉望着兵长,一副很是苦恼的样子,将问题抛给了兵长。 不过她这个问题似乎是难住了眼前这个兔妖兵长,他果真十分认真的思考起来。 “噗!”谢绾歌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近来经历的事情都太过于压抑,如今被这样一个打岔,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心情好了,谢绾歌也就没了为难这兔妖兵长的意思,悄然传音给赤夜,等赤夜解决。 不一会,那边兵长似乎也受到了赤夜的命令,将道路让了出来,放谢绾歌过去了。 临走前,谢绾歌一副长辈模样的拍了拍这兔妖兵长的肩膀,“嗯,认真负责,坚持下去,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 说完,背着手悠然离去,只留一个高深背影给众位士兵。 然而一直严肃的兵长大人此时却无端红了脸,按照妖界的计算方式,他成年并没有多久,如今年岁并不大,但因为在同龄人中算是有天赋的,修为额还可以,才被派到这里来当守界兵长。 虽然他不知道谢绾歌的年龄,但是看面相总觉得似乎比他还要小一些,被这样一个看起来小姑娘模样的人拍了肩膀,还说了这样的话,兵长大人只觉内心似有人擂鼓一般。 有意寻小兔妖开心的谢绾歌,哪曾想一个玩笑竟然就撩了人家。 去往妖宫的一路上,谢绾歌又见到了许多妖族士兵,但似乎都得了命令,并没有再出现过之前的情况。 殿中桌案上堆着许多文书,而赤夜正坐在桌后埋头批阅,一副认真模样。 谢绾歌看着这样的赤夜,有些不敢相信的挑了挑眉。勉强原谅了他没有亲自过去迎接她这件事。 “恢复正常了?”赤夜问这话的时候,依旧低着头看面前那份文书。 谢绾歌刚找了个位子坐下,就被丢了这么一句。 这一副大人问候不听话小孩的语气,好像是在说“满意了吗,不闹了吧?”,谢绾歌只觉得十分气结。 可她还真无力反驳,赤夜离开神界的时候,是亲自将她从沉睡中唤醒的,那时候她确实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好吧,她忍了。 将手上那份文书看完,又提笔细细批注,赤夜才抬起头,问谢绾歌:“你怎么来了?”俨然一副看不懂事小孩子的表情。 “六界如今皆有动荡,你不在神界主持大局,跑来妖界做什么?” “……” 谢绾歌觉得许久不见,赤夜的嘴越发毒了,还是那种损人于无形,让她无力反驳的毒。 “你这段时间都没有关注过外界情况吗?”谢绾歌问道。 毕竟,她也算是做了些事情的,外界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呀。 赤夜随手捡起一份文书,摇了摇头,继续埋头看他的文书,“如今妖界的事情我都忙不过来,哪像你,还有闲工夫到处乱跑。” 谢绾歌一口老血险些要喷出来了。 这都哪跟哪?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谢绾歌忍住上前将赤夜掐死的冲动,从因缘戒中将凌薇交给她的那枚红玉手镯拿了出来,道:“我也是受人之托,来办正事的好吗?” 然而赤夜只极其敷衍的“哦”了一声,连头都懒得抬。 “……” 谢绾歌无奈,她本来不想打扰这样难得认真的赤夜,可是……她现在改变主意了。起身将手镯递到了赤夜的面前,挡住了他看向文书的视线。 赤夜这才抬起头,望向谢绾歌的眼神也不似方才那般玩笑了。 “凌薇说了什么?” 谢绾歌一顿,难道两人已经心有灵犀到这种程度,她还什么都没说,赤夜就知道他的来意了。 可是,赤夜这眼神不像是守得云开的欢喜呀,倒有种…… 哀伤? n94g 第两百三十二章 逃难的两兄弟 谢绾歌觉得自己似乎理解错意思了。 不然,为什么赤夜在看到那镯子的时候,眼中流露的是哀伤,而不是欣喜若狂? 她连调侃赤夜的话都准备好了,如今却说不出来了。 情况似乎和她想得有些不太一样。 “凌薇说什么了?”赤夜接过那红玉手镯,又问了一遍。 “她说……”谢绾歌犹豫了,她明显感觉到赤夜眼中的慌乱。 一面想知道,一面又害怕知道。想知道对方会说出怎样的话,可又知道那话十有八九是绝情的,私心里便不想听到。 谢绾歌竟然有些于心不忍。 赤夜无视了谢绾歌良苦用心的沉默,道:“说吧,终不过是那些话。” “她说,现在时局动荡,让你不用去找她,即便你去了……”谢绾歌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干脆就只见嘴动,而不闻其声了。 “即便是去了,她也不会见我,是吗?”赤夜说这话时,颇有些无奈的动了动嘴角,说是笑也不是,说是哭,又不像。 “那个……你不要太难过,也许,凌薇不是那个意思呢?”谢绾歌斟字酌句,到最后说出来的安慰,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赤夜说完这句话,又默了许久,依旧低着头,谢绾歌都不知道他是在发呆,还是在批阅文书。 最后,赤夜才懒洋洋的抬起头,挑眉望着谢绾歌,道:“既然东西送完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谢绾歌只觉又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亏得她方才还担心赤夜的心情,亏得她还在打算该如何安慰安慰他。 真是…… 哎……算了。 就当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了。 “你没事吧?”谢绾歌仔仔细细观察而一遍赤夜的表情,不放心的问道。 赤夜挑眉,“我能有什么事?” “哦……” 赤夜再次下达逐客令,“快走吧快走吧,杵在这里做什么,神界没有需要你做的事情吗?” 谢绾歌:“……” 谢绾歌悲愤一咬牙,打算不去管他了。 他根本不像是有事的样子,那一瞬间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哀伤,一定是她的错觉。 对,错觉。 谢绾歌意兴阑珊地转头打算离开妖界。 却听闻身后赤夜开口,“早就猜到了,也就没什么好伤心的了吧?” 语调平静,却抑制不住其中那股轻而又轻的颤抖。 虽然是个问句,听起来却并不像在问谢绾歌,而像是对自己的一种反问。 谢绾歌摇头,轻声叹息。 这个家伙…… 打算再安慰安慰他的谢绾歌,一转身,就看到赤夜如之前那样,十分认真的伏案在桌前,批阅文书。好像之前那如情圣一般语气的话语,根本就不是他说出来的一般。 还未等谢绾歌开口,赤夜再次抬头,一副“哀其不争”的语气,道:“你怎么还站在那里?” …… 谢绾歌转身大步走,径自离开了妖宫。 他既然不想将那些难过的情绪表现出来,她便也不会强行拆穿。 赤夜自有他处理事情的方式,她不便掺和才是。更何况,她相信赤夜处理事情的能力,包括控制情绪的能力,虽然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正经。 她相信所有感情都有他们未曾被外人窥探到的地方,当事人不说,作为旁观者的她,就不强行指导了。 尽管她依旧对赤夜与凌薇的事情存着一丝八卦的心思就是了。 等到了无忧河边,谢绾歌又被守界士兵围住了。 “难道离开妖界还需要搜查一番我是不是夹带私逃?”谢绾歌有些好像地问那兔妖兵长。 那兔妖兵长有些不自然的摆了摆手,“不是不是。”而后又十分犹豫的开口道:“不在妖界多呆一段时间吗?外边如今很乱的。” 谢绾歌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关心了她的兵长,心说我如今是什么动乱没经历过,还会怕一点小动荡?但心中还有无端一暖。 有时候陌生人的一点关心总是会让心情瞬间愉悦许多。 “不了,还有诸多事情等着我办。”谢绾歌依旧做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望向兔妖兵长的眼神中,都莫名带了一丝慈爱。 嗯,慈爱。 跨过了无忧河,迎面奔过来两个小男孩,看起来颇有几分面熟。 谢绾歌略微思索间,那两个小男孩已经跑到了她面前,其中稍稍大一些的小男孩在看见谢绾歌的瞬间,眼中便迸发出了一丝希望的亮光。 “姐姐救我。”小男孩说着,就很是自觉地躲到了谢绾歌身后。 离得近了,谢绾歌才看清了两个小男孩的模样,终于与脑中记忆匹配了起来。 “梓其?” 那稍大一些的小男孩听到这话,更是激动,“姐姐还记得我,太好了太好了。” 谢绾歌还未来得及问两人为何会出现在人界与妖界的交界地带,便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魔气。 再一扭头,望向方才两人跑来的路,已经有一只魔兽样的东西朝这边奔来,看样子便是冲着这两个小孩来的,见到谢绾歌时明显一怔,而后便叫嚣到,“这可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大爷今天心情好,你要将这两个小孩乖乖交给我,大爷保你个全尸。” 声音一如他的体型,粗糙而巨大。 谢绾歌平日里习惯了掩藏气息,毕竟她如今半人半魔的体质,掩藏气息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那兔妖兵长便以为她修为不强,去了动乱的人界会有危险,同理,如今这魔兽便低估了谢绾歌的修为,如此放肆。 “哦?”谢绾歌有些好笑,“留我个全尸?这倒不必了,你要有本事,尽管将我变成你那腹中餐也行。” 谢绾歌望着那魔兽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这自然激怒了魔兽,挥舞着爪子就朝谢绾歌袭来。 谢绾歌不慌不忙但速度极快地在两个小男孩周围设下防护结界,而后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谢绾歌手持月明剑出现在了妖兽的肩头,一剑刺入魔兽肩头,魔兽正要攻击结界的那只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魔兽吃痛嘶吼,另一只手则欲图抓住肩上的谢绾歌,然而谢绾歌那给它这个机会,一闪身,便跳到了另外一只肩头,以同样的方式,断了这只胳膊上的经脉。 方才还肆虐的魔兽如今两只手都耷拉着,颇有些滑稽。抬头便要向结界撞去,兔妖兵长已经带了守界士兵,跨过了无忧河,护在了结界周围。 那魔兽已经废了的两只手突然从肩膀位置断裂掉落,从原先地方又长出了新的两只胳膊,齐齐朝谢绾歌袭来。 谢绾歌原先不过是简单给这魔兽点教训,哪知它完全不知悔改,谢绾歌眸色一暗,便有红光在其中游走,起了杀意。 谢绾歌闪身朝魔兽脑袋割下的同时,兔妖兵长已经斩断了那魔兽两只胳膊。两人好似打了一个十分漂亮的配合战,瞬间便将这魔兽斩得四分五裂。 然而两人的眼神却并不想是很有默契的样子,皆是有些吃惊的望着对方。 谢绾歌从魔兽身上跳下,几乎同时,魔兽残尸上便起了火,将其化为了灰烬。 谢绾歌这才带着几分吃惊神色望向兔妖兵长,她还真是有些低估了这兔妖兵长的实力呢。不过谁让他之前那么蠢萌,还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萌脸,没想到竟还是个有些厉害的角色。 今天即便没有谢绾歌的配合,这兔妖兵长也能在几招之内便将这魔兽斩杀。 不过转念一想,谢绾歌便释然了,毕竟,若真是个软柿子,赤夜也不会派他来守界了吧。 而兔妖兵长则望着谢绾歌眸中渐渐淡去的红色,吃惊的望着谢绾歌,“你果然……”兵长想说果然是魔族,但仔细查探谢绾歌的气息,又不像是魔族,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后半句话便噎在了那里。 “我?”谢绾歌干脆将气息释放出来,再无隐藏,让这兔妖兵长探查个真切。 兔妖兵长在感知到谢绾歌真实修为的时候,沉默了。 这样神族气息与魔族气息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而且……眼前这看似小姑娘的修为之高深,没有他的帮助,那魔兽也伤不到她分毫啊,更让他震惊的是,他在感知对方修为的短短时间内,便察觉到了对方修为的明显提升。 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修为竟还能自己提升? 兔妖兵长觉得自己真是孤陋寡闻了,原先以为只有修炼才能够提升修为,所以他从来都是努力的,在同辈,甚至是一部分前辈之中,都能算得上是佼佼者。如今,见到了谢绾歌,他坚信了多年的观点隐约有颠覆的趋势。 对方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好吗?这样,他要多久才能追上眼前这个小姑娘呀。 谢绾歌的注意力早已转移到了梓其那边,自然没有听到一颗少年心破碎的声音。 “梓其?”谢绾歌撤了结界,望了望梓其以及他身后那个看起来稍稍比他小一些的小男孩,如果她没记错,这应该是梓其的弟弟。 “谢谢姐姐。”梓其牵着弟弟朝谢绾歌道谢。 谢绾歌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而后才将心中疑问问出来,“我记得你们之前不是住在与魔界交界处的小村庄中吗?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梓其抬眼细细观察着谢绾歌的神色,看对方似乎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叹了口气道:“人界早已魔族肆虐,魔族朝人界发起进攻,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们那些临近魔界的地方,那些小村庄,早就被毁了。” 梓其没有说,若不是仗着他那点低微的妖力,勉强带着弟弟东躲西藏,他们也要和那些小村庄一样,毁在了魔界人手中。但从梓其简单的几句话中,谢绾歌也猜到了个大概。 “所以你们一路被追着逃到了这里?”谢绾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魔界一妖界隔得甚远,难道梓其被方才那魔兽一路追着跑了几乎大半个人界? 若是梓其一人还有可能,可加上旁边那小男孩就难了,这小男孩是纯正的人族,体力有限,根本不可能不眠不休跑这么远。谢绾歌当即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我们一路躲一路逃,毕竟我们看起来只是两个小孩,路上倒没有什么追兵。”梓其解释道。 谢绾歌了然,他们确实不过是连个小孩,逃了就逃了,并不会有什么影响,魔族自然不会浪费兵力一路追捕他们。 “我们一路逃到了这边,在附近的庇护所里边避难,因为交不起供奉,今天被赶出来了,本想着干脆带弟弟去妖界避难,没想到半路上就被魔兽盯上。”梓其拉着弟弟,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两个小孩似乎变得沮丧了起来。 若不是遇到了谢绾歌,他们今天可能就要变成那魔兽的食物了。 “庇护所?”谢绾歌不解,什么时候人界还有这种东西了?而且还要交供奉? 怎么听怎么像是个邪教组织啊。 n94a 第两百三十三章 畸变的庇护所 “庇护所?” 谢绾歌随口的一个疑问,倒叫梓其听出了蹊跷。 “姐姐之前不在人界?” 不在人界,所以不知道魔族在人界肆虐。不在人界,所以连庇护所都不知道。 这样说来,倒也不奇怪了。 谢绾歌点了点头。 “难怪了。”梓其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难怪姐姐不知道庇护所。” 谢绾歌一挑眉,等着梓其的下文。 “前段时间,人界突然涌出了大量的魔族,而人族又怎会是他们的对手,还未正面交锋,便死伤大半。人界军队也不是对手,原先好些个小国,都被魔族灭掉了。一些被魔族灭掉的小国中的修道者,便联合起来,建起了一个庇护所,将幸存的人聚集保护起来。” 梓其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都一一告诉了谢绾歌,如同将过往画成画册展现在谢绾歌面前一般。 这第一座建立起来的庇护所自然是好的,有了修道者的保护,庇护所中的人也不再受到魔族的威胁。各地也纷纷效仿起来,无论是已经被魔族迫害过的,还是暂且没有遇到魔族的地方,都纷纷建立起了庇护所。 这些庇护所的守卫也不再只是单一的修道者,有能力的人,皆可成为庇护所的守卫。其中有人族的修道者,有妖族,甚至还有仙族。 但这样一来,势力的混杂,自然让一些奸人寻到了商机,他们开始笼络这些守卫,让被保护的人定期交上供奉,否则,就将他们丢出庇护所去。大多数人为了活命,倾家荡产也要留在这庇护所中,可到了最后,钱财散尽,一样逃脱不了被丢出庇护所的命运。 当然了,也并不是每个庇护所都这样,原先建立起来庇护所的众多守卫都是抱着悲天悯人的大慈悲心,救人族于危难之中。也正因为这样,他们优先去的,都是被魔族入侵,已经处在了水深火热的地方。这些地方的庇护所就要好出许多,并不存在这样的情况。 但人族趋利避害的心理,总觉得这样置身在危险中的庇护所不够安全,总担心有一天会被魔族攻破。渐渐就成了一种风气,觉得越是离魔界远的庇护所,现在来说相对越是安全。 好多人宁愿多在路上耽搁,也要跑到这些远离了魔界的庇护所,但这些庇护所许多都是被那些奸人掌控了的,才造就了这些地方庇护所中的歪风邪气。 而梓其他们呆的那个庇护所,是最接近妖界的一个庇护所,也就是说最远离魔界,自然无数人挤破了头的想进去,也就让这个庇护所的掌控者越发贪婪了。看梓其兄弟生的清秀,就想让两兄弟当他的娈童来抵供奉。 梓其不愿,但妖力薄弱,敌不过这庇护所中的修道者,便被丢了出来。 谢绾歌颇有些愤慨,居然有人敢在这时候发危难财,但这人很不幸,被她知道了,不让他尝点厉害,有怎么是她谢绾歌的作风。 “不过,按照你说的,真正有能力的人应该都在那些魔族肆虐的地方的庇护所之中,为什么你们还要跑那么远,到这样庇护所呢?”谢绾歌不解。 梓其抬眼望了望无忧河对岸的妖界,道:“我本想着,若是到时候这些庇护所撑不住了,我还能带弟弟去妖界躲了躲。” 妖界与人界不同,魔族想要占领妖界,自然也不会像是肆虐人界那么简单。所以离妖界近一些,他与弟弟到时候的生机就会大一些。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没见到魔族摧毁所有庇护所的那天,就已经被丢出来了。 谢绾歌自然也想到了,便问那兔妖兵长,“这两个小男孩可否去妖界避难?” 兔妖兵站虽然也对梓其说的话很是愤慨,但犹豫片刻,还是说道:“不行。” 谢绾歌怒了,觉得这兔妖兵长真是一点人情都不讲,“那我直接去找赤夜说。” 然而兔妖兵长则十分淡定,“这个小妖可以。”说着指了指梓其,继而望向躲在梓其身后的弟弟,“但他不行。” 梓其一怔,握住了弟弟的手。 “就因为他是人族?”谢绾歌咬牙。 兔妖兵长见谢绾歌这副样子,终是给出了解释,“妖界的环境与人界不同,即便是妖王亲自下令,我也不会放这小男孩进去。他身体本就脆弱,在妖界也待不了多久,与其放他进去白白送死,还不如躲在人界庇护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谢绾歌一愣,方才明白这兔妖兵长的意思。 原来人家不是不近人情,而是考虑周到。谢绾从来都不是一个纯粹的人族,所以感受不到兔妖兵长说得这种状况,自然也想不到这般。 梓其身为妖族,大约也是不知道的,否则,定然不会带弟弟跑那么远,白费心机。 听了兔妖兵长的话,梓其默了默,道:“那我也不回妖界了。” 虽然人界很危险,当时他不能将这个小东西丢开。没有他的保护,这小家伙只会更危险才是。 兔妖兵长似乎早就知晓梓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道:“若是庇护所被摧毁的那一日,你可带着弟弟来这里,虽然不能进妖界,但我也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兔妖兵长的意思,谢绾歌懂,若到了人界彻底失守的时候,他们进不进妖界都要死了,那时候再去妖界,还算是多活了一段时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进去早早死了。 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小孩,谢绾歌脸上闪过一丝冷笑,“走,我送你们回庇护所。” 顺便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发危难财。 不过,她并不知晓自他们分开之后,人界又过了几年光景,虽然梓其是只附身的小妖,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是他身后这小男孩,倒是比之前长大了不少,看起来似乎与梓其差不了多少了。 这些年都没有见自己哥哥有长大的趋势,作为弟弟的难道没有怀疑吗?而且,方才梓其说带他去妖界避难的时候,他眼中似乎也没有多少惊讶的感觉。 难道…… “你弟弟知道你的身份了?”谢绾歌附耳问梓其。 梓其则十分淡然道:“嗯,早就知道了。” 谢绾歌耸耸肩,既然这样,她行事也就方便了,不会让小孩子受到惊吓了嘛。 谢绾歌将碧影召唤了出来,并恢复了九尾妖狐的原身,唯一可惜的是,碧影身后如今只有八条尾巴了。之前为了救她,牺牲了一条。 “碧影?”兔妖兵长见到九尾妖狐也没有太多惊讶,好似见到故人一般。 而碧影则偏着头望他,眼中尽是疑惑。 谢绾歌有些无奈的张了张嘴,她发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她之前去妖界太过匆忙,忘记在进入妖界的时候让碧影沉睡了。不过好在,碧影在妖界兜了一圈,即便是在她见赤夜的时候,碧影也没有什么异常。 看来这无忧河水的效力还真是有些惊人的,又或者是碧影确实很想忘记那段记忆。 反正无论如何,谢绾歌算是松了一口气了,以后往返妖界,她也不需要刻意照顾碧影的情绪了。 嗯,真是个好消息。 谢绾歌伸手摸了摸碧影的头,附耳低语了几句,碧影乖巧地点了点头,半蹲下身子。 “上去吧。”谢绾歌朝梓其招招手,道:“这样快一点。” 毕竟带着个小孩子,难道让她走到庇护所,多费事啊。 既然这小孩已经知道了梓其的身份,大约也不怕妖族,用碧影送回去还省事。 小男孩抬眼望了望梓其,见梓其点头,便朝这碧影的背上爬去。 谢绾歌觉得这小胳膊小腿的样子有点滑稽,一跃上了碧影的背,伸手将他拉了上来。 梓其好歹有些妖力,上来的时候也没有费什么力。 有了梓其的指引,谢绾歌与那兔妖兵长招呼了一声,便朝着庇护所而去。 这个离妖界最近的庇护所确实庞大,还在城墙四周已经空中布下了结界,防止魔兽侵袭。 当然,这结界在谢绾歌眼中完全不够看的。碧影从半空中直接穿过了结界,降落在了庇护所中一天看起来比较宽敞的街道上。 街道上的人早在见到半空中的碧影的时候,便自觉让出了一片空地。在他们的观念中,能够自由进入结界,而不破坏结界的,都是高人。 反正这庇护所这么大,他们又不是见过了所有守卫,何况,万一又有新守卫加入了呢? 虽没有引起骚乱,但谢绾歌这般高调地进入庇护所,自然惊动了其他守卫和掌权者。 谢绾歌才将梓其两兄弟放下来,便有守卫不动声色地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人一般的小胡子猥琐男似乎认出了梓其。 朝前走了两步,但见谢绾歌背后这罕见妖兽,便知晓来人不简单,态度也恭敬了几分,“这两个孩子前两日走丢了,我们还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幸好被高人相救,还劳烦高人亲自送回来了。” 这般睁着眼说瞎话,谢绾歌也不是没见过,只淡漠地瞥了一眼小胡子,懒得与他客套。 小胡子讨了个没趣,也不恼,朝着梓其露出了个“慈爱”的笑容,“梓其,还不快谢过高人,过来让我看看,这两日在外边可曾受了什么伤?” 然而那假笑背后咬紧的牙关却是在威胁梓其,好像他现在不乖乖过去,就弄死他一般。 小胡子只当谢绾歌还会将这两小孩送回来,梓其定然还没有将他们的恶行说出来,若是博个印象分,将这高人留下来为己所用就太好了。就算不能留下来,凭着这点印象分,以后求助他也方便许多。 小胡子的算盘打得啪啪响,谢绾歌却连一点也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道:“带我去见这里的掌权者。” 小胡子便屁颠屁颠的在前面引路,心中暗暗揣摩谢绾歌这话,大抵是想留下来的吧。若是这高人留下了,他功劳簿上便又添一笔,到时候供奉都可以多分一点。 n94a 第两百三十四章 人族修道者 小胡子自从跟了这庇护所中的掌权者,也没少见修道者,在他们的各种暗操作之下,多少不愿臣服他们的修道者,要么被彻底抹去了,要么也被丢出庇护所,孤立无援最终在与魔兽的无尽争斗中力竭而死。 一是因为他们够歹毒,二是因为最强大的那些修道者都去了被魔族侵害得严重的地方,他们基本没见过,更别说一些妖族和仙族了。 他们慢慢也就认定了妖族和仙族,哪怕是修为强大的修道者,都不会出现在这个庇护所中,便愈发无法无天。再者他们见到的修道者中,能力稍强一些的,皆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如今见这谢绾歌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虽然有只看起来很强的妖兽,但依旧被归到了可以任意让他们揉捏的那一类中。 越想越大胆,甚至还打上了碧影的主意,想着该如何将谢绾歌手中这只罕见妖兽弄到手。 这样一来,小胡子看向谢绾歌的眼神中就有些不对了,甚至冒出一种看到待宰羔羊的精光。 碧影已经变回了那小小只的模样,被谢绾歌抱在怀中,见小胡子那猥琐样,朝他狠狠龇了龇牙。 小胡子一个激灵,突然有些不敢将主意打到这妖兽身上,便将主意打到了看起来十分无害的谢绾歌身上。 小胡子将谢绾歌迎到了一个十分华丽的府苑中,这府苑原是一位亲王所有,魔兽肆虐之初,这亲王便带兵上了前线,如今不知生死,而这府苑便被一个奸商看重,纠结了一些唯利是图的修道者,打着在这城中建庇护所的名头,霸占了这府苑。 小胡子一入院门便派人去请了这庇护所的掌权者,如今谢绾歌便见到一个满脸横肉的人朝着她笑眯眯地走来。 “在下黄金,是这庇护所的管事者。不知道高人找我有何事?”黄金一笑,露出了嘴中两颗大金牙。 …… 这名字,这气势,谢绾歌连槽都懒得吐了。果真是一副钻到钱眼里的样子。 “你收娈童?”谢绾歌满是嘲讽的望了望黄金那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胡子察觉不对了,他约莫猜到了谢绾歌这次不是想留下,而是来找麻烦的了。 不过,惯性思维的驱使下,小胡子根本不把谢绾歌放在眼里。 他这一叫唤,便有七八个护院模样的修道者将谢绾歌围住。而那黄金则一个闪身躲在了小胡子身后,朝谢绾歌问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谢绾歌冷笑反问。②⑤⑧鈡雯? “姑娘这是打算当个出头鸟了?”黄金落下了脸,“那你也该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之前虽然经商,但三教九流的朋友还是有些的,自己也学过些修道入门的本事,虽然后来没有坚持下去,但看人修为这个本事,他还是有些的。与小胡子的惯性思维不同,他是看透了谢绾歌的修为才敢放肆的。 谢绾歌在来庇护所的路上已经将气息隐去,所以在黄金眼中,也不过是个修为平平的小姑娘。 “找死。”谢绾歌一掌震开一个贸然靠近的修道者。 黄金倒是惊了一惊,在他眼中,方才被谢绾歌一掌震成内伤的那个修道者的修为可是在谢绾歌之上的呀。 然而,他们的震惊还未结束,谢绾歌四周的修道者就都被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了。谢绾歌则十分悠闲的一边帮碧影顺毛,一边丢了个十分冷漠的眼神给面前两人。 谢绾歌在进入这府苑的时候,便感觉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怨气,可想而知这院中死了多少无辜之人,又死了多少修道者。 连剑都懒得拔,谢绾歌觉得让月明剑沾染上这种人的血,简直就是对月明剑的侮辱。 在小胡子和黄金逃跑之前,谢绾歌一个响指,便有火从地下升起,将小胡子和黄金烧了个干净,也将这里残留的怨气烧尽。 一个往生咒语,便将这里被净化了的魂魄送入了轮回。 离开这府苑,原先空无一人的院门口已经挤满了人,见到谢绾歌出来,连连跪拜。 他们虽然在这庇护所中保全了性命,却过着奴隶不如的生活,不断的被压榨着。 如今这里的掌权者已死,连带着他的爪牙也被清理了个干净,逃的逃,死的死。这些人一边庆幸着自己的解脱,一边又担忧着少了一半守卫的庇护所的安全,便将希望都寄托在了谢绾歌身上。 方才有人亲眼见到谢绾歌一瞬间就秒掉了七八个修道者,若是有谢绾歌坐镇,这庇护所就会安全很多。 然而,谢绾歌知晓他们的希望注定要落空,因为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庇护所中。也就没有多留,跟着来迎接的梓其,避开人群,朝着僻静地方去。 “你是说,这庇护所有一半守卫都是不满这黄金的所作所为,但又不忍心丢下这庇护所不管,才留下来的?”谢绾歌听过梓其对这庇护所的简单描述之后,有些疑惑。 “是的,他们之前一直不被重用,但都一直默默守卫着这个庇护所。” 这个庇护所中其实早已分出了两股势力,一股是横征暴敛的黄金和他的走狗,一边则是一些真心为救苍生的修道者。只是这些修道者玩心机玩不过黄金他们,又是一些外来者,根基不稳,所以一直被黄金他们压迫着。 梓其就是在这些修道者的庇护下才能进入这庇护所中,否则,以他们两兄弟的那点身家,连进入这个庇护所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之前梓其他们一时大意才被黄金他们抓了去,又不愿受黄金的羞辱,才被丢出了庇护所。 “带我去见他们的首领。”谢绾歌想到了解决办法,虽然她不能一直留在这庇护所中,但不代表她会丢下这些庇护所中的人不管。 梓其似乎早料到谢绾歌会有此要求,等谢绾歌一说,便指了指不远处一处宅院,“就在那。” 谢绾歌一挑眉,她竟然被一个小妖提前猜透了心思。 院子的布置往往能看出其主人的品味,这处宅院倒是有几分修道者的样子,没有之前黄金那府苑中的浮夸奢华。 进入院中后,一路上都有人朝梓其打招呼,梓其则熟门熟路地摸到了个书房模样的地方,敲了敲门。 得到许可后,梓其便欢欢喜喜地推门进入,叫了一声:“夏大叔。” 这夏大叔则抬头瞥了一眼梓其,道:“上哪混去了,几天不见人影。” 梓其便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了他听。 这被称为“夏大叔”的人,便是这群修道者的首领,梓其给他的称呼倒也是颇为贴切。 夏首领中年模样,一身武修打扮,眉眼间难掩正气,修为也比之前谢绾歌在黄金那里见到的那些护院要好出许多。梓其叙述事情的模样活脱脱像个孩子,偶尔跑偏几句话,夏首领也不打断他,如同长辈一般,认真听着梓其的叙述。在好笑的地方也配合的笑着,在听到悲愤的地方,面色不自觉便沉了下来。 不过,看他一副耿直模样,谢绾歌也猜到了为什么他修为比对方强,还一直被对方压制着。 玩心机,他还是差了一点。若是修为再高些,直接用暴力解决那些小心机也不是不可,可这夏首领,偏偏还差那么一点才到那个境界。 “这位就是那个很厉害的姐姐。”梓其将事情叙述完毕,才朝谢绾歌一指。 “多谢姑娘相救了,要不是你,真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会如何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夏首领起身朝着谢绾歌一抱拳,言辞恳切。 “谢绾歌。” 夏首领听到这个名字思索了片刻,才道:“请问可是巫族的那个谢绾歌。” 谢绾歌点头。 夏首领则笑了,“缘分啊,真是缘分啊,我之前重伤误入过苍阑山,幸得当时的巫族天女搭救,我记得那时候见你还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呢。不知道天女大人现今可安好?” 夏首领在动荡之前,长居深山,一心修炼,自然不知道巫族后来的变故。 谢绾歌默了默,道:“奶奶已经去世了。” 夏首领摇头叹息,“可惜了,可惜了。那既然这样,我也就只能求助于姑娘了,如今时局动荡,我等修道者虽有一腔救世之心,却群龙无首,若是巫族肯出面,我等定马首是瞻。” 对于大多数修道者而言,巫族是个极其神秘的存在,再者专心修炼的人,也不会过分去探寻别人的秘密。所以巫族不过是修道者口中一个神话般的存在,但实际知晓的人并不多。 自然的,大多数修道者也并不知晓,巫族早在两百多年前就灭族了。 “巫族,如今只剩下我一人了。” 夏首领一阵沉默,破有些尴尬,他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连戳了对方好几次伤口,“真是抱歉,我并不知晓……” 谢绾歌摆摆手,“无妨,夏首领救世之心我是知晓的。既然巫族已经不在,夏首领可有想过凭自己之力护一方百姓?” 夏首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们这些兄弟聚在一起就是为了这个,可是我们的本事不强,也只能在这些魔族渗入不多的地方出出力,没想到还遇到了黄金这些人,偏偏我等的实力还斗不过他们,真叫人气结。” 不过,转头,夏首领便笑了,“不过现在黄金等人已除,我等定会拼死守住这庇护所的,也绝不再让这庇护所变得乌烟瘴气。” 谢绾歌等的就是夏首领的决心,以她的修为,很容易便能够看清夏首领的心思,知晓他真心为了这庇护所,便从因缘戒中取出一些法器交给了夏首领。 “这些东西都是我从巫族带来的,希望能够对夏首领有所帮助。” 夏首领听得“巫族”二字,顿时觉得手中这些法器无比沉重,几乎要拿不动了。 这样的法器对现在的谢绾歌来说,或者再普通不过了,可是对于人族修道者来说,却是至宝。有些这些法器,即便他们现在只有原来一半的守卫,也定能保这庇护所无恙。 n93q 第两百三十五章 配套的面具 又为这庇护所设了几个守护阵法,谢绾歌便与梓其告别,赶往其他的庇护所。夏首领则再三感谢之后,将法器分发给了各个守卫。 按照梓其的说法,这样发危难财的庇护所并不单单只有这一个,她要在会神界前,将这些榜上有名的庇护所都彻底清扫一遍,免得日后脱了他们的后腿。 而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要去会一会那些仙族。 仙族人自古便是神族的一大助力,只是神族飞升神界之后,彼此的联系便少了许多。 仙族人一向热爱清修,习惯散漫,在洪荒大陆任何一处都有可能碰上仙族,也有遍寻千里都找不到一个仙族的踪迹。 若是她没记错,仙族一向以蓬莱山的人为尊,但蓬莱山与云庭山一样,是凭空创造出来的仙山,游走不定,若非人家诚心让你进入,便是踏破铁鞋也是找不到的。 一路上谢绾歌自然去了诸多庇护所,见有如黄金那群人一样,大发危难财的,通通不手软。 一时间各处庇护所又恢复了以往清明的样子,有好多不愿参与那些龌龊事而离开各个庇护所的修道者们又折返了回去。 个个庇护所都成了一道难得第屏障,在魔兽肆虐的人界,保留了一片片安稳居所。 然而让谢绾歌失望的是,她一路几乎将所有庇护所都逛了个遍,连距离魔界比较近的几个庇护所都去了,见到的仙族却并不多。 如今这人界肆虐的大多都是魔兽,和魔界少部分兵力,以仙族的实力,一两个仙族,再加上一些修为高深的修道者,足够让一个庇护所在魔兽最横行的地方生存下去。②⑤⑧鈡雯? 所以谢绾歌一路走下来,见到的仙族,少得可怜,而且还是一些自由散漫惯了,一直逗留人界的仙族。 而按照那些仙族的说法,仙族大部分人早在神族飞升后不久,就相继去了蓬莱,方丈,两座仙岛之上。 如今留在人界的这些仙族,几乎都是在魔族侵袭人界的时候,便与这两座仙岛失去了联系。 谢绾歌没能够寻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神界长老身上。 既然仙族自古就是神族的一大助力,神族大长老定是有联系上仙族的方式才对。 作为行动派,谢绾歌自然是当即回了神界。 而大长老在听了谢绾歌的计划的时候,斟酌半响,才道:“帝后的意思是想让仙族与神族再次联手?” 谢绾歌点头。 这一路上,邪王而自然发现了侵袭了人界的并非魔族的主力部队,也就是说,魔族还在养精蓄锐,准备更大的动作。而更加糟糕的是,之前被天道带离了无间鬼域的诸多要犯,如今都盘踞在了魔界之中。 也就是说,再来一次神魔大战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如今神族早就折损了大半,若是再少了仙族这一大助力,想要再次获胜,是很困难的了。 而谢绾歌最不愿承认的是,景迁那样高深的修为,如今大约也是被天道控制,站在了魔族那边。这对他们来说,无疑又是一个巨大打击。 虽然到现在,她还不确定景迁在何方,但她可以肯定,景迁定是又被那天道夺了躯壳的控制权。 自然的,谢绾歌想到的事情,大长老也想到了,当即道:“我们确实与仙族有联系,我这便遣人过去,看看仙族的意思。” 默了默,大长老又道:“不过需要帝后亲手手书一封,以表邀约决心。” 确实,自景迁离开之后,谢绾歌便成了神界名义上的掌权者,如此联盟的大事,若是谢绾歌不表示,总显得不够诚意。 谢绾歌当即做手书一封,交给了大长老,大长老又将手书交由一个能联系上蓬莱的长老,让他送去。 等一切办妥,谢绾歌才从因缘戒中将那件银丝铠甲取出来,交给大长老,道:“这件银丝铠甲冥王本打算交给景迁,却不想两人如今都生了变故,所以这铠甲就到了我的手中。” 大长老接过银丝铠甲,打开细细查看,而后面露喜色,“嗯,宝贝啊,这银丝铠甲防护能力远超一般神兵铠甲,而它最难得的地方却是如软甲一般,穿戴方便,不会带来过多的负累。” “既然是给神帝的,如今神帝不在,若是大战真的不可避免,还望帝后千万要随身穿戴这铠甲才是。”大长老将银丝铠甲递还给了谢绾歌。 谢绾歌还要推辞,对她来说,不穿这银丝铠甲,将它好好存放起来,就好像是景迁还会回来一般,这是她的信仰。 大长老却将谢绾歌推辞的话堵了回去,“帝后如今要为大局考虑,穿上这铠甲,以后在大战之时也能稍稍保帝后安全,希望帝后不要意气用事。” 好吧,虽然大长老说得很委婉,谢绾歌还是听出来了,到底不过是因为她的实力即便紧赶慢赶还是与景迁有一定差距,穿上银丝铠甲她可以安全点。 偏偏说得还是事实,谢绾歌无力反驳。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再穿也不迟。”谢绾歌最终只得做出妥协,但她心底,还是想将这银丝铠甲留存下来,不到关键时刻,她不会动,因为,她要将它作为礼物送给终会归来的景迁。 见谢绾歌将银丝铠甲收回了因缘戒中,大长老才稍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但据我所知,这银丝铠甲应当还有一副面具,找回那面具,这银丝铠甲才能发挥它真正的效力。” 好吧,谢绾歌懂了,这是又要让她去寻那副配套的面具了,看起来这大长老是真想保她安全啊。 有了景迁这珠玉在前,谢绾歌感觉自己无论修为增长如何逆天,都给人一种不及景迁,需要被好好保护起来的错觉。 你看这一个二个给她思虑周全的。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她想将银丝铠甲当成礼物送给景迁,自然也要送一整套才好嘛,便问道:“去哪里寻这面具?” “魔界。” ……好吧…… 魔界……谢绾歌只觉心累……景迁一不在,她就需要各处跑,也是忙。 mkth 第两百三十六章 一丝缥缈的希望 按照大长老的叙述,魔界如今收藏着与这银丝铠甲配套的面具。 但大长老并未说这面具的样式,只说一见到那面具,便知晓是它了。 说得十分邪乎,让谢绾歌很是怀疑,怀疑大长老其实是不是也不知道这个面具长什么样子。 但吐槽归吐槽,谢绾歌还是乖乖去了魔界。 在去魔界之前,她习惯性地用因缘戒探查景迁的下落,依旧如坠虚无,什么都查不到。 大约在魔界也是见不到景迁的了,谢绾歌突然生了些失落。原先觉得景迁被天道抢占了躯壳已经算是一个打击了,可现在,她连景迁的躯壳都见不到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失落啊。 每到大战,总是会有许多人借机倒戈,之前的神魔大战如此,现在看眼下这情况,似乎也是如此。 除了神族以外,谢绾歌在魔界中见到了许多其他种族。大约是神族大量消亡,留下的都是一些死不变节的,否则谢绾歌真是担心在魔界遇到神族,她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才好。 魔界的气氛与上次相比,又是一变,变回了原先凶悍奔放的本质。同时,谢绾歌也在魔界各处要塞见到了严阵以待的魔族士兵。 果然是一副随时准备大战的样子。 得益于谢绾歌半神半魔的体质,她刻意掩藏了神族那边的气息,而释放了魔气,便顺利通过关卡,进入了魔界。 魔界也设置了关卡,大约是防止有人趁机进入当了奸细吧。不过谢绾歌觉得,他们既然敢收留各族的投靠者,设置关卡其实也没有多大用处。 谁知道这些投靠者中有没有混进去奸细呢? 谢绾歌在魔宫周围一直转悠到了夜幕深沉,才翻墙而入。 如今掩住气息的谢绾歌,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毕竟唯一能够发现她存在的景迁也不在魔界当中。 依大长老的说法,面具是被魔界收藏了,那十有八九会在那个地方。 谢绾歌微微一笑,心中有了打算便朝着魔宫某处阁楼飞去。 悄无声息地进到阁楼之中,谢绾歌动作极可能轻的翻找那面具。 她对魔宫还算是熟悉,魔宫珍宝大多收藏在这阁楼之中。自然的,收藏珍宝的地方无论何时都是重兵把守,同时设有种种防盗的机关。 历任魔君亲自设下的机关阵法,谢绾歌也是不敢小觑的,自然提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所以在察觉到身后还有其他人气息的时候,便立即出手,制住那人。 “躲在这里做什么?”过了几招之后,谢绾歌就快准狠地扼住了对方的喉咙,低声质问。 “绾歌,是我。” 这声音虽然因为被扼住喉咙而变了音调,谢绾歌还是听出来了。 “流彦?” 谢绾歌松了手,果真便见到流彦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流彦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道:“几日在街上见到了你,但当时人太多,不方便说话,看你那样子,十有八九是来魔界寻东西的,我便躲在这里等你了。” 谢绾歌微微颔首。 没想到流彦还挺聪明的。 “那你知道这阁楼中哪里有面具吗?”谢绾歌自认这个问题问得很蠢,毕竟这样笼统的字眼,问起来能不蠢吗? 流彦略微思索了一阵,道:“我之前也没有进过这阁楼,但我听说,阁楼之中越往上走,收藏的宝贝越是珍贵。” 言下之意,若是谢绾歌找寻的东西很珍贵的话,他们大可以上去找。也不问谢绾歌那面具到底是什么来历,也不问长什么样子。 流彦就是这点好,谢绾歌不说,他便不会多过问。 然而这一次谢绾歌并不是不想说,而是真的不知道那面具到底是什么样子啊。 这阁楼有三层,越往上走,宝贝便越是罕见,越是珍贵。但同时机关也越发厉害。 在谢绾歌的保护下,流彦才能够安然无恙的跟着谢绾歌到达了第三层。 刚到第三层,谢绾歌的眼神就被牢牢吸引在了某个角落的方向。 那里的一个如展台一样的东西上,正放着一张银质的鬼面面具。 谢绾歌终于知道大长老的意思了。 有些东西,即便你之前没有见过,甚至并不知晓,但一见到便知道,它们该是配成一套的,就好像人一样,一遇到,就知道,是他了。 嗯,谢绾歌此时见到了这鬼面面具,便有这种感觉,就是它了。 那样的材质,她只见过两次,一次是那如丝绸般柔软的银丝铠甲,另一次,见识眼前这泛着寒光的银质面具。 “你在这里等我。”谢绾歌朝流彦低声示意。 之前在二层时候的机关已经十分危险,如今三层上,更是不能掉以轻心,让流彦等在这里是为上策。 毕竟一个人的风险控制,要比两个人容易许多。 谢绾歌一身警惕地朝着银质面具靠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些机关设的极为巧妙,或者说根本就是为有修为之人准备的。 整个阁楼都布下了阵法,在阁楼之中擅自设结界,便会触动这阁楼的警报,惊动他人。而没有了结界,那些无端飞过来的各种暗器机关,则需要十分小心才行。 一旦被打中,魔族特有的毒药就会进入体内,而且,那些暗器机关都自带了阵法,在射中敌人之后,阵法自行催动,使对方的伤口无法愈合。 谢绾歌之所以会这般清楚,多亏了流彦,要不是他的提醒,谢绾歌在上楼之前,早就习惯性的在周围布上一个防护结界了。当然,流彦知道的并不全面,导致谢绾歌在听了这些以后,连法术都不敢乱用,就怕一不小心触发了什么机关,前功尽弃。 谢绾歌确认安全之后,又朝前跨了一步,只是伴随着这一步的落地,身后“嗖”的一声,一支箭紧贴着谢绾歌的面颊飞了出去。 好在她方才反应极快,朝旁边避开了一步,否则现在脑袋上就要多支箭了。 她可不喜欢给脑袋上来这么个装饰,怪吓人的。 随着那支箭插在桌子上的声音,更多的箭朝谢绾歌袭来。谢绾歌顺手抓起旁边摆放着的一根鞭子,动作潇洒的将那些箭矢都格挡开去,同时准确地挡住了从方才摆放鞭子的那个位置射出的数根银针。 谁知这批箭矢一被格挡开,便迎来了下一批更多的箭矢。这三层上的机关就好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不将闯入之人射成刺猬决不罢休,如此反复几次,射过来的箭矢原来越密,没有使用法力的谢绾歌也有些吃力起来。 到最后谢绾歌果断放弃了格挡的方式,有些狼狈地闪身躲到一边。 而她这一躲,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下一批射来的箭矢少了许多,而且大部分是朝着方才那些箭矢射中的地方飞去的。 谢绾歌似有所悟,挥鞭打在了远处一个看起来颇有些贵重的箱子上。 果然,下一刻,许多箭矢便将这箱子射成了一只木刺猬。 谢绾歌对发现了这机关的原理颇有些得意,同时也不得不感慨一声布置机关之人的奇妙想法。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以声音触发的机关,也许是谢绾歌方才那一步刚巧将这个机关打开了,而后这些箭矢便开始朝着有声音的地方射去。 她格挡的箭矢越多,声音也就越大,所以到后来,那些箭矢才像是有意识一样,越来越密,越来越密。 这就敢设计得确实巧妙。 了然了这机关的原理,谢绾歌的动作便越发轻柔了,坚决不发出一丝声响。果然再未触动其它机关,顺利到达了这鬼面面具前。 按照这机关的鸡贼程度,谢绾歌没有贸然取下面具。而是细细观察这面具以及周围的情况。 果然发现有一根极细的银丝将面具和那展台连在了一起。 谢绾歌取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另一只手则将面具轻轻拿起了些。深呼吸之后,谢绾歌用匕首割断了连接着面具的那根细丝,而后以迅雷之速带着面具,远离了那展台,躲在楼梯处。 一切动作悄无声息。 果然,在细丝被割断的极短时间内,展台四面八方都有银针射出,泛着粹了毒的寒光。 等这些银针射完,谢绾歌才又折返回去,将展台边上的鞭子收入自己囊中。 这样用起来尤其顺手的兵器,还是摆在阁楼三层的珍贵法器,她怎么能不顺手牵羊。 得了面具,谢绾歌便带着流彦原路返回,直接离开了魔宫。 一路上流彦都沉默地跟在谢绾歌身后,直到到了安全地方,才问道:“你还好吗?” 谢绾歌只当这是最普通不过的叙旧辞的开头,刚要回答,就听到流彦继续说道:“之前你在神界大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后来我也在魔宫见到过景迁神君。” 这话说得…… 谢绾歌有种错觉,是不是六界之中都传遍了她在大婚之日,神帝夫君被天道控制而入了魔的事。 所以她现在在众位魔界八卦小能手嘴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新婚丈夫被掳走,自立自强一肩担起神界重担的伟大女性?还是新婚丈夫入魔,四处奔走寻夫的可怜女人? 为什么她从流彦的语气中听出来,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呢? 谢绾歌只觉脑门上多了数条黑线。 她冤枉啊,她没有那么惨啊。 不……她一点都不惨好吗? 不要将她当成那种被夫婿抛弃了的小女人好吗? 魔界的八卦势力还能不能尊重一下客观事实了。 谢绾歌微微叹气,尽量不去想这些让她哭笑不得的事情,转而问流彦,“你在魔界见到过景迁?” 流彦点头,他之前被陆湛救了之后,一直都挂了一个魔宫守卫的虚职。他之前帮谢绾歌办事,却突然与谢绾歌失去了联系,便只好回到魔宫中,顶着这个职位,他反倒能听到更多消息。 就算现在魔宫换了主人,当并没有将他们这些守卫撤换,所以他见到被天道控制了的景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谢绾歌有些紧张,若是时间能够与她离开冥界的时间对上,那么……她或许能够得到一些关于景迁下落的信息。 第两百三十七章 蓬莱仙族 “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 谢绾歌问得认真,流彦回答地也不含糊。 “半个月前。” 谢绾歌心中一喜,人界的日子虽然与魔界的长短并不一样,但换算下来,魔界的半个月前,谢绾歌大约是在冥界,那时候凌薇刚刚继位。 也就是说,是在他们出了幻境之后。 “你可知道他出现在魔界是为了什么?” 流彦略微想了想道:“将一些修为很高的人带来魔界,不过,安置好这些人后,他便再没有出现过了。” 也就是说,无间鬼域的人真的是被景迁带走的,还将他们安置在了魔界。 那么,景迁是千真万确的又一次被天道控制了。 谢绾歌心里有了答案。 虽然无数个猜想都证实了这个答案,但到如今她才真的确信了。 “所以,你没事吗?”流彦又问了一遍。 谢绾歌点点头,这次不再是客套,而是真的,想要对过去那些八卦来个澄清,“我没事。” 她不是怨妇啊,不是不是。 她没有被抛弃啊,没有没有。 流彦虽然依旧对谢绾歌很是关心,但是不再如之前那般亲近,而是保持了一定的合适距离。 谢绾歌与流彦一同长大,即便他不说,谢绾歌也知道,流彦这是在故意与她保持距离,不想让已为人妇的她不自在。 看破而不说破,谢绾歌只在心中谢了流彦这个朋友。 “你以后要留在魔界了吗?” 谢绾歌既然取得了面具,景迁此时又不在魔界,她也就不想再在魔界多留了。既然遇到了流彦,她还是想将流彦带走的。 毕竟有从小到大的玩伴陪在身边,谢绾歌会觉得安心不少。 然而,出乎谢绾歌意料,流彦拒绝了,“看魔界这样子,日后或许真会有场大战也不一定,我留在魔界,或许可以当一个内应。” 流彦的家族,一直以来都是为了保护巫族天女而存在,而流彦更是自小被陪在谢绾歌身边,说是守护者,更像是朋友。 如今,谢绾歌觉得,似乎所有的朋友都因为这场动荡成长了,那种终于长大了,而知道了自己的责任的感觉,与年龄无关。 赤夜如此,流彦也是如此。 谢绾歌自认或许还没有他们那般变化大,但相比起之前,她也是进步许多了。 “辛苦你了。”谢绾歌伸手拍了拍流彦的肩膀。 或许长大了之后,无论身心都会有许多变化,谢绾歌在表达感情的时候,开始懂得了含蓄。小时候与一个朋友亲近,你总觉得相互拥抱才能够表现出你们是很好的朋友,而现在,或许拥抱就成了与爱人之间才会常见的动作。 她不会如小时候那般对流彦过分亲昵,流彦亦不会,所以到最后,千言万语,只能化成一个拍肩膀的的动作。 流彦将谢绾歌送出了魔界,便折返了回去,谢绾歌亦拿着鬼面面具回了神界。 等到了神界,那个去往蓬莱仙岛送信的长老也回来了,带回了仙族首领的回信。 大长老将信看了几行之后,便迫不及待将信中内容转述给谢绾歌。 心中欢喜,朝谢绾歌汇报的时候,也不自觉带出了几分,“仙族首领已经答应与我们结盟,若真有大战,则会以帝后号令为尊。” 谢绾歌亦难掩欢喜。 “不过……”大长老将信全部看完,之后,便皱了眉头,道:“他们首领希望帝后能够亲自去蓬莱山与他们结盟……还有就是,他们说曾在蓬莱看见过帝君的身影……” 谢绾歌知道大长老的为难,谢绾歌如今代表的是神界,仙族让谢绾歌亲自去请,便是摆了一个架子,说到底还不是当初仙族首领想要将女儿嫁给景迁,与神界联姻,被景迁拒绝了。 而现如今景迁还娶了别人,现在还是谢绾歌这个别人在主事,仙族首领难免心中会有些不快。当然,就算不是不快,要想仙族听这个新帝后的号令,总得谢绾歌先拿出一点诚意,给对方一点台阶才行。 当然,这些对谢绾歌来说,都不算什么事情,去便去了,她也不会在仙族人面前掉了气节。 更何况,他们还提供了景迁的消息,无论真假,她都要去看一看才行。 大长老气结的是,仙族神族交好了千万年,之前以为神族飞升,景迁又不愿取仙族公主为妻,两方才渐渐有些疏远。如今六界这样危急,仙族居然在这种时候拿乔。 “我陪帝后一起去。”大长老似乎对仙族这个作法很是不满。 谢绾歌则笑了,“大长老不必如此,仙族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我去去也无妨。大长老还是留守神界比较好,神界诸多事务,总不能无人照看。” 本来自谢绾歌接任之后,神界的事务处理都是交给大长老的,毕竟就算是是交给谢绾歌,她也不会。 所以这神界,谢绾歌不在几天没事,但要是大长老不在几天的话,谢绾歌觉得这神界堆积的文书当柴烧的话,也要烧很久吧。 谢绾歌从大长老那里接过仙族的信,信中下了咒语,只要拿着信,便能够找到蓬莱仙岛的位置。 劝服了大长老,谢绾歌倒也不忙着赶去蓬莱山了。 毕竟这连日的奔波,让谢绾歌有些累了,她应该要养精蓄锐之后再去面对仙族,以及那个算不上情敌的前情敌。 回了景迁的庭院,庭院之中空无一人,她也是许久没有回这里来过了,但看得出来,常有人打扫。 原先那些喜庆的布置都被一一撤下,换成了景迁之前常用的样式。 属于景迁的卧房,不,如今应该说属于他们两人的卧房,谢绾歌顿时觉得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她强撑了许久的眼皮,终于很不争气的开始打架了。 扑倒在床榻之上,谢绾歌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境之中,谢绾歌飘飘忽忽间又回到了幻境之中的的云庭山。 只是这云庭山中,却只有她一人,她明明用因缘戒感受到了景迁就在云庭山中,可是无论她如何找,都未能找寻到。 耳边只有无尽的风声,和树叶簌簌的声音。 就在谢绾歌绝望的时候,景迁的气息便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谢绾歌身后。 谢绾歌一转身,便看到了被天道控制了的景迁,浑身戾气,如同恶鬼一般。让人难以接近。他咧嘴一笑,唇齿间残留的血迹让人看了心惊。 “你在找我吗?”景迁狞笑着,将一颗鲜红的心脏举到了谢绾歌面前。 一直超然的景迁,绝不会是这个样子,是天道控制了他,才会让他有这样的一面。 谢绾歌又惊又怒,却发现半分法力也使不出来,眼睁睁望着景迁将手心那颗心脏捏碎,又伸出血淋淋的手摸了摸谢绾歌的脸颊。 “这样的景迁你还会喜欢吗,嗯?” 谢绾歌是在景迁的狞笑声中醒来的,那个梦境对她来说,比任何事情都有杀伤力。她最不愿见的便是景迁那个样子。 景迁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清冷模样,虽然很多时候看起来冷情,却从不会有那样的戾气。 那样的戾气,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谢绾歌醒来之后,便再没了睡意。收拾一番,将她去往蓬莱山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当然,最主要的是,她要帮碧影续上那断掉的一条尾巴。 九尾妖狐的一条尾巴就是一条命,也是她九分之一的修为。或许在其他地方修复这条断尾会有些困难,但这里可是神界。 神族自然有喜欢炼制丹药之人,谢绾歌早已要来了丹药,如今只要加上她一部分修为,便能让碧影那条尾巴长出来。 无论在哪一界,九尾妖狐都很难得了,谢绾歌一是要碧影给她充充门面,不至于太被人看轻。仙族多多少少都有些傲气,要是看到谢绾歌这样一个巫族出身的凡人当了帝后,没有点本事,他们又怎么会真心服气。 毕竟她虽然是璃华的转世,但却不方便逮到个人就和人说一遍不是?而有了碧影,她的身份,就如同当初当天师的时候有了小僵尸追随一般,一时间让人不好估量了。 没办法,实力这种东西,有时候总是要一些肤浅的外在表露,才能够被人所知晓。 回绝了大长老要派人跟着她去的好意,根据信件的提示,去往蓬莱仙岛。 这信件在谢绾歌手中,好似明白持信人的心意一般,慢慢显露出一副地图来,而地图某处则出现一个亮点,格外醒目。 谢绾歌根据地图上的图像,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之后,便根据地图的提示,朝着亮点标记的地方出发。 出于礼貌,谢绾歌让碧影降落在了蓬莱岛的边缘。这蓬莱确实与云庭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一座飘忽不定的仙岛,而若是忽略岛周围的环境,只看岛本身的话,更像是一座仙气缭绕的仙山圣境。 也难怪有人称之为仙山,有人称之为仙岛。 当她乘着碧影降落在蓬莱的时候,早已有人在那里等候她了。 迎接她的人是一个面容清丽,衣着仙气的少女。说不上多热情,但对谢绾歌还算是周到。 随着蜿蜒山路向上,经过多出亭台楼阁之后,那人最终停在了一处大殿门口。 六界的习惯还是有诸多相像的地方,首领居所,都是如宫殿一般。只是根据各族的习俗和审美不同,有着不同的风格。 大殿之上已经坐了几位主事模样的人,按照习惯,谢绾歌隐约断定,正位之上的应该就是仙族君王,而分座他两旁的则是主事的长老。 仙族君王看向谢绾歌的眼神中暗含笑意,而两侧长老们却表情各异,最最让人捉摸不透的是,仙族君王左侧坐着的那个白胡子长老,在看到谢绾歌的时候,眼神明显有些犹豫。 难道是不愿与神界结盟? 谢绾歌心中猜测,但还是一一朝着众人行了礼。如今她身为神界帝后,与众人行平礼便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仙族帝君带头回了一礼,但是方才那白胡子长老却直接拂袖而去。虽然看起来那火气并不是对着谢绾歌撒的,而是对着自家君王。 其他长老眼神中也开始出现犹豫的神色,纷纷寻了借口起身离开。 不过片刻,这大殿上便只剩下谢绾歌与仙族君王。 这仙族君王看起来中年模样,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但此刻对着谢绾歌却是笑意连连,好似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 “帝后莫怪,我族这几位长老方才与我一些政见出现了分歧,才会如此。” 谢绾歌则拱手回了一礼,态度谦和。 仙族君王便道:“今日里众位长老不在,结盟之事便只能再寻时间详谈了。帝后可安心在蓬莱住上几日,我定会给帝后一个满意的答案。” 谢绾歌点头道:“不急。” 谢绾歌本就没打算一来便能将结盟这种事情谈成,她早做好了耗上几日的准备。 “我有一女,看起来倒是和帝后差不多年纪,或许会有话题聊也说不定,这几日,便让小女陪帝后吧,也免得帝后在蓬莱生闷。”仙族君王继续道。 谢绾歌暗自翻了个白眼,说什么看起来差不多年纪,差的就多了好吗,那是真的只有看起来差不多好吗,而且,情敌见面能有什么聊的。 看吧,她早就料到了,她都来了,这仙族君王怎么可能不将自家女儿放出来会一会。 但面上,谢绾歌还是十分客气的道谢:“劳烦想得如此周到。” 第两百三十八章 她一定是昏了头 “碎月。” 随着仙族君王一声呼唤,从内殿中走出一身段窈窕的女子。面容俏丽,眸含秋水,看起来和谢绾歌确实差不多年岁,虽然她的真实年岁真是很值得推敲,毕竟是在很多年前就打算许给景迁的人。 然而谢绾歌见到她那身衣裳之后,心中只觉有草泥马奔过,水色的齐胸襦裙配着半透明的一条披帛,确实很仙。 谢绾歌低头望了望自己身上的水色长裙,心中隐隐觉得这是对方故意的,毕竟方才碎月出来时望向她的眼神中皆是浓重的笑意,并未有过多惊讶或者其他,好像早知道他们今日里的穿着如此相似。 谢绾歌虽然平日里并不在意这些,但如今看到了前情敌,无端就介意了起来。 好在即便是撞衫了,她也没输,不知道是不是修为见长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的皮肤越发好了,五官本就不俗,现在更是清丽脱尘。只是她与这碎月并不是同一风格的,碎月更显妖娆,而谢绾歌不知道是不是和景迁呆久了,平日里也习惯了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不过这样看起来,倒是和景迁颇有几分夫妻相。 大约碎月也想到了这点,望向谢绾歌的笑意都不自觉少了几分。 “没想到帝后与仙女竟如此有缘,定能相处愉快。”仙族君王自是看到了谢绾歌瞥自己衣裙的动作,忙打了圆场,“帝后一路辛苦,客房早已备好,就让小女送帝后下去休息吧。” “稍等。”谢绾歌虽起身,却叫住了往外走的碎月,朝仙族君王礼貌的一颔首,才道:“仙君在心中提及曾见过我夫君,不知是何时的事,可否与我细说一二。” 谢绾歌将“夫君”二字吐得格外清晰,她会如此急切的询问,一是真心想知道景迁的下落,二是莫名有些吃味,干脆就断了对方的念头。 询问自家夫君的情况,自然无法怪罪谢绾歌的急迫,也无法用什么理由搪塞,仙族君王便道:“就是前几日的事情,小女在蓬莱见过神帝,虽然只是片刻的事,但小女绝不会看错,而第二日我们便接到了神族长老送来的手书。” 谢绾歌礼貌道谢,便随着碎月出了仙族大殿。 蓬莱山的风光倒是一点也不输云庭山,也比云庭山热闹许多,但谢绾歌总觉得喜欢不起来。 或许真的是她今日里有些吃味,顺带着牵连了这蓬莱。可她总觉得仙族君王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但并不像是说谎,说谎的时候无论如何掩饰,总有些细节会出卖他,所以当时谢绾歌暗用灵力检测着,确定了他并没有说谎。 不过……仙族君王似乎并不想告诉谢绾歌关于景迁的消息一般,那信中有何必提及呢?难道是怕她不来? 谢绾歌难免有些疑惑。 而景迁,来蓬莱是为了什么呢?还偏偏是在他们寻求结盟的手书送达的前一日。 这时间点很是微妙呀。 还有之前负气离开的那位白胡子长老,仙界的习惯与神界大致相同,以左为尊,所以那应该是大长老。 大长老为何会在神界有人造访的时候表现这般,虽说看起来并不像是给谢绾歌脸色,但当着外人闹内讧,这不是自扫仙族颜面吗?身为大长老,自然不可能如此任性,那定是另有原因。 诸多事情都透着诡异,可谢绾歌如今知道的还太少,只能静观其变。 不知是不是心中藏了太多疑惑,谢绾歌到蓬莱山的第一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挣扎了许久,谢绾歌终于放弃睡觉这个念头,索性披了衣服起身出去走走。 夜凉如水,但夜晚的蓬莱山景色却比白日里要好出许多。仙族给谢绾歌安排的客房处于较高的位置,前面又修建了一个花园,但最妙的,却是站在花园一角的汉白玉栏杆处,可以将大半蓬莱的景色收入眼底,甚至可以远眺到岛外的茫茫大海。 圆月高出海面,月光之下的海面波光粼粼,将蓬莱都映照得十分梦幻,倒确有了几分仙境的味道。 谢绾歌凭栏远眺,感受着微微海风的气息,原先因失眠而有些焦躁的情绪也平复了许多。 她竟无端的想起了云庭山,到如今,她其实都没有将整座云庭山逛遍,还不知道云庭会不会有这样一个观赏景致的好地方,也不知道云庭的夜晚,会不会有这样的景致。 或许等所有都平定之后,她也能和景迁相偎云庭观赏这样的景致。 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谢绾歌发现自己无论是想什么,到最后都会转到思念景迁身上。 她对景迁的突然消失有说不出的心慌,那种随时有可能彻底失去景迁的阴霾一直缠绕在她心中,越是心慌,她便越是不自觉的去想象等一切都结束了之后,她与景迁的未来。 但若是真的开战,她其实对自己是否能如景迁当年那般取得胜利一直都抱有怀疑的态度。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铲除天道,让景迁回归。越是不确定,她便越是不受控制的去想以后的美好,好像这般想了,就能对自己抱有信心一样。 沉思之间,谢绾歌忽地感受到了景迁的气息,虽只是一瞬,却依旧被她敏锐捕捉到了。谢绾歌诧异转身,却半个人影也未曾见到。 明明方才那气息就出现在她身后,那样近,却在一瞬间便消失了,像极了谢绾歌一时的错觉。 谢绾歌悻悻欲转身,远处又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朝着这边走来。谢绾歌停了动作,等着那人现身,却满是失望的见到了碎月。 “姐姐还没睡?”碎月朝着谢绾歌走来,白日里那身水色的齐胸襦裙已经换下,脸上带着笑意,连带着那双眼睛都变得格外勾人。 然而谢绾歌却对她这个突然过分亲昵的称呼有些不适应,毕竟若论年岁,她还真抵不过眼前这人。 懒得计较,谢绾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碎月方才见到她的样子,好像专程过来找她一般。 “先前看到姐姐朝这边过来,我便跟着来了。”碎月说着,走到谢绾歌旁边,双手交叠轻放在栏杆上,目光远眺,“姐姐觉得这里景色比之云庭山如何?” 谢绾歌不置可否,微微一笑,“你去过云庭?” 碎月却笑了,“世人皆知,云庭是帝君送给未来妻子的聘礼,虽然父王为我向帝君求亲的时候,璃华早已不在了,我却也无缘见过云庭。” 话语倒是有几分坦然的味道,谢绾歌对碎月的敌意也少了几分,“或许姐姐从未见过我,我却是见过姐姐的……在姐姐还是璃华的时候。” 谢绾歌这才明白碎月叫她姐姐的原因,大抵是也与大多寿命冗长的人一样,并不将她的转世当一回事,只简单地将她与璃华看做了一个人,不过如今谢绾歌早已不介意这种事情了。 碎月似乎并不介意谢绾歌是否接她的话,“那时候我爱慕于帝君,无数次的远远观望中,皆见姐姐与帝君出双入对。那时候觉得自己大约是没有机会了,便将所有念想都压在了心底,可后来的变故,或许对当事人来说是一种不幸,对我而言却是一丝希望。” 碎月说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后来的事情谢绾歌早已知道,景迁拒绝了仙族联姻的提议,仙族与神族还因此而疏远了不少。 碎月突然转过头望着谢绾歌,眉眼间竟是道不明的情绪,“我原以为帝君此生都只会喜欢璃华一人的,所以当初对于帝君拒绝联姻这事虽有过伤感却一知晓在情理之中。后来突然听闻帝君要成亲了,那时候或许只有我的心情最为复杂吧,到现在即便我知晓了你便是璃华之后,再回想那段时间,仍觉得那时的自己定是十分凄凉的。”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谢绾歌不解,她与碎月不过今日才相识,更何况身份尴尬,又何必说这些话呢? “姐姐不好奇我为何会知晓姐姐的身份吗?”碎玉反问谢绾歌。 谢绾歌一愣,她在来蓬莱之前,确实还考虑过如果仙族的人并不知晓她璃华转世的身份,只当她是一介得道的凡人而轻视她,她又该如何应对。但方才碎月道出她璃华转世的身份,她便理所当然的觉得是仙族君王知晓了她的身份,而告知了碎月的。 然而碎月这一问,便推翻了谢绾歌的猜想。所以,除了仙族君王告诉她这些事,又有谁知晓她的身世,还告知了碎月呢? “若我说是帝君告诉我的,姐姐信吗?”碎月浅浅一笑。 “你见过景迁?”谢绾歌目光一沉。 碎月的笑意更深了,“今日里父王不是告诉姐姐了吗,是我在蓬莱见到了帝君的呀。” 谢绾歌方才再次回味仙族君王之前那番话,那时候仙族君王说得含糊,谢绾歌自然而然地便以为他们不过是远远见到了景迁一眼,现在再回想,仙族君王当时用词确实只得推敲,他说的是“片刻”,而非“一瞬”。 见到片刻…… “景迁还对你说了些什么?”谢绾歌蹙眉,她不太清楚景迁为什么会和碎月说这些,就算是已经被天道控制了,天道应当也没有理由说这些东西啊。 碎月微微偏头,媚眼如丝,“姐姐似乎有些紧张呢。” “说了些什么?”谢绾歌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淡淡望了碎月一眼。 碎月捋了捋被海风吹乱的发丝,“姐姐这个样子,还真有些像帝君呢,也不知道日后我与帝君相处久了,是不是也会越来越像帝君。姐姐以前是什么样子呢?” 谢绾歌面色一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碎月则笑得灿烂,转而望向海面上缓缓升高的圆月,“姐姐还是听不明白吗?我当然是问,日后等我嫁给了帝君,相处久了,会不会也沾染上了帝君的习惯,越来越像帝君。” 谢绾歌觉得,她方才对碎月生出的那一丝好感,一定是因为她被海风吹昏了头。 n 第两百三十九章 趁夜而来的方丈山 自然的,那天晚上的聊天在碎月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便不欢而散了。 谢绾歌也就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不知道天道到底利用了景迁的身份,和碎月说了什么。 但碎月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若是帝君同意,你恐怕也不能有异议吧”,让谢绾歌总觉得情况不是很对。 碎月那样坚定的语气,不似空穴来风。 她确信景迁不会变心,那么,难道是天道答应娶碎月了,理由又是什么呢? 谢绾歌并不觉得天道会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所以,天道答应的背后又会是什么阴谋,难道让他们拒绝与神族联盟,可若是这样,仙族当初回信又何必答应联盟呢? 而最重要的是,碎月知不知道那根本就已经不是景迁了? 谢绾歌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漫漫长夜,她只能将碧影唤出来陪伴自己。 看着碧影小小只在榻上翻滚,抱着被子一角玩得不亦乐乎,谢绾歌方才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伸手顺了顺碧影身上的毛,碧影便顺势一躺,撒娇一般蹭了蹭谢绾歌的手,谢绾歌心领神会地轻轻挠它的肚子。 自从谢绾歌将碧影那条断尾又补全了回来,碧影对她便格外的亲近,就像一只小猫一样,时不时还对谢绾歌撒个娇,卖个萌,十足一副决心当萌宠的架势。 “像你这样什么都不用想就好了。”谢绾歌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碧影的鼻尖。喝了无忧河水,大约就真的脱胎换骨,将过往种种都抛却了吧,所以碧影才能活得这般单纯而快乐。 被摸了鼻子,碧影颠着四条小短腿就爬到了碧影怀中,左蹭一下,右蹭一下。皮毛顺滑,蹭在身上也格外舒服,谢绾歌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便听闻外边吵吵闹闹。 谢绾歌推门出去的时候,就见到门前那花园几乎站满了人。看修为大约都算是仙族中的年轻人,都欢欢喜喜的朝着远处海面望去。 如此大的阵仗,谢绾歌顿生好奇,却不愿和这么多人一起挤着去看个究竟,便站在一边,打算从他们口中探听些消息。 然而身边一个眼尖的仙族少女已经朝她行了一礼,“吵醒帝后了。” 谢绾歌不能再装不明真相的路人,只好直接问道:“何事竟引得仙族众人如此激动?” 那仙族少女看起来也确实激动,答话时也不免带出了几分,“方丈山出现了,今天早上便有人发现了,就在那个位置。” 隔着无数人头,根本都已经望不见了,但她还是礼貌的为谢绾歌指明方向。 看那方向,正是她昨晚眺望的地方,难不成是后半夜她回去的时候出现的。 方丈,蓬莱,在人界算是齐名的两座仙山,皆是仙族聚集的地方。与蓬莱一样,方丈也是一座飘忽不定的仙岛,但同为仙族聚集地,见到方丈出现,不应该这么激动才是呀。 “帝后不知道,这方丈山已经许久未曾与蓬莱同时出现了。”那仙族少女见谢绾歌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忙解释道:“上一次出现在蓬莱旁边还是千年前,一同商讨该如何与神界联姻的事情呢……” 仙族少女说道此处,顿觉不妥,忙朝谢绾歌道:“帝后且在这里看着,我还有些事,便不陪帝后了。” 谢绾歌有些好笑,她有那么可怕吗,她都不介意提起那场没能成功的联姻,这小仙女慌什么。 不过,按照她的说法,方丈山一般只会在有大事的时候才会出现在蓬莱旁边,所以,最近的大事,不就是和神族结盟吗? “诶诶诶,方丈那边来人了,走过去看看。”不知是谁喊了这声,原先挤满花园的那些仙族,便纷纷朝着山下跑去,不过在经过谢绾歌的时候,却像是默契一样,都十分自觉的避了开去。 齐奔下山的仙族少男少女们就好似一条奔流而下的小溪,但谢绾歌附近就好像是一块高地,周围一定距离内,愣是没有半个仙族踏入。 谢绾歌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点也不像是恭敬啊,反倒有些像是刻意避开,她难道已经那么可怕而不自知了吗? 等所有仙族都走光了,谢绾歌才缓步回到房中,对着镜子仔细查看了一番,虽然不自觉的学了景迁的面无表情,但也不至于凶神恶煞啊。怎么看都只是一个稍显高冷的美少女啊。 这仙族人的行为为什么也会这般怪异? 谢绾歌无奈,但再一想,如今那些仙族已经走光了,花园便又空了出来,她也可以一睹仙山方丈的风采了。 走到昨晚那个栏杆处,原先茫茫一片的海面,此时果真多出来了一座高山岛屿。远远望去,岛上竟有一半都被茂密的树冠掩映住了,而露出来的那一半,倒是和蓬莱差不多,一座座宫室宅院循着山路蜿蜒向上,只是看起来似乎比蓬莱山的建筑风格多了几丝清雅的味道。倒有点像蓬莱山和云庭山的综合体。 蓬莱的景色中难掩热闹气氛,而云庭山则和景迁这个人一样,看起来总有几分清冷孤高的味道,方丈则两者都占了一点,又不都全占。但不得不说,这三座人界传说的仙山,都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倒也不辜负仙山美名。 “帝后觉得这方丈山如何?”身后,颇有些威严的声音传来。 “大长老。”谢绾歌回身,得体地招呼了一声,“方丈相对于蓬莱,倒是多了几分清雅。” 谢绾歌实话实说,便见仙族大长老微微一笑,似乎对谢绾歌这个回答很是满意。 “帝后不必客气,仙族自古便追随神族,如今帝后既然接管了神族,无需这般客套,叫我白芍就好。”大长老说这话时真诚坦然,并不像是客套。 “白芍长老。”谢绾歌微微颔首,她倒是从这话中听出来了,仙族的大长老并不反对与神族结盟,所以之前他拂袖而去就不是因为不愿结盟了。 白芍长老对谢绾歌这样不卑不亢谦和有礼的态度大为欣赏,便决心劝诫几句,“帝后还是早些回去神界吧。” 谢绾歌不解,“为何?” “自是有不方便告知帝后的缘由,但帝后速速离去,定是好的。” 白芍长老不说,谢绾歌便也不应,“在仙族未与神族结盟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帝后何必这般执着呢?” 谢绾歌则道:“从白芍长老的言辞中大可以听出,白芍长老也是愿意与神族结盟的,而且方丈山在这时候出现,不也正是因为要商讨结盟一事吗?白芍长老为何要我现在离开?” 白芍长老拂着胡子叹息摇头,“也罢也罢,帝后自有帝后的打算,但帝后定要千万小心才是。” “白芍长老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然而白芍长老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缓步走出了花园。 谢绾歌无奈,对她来说这仙族,果然是十分诡异啊。 方丈山的出现,对于蓬莱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喜事,傍晚时分,谢绾歌便被请去赴了宴会。 宴会是为了庆祝方丈山与蓬莱山千年后的再次相聚,仙族君王,众位仙族长老,以及两山中的诸多仙族都聚齐了。盛大而热闹,只为庆祝,自然不会谈及结盟与否的事情。 谢绾歌望着载歌载舞的众位仙族,颇有些意兴阑珊。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然连热闹都不喜欢凑了。寻了个醒酒的由头,谢绾歌告辞离席,直接找了个稍稍安静些的地方,打算躲个清净。 才坐下片刻,碎月便找来了。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朝谢绾歌笑道:“就知道姐姐是来这里躲清净了。”好像从未说过昨晚那些张狂的话一样。 谢绾歌不理她,她便端着一杯酒慢慢的品,“姐姐可知道,蓬莱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姐姐一定不知道,其实我父王虽然贵为仙族君王,却并不是仙族中绝对的掌权者,除去散落人界的仙族,其余的都分居蓬莱方丈两处,但方丈山的实际掌权者却是大长老白芍。他与其它长老虽然都臣服于我父王,但对我父王的命令也不是绝对的服从,你那日见到的,大长老白芍当着外人的面都可以这般拂了我父王的面子,平日里自然没少这般。” 谢绾歌微微挑眉,这样说来,白芍长老那日的表现便合情合理了,毕竟人家一向如此。 碎月轻轻叹了口气,“平日里众位长老虽然会与我父王一同商讨仙族事务,但从来都是孤身前来,并不叫方丈山出现。除非十分重大的事情,大长老才会将方丈山暂停在蓬莱旁边,我们一族才真的有这短暂团圆的时候。” “所以你知道吗?这次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方丈山才会出现的,虽然这大事还未决定下来,不过提前庆祝一下也是好的。” 碎月说完这些,故作神秘的一笑,朝谢绾歌道:“好啦,我的酒也喝完了,就不陪姐姐在这里坐了,我还要去庆祝呢。” 说完便真的起身离开。 值得碎月提前庆祝的事情,看她那神神秘秘的样子,谢绾歌倒不觉得会是因为要与神族结盟这种事情。 但她也懒得去窥探别人的私事,索然无味,便干脆回去睡一觉好了。 白芍长老今天的话虽然含糊,但细想过后,反而让谢绾歌这两日被各种奇怪状况折腾了的神经稍稍松了松。那意思,左不过是继续留在这里会对她有所不利呗,虽然白芍长老没有言明,但谢绾歌也一点也不担心。 敌在暗,我在明,若真是这里有人会对她不利的话,她担心也没有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她大可以将这些怪异状况都暂时抛之脑后,等着对方再露马脚,那时候再谈,比现在瞎担心有用许多。 洗漱一番,躺在床上,谢绾歌终于可以安安心心,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了。 夜色渐深,谢绾歌的呼吸平稳缓慢,已然陷入了熟睡。房间之中悄然出现一个人影,静静走到了谢绾歌床边,借着月光,认真端详着谢绾歌的睡颜。 n 第两百四十章 帝君喜欢的风格 谢绾歌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没了前一日的吵闹,只觉得整个人都格外的舒畅,甚至隐约能够闻到如花一般的香甜味道。 花香? 谢绾歌微微偏头,便见到脑袋边枕头上不知何时放了一枝白樱花。 她在蓬莱未曾见过白樱花。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见到白樱的第一瞬,想到的竟是云庭山,还有…… 景迁。 眼前这枝开得正好的白樱花,是何时放在她枕边的。 按说以她的机警程度,半夜有人进入房间,她早该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才对。 无论怎么推倒猜测,最后的结果都指向了景迁。可她在见到白樱花的那一刻,便用因缘戒探查过景迁的踪迹,不出意料的,依旧是一片虚无。 花开得太盛,谢绾歌拿起那枝白樱花的时候已经格外小心,还是有几片花瓣掉落。 谢绾歌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看到了心爱之人受伤一般的感觉,竟因为这几片花瓣的掉落而心疼。 在心中暗暗骂了自己一声矫情之后,谢绾歌却愈加小心地将白樱花枝护好,寻了花瓶,动作轻柔地将它插在了花瓶之中,放在梳妆台旁。 似想到了幻境中云庭山的时光,谢绾歌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意。 时间尚早,碎月却已经敲响了谢绾歌的房门。 开门,便见碎月一脸欢喜,“姐姐今日陪我挑挑首饰可好?” 虽然碎月一副与她很是亲近的样子,但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谢绾歌能从这张亲近的面具下看到碎月的真面目,那样张狂的样子才是真,便不愿与她有过多的交集,自是冷着脸打算拒绝。 碎月则快了她一步,上前一步抱住了谢绾歌的手臂,似撒娇般轻轻摇了摇,又低声道:“姐姐若是肯去,或许我会将姐姐想知道的都告诉姐姐也说不一定。” 谢绾歌想知道的,无非就是景迁的消息,偏偏,碎月所有表现都暗示着谢绾歌她知道许多。 “走。”谢绾歌嘴上答应了,脸上却依旧冷若冰霜。 “就知道只要是以帝君作为筹码,姐姐每次都会从了我的。”碎月嘻嘻笑着,见有人朝这边来,便将声音压低,只有彼此能够听见,“尽管姐姐一点也不喜欢我,可依旧不能拒绝我。” 碎月甩给了谢绾歌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动作亲昵地拉着谢绾歌出门,在回廊上与早起的仙族擦身而过,在见到那仙族眼中的诧异之后,淡然回之一笑。 在回廊上兜转了几圈后,方到达了目的地,碎月居住的宫室。这里与谢绾歌居住的地方其实距离并不远,但彼此连接的回廊却曲折兜转,谢绾歌所要去的地方,虽每次都要通过一部分这回廊,却并不经过碎月的居所。又因着她本就不愿与碎月亲近,更是不会主动过来。 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碎月所居的宫室。 大厅中已经等候了诸多年岁稍长一些的女性仙族,见到谢绾歌时候依旧一副十分诧异的神情。 “你们先下去吧,等会我和姐姐选好了,再叫你们。” 不知道是不是谢绾歌的错觉,为什么方才那些等候的仙族在听到碎月叫她“姐姐”的时候,脸上表情那叫一个微妙。 众人纷纷领命下去,碎月方才对谢绾歌道:“都是父王安排给我的,帮着我准备,毕竟我自己一个人准备不过来嘛。” 谢绾歌挑眉算做回应,虽然她并不知道碎月说的“准备”是准备什么,但她对碎月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 桌上早已摆满了一盘盘首饰,一眼便知不是凡品。谢绾歌在蓬莱呆过几日,对蓬莱仙族的衣着习惯还有装饰爱好多多少少有了一定的了解。而这些首饰,除了精致之外,皆带了些蓬莱仙族的特色。 “蓬莱还有专门负责制作这些东西的仙族?”谢绾歌拿起一直步摇,诧异问出声。 “自然是有的,还有专门负责衣料衣裳制作的,配饰制作的。”碎月笑了,“据说原先神族人数庞大的时候,也是有专门负责这些的,不过后来神族数量锐减,加之对于有法术的人来说,这些并不是必需品,灵力凝结便可得到,所以这些东西便慢慢省去了。” 谢绾歌翻动关于璃华的那部分记忆,发现确实如此,之前还算兴盛的神族亦如现在的仙族一般,分工结构与人族很是接近,但神魔大战之后数量锐减,加上之后重建中免不了的消亡,这些结构便慢慢淡化了。所以在她到神界的时候,便没有见过这些了。 “可专人用心制造出来的这些东西,不是来的更有意义嘛,姐姐你说是吧?” 谢绾歌对碎月这样一口一个“姐姐”的叫法,很是不自在,但对于问题,她还是忍不住反驳,“神族早已修得超脱的性格,自不在意这些身外世俗之物,何况,以自身灵力凝结而成的这些东西,也未必比不过专人制造。” 碎月望着谢绾歌,媚眼如丝,“姐姐说的,倒是与帝君想的有几分相似呢,不过我就是喜欢这些呀,姐姐就帮我挑挑嘛。” 碎月每次说到这些话的时候,就充满了暗示意味,似乎在告诉谢绾歌,她其实也与景迁说了许多呢,对景迁的了解,一点也不必她这个帝后少。 谢绾歌不答话,为了知晓景迁的消息,她忍了,低头便开始认真挑选起首饰来。 反正碎月是让她挑选,她自是按照着自己的喜好,为碎月挑了几支。期间碎月还时不时拿着自己看重的首饰问谢绾歌,“你说这支帝君会喜欢吗?” “那这支呢?” “还有这支,帝君会不会喜欢?” …… 谢绾歌懒得理她,自动将这些话语屏蔽掉,无论碎月如何问,她都不应声。认真挑选搭配出一套,放在碎月面前,不耐烦地道:“挑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碎月仔细打量着谢绾歌挑选的那套首饰,是从送来的多套之中挑选之后重新搭配起来的,虽不是原本的一套,但搭配起来倒也意外的和谐好看,可以看出谢绾歌确实是用了心的。 “嗯,这个风格就是帝君喜欢的吗?还挺不错的。”碎月一手支着下巴,道:“到时候就戴这一套吧……不过,姐姐,这就是帝君喜欢的吗?” 谢绾歌懒得理她,“消息。” “姐姐真是好心急呢,我这不是想要再确认一下嘛。” “消息!”谢绾歌冷着一张脸。 碎月则摆了摆手,“好啦好啦,知道姐姐着急,但我现在还不能全部告诉你哟……” 谢绾歌微微蹙眉。 碎月才嬉笑着慢慢道:“不过呀,帝君后日里会出现在蓬莱哟。但就是不知道姐姐见不见得到呢。” 碎月说完这些,便将原先退下的那些仙族们唤了进来,将谢绾歌挑选好的那套首饰交给了其中一个,道:“选好了,到时候就用这一套吧,这可是姐姐亲自挑的呢。” 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意味深长,那接过首饰的仙族大妈不禁朝谢绾歌望了望。 谢绾歌知晓碎月不会再说更多了,也懒得多留,大步离开了碎月的居所,只身后有细细碎碎的低语声飘进她耳中。 谢绾歌并不知晓景迁后日离来蓬莱所为何事,但只觉告诉她,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被天道抢占了躯壳之后,能做出什么好事呢? 可反正做出什么事来,都是天道控制着的,与景迁无关。 这样想着,谢绾歌心中便好受了许多,她现在迫切的想见到景迁,哪怕是见到景迁的躯壳也好。 只有见到了,她才能准确评估出景迁现在的状态,她才有可能对症下药,才有机会重新将景迁唤回来。 能唤醒景迁一次,她便有把握唤醒第二次。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等。 还要想出相应对策。 倘若天道出现是想要破坏神族与仙族的结盟,她又当如何?有景迁的躯壳做掩护,即便知晓了那是已经被天道控制了的景迁,又有多少人能够真的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呢? 毕竟景迁的躯壳就是最好的说服,占着这具躯壳的便利,很有可能仙族君王便会答应他的要求,而不是谢绾歌的要求。 对于仙族来说,她的地位,自然是远远不及景迁的。 那到时候,她又该如何说服仙族君王呢? 大战之前,各族早已有诸多人投奔了魔族,神族衰败不及当年,还少了景迁这样一位大神,若是再少了仙族的支持,这场战争,根本就不需要开始了。 因为孤立无援,以寡敌众的情况下,即便神族再逆天,胜算也不大。拼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对于六界来说,也无益处。 在不断的思索方法过程中,时间便过得格外的快。 谢绾歌在想出方案,又推翻之中,忙得不亦乐乎。好在睡前她总算是想到了一个不算稳妥,但相比之下还算可行的方法。 或许,她能将结盟的注意力转移到白芍长老那边,按照碎月之前的说法,白芍长老并不完全听命于仙族君王,且从之前的交谈中也可以看出来,白芍长老是站在神族这边的,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想将谢绾歌赶回去。 但只要他同意了结盟,方丈山的仙族便是神族的助力了,再者,参考神族大长老的例子来说,以白芍大长老的身份,或许能带动的仙族要远超一半人数之多。 夜幕深沉,谢绾歌在上床之前,特意留了个心眼,暗暗设了阵法,只要有人靠近床榻,她即便是在睡梦中,也能感知到。她总觉得那送花的人还会再来,这一次她定要将那人看清楚,不管那人是不是景迁。 布置好一切,谢绾歌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心中警醒着,刻意将呼吸拉长,装作睡着的样子。 可只等到夜色过半,那人还是不露面。谢绾歌不知那人是看穿了她装睡,还是根本不会来了。 要知晓原因,她现在只能让自己陷入沉睡当中方能印证是何种缘由,反正即便她睡着了,还有阵法在看着,那人跑不掉的。 苦恼的是,心中藏了事情,谢绾歌越是想睡,却越是难以睡着。眼见着夜色将近,谢绾歌不免有些焦急。 n 第两百四十一章 碎月那点小心思 谢绾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 但入睡之后,阵法也没有动静,她也没有惊醒。 直到天色大亮之后,谢绾歌自然苏醒,仍旧闻到了一阵白樱花的香甜味道。 一偏头,便见到枕边果真如昨日一般,放着一枝开得正好的白樱花。 那人在她睡后,果然又来了,甚至没有惊动阵法。 如今有此等修为的人,谢绾歌一只手便足够数过来,其中最有可能做这种事的,自然是景迁。 或者说,是占据了景迁躯壳的天道。 那天道做这种事情的意义在哪里? 谢绾歌拿起白樱花枝,到底不忍心糟践,打算将它一并插在花瓶之中,却见花瓶中昨日那枝白樱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簇新的,花色正好的白樱。 将枕边那枝插入其中,望着这满瓶娇艳的花束,谢绾歌微微叹息。 论起了解人心,她到底还是比不过天道,她甚至比不过寇齐。她到现在都猜不明白天道做这些的用意。 以寇齐对天道的了解,恐怕早已猜到了吧。 相比之下,她在这方面还是太弱了。 不过……或许,昨晚那人来的时候,碧影有所察觉呢? 妖兽的感觉先天就比其他种族的敏锐许多。 她确信自己不可能会睡得那么死,所以,定是有人在她睡着后动了手脚,十有八九就是那个送她白樱花的人。 但她睡死过去了,碧影应该没有,它不现身的时候便是存在在她的冥想世界中,虽可以感知到外界,外界却未必能够发现冥想世界中的她。 所以,或许,碧影看见了夜晚闯入她房间内的人也未可知。 将碧影唤出询问,然而碧影的眼神也透露着一丝梦中初醒的迷蒙,颠着四条腿蹦到谢绾歌怀中,口吐人言。 “前夜我睡着之后便也莫名其妙睡死了,没有发现异常。但昨夜我刻意留意了,在你睡着之后,确实有人进来了,可我还未看清他的面貌,便突然昏睡过去了。” 按照碧影的说法,对方前一晚在进来之前,便让本就睡着的碧影和谢绾歌一同陷入昏睡,否则以碧影妖兽的敏锐感觉,早该发现的。因为碧影与谢绾歌彼此之间有着微妙的联系,所以一同被迷昏也是可能的。 而昨晚……就可以确定,是感觉到了碧影在观察他,而后才让碧影昏睡了过去。 能够感知到谢绾歌冥想世界的存在,是景迁无疑了。 碎月说他明日才会来蓬莱,看那意思,大约是仙族人都知道的,那这两晚的出现又是什么意思呢? 而他漏夜而来,趁夜而去,仙族人又是否知晓呢? 谢绾歌只等明日里见到,不管是景迁还是天道,她都要问清楚。只要景迁明天来了蓬莱,她定要问清楚,这些用意。 这样像极了表达爱慕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 毕竟如今该是天道占有景迁的躯壳控制权,而不是景迁,这其中的意义可是很不一样的。 谢绾歌所居地方平日里并不热闹,除了那一日方丈山突然出现,引得仙族人一阵围观,而恰巧围观地点选在了视野较好的,谢绾歌房前的那片花园,之外,平日里连路过的仙族都很少呢。 如今更是,谢绾歌在房外坐了半日,都未曾见到一个仙族路过,比前两人还要冷清,让她连找个人打听打听情况的想法都落了空。 对于想要探听一些明摆着不能告诉她的事情,她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看是不是能找到一两个落单的仙族,偏偏这些人就好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就连平日里一定会路过的,昨天还撞见她与碎月的那个仙族少女,今天居然都没有出现。 依谢绾歌的直觉,总觉得这些不寻常与明日景迁要来有关,也与……碎月有关。 即便她不怎么想承认,但直觉这种东西,并不是她不承认,便会改变的。 打定主意,谢绾歌便决定随便逛上一逛,蓬莱山并不小,即便有意瞒着她些什么,那么多人,那么大地方总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来的。 谢绾歌所居的客房,说是客房,也算是一座独立的小宫殿,只是,无论去往哪里,都要经过许多弯弯绕绕的回廊。好像有意将这客房与其他地方隔开一段距离一般。 虽然这对于喜静的到访者来说,是个很不错的设计,但如今看在眼中,反倒是像有意将谢绾歌隔开似的。 一路装作散步的样子,穿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之后,谢绾歌方才见到一些仙族,只是这些路过的仙族在看到谢绾歌的时候,但像是约定好一样,不动声色地与她拉开了距离,就怕她靠近自己一样。 果然古怪。 谢绾歌边走边逛,等到了仙族大殿时,便见到诸多仙族正忙前忙后的布置装饰,颜色亮丽喜庆,且皆是以红色为主。 作为过来人的谢绾歌,自然知晓,这是嫁娶所用的装饰。 “姐姐怎么过来了?”身后,碎月缓步走了过来,见谢绾歌既已见到了这大殿的布置,便大大方方地问道:“姐姐觉得这样布置可好看?” 谢绾歌似笑非笑地等着碎月接下来的话,果然,碎月下一句便是,“你觉得这样,帝君会喜欢吗?” “他不会娶你的。”如果谢绾歌现在还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就真的是太蠢了。 碎月则对谢绾歌这话表现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方才有仙族向她禀报谢绾歌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但身为帝后,谢绾歌想去哪里,他们也不能阻拦的,更何况,一旦阻拦,谢绾歌更会发现不对,所以只能报到碎月那里。 碎月在听到禀报之后,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些,让谢绾歌提前见到了。原想着是等明日成亲的时候在让谢绾歌亲眼见到,那样一来,冲击会比现在强上数倍不止,而且,她也就不怕谢绾歌捣乱了。 说到底,虽然她一直在谢绾歌面前有意无意将自己对帝君的情谊透露出来,甚至偶尔还暗暗炫耀,让谢绾歌为她挑成亲时候用的首饰,但心底一直都是没有底的。帝君与她的关系从来都不一般,无论是她还是璃华的时候,亦或是现在。 虽然帝君答应了会娶她,甚至让蓬莱众仙族都知晓了,但条件却是要想办法让谢绾歌出现在蓬莱,而且也不让成亲的消息透露给仙族以外的人。她不明白帝君这样做的原因,帝君也没有说,谢绾歌来了之后该如何对待,好像只要她出现在蓬莱山就可以了。 所有仙族都守口如瓶,但在见到身为帝后的谢绾歌时,难免紧张,便不自觉的有些刻意疏远,也让谢绾歌察觉到了一丝端倪。她便想着,既然谢绾歌察觉到了异常,她还不如将计就计,打算好好策划一幕大戏,就等着看到时候一向冷面的谢绾歌会是如何崩溃的表情。 眼见着深爱的人要娶别人了,那该是如何撕心裂肺的疼痛啊,她受过了,自然也想让谢绾歌尝一尝。即便帝君如今看起来与她记忆中有些不一样,可那是她多年期盼着的人啊,只要能够答应娶她,她就很满足了。 就算是没有名分,就算是不如帝后风光,就算……就算还有那样多的怪异条件。 都抵不过她梦想成真的喜悦。 可在见到谢绾歌那一刻,她的心态就悄无声息地变了,她刻意让人偷偷等在山下,看清谢绾歌的衣着,而后又穿了类似的,想在出场那一刻,就将谢绾歌踩在脚下。 而最后,败下阵来的却是精心准备过的她。她自负美貌,她的妖娆媚人让几乎所有见过她的人都眼带惊艳,她原以为稳赢的。 可偏偏在无数见过她容貌的人当中,只有两个人不在意,一个是帝君,一个就是谢绾歌。他们能连眼神动作都那般相似,就凭这相似点,她就输了。 越看越发觉谢绾歌与帝君的相似之处,那是彼此相爱之人的心意相通,难免就在言行举止中带出了几分。那日在花园,她亲眼见到帝君在谢绾歌身后出现了一瞬,而后又消失不见。 这样的画面,落在她眼中,便是对心爱之人的挂念,却不能相见,这样痴情而虐心的场面,无疑刺痛了她的双眼。她不再满足于躲在背后默默窥探谢绾歌,她被嫉妒驱使着,走到了台前,将挑衅张狂表演得淋漓尽致。 相爱又怎样呢?帝君还不是要与她成亲了。一想到这个,碎月发觉自己竟有些扭曲的快感。 而后,她便三番五次地通过挑衅谢绾歌而满足她这种扭曲快感的追求。 即便她这未来夫君看起来对她毫无情谊,即便他连成亲的所有准备都懒得过问,即便他行踪不定……可那有怎么样呢?娶她,就好了。 有些东西,等日后慢慢争取就会有的。 “姐姐还记得我之前的话吗?如果帝君答应了娶我,姐姐难道能反对吗?姐姐现在可是连见帝君一面都做不到呢,只能等到我与帝君成亲,才有相见的机会呢。”碎月笑着说道。 谢绾歌懒得与她说这些,她只等明日……等明日里见到景迁。 她定要将顶着景迁身份胡作非为的天道碎尸万段,总有这样一天的。她的景迁,才不会做这种事。 眼见着谢绾歌朝来时路折返,碎月思虑不过一瞬,便已经下了决断,追了上去。 “姐姐这是要回去吗?我送送姐姐吧。” 谢绾歌并不搭理她,脚下速度也丝毫不减。碎月便也默默跟着,只等回了客房,谢绾歌要将她关在门外的时候,她才一个闪身,钻了进来。 谢绾歌黑着脸望着碎月,“你想干什么?” 现在她是真的连最后一点耐心都懒得给了。结合这两天碎月的种种表现,她是终于品出来了,那些行为背后的味道。 碎月乖乖巧巧地掏出一个香囊,递到谢绾歌面前,刺绣精致。 “送给姐姐的,往后我们相处的时间还长,先与姐姐道个不是,之前是我做的过分了,希望姐姐不会生气。” 谢绾歌对碎月现在是十二分的防备,早在她将香囊掏出的一瞬便已经屏住了呼吸,她可是见识过了碎月那点小心思了。 可现在,谢绾歌还是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终是在碎月变了样的笑容中,眼前发黑,栽了下去。 n 第两百四十二章 旁观他的亲事 谢绾歌自认用了十二万分的机警,以碎月的修为,是害不到她了才对。偏偏那个香囊,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想问无需经过口鼻,直接从皮肤中渗透进去,让她防不胜防。 当她在一片混沌中醒来的时候,才暗叹自己的大意。如今她好像是被丢进了一片虚无当中一样,感受不到哪怕一点点关于外界的信息。甚至修为灵力好像都被封住了,碧影并没有在她冥想世界中呆着,她连召唤碧影都做不到。 也不知道她在这里沉睡了多久,有没有错过景迁的到来。 想到景迁到蓬莱山的原因,谢绾歌便想到了碎月口中成亲这件事。 虽然景迁不会做出背叛她的事情,她知道,但天道可就不一定了,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也不知道她到底错过了没有? 她都不敢想,若是错过了,若是他真的与碎月成亲了。那可是景迁的躯壳啊,日后景迁回归了又该如何处理。 难道她真的要认下这个“妹妹”吗? 她不要。 喜欢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她如何能想象今后都要和另外一个人分享他的夫君。 不,她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她一定要出去,要离开这里。 谢绾歌站起身来,而后又颓然坐了回去。 她要如何出去呢? 她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她连修为法力都被夺去,她如今就如同躺在砧板上,待宰的鱼肉一般。 一丝恐慌在她的内心深处蔓延,久别的无力感又一次出现,在这一片虚无之间,她好似又变回到了当年,那个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族人被杀的无用之人。 谢绾歌抱紧双腿,将连埋在膝盖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未知总是让人下意识的生出许多恐惧,她身为巫族,也难免会夹带了些许这样的情绪。 但她要控制住。 她只身前来蓬莱山,如今大约是没有人知道她遭了算计,即便仙族察觉到,大约也是更偏袒自家的。 没有人会来救她,她只能自救。 “怎么,被吓哭了吗?”一声讥诮,惹得谢绾歌抬头,眼神中几乎能冒出怒火来。 “哎哟,原来不是吓哭了呀。”这片虚无中,除了谢绾歌,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但,这声音却实实在在的是景迁的声音。 “天道,既然来了,就现身吧。”谢绾歌道。 那边传来一阵轻笑,而后才道:“你在仙族死牢当中,我可不愿随便进这种地方,不过又怕你被关了起来会错过好戏,特地来帮你一把。” 仙族死牢…… 谢绾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碎月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她关在这种地方。 仙族死牢,与无间鬼域相当,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有迹可循的记载中,仙族死牢关的,可都是仙族乃至神族当中,最危险,最罪恶滔天的人。 将她关在这种地方,真是太看得起她了,也太不知死活了。 她现在还不知道碎月是偷偷摸摸将她关在这里的,还是光明正大的,若是后者,那这仙族君王也就脱不了干系了。 “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啊?再过一会,成亲这样的场面你可就要错过了。”那边天道的声音再次传来,一副看好戏的语气。 谢绾歌不答,她不愿接受天道的帮助,可现在若是只凭失了修为的自己,也是出不去的。 似是知晓谢绾歌内心的挣扎,天道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道:“可我最不想让你错过的,就是这成亲的场面。” 语罢,谢绾歌只觉得自己竟恍恍惚惚地飘了起来,微微低头,便能看到下方环膝而坐的自己。 她竟是元神离体了。 受到了一股力量的牵引,一路飘出去了大牢,朝着仙族大殿飘去,一路上擦身而过的人,似乎都察觉不到她的存在一般。 有好几次,她甚至能够直接从那些仙族身上径直穿过去,而对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大殿布置而成的喜堂上,多了她这一号人,却谁都未能察觉。 仙族君王喜笑颜开地坐在正位之上,听着主婚人捏说了几句吉祥话,又高声道:“新人入喜堂。” 一众道贺声中,只见穿着喜服的碎月被喜婆搀扶着入了大殿,直到她站定了,都未曾见到景迁的身影。 这简直于理不合,哪有让新娘子自己现金喜堂的,喜堂中顿时骚乱了起来,窃窃私语声不绝。谢绾歌只淡定地望着大殿门口,方才天道说要让她看到这成亲的场面,又怎么可能不出现呢? 仙族君王虚咳了咳,大殿之上的窃窃私语声便歇了。在仙族君王眼神示意下,主婚人超外边高声喊道:“请新郎入喜堂。” 众人的目光也随着一同转向了大殿外,却依旧不见神界帝君身影。 谢绾歌回头望碎月,她今日里戴的,确实是谢绾歌那日为她挑选的那套首饰,只又多了一金珠冠,细碎的珠帘垂下。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确实让碎月本就妖娆的面容更艳了几分。 但此时碎月的神色却比在场的众位仙族还要紧张,原先她已经在外边等了帝君许久,都未见人影,眼看着吉时已到,她只得自己先入喜堂。她昨日里将帝后关在了死牢之中,难不成被帝君知道了,所以今日里不见了踪影? 碎月这般想着,便更加慌乱了,她真是怕极了帝君悔婚。之前已经被拒绝过了一次,如今连名分都不要的嫁过去,若还被帝君悔婚,那她的颜面,就真的是丢了个干净。 眼见着吉时将过,主婚人又提高了嗓音,喊道:“新郎请入喜堂。” 仙族众人碍于君王在此,不敢造次,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微妙了。他们可都是亲眼见到了神族帝后到了蓬莱山,如今又未出席这婚礼,十有八九是不高兴了吧。 稍稍靠后的几个仙族小姑娘胆子要大一些,交头接耳,压低了声音。 “你说会不会是帝后不高兴了,帝君现在正在哄着帝后呢。” “有可能,有可能,传闻帝君夫妻感情很好的,今日里不会不来了吧。” “哎哟,要是碎月再被悔婚,这脸还要不要了。” “看她前两日那个嘚瑟的样子,看吧,现在急的像个什么似的。” …… 几个小姑娘前边空了一截,声音又低,不怕会被别人听到,便说得肆无忌惮。谢绾歌正巧站在她们前边这空地上,心中吐槽,真是哪哪都有八卦小团体。 不过要让她们失望了,这种“男主重正室而轻小妾,正室不悦,男主便不娶小妾”的戏码她们是看不到了,毕竟主角之一的她现在就站在这里呢。 终于,在万众瞩目下,神族帝君姗姗来迟。进的殿内,却并无半分因迟到而产生的愧疚之意,甚至依旧一袭白衣,连喜服都没有穿。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仙族君王只得尴尴尬尬的开了口,“帝君是否赶来的匆忙,还未来得及换上喜服。” 他将话说成帝君才赶到,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但不少仙族今日早些时候便在蓬莱山见过帝君了,显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仙族君王不过是想找个台阶下下罢了。 偏偏面前这人还不给他面子,当即反问道:“我惯穿白衣,仙君是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这话说得确实很符合天道的性格,他爱怎样,别人都无法管。谢绾歌不由一挑眉。 仙族君王则听到了他对自己的称呼,仙君,这是神族掌权者历来对仙族君王的称呼,在神族帝君那里,即便是仙族君王也无法与之同辈的。如今依旧不改此称呼,表明了即便他与碎月成了亲,也不会改口。 但偏偏他是有求于对方的那个,再看碎月也没有说什么,直得转头叫主婚人开始唱礼。 听着主婚人的祝词,仙族君王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心中却不免有些叹气,叹息他这个犯了倔的女儿啊,人家来这一道,摆明了不重视这婚事,偏偏他这傻女儿还就不介意了。连这都能忍住了,以后怕是还有的受了。 谢绾歌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但即便是见到了天道的极度不配合,可她也清楚,就算是这样,这个亲依旧是要成的。 他用着景迁的躯壳,娶了另外一个女人,就算她分得清天道与景迁,可别人却未必知晓,到最后,这个包袱还不是要景迁来扛。一想到以后这种可能,她就觉得头疼。 而如今,却是揪心,那是景迁的躯壳啊,对她来说,现在就好像是旁观着景迁与另一个人的婚礼。即便她再怎样告诫自己,那不是景迁,那不是景迁,可站在她这个角度,望见的,无不是景迁的眉眼,景迁的身躯,景迁的一切。她对自己的劝解,在这样实实在在的画面下,没有丝毫的说服力。 谢绾歌不知道她望向喜堂中央,望向景迁的眼神有多哀伤。她只觉得,自己旁观了这一切,却无法出手阻止,这样的感觉让她很是沮丧。天道只将她的元神带出来,为的,就是如此吧。 “一拜天地。”主婚人喊道。 这是参照了人界的习俗,因为之前碎月听说了帝君与谢绾歌成亲的时候,便是学了人界习俗,但并未加入这三拜。她心中便有了计较,想要将这三拜做了,好似这样,她就能超过谢绾歌在帝君心中的位置一样。 然而,天道却定定地站在喜堂上,没有任何要拜的意思。 主婚人便又喊了一遍。 这一声,重重砸在了谢绾歌心头,谢绾歌的心莫名就颤了颤,旦见天道的视线突然朝这边移了过来,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似乎嘴角还带着笑。那一眼,真是像极了景迁。 谢绾歌觉得,天道一定是故意的,这里大约只有他知道她的存在。 碎月亦发现了帝君这个举动,便也跟着朝这边看过来。她自然是看不见谢绾歌的,只看到一片空地。 天道将视线收了回来,似笑非笑的望着仙族君王,“这礼就免了吧。” 见仙族君王欲开口,天道又道:“一我从来不拜天地,二嘛,仙君是还想受我一拜?” 话彻底将仙族君王堵死了。他是仙族,而景迁是神族帝君,他自愿拜是客气,不愿拜,也无人能够强迫他。 仙族君王无奈摆手,让主婚人退下了,这还需要什么主婚人呀,礼没完成,倒让他接二连三的丢了脸面。 天道一副理所当然地站在那里,对自己这样傲慢没有丝毫愧疚。 主婚人便匆匆忙忙说了句,“将新娘子送入洞房吧。”便灰溜溜的遁走。 这样近距离围观了自家君王的尴尬境地,他再不逃走,是想在这里等着被迁怒吗? 碎月被喜婆搀扶着,朝着殿外走去,她平日里所居的宫室,便是她的新房。即便这场婚礼完成得好不尴尬,但她总算是嫁给了心心念念之人。 她甚至有些暗暗庆幸,庆幸自己昨日将谢绾歌丢进了死牢,否则今日让她见到这场景,她还有何底气与谢绾歌斗。 ncu0 第两百四十三章 恼羞成怒 婚礼仪式结束,宾客便散了开去,有的寻着仙族君王说着道喜的话,有的,则等着吃美味佳肴。仙族君王可算是下了大手笔,所办的佳肴美酿都不是凡品,对修为增长有益。 谢绾歌自是跟在了天道身后,她还要寻个机会询问那白樱花的事。然而天道则笑容淡淡地接受着各个仙族的道贺,在空闲时候便低声与谢绾歌对上几句话。 只是,那些简短的对话无外乎询问她现在的感受,询问见到景迁娶别人时候的感想。却并不是在乎谢绾歌的感受,而是带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来关心当事人的心路变化。 谢绾歌自不会输了气势,即便当时心里一点也不好受,还是要告诉天道说她对这个一点感觉都没有。到后来,越说越是起劲,在天道耳边各种嘲笑他幼稚的作法。 天道在送别了又一个道贺的仙族之后,才低声对谢绾歌说:“可你方才那眼神,可不像是没有一点事情的样子哟。” 谢绾歌像是被击中了软肋,原先还喋喋不休的嘴蓦地就张不开了。她不会问天道方才是不是看到她那个眼神,才拒绝了拜堂的要求。 天道也再没和她说些什么,只等到喜宴结束,天色渐暗的时候,景迁一边朝着碎月的居所走,一边问谢绾歌,“是不是今日里觉得像是又成了一次亲?” 他指的,自然是招呼宾客的时候,谢绾歌始终都跟在她身边,若不是因为其他人看不见她,还真像是她与景迁的婚宴一般。 谢绾歌不答,天道也不在意,只大步朝着新房走去。 天道在来的时候便谢绝了其他人的陪同,连喜婆带路的要求都被婉拒了,如今长长的回廊上只有天道与她两人,如果她现在这个状态能够称之为人的话。 谢绾歌看他那熟门熟路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看起来好像对碎月的居所很是熟悉的样子。” “你这是吃醋吗?”天道反问。 谢绾歌恶狠狠地瞪着他,她倒不会吃天道的醋,她只是怕天道利用景迁的身份,控制着景迁的躯壳,做出些风流事。 她可是比天道还要爱惜景迁的躯壳的,断然无法容忍。 天道看她那眼神便笑开了,“我想要知道一个地方该如何走,难道还需要亲自去过吗?” 所以他这意思是没有去过了? 谢绾歌一口气还没有松完,天道又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之前没有,不代表等会不会有。” 等到了新房门前天道才继续说道:“马上就会有了,你还跟着,是打算在一旁观看吗?” 他说得戏谑,谢绾歌却不自觉止了步子,眼见着天道笑意深远地望着她,进了门。 直到门在谢绾歌眼前合上,她才稍稍回过些神来。如今只有一个元神的她,想要阻止将要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可,她就要听之任之了吗? 谢绾歌在门外徘徊许久,却还是没能做出决定,明明现在她可以直接穿墙而入,但她不确定自己进去会撞见什么场面。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好像是来抓奸的正室一样,一边忐忑的想要知道里边都发生了什么,一边又胆怯即将见到的画面。 一番挣扎,最终,谢绾歌选择离去。 她不想见到那样的场面,或者说是不敢,一点也不敢。 再留在这里,她更是忍不住去猜想里边会发生些什么,甚至害怕若是等会听到点什么不寻常的声音,她又该如何。 离开了碎月的居所,谢绾歌穿过兜兜转转的回廊,旦见自己平日里居住的客房一片昏暗。 原来……她整整消失了一天了,都没有人发觉。 与其回屋面对那一片不熟悉的昏暗,她还不如就待在这姣姣月光之下。转身进入花园之中,谢绾歌觉得自己现在真是像极了一个无主的游魂。 不知道现在天道是否借用了景迁的躯壳正芙蓉帐暖度春宵。 寻了个位置坐下,谢绾歌背靠着假山,突然有些丧气,之前想好了一切的应对方法,到现在,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果然在这里。” 天道一撩衣摆,坐在了谢绾歌旁边。 “你……你……你……”谢绾歌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变成了结巴。 “我什么?”天道偏头望着谢绾歌,似笑非笑。 谢绾歌则将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之后,才蹙眉道:“你故意耍我?” 方才那般信誓旦旦地入了洞房,却在她走后又出现在她身边。所以,方才那一切,都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天道耸耸肩,道:“难道……你其实很希望景迁和别人入洞房?” 谢绾歌朝他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她怎么可能希望。 “我可没耍你,我确实是故意打算做给你看的。”天道说,“不过在进入洞房之后,我就感觉到景迁元神的抗拒,他的抗拒让我很不舒服,再说我对入洞房这件事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干脆就算了呗。” 他说得坦荡而自然,好像完全不怕谢绾歌从中窥探到什么一般。 “所以,之前在喜堂上也是这样?”谢绾歌想到之前相似的情景。 “嗯,而且,我也不喜欢拜堂,这世间,还没有什么是能够让我跪拜的。” 谢绾歌心中微微一动,难怪那时候,觉得那个眼神真是像极了景迁。 “是你送我的白樱花?” “是。” “为什么?”谢绾歌可一点也不觉得天道会有这样的闲情雅致,更何况是对她,一个一直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然而天道却避开了这个问题,“难道你不喜欢吗?” 谢绾歌便不说话了,她觉得,或许是因为景迁的元神苏醒了,即便是被天道抢去了控制权,可大概景迁的元神还是能够对他产生影响的。 “你为什么会喜欢景迁?”天道突然问。 谢绾歌则怔了怔,不明白天道问这个问题的意义。 “就因为他喜欢你,对你好吗?”天道脸上有了些许疑惑,“你为什么喜欢他呢?在当初见到他那样狼狈的去拥抱另一个人之后,在如今见到他与别人成亲之后,却还是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呀,潜移默化,积少成多,不知不觉,怎么可能说得清呢。”谢绾歌这下似乎有点明白天道的意思了,这就好像在和她探讨一个学术问题一样。 这样略显暧昧的问“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呢”,在天道那里,大概和问“这个功法你觉得好不好”是一样的。 与他的数次交手中,谢绾歌也发现了,天道其实并不知道情爱是什么。 他可以利用别人的爱念去设下一个又一个局,却并不知晓那些情愫是因何而产生,因何而增长消减。这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是知道操作的方法,却不知道这方法背后的原理。 这让一向自诩无所不知的天道感觉到了一丝不舒服,所以他急需要探究清这背后的原理。 然而,谢绾歌给他的这个答案一点也不叫人满意。 “你今天,让我看这一切的意义又在哪里?”谢绾歌问道。 “本来是想看看你在见到心爱之人与别人成亲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天道一方面是想知道那些爱念在这种时候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一方面又是想看一看谢绾歌在遇到这种刺激下,被激发的状态是否会超过之前那些时候,他很是好奇,“可惜,景迁的不配合,让我也懒得继续下去了。” 谢绾歌挑眉,她就知道,景迁是不愿意的。 大约是因为一方失去了争斗的能力,所以一向见面便剑拔弩张的双方,现在居然可以如此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聊起天来。两人竟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整整一夜。 眼见着天色将亮,谢绾歌发现自己还有好些问题没有问完。天道今日里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有问必答,若是错过了今天这难得的机会,这些问题再想要知道答案,恐怕就困难许多了。 谢绾歌抓紧时间,如之前闲聊一样,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和仙族达成了什么交易?” 那时候在喜堂上,谢绾歌明显看到仙族君王那刻意忍让的样子。若只是为了满足自家女儿那一点小心思,仙族君王是完全不可能那般忍让这天道的,毕竟当年景迁不过是拒绝了联姻,仙族便渐渐与神族疏远了。而如今,可是在众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拂了仙族君王的面子,比之前那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道则笑得阴鸷,“我今晚让你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这样不自觉带了几分玩笑的表情,无端地就让谢绾歌想到了赤夜,便习惯性地朝着天道吐了吐舌头。 然而,双方就都愣住了。 这样的动作,在对赤夜时,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玩闹。对景迁,则是一种撒娇。但若是对着天道……一直以来被谢绾歌视为第一大仇家的天道,这就很尴尬了。 谢绾歌觉得自己呆怔那一瞬情有可原,但天道愣住的理由又是什么? 天道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朝谢绾歌一拂衣袖。谢绾歌便感觉自己的元神飘了起来,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牵引着,瞬间便飞回了仙族死牢,回到了自己的躯壳之上。 那一瞬的速度,可想而知天道所用的力道。谢绾歌总觉得天道这似乎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 可……他恼羞成怒什么? 谢绾歌无奈摇头,谁知道呢,管他的。 天道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不明白。 反正她是又回到了这死牢之中,也不知道这仙族的死牢到底是用了什么禁制,居然让她看不清四周情况,如坠虚无。若不是之前天道告诉她这里是仙族死牢,她还真是怎么也猜不到的。 虚无之中蓦地传出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在这一片虚无之中回荡,显得格外不真切。 一盏亮光由远及近,成为了驱散这虚无的唯一利器。 直到走进了,谢绾歌方才看清,提灯的人,正是碎月。 “姐姐休息地好吗?”碎月轻声笑着,“真是可惜呢,姐姐错过了昨日里我与帝君成亲这样的大喜事。” 谢绾歌只想拿白眼翻她。 却听碎月继续说道:“说了姐姐可莫怪我才好,昨夜里……帝君与我……”说道这里,半是暧昧,半是害羞地低笑起来。 ncu0 第两百四十四章 被拆穿的谎言 “昨夜里……帝君与我……” 碎月话说一半,留一半,再配上那娇羞的动作,十足十一副特意赶来炫耀的模样。 若是谢绾歌真的不明真相的话,此时八成是要信了的。 “哦,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谢绾歌面无表情。 碎月似乎也没有想到谢绾歌会对这件事一点也不在乎。她在来的时候,倒是想过,若是谢绾歌假装自己不在乎,她定要将她的面具拆穿,好好羞辱一番才行。 可,现在……谢绾歌那表情,好像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眼见着心爱之人与别人共度良宵,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在乎呢? “姐姐,要让你失望了,帝君恐怕不想见你呢。”碎月强撑着,将原先准备好的说辞继续下去。 “哦?”谢绾歌挑眉。 碎月松了一口气,终于,谢绾歌按照她预想的那个方向走了。 “嗯,帝君今日里早早便走了,姐姐恐怕是见不到帝君了。”碎月表面上摆出一副惋惜的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 若说其他话她是说谎,总觉得少了点底气,但这句话,确实事实,她在新房中等了一夜,都未曾等到帝君回来,直到了第二天大早,才有人进来禀报,帝君已经离开蓬莱山了。 她独守空房了一夜,心中本有些怨气与不满,但一想到能够将所有怨气都撒在谢绾歌身上,她便好受了许多。 反正谢绾歌在这死牢中呆着,并不知道外边是什么情况,可不就是她说什么,什么便是事实了吗?她不好受,谢绾歌便只能比她不好受千万倍。 在谢绾歌被关在死牢的时候,她可是还在外边与帝君成亲呢,虽算不得风风光光,但谢绾歌并不知晓啊,风不风光还不是凭她一张嘴吗? 更何况,昨日里谢绾歌没有在婚礼上出现,帝君居然连问都没有问上一声,可不就是不在意吗? 碎月这般想着,心中就好受了许多,望着谢绾歌的笑容也真了几分。 “姐姐不要太难过了,这次错过了还有下次嘛,不过从此以后,我们可就是姐妹了,,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碎月一阵娇羞,而后才做出一副愧疚的样子,“妹妹也是一时着急,害怕姐姐破坏婚礼,才将姐姐暂时关在这里的,姐姐可千万不要生气呀。” 她就这样一句接一句的说着,完全不在意谢绾歌面上的表情,反正,在她眼中,谢绾歌自问了那个“哦”之后,看起来如何若无其事,都不过是假装罢了。 她就喜欢看谢绾歌这样强装没事的表情。 “是吗?一时情急,就敢将我关在仙族死牢当中?”谢绾歌讥笑反问。 “姐姐……”碎月听到谢绾歌这么一说,到底还是有些慌了神的。 她将谢绾歌关在这仙族死牢当中,并没有其他人知晓,甚至是她的父王,都因为她再三恳求,放弃了邀请帝后参加婚礼的念头。 她刻意吩咐了仙族人在婚礼期间不要靠近帝后的住所,防止被她看出端倪,而闹到婚礼上。 借口完美。 而仙族死牢这种地方,黑得如同身处一片虚无当中。她不说,谢绾歌一定不会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等到时候,她再将谢绾歌迷晕一次,偷偷带出天牢。那时候她大可以谎称是将谢绾歌周围施了禁锢阵法,所以才会出现那般虚无景象。 同为帝君的妻妾,虽然她的位份比不过谢绾歌,但对帝后施了法,还将帝后困住了,即便听起来有些不敬,传出去,也会说是因为她修为比帝后深的缘故。而谢绾歌也不好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与她撕破脸皮。 她将这一切都计划好了,却没想到,谢绾歌竟然知晓了自己身处何处。 将帝后关进死牢……再多的情分,恐怕都是不够用的了吧。 这个罪名,无论如何,她是不能够认的。 碎月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但还是强撑着笑道:“姐姐说什么呢?我怎么敢将姐姐关在死牢那种地方呢?” “是吗?那方才不是说只是不想我阻止婚礼吗?既然这里不是死牢,不如,一同出去看上一看,嗯?”谢绾歌讥笑道。 碎月有了瞬间的慌乱,而后似想到了什么,道:“姐姐何必一定要这般逼我呢?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不是挺好的吗?” “所以你是承认了?”谢绾歌懒得理会她这些废话。 “承认又怎么样呢?姐姐不会忘记了来蓬莱山是为了什么吧,若是和仙族撕破脸皮,姐姐又有什么好处呢?反正我与帝君的婚事已经成了事实,姐姐可要知道,昨日婚宴上,帝君可是半句都没有问道姐姐呢,你说,他会站在谁那边呢?”碎月其实说出这最后一句话还是有些心虚的,但现在,只能盼望这些话能唬住谢绾歌,否则,要糟的,就是她了,“所以姐姐你看,戳破我有什么好处呢?” 偏偏谢绾歌就不喜欢被别人威胁,“凭自己高兴。” 碎月还要再说什么,谢绾歌又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碎月不明白她为何又将问题绕了回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谢绾歌轻笑着说,“方才你来的时候,天色还未大亮吧?新婚夫妻,起得这么早吗?” “你知道时辰?”碎月微微有些吃惊,这关在死牢之中,是绝对不会有世间概念的。 谢绾歌答非所问,“你方才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与景迁怎么了?” 谢绾歌讨厌被威胁,还是这么蠢的威胁,简直就是在欺辱她的智商。所以,只有从头拆穿,才会比较爽。 “姐姐不怕听了难过?”碎月轻笑,心中却越来越虚了。 “我会难过吗?”谢绾歌道:“不如,你就说出来让我难过难过?” “我们……” 谢绾歌到底还是不喜欢别人说出可能污蔑景迁的话,面无表情地打断了碎月的话,“你们……昨晚……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做过。” 谢绾歌故意将话说得很慢,看着碎月一点点变了的脸色,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确定吗?” 碎月的表情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得意,谢绾歌心满意足的笑道:“你所谓的新郎,昨晚,整夜,都和我在一起呢。” 将话说得暧昧些,谁不会呢?虽然她说的是实话,昨晚天道和她在花园聊了一整夜,但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味道可就不一样了,尤其让人浮想翩翩。 碎月只觉得有一股怒气从脚底而起,直冲天灵盖。她狠狠握住了拳头,好似想要将谢绾歌捏碎一般。 只听闻谢绾歌继续慢悠悠地说道:“昨日的婚礼可还满意?哦,如果新郎连喜服都没有穿,连礼都没有行,只是站在了喜堂之上,就能够算作成亲的话。” 昨日喜堂上所受的气,独守空房时候的悲凉,甚至连更早更早之前的那些情绪,那些爱而不得的情绪,如同食堤的白蚁,瞬间便将碎月的理智侵蚀了个干净,愤怒与嫉妒如同决堤的洪水,将她彻底淹没。 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碎月在这一瞬中决定,不会再让谢绾歌有机会离开死牢。她将谢绾歌关在死牢那一刻起,无论将不将谢绾歌放出去,等待她的,都是一个她无法去承受的重罪——一个将神族如今的掌权人当成阶下囚的重罪。 反正逃不掉了,为什么不彻底让谢绾歌消失呢?或许,她死了,帝君就会拿正眼看她也不一定。 “都怪你,都是你。”碎月眼中只有化不开的杀意,再不见任何理智。 “我从出生起,便被整个仙族捧在手心里,从小父王便告诉我,我注定了是要嫁给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那个男人,我也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着的。就连我身边的仙族嬷嬷们,也一直都是这么和我说的。” “等我的容貌一点点长开了,那些嬷嬷们便总是说,这世间没有一个人不会喜欢我,那个最完美的男人,只要见到我,也一定会喜欢我。我也是这样认为着的。为了能够配得上那个最完美的男人,我从小便开始学习各种,努力让自己做到最好,只希望除了美貌以外,我的其他方面,也能够配得上那个最完美的男人。” “后来我终于见到了那个世间最完美的男人,我对他一见倾心,但他却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留给我,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从小的教育让我压下了心中那点嫉妒,也深埋了心中那点爱恋。那时候,我真的没有想过要破坏帝君的感情。即便是璃华堕入轮回,帝君依旧拒绝了联姻,那时候,我只佩服帝君深情,遗憾自己来得晚了。” 碎月又将那个香囊拿了出来,在手中颠了又颠,继续说道:“可你的出现,让我发现了自己当初有多愚蠢,璃华的转世,难道还是原来那个人吗?就因为占了一个璃华转世的名头,你就可以得到帝君的心吗?这样真是一点也不公平呢。” ncu: 第两百四十五章 求援 “你和璃华,根本算不得一个人。帝君可以娶你,为什么不能娶我?” 碎月紧紧将香囊捏在手中,“我只是想嫁给帝君,我只是想帝君喜欢我,可你凭什么妨碍我。论出身,我是仙族公主,你不过是个人界的小巫族。论能力,我从小就是为了当帝后而被培养的,而你呢,你会什么?你不过是占了无数的便宜以后才有了现在的修为,可除了修为,你还有什么呢?我能成为帝君的助力,我能辅佐他处理神界事务,你呢?就算是论容貌,我也未必输给你。” “可凭什么,帝君喜欢的是你,而不是我?就因为你是璃华的转世吗?这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香囊被碎月捏了个粉碎,碎成粉末的香料从碎月手指间滑落。 谢绾歌脑袋又开始发晕,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的,碎月的声音都变得缥缈了起来,“你知道为什么我没事吗?因为这个香囊是帝君给我的,我有解药。这大概是帝君对我唯一的一点好吧,为了这一丝丝的好,我忍受了他在喜堂上的傲慢,我忍受了他弃我而去,让我独守空房的残忍。可我不能忍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替代品。” “所以呢?说了那么多废话,你到底要说什么?”谢绾歌克制住头脑的昏沉感,嘴上依旧不留情。 碎月这般艰难,才将心中那些埋藏了许久的秘密说出来,可对她谢绾歌来说,却是一堆无关紧要的话语。 难道还有比这更能激怒碎月的吗? “对啊,我对一个将死之人,说什么废话呢?”碎月笑得狰狞,原先如丝媚眼如今却好似恶鬼一般。 “你以为杀了我,景迁会放过你吗?你以为没有我,他就会喜欢你吗?”谢绾歌将嘲讽开到了最大,“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景迁呢,啊,也对,毕竟你与景迁又算不得夫妻,怎么会像我一样了解他呢?” 她在仙族死牢本就受到了限制,又加之香囊的作用,即便现在碎月想要对她做什么,她连一丝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而她,想要的,就是碎月置她于死地。 她倒要看看,她死了,天道会有什么反应。天道不告诉她那些计谋,但,若是景迁知道她死了,恐怕会不顾一切的反扑吧。 那时候,无论天道的计谋是什么,恐怕都没时间,也没有心力去实施了吧。 “无论你做什么,都得不到景迁的心,真是可怜呢。” 谢绾歌在昏迷之前,甩出了最后一句话,成功将碎月的杀意顶到了巅峰。 这下,恐怕碎月是一点都不会留情了吧,嗯,只希望,她算的时间会准一点吧。 谢绾歌满意地闭了眼。 …… 仙界突然起了内战,以白芍长老为首的方丈山,正式宣布脱离仙族君王的掌控,仙族君王盛怒之下,对方丈山发起了战争。 碎月自从从死牢中离开后,便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内战爆发后,有仙族人曾去帝后所居客房中去寻谢绾歌,希望帝后出面,终止仙族的自相残杀,却发现神族帝君不知何时已离去,只留桌上一张简短的字条。 当那人将字条呈给仙族君王时候,碎月在一旁默默观察着自家父王的神色,当他对这字条深信不疑之后,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不过是她照着之前谢绾歌送去的那份手书临摹的笔迹,好歹算是瞒过去了。 字条中说得极其含糊,只说有事急着离开,便没有向仙族君王告别。 而正是这样含糊的字句,才让人有多种猜测,而后深信不疑。仙族君王更是松了一口气,如今他们与帝君结了亲,而帝君入魔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们等同于已经归顺了魔族那边,也就不能再与神族结盟了。 谢绾歌这一走,倒不用他为难该如何解决了,再好不过。 仙族大长老有一项权力,倘若在位君王昏庸,致使做出有损仙族的决定,他们可以将君王废弃,而后另立新君。 如今白芍便是打着这个旗号要让仙族君王退位,仙族君王自然是不愿的,这场战,便真的就打了起来,还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势头。 而鉴于白芍长老在仙族中的威望,不仅方丈山的仙族站在了他这边,就连蓬莱山,也有不少支持着他的仙族。 战争不久,仙族君王便发现了敌强我弱这一点,仙族君王害怕自己的地位不保,便想要抓住帝君这一颗救命稻草。 不管怎么说,自家女儿碎月是嫁给了帝君的,而且,他与帝君之间也是有交易的,帝君该不会将他放任不管才对。 仙族君王想到此关键,当即手书一封,交给了碎月,并再三交代,一定要碎月亲自送到帝君手中。 “若是帝君没有在魔界呢?”其实碎月是想问若是帝君不见她呢,她还如何。碎月有些担忧,但她还是忍住了,换了一种问法。 她将谢绾歌关到死牢中,帝君都能知晓而与她相见。如今,她可是将谢绾歌杀了,帝君真的还会见她吗,就算愿意见她,又会不会为谢绾歌报仇。 “只去试一试吧。”仙族君王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帝君那般神通广大,我等有求于他,他有怎会不知,若是他肯帮忙,定会被你找到,若是找不到……” 仙族君王没有将后半句说出口,那样的孤注一掷,他又何尝不怕呢。 碎月望着有些憔悴的父王,将手书收好,半跪在地,信誓旦旦道:“女儿一定将帝君请来,解眼前之危。” 白芍长老几乎控制了整个蓬莱,在蓬莱山四周都设下了防守。现在无论是谁,想要离开蓬莱,都难逃白芍的眼线。 碎月十二万分的小心,最终刚出蓬莱山,便被白芍长老的人控制住了。 不过片刻,白芍长老便出现在了碎月面前。 “想要去求援?”白芍长老拂着胡子悠悠问道。 碎月抿紧嘴唇,并不答话。 白芍望了望那封手书存放的地方,道:“想请帝君前来相助?” 碎月依旧不答。 白芍长老却十分好脾气地道:“去吧,记得一定要将帝君给请来。” 说完便真的将那些守卫撤下,放碎月离去。 ncu: 第两百四十六章 是她太粗糙了? “长老,为何将她放走?”其中一个守卫有些疑惑。 如今他们稳操胜券,只要仙族君王得不到支援,这场内战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何苦将求援的碎月放出去呢? 这不是给他们自己添麻烦吗? 白芍长老摸着胡子,高深一笑,“自是有我的道理。” 谢绾歌自混沌中醒来,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格外不真实。 她这是死了? 仰躺着又发了会呆,谢绾歌涣散的眼神才慢慢凝聚起来,这才将周围事物都看得清楚,一间全然陌生的房间。 她现在正仰面躺在一张大床之上,只觉浑身伤痛,竟无一处完好地方。 想来碎月还真是下了死手,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吧。 也亏得她修为深厚,又有凤凰之力护体,即便被香囊和死牢限制,也好歹还是护住了她,否则还真是要交代在碎月手上了。 只是现在房间里只有她一人,想要问问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都做不到呢。 也不知道计划成了没有。 房门被推开,白芍长老见谢绾歌瞪着眼发呆,便虚咳了咳,等谢绾歌目光转过来,才道:“帝后醒了?” 见到白芍长老,谢绾歌方才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下了。白芍长老出现,便代表着,计划大概是按照着他们预想的那样进行了。 “可要将帝后送回神界?”白芍长老突然问道。 难道不该是和她说说计划进行得如何了吗? 谢绾歌摸不着头脑,“白芍长老为何这般问?” 白芍长老摸着胡子,直盯了谢绾歌好一会,才道:“帝后是当真不知吗?” “知道什么?” “帝后如今已有了身孕……”白芍长老顿了顿,“而且,当时的计划并不算太完善,差点出了大差错,幸亏帝后修为深厚,才没出大事。” 后边那些话,谢绾歌都没有听进去,她早被第一句话震住了。 怀孕? 她怎么连感觉都没有一点。以前她行走江湖,也没少见孕妇,大多都是有些反应的,她竟然丝毫感觉都没有。 是她太粗糙了? “我腹中胎儿没事吧?”谢绾歌有些担心,她如今都是一副半死不活全身疼痛的样子。 “无事。” 谢绾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现在才有些后怕起来,她还是太鲁莽了,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还去做这样九死一生的事情。 他们当时确实料到了碎月会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但以谢绾歌与她的实力悬殊,那些小手段,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她按照计划,假装中计,再假死,便能够让计划进行下去。 可偏偏,碎月手中竟有天道给她的东西,虽不知道那东西给她是何缘由,但确实是真的将谢绾歌迷晕了过去。虽然没有出什么大事,但还是太过于冒险了。 若是在做之前她知晓了胎儿的事情,定不会这般冒险的。 不过,“既然无事,我暂时便不回神界的吧。” 如今只要她离开这里,很可能就会走漏消息,让别人知道她还活着,那她的计划就真的是功亏一篑了。 白芍长老捻着胡子点了点头,也不坚持,道:“白芍一定竭尽全力,保帝后母子平安。” 谢绾歌道了谢,白芍长老简单将这几日的内战情况告知后,便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运气,即便中间出了点小差错,最后的还是没有让计划落空,她也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是比预计的伤势要严重许多。 她那日在前往大殿之前,又曾与白芍长老见过面,商定好了计划之后,她才安安心心地去大殿那边晃悠。又故意让仙族人去给碎月报信,等碎月过来寻她,将一切事情都摊开。 碎月之前做了那么多动作,即便有意让别人瞒着谢绾歌,但还是露出了诸多端倪,加之谢绾歌作为女人的敏锐,自是早已知晓了碎月可能和帝君成亲一事。 那日又碰巧见到白芍长老,这么一说,便得到了证实。而白芍长老作为一个活了千万年的老一辈仙族,又怎么可能分不清被天道附身后的入魔与转性之间的区别。 被天道附身以后入魔,便再不是之前那个人了,即便空有一副一模一样的皮囊,也到底是芯换掉了。再与他结盟,便是真的要与神族为敌了,白芍长老又怎么能够眼睁睁望着仙族君王将整个仙族都带入沟渠之中呢? 不需要谢绾歌多说,白芍长老便同意了这个计划,两厢一合计,便开始行动起来。 按照计划,谢绾歌在碎月使出那些阴暗手段的时候,一定是要假装中计了的,而后,按照他们两人的推测,碎月这时候应该是不敢轻易杀死神族帝后的,只可能将她关在什么隐蔽的地方。 谢绾歌对仙族,对蓬莱,都不太了解,但白芍长老不一样,他对蓬莱几乎是了如指掌。再三分析之后,便确定了仙族死牢这个地方。 那时候谢绾歌还有些不相信碎月敢这样大的胆子,但却相信白芍长老对蓬莱的了解,到时候无论将她关在什么地方,白芍长老都可以将她寻到。 可没想到的是,碎月当真如此大胆。那时候她见到一片虚无,还以为是什么阵法当中,若不是天道那般说,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被关在了仙族死牢当中,也不会想到,仙族死牢竟是那般模样。 那时候她是真没想到碎月手中会有能够将她迷晕的东西,所以也没有假装,就真的是中了碎月的计。 在那仙族死牢当中,难分昼夜,不辨时辰,若不是天道将她的元神带出了死牢,若不是她耐着性子与天道聊了一整夜。她还真难将时辰辨别清楚,更别说如何掌握好与白芍长老约定的时间了。 她原打算到差不多的时间后,便将天道气得离开,以此来激怒碎月,让碎月去牢中寻她。而她则掐着时间回去,激碎月对她出手。偏偏在时间还早的时候,天道突然恼羞成怒,将她丢回了死牢。 好在后来天道还是离开了蓬莱,否则,若是碎月没有按照计划中那样,在那天早上去找她,一切就都白搭了。 那天,谢绾歌会耐着性子听碎月絮叨她那点小心思,完全是因为时间还有些早,她还不能激怒碎月。 中间的那些波折,好好没有影响到她的计划,也没有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在碎月以为已经将谢绾歌杀死的同时,死牢附近发生了内乱,她不得不赶快离开,也就没有注意谢绾歌到底有没有死透。 白芍长老赶来的时间刚刚好,早一分,碎月会知晓谢绾歌未死这件事,晚一分,谢绾歌可能就真的死了。按照计划,在谢绾歌最接近死亡的时候,白芍长老将她手上的因缘戒摘了下来。 景迁手上带着另一只因缘戒,除非其中一方死了,否则,无论如何都摘不下来的。当然,对于生命体征极其薄弱,濒死的时候,因缘戒很可能会认为主人离死亡不远了,这时候,只要将谢绾歌最后那点气息掩盖住,摘戒指的时候再用上一点灵力,戒指便可能被摘下。 这虽然不是一定成功的,但只有这一个办法,让天道相信,她是真的死了。 好在,他们成功了,戒指真的就这样被摘下来了。 如今,景迁手上的那只因缘戒大约已经感知到这边戒指被摘下了吧,她“死了”这个消息已经准确无误地传递到了天道那里。 而谢绾歌如今所居的地方,被设了阵法,将她的气息与外界彻底隔绝。 死人是不会有气息的,只要天道接收到了因缘戒中传来的信息,又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便会相信她真的死了,也就不会特意将所有地方都细细盘查一遍,她所处的这个阵法便不会被发现。 毕竟这世间需要被隐藏的东西太多了,她这个阵法看起来又格外普通,淹没在这世间无数的隐藏阵法当中,一点也不显眼。 他们计划最终的目的,便是让天道知晓她的死讯。 而这个死讯在被天道知晓的同时,一定也会被景迁知晓。虽然很可能会让景迁伤心,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只有将景迁心中的悲激发出来,他便会不予余力地与天道展开又一次的躯壳之争,阻碍天道对仙族君王的救援。 当然,他们不能将一切都压在景迁身上。 他们还赌了天道的心性。 碎月前去求援,很容易便会暴露了仙族君王的真正实力,在发现了仙族君王真正实力之后,天道就会发现,要费力去压制住景迁的同时还要浪费兵力去帮助这个外强中干的君王,这个买卖一点也不划算。 当他费力去救回来的人无法给到他足够的回报,天道是不会浪费兵力去救的。 只要天道不出手救援,那他与仙族君王约定的交易,无论是什么交易,大概就都报废了吧。 而且,即便天道没有说,谢绾歌也猜出了一二,那交易,大约也是和结盟有关的吧。 那么,自此以后,仙族便算是与魔族划开了界限,也算是与天道,划出了界限。 不出谢绾歌所料,碎月千辛万苦赶到魔宫的时候,天道对她的求援表现地十分冷淡。 却不是因为谢绾歌他们猜想的那样,觉得不值得而拒绝救援。 在碎月呈上仙族君王的手书时候,天道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便问道:“戒指呢?” ncu: 第两百四十七章 拿来当做纪念不成 “戒指呢?” 碎月哪里见到帝君这个模样,虽然帝君对她从来都算不得亲热,有时候还特别冷淡,但无论何时,都还算是以礼相待。哪曾有这样凶神恶煞,恨不得撕了她的时候。 她自是不知道帝君问的是什么戒指,被这么一问,便懵了,喃喃道:“什么戒指?” “还要和我装傻吗?”天道冷笑道。 “我真的不知道帝君说的是什么戒指。”碎月脸上露出几分楚楚可怜的神色。 然而在天道眼中,这不过是她管用的小伎俩,完全不当回事,直截了当问道:“是你将谢绾歌关起来的吧?” 之前谢绾歌说过,帝君整晚都和她在一起。所以碎月对这个问题早有了心理准备。反正帝君真和谢绾歌在一起的话,明摆着帝君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是,是我将姐姐关了起来,只是因为怕姐姐破坏我与帝君的婚事,我只是……只是太想嫁给帝君了。”碎月一口气将话说完,一副诚惶诚恐,急于解释的模样。 “嗯。” 碎月一愣,怎么看起来帝君好像并不是怪她将谢绾歌关在死牢当中,但,戏还是要做足的。 “碎月只是太喜欢帝君了,才会对姐姐生了嫉妒,才会一时迷了心窍,对姐姐做出这种事情来,等以后……” 天道懒得听她这么多废话,出生打断道:“好了,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那帝君想知道什么?”碎月表现出一副乖巧模样。 “你杀了谢绾歌。” 碎月原本有意无意像天道抛着媚眼,在天道这句话问出口后,碎月整个人都为之一僵,眼神便再显现不出之前的媚态了。天道那语气,明显就是在陈述事实,而不是在询问她。 “帝君……我……” 天道尤其不待见她这般欲图迷惑人心的样子,不知怎么,明明碎月的眼神那般勾人,样子那样楚楚可怜小心翼翼,他就是觉得厌烦。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明明一直以来谢绾歌都视她为仇敌,与他说得大部分话也是夹枪带棒的。可相比起碎月这般处处小心的语言风格,甚至时不时还透露着一些爱恋的语气,他竟是更喜欢与谢绾歌说话。 “你就说,你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天道思来想去,只得将缘由归结到和谢绾歌说话更省事上面去。 至少谢绾歌对他的怨恨就是那么赤裸裸,从来不会解释那么多,或者她压根就懒得和他解释。 “帝君赎罪。”碎月膝盖一软,跪了下去,“碎月只是一时冲昏了头,才对姐姐下了重手……只是,没想到,姐姐她竟承受不住。” 到了这个地步,碎月还没忘记踩上谢绾歌一脚。 “所以,戒指呢?”天道冷冷地望着碎月,手上无意识捏紧了仙族求援的手书。 “戒指……我不知道呀,帝君说的,是什么戒指?”碎月是真的怕了,到现在,帝君连那份求援的手书都没有看一眼,只问她关于谢绾歌的问题。 她原先还以为在成亲那时候帝君对谢绾歌不闻不问,是不在乎的。可后来又听到帝君那晚整夜都和谢绾歌在一起,方知道自己猜错了。但直到现在,她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帝君对于谢绾歌的在乎。 “她手上的戒指。”天道十分不悦地皱了眉头,“你将谢绾歌杀了,不该是瞒了所有人的吗?只有你一人在场,除了你,又是谁在她死后摘下了她的戒指?” 碎月连连摇头,之前或许有伪装的成分,但现在她是真的,无辜。她从没动过谢绾歌手上的戒指,她虽注意到帝君与谢绾歌手上戴了一样的戒指,但那时候突然起了内战,她哪有时间想起那些事情,自是没有世间去摘什么戒指的。 但即便她说的是真话,天道显然也是不信的。 “既然你不愿将因缘戒交出,这救援一事,也就不必了吧。”天道加重的手中力度,当着碎月的面,将那份求援的手书化成齑粉。 “可是……可是帝君,你怎么看着我与父王受难而见死不救呢?”碎月望着地上那一堆粉末,失声道。 “为何不能?”天道笑得讥诮。 “我们,我们明明成了亲了的。”碎月咬住嘴唇,“您还与我父王有交易,怎么能够看着我们一败涂地?” 天道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般,悠悠道:“若是你要这么算的话,谢绾歌似乎还是明媒正娶的帝后呢。” 一句话,将碎月堵得哑口无言。 果然什么事情都是瞒不过帝君的,她杀了谢绾歌,便好像是将他们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她原想着帝君不会因为儿女情长的事情,放弃他们这个盟友,现在看来,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交易作废,你不将戒指交出来,我不会给你们一点援助。”天道话说得格外冷淡。 见碎月跪在地上,半响没有动静,也懒得再耗时间,“不愿给,你便从这里离开吧,即便你在这里跪到死,我也不会出手救你们的。” 碎月楞楞抬起头,眼中情绪莫名,“帝君果真对我如此狠心。” 天道眼中不耐烦的情绪刺痛了碎月,但想到父王将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里,碎月以首叩地,“千般过错,我碎月愿意以死谢罪,只求帝君能够救援我父王。” “我说了,你不将戒指交出来,我是不会出手的。” 碎月将头连带着自己这么多年来高高在上的自尊,深深埋了下去,跌落尘埃,“求帝君出手,救救我父王。” 天道干脆闭了眼,不听不见。他没有出手将碎月直接丢出魔界,便是给她最大的一点面子了。若他没有这般利用过她的感情,他定不会给她这点耐心。 早在碎月不交戒指的时候,他就会没有一丝犹豫地将她丢出去,也不会让她在这里浪费这么长时间。 偏偏这丫头,似乎一点也不领情。 真是不知好歹呀。 更何况,他不出手,也不单单是因为谢绾歌的死,更是因为现在出手救援,根本就一点也不值得嘛。 他才不会做这样不划算的买卖。 碎月望着天道那副再懒得与她说一句话的表情,只觉地这些年来的所有情谊竟是这般不值得。 她甚至曾经还那么蠢的以为,只要她足够用心,总有一天会将帝君那块寒冰捂化。 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即便她已经与他成过亲了,他竟还是能说翻脸就翻脸,不念半分情谊。仅仅只是为了一个死掉的人。 这对她何其残忍? 他又何曾在乎过? 是她太傻了,太傻了。 现在再看那场让她曾经一想到就会欢喜好久的婚事,也是那般的可笑。明明从那天帝君的表现就可以看清楚,帝君不过是为了一场交易,她竟然还傻傻的当了真,竟还在心中为帝君开脱,安慰自己说帝君一向就是那种性格。 真是,太蠢了。 如今落到这般被人轻贱的地步,也是她自找的。 碎月咬牙从地上站起,面对着自己暗恋了千百年的容颜,一字一句皆是寒冰,“我与帝君从此一刀两断,我碎月要在此休夫。” 天道依旧闭目养神,毫不在意。碎月只在心中苦笑,嘲讽自己的痴心妄想,竟还以为帝君听到这话会有,哪怕一丝的动容。 碎月自嘲一笑,转身朝魔宫外走去。 求援无望,她还在这里折损了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高高在上的自尊。 魔宫之中又恢复了寂静,魔君轻叹了口气。他想不明白自己何时竟也有这样千回百转的情绪,谢绾歌死了,他不过是损失了一个有趣的实验对象,竟也让他有那般怪异的情绪。 方才他竟是为了一个戒指,废了那么多的话。他甚至想要为谢绾歌讨回公道!可是他要一个无用的戒指做什么?难道他还想留作纪念不成?时时拿出来怀念一二? 他怎么有些搞不懂自己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了? 他一定是受景迁的元神影响了,才会有这般怪异的情绪。 成大事者,不该有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他作为天道,在这世间见到的例子还少吗?多少可以颠覆大陆的存在,却在失去所爱的时候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大好的前景被他们亲手毁灭。 他们都太蠢了,他才不要重蹈那些人的覆辙。 不过,还是有些奇怪的,听到谢绾歌的死讯,景迁的元神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本可还是做好了他会来一次大反扑的准备的,居然什么也没发生? 难道景迁的元神听说谢绾歌已死,打算来个殉情? 若是一下子死了两个强劲的对手,换做别人早就高兴疯了吧,偏偏天道觉得格外失望,那样他是要多寂寞啊。 天道又细细探查了一边躯壳的状况,在确认景迁并没有殉情之后,开始沉思。 他现在有些纠结,该不该将景迁放出来两天,以此来安慰安慰他那受伤的小心灵。 反正他要想抢,随时都能将躯壳夺回来。 就是这么有自信。 ncu: 第两百四十八章 令人发指的脑洞 碎月没有得到魔界的支援,灰溜溜回到蓬莱山。 很快,战事便有了结果,白芍长老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所有战败的,跟随这仙族君王的仙族,都受到了优待,只有少部分一直在其中扮演搅屎棍角色的几个,被白芍长老命人送上了诛仙台,连进死牢的机会都没有。 若不是这几个急功近利,不辨是非之人人在仙族君王身边频进谗言,仙族也不至于分裂得如此严重。仙族从来都是为平这世间险恶而存在的,所以才会成为神族的助力。 “魔族早已侵占了人界,可见魔变后的帝君再不是那个为了六界苍生而甘愿牺牲的帝君,他为的,不过是一统六界。如此,仍要与他结盟,妄图日后能够分的一杯羹之人,何其可恶。不杀之,难以洗清仙族耻辱。” 白芍长老给出这个答案之后,又言明并不会对当初跟随君王而无恶行者赶尽杀绝,如此,本就不愿意内战,只是因为君令而不得不从的仙族们很快便降了。仙族君王彻底成了光杆司令。 此时,白芍长老正带领一干仙族将仙族君王父女二人围住,列举一系列罪名要将其君王之位罢免。 碎月外出求援,便成了仙族君王暗自投靠魔族的最有力证据。 仙族君王被废黜,因承受不住失去权力的痛楚,自废修为而死。 碎月私通魔族,刺杀帝后的罪名,理应上诛仙台,但在谢绾歌的授意下,到底还是留了她一条命,打入了仙族死牢当中。 仙族内战平定,理应由众位长老商讨之后,再推举出新的仙族君王来。但众人心中并无中意之人,加之这次白芍长老处理战后之事恩威并施,得了大多数人的心,便由白芍长老暂代仙族首领的职位,直到找出合适的新的君王的人选为止。 以白芍长老一向的态度,自是一上任便应允了神族结盟的提议,并亲自去往神族,与神族大长老共商结盟细节。 自然的,做这一切的时候,谢绾歌都在那隐藏气息的阵法中好好隐藏着。虽然仙族已和神族结盟,但诸多事情都还未平定,她们的计划也不过刚刚开始。 白芍长老自神界回来之后,便将帝后被杀一事宣扬了出去。 然而知晓谢绾歌尚在人世的人,不过三人,白芍长老,谢绾歌自己,以及,神族大长老。 白芍长老此次去神界,自然不止为了商讨结盟的事情,而是为了将之前的详细计划告知神族大长老,并商量之后的对策。 谢绾歌假借着“已死”的名头,能够瞒过天道很多事情,对于她寻找那件东西,会方便许多。网 原先谢绾歌与白芍长老简单的计划当中并没有结盟之后的事情发展,但出于习惯,加之谢绾歌的伤势并未大好。所以在内战平息之后,谢绾歌没有及时出现。也离了她没有暴露踪迹,白芍长老在神界得到了一个更为重大的消息。 在天道得到实体的同时,洪荒大陆中便相应地出现了能够克制他的东西。 这虽是神族大长老在翻阅了诸多典籍之后所做的一个猜想,但却也值得他们为之一试。 “洪荒大陆被就有自己的规则,天道不过是其中之一,还有诸多规则,但由于并没有修炼出自己的欲念和自我意识,所以各界对于他们的感知并不如对天道的感知强烈。” 白芍长老将神族大长老的话一丝不落的转述给谢绾歌,彼时谢绾歌已经勉强能够下地走动,正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前发呆。 这个隐蔽的阵法为了能够不引起注意,自是不能建得太大,谢绾歌也不能随便出这阵法。在这样有限的空间里呆上几日之后,谢绾歌只觉得自己要发霉了。 “天道夺得实体之后便落入了洪荒大陆之中,那些管制着洪荒大陆的规则自是能够感受到他的逆天程度的,自然便会关注他的来历以及目的。为了维护洪荒大陆的平衡,自是会相应的生出某些能够克制住他的东西。” 白芍长老见谢绾歌回过神来,才据需转述道:“大长老的意思是,暂时不要将帝后假死的消息澄清,这样帝后去寻找那件东西的时候,便不容易引起天道的注意,会更安全些。” 说得好有道理,谢绾歌赞同地点了点头,而后才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如今我伤势还未痊愈,不,就算我没有受伤,我与天道实力悬殊,只要我一出这阵法,我就算隐藏了气息也会被天道发现,这样不就暴露了吗?” 白芍摸着胡子轻笑道:“大长老自然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让我带给你一件东西,只要带上它,帝后的气息便不会那么轻易被发现。” 谢绾歌挑眉,她自然是知道神界里存放着许多好东西,上次碎月拿来将她迷晕的那个香囊,便是出自神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天道拿走的,还交到了碎月手上,间接的将她置于那样危险的境地。 谢绾歌充满期待地等着白芍长老掏出一件宝贝来给她,她现在真是无比期待能够走出阵法,出去溜上一圈。 不久宅不知道宅的苦闷啊。 然后,谢绾歌便见到白芍长老无比慎重地将一个香囊掏了出来,递到她面前。 不知怎的,谢绾歌看见香囊的一瞬间便联想到了碎月当时的那个香囊。 所以,怎么又是香囊? 神界盛产香囊吗? 谢绾歌黑着脸将香囊拿到手中。 她一向是不喜欢佩戴这些东西的,加之有了之前碎月的那个事件之后,她更是有些不喜欢香囊这种东西了。 无端地就让她联想到了阴险之类的词语,实在是不怎么美好。 然而,谢绾歌结果香囊之后,却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白芍长老见谢绾歌抽动了几下鼻孔之后有些疑惑,便笑道:“这香囊本就无味,帝后不必闻了。” “无味?” 白芍长老拂着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世间,无味又何尝不是一种味道?” 谢绾歌挑眉看着白芍长老一副要讲佛学禅理的架势。 然而白芍长老话锋一转,道:“香囊本身就能够吸收佩戴者的气息味道,同时,释放出自己的味道。而这香囊的香味便是‘无味’,香味一旦释放,便彻底将佩戴者的气息隐藏住了。” 谢绾歌吐槽归吐槽,自然不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地将世间所有香囊都一并厌恶了。 将那无味的香囊佩戴好,她便带着对外边少有的憧憬,出了阵法所创的结界。 白芍长老自是第一时间便及时感知了谢绾歌的的气息,在确认没有一丝气息散发出来后,两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在谢绾歌对于“终于可以出来了”的兴奋劲过掉了之后,白芍长老才说道:“之前去神界的时候,我按照帝后的要求,并未将帝后怀孕一事告知他人。” 谢绾歌点了点头,而后便听白芍长老问道:“这孩子,难道不是帝君的?” 咦! 这是什么脑回路,好像有点不大对呀? 谢绾歌一脸震惊的反问道:“白芍长老为什么有这样的猜测,难道是因为我不让你告诉他们我怀孕这件事?” 白芍长老淡然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却仿佛在说“我懂的,我都懂”。 你到底懂什么了呀。 长老你都一把年纪了,请做出点能够配得上你这样仙风道骨的人设的猜想啊喂。 谢绾歌默默扶额,道:“是景迁的孩子,只是我现在如果告知了他们这个消息,恐怕大长老无论如何都要将我接回神界将养着吧,我自然是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也不能做了。” 大长老那点心思,她可是知道的,自她和景迁决定成亲开始,大长老便暗地里做了无数的准备,就是巴望着两个这样强大的神族结合之后,生出来一个罕见而珍贵的血脉。 现在她总算是怀上了,大长老不得将她当成是重点保护对象,自然不会将去寻找克制天道的东西的重任交到她手上的了。 诶…… 等等…… 她与景迁在神界成婚的时候,似乎,好像,因为天道的阻挠,并没有洞房过。 之后除了在幻境之中的那段时间之外,都是天道在控制着景迁的躯壳。而她的孩子大约就是在幻境中的时候有的,可出了幻境之后时间是错乱的,回到了他们进幻境之前。 所以,她现在如何证明这个孩子是景迁的? 这好像是个问题。 谢绾歌不禁陷入了沉思。 “帝后?”白芍长老用一副了然的眼神望着终于回过神来的谢绾歌。 所以,白芍长老在她发呆的这短短时间内,又脑补了些什么啊? 这怎么看怎么仙风道骨德高望重的长老级人物,拥有这样爱联想的能力,格外发散的思维,真的好吗? 没有人管一管吗? 谢绾歌摇头叹气,她原先怎么没有看出来白芍长老这脑洞巨大的一面呢?是她识人的功夫太薄弱了啊。 这真的是景迁的孩子呀! 虽然她自证不了…… 等等,为什么她要自证这种东西呀,这是事实好吗? 谢绾歌觉得大约是自己怀孕以后智商不是很够用了,竟然会为这样无聊的事情浪费时间。 她可是个要去寻找克制天道东西的,拯救苍生的人啊喂。 第两百四十九章 留给她的东西 白芍长老脑洞归脑洞,他心底其实是相信谢绾歌的。 只是仙生漫漫,总要寻点乐趣不是。 若谢绾歌知道他是因为这个缘由而养成的巨大脑洞,不知道会不会一口老血喷出来。 看着谢绾歌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白芍长老终是手下留情,放了她一条“生路”。 “如今的局势,帝后还是尽早出发去寻那东西吧。” 谢绾歌还没来得及问到底是什么东西,便听到白芍长老继续说道:“‘大长老让我转告帝后,洪荒大陆上会出现可以克制天道的东西’这事,不过是大长老的推断,所以,所以具体是什么东西,现在还无从知晓,可能是某种神兵,可能是某种植物或者神兽,甚至,可能是个人。” 好吧好吧,这一听她便能猜测到大长老最后一句会说什么。 “虽然并不知晓具体是什么,但我一见到,就知道那就是它了,是吧?”谢绾歌抢白。 之前那面具,大长老便是这样说的,她早就了然了这其中的套路。 “帝后珍重。”白芍长老朝谢绾歌行了一礼。 谢绾歌回之一礼,“希望白芍长老转告大长老,若见时机成熟,便可出兵击退魔族,不必等我回来。” 魔族侵占了整个人界,便会开始下一个目标。既然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还不如主动出击,至少还掌握了主动权。 得到了答复之后,谢绾歌便朝人界赶去。 要寻找一件对其知之甚少的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而她要隐藏行踪,首选的地方自然是人界。人族本就数量众多,如今又因建造庇护所,各方势力混杂,她身处其中,也不容易暴露身份。 况且,即便是大海捞针,也要有迹可循才行。世间突然生出了一件不得了的宝物,只要不是长在渺无人迹的地方,总会有消息传出,只要顺着这消息,便总能找到。 无论它出现在了六界的哪一界当中,只要有人的地方,便会有消息。 谢绾歌选择落脚的庇护所在原来的永安城当中,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里处在人界较为中心的地方,不靠近魔界,也不靠近妖界,方便她隐藏身份,同时,也因为她对这里还算是熟悉。 这个庇护所中所居人数并不少,依着原先永安城的城墙为基础,结界阵法将整个城池都守在了其中。 谢绾歌的气息全都被香囊掩盖住,她便将着伪装成了一个逃难的弱女子,顺利地进入了城中,加之她刻意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看不清样貌,一点也未引人注目。? 这永安城的庇护所中,守卫大多都是功力高深的修道者,并未见到其他种族的守卫者。这倒是让谢绾歌松了一口气,她与人族修道者的交集并不多,都只是人族的话,她倒不至于太容易暴露。 将脸上灰尘都清洗干净,在这里她即便是露出了真面目,也不大可能撞见老相识了。 不过,别人没有发现她,她倒是发现了一个老熟人。 城墙之上,正在调配守卫的那个白发男子,她确实是熟悉的。 原先她与景迁还无意中聊过,寇齐死后,跟随着他的那些修道者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现在看叶青梧的样子,他们不仅没有四处为害,反倒还保了一方平安。 在犹豫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的时候,叶青梧已感受到了谢绾歌的目光,顺着视线朝谢绾歌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叶青梧眼中有些迟疑,盯着谢绾歌好一会,才朝谢绾歌的方向而来。 “谢绾歌?” 即便是走到了近前,叶青梧也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谢绾歌倒笑了,“那么难认吗?” 叶青梧亦笑道:“容貌虽与过去有些相似,但还是变了许多,方才远远见着有几分相像,又不是太确定。” 谢绾歌一愣,她日日照镜子,不知道是不是看习惯了,便不太看得出自己容貌有什么变化。不过可能是修为增长的缘故,她感觉相比起之前来,确实是好看了几分的,原先还以为只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现在看来好像还不全是。 “变化很明显吗?”谢绾歌仰头问道,正好迎上洒下来的光线,整张脸都好像是发着光一样,通透娇嫩,吹弹可破。 叶青梧望了谢绾歌几眼后,便有些不自然地将目光别到了别处去。 他是有许久不曾见过谢绾歌了,他上一次见到谢绾歌的时候,她还不过是个半吊子的天师,修为也没有多厉害,虽然那时候容貌也算得上出众,不过要和现在比起来,是真的完全不够看了。 叶青梧倒是听说过有些人的体质便是这样,随着修为的不断上升,他们的身体也会随之变得完美。倒并不是那种彻底换了一个人的感觉,而是立足于原先的基础上,不断的升华,蜕变得越来越完美。 不过,虽有听说,他也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事情,如今的谢绾歌依稀还能看到几分过去的影子,不过那容貌的精致程度早已不是过去能够比的了。 叶青梧定了定,才想起一件事,道:“道长之前交代过,让我们转告你,他在道宫下面,留了些东西,给你,说是在万分危机的时刻,便可以去取出来。” 谢绾歌一愣,寇齐还留了东西给她。 不过,这万分危急的时候才能用的,会是什么? “道长没有说是什么,只说让你去取,必定会有大用处。看现在这情形,我想大概就是道长说的‘万分危急的时刻’了吧。”叶青梧摇头,他只负责传话,并不知晓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绾歌在听到寇齐说留了东西给她的时候,第一反应便在想会不会是大长老说的那个可以克制天道的东西,但随后便推翻了这个想法。寇齐在死的时候天道都还没有得到实体,即便寇齐早猜到会有相应的克制物出现,也要等天道取得实体后才会出现。 大约是他留给她的其他宝物吧,反正谢绾歌相信,以寇齐那种了解天道的程度,留给她的,定是好东西。 谢绾歌想了想,又道:“我过两日便去道宫中拿那东西,不过,还是要拜托你一件事,无论对谁,都不要提起见过我的事情。” 叶青梧在发现谢绾歌的时候便注意到了,谢绾歌身上一丝气息都没有,所以那时候他才会无法以气息断定谢绾歌的身份,才会那般疑惑而不敢相认。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便应下了。 “其实我没有想到你们会在这里建造庇护所,守护人族。”谢绾歌这才有了心思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叶青梧轻笑,没有做过多的回答。 有些东西,其实是不需要回答得那么清楚的。 当初她也以为寇齐是这世间最大的恶人,到后来才发现,其实寇齐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直默默对抗着天道,间接的也守护了洪荒大陆,没有让它彻底沦为天道的玩物。 或许寇齐叶青梧他们的某些方法不容易被大众认同,从而将他们视为罪大恶极。他们某些方法也确实牺牲了一些人,那时候谢绾歌也一样的不理解,知道如今,她才渐渐发现,这世间并不是每件事都可以做到尽善尽美的,为了成某些大事,总免不了一些牺牲。 对于牺牲者来说,他们无疑是罪大恶极的,但为了能够完成那些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这都是无可避免的。 所以,她早就不将自己当成一个好人了,她也会开始权衡,开始取舍,她只是坚信自己做的,是对的事情。 “想不想去城墙上看看?”叶青梧的目光在谢绾歌身后停留了片刻后,问道。 谢绾歌稍稍转身,便见到了后面陆陆续续出现的人。她就知道,叶青梧突然冒出这句话,只说明,他还有什么事情要和她说,而且,需要避开人。 “走吧。” 之前街道上是没有多少人的,尤其是城墙附近,他们两人说话的地方,一直都没有人来。 叶青梧边走,边解释道:“等会他们会有一个祭祀活动,祈平安用的,所以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看方才出现的那几个人手上的东西,她便大概猜到了是祭祀一类的活动,巫族出身的她,毕竟对祭祀是极其了解的。 “祭祀什么?” “魔神。” 谢绾歌一愣,“魔神?” 她几乎对整个人界的各项祭祀都有所了解,却从没听说过有人祭祀魔神的。 而且,自神魔大战之后,魔族一直被视为万恶之源,从没有人将他们尊为“神”,更何谈还要祭祀了。 “是突然兴起的一种祭祀活动,大概在魔界侵袭了人界之后出现的吧,不知道是从谁口中传出了这样一种说法,祭祀魔神,让魔神感受到人们的诚意,魔神便会将这些魔兽都收回去。”叶青梧说着,还不忘与经过的守卫点头示意。 谢绾歌则惊讶道:“这样的无稽之谈,你们也不制止吗?” “这中说法一兴起的时候,就有修道者去调查过了,只是人们对于魔兽侵袭太过于恐惧,而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并不是什么突然冒出来的邪教,除了定期祭祀一下,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反倒是寄托了许多人的希望,便由着他们了。” 叶青梧叹口气,接着说道:“在恐惧的时候,总要有些寄托,才不至于绝望。” 他原先就是人族,自然是最了解人族这样的心性的,他当初还不是有了寄托,才会跟随着寇齐,才会有如今的修为。 站在城墙之上,结界阻隔了外界的狂风,反倒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谢绾歌听着叶青梧这话的口气,便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有些事情,她原先并不明白,但现在清楚了,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叶青梧双手伏在城墙之上,望着结界外游走的魔兽,许久之后,才低声问道:“阿滢……其实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对吧?” 她记得,叶青梧之前说过,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打败天道后,能够逆天改命,让他心爱的女人重新回到他身边。 那时候她对与反抗天道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便没有细究,如今她是知晓了,即便是打败了天道,有些命运也是不会回转过来的。 第两百五十章 地下王国 “阿滢……其实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对吧?” 叶青梧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自己心里边都已经有了答案。 “我早就猜到了……”叶青梧默了很久,终是说了这句话。 寇齐最开始为了让他有斗志,曾和他说,只要天道逆转,他的阿滢就可以回来。可当他的修为渐渐提升,他开始对天道有所了解后,才发现,这些不过都是寇齐的谎言。但却是一个他不能够去怨恨的谎言,以他对寇齐的了解,寇齐当初会那样对他说,或许是看重了他那点点天分,但也是为了不让他就那样消沉而亡,就那样被埋没。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真的失去了,不可能再回来了。”谢绾歌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心酸。 她失去的,也从来不少,所以她才会那么想要去抓住那些还能够留住的。 “你还是这样不会安慰人。”倒是叶青梧自己先笑了。 “或者在阿滢死的时候,我就有一种预感,我会彻底失去她的预感。所以在真的确认自己不可能将她救回来的时候,有了这样一个心理预备,倒没那么难接受了。换个思路想想,我和阿滢,在生死分别前,至少是彼此相爱着的,我们只是没能过上传统意义上那种白头偕老的日子,但至少,我们是相爱着的。” 叶青梧抬手,一道灵力穿过结界,击退了了一只靠近的魔兽,嘴上也笑了,“无望的时候,总会换很多种角度去思考问题,直到找到一个让自己能够接受一些的方式,才不会觉得漫漫人生太难熬。” 谢绾歌经他这么一提醒,蓦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许,你的阿滢还是会出现也不一定。” 叶青梧一愣,听谢绾歌那笃定的语气,也不像是简单安慰他那样,便问道:“此话怎讲?” 谢绾歌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其实我对洪荒大陆的各种规则不太了解,但有一点我觉得放在各种地方都是能够说得通的。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洪荒大陆不仅天道这一个规则,所以,你的阿滢才无法通过逆天改命变回来。” 见叶青梧点头,谢绾歌方继续说道:“也正是这些规则维持了洪荒大陆的平衡,我在想,会不会,因为你的爱恋和思念强烈而无法寄托,规则就会为了维持平衡,不让你的这些情绪无处宣泄,便会为你准备一个宣泄口。而很显然,这个‘宣泄口’就是你的爱人。” “虽然无法推测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会出现这样一个人,甚至她不再拥有与阿滢一样的灵魂,她是完全全新的一个,被创造出来的一个,全新的你的阿滢……所以,或许寇齐根本就没有骗你,天道一除,洪荒大陆中的其他规则便会体现得更明显一些,你的阿滢便可能出现。” 谢绾歌说到这,不免有些烦躁的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感觉我说不太明白,要是寇齐在就好了,以他对这些东西的了解,可能和你解释起来会更加精确轻松一点。” 叶青梧皱眉消化了片刻之后,才道:“我明白了。” 谢绾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第一次分析这样玄而又玄的东西,好在唯一的那个听众是明白了,否则,她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送你去道宫吧。”叶青梧道,“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为了掩盖气息,大概也是不方便随意使用法力的,我也就只能帮你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庇护所这边需要人守卫,我就不能陪你去道宫了。” 谢绾歌简直求之不得好吗? 为了不引起天道的注意,她都不敢使用太强的法力,否则,气息波动太大,她还真不确定那个香囊能不能盖住。一路上她面对那些明明可以轻松斩于剑下的魔兽们,竟然还要辗转闪避,避免与它们正面冲突,谁能体会她当时的那种憋屈啊。 大有怀中揣了千万银票,却还要沿街乞讨的辛酸。 叶青梧之前那个瞬移的阵法,谢绾歌是见识过的,如今,再看他结,反倒没有之前那么惊艳的感觉了。 转瞬到了道宫门口,叶青梧又道:“你也知道道长后来将自己的恶分了出去,他也曾有段时间被那‘恶’给逼出了道宫……” “所以?”谢绾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叶青梧以拳抵唇,虚咳了咳,道:“所以,道宫下边,不仅有道长留给你的东西,还有些‘恶’培植的某些比较危险的东西。后来,道长觉得将它们留着正好也可以顺便保护起那些东西,便没有将他们清除掉” 谢绾歌只想翻白眼了,她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坑了,叶青梧到了这里才说这些,而且,她总觉得现在叶青梧那个样子,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 好歹她刚才还费心费力安慰了他半天,不要这么没有人道主义精神好吗? 所以这寇齐,要给她什么东西,就不能简简单单地交给她吗?这么费力是为哪般啊? 谢绾歌此刻只想无语泪凝噎了。 “放心,不是太难对付的东西。不过,你要小心气息波动太大啊。”叶青梧一边说这些听起来让谢绾歌很想揍人的话,一边催动阵法,消失在了道宫门口。 谢绾歌摇头叹息,觉得寇齐带出来的人,到底是有几分恶趣味的,看她一个美少女打怪很有趣吗难道? 不知道是否是这道宫还残留了什么阵法机关什么的,即便现在荒废下来了,也没怎么遭到魔兽的破坏。算是庇护所之外的,一块保留地较好些的地方了。 推开殿门,这道宫大殿之中的布置还似原来那样,倒也没有什么变化。叶青梧将她送到这殿门口,说明通往地下的通道应该也是在这里的。 只是……提示就不能再给得详细些吗? 谢绾歌抬眼望着那个高有数丈的太上老君雕像,一尊塑了寇齐的面容的太上老君像。 之前谢绾歌见到这雕像的时候,只觉得寇齐胆大包天,太过猖狂,但后来的相处,便知寇齐不是这样一个狂妄到不知所以的人。 所以,将雕像塑成他的面容,或许就是一种提示也未可知呀。 谢绾歌细细围绕着这尊雕像转了几圈,没找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便将视线一点点上移,一直看到那雕像双眸,才隐约发现了什么门道。 那双眼睛如诸多神像一般,眼皮微垂。不过一般来说,神像塑成这样,当人抬头望时,便会感觉到神像的注视。 但谢绾歌如今在这太上老君像下边换了好些地方,抬头往上看的时候,都没有感受到神像的注视。 这神像的眼皮虽然微微垂下,但并不是往自己下方祭拜的人看的。谢绾歌顺着雕像的视线,边走边确定位置,一直走到了大殿某处墙角地方,才终于又感受到了那种“注视”。 这样精细的雕像,唯独将眼神塑得偏离了,自然不可能是因为出了差错,那便是故意为之了。 谢绾歌心中一动,便在这块地方仔细探查起来。 果然便见到一个隐藏着的阵法。这阵法设计地格外巧妙,即隐藏了阵脉,又将阵法图腾都与地砖结合起来,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即便是用了灵力探查,也未必就能够感知得到。 确实是寇齐的风格。 谢绾歌又细细观察了那阵法上的图腾,依次踩了上去。不知不觉便顺着这些图案走出了奇门八卦的步数,果然便感受到那阵法被催动了。 阵中的地砖渐渐变得如同砂砾海水一般,在阵法的作用下,形成了一个小漩涡,将谢绾歌整个人都卷了进去。 谢绾歌只觉眼前光线一暗,便被那漩涡卷入了地下,漩涡如同一只大手,将谢绾歌托住,稳稳地行进了一段距离,到了实地才将她放了下去。 眼前是一个空旷而巨大的地下空间,就好像是一个存在在地下的王国一般。 稍近一些的,是按照一定规律建造的石头房屋,而稍远一些,便是略微高出一截的道观模样的建筑,再远些,便是一座十分高大的石塔。地底光线不强,距离又有些远,谢绾歌无法看起石塔全貌已经具体的层数,但隐约看到,这石塔顶端似乎是和上方地面相连接的。 存放东西,自然是放在石塔中最有可能了。谢绾歌朝石塔方向走了一段距离后才发现,这地下世界的排列方式。 竟是以石塔为中心,不同的建筑如同一个个粗细不一样的圆圈,将石塔围了起来。而且,这些建筑,每一部分的每一个建筑真的是一模一样,除了摆放的位置有差异之外,再找不出其他的分别。 若是方向感不强的人进去了,还真有可能在其中左绕右绕的迷路呢。 谢绾歌自认方向感并不弱,但,她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了,按照之前目测的距离,她早该离开这些石屋到达那些石头道宫所在区域了才对。 这倒不至于让谢绾歌有什么感觉,毕竟她经历的类似事件也不少,但令她极为不舒服的是,她每走过一座石屋,那石屋中便会亮起来,灯光顺着窗口射出来。偏偏这些光亮不是一般人家那种暖黄色的灯光,而是一种偏红色的光线。 在这样本就寂静昏暗的地下,走过的石屋窗口依次亮起红光,总有种阴森的感觉,让谢绾歌又如何舒服得起来呢? 第两百五十一章 活过来的石像 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又走了一段距离,谢绾歌发现自己和那石塔之间的距离完全都没有变过,干脆皆停下来了。 找不到正确的路线,大概她再怎么走,都不过是在原地打转的。这些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建筑,内里隐藏的玄机却一点都不少。 好在她不算是个路痴,默默将之前走过的路回想一遍,在脑海中隐约画出一个轮廓来。 凡是她走过的地方都算是摸清了,基本也能够在脑海中还原出来。自然的,她也不是将这一片区域全都走遍了,所以在脑海中拼凑出来的地图还有部分残缺。 不过这还难不倒她,谢绾歌也算是对阵法布局,奇门遁甲略懂一二,仔细将自己已知的那部分细细研究了一遍,根据规律,也大致将那些零碎的残缺部分一点一点补全了。 在脑海中拥有了这石屋区域的地图,谢绾歌便依照着回忆,将自己走过的路线都标在了上面。但由于之前谢绾歌一直觉得自己是在朝着石塔方向笔直前进的,便无法将自己的真实路线还原出来。 谢绾歌目光一闪,腾空而起,想要看看之前那些有了光亮的房屋都是在什么地方,这样她方才走过哪些地方,就一目了然了。然而,当她离地而起的时候,那些光亮瞬间就熄灭了。整个石屋区域都是一片昏暗。 当她的高度彻底超过那些石屋之后,连带着石屋也像是沉入地底了一样,瞬间便不见了,她想要验证一下自己脑中画出的那张地图对不对,都没有办法了。 看来设计的人早就想到了闯入者可能会有这一手,便早已预设好了机关,避免了闯入者的投机取巧。 没有路线便很难探知其中规律,谢绾歌只得再走上一段距离,才能够看出这其中的门道。为了防止自己再因为感觉问题而无法准确识清自己走过的路,谢绾歌便从因缘戒中掏了一个巫族的法器出来。 一对看起来有些古旧的铃铛,铃铛中分别装了子母两个蛊虫,这两只铃铛的特别之处便在于,无论两者隔了多远,只要中间没有任何遮挡物,便不会有反应,一旦中间有什么阻隔了,铃铛便会响,无论隔得有多近。 这样像是“鬼打墙”一样的迷路方式,谢绾歌觉得,十有八九是因为在某一个节点,因为阵法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影响,让她转了方向而不自知,又或者。 原先她也想过可能是因为这段路因为什么原因而首尾相连,所以她才会这样一直兜圈子,可后来一想,亮着窗子的所有石屋都是在她身后的,也就不可能是因为这种情况。 所以,她只要将母蛊放在原地,而她拿着子蛊,一直朝前走,当她不知不觉转了方向的时候,子蛊便会因为有石屋的阻隔,而响起来,她就能找到自己是在何处转了方向的了。 有了计划,谢绾歌自然是片刻都不耽误,将装有母蛊的铃铛放在路的正中央,自己则将子蛊挂在身后,确认没有什么阻隔到它们以后,便出发了。 果然,在她走过三个石屋后,子蛊铃铛便响了起来,及时矫正了她走偏的路线。谢绾歌便在子母蛊铃铛的一次次矫正下,肉眼可见的,一点点缩短了与石塔之间的距离。 如今她甚至能够清晰看到石屋区域的边界了,前方的道宫区域近在眼前,她终于是可以走出这里了。 谢绾歌呼气间,腰后的铃铛突然想了起来。明明她没走一步,怎么可能响呢? 回头再看放置母蛊的那个铃铛。借着石屋窗子中透出的红光,谢绾歌发现,方才方母蛊铃铛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 也就是说,方才在一瞬之间,有什么东西将她那枚铃铛取走了,而她毫无察觉。 若是那东西攻击的目标是她,那还真有些危险。 谢绾歌顿生警觉,腰间的铃铛一直响个不停,在这样的氛围下着实有些诡异,但至少说明一点,那东西还未到她近前。 蓦地,铃铛声音一顿,谢绾歌方才走过的那天街道上,有黑影一闪,不过很快就又消失在了石屋之间,子蛊铃铛又响了起来。 如此反复几次,谢绾歌望清楚了那东西的身影。是一只像是直立行走的狼一样的物种,约莫有一个半人那么高。只是,他并不是朝着谢绾歌这个方向来,反倒是朝着别的方向离去,越走越远。 终于,那个子蛊铃铛不响了,反倒是“噗”地一声,自己裂了开来,碎成了许多瓣,掉落在地。 这是那边那母蛊已经死亡的信号。 铃铛也没用了,但好在现在离石头道宫并不远了,不需要铃铛的指引,谢绾歌也是能走过去的了。 当她的脚踏上石头道宫的区域,身后那一长排亮着的红光突然消失,而那些石屋也像是陷落了一样,一点点沉到了地底。 伴随着石屋沉底的巨响,方才那片屋舍林立的区域现在视野极度开阔,隐藏着的东西便暴露得更为彻底了。许多只如谢绾歌方才见到的那种直立行走的狼妖一般的生物,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她。 一瞬的对视之后,谢绾歌转身朝离得最近的那座石头道宫跑去。若是没有猜错,这些东西就是叶青梧之前说得,留在地宫中没被清理掉的东西。 这虽然是在地下又有诸多阵法,但现在谢绾歌还有些不确定,自己若是用了法力,波动会不会传到地表,又会不会被人感知到。所以不但万不得已,谢绾歌是不想和这些东西正面冲突的。 动作敏捷地闪身进了道宫石门,谢绾歌忙将那石门掩上。又见石门背后有机关锁,当即毫不犹豫地将锁落下。 不过片刻,石门外就传来了猛烈的撞击声,一阵强过一阵,到后来谢绾歌总有种千军万马在石门上踏过的感觉。 谢绾歌透过石门的缝隙,这才算是近距离地看清了那些东西的真面目,确实是一群狼妖,但看那样子,该是被动了什么手脚,而变异了的狼妖。 这些变异的狼妖看起来十分暴躁,看起来修为并不是很强,不过格外的强壮,接连撞了这石门许久,都没有丝毫疲惫的样子。 看着石门上一阵阵抖落的灰尘,估摸着这机关锁该是还能顶一阵,谢绾歌便打算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出口。 这些十分喜欢用蛮力的狼妖们,看起来智商都不是特别高。若是能够避免冲突,谢绾歌倒是很乐意的。如今她又不能随便使用法力,和他们战斗起来还是有些消耗体力的。 谁知道后面还会遇到什么,还是要保留体力才好。 这些石头道宫自然是比不得地面上那座道宫巍峨。每一座道宫只有一个正殿,谢绾歌朝着里边走了几步,殿内烛火便依次亮了起来,将原先昏暗的道宫照得一目了然。 道宫的前半部分,也就是靠近石门的部分,十分空旷。而后半部分,则是一个巨大的盘腿而坐的石像,事实这石像身上穿的不是道袍,而是铠甲。这石像塑的格外高大,紧挨着房顶的地方,才到那石像的肩膀位置,从下往上看,就好像那些石像穿透了房顶,将脑袋伸了出去一般。 只是,谢绾歌方才在外边的时候,并不记得这道宫房顶上有什么石头头颅一类的东西呀。 绕过石像,果然见到了另外一扇门。 谢绾歌确认了那些变异狼妖都还在前边石门处撞击之后,便悄声从后门溜了出去。 出去之后,谢绾歌又进了几个临近的石头道宫之中,这些道宫不仅外边看起来像是复制的那样,就连里边,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些道宫都不算大,而且彼此之间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与方才那些石屋阵相比,真是相当的一目了然啊,围绕着石塔的,大约是只有三层,所以,这里应该是不存在什么迷路的。但保不齐会有什么其他机关。 怕自己方才没有注意,谢绾歌现在从石头道宫中出来后才抬头好好瞧了瞧那些石头道宫的屋顶处。确实是没有什么雕像头部的。 所以,那些道宫中的石像,都是没有头颅的? 这也太诡异了些。 谢绾歌保持着警惕,可直到她走出了这石头道宫的区域,进入石塔所在区域,都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 这石塔与道宫之间,有一片看起来格外荒凉的空地,空地之上,杂乱的排列着很多像是火山口一样的孔洞,这些孔洞的直径大约有成年男子身高那么长,深不见底,漆黑一片。 谢绾歌绕过这些孔洞,走到石塔之下,围着这石塔绕了一圈,都没有见到石塔上有什么门。腾空而起后,她每升到一个位置,相应高度以下的窗口就全都消失了。直到她升到最高处,整座塔就彻底封闭起来了。 谢绾歌只得缓缓落下,在她落地的瞬间,那些消失的窗口又一一出现。 无法的谢绾歌,只能在心中暗暗吐槽了寇齐的无聊。 留给她东西还这么费事?东西倒是保管得挺安全的,可她也拿不到了呀。 都走到了这里,再无法进入这石塔之中取得那些东西,不是太可笑了吗? 谢绾歌只得细细绕着这石塔再看一边,以期能寻到什么线索,却不知是无意中踩到了哪个机关。 原先一片沉寂的那些孔洞,接连有岩浆喷出,倒更像是一个个小火山口了。而随着岩浆的喷涌,有一个个戴着头盔的石头头颅从那些孔洞中,被岩浆托着,一道喷了出来。 而后,谢绾歌便见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那一颗颗石头头颅在从孔洞中出来后,接连朝着石头道宫的方向飘去,然后分别落在了一座座道宫屋顶之上。 不知是因为石头头颅太重,还是那些石像瞬间都活了过来,那一座座石头道宫接连破碎。那些飞过去的头颅都一丝不差地落在了石像头部的位置。 随着地底一声巨响,那些石像扭动着头颅,缓缓地都站了起来。 第两百五十二章 进入石塔 石像扭动脖子发出的咔咔声,在这幽暗的地底,格外的渗人。 那些石像机械地转过身体,朝着谢绾歌所在的,石塔的方向走来。石像们全都站起后,原先那些孔洞中喷发的岩浆也适时地冷却回落,如同一座座毫无预兆就进入休眠了的火山。 而那些原本被谢绾歌甩掉了的狼妖,也像是约定好了一般,面目狰狞地朝着谢绾歌的方向扑来。 狼妖的速度要比那些石像快,转瞬便到了谢绾歌近前。 身后石塔无门,这空旷地带谢绾歌再找不到什么掩蔽的地方,索性从因缘戒中取出月明剑,与那些狼妖正面对抗。 狼妖们虽然善用蛮力,但速度也十分敏捷,时远时近地攻击方式,虽没能伤到谢绾歌,谢绾歌的剑却也没能碰到他们分毫。 几个回合之后,那些石像也已经近了,只是,错落地站在石塔前那片空地之上,好似在围观谢绾歌与狼妖之间的对决一样,并不出手。 狼妖这样打不到就跑的战术,对谢绾歌来说太过于消耗体力。等会的石像或许更有杀伤力,为保万一,谢绾歌不得不将灵力灌入月明剑中,速战速决。 灌入灵力之后的月明剑才发挥出了它真正的威力,因为与谢绾歌订立契约,吸收过谢绾歌的血,即便谢绾歌不用法力,云名剑自身多多少少都是能够带出几分凤凰之力的。 一只狼妖从谢绾歌背后偷袭,谢绾歌反身一剑,狼妖如之前那般后跳闪躲开,只是,这一次,月明剑中已有了灵力,挥出的剑气裹挟着若有似无的小火苗朝着狼妖而去。 狼妖堪堪躲过,但后腿还是被剑气所伤,夹带的小火焰也沾染在了狼妖身上,星星之火瞬间化为燎原之势。 眼见着一只比谢绾歌高出半个身子的狼妖转瞬间便化为了灰烬。其余的狼妖眼中涌动着狂躁的杀意,喉咙中呼噜呼噜地发出野兽的低吼声,大有群起而攻之的意思。 那些狼妖先前对谢绾歌的攻击倒更像是一种猫抓老鼠的玩弄一般,如今才有了认真的势头。然而谢绾歌既然决定了速战速决,自然不会再浪费时间,月明剑在手,舞出了一连串漂亮潇洒的剑花。 而那一招招看似优美的剑招,划出的每一剑都携带了极强的剑气,美而致命。 若谢绾歌不需要隐藏自己,可以大大方方使用法力,这些狼妖在她眼中真的是不够看的。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寇齐才觉得将他们留在这地下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大约连寇齐都没有料到,谢绾歌会有现在这般不能乱用法力而略显狼狈的时候。 那招招剑气都是被注入了灵力激活了的月明剑自己发出的,即便谢绾歌没有用什么法力,单凭这些剑气,也足够对付狼妖了。 多道剑气裹挟着细小的火焰,如同一张密致的网,将原本还有些狂躁叫嚣的狼妖群瞬间罩在了其中,无处可逃。 火焰燃烧的声音瞬间充斥了周围,狼妖还没来得及反扑,便已经被燃成了灰烬。 即便狼妖已经被消灭了,那些石像们依旧站在空地之上,微微低头,注视着退回石塔前的谢绾歌,并不动手。 谢绾歌只觉奇怪,但又想到之前自己无意间踩到了机关,才会将这些石像唤醒过来,说不定还要再触发什么机关,这些石像才会对她发起进攻。 只是,这些石像虽然没有对她发动攻击,却好像总是在盯着她。谢绾歌有些不自然的往旁边走了两步,那些石像的视线便跟着她移动了两分。那些被雕刻出来的瞳孔没有一丝生气,却无一不是在注视着自己,这滋味,总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谢绾歌只觉得,在这些无生气的注视下,也顾不得会不会触发其他的机关了,只想快点找到进入石塔的方法,拿了东西就走,这注视,真是比动手还有杀伤力。 果然,求仁得仁…… 她没走几步,果然就触发了机关…… 坑爹的寇齐。 谢绾歌暗暗吐槽了一句,重新将月明剑握在手中,严阵以待。 石像们纷纷动了,抬手从高处一抓,从顶端硬生生掰下来一根根石笋,以石笋当矛,朝谢绾歌掷来。石笋并没有多尖锐,但石像的力气极大,又是从高处落下,谢绾歌虽然躲过,但那些石笋下落时带出的风力如同利刃,将谢绾歌的衣袂割裂。 石笋全都没入地下大半,谢绾歌踩着石笋的尾部,接力登到了离得最近的石像的肩部,那些石像虽然力大无穷,但速度是他们最大的漏洞,谢绾歌不过几步,便躲过了石像的攻击,成功落在了石像肩膀之上。 月明剑挥出一道道剑气,但打在石像的头部却只留下一些深浅不一的划痕,并未伤到根本。 石头自然是不怕火的,那些火苗即便是落在了石像上,也无法燃烧。 这些石像本就是寇齐亲手做出,用来防御入侵者的,有寇齐设下的阵法,留下的灵力作为加持,不是那些变异了的狼妖可比的。若谢绾歌不用上法力,单凭月明剑自身的威力,想要击破这些石像,还是有些困难的。 正当谢绾歌打算拼一拼用法力时,她身后其他石像已经不知从何处取来了一把把巨大的石剑,朝着她劈来。 反身以月明剑抵挡,谢绾歌只觉得无比吃力,那巨大的力道让她吃不消,那石剑似乎也是被特殊处理过的,即便是月明剑这样的神器,都无法将它震出裂痕,更何谈震碎。 谢绾歌只觉得有千斤力道压在了她的身上,本能地想要使出法力来对抗,但一想到或许这法力一使出,天道便会发现她的存在,谢绾歌只好打消这个念头,矮身稍稍泄了些力道,顺势朝着旁边一滚,避开那巨大的石剑。 石像动作本就笨拙,谢绾歌已经滚到了石像脖子下面,但那把石剑的力道却并没有收住,就这样直愣愣地砍在了石像的肩膀上面,那石像整个胳膊都被砍下,石剑也像是受到重击一样,断裂了。 那只肩膀掉落在地,不知是不是因为离开了身体主干部位就没有了灵力加持,在落地时候便摔得粉碎。谢绾歌一愣,脑中闪过了对付这些石像的方法。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谢绾歌站在那座石像上,其他的石像好像并不会顾忌这座石像如何了,就如同刚才那样,举着石剑朝她砍来。 谢绾歌照葫芦画瓢,在石像几个关键部位稍作停留,等有石剑朝着这边攻击的时候,便闪身跳开,让石剑劈在石像之上。不过片刻,数个巨大的石像便成了一副混战的样子,彼此互砍,变得七零八落,最终全都化为了一堆粉碎了的石块。 谢绾歌从坏掉的石像上面跳下,将散落在自己身上的粉末灰尘拍打干净,打算再继续寻找进入那石塔的方法,就听到一阵轰隆声,石塔底层,对应着谢绾歌和这些粉碎了的石像的方位,赫然出现了一道石门。 那轰隆声,便是石门自动开启的声音。 谢绾歌一挑眉,这些机关原来都是环环相扣的,只要将石像击碎,便能够触发石塔入口的机关,将石塔打开。 进入石塔后,石门便在谢绾歌身后自动关闭了,周围墙壁上依次有火把自动点亮,将石塔内部照得通明。 石塔正中央有一旋转着上升的石头阶梯,谢绾歌寻阶而上,所到之处,周围墙壁上的火把都纷纷自动燃起,将石塔内部照得通明。 从外边看的时候,石塔是越往上,便越细,直到顶端变成了一塔尖为止,但谢绾歌在这塔内部上了几层之后发现,这塔竟是越往上走,空间越大。她才进入的时候,那石塔的第一层,将将筑了个楼梯便什么也放不下了,而走了这有四五层以后,谢绾歌发现周围原来越开阔,如今她所处的这第五层,约莫有两个第一层那么大的面积,但依旧是空无一物的。 寇齐的心思本奇绝,设计出这样的石塔来也不是不可能。谢绾歌也没有多想,抬脚便朝着第六层爬去。 脚将将踏上第六层的层面,便见一条璀璨的银河横亘眼前,仿佛再踏一步,便会踩进这漫漫星空之中。谢绾歌慎之又慎,试探性地跨出了一步。脚下虽看似一片虚空,但她还是稳稳站在了实地之上。 想来这银河只是最简单的幻境而已,但这与之前五层完全不同的画风好似就是一种暗示,暗示马上便会见到宝物。 谢绾歌在这银河中摸索着,虽然看起来这是一片银河,但她所触及到的东西,无一不是石塔本身的布置。摸索了一圈之后,确认这一层中也是空无一物之后,谢绾歌便朝着第七层而去。 第七层则是一湖心亭的景色,有木质栈道顺着楼梯口,一直延伸到了湖心亭,亭中正坐着一须发皆白的老者,独自饮酒。谢绾歌往上走了一步,确确实实是栈道的感觉。 这一层中的幻境要比之前真实许多。 到得湖心亭,那老者便抬起了头,那模样竟是苍老版的寇齐,只见着苍老版的寇齐朝谢绾歌一抬手,“坐。” 等谢绾歌坐下,便推了一小坛酒到谢绾歌面前,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只要你能答出,我便将坛酒送给你。” “好。”谢绾歌只觉寇齐这样的设计确实有趣。 寇齐既然是言明了将这些东西都给她的,若是她答不出来,难道还真的不给了吗? nqwf 第两百五十三章 性情大变的景迁 那苍老版的寇齐摸着胡子看了谢绾歌许久,直看到谢绾歌都有些不自在的时候,才道:“好了,你可以拿走这坛酒了。” 谢绾歌一愣,“你不是要问我一个问题吗?” 苍老版寇齐十分高深地一笑,道:“我已经得到答案了。” 谢绾歌:“……” “一定要问出口的才是问题吗?”苍老版寇齐摸着胡子,淡淡笑到。 谢绾歌将那坛酒收到因缘戒中,只当这是寇齐故意给她放水的。眼前这苍老版的寇齐很显然只是寇齐制作出来的一个幻象,谁知道当初寇齐为他设下了怎么的思想。 谢绾歌起身离座,眼前的湖心亭便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慢慢显露出石塔原有的样子。在谢绾歌再次踩在楼梯上的时候,又听到这空荡荡的楼层中,那苍老版寇齐的声音,“有时候,太过执着,并不见得是件好事。” 或许那苍老版的寇齐确实从谢绾歌眼神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才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吧。但谢绾歌并不知道他的问题是什么,便也不明白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之后的几层中,谢绾歌又分别经历了:垂钓中的渔夫版寇齐,得到了一把鱼肠剑。药师版寇齐,得到了一小瓷瓶药粉。不过那药师版寇齐说话神神叨叨的,谢绾歌完全不知道那小瓷瓶中的药粉是干什么的。 按照在外边看到的情况,这石塔应该只有五层,如今谢绾歌应该已经在顶层了才是。 可这层竟然还有向上的石阶。谢绾歌不明白寇齐又设了什么古怪,但还是寻阶而上。 没想到这一排石阶格外地长,谢绾歌大约上了有两三层石塔那么高的距离,才发现前方有微微光亮。穿过这光亮,谢绾歌竟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地面上那道宫大殿之中。 如今,她正站在大殿中那塑像的一只手中,而她正是从这雕像的袖口中出来的。她脚步刚踏出来,身后那出口便随着光亮一同消失了。雕像的袖口处又恢复了实心模样。 谢绾歌仔仔细细将这袖口检查了一遍,竟没有发现阵法或者结界的痕迹,好像方才那洞口根本就不存在一般。谢绾歌飞身从雕像掌中跳出,落在地面上,再去看之前进入的那个阵法,阵法已经消失了。而雕像的眼神也不再看向这个方向。 设计得确实巧妙,谢绾歌不由赞叹一声。 忽听有翅膀扑棱的声音,接着,便有一直纸鹤落在了谢绾歌肩上。 这是之前她离开方丈山时候,和白芍长老约定的联络方式。 将纸鹤捉到手中,展开,谢绾歌低声念了句咒语,原本一片空白的纸上,缓缓显出字迹来。 读得内容,谢绾歌眼神复杂,顾不得再掩藏法力,脚下驾云,朝着神界而去。她现在,大约是不用再隐藏什么了,反正现在用处也不大了。 刚进神界范围内,大长老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眼神中复杂的情绪不比谢绾歌少。 “白芍长老将事情都告知帝后了?”大长老伸手为谢绾歌引路,边问道。 “嗯,景迁回来了?”谢绾歌皱眉。信上很明确的说了是景迁,而不是天道。 这明明应该是一件好事才对,可她从白芍长老的信中看不到半分欢喜的语气,反倒是白芍长老说,大长老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谢绾歌赶紧回去,还说大长老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 现在一见,谢绾歌觉得白芍长老这描述还是挺准确的。 大长老略微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道:“是帝君,不是天道,只是,只是……感觉帝君的脾性似乎变了很多。” 大长老对景迁的了解,足够分得清楚景迁和天道的区别,所以大长老这么说,谢绾歌便是信的。但大长老会用一个很是愁苦的神情说景迁变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了。 谢绾歌原先就有些悬起的心,现在猛地一沉。 大长老道:“帝君感受到你的气息突然出现,便已经在大殿等候你了。” 既然是景迁回来了,而不是天道,不论景迁的性情如何变化,大长老都是尊他的。 谢绾歌与大长老没有太多耽搁,直接去了大殿。景迁早已站在大殿门口等着了。即便还隔着些距离,谢绾歌也能感觉得到,那确实是景迁,不是天道。 景迁见到谢绾歌后,脸上如以往一般,也没有太多表情,只淡淡朝大长老颔了颔首,道:“有劳大长老了,我与绾歌还有些话要说。” 大长老躬身退了,景迁便领着谢绾歌进了大殿。殿门在谢绾歌进入后自动关闭,偌大的殿内只有景迁与谢绾歌两人,殿门也被景迁用法力禁锢住,任谁都无法再进入殿内。 背对着谢绾歌站了片刻,再转身时原先那淡然的表情早已不见,景迁眼中翻涌的情绪如同洪水一般,一把掐住了谢绾歌的脖子。 谢绾歌对景迁又怎会生过防备,被这样突然掐住了脖子,力道之大,只本能地朝后退着,眼中竟是不可置信,直退到了门边,后背抵在柱子上才算是稳住了脚步。 景迁始终都没有松手,即便已经将谢绾歌抵在了柱子之上,他手中力道却不减反增。见谢绾歌没有半分反抗的意思,景迁眼中怒火更甚,手中力道加重,上抬,谢绾歌早已双脚离地,脸颊也被憋得发红。 “还要再和我装这样楚楚可怜吗?”景迁冷笑,“你以为,我还会被你骗吗?” 谢绾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早已不知所措,她根本就不明白一向对她极好的景迁,为何会这般,一时间都忘了反抗,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景迁。 她知道景迁话中的意思,她也确实有骗过他的前科,就在他被天道抢占了躯壳之后,而且,不止一次。 她知道景迁对她的情谊,也正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天道面前将自己弄得很惨,为的,就是让景迁见到,从而刺激景迁,让景迁苏醒过来,让景迁有能够与天道对抗的斗志。 若是按照之前景迁的性格,该是明白这些看起来有些幼稚,却无比有用的小手段,自然也是不会怪她的。 但……如今…… 这便是大长老说得变化吗? 景迁如今望着她的眼神,倒有几分之前天道的味道,若不是因为她分得清天道与景迁,如今恐怕就要迷惑了。 但她分清了,却并没有清醒到哪里去,她很想知道,景迁是为什么又能够重新夺到躯壳,而性情又是为何变化了。 “不说话?”景迁嘴角笑意嘲讽,眼神中却渐渐染上了一层痛苦,“你竟然骗我这种事情,我当真以为你死了。” 这句话起先还掺杂了一些愤怒,略微咆哮,说到后来,声音渐渐低了,还带了些许哀伤。 谢绾歌感觉到捏住她脖子的手,紧了松,松了紧,像是想将她除去,却又于心不忍。 谢绾歌抬手轻轻覆在景迁手腕上,并未用什么力,但景迁掐住她脖子的力道明显轻了,将她缓缓放回了地面。 那掐在脖子上的手,也改掐为摸,顺着肩膀微微下滑,慢慢将谢绾歌拉到自己怀中。 景迁眼中有被欺骗的愤怒,也有失而复得地喜悦,很是矛盾。而他的动作也像他眼神中反应出来的那般矛盾,连抱住她的自己都有些僵硬别扭。 谢绾歌心中大约是明白了这情况,伸手回抱住了景迁,低声道:“让你担心了。” 她之前便发现了一个现象,天道的性情,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被景迁影响了一样。 在她每一次见到天道的时候,天道都有一些很是微妙的变化,最开始或许真的是对她太过于好奇,才没有对她下杀手,但对她也并没有太留情。 那一次在魔宫,要不是碧影拼了一条命的代价将她救走,或许她的伤还会更重。那时候天道对她就像是对一件玩具,玩具惹他不开心了,他随时都会将这个玩具毁掉。 而后来,每一次见面,感觉天道都没有之前那么暴戾了,或者说,对她没有之前那么乖戾了。偶尔对她还会像景迁那样,稍稍让着她一点。 这种感觉很微妙,而且,好像是在日益增加的。到后来,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天道甚至能够真的和她谈论一些事情,好像是朋友,而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玩具。而且那时候她还那样明目张胆地探听他和仙族君王的交易,天道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玩笑意味很浓地斥责了她。 这样的表现太像是景迁会对她做出的反应了。若说不是因为景迁的影响,谢绾歌断然是不信的。 那如今再反过来看,同居一个躯壳,既然景迁能够影响天道的性情,天道或许也是能够影响景迁性情的。 而且,看如今这情况,似乎天道对景迁性情的影响还不小。 谢绾歌假死,对景迁来说无疑是一大打击,景迁定然是悲痛的。而在景迁得知谢绾歌没有死的时候,心中会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但或多或少都会愤怒与谢绾歌竟然会用这种事情骗他。 若换做以前的景迁,自然会想到谢绾歌的情非得已,而且,那失而复得的喜悦也会马上将那种愤怒压下去。但如今景迁被天道影响了性情,很多情绪大约也是控制不好的,才会一时不知道该用何种情绪来面对谢绾歌。 所以,即便是景迁方才真的有一瞬要杀死她的感觉,她依旧无法去怪他。 “你是怎么回来的?”谢绾歌将下巴抵在景迁肩上,享受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不去想方才那一幕。 nqwf 第两百五十四章 他的小心守护 “你是怎么回来的?” 谢绾歌将下巴轻轻抵在景迁肩上,享受这来之不易的重逢,不去想方才景迁那突起的暴躁状态。 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景迁僵硬着身体,好一会才缓过来,慢慢平静下来的景迁,才是原来那个样子。 “对不起……我……”景迁语气中满是愧疚,“我在那一瞬间,发现自己完全控制不了我自己。” 谢绾歌从没见过景迁这个样子,她在幻境中见过景迁与天道争抢躯壳时候的痛苦样子,那时候他甚至有些狼狈,比现在看起来要狼狈很多,但他的内里,却从来没有失过他本有的风度。那是他与生俱来的神族所有的风度,不高高在上,却也足以睥睨众人。 可如今……谢绾歌觉得,景迁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他内心因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愧疚,乞求着谢绾歌的原谅。在这一刻,他所有的风度丢跌落到尘埃中。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对我的。”谢绾歌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是真心诚意的,但心中却不禁想要叹一口气,她也有这样的时候,总有一种受虐狂的潜质。 “绾歌,这一次,是天道主动将躯壳让出来给我的。”景迁一说到这事,便不自觉皱了眉,原先他与天道的实力差距并没有多少,所以他们彼此之间还能对谁占有躯壳这件事争一争。 但天道将冥王吞噬了,虽然同用一个躯壳,只要景迁愿意,他也能够吸食到冥王一部分修为的。但景迁作为神帝的自尊让他不耻这样做。天道也料定了他不会对冥王的修为觊觎,在幻境时候便将将冥王所有的修为据为己有。 景迁作为神族的躯壳,本能地排斥这种下作的提升修为的方式,所以那时候在幻境中,他会那般痛苦,也不单单是因为在与天道争抢躯壳,也是因为躯壳在排斥着天道吸食冥王的修为。 天道吸食了冥王的修为后,景迁便一直处在一种被压制着的状态。若是这一次天道没有主动将躯壳让出来给他,他其实对什么时候重新夺回自己的躯壳并没有什么把握。 这么说虽然有些尴尬,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是事实。 在得到谢绾歌死讯的时候,景迁曾经试图反抗过,但他依旧没能争得过天道,到最后,竟是天道主动将躯壳让给了他。 天道自然不可能这么好心,他与天道同在一个躯壳之中,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了一些。天道的意图,他应该还是知道些的。 “天道得到实体的同时,世间也会生出一个克制他的东西这点,这一点,你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吧?”景迁将谢绾歌稍稍搂紧了些。网 “嗯,我假死之后,便是去寻这个东西的。”谢绾歌实话实说,“不过,还没有找到什么眉目,就急着回来了。” 景迁似乎笑了一下,“因为我回来了?” “对呀,因为你回来了。”谢绾歌也跟着笑起来,“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才从地底出来你知道吗,寇齐给我留了东西,可是他还藏得特别深,我拿到它们可是废了一番劲呢。” 方才那一笑,让气氛渐渐变得活络了起来,谢绾歌如同以往那样要跟景迁分享一下自己的经历。然而说到寇齐留给她的那些东西,谢绾歌忙挣开了景迁的怀抱,从姻缘戒中取出那些东西,递到景迁面前。 “你看,就是这些,正好,我还可以问问你,这些都是些什么,可以干什么用。” 景迁却连接都没有接,将那些东西又推到了谢绾歌面前,道:“你还是去问大长老吧,我也不知道。” 这样的反应是很奇怪的,然而谢绾歌下一秒便了悟了,方才太欢喜,她竟然一时忘了天道的存在,如今若这些东西对于对抗天道是真的有用的话,自然是忙着天道比较好的。但若是给景迁看了,那天道便也是一同看见了。 他自然清楚这些东西对他会不会起作用,会起怎样的作用。若真的会危及到他的话,他要夺回躯壳,破坏那些东西,也并不是特别困难。 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那我先去找大长老。”谢绾歌将东西都收了回去,笑道。 景迁点头,“我回去等你。” 回去,自然是回他自己的宅院,也是他与谢绾歌在神界的新房。 成亲之后,谢绾歌在神界的时候都是住在这个宅院中,反倒是景迁,这还是成亲后第一次回来。景迁对这宅院的最后印象还是喜房模样,如今喜庆的装饰早已被换下,比起原来他的布置,谢绾歌还是添了些她常用的上的东西,她喜欢的装饰。 这样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家”的味道,比他在幻境中布置的云庭更真实。 然而景迁这一等,便等到了天黑。天黑之后,谢绾歌才捧着那坛酒回来。 “去了那么久?”景迁随口问道。 “没有,还去了其他地方。”谢绾歌将酒坛递到景迁面前,“你闻。” 白樱花的香味配上酒香,味道确实不错,景迁便顺着谢绾歌的话道:“要不要喝一杯?” 抬手间,已有两个琉璃酒盏出现在手中。 谢绾歌接过酒盏,斟满,递给了景迁,自己则将酒坛自饮另一盏酒。 凑得近了,景迁才闻到那被白樱花香味覆盖了的淡淡血腥味。但他依旧假装一无所知地将酒喝了下去。 两个酒盏皆空,谢绾歌默默又为两人斟满。彼此间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只默默喝着酒,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两人的心中都怀了心事,便没有心情再说些什么。 直到一坛酒都喝完了,两人都像是完成了一项沉重的任务一样,轻轻呼了口气。 默了许久,谢绾歌才小心翼翼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景迁望着她那有些紧张的眼神,嘴角慢慢扬起笑意,“该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谢绾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都不问问那酒是什么吗?就喝。” “你不也喝了?” 谢绾歌只吐了吐舌头,“我喝自然是因为我确定自己不会有什么事呀,你就不怕有些东西,对特定的人,才会起特定的作用呀。” “你给的,即便是毒药,我也会喝。” 谢绾歌脸上一红,想要斥责景迁的油嘴滑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与赤夜斗嘴的伶牙俐齿,在面对景迁的情话绵绵时候,就一点也使不出来。 “睡吧。”景迁将谢绾歌拉起,朝着里间带。 重回景迁的怀抱,谢绾歌总有种说不出的安稳感觉。枕着景迁的手臂,谢绾歌犹犹豫豫,还是决定告诉景迁。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景迁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睡吧,我知道。” 说着,还状似无意的摸了摸谢绾歌的肚子,而后又将手搂回谢绾歌的腰间。 谢绾歌一怔,随后便是无尽的暖意涌到了心尖上。 她与景迁竟也是默契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她不说,他也猜到了。 他方才那动作好像就是在暗示谢绾歌,他知道了她怀孕这件事,而天道似乎还并不曾知晓。他不说,便是为了将她们母子保护得更好些。 在天道得到实体后,所有新产生的,都有可能是能够克制天道的那个利器。大长老也说过,或许会是个人。而他们的孩子,也正好是在那之后产生的,即便可能性不大,但却不能不防。他们都说不准,天道会不会对谢绾歌的肚子动手。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谢绾歌将脸埋在景迁的臂弯中,说出来的这句话也有些闷声闷气。 景迁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放在谢绾歌腰上的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不会了。” 谢绾歌对这样的举动,没有什么奇怪,反而接受得很好,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景迁自然是感受到了天道的挣扎,在他将那酒喝下去之后,便感觉到了天道的挣扎。他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不断挣扎。景迁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天道现在的状况,衰弱,衰弱到无法与他争夺躯壳。 在他喝下第一盏酒的时候,便感觉到天道想要重新夺回躯壳的意图,但天道失败了,随着酒液不断进入他的身体,就好像有一大张网,将天道困住。 但景迁也比谁都清楚,仅凭这张“网”,是无法彻底将天道消灭的,这样的“困”,也不知道能够支撑多久。 可如今对于他和谢绾歌来说,相处的每一秒,都是值得被记住的。 除了这件事,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谢绾歌。 得到谢绾歌死讯的时候,他和天道都是真的相信了的,不得不说,谢绾歌做的还是挺逼真的。天道甚至在六界之中都搜寻过谢绾歌的气息,却一无所获。那时候他是真的难过得不行,而意外的,天道似乎也对绾歌的死有所伤怀,却不自知。 后来突然感觉到了谢绾歌的气息,他与天道便知道了谢绾歌之前不过是假死。他对谢绾歌没死这件事高兴,是正常的,但奇怪的是,他竟然发现,天道似乎也很是高兴的样子。 那是天道新生出来的情绪,可怕的情绪。 无论是对景迁来说,还是对天道而言。 nqwg 第两百五十五章 伪装出的不经意 谢绾歌在迷迷糊糊间睡着的,久违的安心感觉让她这一觉睡得踏实。要不是夜半一声惊雷,她半夜根本就不会醒过来。 也就不会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空了的床。 对景迁再次消失的恐惧感让谢绾歌瞬间清醒过来,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她现在该是在神界才对。 而,神界哪里来的什么电闪雷鸣呢?这样的天象也太过于奇怪了些。 伴随着窗外划过的紫色闪电,谢绾歌放出神识,在整个神界搜寻景迁的踪迹。她也确定了,天象异常的原因,便是从景迁那里出来的。景迁周围气场翻涌得十分明显,以至于扰乱了整个神界的气场,而生了这从未有过的雷雨天气。 神界头一次出现这样的天气,惊动的,自然不止谢绾歌一个人。 景迁如今正在天池,谢绾歌一路上过去寻他的时候,遇到了不少出来观测异象的神族。 谢绾歌内心里其实还是不愿景迁在他们心中有什么损毁的形象。如今还不清楚景迁气场波动那么大是什么原因,就怕是像昨天那样被天道影响而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若是被其他神族看到这样的一幕,对于景迁神帝的威严或许会有所干扰,若是再因此而让见者联想许多,从而扰乱了军心便更不好了,尤其是在现在这样一个时候。 如今留存在神界的神族,修为皆算得上深厚,循着那气场波动的源头便不约而同地都聚到了天池附近。好在大长老和谢绾歌及时赶到,在路上谢绾歌已经大致和大长老商讨过如今这情况出现的原因,也有了个大概的结论。 “大家都散了吧,帝君正在渡劫,此劫一过,便是我神界一大喜事了。”大长老赶上了众位想要一探究竟的神族之后,便大声说道。 在场的神族又有哪一个是没有渡过劫的呢,大长老这么一说,便都明白了。而渡劫的时候,大多都不能有旁地打扰,否则若正巧是在紧要关头被打扰,则是件很危险的事。 所以大长老这么一说,众位聚集在天池附近的神族便纷纷散了。 等人都走远了,大长老才朝着谢绾歌深深鞠了一躬,道:“那这里,便拜托给帝后了。” 大长老之前说的那些话,要是真算起来的话,倒不算是假话,只是,此渡劫非彼渡劫。如今这情况,对于景迁来说,确实是一个劫数,若是成了,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谢绾歌都是一大喜事,甚至是对整个神族,都是喜事。 但,这和传统意义上的渡劫并不相同,所以也就不存在别人会不会干扰到的问题。只是,如今只有谢绾歌出现,或许会好很多。 景迁现在所正在经历的这个劫数,起因便是昨晚喝下的那坛酒。 谢绾歌昨日里在大长老那里得到了那些东西的来历和作用后,便着手准备了。看景迁昨晚那个样子,谢绾歌便晓得,他是知道了那酒并非普通的酒了。 那酒,还有那鱼肠剑,算是寇齐留给他们的一个后备计划,也算是一种间接的挽救措施。而上一个计划,便是寇齐说得,将天道引入自己体内,而后与天道同归于尽。以他对天道的了解,其实这个计划他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所以才会有了这个后备的计划。 在与天道同归于尽的法子失效以后,用来补救的方法。 那酒不知道寇齐是怎么得来的,反正,据说,这酒可以将躯壳中对于的魂魄赶出去,确保一个躯壳中,只有一个人的魂魄,最开始,这种酒是巫师用来为人出邪的。原先的洪荒大陆多的是附身,夺舍这样的事情,这酒便应运而生了。 大长老稍稍尝了点,便尝出来了这酒的来历,不过,这酒中该是被寇齐特殊处理过的,不仅对凡人有用,对神族,也照样起能够起到作用。 在天道占据了景迁躯壳的时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便成了与景迁共用一个躯壳的魂魄之流,所以这酒便是为了景迁而准备的。若承受这些的是谢绾歌,这酒便也算是为了谢绾歌而准备的。 但这特殊处理过的酒,这世间大约就这一坛,而像景迁这样被天道夺了躯壳的情况,古往今来似乎也就这么一例,所以,这坛酒的功效还只存在于理论当中,还没有在实践当中证明过它的确切效果。 谢绾歌昨晚见着景迁将那些酒喝下去,又不能明说那酒的作用,怕天道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就不值当了,便只能旁敲侧击地询问景迁的情况。 与天道的数次交手下来,谢绾歌自认还是有些了解天道的,天道无论布置事情,设计陷阱,都算得上是心思缜密的。不过,或许是因为见多了这世间的事情,他内里总是带了一丝骄傲自负。 正是因为这丝骄傲自负,他才会在最开始,将谢绾歌当个玩具一样,一次次激怒,一次次留下活口,因为在他心底里,满足自己的好奇是最打紧的,也因为他自负这世间没有什么人能够轻易将他战胜。 也正是因为相同的原因,他才敢将躯壳主动让出来给景迁,虽然这其中也有别的原因,但这自负的一点,却也是没跑的。 谢绾歌便正好是运用了天道自负这一点,天道的自负,让他从来都不怕别人算计他,在他眼中,谢绾歌越是小心隐瞒的计划,对他的杀伤力便越是不大。 利用了这一点,谢绾歌便成功将那坛酒灌入了景迁口中,而没有被天道反抗。 按照大长老说得,凡间巫师的办法,谢绾歌还将自己的血滴在了那坛酒当中。 因为救力本身是无意识的,所以,将哪一个魂魄赶出躯壳,并不会准确的按照旁人希冀的那样,而巫师为了能够准确地将正确的魂魄留在躯壳当中,往往会在酒中滴上那人至亲的血液,以此来唤醒和区分出该将那个魂魄留在躯壳之中。 但作为神族,景迁是没有至亲的,即便有,恐怕早已消亡了千万年了。谢绾歌肚子里的胎儿还小,取血太过危险,谢绾歌便成了最后的选择。 如今看这些异象,便知道是那酒的效力生了。大长老走后,谢绾歌便独自一人进了天池。 景迁正背对着谢绾歌站在天池边,负手而立,若不是他周围气场翻涌带出了数道闪电,看起来还真像是在天池边看风景一般。 谢绾歌将那鱼肠剑握在手中,慢慢接近景迁。这鱼肠剑,便是这个计划的保障,若是那酒最后是将原主逼出来了,而将天道留在了躯壳之中,谢绾歌便会在第一时间用鱼肠剑贯穿那人的心脏。 那酒会将留下的魂魄牢牢安定在躯壳之中。鱼肠剑上涂满了不知名的剧毒,若是被它贯穿心脏,虽然不足以将神族杀死,但将其身躯麻痹还是做得到的。身躯麻痹,而魂魄不能随意离开身躯,对于谢绾歌他们来说便是最好的机会——铲除天道的又一次绝佳时机。 这一次,若她的血没有起到作用,那她也不会再因为那是景迁的躯壳而心软了。 右手握住鱼肠剑,背到身后,谢绾歌穿过翻涌的气场,缓步走到景迁面前,只要她在这时候发现丝毫异常,鱼肠剑一定会出鞘。 好在,谢绾歌见到的,不是天道,而是依旧面无表情的景迁。感受到她的到来,景迁也不过是简单地将视线从池水那里拉回到谢绾歌身上。 看那眼神移转的僵硬,谢绾歌便知道景迁此时有多难受,不过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谢绾歌又走近了些,景迁突然出手,将她拉到了怀中,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她握着鱼肠剑的右手,缓缓举到身前。景迁的动作有些僵硬,但最终的效果还是出来了。 如今这个姿势,只要他稍稍有些异常,谢绾歌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将鱼肠剑刺到他的心脏位置。 景迁稍稍有些乱的气息拂在谢绾歌后颈,无端的就让她想起了她与镇世石产生共鸣的那次。景迁也是这样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镇世石上拉了下来。 只是这一次动作如此相似,情况却变了。 “那一次,我还在想,若是这样亲密的搂着你,会不会太过唐突。”景迁说得每一个字都好像很费力的样子。 “我也正正在想那次,那时候与镇世石产生共鸣,我当时太过震惊,都没有注意到你的手是不是放在我腰上了。”谢绾歌极力将语气说得轻松一些。 景迁说得话都因为太费劲而带了一丝丝鼻音,“那时候心里其实很想与你亲近,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便抓住了各种各样不显得唐突的机会,那时候将你带到岸边,看起来我不过是为了好着力而搂住你,其实在我心里已经预演了好多次,为的,就是让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 谢绾歌假装没有听到景迁语气的异样,依旧想平时那样与景迁聊天,如果这是景迁如今所需要的方式,她定是会无比配合。“那些动作我都只当是你无意,却还是头一次知道这样的你。” “若是你爱听,以后我便将过去所有这些状似不经心的故意之举都告诉你。”景迁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周围气场翻涌与惊涛骇浪,一次而产生的一道道闪电劈在天池四周。 与渡劫的景象还真有几分相似。 nqwg 第二百五十六章 克制天道的存在 周围的气场翻涌越是强烈,便说明了景迁体内争斗越是到了关键时刻。 谢绾歌身在景迁怀抱之中,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周围气场变化之猛烈。景迁将她整个都护在怀里,谢绾歌只觉得在那些气场涌动的声音之后,还有他在她耳边缓缓的呼吸声。明明是那样轻微的声音,落在她耳中却好像比周围的电闪雷鸣还要清晰些。 “别怕。”景迁的声音压得很低,在雷电风暴的巨大声响中,让她觉得格外安心。至少,这个时候,景迁还在她身边,那杯酒的作用现在大约是可以看出来了,被赶走的,应该不会是景迁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绾歌只感觉到身后景迁的气息猛地一弱,周围风暴闪电也在这一瞬停歇了。一团云团模样的东西从景迁身体中飞了出来。 谢绾歌动作比意识还要快一些,甩手便将手中鱼肠剑掷了出去。然而没有了实体的天道,又恢复了那般谁也无法伤到它的样子,鱼肠剑飞射而去,径直冲进了云团之中,便就这样消失在了云团中。 “将我从你身体中逼出来,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云团凝成了人脸模样,开口便是一副嘲讽的语气对着景迁说道。 景迁自然知道天道是什么意思,伸手将谢绾歌护在了身后。 天道的狞笑声想起来,原本消失在云团之中的鱼肠剑又从云团中飞了出来,不过方向变化,直朝着景迁的胸口处而去,然而景迁却只是牢牢将谢绾歌护在身后,不躲避半分。 景迁体内那酒的功效还未完全消失,若此时被鱼肠剑刺中胸口,贯穿心脏,恐怕景迁会真的有危险。 眼见着鱼肠剑飞到了身前,景迁依旧不避,谢绾歌心中一急,伸手便拉着景迁朝旁边避了两步。也正是这避开的两步,虽然让景迁躲过了鱼肠剑,却让谢绾歌从景迁原本护地刚刚好的位置中露出了破绽。 也就是这破绽露出的一瞬间,天道狞笑着朝着谢绾歌的方向飞扑过去。谢绾歌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见着那云团朝她扑了过来,目标便是要进入她躯壳之中。 景迁慌忙中运用法力,想要阻挡天道,然而却总是晚了天道一步。 谢绾歌只来得及在周围设下一个阻挡的结界,却见着天道从结界中穿了进来,势不可挡。束手无策之际,天道已经进入了谢绾歌的躯壳。 景迁眼见着这一切来不及阻挡,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绝望。然而伴随着景迁绝望的眼神,那原本已经进入了谢绾歌躯壳中的云团,都硬生生从她躯壳之中飞了出来。那速度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扔了出来一般。 天道稳住身形,似乎自己都没有从被丢出来的震惊中缓过来。之后便是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声音。 “你怀孕了?你竟然怀孕了!” 谢绾歌没太明白这些,只只隐约反应过来,天道之所以没能进到她躯壳当中,似乎是和她怀孕有关系。 怀孕还有这样潜在的好处? 然而谢绾歌还没彻底弄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天道周身的气息便已经生了变化,景迁手中早已握住了云开剑,谢绾歌见状,也将月明剑拿到手中,严阵以待。 “他不该出现的,他在这时候出现,便只能有死路一条。”天道咆哮着,朝着谢绾歌而来。 景迁将灵力灌入云开剑,挥剑抵挡,谢绾歌亦将灵力灌入,挥剑阻挡。 两把剑实实在在地将天道挡住了,按照以往情况,天道这样无实体状态,基本上算是无敌的,而这一次却意外地被两人挡了下来。挡住的瞬间,两人也是一愣,而后便很有默契地挥剑,以进攻代替防守。 不知是何原因,谢绾歌只觉得这一次天道的实力好像比之前弱了很多。她也景迁联手,几乎能够与天道打成平手。就连她冒险用了凤凰之力几次,也没有被天道“还施彼身”到自己身上。 看起来谢绾歌与景迁好像只是将剑软绵绵地砍在了云团上,并没有杀伤力,然而却只有当事人知晓,这些招式法力,都实实在在地打在了天道身上,而不再像之前那样都像是被天道吸收掉了一样。 但天道的目标似乎并不是他们两人,而是谢绾歌肚子里的孩子,明明有些招式天道是可以躲过,或者说是可以抵挡的,然而却为了接近谢绾歌的肚子而硬生生地受了。 发现了天道的目的之后,谢绾歌与景迁两人自然是拼尽全力将胎儿护好,弱了很多的天道便半点都进不得谢绾歌的身。 僵持了许久,天道吃了诸多亏,才似乎有了放弃的势头,不再不顾一切地想要接近谢绾歌的肚子,而是开始专心对付谢绾歌与景迁两人的攻势。 在寻到时机后,便复制了景迁攻击的招式,朝着谢绾歌反弹而去。景迁自然是下意识地便要去化解谢绾歌的危机,就给了天道可乘之机,天道趁着这个空档,从天池窜了出去,一瞬便消失在了神界。 这比起之前无数此堂而皇之的离开,倒多了些逃跑的意思。 天道逃走,谢绾歌第一反应便是趁着天道如今衰弱,追上去,将他一举歼灭。好在景迁眼疾手快,将谢绾歌拉了回来。 “别追了。” 谢绾歌不解,“为什么?” 景迁却笑得十分开心,少有的灿烂笑颜,“不急了。” 谢绾歌将疑惑地眼神投了过去,景迁才抬手摸了摸谢绾歌的肚子,“我们的孩子,便是能够克制天道的那个存在。” 这样一个消息,将谢绾歌震得脑中一片空白,许久之后,才慢慢荡出笑意,方才天道会被从她躯壳中赶出来,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她是个孕妇,而是因为,她的孩子,是天道的克星,所以,才能将天道从她躯壳中赶出去了。 再往回细究,谢绾歌更是欢喜,那些她赌一把,最后成功了的,并不只是因为她的运气,而是因为她的孩子。 “所以,我在酒中滴的血是起了作用的?”谢绾歌抬头望着景迁。 她也不瞒景迁自己将血滴入酒坛这件事,毕竟以景迁昨晚的样子,他大约是早就知道了的。 “起作用了。”那酒的效力发挥之后,景迁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那效力保护了起来,而天道却像是被网困住了一样。 而现在,景迁大约是知道了,那“网”便是谢绾歌的那滴血。 谢绾歌肚子里的胎儿是天道的克星,而如今谢绾歌怀着孕,便是与胎儿血脉相连的,谢绾歌的血中,多多少少都掺杂了些胎儿的血液。 也正是这掺杂着的胎儿的血液,成了帮助景迁守住这躯壳的一个关键所在。天道大约也是没有想到那胎儿便是克制他的存在,所以疏于防备,才被那点点胎儿的血变成的网给困住,逼出了躯壳外。 而在进入谢绾歌躯壳中却被逼出来的瞬间,便发现了谢绾歌肚子里,怀着克制着他的存在,所以他才会那么地想要铲除谢绾歌肚子里的胎儿。胎儿还在谢绾歌肚子里的时候,还没有完全成型,都已经有了克制他的实力,若是真的生出来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种很大的威胁。 听了景迁的所有分析,谢绾歌有一种捡到了宝的喜悦,原先她还担心自己的孩子在这样动荡的时候出现,会有些不安全,但现在看来,她的担心还真是多余了呢。 这还在还没出生就已经开始保护她了。 谢绾歌抬手摸了摸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嘴角不自觉便漾起了笑意。今天对她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日子了。景迁回来了,而且她还得到了这样一个好消息。 景迁也伸手摸了摸谢绾歌的肚子,温柔道:“回去吧。” “就不去追天道了吗?”天道一日不除,谢绾歌心中那块石头还是没有落下,就算现在不急着与天道拼命,她也要知道天道的去向,她才能够安下心来。 景迁伸手揽过谢绾歌,笑道:“不去了,天道十有八九是逃到魔界去了。现在既然知道了孩子是克制天道的存在,那现在首要的任务便是好好将你保护起来,也将孩子保护起来。” 他虽然语气轻快,难掩好心情,但这件事,他是不会有半分让步的。今日里是因为不得已才让谢绾歌与天道正面冲突,好在没有出什么事情。如今天道的目标就是谢绾歌肚子里的孩子。 若是现在让她去找天道,还真的说不准,天道会拼一拼,宁愿自损八百也要将孩子除去。方才天道的样子便是如此,离开神界,还说不准会不会比今天还要严重。 为了谢绾歌和孩子的安全,他无论如何是不会让谢绾歌去追天道的了,即便是有他在旁边保护着,也不行。 不过他这样温声细语的话语,还真将谢绾歌说动了,谢绾歌红着脸,任由景迁搂着她离开了天池,回去休息。 半夜里这样的变故,他们都已经很累了,该要稍稍休息休息了。 也终是可以安心休息片刻了。 nqx6 第两百五十七章 给她的惊喜 天道自有意识以来,这还是头一次这样落魄。 洪荒大陆之上从来都不止有他这一个规则,他也是知道的,但在他还未寻到躯壳得到实体的时候,他是所有规则中最强的,他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 但在他得到实体的同时,他虽然得到了统一洪荒大陆的机会,却让那些个规则也能够将他也圈定到大陆的规则之中了。 如今还被谢绾歌她们设计,丢了躯壳,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逃回了魔界。 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可他如今心中竟然不是在想该如何将那两人杀了,以报此仇。而是不受控制地想,关于谢绾歌怀孕了这件事,这样大的一件事,他竟然不知道。 他早就隐约猜到了能够克制他的会是一个人,所以他才派了部分兵力进入人界,征服人界的同时,也是在监视着残留的人族。 六界之中,只有人族繁衍最快,而他需要注意的便是在他得到实体之后突然出现的人,也就是在这一段时间里怀孕了的人。在他的控制之下,人族在这段时间里几乎没有新生儿出生,即便有,也早被他解决掉了。 而其他各界监控起来便容易了许多,所以,其实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秘密解决到了许多的可能的隐患,所以,换句话来说,这一段时间,六界之中,其实并没有任何一个新生儿存活,除了谢绾歌肚子里那个。 也就偏偏是这个他漏掉的,才是关键。洪荒大陆的规则有时候便是钻这各式各样的空子,他当年也是如此,所以他早该想到才是。 可他,却真的没想到,谢绾歌会怀孕,她明明还去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如今谢绾歌肚子里的那个,就是他最大的威胁,他想着是没错的,可他为什么还会不受控制地去想谢绾歌怀孕这件事。他甚至在为这件事而有些不开心。 天道发现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自己了,想不明白自己的某些行为,想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原先他可以很清楚的说出来自己对谢绾歌是一种好奇,单纯的好奇,现在,他却一点也说不清楚自己被谢绾歌牵动了情绪是为什么。 这些都是在他得到实体后才发生的。所以是不是因为他受到了躯壳的影响? 因为躯壳原主人的修为太强,所以他无法完全掌控,才会在潜移默化之中被影响了。 而且,在他被逼出躯壳之后,他发现自己的修为蓦地减弱了许多。他需要去寻找一个新的躯壳,或许才能够恢复。 而魔界之中,他早就留好了备用的躯壳。 本来他不过是随手留了个自己都觉得用不上的备用,偏偏还用上了。 他一旦进入躯壳当中,适应之后,想要出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就算是离开躯壳,也只可能是被动的离开,就像这一次一样。但他从不认为世人会知道这件事情,他便没有多在意过。 还是他大意了,好在有个备用,不然现在再去寻一个他觉得有用的躯壳,还真是有些浪费时间。 如今,时间对他来说,真是太宝贵了。 云团状的天道径直飞入了魔宫之中,但并不是去往之前的常去的那些方向,而是转入了一个僻静地方。 这僻静地方还有一处小院落,而这院中住着的人,此刻正在院中,天道瞅准时机,在那人来不及防备的极短的时间中,便已经进入了这具躯壳之中。 没有经历什么太大的挣扎,这躯壳中的原主人已经被他彻底铲除了,不再存于这世间。 原先景迁那副躯壳,他便是亏在了与景迁两魂共用一具躯壳,才会有如今之祸。不过,他还真的无法将景迁的元神彻底消灭,景迁是上古神族,这一具躯壳的主人与他真是没有可比性,对付这具躯壳,简直太容易了。 好在这躯壳资质不算差,能够承受住他的力量。 而与此同时,远在神界的谢绾歌心神毫无预兆地乱了一瞬,她原本正在说着的话也随之停了下来。 景迁伸手摸了摸谢绾歌额头上的汗,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出了这么多汗?” 谢绾歌摇了摇头,“不知道,就是突然心慌了一下,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自从开始做那些能够预测未来的梦之后,她的预感便开始变得很准,也正是因为准,她才会不安。这个感觉是一种很糟糕的预兆,不知道这一次又会出现什么事情。 景迁顺手捏了捏谢绾歌的脸,“没事的。” 然而谢绾歌脸色虽然有所好转,但看起来,还是有些担心的样子。 景迁便道:“不如,去云庭山看看?” 谢绾歌一愣,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突然要去?” 景迁则一脸神秘,“你去看了就知道了。”原本他还想等再过几天才告诉谢绾歌,但现在为了转移谢绾歌的注意力,提前一些也是没有关系的。 自从他回了神界之后,虽然有时候会被天道操控,性情有些不能自控,但并不妨碍他将云庭山布置成他与谢绾歌的家。 那时候得知了谢绾歌的死讯,他也不知道是为了怀念,还是他心底里也觉得谢绾歌没有死,就这么将云庭山布置了出来。 如今天道已彻底从他躯壳之中出去了,他便再没有什么不方便了,带谢绾歌去云庭山也正合适。 这一次到云庭山,他带着谢绾歌降落在了一个他们之前并没有到过的地方。在大殿背面白樱林之后,那一边半山腰的位置,一片突出的露台上。 谢绾歌落到露台上以后,才发现,这露台朝里边的方向,是一片竹林,而这竹林栽得十分有规律,在露台的位置,正好可以透过竹林,见到开得正好的白樱林。 而站在露台往外边看,可以正好将云庭山外景色尽收眼底。如今云庭山正好是停在茫茫海上,站在露台上,正好可以眺望到无际海面。而这样一个观望景色的地点,谢绾歌之前只在一个地方见过。 蓬莱山。 “这个露台是新建的?”谢绾歌扭头问道。 景迁伸手从后边环住了谢绾歌道:“喜欢吗?” “嗯……”谢绾歌依旧不罢休,“你那天是不是就在附近?” 她那晚在蓬莱山,她所住的那客房前的花园上,也这样眺望过海面的景色,不同的是,现在是白天,而那次是晚上,圆月正从海面升起,景色美好,她也曾有一瞬的好奇,好奇云庭山会不会有这样一个观望景色的绝好地点。 那时候她确实感受到景迁的气息,虽然只是很短很短的时间。 “就在附近,只是,气息隐藏住了。”景迁用下巴轻轻磨着谢绾歌的头发,“那时候天道基本上已经控制了躯壳,他不想让你知道他的存在,我那时候也没有办法,只能在旁边看着你。”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这样的露台?”谢绾歌顺势倚在景迁怀里,语气也多多少少带了些小女儿的撒娇态。 “因为你看向海面时候的眼神。”景迁回忆着那晚谢绾歌眺望海面的眼神,“你那时候的眼神,我一看,便知道你是喜欢这样一个地方的。” 谢绾歌倚在景迁怀中轻轻笑着,这才是她的那个景迁。 “不过,云庭山的景色,不适合建一个那样的花园,会显得很突兀。”景迁继续说道:“而且看你那时候的样子,似乎只喜欢这样一个观看景色的地点,并不是喜欢那花园,我便索性建了一个露台在这里。” 作为神界帝君,凭空化出云庭山这样一座仙岛来,都算不上什么难事,何况是做一个露台。 “等晚上再来,绝对会是你那时候喜欢的景色。” “那就晚上再来。”谢绾歌积极回应道。 景迁稍稍颔首,便揽着谢绾歌朝着宫殿所在方向而去。在经过白樱林的时候,景迁给谢绾歌指了指白樱林某一处。 那里多了一个亭子,而亭子中摆放了一套琴具,景迁只将那边指给了谢绾歌看,并没有带谢绾歌走近,而是神秘一笑,“等时机到了我再告诉你它的用处。” 说罢,就拉着谢绾歌进入了宫殿之中。 宫殿之中早已按照幻境时候的样子布置好了,一模一样,甚至是梳妆台边,都细心地放了一瓶开得正好的白樱花。 谢绾歌似想到了什么,忙问道:“在蓬莱山的时候,我枕边的白樱花是天道送的吗?” 景迁一愣,虽有些不愿回答,但还是点了点头。 谢绾歌便继续问道:“原因是什么?我一直都想不明白。” “或许连天道自己都不清楚那原因。”景迁这一次回答得很是含糊。 他当时在躯壳之中,自然是见到些天道每晚从云庭山采一枝白樱花放在谢绾歌枕边。这样的举动,对他的计划并没有任何帮助,但他还是做了。 而作为旁观者的景迁,自然是对这举动很是不舒服的。 如今气氛适宜,景迁便半是吃醋半是玩笑地道:“这时候不许你想其他人,也不许你问其他人。” “我不是……” 谢绾歌忙着解释,但后半句话还没出口,便和嘴巴一同被景迁用嘴巴封住。 o7ze 第两百五十八章 谢绾歌的短板 不知道是不是分别久了的原因,一吻过后,谢绾歌只觉得自己心跳得格外厉害。? 景迁抬手捋了捋谢绾歌散落的发丝,眼神渐渐变得幽深。手掌在谢绾歌脸颊上停留了片刻,顺势而下,牵了谢绾歌的手便往床前走。 等谢绾歌发现他们正要去往的地方,便突然住了脚步,半是犹豫半是尴尬地说道:“那个……不可以的,我有宝宝了。” 景迁方才那幽深的眼神容不得她不多想。 然而景迁却先笑了,“我知道,只是想你陪我躺一会儿。” 谢绾歌尴尬地脸都红了,只得勉强镇定说道:“可,可,可是天还那么早。” 景迁一把将谢绾歌拽到自己怀里,“午睡。” 说着便去了谢绾歌的外裳,动作轻柔地将她按倒在床榻之上。又将自己外袍脱去之后,躺在了谢绾歌身边,伸手将谢绾歌捞到怀中,轻轻依偎着,便真的再没有其他动作。 谢绾歌为自己方才的多想窘红了脸,再多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安安静静躺在谢绾歌怀中。不过片刻,便听到身后景迁传来轻浅而有规律的呼吸声。 景迁这一段时间也是真的累了,可有天道在,他又如何能够安心休息呢,如今天道不在,而谢绾歌又陪在他身边,这么一段时间以来的疲惫感觉,终于得以放松。 他是真的累极了。 谢绾歌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怕将景迁惊醒,而她自己也在景迁这有规律的呼吸声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谢绾歌再醒来的时候,卧房中一片昏暗,天不知何时早已黑了下来。而身后景迁的呼吸声依旧轻浅悠长,让人心安。 这大约是第一次她醒来的时候,景迁依旧在睡梦之中。之前每一次,她睡醒的时候,景迁早已醒来了。即便是她偶尔因梦惊醒,景迁也会在第一时间内醒过来。 这还是头一次,她可以这样悄悄躺在景迁怀中,听他睡眠中的轻轻的呼吸声。一呼一吸,在她耳中,却是要比任何音律都好听许多的。 怕吵醒景迁,她甚至连动都不敢随便动,但是还没有一杯茶的时间,景迁便悠悠转醒。 “怎么没有点灯?”景迁地嗓音低沉,带着睡梦初醒的微微沙哑,说不出的撩人。网 “怕吵醒你,不敢乱动。”谢绾歌实话实说。 景迁似乎轻轻笑了一声,随后一个响指,卧房中离床稍稍远些的几只烛台便自动点燃了。 这样既能将卧房照亮,对他们来说也不会太刺眼。 谢绾歌索性转身面对着景迁,将头枕在景迁胳膊上。 “怎么突然就醒了?”谢绾歌方才一直听着景迁的呼吸声,该是睡得极好才是,没理由突然醒过来的。 “因为你醒了。” 谢绾歌一愣,不太明白景迁这话中意思。 景迁则悠悠解释道:“我是听着你的呼吸声睡的,呼吸声突然变了,我就睡不着了。” 谢绾歌明了,睡梦中与醒来的呼吸声自是有所不同,难怪她才醒过来没一会儿,景迁就也跟着醒过来了。 又在床上腻歪了一会,景迁在心中推算着时间该是差不多了,方才起身,取了一件披风将谢绾歌整个罩住,又细心地系好,才拉着她出门。 如今她半神半魔的体质,加上高深的修为,即便是寒冬腊月着单衣出门也未必会觉得冷,可景迁这样细致地照顾却让她觉得很是暖心。 景迁带着她穿过白樱林,竹林,径自走到了露台。夜色才将将开始,月亮也才将将从海面露出一半。月光撒在海面上,倒影出了一个泛着波光的不规则的月亮。而月亮周围那片天空,有月光照耀,都呈现出深蓝色,依稀还能见到偏偏薄云。 “真好看。”谢绾歌斜斜依靠在露台栏杆上,顺势也将手搭了上去。触手一片温热,并没有丝毫白玉栏杆该有的冰凉。中午的时候,她只是惊讶于这里突然多了一个露台,却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有些惊讶的望向景迁,景迁带着笑意道:“上次见你喜欢这样杵在栏杆上,这露台的栏杆便都是用暖玉做的,这样你晚上扶起来也会觉得舒服些。” 这样将她当成易碎物品保护起来的感觉,真是不要太好,谢绾歌除了傻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在对话沟通方面,她确实不是太擅长。 不擅长安慰别人,也不太擅长将自己心中想法表露出来。 好在,她身边这个人是个太了解她的人了,她不用多说什么,对方都能够明白。 景迁从身后环住了谢绾歌,将手覆在谢绾歌手背上,“你还困吗?” 见谢绾歌摇了摇头,才继续说道:“那今晚,就玩得尽兴,明日里回神界,可能有硬仗要打了。” “你是说,天道他……” 谢绾歌还没有说完话,景迁的吻便再次封住了她的唇。景迁一只手覆在了她脑后,将她的头微微偏转过来,一手又松松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稍稍转了一些方向,让她不至于因为姿势的原因而不舒服。 一吻过后,景迁才带着笑意道:“不是说好,今天不提别人了吗?” 谢绾歌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好。” 景迁原本放在谢绾歌脑后的手稍稍前移,摸在了她的脸颊之上,拇指轻轻磨蹭了一下谢绾歌的嘴角,眼神一转,又在谢绾歌嘴角落下一吻,才又继续陪着谢绾歌欣赏这海景月色。 等这一轮残月整个的从海面上脱离了之后,谢绾歌才道:“圆月丰满,弦月却也别有韵味。” 景迁回之以微笑,“等所有事情都结了之后,你什么时候想看,我都陪着你来。” 谢绾歌话头一转,问道:“那你说的尽兴,一定不止赏月这一种吧?”既然要尽兴,她便要将所有事情都暂且放下,不去想那些事情什么时候了结,又如何了结。 她是记得之前白樱林中的那个亭子,那套琴具她之前在神界景迁的宅院中见到过,但从来没有见景迁弹过。如今搬来了云庭山,想来她今夜是有机会听到的了。 景迁随手掐了一个诀,谢绾歌便感觉到方才那轮月亮突然近了很多,不知道是因为景迁将月亮拉近了,还是将云庭山又朝月亮那边移了些。 等他们返程,再经过之前的竹林的时候,整片竹林都微微反着月光,将周围照得一清二楚。而竹林之后的白樱林,则好像整个地浸在了月光之中,虽然没有白日里明亮,但视物基本没有问题。每一片飘落的白樱花瓣都看得清楚,这样半明不暗的环境,倒很是有情调。 景迁松了谢绾歌的手,走入亭子之中,坐在琴案只有,抬手抚琴。简单试了几个音之后,一首完整而优美的曲子便从景迁指尖缓缓流出。 穿过竹林之后,月光再撒到景迁身上便有些稀稀疏疏,却意外地在景迁身上渡了一层雾气一样的柔光,显得格外梦幻。向来面无表情的脸,只要和谢绾歌在一起便总是不自觉露出笑意。如今虽在抚琴,嘴角却仍带着丝丝笑意,这才是谢绾歌心中,最初时候认为的那种,神明该有的样子。 与生俱来的超然感觉,却带着淡淡笑意,让人不觉疏离,也难以接近。抚琴的手指匀长细白,骨节分明,与黑亮的琴身对比鲜明。而景迁弹地每一下都好似带出了一阵轻风,将亭子外的白樱花瓣吹落,洋洋洒洒的花瓣如同一道天然的帘子,将整个亭子都罩在了其中。 谢绾歌就这样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是被眼前景迁弹琴这样如画卷一般的画面迷住了,还是被琴声所吸引,就站在那里失了神。 一曲毕,景迁双手按在琴弦上,朝着谢绾歌微微一笑时,谢绾歌才猛地回过神,朝景迁走去。 等她走进亭子,景迁才朝她招了招手,让她再走近些。等谢绾歌走到他旁边时,才问道:“好听吗?” 谢绾歌想起自己之前那个傻样,含笑点了点头。 “要不要弹?”景迁朝后边稍微挪了挪,抬头继续问道。 “我不会……”谢绾歌有些不好意思。 景迁则伸手将谢绾歌拉到自己身前,虚坐在自己怀中,“无妨,我教你。” 不给谢绾歌拒绝的机会,景迁轻轻握住谢绾歌的手,就放在了琴弦之上,双手十指相覆,景迁以自己的手指牵引着谢绾歌的手指用力。 景迁琴艺虽好,奈何谢绾歌从来没有学过这些,一通努力过后,也不过弹出了几个简单的音,却也不是很准。 景迁倒没觉得什么,谢绾歌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在修炼这件事情上面,不知道是以为她有天分还是运气好,从来没有过什么特别的努力,便已经将修为提升到了这样一个境界。而如今这琴艺,看样子她是真的没有什么天分。 她是给自己打了个“笨徒弟”的标签,但显然景迁这个“师傅”是一点嫌弃她的样子都没有,轻轻在她脖颈落下一吻。 “学得真快。” 吐字的每一下气息都拂在了谢绾歌脖颈上,酥酥麻麻的。 oqop 第两百五十九章 天道的示威 第二日,谢绾歌与景迁早早地就回了神界。 前一晚她后半夜都跟那七弦古琴杠上了,景迁准备的事情她都没兴趣了,一心埋头在那古琴之上,好在景迁都遂了她的心意,真就耐耐心心教了她一晚上。 然而…… 在景迁的细心教导之下,谢绾歌终于不得不承认,或许琴艺,这方面真的是她的一块短板,毕竟到最后她都没有找到音准。 但她却很是享受这一刻,或许这样的时候,他们能够不受任何干扰的享受二人世界,这样的时候并不多,也正是因为不多,才会让她无比珍惜。 但如今他们都知道,天道逃走之后,一定还会寻找另外一个躯壳,天道被从景迁躯壳中逼出来之后,便成为了一种魂灵形式,类似于人族的魂魄,但又因为天道原先不属于任何一界,不属于任何一族,所以它所变成的魂灵的状态也要强劲许多。 与原先相比,也不过是换了一种更与洪荒大陆相容的形式罢了,并没有改变多少。而即便是这一点点改变,也是谢绾歌他们的胜算,也是这洪荒大陆中的其他规则所做的努力。 谢绾歌才回到神界,大长老便将一封信送到了她面前。 送信这种事本不该是大长老做的,而大长老亲自送信,便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大长老将信递给谢绾歌,道:“是从魔界过来的。” 谢绾歌依旧不明白,即便是从魔界过来的,也用不着大长老亲自送来呀。 “有什么问题吗?” 大长老朝谢绾歌揖了揖,方道:“这信送来的时候十分紧急,而帝后帝君又不在神界,我便擅自打开看了,还请帝后不要怪罪。” 大长老并不是一个爱窥探隐私的人,魔界加急的信件,会被当成重要军情也是有可能的,谢绾歌并不打算怪罪,便直接问道:“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大长老道:“信上的内容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只是奇怪的是,这一封信有两个信封,外边那信封的笔迹与里边那信封的笔迹并不一样,而且,时间也不一样。” 军情类的信件封皮处都会标明日期,以确保情报的及时性,有效性。?如此说来,也难怪大长老会将那封信拆开了,谢绾歌打开信看了一眼内容。 是流彦寄给她的,就是将魔界与蓬莱山结盟的事情告知她,不过她早已知道了,而且,也已经将这件事解决掉了。这封信的内容确实已经不重要了。 再看信封两个信封,大长老在将信交给她的时候,已经将这封信恢复到了送来时候的样子,以方便她查看时候不会错过什么细节。里边信封上的日期是在谢绾歌将天道从景迁躯壳中逼出来的前一日,笔迹也确实是流彦的。 而外边那个信封,日期却是昨天,时间虽然只差了一天不到,但笔迹已经完全不同了,这个笔迹,谢绾歌其实是见过的。在天道控制了景迁躯壳的时候,换句话说,也就是天道的笔迹。 天道将这封信送给谢绾歌,只有一种解释,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天道是在告诉她,如今占据的那躯壳,是流彦的。 流彦如今入了魔族,他的身躯,或许真的能够承受天道极为高深的修为也不一定。也真是难为天道找到这样一个算不上显眼的躯壳,也不知道是早已留好的备用,还是现找就找到了。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谢绾歌总觉得天道是故意挑她身边的人,先是作为爱人的景迁,而后,是作为朋友,甚至是亲人的流彦。 如今,还活着的,作为谢绾歌的人生中的故人,是真的只剩流彦一个了。而那坛酒早已经喝完了,再没有办法将天道从那躯壳中赶出来了,要想除去天道,便会将流彦也一同除去了。 她以后还能再见的,真的就只剩下,璃华那部分人生所留给她的故人,而她作为谢绾歌那部分人生的故人,无论是陆湛寇齐,还是整个巫族,都注定了不可能在她之后的人生留下了。 景迁一回到神界便去处理积攒的事务了,诸多杂事或许大长老还能帮着处理,但对于征讨魔界的详细事宜,还是要景迁亲自拿主意才行。 大长老在谢绾歌看过信之后便离开了,在看了那封信之后,大长老便基本猜到了是什么事情。安慰人的事情他很少做,而且,就现在而言,或许帝君来安慰会更合适一些。 谢绾歌自是不想要被人安慰的,对于这些事情,她早该要习惯了,之前,她的刻意矫情,已经弄糟了很多事情了,而现在这样的时候,只会越来越危急,她能够做的,就是不要再添乱了。 所以,在景迁晚上回来的时候,谢绾歌只是以一种很是平静的语气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景迁。 反倒是景迁有些担心地说道:“那与魔界对战,有天道领军的时候,你就暂时不要出现了吧?” 景迁是以一个很商量的语气说这些话的,他眼中真真切切的关心,怕谢绾歌在见到流彦的躯壳的时候,会更加难过,而且,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只有经历过与天道争夺躯壳的他,才能够从 这封简简单单地信中预见到的。 景迁正在斟酌着该如何将他预见到的那种可能告诉谢绾歌,便听谢绾歌问道:“何时开战?我不会可以避开天道的,他将这信送来,便是想让我退缩,我刻意躲着他才是正中他的下怀。” 见谢绾歌这样说,景迁便也直接将那预测说了出来,想让谢绾歌有个准备。 “可能,流彦已经不在了。”景迁顿了顿,又详细解释道:“天道在进入躯壳的时候,便会将原主的魂魄吞噬掉,当初他虽然无法将我的元神吞掉,却也逼得我元神几乎进入休眠假死的状态……” 景迁没有再继续说了,但谢绾歌也基本可以猜到。 以景迁上古神族的元神,都被天道逼得几乎休眠,何况是流彦这样半路出家的魔族,魂魄对天道来说大约只是一道庆祝他找到新躯壳的甜点罢了。 “所以,流彦在天道进入他躯壳的时候,便已经不复存在了。”谢绾歌以略显黯然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后,稍稍一顿,再开口时语气坚决,“那我更不怕会与天道正面相见了,如今,我还是巴望着能够与天道正面相见,好为流彦报仇。” 景迁也不再阻止谢绾歌上战场,以他对谢绾歌的了解,阻止根本就没有什么用,他能做的,不过是将决心上战场的谢绾歌保护好。 “你从冥界带回来一套银丝铠甲?”虽然那段时间天道控制着躯壳,也不让谢绾歌知道他的下落,看起来好像是在刻意躲避着谢绾歌。但他对于谢绾歌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天道也没有要刻意瞒着他的意思,天道知道了,他便也知道了。 谢绾歌乖乖从因缘戒中将银丝铠甲和那银质鬼面具取了出来,递给景迁。 景迁却又推了回来,“我不需要,如今你比我更需要这套盔甲。” 这本就是她留着要亲手交给景迁的,她自然是不会要的。 景迁便将脸色微微沉了些,认真道:“倘若你不穿上这套铠甲,我是不会让你上战场的。” 态度坚决,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谢绾歌只得答应了下来。 景迁当即便让谢绾歌将那套银丝铠甲穿到身上。 银丝铠甲原先是打算送给景迁的,所以对景迁来说是合身的,但对谢绾歌来说就要宽大许多了,即便谢绾歌的身材也算是高挑的了。 不过这银丝铠甲并非凡物,在谢绾歌穿戴好之后,便按照谢绾歌的身形,变化出了合适的尺寸,每一处都无比贴身,而又不会勒人。 银丝铠甲上身后,对谢绾歌来说只像是多穿了一件轻盈的外裳罢了,并不似其他铠甲那么厚重,多穿上一件倒也不会碍事,反倒是战场上的一大保护。 若真遇到强敌,创造结界也只是让自己分了点心,而这种时候,往往是需要全神贯注的。 等谢绾歌将银丝铠甲穿好,又在景迁面前转了几下后,景迁才悠悠说道:“仙族已经答应,天亮便发兵人界,清除留在人界的魔族。” 方才他执意要谢绾歌试一下那银丝铠甲,不过是因为世间太过于紧迫,他现在就必须弄清楚那银丝铠甲的保护力度,若是保护力度达不到他想要的那个标准,那在战场上的时候,他便只能将谢绾歌带在身边,他才安心。 即便谢绾歌现在的修为已经不是谁都能随意伤到的了,即便他知道谢绾歌未必会喜欢他这样的过度保护。但为了谢绾歌安全,也为了他们的孩子安全,他一定会坚持。 好在这银丝铠甲的保护力度足够,避免了他的为难,将他与谢绾歌可能会发生的争执扼杀在了还未萌芽的时候。 谢绾歌则是为了马上就要到来的战争激动地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这还是她第一次上战场,璃华经历的那段神魔大战太过于久远,且,璃华因为受伤,也并没有参与多少。 好在以她现在的体质,不睡觉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第二日她照样神采奕奕地站在战场之上。 身着银丝铠甲,头戴银质鬼面面具,即便看不清面目,却也不影响她的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otbm 第两百六十章 两军交汇 神族与仙族结盟发兵人界,驱逐魔族,恢复六界平衡。 而此时不过是人界受难,算不得大战,有神族与仙族结盟足够,所以妖界和冥界都按兵不动,固守本界。 谢绾歌便与景迁分别领兵从妖界冥界与人界的交界处出发,沿途清理魔族士兵以及魔兽,商定最终在魔界交界前汇合。 而白芍长老坐镇方丈山,守住仙界。大长老留守神界。 谢绾歌自是领兵从妖界与人界的交界处——无忧河出发。 如今不需要隐藏任何实力的谢绾歌,在面对魔界中较为低级的魔兽时候,挥动月明剑斩杀他们便如同切瓜砍菜一样简单容易。不过片刻,便将方圆数里的魔兽都清理了个干净。 离妖界最近的这个庇护所便成了人界第一个完全安全了的庇护所,当然,这是忽略了景迁那边的情况来说。 这边庇护所安全了,自然要与庇护所中的首领接洽。而这种事情,其实是不需要谢绾歌亲自去的,但谢绾歌心中还挂着人,便亲自去了这庇护所一趟。 她记得上一次是将梓其兄弟俩交给了这边庇护所的一个姓夏的修道者首领。她其实很怕庇护所再变成之前那个恶风恶习的状态,所以她必须得去寻梓其问个清楚,若人界庇护所的首领还有像黄金那样的恶人,这一次她也一并除了去。 同时,她也是想要看一看梓其兄弟俩在庇护所中生活得如何了。 如今谢绾歌是以神族领军者的身份进入庇护所,身着银丝铠甲,戴着鬼面银质面具,又骑着碧影这样招摇的九尾妖狐坐骑,威风凛凛,自然是引起了庇护所中众人的围观,以及夏首领的亲自迎接。 有眼尖的人看到碧影便认出了,这是上次将梓其两兄弟送回来的那人,还顺便将当时这庇护所中的恶人黄金除去,这对他们来说真真是救命的大恩,否则他们那点财力,随时都有被丢出庇护所的危险。 一人认出,一传十,十传百,原先出于看热闹而来围观的人群,纷纷变成了以跪拜大礼迎接谢绾歌。谢绾歌自是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又不知该如何应对,当即骑着碧影一溜烟消失在人群之中,只留随行的神族将领与夏首领接洽,而她则是直接去记忆中那处地方去寻梓其。 方才谢绾歌没有在人群中见到梓其,便知道梓其定是没有来凑这个热闹。 果然进入夏首领之前所在的那个院子,便见到梓其已经在院中等候了。 “绾歌姐姐。”见到谢绾歌,梓其便欢欢喜喜的扑了上来,看那脸色比之前白净红润了许多,便知道他在这庇护所中过得不错。 谢绾歌摸了摸梓其的头顶,便听到梓其继续说道:“我猜今日里街上一定热闹,我带着弟弟也挤不到前边去,就干脆在这里等着姐姐了。” 谢绾歌又与梓其寒暄了几句后,见四周没有其他人了,方才问道:“我这次来,是想向你问问,如今人界庇护所中,还有之前那样的恶事吗?” 梓其这才将谢绾歌拉到院中石桌旁坐下,道:“早猜到了姐姐若是再来一定会问我这些事情,所以,我一直都关注着各个庇护所的消息呢,就等着给姐姐汇报呢。” 梓其做了一个邀功的表情,对谢绾歌道:“姐姐放心吧,自从你将各个庇护所的恶人都除去之后,庇护所就回到了它原先被建立时该有的风气和作用,而且有了姐姐留在庇护所中的巫族法宝,各个庇护所的联系也加强了,彼此相邻的庇护所偶尔还会互相支援。” 听到梓其这么说,谢绾歌也算是放心了,人族修道者大多都是清心寡欲的,那时候她在各个庇护所将恶人铲除之后,基本都是任命看起来便有责任感的修道者为首领。如今看来,她当初的选择任命还是对的。 “而且……”梓其故作神秘地顿了顿,才说道:“而且姐姐肯定不知道,有巫族的名号在,所有修道者真是空前团结,齐心对抗魔兽,守护庇护所。” 谢绾歌在人界庇护所中,多多少少都留了些巫族法器之类的,用的也是巫族天女的名头。她也没想到,巫族多年避世,到如今在人界竟还有这样的威望。 只是可惜了…… 巫族几乎已经灭族了。 看谢绾歌眼神有些黯淡,梓其便体贴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姐姐你们现在算是和魔族开战了吗?” “算是吧。”谢绾歌亦将思绪从乱想中拉回来。 “会再次爆发神魔大战吗?”梓其问得声音有些小,他只是以前在妖界听到老人家说过神魔大战,可即便只是听说,他也能够想象出当年神魔大战的惨烈。 若真是再打一场,他害怕自己不能够保护弟弟。 “现在还不知道……”谢绾歌看梓其那个样子,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这些事情,她不能骗梓其,只能实话实说,“你可知道如今魔界是谁做主?” 论消息的灵通度,梓其在人界还真是不输于谁的,“知道,好像是叫流彦,是最近才当上的魔君。” 谢绾歌微微颔首,方道:“若是他想要统一六界,一场大战便不可避免,所以,是否大战,不是我们一方能够决定的。” 六界只有分而为六界,才能够保证洪荒大陆的平衡。 梓其乖巧地应了声,道理他都懂,他只是恨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弟弟,他恨自己的不够强大。 谢绾歌看出了她的心思,有些于心不忍,便从因缘戒中取出几样东西,放在石桌之上。 梓其消息灵通,自然也算是见多识广,一看谢绾歌取出来的那几样东西,便瞪大了眼睛。 谢绾歌悠悠说道:“这里有两份功法,是我为你和你弟弟准备的,还有两样法器。因为你与你弟弟如今身量还未完全长开,我挑选的这两样法器你们现在用起来会顺手许多。” 她在来庇护所之前便已经将这些东西准备好了,如今已经开战,梓其带着他那个人族的弟弟又无法去妖界避难,要保护自己,便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梓其将石桌上几样东西都收好后,望向谢绾歌的眼神中,感激多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谢绾歌最怕的便是面对别人的感激,只觉得无法招架,幸好随行的几个人已经与夏首领接洽完毕,正巧过来接谢绾歌。 谢绾歌便又与梓其交代了几句,赶忙溜走,离开庇护所。 夏首领作为一个纯正的修道者,并不在乎过多的排场虚礼之类的。关于谢绾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别人的感激与盛情这件事,他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自然就不会怪罪谢绾歌的匆匆溜走。 随行谢绾歌的将领是神族其中一个长老,善于交涉,与各个庇护所交涉本就是他分内之事,自然是完成的很好。 按照之前在神界商讨的方案,他们在人界自然不单单是要驱赶魔族,消灭魔兽,还要与人界各个庇护所接洽好,让各个庇护所守望相助,一同将魔族驱逐。 只是没想到,之前谢绾歌在各个庇护所中铲除奸恶,意外地将各个庇护所团结了起来,倒是在无形中省了他们许多事情。 离开庇护所,一路向着魔界的方向,神族与仙族的结盟军,势如破竹,如洪水过境一般将沿途魔兽都清扫了个干净。而奇怪的是,这些战报早该已经报到了魔界天道耳中,却并不见天道有何应对措施。 魔界那边一直处于一种安静的状态,对人界战况不闻不问,好像彻底将留在人界的魔族和魔兽都放弃了般。 在将大半人界都收回来以后,剩下这些魔族似乎也发现了自己被抛弃这个情况,纷纷逃回了魔界,以至于到后来谢绾歌几乎只见到了魔兽,而没有见到任何一个魔族。 本来这样的情况该是大捷的征兆,没有什么危险性,景迁该按照约定好的那样,在人界与魔界的交界处与谢绾歌汇合才是。 却在魔族从人界消失后的几日,便更改了行军方向,朝着谢绾歌这方赶来。 谢绾歌在某日清晨出军帐的时候,便见到了景迁领军赶来汇合,一时间也是愣住了。 只见景迁吩咐随行军队在谢绾歌军队旁扎营休息后,便朝谢绾歌而来,走到近前,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便将揽过还在发愣的谢绾歌,朝军帐走去。 一直处于发懵状态的谢绾歌,在被景迁搂着走到床边坐下后,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人界地域不算小,他们又是从不同方位出发的,而且一路上又并不太平,即便景迁有逆天的本领,带着一支军队赶过来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景迁看起来似乎有些疲倦,只摇了摇头,道:“陪我睡一会。” 谢绾歌这才想起刚刚见到的,景迁所带领的整支军队似乎都格外疲倦。以神族和仙族的超强体质,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连着赶了多久的路,才会累成这个样子。 “你带来的整支军队看起来好像都很劳累,我去看看。”谢绾歌打算起身,便被景迁拉住了。 “我都吩咐好了。” 景迁这般说,谢绾歌便干干脆脆将事情暂时放下,陪景迁睡下。 otbm 第两百六十一章 过去的重现 景迁看起来确实是很累了。 才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即便是谢绾歌起身出去的时候,他都没有如之前那样被惊醒。 谢绾歌出去寻了景迁那边随军的长老,方知晓景迁竟是在发现魔族开始撤退以后,便日夜兼程地朝着她这边赶过来。为了整支军队能够坚持到顺利汇合,景迁一个人几乎消灭了沿途一半的魔兽。 也难怪见到他的时候,他会那般困倦。 睡眠对神族来说其实不是必须的,只有当他们真的消耗过大,才会不得不需要以睡觉来补充体力。 而景迁,大约便是这样的情况。 谢绾歌如今更是不忍心去打扰景迁了,即便她对景迁突然这样拼命的赶过来心存疑惑。可其实真有什么事情,他们之间能够彼此通知的方式有很多的,这样着急的赶过来,即便他不说,谢绾歌也隐约能够猜到一二。 说到底也是在担心她的安全。 谢绾歌悄悄回了帐篷,安安静静躺回景迁旁边,端详着他的睡颜。 一路清扫魔兽,分头行动,也没细算他们是有多久没见了,谢绾歌只觉得如今再见到景迁,当真有种隔世之感。 景迁看起来比上次分别时候稍稍憔悴了些,大约是赶路的缘故,不过并不影响睡颜的完美度。 谢绾歌见景迁睡得沉,便大着胆子朝里边挪了挪,钻进了景迁怀中。景迁虽然还在还在睡梦中,却似有察觉地伸手将谢绾歌揽紧了些。 整个动作都自然娴熟,完全不像睡着了的样子。然而谢绾歌静静听了听景迁的呼吸,并不是醒过来的样子。 谢绾歌浅笑微微,踏踏实实躺在景迁怀中打算睡一个回笼觉。在回军帐之前,她已经吩咐下去了,所有事务都暂时交给随军长老处理,今天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的。 伴随着景迁均匀的呼吸声,谢绾歌也陷入沉睡。 经过一片黑暗后,谢绾歌便站在了苍阑山中,山间依稀还是过去的模样。谢绾歌还能望见巫族村落中,奔走打闹的孩童。 她已经有许久都未做过什么梦了,如今这突如其来的梦境,八成又是什么预知的梦。 谢绾歌便认认真真将打算将梦中细节都记下来。 只是奇怪的是,以往在梦中,她也会作为当事人融入其中。但这一次,她分明看到了从她所住的小宅院中,出来了幼年时候的自己。而她却好像只是一个旁观者,甚至梦境中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年幼的谢绾歌从院子里跑出来,怀里抱着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而身后,同样跟着年幼的流彦。等到了僻静角落,小谢绾歌才将怀中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放了下来,在那堆东西中又刨出来一本册子,递到蹲在一旁的小流彦面前。 “流彦你看,这些东西都是我照着小册子上做出来的。”小谢绾歌得意洋洋地一边翻着图册,一边将相对应的小东西指给流彦看。 一通展示完了,小谢绾歌才悄悄凑到小流彦耳边,低声说道:“奶奶不准我学这些,所以这些我都是偷偷学着做的,我可就告诉了你一人,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呀。” 小谢绾歌犹豫了一阵,又将手中册子翻到了某一页,指着上面一副图像道:“你看,我打算做的东西就是这个样子的,现在只做好了零件,但是不能再藏在我家里了,会被奶奶发现的。我想奶奶不愿意我学这些一定是觉得我没有当下一任天女的天赋,所以我打算在奶奶寿辰前做好她,当成寿礼送给奶奶,这样奶奶或许就不会再禁止我学法术了。” 谢绾歌在一旁观望着,这是她小时候的记忆,那时候自己很想要学习巫族法术,觉得这样才能变得和奶奶一样,可是奶奶偏偏就最讨厌看到她学这些。那时候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天分不高,所以奶奶才不愿意将资源浪费在她身上。那时候是真的很想向奶奶证明自己的能力,便偷偷看书,自学那些东西,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得到奶奶的认可,能够光明正大学习巫族法术。 这个场景她记得,这梦境将过去还原了个彻底。 流彦望了望地上的东西,思忱了片刻后,道:“那我帮你拿回去我家藏起来,你每天就说来找我玩,然后在我家偷偷完成这个,到时候给奶奶一个惊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族教育的关系,流彦从小就很护着她,所以当下便帮谢绾歌揽下了这个重任。 不过记忆里,这个礼物她是从来都没有送出去的。这是她为奶奶做的一个木头人,按照书本上的说法,木头人做出来后,可以像人一样做很多事。她原想着做个木头人帮奶奶做家务杂事,奶奶就会轻松许多。 可后来,在奶奶寿辰上,她将木头人推了出来,木头人却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动起来。她失败了,并且受到了奶奶的斥责。奶奶在看到那个木头人的时候便猜到了她偷偷做木头人,不听话,偷偷学巫族技艺,很是生气。 这对她来说大约是幼年时候最伤心的一次了吧。可是越被奶奶斥责,她便越是想要证明自己。偷偷将巫族所有典籍都看了个遍,也对人界生出了概念,冒出了想要一观的念头。 巫族避世,若不是她因为这个念头而偷偷溜出了苍阑山,或许巫族到现在还好好存在于苍阑山,世世代代过着避世的日子,繁衍生息。 这一次送寿礼大约就是这个转折的起点吧,在此之前,她对巫族术数虽然好奇,也偷学,也想要得到奶奶的认可。但是相比起后来那种有耐心的,细致的自学,强烈地想要证明自己的那种渴望,都算不得什么。 或许不看那么多,她不会对很多东西好奇,也不会有走出苍阑山的念头。 谢绾歌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自家小院门口。 穿过院墙,谢绾歌见到奶奶正坐在院子里花架下,悠闲地望着正对面,苍阑山主峰上的雪景。 心中千般感触,到最后却说不出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更何况,即便她做了说了,奶奶也未必知道。谢绾歌只默默坐在奶奶身边,不敢挨得太近。 她如今对于这个梦境来说,不过是一个旁观者,与这梦境并没有实际相交的地方。她不能靠奶奶太近,否则就会像方才穿过院墙一样,从奶奶身体中穿过去。若是这样,对她来说,便没有现在那么真实了。 谢绾歌坐在地上,抱膝紧挨着奶奶。按照记忆,这个时候,小谢绾歌大约是抱着那堆零件去了小流彦家里吧。 所以她记忆里并没有这时候关于奶奶的画面。她不知道过去是不是与这梦境中还原的一样。 不过,奶奶眼睛望着白雪皑皑的主峰,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谢绾歌即便是凑得很近了,却也什么都没听清。 只见奶奶絮絮叨叨地又念叨了一阵,眉头一皱,又抬手掐指。谢绾歌细看之下,发现奶奶掐得竟是她的生辰八字。 奶奶掐算完后,眉头皱的几乎都连到了一起,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我明明什么都没有教给她,她的命运该变了才是啊……明明已经有些变化了,怎么突然又变回了原来的轨迹呢?” 这样含含糊糊的话,谢绾歌下意识便与奶奶临终前那段话结合在了一起。奶奶那时候说,不让她学这些,只是想将她的命运更改。如今再看这一幕,谢绾歌心中那个一直以来被她刻意忽视的结,终于自动解开了。 奶奶那时候将她斥责地有多难过,奶奶或许比她还要难过吧。她那时候是真的怨怼过奶奶的,觉得奶奶一点机会都不给她,根本看不到她的努力,即便是后来奶奶说是为了改变她的命运。她其实心中也一直不理解。 不理解奶奶为什么一定要用那样狠厉的语气,说出那样的话语,还是在她寿辰的时候,还是当着那么多族人。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因为自己的偷偷学习,无意中又将奶奶好不容易改变的命运轨迹变了回去。奶奶那时候的斥责,大约是担心害怕多过生气的吧。害怕她会有那样的命运,奶奶在默默帮她,而她自己却在作死。换做是她站在奶奶的位置,只怕会更生气才是吧。 眼前,奶奶有些无奈地摇头,那样无可奈何的眼神,直直刺到了谢绾歌心尖。 奶奶起身走进自己卧房之中,将柜子移开,闪身进了柜子后的暗门之中。谢绾歌便也跟着进入这暗门中,一路跟着奶奶到了一个密室里。 这个密室,谢绾歌是完全不知道的,即便是后来奶奶死后,她重回苍阑山,收拾屋子的时候,都没有在奶奶卧房中见过暗门密室这一类的。 这便只有两种可能,这是梦境自己生出来的,或者是奶奶在死前便已经将密室填掉了。自然,谢绾歌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在梦境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又是一个预知梦,但如今看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梦境就好像是在对过去的一种重现一样。 o7zt 第两百六十二章 不被接受的礼物 谢绾歌跟着奶奶进了密室。 这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一个地方,可能是奶奶在去世之前就已经将这个密室填掉了。 密室中放着一个阵法,看阵法布局结构,便能够看出来,这是巫族传统的阵法。不过,看这阵法结构,却是足够古老的,谢绾歌以前也只是在书籍上见到过类似的古老阵法,好从来没有见过奶奶布过。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阵法,对于巫族这种从来都信奉天道规则的族群来说,是一个有违天道的禁术。 如今谢绾歌的修为,加上之前对寇齐那本阵谱的研习,很容易就看出来了这阵法的作用, 这是一个用来逆天改命的阵法。而这阵法的受益人则是谢绾歌,或者说,是这梦境中的小谢绾歌。 如果这真的是场景重现,奶奶做的,或许比她知道的多得多。这样的阵法,一旦布下,对奶奶便是一个伤害。难怪,难怪,相对于巫族稍稍比凡人长一些的寿命,奶奶算得上是早逝。原来谢绾歌一直不明白其中原因,按理说,修习法术的人,若不是大奸大恶,定是会比一般人活的更久才是。 现在。 她是知道原因了。 奶奶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禁术而遭到了天谴,折了寿命,才会早逝的。 谢绾歌看着奶奶在阵法中不断注入灵力,催动着阵法运转,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她想要阻止,身体却硬生生从奶奶身体中穿了过去。她一遍遍的试,现实却一遍遍提醒着她,这不过是一个梦境,甚至是一个她改变不了的梦境。 “奶奶我回来了。” 小谢绾歌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虽然不大,但作为修习术数的奶奶,自然是听得见的。奶奶停了手中动作,确保阵法无虞方悄声走出了密室。 “去哪淘气了?” 奶奶笑着斥责小谢绾歌的声音在院子里出现,谢绾歌本该去继续旁观才对。可她只觉脚步沉重,视线也像是被牵引一般,定在了阵法上,无法移开。外边发生的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反正在她记忆中,是有那些画面的。 如今重要的,是奶奶布下的这个阵法。 难怪奶奶在收到那个礼物的时候会那么生气,奶奶有怎么能不生气呢? 好像有一团气堵在了心里,上不去,下不来,谢绾歌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蔫蔫的。这个阵法,出现在她梦里,或许是为她还原了一个事实,一个对她来说,比过去所有委屈伤痛都还要沉重的事实。 若是她能够改变这一切就好了…… “若是我能够改变这一切就好了。” 密室中突兀的声音,让谢绾歌浑身一凛。 “若是我能够改变这一切就好了。” 谢绾歌这次听出来了,这是她自己的声音,自己的语气,甚至就是她前一秒的想法。 所以,这是她的心声吗? 谢绾歌自己都还没有搞明白这声音的情况,心中便已经自然而然划过了一个念头。 对啊,要是我能够改变就好了。 这个念头闪过之后,谢绾歌只觉得四周的环境似乎在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又看不出来是什么变化。 心中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想通,她便只待在这密室之中,想要一个人再安静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吵吵闹闹,似乎有很多人的样子。 谢绾歌侧耳倾听,发现院子里聚了这些人,皆是来给奶奶祝寿的。 她确实是想了许多事情,但没想到这一想,竟然是想了数天。都已经是奶奶寿辰了。 谢绾歌晃了晃脑袋,从密室中直接穿了出去,落在院子中,旁观者奶奶被众人道贺。 奶奶作为巫族的天女,确实是受族人爱戴的。相比起来,谢绾歌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很难超越奶奶的权威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毕竟那时候她巫族的术法不够好,也没有守护族人的责任感,况且奶奶也一直不想她接任天女。 太多太多的原因,也确实是因为她不及奶奶。 即便是现在,抛开修为,她还是不如奶奶。 奶奶被族人簇拥着进了厅堂,奶奶不单单是巫族的天女,更是这巫族中的德高望重的长者,按照规矩,奶奶大寿,后辈们是理当向奶奶行礼的。 巫族在最开始被创造出来的时候便算是血脉相关,即便是延续到如今,许多血脉间的联系已经很微薄了,但并不影响奶奶在他们心中长辈的位置。所以除了谢绾歌,这村落中的许多孩子也是要向奶奶行礼的。 按照规矩,这些孩子向奶奶行完礼,最后才到谢绾歌这个亲亲的孙辈,但如今正该在这院中的小谢绾歌并没有出现。 按照谢绾歌的记忆,这时候她大概是还在路上呢,和小流彦一同推着做好的木头人朝着这边赶来,而且,也正是因为在路上耽搁了时间,谢绾歌差点没赶上给奶奶行礼。 果然,等到最后一批向奶奶行礼的孩子起身后,该行礼的小谢绾歌依旧没有出现。主持行礼的人稍稍停顿了一下,悄声吩咐旁边的人去寻小谢绾歌。 可找遍了院子周围,都没有见到小谢绾歌。 去寻她的人都回来了,主持行礼的人正着急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小谢绾歌才一身泥泞地推着一个小车进了院子,与她同行的,是同样一身泥的流彦。 小车上还盖了一件沾了泥星子的外裳。 他们这样的出场造型太引人注目,一进院子,围观的族人便自觉为她们让了一条道。一个平日里走得近的大婶见小谢绾歌这个模样,忙递了快手帕给她擦脸。 小谢绾歌道了谢,忙将自己脸上擦干净,才朝着奶奶跪倒,行礼。礼毕,方起身解释道:“给奶奶准备了礼物,可是路上走得不小心,一下子翻进了路边泥塘里,连带着这小车子也和我一起摔到了泥塘里,就成了这般模样,奶奶可不要嫌弃绾歌准备的小礼物才好。” 小流彦似乎要说什么,但却被小谢绾歌眼疾手快拉住了。悄悄朝小流彦使了个颜色,小谢绾歌才欢欢喜喜地去揭车上盖着的外裳。她准备的盖面的红布早在泥塘里弄脏了,便只能用这衣裳将就一下。 其实若是细看,便能够发现小谢绾歌说谎了。那盖面的,只沾了些泥星子的外裳,明显就是她早上穿出去的那件。若是她人先掉到泥塘里,而小车是后来被她带进去的,那么外裳早该脏了才是。 然而在座众人都被小谢绾歌与小流彦这个出场造型惊到了,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这是她自己的记忆,谢绾歌自然是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在来的路上,被几个稍稍年长一些的小孩子拦住了。那时候流彦也还小,寡不敌众,虽然将她保护好了,但小车却被那几个孩子推进了泥塘之中。而她是脱了外裳跳进泥塘中,将那小车捞起来的,流彦见此,自然是一同跳下来帮忙的。而岸上那些小孩子却站在路边笑得开心。 小孩子有时候生出来的恶意很简单,简单到,因为别人而没有任何理由的讨厌一个人。 那时候奶奶不想让她学习巫族法术,而且不想让她继承天女的态度很是明显。谢绾歌在后来自然是知道了这些不过是想要保护她,但那时候她不知道呀,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啊。 他们,包括谢绾歌自己,都觉得是奶奶认为她没天赋,到后来,便演化成了有一部分小孩子觉得可能是因为奶奶不喜欢她。而那时候的奶奶几乎是所有小孩的崇拜对象,那么,崇拜对象讨厌的人,他们也一样会跟着讨厌。 那时候谢绾歌其实没少受他们欺负和奚落,虽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孩子,但也足够对她造成影响了,就好像这次的礼物,就被他们故意推到泥塘里。他们嘲笑够了,便一溜烟跑走了。 谢绾歌与流彦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小车连带着木头人一同推回到岸上。流彦在跳下泥塘之前也是将外袍脱下放在岸边的。也好在这些小孩子的恶只停留在了淘气的层面,并没有恶毒地看在泥塘边不让他们上来,也没有恶劣地将他们两人放在岸边的干净衣服一同丢到泥塘里。 流彦二话不说,用自己的外袍将那个木头人擦拭干净,帮着谢绾歌将小车扶正,将木头人放回车上。谢绾歌又将自己的外裳盖在了木头人上面,才继续赶路。 从流彦家到她家其实并没有多少路,但他们在泥塘里推车用了太多时间了,即便后来收拾的时间都被压缩到很短,他们赶到的时候也还是晚了,让她差点错过了给奶奶行礼。 小谢绾歌将自己的外裳拿开,与流彦一同将车上的木头人搬了下来。放好之后,小谢绾歌有些生涩的念了及句咒语,却发现木头人没有丝毫反应,再看奶奶一脸阴沉,心中更是焦急,想要向奶奶证明这个木头人是有用的。 又念了几遍咒语,木头人依旧没有反应,而奶奶的脸色却越来越黑。 小谢绾歌有些焦急地说道:“可能是掉到泥塘里的时候那部分坏了,我马上就能修好。” 说着便将木头人后背一块挡板拆了下来,细细摸索着木头人后边的零件,想要知道是哪里坏了。 她那样急切的想要将这个礼物修好,给奶奶展示,想要向奶奶证明自己,想要奶奶对自己的看法改观。 天知道她那时候几乎要哭出来了。 然而奶奶却一脸愤怒,“好了,不要弄了,你这个礼物奶奶一点也不喜欢,你以后不准再碰这些东西了。” “可是奶奶……”小谢绾歌眼眶泛红,却仍然不放弃,“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修好的,这个木头人很好的……” “够了!”奶奶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拐杖在地上杵得咚咚作响,“我说了,以后你都不准再弄这些东西了……还有,将这对东西丢出去,我不想要这样的礼物。” 说完便朝着里间走去,不再理她。 好好的一个寿辰,便这样匆匆结束了,连按照惯例该有的寿宴都被取消了。 o7zt 第两百六十三章 梦魇 好好的寿辰就这样仓促结束,与谢绾歌记忆中丝毫不差。 小谢绾歌抱着木头人在厅堂里哭得伤心,奶奶却连看都未曾出来看上一眼。 一部分族人跟进去安抚突然盛怒的奶奶,一部分族人留下安慰小谢绾歌。但无一例外的,都从这件事上面知道了奶奶不愿谢绾歌接任巫族天女的坚持。 即便奶奶对谢绾歌有时候会很严厉,却从未这般发过火。奶奶对她的疼爱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所以对于奶奶这次发的火都有些不明所以。 巫族的小孩子,即便不是天女继承人,即便没有什么天分,想要学习巫族术法,奶奶也是会教的,可偏偏到了她这个宝贝孙女这儿,一切就都变得不同了,奶奶是连让她沾染一下都不愿。 谢绾歌站在人群中,望着小谢绾歌痛哭流涕的样子,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这确实是一件比天塌了还要让人绝望的事情吧,奶奶连一点机会都不给她。而如今她站在旁观者的位置,才真真看清了这一切。 奶奶方才斥责她的时候,语气中虽然难掩愤怒,但眼神中确实一种惶恐与无奈。结合之前她在密室中看到的一切,谢绾歌便依稀能够将奶奶的心思猜出来。正是因为奶奶太爱她了,才会对她如此。 族人们想要安慰哭得伤心的小谢绾歌,但说出来的话对于当时的小谢绾歌来说,都有些不痛不痒。她那时候迫切的想知道奶奶为什么不喜欢她做这些,甚至在想奶奶其实是不是不喜欢她,很多很多的疑惑。 可是这些问题她无法去问那些族人,而那些族人的安慰也好像在刻意回避着今天的事情,只是一味把她当小孩子哄,让她不要再哭了,如何如何。 然而如今作为梦境旁观者的谢绾歌却发现,她似乎能够看到或者听到面前族人在想些什么。 巫族与世隔绝,大多数人性情都可以称得上淳朴,所以大多都是真心可怜着小谢绾歌,也是真心理解着奶奶。因为将一切都看在眼中的他们,自然而然将原因归咎到了小谢绾歌早逝的父母身上。 大约只有很少很少的人知道谢绾歌父母的死因,而大多数人都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只知道他们的死是与咒法术数有关。再看奶奶那般坚决的不让谢绾歌沾染上这些,便只能猜测,或许是因为谢绾歌父母的缘故,才会如此。 在某个族人的想法中得知到这一切的谢绾歌,更是震惊无比。对于她父母的死亡,她完完全全都不知道原因,也从没想过会有什么原因。奶奶从来告诉她的都是这样,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所以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接受了她父母死亡的事实。 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死亡,会有什么特殊的。 而如今这个族人稍稍闪过脑海的想法,不过是一瞬,却激起了谢绾歌新的,许多的疑惑。 她第一次知道了,她父母的死因,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然而她还想再探究些什么,却无果。再没有人提起,她在这梦境中也无从查起。 小谢绾歌哭声一停,抱着木头人便往外跑去。在族人有些惊讶的眼神中,只有小流彦一个人跟着她跑了出去。 小谢绾歌抱着木头人其实跑得一点也不快,脚步甚至有些蹒跚,小流彦很快就追上了她,将她挡住。 “流彦。”小谢绾歌方才才止住的泪水,如今又一次决堤,“奶奶不喜欢我的礼物。” 谢绾歌跟在后边,望着年幼时候的自己哭得那般伤心,只剩下无奈叹息。她怕的便是年幼的自己因为乱想,而与奶奶给她规划的人生越分越远。 她太知道了,知道接下来剧情会如何发展,她又是如何将奶奶辛苦为她更改的命运作废。 小流彦想要给她擦一下眼泪,但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最终从怀里摸索出一块帕子,递给了小谢绾歌,又将她手中的木头人接了过来,“我们修好了再送过去吧,或许奶奶就会喜欢了。” 是啊,那么年幼的他们,根本看不懂奶奶眼神中的深意,也弄不明白奶奶为什么会不喜欢礼物,只当是因为这礼物坏掉了。 谢绾歌甚至能够清楚地将自己那时候的回答清楚的复述出来。 “嗯,一定是因为它坏掉了,奶奶觉得我没有用心才会生气的,等把它修好,我要更努力才行,让奶奶看到我的变化,她一定会有所改观的。”小谢绾歌用流彦递给她的帕子擦了擦脸,等再拿下来的时候,却发现帕子上眼泪混着泥,早已脏了。 小谢绾歌摸了摸脸上,又望了望同样狼狈还穿着一身泥衣的小流彦,破涕为笑。小流彦亦跟着笑了起来。 旁观的谢绾歌却不能高兴起来,她太清楚自己当初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了。 她只会因为这句话而将奶奶为她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种浪费。 “要是我能够改变这一切就好了。” 谢绾歌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将她的心声就这样说了出来。 “要是自己没有要执意学习那些东西就好了。” “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一声声,将谢绾歌心中所想还原了出来。 谢绾歌明知道这是一种蛊惑,她不该再顺着这些话继续想下去,但她的心却不受控制,止不住地去想另一种可能……自己没有去偷学那些的结局,又会不会不一样。 眼前的景象开始虚化,谢绾歌知晓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这是梦境在随着她的心思变化,要将她留困在梦里的信号。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所有的反抗都像是欲拒还迎。 “绾歌。” 在景象飞速变化的时候,谢绾歌听到了这时候本不该会听到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她还未曾遇到过景迁,更不可能听到她的声音才是。 眼前的景象还在变化,还在重建,谢绾歌对这样的变化带着一丝抗拒,又怀着期待,她想要看看,看看另一种结局是怎样的。 “绾歌。” 又一声。 谢绾歌心中开始挣扎,她知道自己该醒来的,再待在这个梦境中只会变得危险,可是却还是想要再等等。 再等等,只要一会,她就能看到另一种结局了。 眼前变化的景象突然一滞,继而像是受到重击的瓷器一样,出现了许多裂痕,裂痕延伸,画面开始一片一片掉落。眼见着梦境被破坏,谢绾歌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 是得以脱困的轻松,还是没能看到那另外一种可能的失望。 景迁从虚无中出现,踏着这些掉落的梦境碎片,走到谢绾歌面前。伸手轻轻擦掉了谢绾歌脸上的泪痕,眼中怜惜。 直到景迁的手触及到脸上的时候,谢绾歌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也落了泪。 景迁没有多说什么,只伸手拉住了谢绾歌,“先出去再说。” 谢绾歌低头望了一眼已经碎成渣的梦境,点了点头,任由景迁拉着,跟在身后。 景迁带着谢绾歌踏过碎掉的梦境,进入虚无之中。抬手一挥,前方便有裂缝被撕开,亮光顺着裂缝撒了进来。 随着景迁从亮光中走出,谢绾歌再一睁眼,便又回到了军帐床上,而景迁正半支着身子,望着她。 “醒啦。” 谢绾歌蹭了蹭景迁,瓮声瓮气的答,“嗯。” 景迁伸手拢了拢谢绾歌的发丝,任由她将脸上泪水蹭到他衣襟上。 等谢绾歌蹭够了,再抬头脸上已不见泪痕,只是眼眶稍稍有些泛红。 “方才你被梦魇住了。”景迁的拇指轻轻划过谢绾歌的眼眶,淡淡解释道。 “嗯。” 景迁也不急着逼问那梦中内容,默默陪着谢绾歌,等她平复情绪。方才睡梦中,谢绾歌周身气场突然波动,恁是将他惊醒。这才发现谢绾歌进入了梦魇之中,忙将她解救出来。 也是幸好,看方才那情形,若是他再晚些,想要将谢绾歌从梦魇中拉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谢绾歌从梦魇中出来后,好像是过了半生一般,看眼前一切都有些恍惚,大有今夕何夕之感。 等彻底回过神来,才想起睡前记挂着的事情,忙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景迁摩挲着谢绾歌眼角的手指轻轻顺着脸颊滑下,“担心你。” “真的是出什么事了吗?”谢绾歌心中一惊。 “别担心,我也只是猜测。”景迁嘴角微微向上抿,“又想见你了,就过来了。” 和景迁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谢绾歌才稍稍定了些,缓了缓便开口道:“我梦见以前了。” “嗯。”景迁低声应着,鼓励着谢绾歌继续说。 “我小时候给奶奶送礼物,奶奶没有收,还很生气。”谢绾歌说这些的时候,只觉得过去那些画面冒出来,让她止不住的难受,“那时候我以为是奶奶嫌弃我没天分,太笨了,才会不喜欢那个礼物。直到奶奶临死的时候,我才知道奶奶不想让我沾染那些,不是因为嫌弃我,而是因为太爱我了。” 谢绾歌手不自觉攥住了景迁的衣襟,“奶奶早就算到了我的命运,可是她不想让我以后过的那么辛苦危险,便冒着遭天谴的风险帮我更改命运,想让我做个普通人,而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她的心意……” 谢绾歌一想起来梦境中的那一幕幕,就觉得好像在提醒着她,她到底是有多愚蠢。 “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景迁伸手将谢绾歌拽着他衣襟的手握住,慢慢开导道:“而且,现在你有我呢,即便没能够按照奶奶的心愿,让你成为一个普通人,但有我在,便不会让你有危险的。那只是梦,如果连你自己都分不清,就很容易被梦魇住。”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梦,可正是因为回不去,才会觉得自责。” 景迁将谢绾歌揽入怀中,“那等以后,等这些都结束了,我们便去过奶奶希望你过的那些生活,而在此之前,我也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谢绾歌埋在景迁怀中点了点头。复又想起什么,道:“对了,我发现,这个梦有些不同寻常。” ozzf 第两百六十四章 杀不尽的魔军 “对了,我发现这个梦有些不同寻常。” 谢绾歌心情稍稍得以平复,便将之前梦中所见都说与了景迁听。 她在梦中就发现了那不是一个预知梦,而是重现了过去的一段记忆。 这便是这梦奇怪的地方,按照常理,这样重现的梦,并不会还原整个事件,而只会还原出做梦人所知晓的那一部分,毕竟这是根据做梦人的记忆而衍生的。 若说那些她记忆中不存在的画面是她幻想出来的,也就是衍生出来的那一部分。那关于她父母的死因那部分呢?她是绝对不会想到这个的。 所以,凭这一点,便可以确定,一定是有人操控了她的梦。 景迁听了谢绾歌的分析,微微点头,“有可能。” 顿了顿,又道:“我之前忙着赶过来和你汇合,一是因为想你,二也确实是担心你,原先我只是有种感觉,觉得或许天道会突然对你下手,现在看来,没准他下手的方向便是这一方面。” 谢绾歌抬头与景迁对视,“你是说,这梦魇或许是天道做的手脚?” “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谢绾歌不禁困惑。 景迁亦摇摇头,继而摸了摸谢绾歌的肚子,“没什么事吧?” “没事。” 如今距离谢绾歌知道自己怀孕已经过去了数月,但她小腹依旧平坦,并未显怀。除了这个奇怪之外,一切都很是正常。但之前她传信去问过大长老,大长老说无碍,她便也就接受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倒是你。”谢绾歌复又想到之前听到的消息,“日夜兼程赶过来,又一人灭了沿路大半魔兽,如今才休息一会,便被我扰醒了……” 景迁眼帘微微垂下,挡住了眼中笑意,问道:“是空青告诉你的吧?我没事,稍稍休息一下就能够恢复的。” 空青,是景迁身边随军长老的名字。如今再看景迁,脸上确实已无倦色,谢绾歌便只得呆呆点了点头。 “报!” 军帐外,两军随军长老似有紧急事务,但又不好直接进入军帐之中,便立在门帘处,齐声禀报。 景迁伸手又抱了一下谢绾歌,附在耳边轻声道:“看来,又有得忙了。”随即起身出了帐外。 “何事?” 谢绾歌起身的动作一顿,坐在床榻之上,听着帐外景迁肃声询问,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网有景迁在,忙与不忙,都没有那么重要的。 “有魔族大军在人界出现。”谢绾歌的随军长老悉茗禀报道。 谢绾歌忙从床下跳下,出了帐外,问道:“现在何处?” 景迁侧目望着一脸严肃的谢绾歌,将话语权交给她。 “如今正在侵袭北边与我们相邻的庇护所。”悉茗道:“之前并未察觉到魔界有任何发兵的迹象,北边那庇护所与魔界之间也未曾发现有魔族行经的迹象,这支魔军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谢绾歌略微思索后,道:“是阵法,他们用阵法与北边庇护所相连,直接将魔军传送到了那里。” 这是最大的可能,如今天道才刚刚获得新的躯壳,又因为谢绾歌滴在酒中的那一滴血,功力暂时无法完全恢复。这样悄无声息将魔军运到相隔甚远的地方而不会被发现,只可能是运用了阵法。 而这样的阵法,除了魔界要有一个,作为目的地的那个庇护所也要有一个才能完成转移。 北边正是冥界的方向,而景迁领军便是从北边过来的,沿途魔兽早已被他们清除干净,那一片应该是已经恢复清明才对。 那这样看来,只有一种可能…… “那庇护所中有内鬼。” 景迁几乎是与谢绾歌一同说出这个猜测的。 说完两人眉头便同时蹙起,若真是这种可能的话,那庇护所那边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整军,务必尽快赶到北边庇护所。”谢绾歌当即下令。 悉茗长老领命,空青长老抬头望了景迁一眼,见景迁微微颔首,才领命而去。 谢绾歌亦着急着准备出发,却被景迁一把拉住,“银丝铠甲。”语罢便拉着谢绾歌重回了军帐之中,将挂在一侧的银丝铠甲拿下,细心为谢绾歌穿戴。 “你平日里是否也这般匆忙,将答应我的事情抛之脑后?” 景迁整理铠甲的动作依旧轻柔,但语气中却有丝丝寒意。 谢绾歌知他这是生气了,忙道:“一直都是穿着的,只是今日里忘了。” “是吗?”景迁虽面无表情,语气却显然是不信的。 谢绾歌一脸严肃地将头点了点,“嗯,真的。” 景迁将铠甲最后一颗暗纽扣好,才罢手,“最后一次。” 虽然面上依旧没有表情,但语气已经比方才好了许多。 只是,谢绾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方才那一刻的景迁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那日里在神界掐住她脖子时候的景迁。 然而还未等她多想,帐外已经传来碧影呼唤她的叫声。 战时她并没有将碧影收回冥想世界中,一直都是任它留在身边,一是方便,二是守卫安全。如今碧影这叫声便是在通知她准备出发。 谢绾歌当即戴上鬼面面具,大步走出军帐。景迁见谢绾歌已经自觉将面具戴上了,便没有再说什么,缓步跟在谢绾歌身后。 如此突然行军,自然是要轻装上阵,只留了少部分修为较弱的仙族在此收拾后勤。轻装简行,路上魔兽又早就被景迁他们清除干净,谢绾歌领军自然是很快就赶到了北边庇护所。 入眼便是两军交战如火如荼地情景,魔军都在庇护所之外,试图攻进去,而庇护所中众人正在合力阻止。笼罩庇护所的结界虽然有裂痕,但还未被攻破。 看这阵势,谢绾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幸好那传输阵法是在庇护所之外,若是直接将那阵法设在庇护所中,如今他们赶来,恐怕是要为这庇护所中大部分人族收尸了。 谢绾歌骑在碧影背上,飞悬于半空之中,高举月明剑,一声令下,身后军队便加入了眼前战局之中。 庇护所中原先几乎力竭,开始绝望了的修道者们,见到神族与仙族的联盟军,眼中顿时亮了起来。有联盟军在外与魔军正面冲突,他们便能够松一口气好好修补结界,若是再晚些,这结界恐怕就真的支撑不住了。 谢绾歌望着战局中衣袂翻飞的景迁,这才发现,似乎在她发令的那一刻,景迁便很配合地默默将整支军队的指挥权都交给了她。 再看碧影,早已磨牙伸爪,迫不及待想要加入到战斗中去。谢绾歌当即飞身而起,投入到战场上去,放碧影自己行动。 她也是在开始消灭魔兽后,才发现了碧影这个隐藏的属性,身为九尾妖狐,她虽是妖族,却能够吞噬魔兽魔魂,每次吞噬过后,碧影还会露出很是心满意足的表情来。谢绾歌在发现了这个情况之后,便每次上了战场,都与碧影分开行动。 碧影早已奔着那些魔族体内的魔魂而去,谢绾歌挥剑劈开挡住她的几个魔族。灵力灌入月明剑中,借着挥出的剑气,将附近地魔族焚烬。这大约就是碧影不愿与她一起行动的原因,她凤凰之力一出,那些魔魂便连同着他们的躯壳,一同被焚了个干净,碧影就吃不到任何魔魂了。 再看景迁那边,云开剑在手,挥出剑气的同时,衣袂翩飞,即便是打斗,都已经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样子。身边魔族被清理干净之后,景迁环顾四周时候已经是面无表情。 在与谢绾歌眼神交汇片刻后,景迁便几个闪身,到了谢绾歌身边。谢绾歌自然感觉到,景迁落到她身边的同时,周身寒气为之一收。 也是在天道占据了景迁身体,用冰棱将她打伤之后,谢绾歌才隐约知道了景迁的法力是冰系这一类的。之前虽然见过景迁出手,但从没见过景迁本命的法术。 如今看来,或许是景迁早就知晓了他的本命法术与谢绾歌体内的凤凰之力相克,所以在她身边的时候,都刻意收敛了。 “阵法尚未关闭,魔军只会越来越多。”景迁侧身说道,手上动作却未停,挥剑将靠近的几个魔族斩开。 谢绾歌早已发现,这些魔族法力修为并不强,但却总也斩杀不尽,一批被灭,又有一批涌出。 然而联盟军的人数却是有限的,如若不将那阵法破除,这样车轮战的消耗,即便修为再高,也很可能被拖死。 “我去将阵法毁掉。”谢绾歌横剑在前,望着越来越多的魔军,干脆果断。 景迁却摇了摇头,“再等等。”见谢绾歌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才又道:“先找到那个内鬼,阵法一毁,就更不容易发现他了。” 谢绾歌当即了然,唤来碧影,假借受伤休息的名头,进入庇护所之中。她现在隐约知道了那阵法为什么没有开在庇护所内了,看那些源源不断涌出的魔军,十有八九这次魔军的出现,为的,根本不是这个庇护所,而是联盟军。毕竟,对付一个庇护所,并不需要这么多兵力。 只有保持着阵法的运转,才能够确保魔军能够不断的被送过来。而布阵的人必须要在阵法附近看顾着阵法,庇护所便是个既能隐藏住他的身份,又能够看顾到阵法的地方。 谢绾歌从庇护所城墙上下来后,便朝着庇护所中人烟稀少的地方寻去。碧影嗅觉灵敏,找到阵法更是容易,跟着碧影,谢绾歌很快就找到了一面守卫较少的城墙。 这边城墙原先的守卫大约分了些去主战场那边了。而剩下的三个守卫当中,只有一个看起来还有些生气,而另外两个则像是两只提线木偶一般僵硬,看起来早已经被人吸走了精气,只剩一副空壳。 碧影见到那两个木偶一样的守卫,眼中却闪着精光,一跃跳上了城墙,张口便朝两个守卫咬去。 两个守卫倒下的同时,有两缕魔气从他们体内窜出,被碧影飞快的吞入口中,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望着剩下的那个守卫。 那守卫早已在碧影跳上城墙那一刻就恢复了原身,周身魔气再无隐藏。 谢绾歌亦跃上城墙,在见到那人身形的一刻,也是一愣。 “役煞?” oeeu 第两百六十五章 感觉修为被掏空 谢绾歌自然是知道,无间鬼域中关押的所有犯人都被天道带走了,归顺了魔界。 但谢绾歌却不曾想到役煞会帮天道做事,以他当年不满天道的样子,该是最看不惯天道才是。为何如今却会在这里帮天道做事? “哟,真是许久不见呐。”役煞见到谢绾歌,并没有半分不自在,好像当年向谢绾歌声声斥责着天道的人不是他一般。 “没想到你会帮天道做事。”谢绾歌横剑在前,做出防御的姿势,“你是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被关进无间鬼域了吗?” 役煞表情逐渐阴暗,“自然是没有忘记的,违逆天道擅自获取了许多寿命。” “那时候我确实是厌烦极了天道。”役煞微微抬眼,望了望谢绾歌身后高大的九尾妖狐,“可是,比起天道,其实,我更讨厌你们。” 语罢,役煞率先朝谢绾歌发起了攻击,“当初我违逆天道,差一点就能够跳出天道的控制,就差那么一点,偏偏被你们打着维护天道平衡的幌子,将我关了起来,如今,我顺从了天道,而你们又说我错。” 役煞的修为不知为何,比之前谢绾歌见到的时候还要强劲许多,对她攻击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夹杂了许多不纯正的魔气。在谢绾歌以剑格挡的同时,那些不纯正的魔气便趁机攀爬了上来,缠绕着剑身。 眼见着魔气就要顺着剑身爬到谢绾歌身上,役煞眼中也渐渐露出得意的表情。然而下一刻,谢绾歌一抖剑身,灵力灌入月明剑中,有细细密密的火焰从剑身上燃起,将方才缠绕其间的魔气烧了个干净。 役煞也被方才暴涨的剑气震得后退,面露惊讶。 谢绾歌语带嘲讽,“你以为,只有你的修为进步了吗?”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役煞会随着天道入了魔,而且,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在短短时间内修为提升如此快,比他之前高出数倍不止,但却不像是一个纯正的魔族功法,反倒像是各种混杂的修为叠加在了一起。 “进步的,当然不止是修为了。”役煞手上不停结出奇怪咒印,眼神中甚至透露出一丝丝狂热。 谢绾歌脚下有一个诡异阵法显现出来,而与此同时,谢绾歌只觉得体内修为如同细沙一样,从她体内溜走。谢绾歌挥出的剑气也被这阵法瞬间吸收,如同重拳打入了棉花中一般。 役煞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渐渐露出满意的笑容来,望着被阵法困住的谢绾歌,得意之情更甚。网 “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你修为长进,而且,你修为长进越多,我便越是欢喜。” 役煞望着谢绾歌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反正,等会,这些修为,就都是我的了。” 谢绾歌这下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方才会觉得役煞的修为混杂,大约都是这么得来的吧。 如此,这阵法便不能久留了。 谢绾歌心念一动,四周便蹿起数丈高的火焰,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其中。比之方才剑身上那些细碎的小火焰,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上。 则火焰的目标自然不是谢绾歌,而是她脚下的阵法。可出乎她意料的,这可以几乎可以燃尽世间万物的火焰却毁不了这阵法分毫。 阵外传来役煞得意的笑声,“不要白费力气了,我当年能够以凡人的身份得到逆天的寿命修为,让天道也无可奈何,今日里自然有能够让神族也无法逃脱的阵法。” 语罢,阵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也一点点矮了下去,最终像是被阵法吞噬了一般,彻底消失。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天道?”谢绾歌只觉得体内修为仍旧在不受控制地流走,但还是强撑着不露破绽。 “因为……讨厌你们啊。”役煞漫不经心地望了望城墙外另一个阵法。 城墙外那阵法便是方才谢绾歌要寻找的传输阵法,阵法巨大,一半落在城墙外墙上,另一半则延伸到了地上,如同在城墙上开了一道门,如今仍有魔军从阵法中列阵走出。 以心念驱使碧影,碧影得令,嘶吼一声,从城墙上跳下,堵在了阵法前面。碧影见到那些走出的魔兵,如同见到了大餐一般,眼中闪动着光芒。抬爪便朝着较近的几个魔兵拍去,等魔魂溢出,便动作迅速的将其吞入腹中。 城墙下,碧影吃的不亦乐乎,役煞却也不管,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不分给那些惨死的魔兵。 “相比起天道来,其实你们更讨厌不是吗?”役煞抬起手掌对着谢绾歌所在的阵法,手掌微微一收,便有火焰在阵中燃起,而这一次,火焰的目标却是谢绾歌。 “相比起天道的野心,你们的自以为是更让我觉得恶心,明明很多事情并没有严重到何种地步,就被你们冠上了危险的帽子,打着防患于未然的旗号征讨除去。” 役煞放出的那些火焰并不是纯正的凤凰之力,火焰里皆是夹杂其中的魔气,时刻准备着趁谢绾歌不备,窜到她身上去。谢绾歌挥剑将那些魔气清除,剑气裹挟着的纯正凤凰之力与那些火焰相互对抗。 谢绾歌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役煞,但她却也不认同役煞说得话,总觉得哪里是不对的。他们确实会防患于未然,将那些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就好像对于天道,在天道还没有真的统一六界使生灵涂炭的时候,他们便一心想要将他除去了。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或许,这就是答案…… “若是等到危险都已经发生了,再去做什么,不就晚了吗?”谢绾歌垂着眼眸,看着近前两股力量不同的火焰的争斗,冷声反问。 “那我呢?我不过是反抗了天道而已,如今你们不是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吗?为什么由我做就是危险的,而你们就可以?”役煞双手微微张开,声声质问。 谢绾歌始终低垂着眼,话语中却带了嘲讽的笑声,“因为你所做的一切,都太过残忍了,都是以牺牲别人为代价的,你残忍的续命阵法,还有可以吸取别人修为以作己用的这个阵法。”谢绾歌手上一用力,将月明剑插入到阵法之中。 役煞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道:“我残忍?那寇齐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寇齐当初所做的每一桩每一件,难道不比我所做的残忍。而你们呢?将寇齐视为反抗天道的先驱者,而将我当成罪大恶极之人。成大事,必然会有所牺牲,凭什么这事情由你们来做,就是对的,而我做,就是错的。” 见谢绾歌低头沉默,役煞更是激动,“怎么?无话可说了?用不同的标准来衡量着别人,不正是你们一直以来做的事情吗?还记不记得当初你们将我关进无间鬼域的理由……就因为我获取了比凡人要长久许多的寿命,就认为我会让冥界大乱?” “呵,真是太可笑了,那些修道成仙,得到了冗长寿命的人呢?他们就不会让冥界大乱了?而我却会?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衡量标准都和别人的不一样,是你们将我逼到这个地步的,所以,比起天道来,其实你们更讨厌。” 役煞一声质问比一声高,将一直以来压抑在心尖的怒气都发泄了出来。在妻子死后,他也一度以为是自己错了,可是在得知了外界的事情之后,他发现这世间错的人,远远不止他一个,但到最后,却只有他被关在那无间鬼域之中。 方才吸收到的谢绾歌体内的凤凰之力,融入了他体内的魔气,如今都化成黑色火焰萦绕在他周身。看起来就好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一般。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自己错了呢?”谢绾歌的声音不大,却有极强的穿透力。 役煞亦是一愣,“什么?” 谢绾歌一直低垂的眼帘终于睁开,慢慢抬起头,“你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承认呢?” “我没错,错的是你们,都是你们。” 不断被吸走的修为让谢绾歌如今保持站立都有些困难,插入地面的月明剑成了她现在唯一的支撑,但她气势丝毫不减,“是,寇齐是做过很多看起来很残忍的事情,甚至设计将我整个巫族都灭掉了,我也曾经一度对他深恶痛绝,可是他做这些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反抗天道。” “可笑。”役煞冷哼,“难道我不是吗?” 谢绾歌微微摇头,“不一样,我们,包括寇齐反抗天道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好过,而你,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罢了。你不满天道,只是因为你认为人族轻贱弱小,而你恨自己生成了人族,所以你想要反抗天道,你只是觉得天道对你太不公平了,却要口口声声说什么对所有凡人都不公平。” “呵,有区别吗?我们都做了同样的事情,只是所为的目的有些差别,可这有什么区别吗?到头来结果还不是一样的。”役煞冷笑,周身火焰慢慢顺着脚下,顺着地面,如同水流一般,朝着谢绾歌而去。 “善与恶从来都不一样,即便是做了看起来相同的事情,但怀着的心态不同,目的不同,那得到结果之后的事情就大不一样了。”谢绾歌早已虚弱,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凝成水珠,滴落在地上,“当初不阻止你,若任由你达成自己的目的,到最后或许天道会被推翻,但你自己却会成为这洪荒大陆新的主宰,如今得到实体的天道,就会是你的最好写照。而我们推翻天道,却不是为了能够代替天道,否则,寇齐一定会不择手段想要活到推翻天道的那一刻……他和你,根本不一样。” “你不过是一个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的小人罢了。”谢绾歌冷笑,望着越来越接近的黑色火焰,“否则,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起了这般浓重的杀意呢,这难道不是被我拆穿之后的恼羞成怒吗?” oeeu 第两百六十六章 不由自主的隐瞒 “恼羞成怒?”役煞冷笑,“是啊,我不仅恼羞成怒,我还要杀人灭口呢。” “嗯。”谢绾歌微微颔首,眼中笑意森冷,“我很欣赏你的直白,只是,想杀我,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 说话间,谢绾歌原本墨黑的双眸中已有红光游走。眼帘一闭,再睁开时,双眼已呈赤红。 红眸之中杀意浓烈,谢绾歌之前被阵法吸走的修为也在一点点回到了她身体当中,而相对的,役煞只感觉方才得到的修为正被一股霸道强大的力量吸走。如覆水重收,那释放出去的黑色火焰也朝着役煞的方向退了回来。 只是这黑色火焰退回来的速度太快,倒让它原来的主人役煞生生受了它一击,这本该攻击谢绾歌的黑色火焰,如今倒将役煞整个包裹起来。 流失的修为又重回到自己体内,谢绾歌这才将月明剑从地上拔了起来。 她虽然话唠,但对于蠢货她一般不是很有耐心,刚才能够耐着性子和役煞争辩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你以为,你的阵法就这么天衣无缝了吗?”谢绾歌挥剑斩在阵法中某几个位置,原先将她困住的阵法瞬间分崩离析。 她刚进入阵法的时候,确实是被困住了,但得益于寇齐的那本阵谱。拾人牙慧,她在阵法上面的造诣,不谦虚地说,也算是世间数一数二的了。细心观察之下,她便找到了突破口。 方才她插入地下的那一剑,正好就插在了阵法的破绽之处,而她在与役煞争辩的同时,悄悄将灵力通过月明剑,输送到阵法之中,只要她拖延到足够的世间,便能够将阵法逆转过来。 剑尖点地,谢绾歌拖着月明剑踱步行到役煞面前,居高临下。 “你们围攻这庇护所,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引我过来吧?想用这个阵法将我的修为都收为己用。”谢绾歌嗤笑摇头,“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没有听过吗?” 役煞以修为将周身燃烧的黑色火焰强压下去,望着谢绾歌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见识过了你的伶牙俐齿和聪明,可惜了,你太顽固不化,否则作为必定要比那天道大得多。” 谢绾歌望了眼已经被黑色火焰烧得有些狼狈的役煞,“对你来说,只有一统整个洪荒大陆,支配着六界苍生,才算是有所作为吗?” 谢绾歌嘴角一勾,微微摇了摇头,“你觉得我可惜了,我亦觉得当初看错你了,原以为你对妻子一片痴心,该是个还有救的人,但如今看来,有些人的恶,是深埋在了骨血之中的,甚至他们都不觉得那是恶。” “你什么意思?”役煞眉头皱起,谢绾歌的那些话,听到他耳中,便是一种赤裸裸的嘲讽。 谢绾歌摇头叹息,“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你觉得你做的是对的,我也不觉得我做的有什么不对,原先不过是觉得不必相交便可。但如今看来,或许留下你,并不是什么好事。” 役煞周身腾起赤红色火焰,他还想像之前强压下黑色火焰一般,但反复试了几次,却并未成功,反倒是让那火焰越烧越旺。 “你明明知道,这世间并不只是我会有那样的想法,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役煞周身被烈焰焚烧,面容狰狞扭曲,却不忘记恨声问道。 谢绾歌如今对待役煞,忍不住一再摇头,役煞说得很对,这世间与役煞有相同想法的并不在少数,但为什么偏偏就是他,谢绾歌自认无法与役煞说清楚了,就好像役煞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错的,只觉得是天道对他不公,万物都对她不公,无论谢绾歌如何做,如何说,他都会不甘心。 “很不甘心吗?”谢绾歌不住摇头,“看你方才那样子,大约从无间鬼域中逃出去的其他要犯都被你吸尽了修为,你应该早就够本了不是吗?” 她已经懒得和役煞讲什么大道理了。 “而且,看样子,你还用那些要犯的修为制造了这许多魔军吧?”谢绾歌这才将目光放在了城墙下那个阵法。 “你知道吗,有时候太过聪明就让人讨厌了。” 这大约就是役煞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了,谢绾歌再转头时,役煞已经被凤凰之力烧了个干净。火焰自然熄灭,谢绾歌赤红的双眸也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再看城墙下那阵法中,碧影已经吞噬了诸多魔魂,眼皮微微耷拉着,动作也有些缓慢了。看那样子便是已经吃撑了,但阵法之中还是有魔兵不断传送来。 谢绾歌飞身落到城墙外,抬手便要将这传送阵法撤下。灵力注入阵法当中,阵法停止了运转,但谢绾歌却发现自己被那阵法牵制住了,在阵法彻底停下之前,她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全心全意将灵力灌入阵法中。 好在如今役煞已经除去,否则,就这被牵制住的空档,想要偷袭她,她真是一点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呀。 如此想来,谢绾歌不得不再次佩服景迁的前瞻性,若是当时她贸然就去关闭这个阵法,或许就给了役煞可乘之机。 而如今她不但先先消除了危险,还得到了重要情报。 阵法关闭,谢绾歌自是带着碧影绕过城墙去与景迁他们汇合。没有了源源不断输送过来的魔军,清扫残留此处的魔军并不费事,谢绾歌才赶到,这边已经清扫干净了。 见景迁迎了过来,谢绾歌如献宝一般将自己在役煞那里得到,在过来的路上已经整理好的情报告知景迁。 “所以,你猜测天道和役煞用无间鬼域中关押的那些要犯制造出了许多魔军?”景迁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这确实说得通,之前我还一直困惑,虽然魔族一直以来人数都不算少,但单单是攻打一个庇护所,没必要派那么多魔军。如今想想,这些魔军的修为都不高,只是想用车轮战的方式耗死我们,确实有可能是他们造出来的复制人。” “没错。” 六界之中确实是有这样的禁术,将拥有高修为之人的修为取出,平分成数份,早以禁术辅助,便能够创造出数个复制人,这些复制人的修为只占了那被平分之后的修为中的一份。 这种禁术虽然看起来很好,用牺牲一个人,就能够组建出一支军队,但其实有很多缺点。 一是无论修为如何高,在被平分出一个军队之后,军队中的个体修为都不会太高,这若是在凡人间的对决或许还能够占到些什么甜头,但在其他五界民众普遍都有修为的情况下,除非你能够找到足够多的高修为之人作为原料,创造出许多军队,否则,一两支修为不高的军队还没有一个修为高深的人有用。 二是,想寻到一个高修为的人作为原料都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是寻到许多个。要知道,高修为往往意味着高战斗力,想要将他们牺牲掉,很可能一不小心就牺牲在他们手中了。 所以这个禁术虽然一直都有流传,但真正被用到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可如今看来天道偏巧就都将这些问题克服了。 无间鬼域中关押的要犯不少,而且,当年都算是叱咤某界的大恶人,修为自然都是高深的,但大多都在被关入无间鬼域的时候被设了禁制,不能够完全将战斗力释放出来,这样一来他们在被当成原料的时候,危险性就小了很多。 那么多的要犯,若是都被制成了军队,人数确实庞大,用车轮战的方式,也确实能够将联盟军耗住。 单看这一次,联盟军虽然终于结了这庇护所的为难,但一个个都累的不轻。即便是砍瓜切菜,砍多了也是消耗体力的不是。 谢绾歌将所有分析的情报都报给了景迁,唯独将自己被困在阵法中,修为差点被吸干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总觉得若是她将这事告诉了景迁,或许景迁会逼着她回神界,不会再放她参战。一想到早上时候景迁为了她穿没穿银丝铠甲这件事都能够那般生气,谢绾歌便更是确信了自己的直觉。 很奇怪,她总觉得景迁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变化,就是从那次掐住她脖子开始的,或者更早。 “在想什么?”景迁微微躬身低头,对上谢绾歌的双眸,“这么入神?” 谢绾歌目光一闪,见到景迁眼中关切的神情,忙道:“没什么,就是在想,我们不如直接启程,尽快赶到魔界。” 景迁一勾嘴角,笑容有些复杂,但还是顺着谢绾歌的话说道:“好,尽快启程。” 谢绾歌有些庆幸,好在有那鬼面面具的阻挡,她方才那神情,要是让景迁见到,恐怕又要多想。 她并没有想要隐瞒景迁的意思,但景迁有时候无意露出来的那种感觉,总是让她忍不住多想。那种感觉是原来的景迁完全都不会有的,反倒是有些像天道,阴鸷,暴躁,易怒。 景迁是个对情绪控制能力很强的人,谢绾歌以前从没见过景迁那样失控的时候,对她来说,景迁情绪最不受控制的一次,就是在魔界边缘,见到了璃华的时候。那时候他慌忙地上前去拥抱璃华,脚步都有些踉跄。 除此之外,他似乎都将情绪控制得很好,即便现在回想起来,谢绾歌觉得自己曾经因为一些很是矫情的想法,伤害了景迁许多次,但景迁都没有做出过什么过于失控的举动,他一再维持着自己该有的风度,默默陪在她身边,等着她气消。 所以看起来一直以来,该是她谢绾歌的情绪更容易失控,可偏偏现在的感觉却好像是反过来了。 她很怕,很怕天道对景迁做了什么手脚。 “那个……景迁……” 在去往魔界的路上,谢绾歌终是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天道在主动将躯壳让给你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景迁面无表情的反问。 oeeu 第两百六十七章用根竹竿还想一决生死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景迁这一反问,谢绾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景迁早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了。 索性直言道:“最近总觉得你有些不一样,很怕天道对你做了什么手脚。” “应当无事。” “启禀帝君。” 景迁脸色复杂,沉默片刻之后好不容易做了回答,只是声音太轻,就这么被空青过来禀报的声音盖过了。 空青之前被派出去探路,如今才折返回来。景迁当即收敛了脸上情绪,正身沉声道:“说。” “通往魔界的路,沿途魔兽都消失了。” 他们从庇护所离开后,已经赶了好几天的路,前一日她们还清除了好些魔兽,但今日里再赶路时,却不见一只魔兽,好像这些魔兽都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一样。 景迁不放心,才让空青去探个究竟。空青只一人上路,自然是来去自如速度极快,片刻间就已经将去往魔界的道路查探了一遍,但一路却并未发现任何魔兽的踪迹。 “魔兽都被召回去了吗?”谢绾歌蹙眉。 景迁却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清楚,恐怕只有继续走才知道情况。”复又对空青道:“传令下去,前方已无魔兽,加快行进速度,但要比之前更加谨慎,或许会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我们。” 论起了解天道,这世间可能没有人能够比得过寇齐,这方面景迁自然也是比不过寇齐的,但如今寇齐不在,景迁或许就成了联盟军中最了解天道的人了,毕竟曾经在同一个躯壳中待过。 天道若是真想要将六界一统,最大的敌人便是现在的神族与仙族的联盟军。所以应该是会想要在沿途最大程度的消耗掉联盟军战斗力才是,又怎么会轻易撤兵,让这最大的敌人好过呢? 趁空青去传令的空档,景迁微微偏头,道:“我知道你心中顾虑,但放心,我还是我,等天道除去之后,我再向你详述某些事情。” 所以,他这是间接承认了?那些变化他自己也是感受到了的。谢绾歌微微愣神过后,再扭头望向景迁的时候,景迁早已正身,面无表情目视前方。 但好在有景迁这句话,谢绾歌也算是稍稍安了些心,她相信景迁的分寸。 没有了魔兽耽搁时间,联盟军的行进速度要比之前快了许多。原本需要一日的路程,如今半日不到,就已经走完了。 眼见已近黄昏,前方不远处一个庇护所中却无半点人烟痕迹。 谢绾歌不觉心生疑惑,将神识放出查探,却发现这庇护所中空无一人,竟是一处空城。谢绾歌微微转头,便正好与景迁四目相对,眼神交换,彼此心中所想便都明了。 “进去看看。” 得到了谢绾歌的赞同之后,景迁招手唤来了空青,吩咐联盟军在庇护所外扎营,暂且休息,只他二人进入庇护所中一探究竟。 联盟军安顿好之后,谢绾歌与景迁便一同跨上了碧影,朝着庇护所而去。相比起整支军队都进入这庇护所中,他们两人进去会更安全一些。危险并不像战争,不会因为你人数众多,就能够因为分担而减小危险。如果是这庇护所中真有什么危险,他们两人想要脱身也容易,若是整支军队跟进去,说不好反而成为了他们的累赘。 这庇护所外本该存在的,用于防守魔兽抵御魔军的结界,早已不在。谢绾歌与景迁降落在城中时,脚步虽轻,却也激起了一阵灰尘,入眼便是散落街头的各种破败物什,街两边门户皆是紧闭。目及之处只觉荒凉,好像已经荒废了许久的样子。 这样的情况,空青应该会早就报给他们才是,空青却没有。也不知是他沿途走得匆忙没有发现异常,还是在他探路的时候,这庇护所还处在正常状态。 一阵风掠过,身旁碧影蓦地竖毛龇牙,低吼起来,好像眼前有什么谢绾歌没有看见的敌人一般。 谢绾歌顺着碧影的视线一路望到了街角,果见街角腾起雾气,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弥漫过来。 手腕翻转,月明剑已经到了谢绾歌手中。 雾气漫过她们之前,景迁下意识地拉过了谢绾歌的手,牢牢握住。 被雾气笼罩,谢绾歌的视线被阻挡,即便是近在身旁的景迁,都已经看不见半点身影。谢绾歌只能随着手上力道的牵引,确定景迁的位置。 “别松手。”景迁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继而谢绾歌便感觉到手上力道牵着她朝前方走去。 碧影的低声嘶吼,早在雾气漫过来的一瞬间就消失了。谢绾歌的神识也像是被这雾气阻隔,无法探查到什么。脚步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成了现在雾气中唯一的动静。 谢绾歌随着景迁的牵引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打在她与景迁交握的手上。如同洪水一般,瞬间就将两人相握的手冲开。 “绾歌。” 景迁这声呼唤在谢绾歌听来极其缥缈,但好在下一刻,谢绾歌的手便又被握住。 谢绾歌自然而然的继续跟着手上力道的牵引往前走,但总觉得这一次迷雾当中传来的脚步声相较之前,听起来更加空旷。好在没走多久,周围雾气渐渐变得稀薄。 当谢绾歌穿过层层雾气,终于能够看清楚周围景象的时候,却不由一愣。 她如今身处的地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荒凉的空城了,而是……苍阑山? 而方才一直牵着她向前走的,也不是景迁,而是流彦……幼年时候的小流彦。 谢绾歌再低头看自己,也是一副还未长开的样子,还穿着自己年幼时常穿的一件绣花褙子。谢绾歌不禁将小流彦的手甩开,蹙眉冷眼道:“天道,你究竟想干什么?”话一出口,谢绾歌便发现连带着她的声音,都变成了稚嫩的童声。 现在除了天道,谢绾歌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更何况,眼前之人还是流彦,早已经被天道夺了躯壳的流彦。 “绾歌你说什么?”小流彦一脸迷茫的转过头来望着她,“你怎么了?” 谢绾歌蹙眉将眼前的流彦上上下下打量了数遍,最终才不确定的叫了一句,“流彦?” 小流彦伸手在谢绾歌额头上摸了摸,“你怎么了?突然这么奇怪。” 这确实是真的流彦,只是,谢绾歌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流彦见谢绾歌有些失神,忙又拉着她,边走边道:“你还在想什么呢?在不快些去取木头人,就赶不及天女奶奶的寿辰了。” “什么?” 小流彦一副无奈的表情回望谢绾歌,“绾歌你是不是最近累傻了?等会你还要去给奶奶行礼你是不是也忘记了,再不去取木头人,时间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谢绾歌这才发现,她们现在正要去的方向,确实是流彦家。 所以,她这是在不知不觉中又掉入了梦魇或者其他什么,让她再经历一遍这小时候的经历? 不对,若是幻觉,清禹早就为她设了咒,能够轻易看穿幻境才是。除非…… 谢绾歌忙去检查因缘戒中,清禹那颗蜃珠还在不在,却发现,自己手上哪还有半点蜃珠的影子。再探自身,半点修为都没有。 她可认为自己能够回到小时候,但如此真实的幻境,只有蜃王的蜃珠才能够创造出来。 天道是从哪里得到的蜃珠?若是从她这里悄悄偷取的还好说,若是从清禹那里……以清禹的脾气,断然是不会交给天道的。 清禹现在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顾不上眼前这小流彦会作何感想,谢绾歌一把将他推开,高声喝道:“天道,你出来,一直做这样的事情,你不觉得无聊吗?” 如今她回到了小时候的模样,即便是说话,都是童声童气,即便她自认已经用了最冷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半分杀伤力都没有。 小流彦眼中尽是担心,“绾歌,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们慢点走好了,我不催你了。” 没有得到天道的任何回应,甚至连天道如今在何处都不知道。谢绾歌的焦虑担心在一瞬间都化作了怒火,全都对着小流彦倾泻而出。 “你以为这样玩很有意思吗?我一点都不想陪你玩这样无聊的游戏了,有本事你就出来,不要再躲躲藏藏的。” 回答她的,只有小流彦无辜又担心的眼神。 谢绾歌索性转身,不去看他,只声声质问,“天道你出来,你说,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蜃珠?这样的游戏太无聊了,我一点都不想陪你玩。” 寂寂风声过后,谢绾歌以为天道不会理她的时候,身后小流彦突然笑了起来。 “真是无趣啊。” 在谢绾歌转身的瞬间,小流彦原本担忧的神色一改,挂上了戏谑的笑容,“上次梦里边,你不是想要改变这一切吗?我好心好意让你有个重回小时候的机会,你却一点都不领情呢。” 孩童还未变声之前,雌雄莫辩的声线,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搭。谢绾歌习惯性地想要召出月明剑,却发现自己半分法力都使不出来。 “竟然想要和我动手,真是不识好人心啊。”小流彦将谢绾歌方才的动作收入眼中,不免嗤笑。 “陷入幻境,与重回小时候,可是一点都不一样呀。”谢绾歌回之以冷笑,“不过想是想将我困住,何必说得那么好听呢?” 小流彦一副被错怪了的无辜表情,“你真是……哎,修道到了那般境界,为什么还是看不透呢,何谓真实,何谓虚幻。你愿意相信的自然就是真实的,你留在虚幻中,虚幻对你来说就是真实的,如果虚幻能够让你赶到开心,又何谈我将你困住呢?” 谢绾歌将白眼一翻,“我懒得和你在这里论什么禅理,我只想知道,你制造幻境的蜃珠,是从哪里来的。”只恨自己现在本幻境困住,半分法力都使不出来,就连一件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谢绾歌无奈地将眼睛往旁一瞥,只见路边草丛中,正躺着一根两尺左右的细竹竿。稍作犹豫,谢绾歌便将那竹竿捡起,握在手中,以竹竿为剑,摆出一个像模像样的起手式。 “你是打算用这竹竿和我一决生死?”小流彦夹杂着笑意询问。 oeeu 第两百六十八章 高难度生存模式 谢绾歌拿着这两尺的细竹竿,摆出一个起手式,因为身形不高,与这两尺的竹竿配起来反倒正好,摆出的姿势也像模像样的。 “你是打算用这竹竿和我一决生死?”天道语气中难掩笑意。 谢绾歌无视小流彦脸上不符年龄的嘲讽样,冷着一张脸,反唇相讥,“用这竹竿便足够了。” 如今她被这幻境中束缚了所有,没有修为,没有法力,好在那些剑法招式她还是记得的,也顾不上能不能有没有用了,先耍了再说。 谢绾歌以竹竿为剑,动作轻盈,朝着天道袭来。 天道虽然也是小流彦这样没有长开的样子,但幻境并不限制他。脚尖一点,便朝后退开了。谢绾歌自然是步步紧逼,迫得天道不得不出手,捏住竹竿的另一头,翻手便将谢绾歌手中的竹竿夺了过来。 就是现在。 天道嘴边得意的笑还未绽开,谢绾歌便就着那竹竿一推,借着反作用力,朝后退出一段距离之后,返身就跑。 她才不会蠢到凭着一根竹竿就要和天道拼命,否则结果是什么她可是太清楚了。她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够有机会脱身。 利用蜃王蜃珠制造出来的幻境,难得就难得在真实,而这真实即可以为天道所用个,也可以为她谢绾歌所用。 如今身处苍阑山,她可是记得,她与奶奶曾经那个小院中,可是存放了许多巫族法器的。只要能够拿到,总是比一根竹竿要好的。 谢绾歌迈着小腿便朝着无比熟悉的方向跑去,在拐角时扭头望了一眼之前的方向,小流彦还站在原地望着她,笑意深深。 闯入院中的时候,正好是族中各个晚辈在向奶奶行礼的画面,一个长辈伸手将“乱跑”的谢绾歌拉了过来,低声吩咐道:“还要去哪里呀,马上就轮到你给奶奶行礼了,还不快整理一下衣服才是。” 谢绾歌低头便见到了自己因为逃跑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衣裳,忙伸手拉了拉,整理好,假装乖乖巧巧地站立在一旁,实则趁着众人不注意便溜入了书房之中。 书房中不仅存放着历代巫族的典献古籍,还存放着众多法器。 谢绾歌随手挑了件较为趁手的兵器,谢绾歌在得到月明剑之前,一直随身携带的佩剑便是这把。 只是现在她身形还没有完全长开,拿着这剑稍稍有些长了,不如记忆中那么顺手,不过,聊胜于无嘛。 就在谢绾歌准备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合用的兵器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奶奶沉着一张脸便走了进来,“你果然在这里。” 因着心中情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谢绾歌其实不想和奶奶有什么冲突,即便知道这是在幻境中,一切都是虚假的,可她就是不愿。 见谢绾歌沉默不语,奶奶以拐杖重重杵了几下地,“现在我说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我说了多少遍了,这书房中的东西,你不要乱翻乱学,你怎么就不听呢?” 听到奶奶这久违的话语,谢绾歌不觉喃喃道:“奶奶……”这大约是那时候奶奶对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每一次发现她偷偷进了书房,都会这般说。那时候听不出这话中暗含的关切,只一味觉得是奶奶不愿她学这些。 奶奶身后,书房门外慢慢围了许多人。方才还在祝寿的众人,随着奶奶的突然离席,也跟了过来,而小流彦则站在了众人前面,浅笑着对谢绾歌挑了挑眉。 奶奶见谢绾歌的视线又飘到了别处,仍在絮絮叨叨与她念叨着,语气也稍稍加重了一些。 谢绾歌只觉得天道眼神中挑衅意味越来越浓,干脆闭眼,在心中默念了数遍,“奶奶对不起”。 再睁眼的时候,便绕过了奶奶,不顾身后奶奶生气的斥责声,一把抓过小流彦的衣襟,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天道也任由她抓着自己衣襟,跟在她身后,见她好像是下了决心般,无论身后奶奶如何呼喊,都没有回头。 直到了僻静地方,谢绾歌才松了手,将手中剑抵在了天道的咽喉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天道以食指轻轻点了点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脸上笑意不变,“帮你呀。” “我不需要你帮。”谢绾歌将剑又朝前送了一分,紧紧抵在了天道喉结处,“我只要你告诉我,蜃珠,是从哪里来的。” “如此在意吗?真是奇怪了,如今身处幻境之中,你关心的竟然不是与你一样,进了幻境的景迁,却关心一个远隔千里的人。”天道笑得意味深长,“难不成其实你与那蜃王,才是有不可告人的什么秘密?” “无耻!”谢绾歌怒斥。 她之所以会着急着想要确认蜃珠是从何而来,清禹是否有事,只是因为相比起景迁,清禹在面对天道的时候,会更加危险。但她并没有什么必要和天道解释这么多。 天道嬉笑着捏住了剑尖,“哎哟,还急了,这蜃珠自然是从你身上拿到的,我可没有什么闲工夫为了一颗蜃珠跑到深海一趟。” 谢绾歌听他如此说,心中总算是稍稍安了些。只是方才天道捏住剑尖之后,她便能够感觉到剑那头传来的力道,让她无法将剑再进一步,也无法把剑收回来。 “你就不好奇,我是如何从你身上拿到蜃珠的?”天道捏着剑尖,朝旁边一用力,谢绾歌便已经无法再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只得任由着天道的牵引,将剑歪到了一边。 谢绾歌不答话,天道便笑嘻嘻地继续说道:“从你那里得到了这么好玩的东西,我自然是要好好感谢你才是。既然这个幻境你不喜欢,要不要我给你换另一个,你喜欢什么的,我给你变出来。” 谢绾歌将剑收了回来,蓦地感觉有一股真气自小腹地方窜出来,瞬间便流遍了她全身。这种感觉很是诡异,明明她现在顶着一副小孩子的躯壳,却能够感觉到肚子里另一个小生命的动静。 与此同时,方才还嬉皮笑脸的天道脸色也随之一变。还未等他有什么动作,原先还被他禁锢成小孩子的谢绾歌身形猛长,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仍旧保持着小流彦样子的天道微微低头,将视线移到谢绾歌肚子上,“看样子我似乎还低估了这小家伙的实力呀。” 恢复了身形的谢绾歌只觉得体内修为恢复了许多,提剑便朝着天道刺去。 天道将谢绾歌的招式一一闪过,才道:“真是无趣,我这样好心好意,你却每次都要和我动手。” 天道说话间,眼神一暗,谢绾歌只觉得周围幻境有些说不出的变化,而她体内原本在一点点恢复的修为,又在霎时间消失不见。 “还是你没有能力和我拼的时候比较可爱。” 天道抬头似笑非笑地望了望谢绾歌,似乎觉得这个身高差的对视有些奇怪,便索性也恢复了原身。 “这下舒服多了。”天道觉得自己似乎更喜欢这样低着头望谢绾歌,“不过,方才那小家伙突然做妖,反倒让我想出了,给你一个什么样的幻境了。” 随着一声响指,四周环境开始变化,眼前的苍阑山就像是被雨水淋过的画卷,失了原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原。 天道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真是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小家伙呢,所以,就当我送他一个见面礼如何?” 语罢,天道的身形慢慢淡化,彻底消失在谢绾歌眼前。 荒原尽头传来阵阵嘶吼,然而谢绾歌现在除了一柄剑,什么趁手的法器都没有,又没有修为,又没有法力,就连方才突然爆发,助她恢复原身的孩子,如今也好像是重新睡过去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一片荒原之中,没有半点也可隐藏身形的地方,谢绾歌只得将手中剑握紧。如果在这里死了,也不会因为它是幻境就不作数的,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克制天道的那个人,天道很可能就不会留她了。让她在这幻境中被禁制成了一个几乎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然后趁机再杀死她,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如今只能拼尽全力让自己活下去,要么找到这幻境的出口,要么等到景迁找到她。 依天道先前的话,景迁应该和她一样,都进入了幻境之中,只是并没有在一起。她相信,景迁只要发现了是幻境,就一定会来找她的,她有这个信心,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她能不能撑到景迁找到她那一刻。 荒原边缘,原先有嘶吼声传来的地方,如今慢慢升起气团黑压压地东西,将那边天空都遮住了大半。而这如同一大片黑云的东西,正在朝着她这个方向迅速移过来。 离得近了些,谢绾歌便能够听到巨大的,无数双翅膀扑棱的声音。被这熟悉的感觉搞得有一瞬间的恍惚,谢绾歌脸色有些发黑。如果真是如她所想的那般,这天道是否也太恶作剧了一些。 等那黑压压一片盖过头顶的时候,谢绾歌脸色更黑了,不得不暗暗吐槽自己每一次预感都那般准。 原本该只会出现在梼杌之渊的幻鹏,如今正成群结队地出现在这荒原之中,还一副将她视为攻击目标的样子。 她知晓火是对付幻鹏最有效的办法,但如今她半点法力都使不出来,别说弄点火,就是火星子都有些困难。 无数只幻鹏在谢绾歌头顶盘旋,将她头顶所有光线都遮了个干净。无边的阴影投射到地上。谢绾歌本能地横剑在前,无意间瞥见,自己手上的因缘戒不知何时又出现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上次去梼杌之渊的时候,她应该还剩下了一些火系符咒。谢绾歌从因缘戒中将那些符咒取出,大概点了一下张数。相较于头顶遮天蔽日的幻鹏群,她手中这点符咒完全不够用。 秉承着绝不浪费的原则,谢绾歌将每一道符咒都用到了极致,尽量选在几只幻鹏紧挨在一起的时候将符纸射出,这样便能够用一张符咒将数只幻鹏消灭掉。 然而即便是如此,直到她符咒用完,那幻鹏群也不过少了区区一小半的数量。 见谢绾歌手中已经没了威胁,剩下的幻鹏自然是群起而攻之,只一瞬就已经将谢绾歌围得看不见了。 ozzj 第两百六十九章 不痛不痒的试探 在迷雾之中,景迁与谢绾歌相握的手,因为突然起的巨大冲力,有一瞬间的分开。但景迁反应极快地又将再次握住了谢绾歌的手。 一路向前,等走出迷雾之后,景迁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方才见到起雾的那个街角,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好像他们方才只是穿过了一层在普通不过的雾气。 明明在冲力将他与谢绾歌交握的手冲开的一瞬,他是感受到了天道的气息的。 转头确认了谢绾歌还好好跟在他身后,景迁心中疑惑却没有减少半分。 可无论他如何观察,都没有在四周感知到任何危险的信号。他们还是在那种空城一般的庇护所之中,而谢绾歌也还好好地被他牵着,跟在身后。 “怎么了?”身后谢绾歌出声询问。 景迁转身时,却发现,原先他们穿过的那片白茫茫的雾气已经不见,整个街道都完全显现了出来,只是…… “碧影呢?”景迁望着空荡荡地街那头,问谢绾歌。 然而谢绾歌却似比他还吃惊一般,“哎呀,一定是方才那雾气,不知道把碧影卷去哪里了。” “是吗?”景迁笑得颇有深意,“连你也感受不到碧影的踪迹?” 谢绾歌一愣,忙回答,“可能是那雾气有问题,我们先去找碧影吧,我怕它会有危险。”说着,两只手便攀上了景迁的胳膊。 “那雾气确实有问题,不然,也不会是你出现在我旁边。”景迁一把将眼前着谢绾歌甩开。 他总算是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在他与谢绾歌便冲开的一瞬间,原来他牵着的真谢绾歌就已经被掉了包。 然而眼前这假的“谢绾歌”依旧不死心,一副疑惑的样子望着景迁,“你怎么了?” 景迁冷哼一声,以神识探知了整个庇护所,却并未发现半点谢绾歌的踪迹。然而边上这假“谢绾歌”却不知死活地继续在旁边唠叨。 景迁原本打算尽力控制自己情绪的,但如今不知道谢绾歌下落,让他难忍心中腾起的暴怒,一把扼住了假“谢绾歌”的喉咙。这一次相比起上一次掐住谢绾歌脖子来说,力道要更狠,位置也更准,只要景迁用力,这假“谢绾歌”是真的有可能死在他手里。 上一次他只是一时间情绪有些失控,并不是想要伤到谢绾歌,而这一次,他是真的会掐死这个假“谢绾歌”,如果她不配合的话。网 气管被扼住的假“谢绾歌”只觉得呼吸困难,一张脸憋得通红,嘴上却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景迁,你居然会对我动手。” 景迁反而笑了,“你装得一点也不像,我为什么不会对你动手。”手上微微用力,假“谢绾歌”只觉得脖子那里火辣辣的疼,好像整个脖子都要断掉了一样。 “绾歌在哪里?”景迁望着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 假“谢绾歌”挣扎了几下,却使得脖子处疼痛加重,便不敢再随便乱动,只艰难地回答道:“我……不……不知道……” 景迁手上力道加重,甚至能够听到假“谢绾歌”脖子骨骼承受了过度压力之后的咔咔声。假“谢绾歌”的身形都已经维持不下去了,自动恢复了原身,不过是一只沾染了魔气的蛇精。 “我最后再问一遍,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便废了你这数百年的修为。”景迁眼神早已不耐烦。 “我……我真的……不知道……”蛇精扭动着身体,挣扎着呼吸上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我只是被天道派来冒充谢绾歌的,我不知道真的谢绾歌被带到了哪里。” 蛇精说得并不像谎话,她与景迁实力相差太大,挣扎这许久,早已精疲力尽,说完便脑袋一耷拉,昏死了过去。 景迁随手将这蛇精丢在一边,虽没有得到谢绾歌的下落,但好歹算是知道了,这是天道设的局。 只是,一时半会,还不知道该从何找起才是。景迁在这街道上来来回回走了数遍,都没有再遇到之前那样的雾气,而神识查探也确定了这里是一座空城。方才谢绾歌被掉包的瞬间,他都没有察觉到气息有什么变化,那蛇精窃取了一丝谢绾歌的气息迷惑了他,而真的谢绾歌却像是在一瞬间消失了一样。 就连碧影都不见了踪迹。 谢绾歌之前将因缘戒摘下来过,景迁有些不确定谢绾歌如今手上是否戴着因缘戒,但现在因缘戒成了他最后的希望了。试着用因缘戒感受谢绾歌的存在,起先感应十分微弱,但好在确定了因缘戒在谢绾歌戴着。 顺着微弱的感应,景迁想要寻到谢绾歌的确切踪迹,才终于发现了周围的异常。 这早已不是他们之间去的那座庇护所了,虽然看起来完全一样。细细回想,景迁便得到了结论,或许在他们穿越白雾的时候,便不知不觉进入了一个幻境之中。那这也就说得通了,为什么他对谢绾歌的感知会变得这么微弱。 而能够差点瞒过他的幻境,十有八九就是便是由蜃王蜃珠幻化出来的。 想到此处,景迁嘴角微微上扬,他曾经在谢绾歌制造的幻境中取得过控制权,甚至强行撕开过幻境,那这次,未必不能再重演一遍。 也不知是不是天道感知到了景迁所想,景迁来来回回走了数遍都空荡荡的街道上,渐渐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街道两侧原本紧闭的门接二连三被撞破,一群群衣衫褴褛,脚步蹒跚的人从门后走出。 这些人身上,虽然还能够感受到人的气息,但脸色乌青,眼中只见眼白,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十分有默契的朝着景迁围过来。 这样小儿科的东西,景迁随意便能够消灭,只是,他细细探查过这些已经失了人样的人,并不像是幻境中创造出来的东西,而像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他甚至能够探查到每一个脑海中关于他们过去的记忆。 这些人应该就是之前生活在这庇护所中的人吧,蜃王的蜃珠能够将幻境与现实相连,想来天道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让这些现实中的人出现在了幻境中,还变成了他用来对付景迁的工具。 这些人看起来早已经没有半分人样了,可偏偏景迁还是能够感受到他们每个人身上,证明他们还在活着的证据——凡人的气息。 他们还在活着,景迁便不能对他们出手。天道大约也是猜到了这一点,才会想出这样一个损招。 这些面色发青,翻着白眼的人,蹒跚着脚步,慢慢贴近了景迁,嘴中不约而同的发出了野兽觅食的唔噜声,俨然是将景迁当成了美食。 景迁即不能对他们下杀手,又要能够制服他们。不得不将身上威压减了大半。但谢绾歌现在不在他附近,他便能够放心大胆地使用驭冰之术。 一个响指,便有寒冰如竹笋般,从地底升起,顺着这些人的脚上往上攀爬,将他们小半截身子都冻在冰块之中,让他们无法动弹,无法再靠近景迁。 即便脚上被冻住,这些人手上动作却不停,张牙舞爪,一个个都像是要扑过来将景迁吞入腹中一样。 既然他们还有人气,景迁自是不能不救,细细观察之后,他却并未发现,这些人会变得如此的原因,只是隐约发现他们每个人体内都有一丝魔气在控制着他们。 手中灵力迸出,景迁将他们体内的魔气都清除干净,但意料之中的,这些人并没有因为体内魔气消失而恢复正常。 而意料之外的,这些人体内没有了魔气之后,反而变得更加暴躁起来。有几个竟然强用蛮力,想要挣脱脚下的束缚,且包裹他们下身的冰块也因为他们剧烈的反抗,而开始出现裂痕。 景迁自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伤到他们,所有动作都手下留情了,如今反而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不到万不得已,景迁并不像与他们有什么冲突,否则他怕自己情绪一时失控,将他们置于死地。偏偏此刻还不能离开,若是景迁没有猜错,只要他一离开,或许这些人就要永远被留在这幻境之中,保持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思索间,已经有几个体格强健的人挣脱了脚下的束缚。朝景迁跑来地步伐仍有些跌跌撞撞,但速度却要快出许多。 几人将景迁的一条胳膊抓住,便伸过头来,龇牙咧嘴,一副想要咬他的样子。也正是这样的接近,让景迁发现了其中一人散乱的头发间,依稀有微微寒光一闪而过。 景迁将胳膊从他们几个手中挣回,再细细看另外几个人头顶,皆发现了他们头顶凌乱的发丝中,隐藏着的银针。 既然找到了原因,景迁便不再客气,化被动为主动。几次利落的出手间,这几个人还未有所反应,景迁已经将他们插在头顶的银针都取了出来。银针取出之后,这几人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但脸上青黑色却渐渐退去,恢复了常人脸色。 确认了方法有效,景迁便如法炮制,将另外那些人头顶的银针都拔了出来。一时间所有人都躺成了一片。 方才这些人出现的时候,景迁便隐约察觉到了幻境与现实之间相联系的地方。如今见着所有人都恢复了正常,景迁自然是顺着方才察觉到的痕迹,硬生生将这幻境撕开了一条口,将这些昏过去的人都送出了幻境。 将所有人都送回到现实之后,景迁自然是又回到这幻境之中。 方才的种种状况,都是天道对他的一种试探,他并不知天道试探出了什么。不过,因着这些试探,景迁反倒对这幻境有了一定的了解,对他寻找谢绾歌也算是一个益处。 景迁双眼一眯,这幻境中,离他较近的所有水都受到了巨大力道的牵引,成股的朝着景迁而来,到得近前后,便凝结成冰。 四面八方的水,都好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汇集到这里,凝结。不过顷刻,景迁面前凝结的冰雕便已成型。 竟是一条晶莹剔透地冰龙。 ozzj 第两百七十章 层出不穷的危险 身陷危难之中时,心爱之人从天而降,将你解救。 或许这是无数少女都曾幻想过的场景,如今谢绾歌也算是感受了一回。 在她几乎快被幻鹏撕碎分食的时候,无数冰棱袭来,将靠近她的幻鹏击落。当她抬头时,便看到了半空之中飞舞的巨大冰龙,而景迁便站在这冰龙头顶,两角之间。 白衣猎猎,威风凛凛。 谢绾歌自以为早就死了的少女之心,在这一刻突然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胸口,惹得她脸上发烫,双颊发红。 显然幻境并没能禁锢景迁修为,出手的瞬间,原先还嚣张的幻鹏无一幸免,全都毙命在景迁之手。 半空中冰龙微微垂首,景迁从冰龙头顶翩翩飞落而下,将谢绾歌脸上污渍擦拭干净,“没事吧?” 谢绾歌摇了摇头,旋即问道:“你怎么找过来的?” 景迁抬手,将手上因缘戒对着谢绾歌晃了晃。 谢绾歌了然,但不知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还是景迁被天道影响越来越深。之前她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回来了。 不多时,这茫茫荒原之中竟然响起可疑的流水声,而伴随着流水声传来的,还有阵阵歌声。 察觉到这歌声中蛊惑人心的力量时候,谢绾歌脱口而出,“不会吧……” 这熟悉地感觉…… 她似乎在梼杌之渊中经历过一遍了。水系空间中,遇到梼杌妻子的时候,便是这番动静,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在梼杌之渊中,他们要浸到水中,才能够听到这迷惑人心的歌声。而这荒原之中,并没有水流,他们却听到了水声,不用浸到水中,便能听到歌声。 修为被禁锢的谢绾歌自然在这惑人歌声中,双眼渐渐开始朦胧,不知不觉就进入到了歌声所描绘的世界中。 而荒原之上,随着歌声的高低起伏,竟有许多几乎和人一般大的虫子破土而出。 景迁在收拾这些巨型虫子的空档,转头却瞅见谢绾歌空洞的双眼,这才发现她被歌声迷惑,一手驱散虫子,一手将灵力灌入谢绾歌体内,使之神志恢复清明。 谢绾歌从歌声中走出,眼神渐渐聚焦之后,饶是她当年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收过妖抓过鬼,如今也是被这满地的虫子吓了一跳。 虫多还是其次,关键是这些虫子都大的过分了。每一只虫身上那两排密密麻麻地脚,就让她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在当天师的时候,虽然见到过这样的大虫子,但那时候也就只是一只,以她当年的水平,拼着恶心,也算是将那虫子铲除了。 偏偏现在可是许许多多只啊,他们周围已经有许多被消灭了的巨虫尸体,然而这些虫的数量不减反增,还在不停地从土里爬出来。 谢绾歌只感觉胃中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了几声。景迁回头看她的时候,正巧看到了这一幕,愣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后,便在谢绾歌周围设下了一个结界,而他自己,则跨出了结界之外。 景迁跨出结界之后,再出手清扫消灭这些虫子时候,可谓雷厉风行。不过片刻,就已经将爬出来的虫子都杀了个干净,顺手又将这荒原所有土地都冰封住,让那些还未钻出地表的虫子彻底无法出来了。 这一次出手,相比起方才那一次,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好像方才那种小打小闹只是闹着玩一般。 然而即便是身处结界之中,巨虫无法靠近,但谢绾歌在看到布满荒原的巨虫尸体之后,只觉得胃中翻腾更加厉害了,止不住地恶心让她干呕到双目含泪。 谢绾歌也不曾想到自己会有这般娇弱的一天,可身体的反应让她无法控制。 景迁眼神复杂地进到结界中,右手食指点在了谢绾歌眉心处。一点光芒顺着谢绾歌眉心荡出一圈圈光波,将谢绾歌整个笼罩其中。 不知不觉,这光波荡漾的频率和她心跳慢慢融成一片,谢绾歌体内修为也随着这光波的震动,如江河入海,又回到了她体内。重新得到强大力量的感觉,让谢绾歌眼中红光一闪。 景迁收回手,面无表情道:“将这些虫子尸体都燃尽吧。” 结界被撤走,谢绾歌抬手间,已有火焰燃起,漫过整个荒原,将那些死去的巨虫焚烧成灰烬。胃中不适感也随之消减了许多,谢绾歌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那迷惑人心的歌声也消失了。 茫茫火海映在景迁的眼中,只照出他复杂难言的神色。 土壤上的冰层融化,水分被高温蒸发,地表被烧成焦土,而地下那些虫子,也随之死去。再没有巨虫出现,火焰中却渐渐响起哀嚎声,惨叫声。 谢绾歌仿佛一瞬之间又置身在无间鬼域当中。 “不要去想其他东西。”景迁伸手捂住了谢绾歌双眼。 “这幻境会随着你的思想,幻化出各种你曾经见到过的东西。”景迁将嘴唇贴近谢绾歌耳边,“不要去想,否则,你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谢绾歌依言,将眼睛闭上,任由周围火海漫漫,只静心将大脑放空。不去想任何事情,耳边的各种声响都渐渐远去,最后消失不见。 再睁眼时,谢绾歌将景迁附在她眼上的手扒开,抬手将荒原上的熊熊燃烧的火焰收回。 “你不是景迁吧?”谢绾歌转头望向身旁之人,“天道。” 被人识破身份,天道干脆就恢复了原身,“怎么样,我这次装得像吧?” 虽然依旧是戏谑的语气,但脸上表情的配合就再没有之前那般自然。 “确实,我差点都没有发现。”谢绾歌望向天道的脸色自然冷了下来,“只是,你对这荒原太过了解了,露出了破绽。” 天道没有做太多的反驳,眼神飘向荒原尽头,天边某处。眼中闪过诸多情绪,再将视线转移到谢绾歌身上时,又恢复了以往那种常见的戏谑表情,“哎呀,正主来了,就玩到这吧,魔界再见咯。” 说完,身影便将将淡去,消失不见。 谢绾歌心中莫名,她方才好像在天道眼中看到一丝轻松的神色,而且,最后那个戏谑的表情,总觉得比之前僵硬好多啊。 他这是看到了什么? 谢绾歌转头望向荒原尽头的同时,有龙啸声从那处传来。 一条巨大的冰龙在荒原尽头,天边处出现,翻飞于云层之间,片刻便到达她面前。 冰龙停在半空,景迁从冰龙头顶一跃而下。 与之前天道假装的景迁出场方式别无二致,谢绾歌一时之间都有些分不清真假。 等景迁走近之后,谢绾歌才松了一口气。还在这个是真的。 景迁将谢绾歌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没有什么事之后,才轻轻出了一口气,道:“我先带你出去。” 抬手间,半空中盘旋的巨大冰龙被景迁收回。反手,景迁便在这幻境中凭空撕开了一个裂口,以法力支撑,不让裂口合拢,这才带着谢绾歌从裂口中走出。 从幻境中出来后,谢绾歌与景迁就又回到了之前那如空城一般的庇护所街道上。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街道上多出了许多躺得横七竖八的人,在他们出来后,也陆陆续续转醒。 在众人道谢寒暄之后,谢绾歌大致了解了一下这庇护所中的情况。 方知晓,之前这庇护所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将他们都迷晕了,他们在迷迷糊糊间醒来,已经变成了身不由己的药人,被操控着,不知身在何方。好在后来被景迁救了,才又能回来。 不知怎的,景迁自在幻境中寻到谢绾歌后,似乎话语少了许多,像是有什么心事。谢绾歌自然想知道景迁在幻境中都经历了什么,然而问及景迁,得到的也不过寥寥数语。 将庇护所中众人重新安顿好后,谢绾歌与景迁一道出了庇护所,便见到空中有纸鹤飞来,落在了谢绾歌肩膀上。 将纸鹤捉到手中,展开,看完纸上内容后,谢绾歌微微蹙眉。 这是她与白芍长老相互联系的方式,白芍长老这时候捎信给她,自然不会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白芍长老说,碎月从仙族死牢中逃了出来,不知去向。”谢绾歌轻声将信上内容告知景迁。 “连白芍长老都没能找到她的去向?”景迁虽然将视线移到了谢绾歌这边,但却并没有太多表情。 “白芍长老说,她逃出天牢后便脱了仙籍。” 景迁会那般问,是因为作为仙族,一族之长可以凭借着族中天书,知晓族人的下落。这天书的形成最开始是因为人族会通过修行,获得仙籍,这些仙籍是由天地所赋予的,所以仙族首领是很难知晓的。但为了统计到这些人,便渐渐有天书生成。 而天书能够出现每一个获得仙籍人的下落,方便仙族首领管理自然也是可以查找到身为仙族的碎月。 而相对的,天地可以赋予一个人仙籍,自然也有能够让他们脱离仙籍的方法。脱离仙籍之后,碎月只能游荡于各界,除非再入他籍。就好像当年赤夜脱离神籍,入了妖籍一样。 然而,脱离了仙籍以后,碎月如果有意隐藏自己的行踪,白芍长老还真难找到她。 “白芍长老是让我们帮他捉回碎月?”景迁随口问道,好像对这件事兴趣不是很大。 谢绾歌摇了摇头,“白芍长老说他会尽他所能寻找碎月,不劳我们费心,他来信只是告知我一声,他觉得碎月一定会来找我,让我小心。” 白芍长老的言外之意,谢绾歌当然理解。论起修为实力,碎月自然是比不过谢绾歌的,但若是论起心机手段,碎月的狠毒,谢绾歌还真是不是对手。 然而最可怕的,并不是光明正大,实力远超于你的对手。而是那些,即便修为对你没有什么威胁,却总是躲在暗处,随时想要设计你的人。 这些人,往往才是最难防备的,也是最危险的。 ozzj 第两百七十一章 强者之间的对决 “我会留意的。”景迁简单说了句。 他们进入庇护所的时候,正值黄昏,如今出庇护所,都已经是清晨了。庇护所之外,驻扎的结盟军,经过一夜的休整,一个个容光焕发,早已收拾整齐整装待发。 谢绾歌想要开口向他询问突然寡语的原因,景迁却赶在他之前,吩咐众人启程。 “尽快赶到魔界再说吧。”景迁似乎有意回避谢绾歌探究的眼神,“尽快将天道除去比较好。” 景迁这话是想要硬生生将谢绾歌询问的话语堵在口中,谢绾歌自然是知晓。 然而一路无言,直到行军到了人界与魔界交界处,谢绾歌到底还是憋不住了,也不管景迁会不会回答她,扭头问道:“你是不是不打算和我说了?” 话一出口,谢绾歌自己先愣了愣,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想个怨妇。她这一路上可都在琢磨该如何开口才合适,临了居然说了一句这么蠢的话。 谢绾歌要被自己蠢哭了。 景迁一路上自然是察觉到了边上谢绾歌的异样,他也在好奇着谢绾歌思考了那么久会说出什么话来。然而在听到这句话时候,他也是愣了愣,随即竟品出了一股撒娇的味道,没忍住,嘴角勾出一个笑容。 “我只是看到了荒原之中,你和天道……”景迁声音压得极低,似乎对说出这样的话有些难为情。 “怎么了?”谢绾歌追问。 “天道对你态度过于亲密。” “……”谢绾歌在听到景迁这句话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记得当时看到景迁的时候,应该是隔得很远才对,这么远他都能看到?而且她与天道到底什么时候有过亲密动作?她居然,真的,一点映像都没有。 诶,等等…… 谢绾歌猛地意识到,景迁方才的语气动作,结合之前的态度。 “你是在吃醋?”谢绾歌觉得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一定很微妙。 景迁眼中有一丝尴尬划过,到底还是点点头,“嗯。” 此刻,谢绾歌只想仰天大笑,心情大好,无数想法在心中闪过。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有生之年系列,她竟然如此近距离,全方位的感受了一边景迁吃醋的种种表现。 “我与天道……” 谢绾歌话说到一般,就被景迁抢了后半句,“我知道你不会和天道有什么,可就是不愿别人离你那么近。”因为曾经与天道同处一个躯壳,他知道谢绾歌不会都天道有什么,但天道就不一定了。 现在说了些什么聊得内容主旨是什么,对谢绾歌来说好像都不重要了。在知道景迁吃醋的时候,她沉寂许久的吐槽之魂,八卦之心,好像都在一瞬间被唤醒了。 如今景迁在她眼中就是:哎呀这个吃醋的表情好可爱,哎哟他这是不好意思了吗,呐呐这样有点害羞的表情似乎更好看了…… 要踏入魔界,面对凶险这件事似乎都不再沉重了,谢绾歌怒放的心花一时间让她有些飘飘然,好像现在不是在行军备战,而是在踏青郊游一般。 景迁见此,方才压抑在心的别扭感觉也一点点被融化,抬手示意后方跟随的结盟军停下原地休息。 景迁挥手间,便在不远处幻化出一道帷帐,将谢绾歌拉入其中。 “银丝铠甲。” 在谢绾歌不明所以的时候,景迁淡淡出声。 谢绾歌这才有些明白,乖乖将银丝铠甲从因缘戒中取了出来。 在路上魔兽消失后,她便将银丝铠甲褪下了,进入魔界自然是免不了又是一场战。只是她也没有想到,景迁竟然会因为她没穿铠甲而让整支结盟军都停下来。要是让众人知道了他们突然停下,是因为要等她穿铠甲,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那个,在行军我也可以穿好铠甲的,不需要这样可以停下来的。”谢绾歌本想与景迁言明,却在景迁眼神的攻势下,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景迁不发一言,将银丝铠甲取过,细心为谢绾歌系上背后暗扣,将铠甲整理妥帖。再转回正面时候,左手捏着鬼面面具。 谢绾歌以为景迁是要帮她戴上面具,便乖乖将头仰起了些。谁知下一刻,景迁突然凑近,双唇相覆。右手自然地环过谢绾歌腰间,将她与自己的距离拉近。 被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吻震了震,谢绾歌近距离看着景迁放大了的双眸中,满是幽深,以及,她的倒影。谢绾歌很不合时宜的笑了。 景迁双眸很是危险地一眯,谢绾歌便感觉有一温软的物什将她唇瓣撬开,游走在唇齿之间,攻城略地。这一吻的力道也随之加重,让谢绾歌竟一时之间忘了该如何呼吸。 在谢绾歌被憋得双颊通红之际,景迁及时放了谢绾歌一条生路。然而还不等谢绾歌缓过来气,景迁的吻就落在了谢绾歌脸颊上,耳垂上,耳后。在谢绾歌被吻得全身酥麻的时候,又一口将谢绾歌的耳垂含住。 景迁的舌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挲着谢绾歌的耳垂。谢绾歌如遭电击,所有的反抗都像是欲拒还迎,彻底沦陷在景迁怀中。 景迁之前对谢绾歌的吻,大多点到为止,很少做的这般过火。这暧昧气氛下,不禁让谢绾歌联想到了更加暧昧的事情。好在景迁没再有下一步的动作,否则在这单薄帷帐之中,谢绾歌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似终于心满意足,景迁与谢绾歌对视时,眼中笑意也多了许多,甚至还有些些得意。 又在谢绾歌额头上落下一吻,景迁才将鬼面面具为谢绾歌戴上。出帷帐时,景迁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中的欢喜却是藏不住的。 而谢绾歌则庆幸有鬼面面具的遮挡,否则她脸上那还未褪去的红色氤氲就藏不住了。 行军出发,在预料之中,进入魔界后,便有魔军严阵以待。这一次的魔军相较于前一次,算不得多,只是修为似乎都要比之前高那么一点。而除了这些魔军之外,还多了些魔兽,以及修为不错的魔族将领。 这些魔族将领,谢绾歌以前在魔宫的时候,倒还是见过一些,都是魔界大族出来的人,算得上是魔界中的新秀。这样的配置,虽然比不得之前神魔大战时魔族的实力,但比之在人界时候那些魔军,已经好出数倍不止了。 交手之前,谢绾歌特地留意了一下,并没有见到天道的身影,而且,据她所知,这些魔族将领虽然不容小觑,但却并不是魔界中实力最强的那一批。 魔界之中,至今都还存在着当年神魔大战时候的所谓“叛乱者”,也就是那些入了魔的神族,他们才是这魔界中最强的那一批战士。他们虽早已不过问魔界事务,但这样大的场面,已经关系到魔界存亡的时候,没道理不会惊动他们。 有谢绾歌与景迁这两个逆天的存在,即便这些做为魔族后起之秀的将领们修为天赋都不算弱,却每一个能够挡住他们。 这场战眼看就要分出结果来,自魔军后方,蓦地出现了极为强烈的魔气。有一相貌清秀,身着墨色长衫的男子出现,信步朝谢绾歌这方向走来。所过之处,无论是仙族还是神族,都被他周身萦绕的魔气瞬间撕碎。 然而在这样残暴的碾压的同时,他脸上表情却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眼神也只望着谢绾歌这个方向,带着一丝温和笑意。 墨衫男子走近,景迁适时挡在了谢绾歌面前,眼中冷意森然。 “许久未见,没想到你这性子真是一点没变。”墨衫男子说话间,总让谢绾歌想到寇齐。一样的表面始终保持着温和笑意,而内里冷然。 景迁冷哼一声,“我也没想到,天道竟然会有本事让你复活,修炎。” 修炎…… 谢绾歌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想了半天,才震惊道:“凶兽梼杌?” 修炎朝谢绾歌淡淡一笑,“原来还有人记得我。” 景迁似乎对修炎这一笑很是不爽,右手虚空一抓,云开剑便出现在他手中,灵力灌入,云开剑上散发出阵阵寒意。长剑一抖,便直奔修炎而去。 高手间过招,快得谢绾歌几乎只能看清他们的残影。景迁浑身威压早在出手的那一刻就全部释放,而修炎也不愧是初代魔君,领导过神魔大战的人,与景迁招招相对,竟也不落下风。 这样的对决,与之前同天道的对决又有些不一样,天道就好像是开了挂的那种强大,即便再如何逆天,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而眼前,无论是景迁,还是修炎,都是实打实的强者,两厢对决,即便是作为旁观者,都不禁感叹一句能见此等盛事,已无憾矣。 两人打斗间,早已不在原地,谢绾歌一路追随,不知不觉间竟到了魔宫外。 本该心无旁骛观看这难得一见之对决的谢绾歌,似察觉到碎月的气息出现在附近,无心一瞥,便见到一个像极了碎月的背影闪进了魔宫中,在消失于魔宫深处之前,回头朝谢绾歌笑得神秘。 也就在这一回头的瞬间,谢绾歌看清了对方的容貌,是碎月无误。 再看这一头,景迁与修炎正打得如火如荼,自是无暇分身顾忌这边,谢绾歌也就没有打扰,转身快步奔向魔宫而去,想要追上碎月的步伐。 她虽听进了白芍长老的话,但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碎月。谢绾歌进入魔宫后,几次都在差点跟丢的时候,又在拐角处看到碎月的背影,明知道这极有可能是一个引诱她的圈套,谢绾歌也只提高警惕,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尾随着这身影一路深入,却发现这魔宫之中空无一人。 在跟着碎月进入正殿后,谢绾歌却没有见到碎月,反而见到了高坐正殿中的天道。 正殿殿门应声关闭。谢绾歌亦没有在殿中察觉到丝毫碎月的气息。 如今事态已然明了。 “是你故意将我诱到此处的。”话语一出,是肯定的语气,而非疑问。 谢绾歌说话同时,灵力灌入月明剑之中。 ozzj 第两百七十二章 我有点喜欢你了 “是你故意诱我来此的。网”谢绾歌说得肯定,手中月明剑已对准了高位上的天道。 天道摇头叹息,“怎么每次你一见我就急着动手呢。”语气甚是无奈,“就不能心平气和聊一聊?” 谢绾歌冷哼一声,“我和你可没什么旧可以叙。” “那如果是停战呢?” 天道敏锐察觉到谢绾歌周身杀气一顿,便再接再厉道:“或许我们好好说会话,就能够避免再一次的什么大战吧。我想,你们怕比我更不想开战吧。” “你肯?”谢绾歌有些不相信,天道的话确实是戳到了她要害处,相比起天道,他们更不愿开战,即便如今他们都可以打到魔界来了。一旦开战,战况绝不止眼前这种小阵仗,那时候不论输赢,只会殃及更多的人。 六界湮没于战火之中,是他们最怕见到的事情。 “可以商量的嘛。”天道略一挑眉,“怎么样,不急着动手了吧?” 谢绾歌虽然将月明剑收了回去,但全身戒备并没有一丝松懈。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谢绾歌可不认为天道会无缘无故突然答应休战。 天道眼中笑意深深,“聪明。”顿了顿,“不过,先不急着说条件,谈判嘛总要先亮明了我手里的筹码,才能够帮你做出正确的选择。” 谢绾歌柳眉微蹙,给足了耐心,“说吧。” “你大概已经见过了役煞,也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能够创造出源源不断的魔军出来。”天道缓缓道:“虽然我如今放任你们打到了魔界,但你要清楚,只要我愿意,再次占领人界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能够源源不断创造出魔军这件事谢绾歌自然是知道的,她也不会单纯的以为外边他们见到的那一点魔军就是天道的全部实力。 “然后呢?” 天道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刚才应该已经见到过修炎了吧?上古凶兽之首。” “我知道。”谢绾歌面无表情。 “我能够将复活一个修炎,自然就可以再复活其他人。”天道微微挑眉望着谢绾歌,“以洪荒大陆规则的身份存在了这么多年,我自然知道如何复活这些人的方法。不过,你们应该是做不到的吧,神族凋零,但若是我将之前参与过神魔大战的那些……嗯,你们称之为‘叛乱者’的人全都复活,以神族如今的实力,就算再加上仙族,妖族,鬼族,也未必能够再赢一次吧。到那时候,你们不但没能守住一直看重的六界平衡,还会让六界再一次因为战火而不得安生。” 谢绾歌低眉沉思,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天道说得确实有道理,如今神族早已不如之前,若是原先那些叛乱者都复活,加上天道源源不断制造出来的魔军,他们胜算确实不大。 “说完了吗?”谢绾歌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现在你可以说自己的条件了。” “你会答应吗?”天道反问。 “如果你提出的条件不是太过分,在可接受范围之内,可以商量。”谢绾歌说得官方,“但若是你想以这些东西来威胁我们直接将六界拱手相让,是绝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就算我们战到只剩下一兵一卒,也不会受你奴役。” 天道听到谢绾歌这番话不怒反笑,“我不会提这么没有价值的条件,要统治六界,我就只会靠自己亲手打下来,不稀罕任何人白给。” “说吧,什么条件。” 天道望向谢绾歌的眼神中满是深意,“你。” “用我来换取六界休战吗?”谢绾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还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样高的价值。” “不。”天道慢慢摇了摇头,“我是邀请你,和我一起享受这洪荒大陆统治者的荣耀。” “所以,战其实还是要打的。”谢绾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而且,这个问题你之前就已经问过我了,我的答案还是和当初一样,我拒绝。” “这一次和上一次可一点也不一样,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天道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意。 “哪里不一样?” “上一次我不过是占着景迁的躯壳,对你提出那个邀请很大一部分只是个逗弄你的玩笑。而这一次……”天道不再掩饰自己眼中情谊,“我觉得,自己有点喜欢你了,所以这一次是很认真的在邀请你。” “哦~”谢绾歌将尾音拖得很长,然后继续说道:“就这个不一样吗,可能这对你来说有区别,但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分别,既然你认真的又邀请了我一遍,那我就同样认真的再回复你一遍,我拒绝。” 不知道为什么,谢绾歌只觉得说出这些话之后,心中格外舒爽,好像憋了很久的怨气终于得以宣泄一般。 谢绾歌望了一眼天道,继续说道:“你大可不必露出这样受伤的表情,因为我可一点都不信。若是喜欢一个人都可以做到这般,那若是一个人被你恨着,该是有多生不如死啊。” 谢绾歌终于明白自己那些怨气是从哪里来的了,那是一直受着天道压迫摆布而不知不觉积攒起来的。天道每一次为她设下了陷阱,却又偏偏在她快要死的时候出手救她一把,让她在半死不活的边缘吊着。相比起这种感觉,她倒宁愿天道给她死的干脆一些,她好歹也只会怨自己技不如人,不会每一次都像是被别人扇了一巴掌又给了一颗糖那样屈辱。 “因为我无数次的想要置你于死地,所以你不相信我喜欢你?”天道将疑惑抛给了谢绾歌。 谢绾歌摇头,“你不会明白,这不单单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若是你只单单想要置我于死地,就算我真的被你弄死了,我也只会怪我自己,也不会那么如此。” 想了想,谢绾歌又补充道:“就算我相信了你喜欢我,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结果都是一样的,你的喜欢,在我眼中更像是猫抓到老鼠之后的逗弄,对你来说,不杀我,就是喜欢了,但很抱歉,我一点也理解不了你的这种喜欢。” 天道似乎领悟到了谢绾歌话语背后的意思,“你是觉得我每一次亲手设下一个个陷阱,要置你于死地,但却在最后的时候又出手救了你,让你觉得我这是一种对在猎物死前,对猎物的戏弄?” “对。” “那你从来都没有好奇过,我为什么会救你,只是因为好玩吗?”天道从高位上起身,“我确实对你设了无数的局,又不想让你死,最开始,是因为我对你好奇,我想要用各种手段来激发你,想要看看你的潜力到底有多大,但激发并不能太过分,若是把你弄死了,我便得不到我想要的那个结果了。” 谢绾歌这次没有再急着反驳天道。 天道一步一步走到谢绾歌面前,“可是后来这种好奇就不知不觉成了一种喜欢,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你,或许是在同一个躯壳中受了景迁的影响,又或者是其他。但那时候我其实不太明白自己的心,但你越来越让我觉得危险,我的直觉告诉自己将你从这世间抹去,才是一绝后患的正确方式,我应该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可是在我设计好一切之后,却每每在你身处危险的时候,于心不忍,临时收了手。到后来,甚至发展成,无论你如何挑衅,我都无法对你真的出手。” “当初在冥界相遇,你将我带入幻境之中,将景迁唤醒,你们在幻境中的所有事情,我都知晓,甚至觉得,那是我在和你一同经历着的,这种感觉让我很不安,让我想要逃离你。所以我不断的和景迁争夺着躯壳的控制权,就是为了远离这种氛围,远离你,让我平复下心中突然冒出的那些陌生的情绪。”天道停在了谢绾歌面前,将距离保持的刚刚好,三尺之外。 见天道停了脚步,谢绾歌才收回了打算将月明剑召出的念头。无论天道方才说了什么,对她来说,若是天道过分靠近,那就是危险的信号。 天道有意将方才谢绾歌眼中的防备忽略掉,继续将那些被谢绾歌误会的事情解释清楚。 “我控制了景迁的躯壳后,便迫不及待地逃离了那个幻境。那时候我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情绪,但我那时候只真的很怕见到你,无论相遇时候,你对我是像对景迁那样的柔情,还是想之前一贯的说不到几句话就动手。我头一次害怕自己被你找到,我那时候直觉觉得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情绪很危险,而只有逃离你,才能够压制住那些危险的情绪。” 他以前作为洪荒大陆规则存在的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相爱的人总是要不断不断解释着误会。 原来啊,喜欢一个人,又怎么能够容忍自己被误会呢? 谢绾歌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知道了当初景迁和天道突然消失,连因缘戒都感知不到他们存在的原因。她自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原因。 “可是那些情绪像是控制了我一般,让我忍不住的去见你,我甚至不自觉地就会想到你喜欢什么,想要将你喜欢的东西带到你面前。我知道这种情绪很不好,很危险,所以那时候我想要将你除去,彻底的除去。我甚至想过用仙族君王的手,用碎月的手,将你除去,只因为我自己下不去手。” 天道苦笑,“可我虽然还有那个要除去你的意识,可即便是借别人的手,我发现自己还是无法袖手旁观,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出手阻止他们。所以到后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我想让你和景迁分开,这样,就能大大减少了我们见面的频率,可是我自己其实心里也很清楚,这只是我做这些事情的一个借口,我想让你和景迁分开,更多的,只是因为我看到你们出双入对的时候,心里会冒出来很多莫名的,让我不悦的情绪。” ozzk 第两百七十三章 无法回应的心意 谢绾歌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时候,听到这样的表白,而且,这表白的人,还是一个一直以来她视为最大的敌人——天道。 多多少少有些尴尬,谢绾歌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了,出声打断了天道,“不要再说了。” 天道笑意苦涩,“你还是不相信?” 谢绾歌眉头微蹙,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天道这个问题,这其实早就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呀。 “都说了那么多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想将那些你误会的事情解释给你听,无论你信还是不信。”天道脸上表情复杂,说是笑也不是,说哭就更不是了。 “那时候我是满怀着恶意想要看看,你见到景迁与别人亲热会是怎么样一个表情。可事到了临了,我却继续不下去了。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便无法再对其他人提起兴趣了,即便是演戏,都很难做到,更因为,我看到了你在房门外转身离开时的落寞表情,于心不忍。” “所以你和碎月成亲那天晚上,你明明已经进了洞房,却又出现在了花园,是因为你不想洞房。”谢绾歌不禁想到那天的情形。 “是因为要去找你。”天道纠正道。 “……”谢绾歌觉得自己好像不太知道该如何面对天道这份感情。 天道也并没有一定要谢绾歌回应的意思,只是他知道,有些话现在不说,或许以后就没有这样能够这样细说的机会了。 “后来得到了你的死讯,我却没能够像预期的那样,因为不会再被那些情绪所掌控而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不但没能摆脱那些太过复杂的情绪,反而让他们疯长。我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躯壳中,景迁那万分悲痛的情绪,但我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必景迁好受。甚至隐隐约约的,对景迁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情。” 天道其实一直都不愿意承认,对于他自己,他早就已经无法如他所说的那般控制自如,那些情绪控制着他,让他去做一些他明知道是危险的,是不对的事情,而他只能故作轻松的假装这一切都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后来知道你没死,我心中激动竟然比被你骗了的愤怒还要多,那种像是重获至宝的感觉彻底压住了那些愤怒。本来我还指望着能够依仗着那些愤怒,趁机铲除你。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对我会是一个威胁,越来越清楚,却越来越对你下不了手。到后来,我甚至明知道你肚子里那个,就是克制我的存在,但我依旧无法逼迫自己痛下杀手。” “在你们行军赶来魔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我之间免不了一场对决。所以我当时真的是下了决心的小样铲除你,役煞算一个,后来的幻境算一个。在役煞没能得手后,我就从你身边顺走了蜃珠,想要在幻境中,将你困死,” 天道叹了一口气,“明明幻境安排的天衣无缝,只要拖住了景迁,你总会被我困死,我也不用亲自动手。我压制了你的所有修为,明明按照我原来的计划,我连你的面都不用见,就能够得到我想要的计划。可是在感知到你呼唤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去见你,见到你多过往那种抵触和伤心,我到底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动了恻隐之心,以至于到最后,又默默破坏了自己设计好的种种环节。” “我在感知到你肚子里那个小东西的力量之后,便决心一定要将你困死在幻境里,所以将你丢到了荒原幻境中。而那时候我本该去幻境另一面,亲自出手,拖住景迁,让计划按照预想的那样进行下去。”天道无奈摇头,“怪只怪我自己,多看了你那边一眼,做不到就那样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但我那时候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思,所以我扮成景迁的样子救了你。” 谢绾歌突然想到了那时候荒原中的一些细节,“所以那时候你对付那些虫子根本就没有用多少真本事,就等着我一不小心被那些巨虫杀死,好了了你一桩心结。但你看到我犯恶心的时候,又一次出手救了我,也让我猜出来了你的真实身份。” 她当时是真的,以为这是天道对她的又一次戏弄,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个原因。无论如何,对于这些并非是出于戏弄的帮助,谢绾歌只能说一句,也必须要说一句,“谢谢。” 谢谢他的喜欢,也谢谢他的付出。 “你看,并不是我想要戏弄你,我是真的意识到了喜欢一个人的危险,我也真的想要杀了你啊,可是因为喜欢,我一次次收手,我做不到。”天道望向谢绾歌的表情严肃认真,“所以,在知道了这些以后,在知道了我并没有戏弄你之后,你会改变你的选择吗?” 他没有说的太多了,他没有说自己内心一次又一次的挣扎,他没有说自己一次次的故意放水,其实在心底里就是希望能够有人及时出现,将谢绾歌解救。就好像是那一次,如果,他去幻境那一头拖住了景迁,而又死死压制住谢绾歌的修为的话,她必死无疑。而他却派了一个完全不是景迁对手的小蛇精去拖住景迁。 但他说得已经够多了,足够将那些误会解释清楚,再多说,便只是将他曾经那些不惜自欺来维护的,一直以来都高高在上的自尊,踩到了尘埃之中。 谢绾歌到底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果我说,你在我统治了六界之前,还是无法消灭我呢。”天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加重这次谈话的筹码,只是,他太想要谢绾歌改变选择了,他对另一个答案,过于期盼。 “你肚子里那个小东西,确实是可以克制我的存在,可惜,在他出生之前,他无法铲除我,而他,还有近三年的时候才会出生。三年,对我来说,足够了。”相比起谢绾歌他们,甚至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寇齐,他作为天道,知道要比他们多得多,而且,“我没有必要撒谎。” “所以?”谢绾歌不太明白天道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用以威胁她……吗? “所以,若我想要统一六界,成为洪荒大陆的王者,你们阻止不了我。等到三年后,这天地恐怕早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天道默了很久,才又说道:“但是,如果,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可以放弃统一六界,我可以去遵守你想要的那个所谓的,六界平衡。” 在得到实体之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因为那些愚蠢的情爱,而放弃自己的野心。 天道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也可以,帮你寻回你的父母。” 这大约是他能拿出来的所有筹码了。 “对不起,你知道我的答案的。”谢绾歌只觉得这个话题格外沉重,她从来不擅长应对这些事情,她宁愿与天道拼个你死我活也不会比现在还难做,“你开出的条件确实很诱人,但是,我不能为了这些条件,而去欺骗你。我不愿意留在你身边,如果只是因为这些条件而答应了你,对你来说一点也不公平。” 谢绾歌一向信奉一个原则,与情之一字沾上了边的东西,她便要尽力做到光明磊落,不想让感情掺杂上其他的利益关系。若是天道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想要将她留在身边,或者是天道让她因为这些诱人的条件去死,她或许一个脑抽,就答应了,尽管她自认不是一个那么大公无私的人。 但偏偏这些条件,是用来换一份情的,那她就万万做不到了。 天道深深望了谢绾歌一眼,大笑,却难掩其中苦涩,“看来,我们之间,这一场对决,是真的避免不了了。” 谢绾歌亦回之以大笑,“无论生死,我都无怨无悔。” “你就不怕,我在你死后,将整个洪荒大陆都搅得天翻地覆?” 谢绾歌笑着回答,“我已经尽力了,有些事情对我来说,不能做,所以我不能答应。如果我尽力,都不能护得这六界太平,那只能说是注定了的,我改变不了,或许只能交给别人了。” 天道突然发现自己头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只是什么都没能改变。谢绾歌就是这样一个脾气啊,一旦坚持了什么事,就油盐不进,甚至偶尔还有些自不量力。或许他最开始就是因此而动的心,但如今,这脾性,却让他爱不得,亦恨不得。 谢绾歌将鬼面面具带上,手握月明剑,指向天道:“动手吧。” 她终于算是如愿的,能够与天道来一次决斗了。对于天道的情,她无法回应,如此一决生死,便是他们注定了的结局。 “我不会留情,希望你也是。”谢绾歌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色。 天道颔首,右手手掌微蜷,抓向虚空,自手心处腾出一股寒气,周围水分遇此寒气瞬间凝结成冰。天道自空气中凝出一把冰剑。 谢绾歌还是头一次见到天道使用武器,但相应的,天道这般,便是对她最好的尊重。因为她可一点都不喜欢别人的刻意谦让。 将凤凰之力灌入月明剑之中,月明剑周身在瞬间腾出火焰。眼中红光闪过,谢绾歌墨色双瞳一瞬之间变得赤红。挥剑朝前一劈,剑气在脱离剑身的那一刻,裹挟着炙热的火焰,在空中幻化出凤凰的虚像,朝着天道直奔而去。 天道挥剑,冰芒闪过,寒气将凤凰虚像抵挡在半空,难得的势均力敌。 谢绾歌在进入魔宫之前,将在石塔中得到的,寇齐留给她的那瓶药粉倒入口中。她不确定那药粉到底是什么作用只是隐约有一个猜测。寇齐留给她的药或许是能够助她一臂之力的东西,自然不会对她又什么伤害,即便她猜错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好在,她猜对了,这药粉增强了她的修为,让她暂时拥有了能够与天道想抗衡的实力。 ozzk 第两百七十四章 胜负生死 谢绾歌从魔宫走出来的时候,魔宫外边的战争已经停止,那本就不多的魔军已经被结盟军全歼。 景迁与修炎的争斗似乎已经有了结果,因为谢绾歌出了魔宫并没有见到修炎的身影,只有景迁一个人站在魔宫门口。 谢绾歌望着景迁身上丝丝血迹,便知道他与修炎这一场对决之凶险。但景迁如今站在这里,她便知晓,最终,是景迁胜了。 还好,是景迁胜了。 “结束了。”谢绾歌朝着景迁疲倦一笑。 她的伤势,并没有比景迁轻多少,走出魔宫的时候,几乎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那药粉确实给了她暂时能够与天道抗衡的修为,却也在快速消耗着她体内的精力。 分出胜负那一刻,无尽地疲乏和伤痛让她几乎要昏睡过去,她也只是强撑着,才能够离开魔宫。 “天道,已经不存在在这世间了。”对景迁说出这句话时,谢绾歌只觉得一直以来提着吊着的心,终于可以松下来了。 再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谢绾歌倒下的前一刻,笑意僵在了脸上。 景迁眼疾手快,将谢绾歌一把捞到怀中,抱紧。 但他自己也负了伤,这样剧烈的动作让本就血迹斑斑的白衣上,又添了几朵红花。 景迁身后,战役过后面色疲惫的结盟军,在听到谢绾歌最后那句话时候,一个个如释重负,脸上笑容慢慢绽开,越来越大。 欢呼庆祝的声音响彻整个魔界。 原先闭门不出的魔族,在听到外边欢呼声后,大着胆子将头伸出来张望着。 没有人喜欢战争,魔族也不例外,当年叛乱挑起战事的那一批魔族先辈,大部分都早已经消亡了。如今他们在魔族世代沿袭,虽然民风依旧彪悍,甚至是可以凭武力修为取得魔君位置,但说到底,他们还是希望能够守住这样安安稳稳地日子。 天道已除,结盟军自然是解散,仙族也就各回各处。景迁强撑着身上伤势,将昏迷过去的谢绾歌带回神界,而剩下的神族则由空青悉茗两位长老带着,暂时留下处理战后事宜。 回到神界,大长老见到景迁和谢绾歌的样子,虽然心里早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扎扎实实吓了一跳。网 谢绾歌随时都将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大长老其实已经有些习惯了,但在看到这一次的情况时候,也算是又刷新了他认知的另一个新高度。但景迁不同,一是他修为世间确实鲜有敌手,二是景迁做事从来都有把握,一般不会将自己弄得狼狈。如今这种程度,他身为大长老多年,也只见过两次,上一次,还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天道已除。”景迁简单交代了两句,脚上动作不停,径直抱着谢绾歌一路回到庭院之中,直至将她放到床榻之上,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即便景迁没有吩咐,身为大长老也是能够洞察情势的,很是自觉地跟在景迁身后,并且早在路上就已经派人去通知了神界司治疗职责的长老去了。 景迁将谢绾歌放到床榻上,便打算为谢绾歌渡修为,治疗其伤势。好在大长老及时出手,制止了他这一行为。 方才大长老在迎接到景迁那一刻,就感知到了景迁和谢绾歌两人的伤势状况。谢绾歌伤得极重,已经陷入昏迷,自然是不必说。而景迁虽然还能够支撑着将谢绾歌抱回神界,但其实全凭一口气在吊着。 “帝君还是稍作休息,治伤这件事情还是由我们来吧。”大长老想将景迁扶到一旁休息,“帝君的伤势并不必帝后轻多少,如今若再是冒险渡修为,恐怕连帝君都会有危险。” 大长老表示很无奈,虽然帝君平日里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但一碰上和帝后有关系的事情,就不那么淡定了。 景迁却强撑着站在床前,半分未动,“大长老不必这般大惊小怪,我并无大碍。” “那为何以帝君的修为,连这些伤口都没有愈合的趋势,甚至是到现在连血都没能止住。”大长老将以往与帝君分辨时候的气势拿了出来。他虽然老了,可还没瞎呢。以帝君上古神族的体质,若是没什么大碍,从魔界回神界这一路,那些个皮外伤早就该好了。 景迁紧抿着唇不说话,但眼神依旧望着谢绾歌身上这血迹斑斑。 大长老无奈叹气,“帝后的伤势我们定能会尽力救治,帝君先到一旁休息着吧,不然若是帝君强撑着,就算是将帝后救回来了,帝君您再一倒,怕是帝后也不会高兴吧。” 说着,司职治疗的长老已经到了。景迁见了,便也就没再坚持自己动手,但却仍不愿离开,硬要坐在谢绾歌床榻前,等待结果。 大长老的医术其实并不必司医长老的低,但因为男女有别,大长老始终觉得有些时候他不是很方便。在谢绾歌他们下界征战的时候,他从白芍长老那里听说了谢绾歌怀孕的事情,便从那时候就刻意去寻了一个医术不俗的神族女子,特意提拔成了长老,还得空提点了诸多,使其医术飞速提升,就是为了能够帮衬着怀孕的帝后。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这下倒好,怀孕这事上还没帮衬到,先救起命来了。 大长老吐槽归吐槽,也确实是关心着谢绾歌的。抛却她帝后的身份,于公,就凭着那段时间帝君不在神界,她做的那些事情,也是值得他真心实意恭敬关心她的。于私,谢绾歌虽然是璃华的转世,但无论是外貌还是年纪,相比起神界众人,都算是小的,但她要强的性格,和偶尔拼命的举动,早已让大长老在心底里将她当初是晚辈一样疼爱着了。 此次谢绾歌所受的,内伤不论,单是外伤都足够触目惊心,司医长老要治疗,自然是要细细查看的,大长老为了避嫌,早已经站到院子里去等候着了。 直到检查完毕,司医长老才开门将大长老请回来。 “经过方才查探,帝后外伤虽然可怖,但还不是伤得最重的地方。最重的是帝后内里,经过一场恶战,内里那些看不到的伤才是更要命的,帝后之前似乎服用过什么暂时提升修为的东西,将她所有潜能都激发了出来,虽然这样可以使功力暂时提升数倍,但此药不仅会将服药者精气掏空,甚至还会在服药者最强爆发之后,造成反噬。”司医长老皱着眉头,“若是体质稍差些的,此刻恐怕早已经毙命,帝后如今已经算是好的了,只是陷入沉睡。” 神族确实有这样的一个特性,在巨大伤害难以修复的时候,只能通过漫长的沉睡,来吸取天地之灵气,以修复自身。景迁当年沉睡便是这个原因,不过没想到谢绾歌这半神半魔的体质,竟然也有这个特性。 “会沉睡多久?”景迁早已克制不住伤痛,脸色苍白却坚持要等确诊以后才医治。 司医长老摇了摇头,“不清楚,帝后的体质不同于一般神族,也与帝君这样上古神的体质不同,千万年来似乎也只有这一例,并没有先例参考,所以我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似又想到了什么,司医长老补充道:“庆幸的是,帝后虽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但并没有影响到肚子里的小皇子。小皇子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帝后,否则,只怕伤势更不容乐观。” 大长老捋了捋白胡子,在帝君帝后接连以这样的姿态回归,让他担忧之后。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他终于是盼到了,小皇子确实是他一直等的那个人,神族未来的希望。 景迁略微思忱,便又问道:“若是给绾歌渡些修为,能不能帮着她提前苏醒?” “渡修为大概是能够帮助帝后修复伤势,但何时苏醒,还是要看帝后自己的意志力。”司医长老实话实说。 大长老忙出声,将景迁那个念头扼杀在萌芽状态,“帝君此刻伤势已经很重了,实在不适合渡修为,太危险了。” 景迁还未出言表明态度,大长老又继续说道:“请帝君先治疗伤势,渡修为这件事,我们自会为帝后做。” 虽然论修为他们是比不过景迁的,但此时天道已除,稍稍渡些修为给谢绾歌也是没什么影响的。他们几个长老,一人渡一些,到头来也算是与景迁一人渡的差不多的了。 景迁嘴唇微张,还要再说些什么,大长老又一次抢先道:“但是我们要等帝君先确认了伤势,才能够放心为帝后渡修为。” 这话说得也算是威胁了,不过他以往因为某些事情,与帝君说话也会有这样的时候,他们双方也都是习惯了的。不过,这样接二连三将帝君的话都堵在口中,倒还是头一次,大长老表示,想想还是有些小激动。 景迁最终还是妥协了,被硬拖着去了一旁检查伤势。 他与修炎,当年的修为其实是难分高下的,但如今他得到了寇齐的全部修为,修炎又只是受控于人,并不是真的想要和他一绝生死。他自然得以成功将修炎再次击杀,而他自己,伤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没有陷入沉睡,便能够自救。之前他一路抱着谢绾歌飞回神界,那些外伤才会没有自动愈合。如今只要不再动用法术,消耗修为,这些外伤是能够自动复原的,但内里因为大战而损耗的修为,就没那么容易补回来了。 在得到了景迁伤势的确切报告之后,大长老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按照自己之前的承诺,出门去,寻找各个长老,商讨渡修为这事的各个细节。 床榻之上,谢绾歌已经不是第一次陷入沉睡了,毕竟之前她也是有沉睡过两百年的历史的。沉睡之中,对于身上伤痛的感觉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她似乎又回到了魔宫之中,与天道最后一战的时候。只是这一次,她好像没有了任何形态,就好像是缥缈于天地间的虚幻存在,以俯视的角度,观看着这一场战斗,即便,她早就知道了最后的结果。 ozzk 第两百七十五章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谢绾歌只觉得自己对做梦这件事,真的是做出经验,做出水平来了。? 不过让她重回了之前魔宫对决时候的场面,身为旁观者,她反倒看清了好些之前看不到的细节。 她虽然吃了药粉,将修为提升了数倍,能够与天道抗衡,但天道对招式的运用却似乎还是要略胜她一筹。 原先她与天道对决时,虽发现天道对于她的招式格挡自如,但却从未发现。 原来,那么多次,天道其实都可以置她于死地了,在她视线的死角之中。可是最终,都收了力道,只是伤了她。否则,她或许早就已经死了千万次了。谢绾歌这样亲眼所见,才真的了然了天道那时候所说的,‘他是真的很想要杀她,却下不了手’是中什么情况。 结局如谢绾歌所知道的一样,她在无数次的被天道打伤之后,终于抓住一丝破绽,拼尽全力,对天道一击击杀。 而作为旁观者的鞋袜呢,却看到了整个,完整的过程。天道之所以会露出那个破绽,是因为,上一刻,他本可以反手就将冰剑刺入她的心脏,却在冰剑送到谢绾歌背部的那一刻,停住了动作。也就是这一秒的停顿,被谢绾歌误以为是天道露出的破绽,扭转了局势。 谢绾歌本来对消除了天道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的,但在得知到这样一个真相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真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觉得心中无比沉重,这种被人放了水的感觉,真是一点也不好受啊。 画面最终定格在了天道措手不及,毫无防备之下,被谢绾歌迸发而出的凤凰之力穿身而过,身体被强大的力道牵引着,正正巧巧地落回了高位之上,稳稳坐在了上面。 虽然那时候天道还存了一口气,但修为尽数被凤凰之力所毁,身体亦是,早已命不久矣。 谢绾歌自是没有再动手。一是天道无法从躯壳中挣脱,亦无法自救,注定很快会死,谢绾歌便为他留那一点最后尊严,以报多次手下留情之恩。二是,方才那凤凰之力已经消耗了她所有精力,如今她还能够保持站立,已经是不易了,她要尽快离开魔宫,去找景迁。 定格的画面消散,谢绾歌身处在一片漆黑之中,头顶洒下的微弱白光,成了唯一能够让她视物的保证。 天道从阴影处慢慢走了出来,他到现在还在维持着流彦的样子,朝谢绾歌露出一个笑容,“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谢绾歌在梦中见到天道并不觉得惊讶,在她发现自己以俯视角度又观看了一遍她与天道的打斗的时候,她就猜到了,或许又是天道动的手脚。 她那时候还差点以为自己没有彻底将天道消灭,又让他春风吹又生了。不过好在见到天道如今这般样子,她便放下心来了。 天道如今便只是一缕残存的意识,并没有任何攻击性,而且意识并不能单独存活太久,所以,天道是真的,来和她做最后的道别。 “你这样的告别方式还真是……”谢绾歌斟酌着该用什么词语合适。 “特别吗?”天道含着笑意,接了谢绾歌的话。 谢绾歌亦笑着点头。 “大概是因为我从来都算不得什么品行高尚的人吧。”天道望向谢绾歌的眼神中尽是坦然,“临了,还是要让你知道那些真相,让你心里不舒服。” 谢绾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啦,我猜你现在一定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说的话。”天道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意,“最开始,我以为自己只是把你当成了一个玩具,高兴了就戏耍一下,不高兴了就虐一下。可现在回想起来,发现自己,竟然连你从小到大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能够回想起来。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那么了解你,或许是早在我不知道的很久很久之前,对你,就有一颗种子种在心里了。” “你确实打败了天道,但并不能消灭天道,你只是消灭了我。”天道解释道:“天道本就只是洪荒大陆众多规则之一,不应该有意识的,也是无法被消灭的,天道没有没有意识,所以自然无谓对错。错的只是我这个衍生出来的欲念和意识。” 天道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如今我受了你的重击,彻底与天道分离了,我将很快消失,而天道大概就是会回到这世间某一处,重新成为他本该成为的样子,担任起它作为规则的使命。” 谢绾歌不知道此刻,该作何感想。听到这些话,她总有一种辛苦打倒最终boss之后,却并没有站在世界巅峰的感觉。好在她最终目的并不是站在巅峰,否则现在她应该就要被气死了吧。 “那那个天道回去以后,不会再有什么统治六界压迫人民的念头了吧?”原谅她问得那么直接,毕竟要是再来一次,她可真是受不住了。 “如今的天道只是一个规则,没有意识,自然就不会有这样奇怪的念头。”天道被谢绾歌这个问题弄得哭笑不得。 谢绾歌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松上一口气了。 对面,天道的身影颓然透明了一度,笑意一敛,“时间不多了,说的这些都不是我此次来的目的,我现在要告诉你的东西,你务必,要记清楚,与你父母有关。” 谢绾歌不明所以,但还是一秒回复认真严肃。 天道望着谢绾歌这样子,还是很不厚道的没忍住笑意,嘴角再次勾起,含笑说道:“天地之大,并不只有洪荒大陆这一个空间,还有许多你未曾见到过的空间,而那些地方,身为洪荒大陆的规则,我虽然知道,但从没去过。我无法离开洪荒大陆,但你可以,就好像之前璃华可以从别的空间来到洪荒大陆一样,你也可以从洪荒大陆,去到别的空间。而据我所知,你的父母,他们还活着,但并不在洪荒大陆。” “在别的空间?”谢绾歌不免心生疑惑,“所以是和璃华在同一个空间吗?” “嗯,在别的空间。不过,除了洪荒大陆之外,还有很多像洪荒大陆这样的空间,有的比洪荒大陆还要大,而璃华所在的,只是其中之一。我能知道的也有限,我并不确定,他们是和璃华在一个空间,还是在另外的地方。” 他之所以不确定,并不是不知道谢绾歌父母在哪,而是不知道璃华是从那个空间中来的。 “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个空间和梼杌之渊有些相似,是由五行元素构建而成的,同时也需要五行元素支撑。而你的父母,便是被那个空间的火系元素带走,替代它支撑着空间,以此来换取它的自由。” 天道说着,身体越来越透明,谢绾歌几乎能够透过他的身体,看到后面的茫茫黑暗。 “你看,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天道咧嘴一笑,“你看,我是学会了这世间的情爱,但似乎并没有学到什么伟大的情怀。我既然得不到你,也做不到放手,让你就这么忘了我。” 天道深深望了谢绾歌最后一眼。 “我告诉你这些东西,你用不着感谢我的,我自有我的目的,你看,让你知道打败我的真相,叫你不舒服又告诉你你父母的下落,让你欠我一个人情。偏偏这两样,你都只能欠着了,没机会报了,这样,你此生,都没那么容易将我忘记了。” 天道这缕残存的意识,终是耗尽了能量,彻底消失在世间了。 谢绾歌望着眼前茫茫黑暗,半响说不出一句话。天道确实说对了,这种欠了人的感觉,堵得她心里只发酸。不论天道处于什么目的,是不是他口中说得那个目的,天道都对她仁至义尽了,而她,无以为报。 梦境之外,神帝宅院当中,坐在床榻旁一直守着谢绾歌的景迁,眉头突然蹙起,望着谢绾歌眼角留下的一滴泪。 食指微微弯曲,拂在谢绾歌眼角,将泪水擦去,“做了什么梦……”景迁低声说了一句,分不清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梦中的谢绾歌。 他已经在床边守了好些天了,大长老不止一次过来劝过他回去休息,都被他回绝了。只要不动用法力修为,在那里,对他伤势的恢复都没有什么影响。 何况,他想要陪在谢绾歌身边。 与天道生死对决的人,本该是他才对。偏偏到最后,是谢绾歌出了手。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陪在谢绾歌身边,守着她,护着她。她总是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他要在旁边,让谢绾歌感受到他的存在,让谢绾歌知道他在她身边陪着她,无论做什么梦,都有他在。 等她醒来,让她睁开眼便能够看见她。 一年两年他也等,千年万年他也等。 他答应等一切结束以后,他会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她,告诉他为什么他会性格大变,告诉她,她不再身边的那些日子,他都在做些什么,都是怎么过的。 这个承诺他还没有完成,怎么能够不等她呢? ozzk 第两百七十六章 或许永远不会醒来了 景迁守在谢绾歌床前,寸步不离,时间越久,景迁就越害怕谢绾歌就此睡死了过去,不会再醒过来了。这在神族之中,以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他只能常常和谢绾歌说着话,无论睡梦中的谢绾歌能听进去多少,哪怕千万句只听进去了一句,谢绾歌也会知道,梦外,还有他在等着她。 或许她醒来就能够快一些。 可那些等着她的话,那些思念的话,翻来覆去说得多了,就算他说不烦,他也怕谢绾歌会听烦了。 到最后,景迁便开始絮絮叨叨与谢绾歌讲那些答应了她会告诉她的事情。 譬如,他突然变化的脾性。 细细追溯起来,最开始的源头,还是要追溯到千多年前,那场神魔大战。 以景迁为首的神族,带领着剩下的,仙,人,鬼,妖,四族,将叛乱者打败,赶到了如今的魔界地带,才有了如今的魔族。 而他在那一次,与身为叛乱者首领的上古凶兽之首——梼杌修炎的最后一战,虽然最终是他赢了修炎,让修炎答应,在他有生之年,魔族都不踏出魔界一步。但其实,那时候,他同样也被修炎所伤。 伤得并不重,但却有一丝魔气侵入体内,无法祛除。 原先他靠着自身深厚的修为一直压制着,也没有什么大碍。但璃华死后,他一度陷入了一种自责颓废的境地,那时候赤夜亦将璃华身死,坠入轮回的事情怪罪于他,两人多年交情一朝破碎。 赤夜埋怨景迁对璃华的不够关心,亦痛恨自己明明身在下界,统领妖族,却也没能及时发现蹊跷之处。上古六神,在那场神魔大战之后,本就只剩下他与璃华两人,如今璃华已死,赤夜彻底没了亲人。悲痛之下,放弃神籍,彻底没入妖籍,与妖族为伍。 那时候赤夜和景迁没少为璃华的事打斗,偶尔见面,一言不合就开打。渐渐也就成了一种那时候的一种习惯,成了他们宣泄情绪的借口。 本来按照这样的剧情发展,两人该是一点点走出阴霾才是。然而却就在此时生了变故。 景迁不得不下界去调查一些战后的琐碎事务,同时将滞留人界的叛乱者余孽铲除干净,使其不能再作恶。本来以景迁的修为,对付这点事情自是手到擒来,但那时候他颓废自责情绪未消,意料之外的,在对方偷袭中受了伤。 那次受的伤还并不轻,大长老也就是那时候,第一次见到他受那么重的伤。神魔之战时候,和修炎那一战,他们也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如此重伤的时候。 堂堂神界帝君,被一群排不上名号的小杂魔给伤至如此地步,也是绝无仅有的。伤重之后,景迁体内那一丝魔气便再难压制,致使他到了不得不陷入沉睡的地步。 而千年沉睡醒来之后,也就又一次遇到了谢绾歌。 命运大约就是这般奇妙,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一定会跋山涉水,来到你身边。而后,他与谢绾歌经历种种,总算又一次住进了谢绾歌心中。 而再后来,天道抢占了他的躯壳,他与天道同处一个躯壳之中,久而久之,很多方面便潜移默化的,互相影响着。本来天道对他的这种影响,在重新夺回躯壳之后,便是会渐渐消失的。然而天道在他躯壳内,却无意识地唤醒了那一丝,在他千年沉睡后,再次压制住了的魔气。 以天道亦正亦邪的性质,那丝魔气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还十分巧妙地让景迁神族的躯壳能够与那丝魔气并存,而无需再被压制。但对景迁来说,却腾起了他千万年来都不曾有过的暴躁性格。 “你看,我都说了那么多,你不该给我点回应吗?”景迁握着谢绾歌的手,抵在自己额头上,“你说点什么呀,说点什么都好。” “你听得到我说话,不是吗?”景迁痛苦闭眼,“给我点回应呀,哪怕一点点,都好。” 司医长老那日来诊断之后,景迁原本是稍稍放心了些的,总不过是沉睡而已,他还等得起。 可后来众位长老相继将修为渡给谢绾歌之后,她却并多少明显好转的征兆,司医长老那时候说,这只是正常情况,她需要时间。也是从那时候,他才起了疑心,留心了司医长老。 司医长老离开后,景迁冒着伤势复发的危险,悄悄施了点小法术在司医长老身上。果然,便偷听到了司医长老与大长老的对话。 也是从那时候,他才知道,司医长老原先与他说得那些话,有很大一部分,是敷衍安慰的措辞。 谢绾歌半神半魔的体质,进入沉睡状态便与神族有很大区别。神族沉睡之后,一定是会醒过来的,即便是过了千年万年,也终会有醒来的一天。然而谢绾歌不同,她那一半魔的体质,虽然让她能够极其快速的提升修为,却也在这种时候拖累了她。 “帝后或许会很快醒来,或许就此便会永远沉睡下去。她那半魔的体质,拖累了她,如此伤重的时候,很容易让她就此困于心魔梦魇之中。永远也不会有醒来那一天。” 景迁犹记得自己在听到这些话时,心中那升腾而起的恐惧不安。司医长老唯一唯一没有骗他的,恐怕就只是——醒不醒得过来,全看谢绾歌自己的意志力。 可…… 谢绾歌的意志力,景迁在了解不过。 她的软肋太多,多到,只要找准位置,根本不需要多用力,就能够置她于死地。 他已经见过,也救过太多次了。 可这次,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绾歌在那些软肋梦魇中挣扎,却无法再次救她于水火之中。 这种无力感,真是…… 一点也不好受啊。 景迁缓缓闭眼,一吻落在谢绾歌手背。 下界之中,魔族肆虐一停,人界各个庇护所中诸多修道者便大多都回归到深山之中。原先出于修道者的正义感,而使他们创建并守护了庇护所。没想到无心插聊,倒给他们修行增添了一笔很是可观的功劳。 好些身处瓶颈期,就差临门一脚的修道者,此次过后,便一飞冲天,得道成仙了。让好些原先不愿入世的修道者着实后悔了一把。 就连夏首领这样的武修,本来还需好些时日才能得道,如今有了这些功劳,又加之谢绾歌赠送的法器,倒也混了个散仙当当。顺理成章的,为了报答谢绾歌赐予法器之恩,还有梓其引荐之举,他也渡了梓其两兄弟成为他座下童子,共享仙缘。 一瞬间多了这么些个得道仙人,最忙的莫过于白芍长老。 如今他代管仙族事务,自然是要为这些仙族新人登记造册,甚至还要为他们论功行赏,单单是查阅天书,就已经够他忙上个好一阵子了。 而此次受损最小的莫过于冥界和妖界,自然责无旁贷,担当起了战后收尾工作。 然而赤夜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本该由妖王亲力亲为,将这种收尾的大事一肩扛起。偏偏他几天时间将所事务分门别类,再将这些细分好的事务,全都交给了手下一群人去做,自己反倒落个空闲。 天下天平,赤夜便又恢复了这种“不到危机时刻就不要找我管这些破事儿”的本性,得了空就消失在妖界之中,彻底不管这些事情了。 妖界众人早就习惯了赤夜这种性格,便由他去了。而冥界则在同一时间拉起了警报。 作为冥界鬼见愁,赤夜突然在冥界冒了头,众多曾经遭到过他戏弄,深受其害的众多鬼差们,不约而同地在同一时间“病倒了”。 据可靠消息称,凌薇案头可是放了足足一人高的请假奏折,比上报上来的其他各种事务公文还要多。若是将他们的假都准了的话,那冥界恐怕就真的是要陷入瘫痪了。 “凌薇自然是不愿的,将那些装病请假的折子通通都打了回去。听说那段时间冥界地府中中哀嚎声,比无间鬼域中还要凄惨呢。”景迁绘声绘色地给谢绾歌讲这些他听说来的事情。 自谢绾歌的出现,原本关系已经有些闹僵了的景迁赤夜,默默的又重修了旧好。这些事情赤夜自然洋洋得意地当成了笑话讲给景迁听。 久别之后的平静,似乎让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大好起来。赤夜那时候无意说了一句,“要是绾歌醒着,听到这些事情一定特别开心”,没有了谢绾歌与他相互吐槽,其实赤夜还是有些寂寞的。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景迁心里,对谢绾歌来说,在这样的太平日子里,谢绾歌定是和乐意听到这些小八卦的。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回想,脑海中就出现了,以往谢绾歌在八卦的时候,那激动的神情,眉飞色舞的样子。 可惜…… “原先老冥王在冥界的时候,赤夜捉弄鬼差,老冥王就捉弄赤夜。赤夜也赖不过老冥王,便只能认了。如今,没有了老冥王来制衡这赤夜,他在冥界倒是真的自由了,一个个鬼差被他捉弄得不行,又打不过他,只能去凌薇哪里告状。有些还没有遭到赤夜毒手的鬼差就天天等着地府大殿外边,等着有什么可以被外派暂时离开冥界的机会。” 景迁望着谢绾歌平静地睡颜,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听说,现在冥界地府里,最为炙手可热的任务就是外派出差了,各个鬼差为了避开赤夜,简直是抢破了头的。凌薇不胜其扰,每天都恨不得将赤夜从冥界赶出去,还她一个清净。” “想要外派去当牛头马面的鬼差太多了,人界新生的鬼魂都不够用了。” “这样热闹的场面,要是你醒着,一定会想要去看的吧。”景迁伸手理了理谢绾歌的头发,轻声询问,“那你要什么时候醒过来呢?我们去冥界凑这个热闹呀。” 然而回应他的,也只有一片寂静之中,谢绾歌浅而又浅的呼吸声。 onat 第两百七十七章 冥界鬼见愁的自我修养 行走江湖这些年,赤夜自认不是靠着美貌混到今天的,也不是靠着修为压制别人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划船不用浆,全靠浪。 凭着他绝无仅有的奇葩性格,混出来的名号也是不少,其中之一,而最令人拍案叫绝的,最令鬼闻风丧胆的,大约就是——冥界鬼见愁了吧。 而这个名号得来的也有些蹊跷。 想当年,赤夜也是抱着一颗与冥界交好的心思去的地府,毕竟是他看上了冥王之女——凌薇的。 所以那时候其实他并不是想要去捣乱的,而是真心实意想要和地府众人打好交道的,毕竟万一以后事成了,他们相处的机会就多了去了,最最主要的是,赤夜是去刷好感度的口牙。 以赤夜多年行走江湖的见多识广,迅速列出刷好感度黄金三招。 第一招,同吃同玩。 本来应该是同吃同住同玩,在无形之中产生了不足为外人道的深厚兄弟情谊。然而那时候刚刚结束神魔大战,神族备受其他几界的拥戴,他顶着神族的光环,又是如今妖界的首领。自然是被冥界奉为远道而来的客人,特意单独为他准备好了房间,他再硬跑去和那些鬼差同住,就显得很是不合适了。 说不好还会被传出个断袖的名声,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果断放弃了同住这个环节,反正不是还剩下两项嘛,对他来说足够了。 第二天,等他兴冲冲地赶到鬼差们平日里进食的饭堂的时候,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懵逼的状态。 谁能来和他解释解释,这一排排燃起的香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个鬼差在闻到那些袅袅腾起的青烟时候,会这般享受? 画面太美,他不敢看啊。 随手拉过一个鬼差,赤夜问话的声音都是抖着的,不知是太过失望,还是被这些不按照剧本来的鬼差给气着了,“饭呢,你们的饭菜呢?” 那鬼差估计也不知道赤夜是什么人,翻着白眼望着赤夜,用一种“你怎么那么没见识”的姿态挣脱了赤夜的手,指了指每个鬼差面前那一排排香烛,很是不耐烦的说道:“呐,那不是饭吗?要吃自己去那边排队拿,别搁这挡着我,等会找不到好位置了。” 赤夜嘴角一抽,竟然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更别提该如何吐槽这个对他说话不客气的鬼差了。 “哎哟,您怎么跑这来了,您的饭菜早就已经准备好,放在您房里了。”负责侍奉赤夜的小丫鬟拽着赤夜还没回过神来的赤夜就往外拖,“这里的东西客人可吃不了。” 最终,第二环节,同吃,在赤夜被小丫鬟拉出了鬼差饭堂以后,被现实无情的摧毁了。 赤夜只能紧紧拽住了“同玩”这个最后环节。 论玩,他还真是没怕过谁,他敢称第二,至今没见到有人敢称第一的。可惜赤夜没有那个自我认识的觉悟,要知道他之所以能够在玩这上面独孤求败,是因为他的玩,都是玩别人啊。 在捉弄人方面,他确实是个中高手。再反观鬼差这边,继,被赤夜装神弄鬼吓丢了魂,比试时一个下手太重,把鬼差打进了轮回道后,又再一次创下了戏弄鬼界的又一新的辉煌——手欠恶作剧,将一只不知名的猴子从生死簿上划了出去,导致了六界之后好一场混乱,到最后还是景迁出手摆平的。据说那只猴子后来被发配到人界去保护一个和尚去了。 与这些相比,将鬼差丢进忘川河中,绑在黄泉路旁的石柱上,压在三生石旁边一块巨石之下,都已经不算什么了。 赤夜玩的不亦乐乎,鬼差们则叫苦连天,不但没有拉近他与地府众多鬼差之间的距离,反倒导致了那段时间地府投诉率创了新高。据显示,有九成的投诉都来自鬼差,而投诉对象则是赤夜。 鬼差投诉,还一下子投诉了那么多,这在地府之中,还真是前所未有的。 在凌薇婉言指明了这件事之后,赤夜才后知后觉。 第一方案,同吃同玩,卒。 赤夜自是不会就此放弃,很快就着手开始了他的第二方案,喝酒聊天,谈人生谈理想,增进感情。 在赤夜再三保证他不会再捉弄这些鬼差之后,终于有一些胆子大的鬼差同意了和赤夜喝喝酒,聊聊天。因为赤夜说,他会准备妖界人界两处最好的酒,还会准备一些冥界没有的下酒小菜。 这些鬼差大部分其实还是对这些吃食感兴趣的,就冒着再次被捉弄的风险,赴约了。当然,都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防止赤夜再偷偷对他们下手。 赤夜这次是真的搜罗了好些好酒美味,打算一改自己之前留在这些鬼差心中的形象。挑了个风清月朗的夜里,赤夜宴请了这些鬼差他们。 饮宴之中,赤夜与这些鬼差谈天说地,也算是聊得愉快,无形之中也亲近了许多。 赤夜本盼着,之后,这些鬼差能够在冥王与凌薇跟前说他些好话,谁知第二日便生了变故。 那些赴宴的鬼差们,无一不是上吐下泻,虚弱到卧病在床。 “我当时可是做了十二万分的警惕,确定那些吃食没有被动过手的样子,才吃的,没想到啊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是着了他的道。”一个鬼差事后回忆,如是说。 “哎,比起作弄人,哦,不,作弄鬼,我们还是太年轻,比不过他,防不胜防,防不胜防啊。”另一个鬼差痛心疾首。 那些没去赴宴的鬼差们个个都十分庆幸,后来这还成了老辈鬼差教育那些新上任的鬼差的例子,千万不要去贪念那些不该贪眼的东西,毕竟你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以致后来,地府之中,风气一向清明。 无论结局如何变化,这个锅还是掉在了赤夜身上,让他背了。所有鬼差怕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唯恐躲闪不及,遭了毒手,又怎么可能为他说半句好话呢? 然而赤夜这次是真的无辜了,他是真的不知道那些鬼差们会不能食用人界食物,才出了这样的纰漏。 凌薇来追究时,赤夜便如实说了。 “不知道?你那日不是进去他们的饭堂去看过了吗?你会不知道他们平日吃什么?”凌薇这样反驳他。 赤夜表示很冤枉,他以为只是冥界伙食差,怎会想到鬼差根本不能吃那些人界食物,才弄到了如今场面。 然而到最后赤夜只换来凌薇一个巨大的白眼。 第二方案,扑街。 赤夜反思了之前两次的种种事务,痛定思痛,决定不再曲线救国而要直奔主题,投其所好。 但他当初只是对凌薇一见钟情,并没有特别了解。 无奈之下,赤夜只得将目光再次放到鬼差身上,被他盯上的鬼差只觉突然后背一凉。 “你……你……你想问凌薇喜欢什么?”一个躲闪不及被赤夜抓到的鬼差,因为惊恐过度,回答得结结巴巴,“我……我……我才来没几天,不是很了解啊。” 不知道? 赤夜不禁遗憾皱眉。 然而这个表情看在鬼差眼中,鬼差脑海中瞬间响起“警报,警报,前方危险,请注意躲避!”的声音,然而奋力挣扎,却没能从赤夜手中挣脱。 “嘤嘤嘤,你不要躲我下手,我虽然上没有老,下也没有小,但是我还很年轻啊,我才当上的鬼差,还不想死啊。”鬼差挣脱不开,心中一慌,撕心裂肺哭喊了起来。 赤夜默默扶额,好像他还什么都没做啊。然而看到鬼差这吓破胆的样子,赤夜担心再出现一例鬼差吓丢魂的事情,赶紧松了手。 那鬼差得了解脱,下意识就朝前跑,谁知道慌不择路,径直掉进了忘川河中。 赤夜旁观了这跳河的一幕,无奈摊手,他已经那么恐怖了吗? 然而,几个鬼差默默躲在远处,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第二天,整个冥界都传遍了,然而传言早已跑偏,说是一个鬼差被赤夜抓住,但不肯屈服于他的淫威,最终遭到了对手。更有亲眼见到这一切的旁观者爆料,说赤夜只是一个眼神,就控制了那个鬼差,让那鬼差毫不犹豫的跳进了忘川河。 赤夜再想找个人问这些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有的鬼差远远见到赤夜,无论是要去哪里,无论手中是不是拿着贵重东西,皆是将东西朝空中一抛,就开始朝相反方向撒丫子狂奔。 还有一些,赤夜出其不意出现在他们身边,让他们没有机会逃跑的,干脆就地一躺,也不管自己拿着什么或者背着扛着什么,无一例外都是瞬间倒地,然后就开始装死,不管赤夜说什么,做什么,就是一动不动地躺尸。 据说那段时间,冥界财政上突然掉了好些数字。有太多东西被摔碎,光是补齐这些东西,都废了好大的开销。 赤夜表示很无奈,在冥界待得也格外寂寞,就连他倾慕的凌薇,都时不时拿大白眼翻他,好像他就是个故意来冥界捣乱的人一样。 冤得恨不得冥界来几场六月飞雪以证他的清白。 就在赤夜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收到了冥王的邀请。 那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欣喜让赤夜走路都开始带风。 谁知冥王见到赤夜第一句话便是问,“你那些作弄鬼差的把戏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问这句话的时候还刻意屏退了众人,让赤夜以为冥王这是来向他兴师问罪,打算委婉将他赶出冥界去的。当即忙着解释。 “不不不,我不是故意……”赤夜连忙摆手否认。 冥王却神秘一笑,“哎呀,我懂,我懂,有些小花招就是要不说出来才有意思。” “嗯?”赤夜一愣。 “你不知道,这地府有多无聊沉闷,好在你来了,才带来这些欢乐。我这几天光是听他们的投诉,都乐了好久。”冥王投给赤夜一个赞许的眼神,“有趣,有趣。” 赤夜表示很尴尬,不知道冥王是真心夸他,还是说的反话。 然而冥王下一句话却让他险些惊掉了下巴,“不如我们就来比试比试,这作弄人的本事怎么样?本王也是技痒好些日子了。” oqmi 第两百七十八章 不是所有事都经得起消磨 也是后来,赤夜才知道,冥王当初确实没有和他说反话,他是真的想要和赤夜较量较量。 也是真的……技痒难耐。 赤夜总算是体会到了一把那些鬼差的感受,这种恨得牙痒痒,却又打不过他的感受。赤夜原想过反击的,但他在一次次反击失败,深感偷鸡不成蚀把米后,终于不得不承认那句老话是有道理的。 姜还是老的辣。 你见过那种在别人酒了加醋,看别人喷出来还十分开心的冥王吗? 你见过那种用法术把你骗到十八层地狱中近距离参观吗?还是在你正吃着饭的时候。 天知道赤夜当时那种,前一秒还在正在吃着饭,看着歌舞表演,优哉游哉。后一秒就“咣当”一下就掉在了某层地狱之中,猝不及防看到别人下油锅的血腥场面。 心理素质强如赤夜,也在这样突然的视觉冲击下,不争气的喷饭了。再看满桌美味佳肴,瞬间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而同坐一席的冥王大人,却在看到赤夜的表情之后,很是欢乐,大笑着饮了一杯酒,又将一块刚烤好不久,还滋滋冒着油的烤肉咬了了大口。 赤夜很不争气地咽了口吐沫,不是很了解冥王这样一边看着别人下油锅,一边吃着烤肉的特殊癖好。 难道不觉得两者有种莫名的相似感吗?赤夜只觉得一阵阵牙酸。 冥王为什么不能和鬼差保持一直的体质呢,这不是搞特殊待遇吗?上天就应该也赐给冥王一个随便吃人界东西就会上吐下泻的体质。赤夜默默在心中腹诽。 他有个不足为外人道的软肋,就是他轻微的洁癖,不能够忍受自己身上有不干净的地方,也不能够接受在特定时候看到一些过分不和谐的画面。就好像是享受美酒佳肴的时候看到了各种血腥残忍的场面。 其实这两点真要说起来,也算不上是个什么严重的软肋,在诸多妹子心中,还是难能可贵的优秀品质,颇有翩翩贵公子的资质。 但这两点要放在捉弄人上面,那就是被人吃得死死的软肋了。自从冥王发现赤夜这两个特点之后,那双老眼,瞬间就迸发出奇异的光芒了好吗?他在享受胜利喜悦的同时,赤夜几近崩溃。 从此冥王就走上了重口味毁清新的道路,淡然,对象只是针对赤夜的。 在赤夜打扮地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准备去见凌薇的时候,冥王总是能够出其不意,突然从不知道什么鬼地方钻出来,给赤夜瞬间浇成一只落汤鸡。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用来浇赤夜的那些不明液体,很可能是从忘川河底,或者更加恐怖地地方舀出来的水。那种浸泡了数以万计地鬼魂残尸之后,浑浊不明,还散发着不可描述味道的液体。 赤夜欲哭无泪。 多次婉转的和冥王提过结束这个游戏,然而冥王每次似乎都没有当真。前一秒一脸严肃的答应,后一秒,很可能就个赤夜玩个大的。 无奈之下,赤夜终于承受不住,从冥界逃离。 据说,后来那些鬼差们对冥王的崇拜热情达到了顶峰,好像他是救他们与水火,拉他们出苦难的英雄。倒是冥王自己,对赤夜离开有些无法言说的小伤感。 聪明如凌薇,早在种种现象中发现了赤夜来此的真正目的。 在送赤夜离开冥界的时候,赤夜一合计,怕自己再不说可能就要等下次了。便将心意都说给了凌薇。凌薇自是半分惊讶都不见,接过赤夜送给他的赤玉手镯。 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将赤玉手镯戴在了手上。 这一个动作看在赤夜眼中,便是对他最大的鼓励,只是他欢喜地呆了一瞬之后,凌薇已经撑船回了冥界那头。 再后来的事情,便是璃华消亡,赤夜脱离神籍,再后来赤夜打赌输给了景迁,替他守墓千年,一直没有机会去见凌薇。 千年之后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赤夜再陪谢绾歌去冥界的时候,一是有正事,二是发现凌薇其实也变了许多。一时间旧情无处诉起,便又有了耽搁。这一耽搁,便各种事情接二连三而来,凌薇后来也将那赤玉手镯还了回来。 如今一切平息之后,赤夜终于在千年以后,第二次,独自,去了冥界。 因为如今凌薇已经成了新的冥王,自然不会再来亲自撑船渡过忘川迎接赤夜了。赤夜坐着鬼差撑得船,望着忘川河尽头那轮红日,有些恍惚,也有些忐忑。 他怀里还揣着那只被凌薇退回来的赤玉手镯,距离上一次他抱着同样目的来此的时候,已经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也不能再等了,对于即将面临的结果,赤夜还是有些担心。 “小哥,你这小船开得挺稳啊。”赤夜没话找话,和撑船的鬼差搭讪,以缓解自己微微有些焦虑的心情。 那鬼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夸我,妖王大人您真是个好人。” 听着这个评价,赤夜莫名生了个恶趣味,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鬼差继续害羞挠头,“您是问我什么时候当的鬼差吗?大概有两百年了。” “哦,难怪。”赤夜了然地点了点头。 “什么?”鬼差一头雾水。 “哎哟,没什么。”赤夜神秘一笑,“你在来接我之前,就没有人和你提过我什么吗?” 鬼差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我也是临时接到的任务,据说原先负责来接您的那个鬼差突然病了,就换我上了。还没来得及了解您呢……妖王大人是有什么习惯我没有注意到吗?” 鬼差一副怀疑自己出了什么纰漏的样子。 赤夜摇摇头,“没事没事,你很好,要继续保持哦。” 想了想,又补充道:“回去可以去找那个病了的鬼差聊一聊,顺便替我去慰问他一下,不要太操劳。” 那鬼差大约是头一次见到赤夜这么关心人的妖王,虽然他很可能只见过赤夜这么一个妖王。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嗯,我一定去,妖王大人需要我带点什么话过去吗?” “诶,还真有,你一定要记得原模原样地学给他哟。就和他说,‘我祝他早日康复’,一定要记得学像一点。” 赤夜说“早日康复”的时候,嘴角勾起的那个阴险笑容,确实被那鬼差神还原地学到了。 也就在那鬼差给同伴转述后不久,这装病不去接赤夜的老鬼差,就真的病了一场。 完完全全是被过去阴影吓病的。 彼时,赤夜踏上忘川河岸的时候,在附近的众多鬼差都在刹那之间做鸟兽散,那撑船的鬼差还有些疑惑地望着同伴背影,“怎么都走了,跑那么快干什么?” 赤夜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身告辞,朝着地府正殿而去。 一路鬼差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的状态,赤夜早已经习惯。何况此次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也没有那个闲工夫浪费在这些鬼差身上了。 踏入正殿,便见凌薇坐在高处案几之后,正低头专心看着一份文书,赤夜便没有出声打扰,默默在旁边寻了个位置,坐下,安静等着。 凌薇其实早在赤夜进来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了,只是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和赤夜打招呼,便将僵着这个看文书的动作不动。 然而赤夜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咋咋呼呼地出声打扰,而是选择等在一旁。凌薇斟酌了一下,便将那文书放下,望着赤夜,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赤夜亦不卖关子,“你应该知道的。” 他早已不是千年之前那个赤夜了,也不会再去做那些其实没多大用处的曲线救国,深藏在心底,对凌薇的感情,已经让他很难再浪费时间在一些弯弯绕绕上面了。 “嗯,应该是猜到了。”凌薇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那……”赤夜只觉心中咚咚直跳,“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凌薇一脸严肃,“你知道我已经是新的冥王了吗?” 赤夜点头。 大殿之中又陷入了沉默,等了许久,赤夜终是受不住这样的煎熬,又问了一遍,“你的答案,是什么?” 他的双眼,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盯着凌薇,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微笑细节。 凌薇从案几后面起身,慢慢走下高台。脚步声回荡在寂静大殿之中,更敲击在赤夜心上。 “你有一个宠妃。”凌薇说道。 “曾经,而且不是宠妃,我从来没有碰过她。”赤夜赶忙解释道。 “你流连花丛,红颜知己无数。” 赤夜默默在心中擦了擦汗,他自己都不记得有什么红颜知己呀,想了又想,最后说道:“你说的是绾歌?她是璃华的转世啊,我们之间一直都是姐弟关系,我一直将她当做姐……” 最后那个“姐”字还未说出口,就被凌薇打断了,“我说得可不是绾歌。你的性格我还不清楚吗,到处沾花惹草,各界之中似乎都有姑娘惦念着你吧。” “那,那些不算红颜知己吧?”赤夜谄媚道:“我的红颜知己只有你一个。” 凌薇脸色依旧沉着,这些换赤夜急了,“你说的那个宠妃,不,根本就没有宠妃,你说的那个人,是一只九尾妖狐,现在被谢绾歌收做了灵兽,我……我当初收留照顾她,对她那么好,只是……只是因为她给我的感觉像你。” 赤夜一咬牙,豁出去了,将那些秘密都说了出来。原先他打算说的,把别人当替代品,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都是不应该的。 “那你为什么找了一个替代,都不愿意来冥界找我。”凌薇的语气似乎软了些。 “……”赤夜默了半响,最终却发现自己无法说出其中原因,若非要细究的话,“是因为胆怯。” “哦?”凌薇望向赤夜的眉头不禁一挑。 “我害怕被你拒绝,更因为我本该在千年之前就来向你提亲了,却一直拖到了现在,我怕你早就没有等我了。更怕那时候太多事情,自己不能够很好的照顾你,太多太多的原因,可,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胆怯,我害怕自己最后不能和你在一起,那这样的答案,我还不如晚一点再知道。” oqmi 第两百七十九章 冥妖两界合并计划 那天,赤夜和凌薇聊了许久,从最开始的一问一答好像审犯人一般的尴尬境地,慢慢变成了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场面。 其中互诉了多少真情,外人大约是不会明了的。不过,赤夜那只手镯又重新回到了凌薇手上,他们这拖延了接近千年的婚事,终于算是定下来了。 谢绾歌仍旧在沉睡当中,所以只有景迁一人去参加了婚礼。 这次婚礼,赤夜也算是下了血本了。为了能够让那些鬼差吃到婚宴,赤夜特意搜寻了灵酒美味,不再是之前那些人界俗食。鬼差们终于可以吃到美味而不用担心再有不良反应了。 然而还是出现了纰漏,赤夜与凌薇的婚礼是在妖界举行的,而妖界在人界的东面,冥界在人界的北面。众位鬼差为了去参加婚礼,自然是要经过人界的。去的时候一个个都还算清醒,刻意避着人,倒没引起什么恐慌。 但婚宴过后,赶着要回冥界的鬼差一个个都已经喝高了。 于是,就出现了下面这样的场景。 人界某处,作为鬼差们必经之路的某个村庄,一家猎户。半夜男主人如往常一样,出门打猎。殊不知,正巧遇见了几个喝高的鬼差。 除了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那样特征明显的,其他鬼差,凡人其实是区分不出他们和一般鬼魂的区别的。 自然也就分不清是么时候该害怕,什么时候不用害怕,猎户见到这几只勾肩搭背飘飘忽忽的鬼时,瞬间一嗓子嚎了出来,全村都被惊动了。 原先那些已经熄灯睡下了的村民们,纷纷起身,出来看个究竟。 而这几只喝大了的鬼差,见人突然多了起来,嘴里只嘟囔,“哎哟,今天高兴,也没准备什么节目,我们哥几个就即兴表演一下,为大家助兴。” 把这里村庄当成了妖界,几个鬼差便当着众人面载歌载舞了起来。 还别说,经过了魔族肆虐之后,人界众人的心理素质都不是之前能比的。看着鬼差们一个个顶着死白死白的脸蛋,跳着不知名的舞蹈,反倒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一户户都从窗子门边伸出头,津津有味地看着。 到后来,有几个胆子大些的,干脆也加入到了其中,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直到地府判官在赴宴结束后路过,见到这几个鬼差如此欢乐,丝毫没有避人的自觉,方出手将他们拎了回去。 自此以后,地府又多了一条规矩,鬼差不得沾酒。 一个个老酒鬼怨声载道,最终都十分有默契的,将这一切都怪罪到了赤夜身上。但赤夜表示,这个锅,他才不背。 如今赤夜已经美人在怀,分分钟暴露出了自己的本性,戏弄恶作剧,轮番上演,将一个个鬼差弄得叫苦不迭。 自然的,新婚燕尔,赤夜作弄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黏在凌薇身边。 “不如,我们将冥界与妖界合并了吧?”赤夜眼巴巴地问出这句话,却半天没有等到回应。 凌薇现在是冥界的新王,自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而他大多时候又要留在妖界,婚后居然过上了两地分居的日子。赤夜在心中暗暗不满,冥思苦想后,终于想到了一个自认为很是两全其美的办法,遂迫不及待地屁颠屁颠地跑来与凌薇商量,却半天没有等到凌薇回应。 赤夜望着案几后面埋头处理公务的凌薇,不免有些哀怨,“你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陪我了,你看你看,我已经害了相思,憔悴得不行了。” 凌薇从案几后抬头看了一眼赤夜,十分不给面子地回应道:“我没看出来,而且你脸色比之前红润了许多,不但没有憔悴,看起来似乎还比之前微微圆润了些。” 赤夜一惊,忙低头看了看自己。 嗯,小腹依旧平坦,双腿依旧修长,肌肉依旧匀称分明,并没有发胖的迹象啊。 不禁抬头继续哀怨地望着凌薇,“我哪里发胖了,就算真的胖了那么一点点,那都是想你想的。” 凌薇方才余光早就将赤夜方才摆弄自己的画面收入眼底,心中早已笑成了花,脸上却依旧一副不咸不淡地表情,“哦?反倒成了我的错了?” 赤夜连忙赔上笑脸,朝凌薇跟前凑了凑,“不敢不敢,怎么会是娘子的错呢?明显是我自己懒惰了,看来需要娘子和我做一些夫妻之间地亲密运动,才能够保持住身材啊。” 说完,便一副天真烂漫地表情望着凌薇。 凌薇则淡淡望了赤夜一眼,继续埋头在公文中,“没看到我现在正在忙着呢吗?” 顿了顿,又抬头,“你们妖界的事务应该不必我们冥界少啊,怎么一天天看着你这么悠闲,还有心思来这里作弄我手下鬼差。” 赤夜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笑容,“我提拔了好些个心腹,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他们处理了,我一般就做做最重要的决定就可以了。诶……薇薇,你也可以这样啊,将事务都交给手下去做,这样我们相处的时间就多了。” 凌薇不答话,赤夜便将浑身解数都使了出来,挪到案几后面,将头轻轻放在凌薇肩膀上蹭了蹭,“你看景迁他们,孩子早就有了,我们也要抓紧时间才好啊,娘子你看,是不是可以陪着为夫去卧房稍适休息一下?” 一提景迁,凌薇就找到了新的话题了,“对了,你前两日去神界,绾歌醒了吗?” “还没有呢,景迁日日都守着,没见有醒转的趋势……”赤夜黯然回答着,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薇薇你学坏了,我那天从神界回来,就告诉过你了,你现在又要问一遍,你是不是想转移话题。” 糟糕,被发现了。 凌薇脸上一红,但还是保持镇定,回问道:“冥界事务太多了,我忙忘记了,再问一遍不可以吗?” 赤夜当即点头,一脸谄媚,“可以可以,娘子想要问多少遍都可以。”要是现在赤夜背后露出尾巴,那一定是欢快的摇着的。 凌薇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将视线转移回公文之上。 赤夜便伸手将凌薇环在怀里,继续不死心地蹭啊蹭。 赤夜下巴抵着凌薇肩膀,一路蹭到了后颈,背部。凌薇只觉得被赤夜这样轻轻蹭着,身体酥酥麻麻地,半点公文都看不进去,只得用手肘轻轻捅了捅赤夜,“一边去一边去,你一天轻松着,我可还忙着呢。” 赤夜被凌薇用手肘抵着,撑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但仍旧不死心,“那娘子可以试试我的方案嘛。这样你也可以轻松一点。”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提议,凌薇只好无奈将手中公文暂时放下,“那你倒是帮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这样一批人,来代替我处理事务,让我和你一样当一个甩手管家。” 赤夜欣喜点头,可是在他将地府中所有公职人员都想了一遍之后,瞬间就颓了。以他对那些鬼差的了解,若真是将事务交给他们,说不定这冥界过几天就被拆了,一点都不靠谱啊。翻来覆去的想,确实有那么几个,还算靠谱点的判官。 但是人家判官也是公务繁忙,完全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帮凌薇处理事情了呀。 赤夜眼中希望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了下去。他还真是想不出来,有什么人能够像他提拔的那群心腹一样,代替凌薇来处理这些事情。 凌薇看着赤夜瞬间颓了的气势,有些不忍心,便打算安慰他几句。 “处理这些事情,我都是习惯了的,等我忙完这些,就好好陪你好不好?” 赤夜黯然点了点头,趁机又一把将凌薇抱在了怀里。 凌薇这次倒是没有反抗了,只警告到,“先说好,不准再蹭了,不准打扰我做事。” 赤夜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在凌薇看不见的地方,偷偷蓄起了笑意,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颓然的样子。 等凌薇将所有公文都处理完后,赤夜便十分狗腿地将凌薇整个人都按在怀里,伸手在凌薇太阳穴上轻轻揉着。 凌薇自然是很享受这样的待遇,闭着眼靠在赤夜怀里,任由赤夜手法不太熟练地给她按摩放松。 等揉的差不多了,赤夜才缓缓开口,“薇薇,你说我刚才那个提议怎么样?” 凌薇闭着眼,放松下来后,语气无形中都柔和了不少,“什么提议,找人帮我处理事务?” “不是不是,这个就暂时算了,我想了想,确实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赤夜继续用一种很谄媚的语气商量到,“我是说,将冥界和妖界合并的事情。” “合并?” 赤夜将按在凌薇太阳穴上的手撤下,改为轻轻环抱着凌薇的肩膀,“对呀对呀,你看,这样我们就可以合并到一处办公,就不用两地分居了。我们也就不用两处来回跑,就省事很多了。” 凌薇想了想,又问道:“所以你们妖界还想要插足轮回转世的事情了?” 其实她这个问句玩笑居多,并没有多少恶意。 但赤夜一向不像被凌薇误会,自然没有听出凌薇语气中地不认真,忙解释道:“不不不,我没有要夺权的意思,我就是想……”想要娘子暖床啊!啊啊啊! 赤夜顿了顿,打算换一个比较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说法,觉得这样劝服凌薇额概率会大一些。 然而凌薇却已经开口了,“这件事就算我同意了,也要问问其他人的意思。” “那好吧……我也就是……”赤夜十分丧气地说到一半,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高兴,“什么什么?你同意了,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我同意没有什么用,还要看看其他人的意思。”凌薇无奈地揉了揉被赤夜这大惊小怪叫声震疼了的耳朵。 在凌薇说出这句话后不久,果然如约,就冥妖两界合并一事举行了冥界公投,每一个鬼族都有决定冥界何去何从的权利。 赤夜在公投前,信心满满,因为他早就和那些个鬼差打好了商量,只要他们投赞同票,那好处就是大大滴。 然而,等公投结果出来以后,赤夜表示,宝宝要哭了,鬼差都是些大骗子。说好的同赞同票呢,说好的会支持他呢。 都是谎言,都是套路啊。 凌薇看着公投箱中,一张张写着反对的票子,默默心疼了赤夜三秒钟。 “看来,这些鬼差和你积怨很深啊。”凌薇如是评价到。 整个鬼族,没有一个人投了赞成票,清一色的反对票。有些曾经遭受过赤夜欺凌作弄的鬼差,更是觉得光投一个反对票似乎不够解恨,还在票的背面,字字血泪地写明了合并的弊端。 当然,归结到一点就是,要是冥妖两界合并了,那赤夜就成了他们的上司了啊,那他们还不得被捉弄死吗?他们只想要一条生路。 在赤夜看到这票背面的内容之后,仰天长啸:“你们还有死的空间吗?作为鬼还能再死不成?” 遂,合并计划,卒。 oqmi 第两百八十章 啊啊啊!要生了 冥妖两界合并计划失败后,赤夜冥思苦想,最终决定,将妖界之中,自己的心腹,划分出去了一批,送到了冥界地府之中,帮助凌薇处理事务。 此计划一出,倒是取得了很是显著的功效,凌薇的负担被减轻了许多,便让他们两地分居的频率有了明显的减少。 赤夜的小日子越发过的滋润了。 当然,这些,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三年已过,谢绾歌却仍旧未醒。大长老在一次次劝景迁放弃无果之后,不得不随了他了。 按照司医长老的诊断,不久之后,就会是谢绾歌的产期,原先一直有司医长老协同景迁照料着谢绾歌,即便谢绾歌沉睡着,倒是也没有什么太过困难的情况。 况且不知道是不是谢绾歌体质的原因,自始至终,都没有显怀的迹象。若是不细心些,或许谢绾歌怀孕这件事都不会被发现。望着她始终平坦的小腹,又如何能够相信她是一个孕妇呢?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向淡定的神帝景迁,隔三差五就要让司医确认一遍谢绾歌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健康,是否安全。 好在小皇子不是一般神族能够比拟的,母体沉睡三年,自然是无法从母体那里得到充足的能量。根据神族历史上有限的几位孕育出新神族的记载,虽然神族不需要通过进食之类的获取营养,但却需要充足的灵气,才能够帮助他们成型,并且在母体中得到一定的修为基础。 然而谢绾歌一直沉睡,之前还收了那么重的伤,各位长老渡给她的安歇修为还有她自体吸收的那些灵气,用来治疗伤势就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更何谈是供给小皇子必须的灵气。 本来那时候大长老他们还暗暗担心过谢绾歌这样一直沉睡下去,原本没事的小皇子也会变得有事。谁知道这小皇子真真被大长老猜中了,是个逆天的存在,从谢绾歌那里得不到灵气,却可以透过谢绾歌的身体,自己从天地之间吸取灵气。 等他逐渐成型之后,吸取的灵气不单是能够用于自身的修炼,更是主动输送给了谢绾歌,帮助谢绾歌尽快恢复伤势。在司医长老检查谢绾歌身体,发现这个秘密之后,神界便传遍了,谢绾歌肚子里那个小皇子,必定是一个千万年难得遇见的神尊人物。 景迁亦是不知道该喜还是忧,作为神帝,他自是知晓,能力越大,肩上的责任便会随之增大,他经历得多了,便想要自己的儿女能够过得安稳一些。但若是真的有什么丢弃不掉的使命,景迁自然也不会阻拦,他之中是一个尊重别人选择的人。 何况,还有他和谢绾歌在后边为这小子保驾护航。 但如今面临的一个问题却是格外现实而急需解决的。 产期将近,而谢绾歌仍旧在沉睡之中,那到时候,生孩子这种事该如何解决?这三年来,谢绾歌的所有事务都是他打理的,包括穿衣梳髻,洗澡沐浴,种种种种,事无大小,他都是亲手操持。 可唯独这件事情,他恐怕是无法帮谢绾歌的。 而这担心的自然不会是景迁一人,大长老这几日急得,胡子都快被自己捋秃了,也没想到个什么办法。 这日司医长老如往常一样,前来为谢绾歌检查身体,却在神识进入她体内的一瞬间,惊呆了。慌乱将神识抽离谢绾歌,司医长老斟酌再三,还是决定要先去找大长老才行。 她不知道该如何和景迁说这件事,景迁在任何事情上面,都可以做的很好,唯独在谢绾歌的事情上,他就会失去了作为神帝该有的理智,所以,谢绾歌的情况,司医长老一向都是先和大长老回报,再由大长老定夺该如何与景迁说明。 然而司医长老慌乱的神情,一丝不落地被景迁看在眼中,景迁一把拉住了准备离开的司医长老,“绾歌什么情况。” 司医长老很少见景迁这样严肃的样子,大多数时候她见到的,都是守在帝后床边,深情款款的景迁。如今被景迁这样突然拽住,一紧张,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的。 “没,没什么,一切正常,我,我还要去向大长老回报一下情况。” “是吗?”景迁望着司医长老的眼睛,脸上表情赤裸裸的不相信。 司医长老一慌,便不敢再骗景迁,但还是没想好该如何说,便只道:“等,等会,等会大长老会来告诉帝君的,请帝君,稍等。” 她这话便是佐证了谢绾歌可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景迁握住司医长老的力道无形之中便加重了,“说。” 司医长老毕竟是女流之辈,在神界也算不上资历深厚,若不是大长老为了方便方便照顾怀孕的帝后,也不会将她提为长老,如今被景迁这样一瞪,手臂又好像要被扭断了一样,只得磕磕绊绊继续强撑。 “大……大长老等会……” “我现在就要知道。”景迁不给司医长老再废话的机会,“难道我妻子的情况,我还需要别人转述给我不成?” “不……不是……” “还是你觉得对大长老的忠心,比我更重要?”景迁这话已经说得很重了。他知道诸位长老虽然以大长老马首是瞻,但都是尊他这个帝君的,只是在面对谢绾歌的情况时候,他们都会害怕他做出过激的事情,偶尔就会对他有所隐瞒。 他之所以会那么说,为的,就是想要吓司医长老一吓,让她将谢绾歌的情况告知。她越是不愿意直接将谢绾歌的情况告知,在景迁心里,便越以为谢绾歌情况很是糟糕。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果然,司医长老在听到景迁这句话后,果真是被吓到了,慌乱解释道:“不,不是的。帝君冤枉。” 景迁见这招有效,便决定继续演下去,沉着脸,声音中夹带了神界帝君该有的威严,“那你还不赶快说?” “是,是,是。”司医长老哪还敢违背,忙说道:“帝后,帝后体内气息突然混乱,有不同气息在帝后体内纠缠。” 景迁一听,面色越发难看,但好歹还是将司医长老放了。司医长老一得了自由,慌忙跑出房间,急急赶着去向大长老汇报这一情况。 两股气息在谢绾歌体内纠缠,这在谢绾歌三年沉睡当中,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加之,一向这种时候,气息之间地争斗多多少少都会对躯壳有些影响,也难怪司医长老会那般惊慌,不敢告诉他。 景迁沉着脸色,回到床边,打算为谢绾歌渡些修为,尽快将她体内的两股气息压制下去。 这三年时间的休养,当初与死而复生的修炎那一战所受之伤,基本上都好得差不多了,早已经不妨碍他使用法力了。 景迁将右手掌心覆在谢绾歌眉心处,打算将修为渡给她。然而他的修为才将将进入谢绾歌体内,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顶了回来,连同他覆在谢绾歌眉心处的手,都被弹开了。 从未遭遇过这种情况,景迁也是一愣,随即将灵力灌于手心,再次覆在谢绾歌眉心。这一次,他倒没忙着朝谢绾歌输送修为,而是将神识放了些出去,细细检查谢绾歌体内情况。 正如司医长老所说,谢绾歌体内确实突然有两股气息出现,看起来似乎也是争斗的样子。 但细细品察之下,就会发现,两股气息虽有所争斗,但其争斗的波及并不强,没有那种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情况。景迁稍稍松了一口气,再看谢绾歌,也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将手拿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渡给谢绾歌的修为被谢绾歌的身体拒绝了,但如今看来谢绾歌没有什么危险,他也就安下心来了,只默默守在床边,以备稍后或有变故。 不出片刻,大长老带着司医长老踏进房门后,并没有见到景迁暴走或是做出什么过激事情,只低着头,安安静静坐在床边。大长老愣了一瞬,随即才大大出了一口气。 方才司医长老来找他的时候,那慌乱的样子,让他以为帝君又出了什么事情,吓得他慌慌张张就赶了过来。 “帝后她……”大长老朝景迁走近了几步,打算细细观察一番,确认一下景迁没什么事。 景迁微微抬头,神色如一贯那般,淡然,“无事。” 大长老见景迁这般,才总算是放了心了。在将天道从帝君体内驱除以后,他总觉得帝君的性格变得暴躁了许多,如今帝后又不能在身边劝服着,大长老真怕帝君哪日受了刺激,变成一代暴君。 司医长老去找大长老的时候,确实是慌不择路的,但并不是因为觉得帝后无力回天了,而是被方才帝君那股子气势给吓到了。如今见大长老那般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帝君,司医长老默默低下了头,暗暗发誓以后不会再那么莽撞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景迁淡然望了大长老一眼,“大长老不必担心,请回吧。” 说罢,便偏转了身子,去望床榻上的谢绾歌。就在他眼神扭转的一瞬间,余光中,他似乎看到了谢绾歌手微微动了动。 似不确定地抬头,正巧与司医长老抬起地眼神对上了,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继而便是被肯定地欣喜。 “帝后方才,好像动了动。”司医长老出声道。 景迁忙将视线又转回到谢绾歌身上,生怕再错过什么细节。谢绾歌这三年沉睡期间,身体都没有动过一下,只是眼珠一直在摆动着,证明着她只是睡着了,也证明着,她陷入了梦中。 如今景迁再看谢绾歌,却发现,眼皮之下,眼球那有规律地转动已经停止了。 “绾歌?”景迁轻唤出声,有些不确定,又有些欣喜激动,声线不自觉清颤。 谢绾歌眼皮,微微动了动,景迁便又唤了一声。 只这一声,谢绾歌隔了许久才微微睁开了双眼。然而她睁眼地第一句话,却并不是与景迁诉说这久别之后的重逢喜悦。 “啊啊啊,要生了。”谢绾歌初醒之后的沙哑嗓音响彻神界。 oqmi 第两百八十一章 有没有兴趣结个娃娃亲 神族自神魔大战之后,一直处于一个缓慢衰败的过程,这对整个神族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以至于神界这千年来,好似总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云雾一般,气氛多少都有些压抑。 如今,神族终于算是迎来了两件数千年没有遇到的喜事。 一是,帝后醒了,他们的帝君也恢复正常了,不会再荒废度日。 二是,帝后生了一个小皇子,且由大长老亲自批过了命,是个命定的神尊。 帝后醒了,对于众神族来说,虽是件好事,但也并么有太多欢喜,最最欢喜的人也就是他们的帝君了。 但后一件事,小皇子出生了,还是个命定的神尊。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几乎要高兴疯了,这小皇子的出生,对他们来说,那就是神族将一改颓势的征兆啊。 而这些时日,大长老似乎也高兴疯了,学着人界的习俗,打算为小皇子举办一个百日宴,热闹热闹。 作为创造出这个小皇子的两大功臣,谢绾歌和景迁,则反而要淡定镇静了许多。 在生了小皇子第二日,景迁便迫不及待地缠在了谢绾歌身边,大有被赤夜附身的趋势。反倒是那刚刚才出生的小皇子,一点也不粘人,刚一出生,便板着一张脸。 谢绾歌在看清小皇子眉眼的时候,不禁暗暗吐槽,这简直就是和景迁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枉费她辛辛苦苦怀了他三年,竟然长得一点都不像她,这是对她的歧视吗? 谢绾歌表示不服。 “咿咿,呀呀,咿咿。”小皇子并不像是普通人那般大哭,反倒是冷着脸,张嘴说着一些音节。 谢绾歌一愣,转头望向景迁,“他……他在说什么?” 景迁微微耸了耸肩,“不知道。” 小皇子像是能听懂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原先一直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小拳头在襁褓中挥了挥,“咿呀咿呀。” 谢绾歌完全无视了小皇子脸上薄怒的表情,她的目光全都被小皇子的眼睛所吸引。 “你看,你看他的眼睛。”其实,这小皇子还是有像谢绾歌的地方的,只是之前他没有发现罢了。 景迁自然早就看到了,小皇子双眼并非他这般的眸色眸子,反倒是一片赤红。与谢绾歌催动凤凰之力时候一模一样。 看到这双眼睛,谢绾歌心里那一丝不平稍稍好了些,轻声嘟囔,“还是内在像娘比较好,长再好看,也没有娘亲这么有内涵不是?” 说话间,还抬眼偷偷瞟了瞟景迁的反应,然而景迁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淡淡笑着,望着她的样子。 谢绾歌默默低头,对着襁褓中的小皇子吐了吐舌头。她才不会承认,是因为对孩子长得不像自己而有些吃味,哼。 小皇子默默斜眼望着谢绾歌,谢绾歌疑惑抬头,问景迁,“为什么我刚刚觉得他是在嫌弃我呢?” 景迁很想说,是呀是呀,你说那么蠢的话,当然要嫌弃你了。好在他收住了,微微一笑,“他还那么小,怎么会?” 谢绾歌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也是。” 小皇子显然不满意这样的评价,挥舞着小拳头表示抗议,“呀呀呀呀呀。” 可惜为人父母,谢绾歌和景迁并没有听懂小皇子在说什么。 小皇子在心中默默含泪:快点让我能够早点说话吧。 自打小皇子出声之后,神界一片喜气洋洋,小皇子百日宴的时候,几乎比谢绾歌与景迁大婚时候还要热闹些呢。 然而小皇子虽被谢绾歌抱在怀中,任由众位神族逗弄,但无论众人如何动作,小皇子始终一副“肤浅,无聊,不许碰朕”的高冷模样。被逗弄多了,偶尔还会露出一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嫌弃嘴脸。 所以一场百日宴下来,小皇子都冷着一张脸,得到的最多评价便是——确实挺像父亲的,和帝君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虽然谢绾歌愤愤不平过,但最终还是妥协了。因为她发现,小皇子确实是会嫌弃她的,在她每次和景迁耍无赖的时候,小皇子便会用一种很是嫌弃的眼神看着她。 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但次数多了,谢绾歌不得不承认,这小子似乎确实有点不一样。 百日宴上,凌薇与赤夜也来凑了这个热闹。将小皇子交给景迁,谢绾歌便被凌薇一路拉到了人少的地方,神神秘秘的。 “那个……嗯……”凌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谢绾歌便问道:“是赤夜欺负你了?”当然她虽这么问,其实心里可一点都不这么想,赤夜自从娶了凌薇之后,一改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现在可是六界之中出了名的炫妻狂魔,怎么可能会欺负凌薇呢,凌薇欺负他还差不多。 果然,凌薇摇了摇头,脸上却腾起了可疑的红色氤氲。 谢绾歌挑眉望着凌薇这反常的表情,突然来了兴致,“你这是……” 凌薇又朝谢绾歌耳边凑了凑,方才小声说道:“我怀孕了,想要问问你,有没有什么禁忌之类的需要遵守。” 谢绾歌一脸别有深意,点了点头,“哦~”还刻意将尾音拉长。 难怪一向直爽的凌薇会有这样反常的小女儿姿态,果然应了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绾歌拿那种打趣的眼神将凌薇上上下下扫了数遍,又将视线转移到不远处,正在和景迁说这些什么的赤夜,一脸的“我知道了你的小秘密”的表情,十分之欠揍。 然而再转头时,便看到了凌薇一脸真诚,虚心求教的样子,便也不好意思再调侃他们两人,只得认真回忆起自己怀孕的种种细节,想要给凌薇一些指导。毕竟,凌薇肚子里的,可是她未来的小侄子,嗯,也有可能是小侄女。 “可是……额,其实这方面的东西我也不太懂。”谢绾歌左思右想,最终只得老实交代,“怀孕这三年间,我几乎都是在沉睡中的,可能这方面的事情,景迁知道得还要比我多些。” 凌薇眼神稍稍有些暗淡,谢绾歌忙说:“不然,我帮你问问好了。” 还没等凌薇开口拒绝,谢绾歌已经朝不远处的景迁招了招手,“景迁,你来一下,我有事情要问你。” 那一脸的神神秘秘,好像是被凌薇传染了一样。 赤夜听到声音,与景迁一同转头望向了这边,只是,景迁的眼神是投给了谢绾歌,而赤夜的视线则是朝着凌薇这边,在见到凌薇一副微微有些尴尬的样子,便随着景迁一同走了过来。 原先闺蜜间的私人话题,被谢绾歌瞬间变成了四个人的学术讨论,然而这罪魁祸首还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一脸兴奋地问景迁,“凌薇她怀孕了,想问问说有没有什么特备需要注意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所以就帮她问问你。” 景迁瞥了一眼凌薇那微微尴尬的脸色,又望着谢绾歌那一脸兴奋的样子,到底没有说什么。 反倒是护妻狂魔赤夜不满了,瞬间开启吐槽模式,“绾歌,你是不是睡太久睡傻了?” 谢绾歌一愣,“什么?” 赤夜刚想要斥责谢绾歌怎么可以将两人这么私密的对话变成学术讨论,都让他家娘子害羞了。而且,怎能能让景迁这样一个大男人回答这种话题,还是这种气氛之下。 好在景迁以眼神制止了赤夜,防止了一场吐槽大战的发生,随即开口道:“这些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神界有个司医长老,绾歌怀孕期间大多都是她在照料这些事情。” 赤夜一听到可以给他们派专人指导帮忙,瞬间就没了吐槽的兴致,围着景迁转来转去,“司医长老医术怎么样,有经验吗,我需要配合些什么?” 完全忘记了上一秒自己还在吐槽怎么能让一个大男人在这样的场合讨论这个话题。 景迁怀里,小皇子似乎被赤夜这滔滔不绝的问题问烦了,两只小手默默抬起,放在头顶两侧,堵住了耳朵。 谢绾歌正巧望见了小皇子这个动作,不免有些好笑,见小皇子望向她的眼神中隐约夹杂了几丝求救一般的期盼,于心不忍,便伸手将小皇子从景迁手中接了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就在这两厢交接的时候,小皇子的襁褓微微朝外偏了偏,正巧让小皇子朝外边侧了些身子。小皇子的视线便落在了凌薇的方向,视线微微下移,当瞟到凌薇腹部的时候,一向冷脸待人的小皇子,奇迹般地露出了笑容。 红瞳雪肤,加上这撩人的笑容,谢绾歌在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长大了很可能是个勾人的小祸害啊。 感觉到小皇子身子有向外翻的趋势,谢绾歌忙将他抱正,免得不小心摔了。谁知小皇子一点不领情,很是不满地望了她一眼,接着就开始在襁褓中扑腾,虽然不哭不闹,但却也不消停,在襁褓中一个劲的折腾着。 谢绾歌自生他出来这几个月来,总觉得他虽然时不时摆出一副嫌弃脸,但从来都有着不像个婴孩的安静,十足十地像是缩小版的景迁。这种程度的闹腾她都是第一次见到,眼见着这小东西闹腾,又不敢抱太紧,怕弄疼他,又不敢抱太松,怕他再乱动从襁褓里掉出去,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凌薇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小婴儿,忙凑上前来询问。 小皇子在看到凌薇那一瞬,便停止了闹腾。谢绾歌还有些疑惑,便见到小皇子地小手从襁褓中伸了出来,拽住她的衣襟,借力翻了个身,眼睛盯着凌薇的腹部,再次露出笑容。 赤夜绕着景迁的喋喋不休,早在小皇子闹腾的时候,便已经停止了,两人都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如今将整个始末都收入眼底,景迁似乎有了一丝了然,将司医长老唤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司医长老便走上前来,将凌薇细细诊断了一番,随即说道:“是个女孩。” 景迁了然地点了点头,对身边赤夜挑眉问道:“有没有兴趣结个娃娃亲?” “有这么快的吗?”赤夜一愣,随即吐槽道:“我到现在连你家小皇子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无渊。” “无渊。” 谢绾歌与景迁回答得异口同声。 oqmi 第两百八十二章 无渊的一见钟情 百日宴过后,小皇子无渊便好像是又长大了一些。至少,在谢绾歌眼中是这样的。 自那次百日宴过后,到如今一岁有余,谢绾歌已经不止一次见到小皇子无渊做沉思状。那姿态眼神,真是和当年的景迁一模一样。 至于为什么要说当年,谢绾歌提及此事,便总觉得无尽的辛酸泪。不知道是景迁体内那丝魔气作怪,还是与赤夜朝夕相对久了,近墨者黑,被赤夜那略微有些跑偏的性格带跑偏了。谢绾歌只觉得,如今的景迁,在某些时候,那脾性真是像赤夜附身。 那还是她当年认识的那个不苟言笑的神界帝君吗? 每每思及此,谢绾歌都忍不住痛心扶额。 不过,她醒来的这一年中,也慢慢发现了神界不一样的气氛。虽然细究起来,谢绾歌说不出有什么变化,但确实是比之前都活泛了许多,也没有之前那般压抑了。 小皇子在百日宴过后,便开始慢慢张口讲话了,而且学起说话来也十分迅速,虽然还是隔三差五就嫌弃谢绾歌就是了。 赤夜倒是格外喜欢无渊小皇子,一口一个未来女婿。无渊也好像能够听懂赤夜的话一般,每次被这样一叫,就整个人都乐呵呵的。 司医长老在百日宴上的诊断十分准确,凌薇果然是生了一个女儿。谢绾歌也不得不承认,无渊那日那般反常的闹腾,真的是因为他看上了凌薇与赤夜的女儿。 或许无渊确实不是一般神族,或许人家还在肚子里的时候,他就已经看穿了性别,甚至是其他的什么,就这么喜欢上了。 那日百日宴,在景迁开口后,自然就将两个小孩子的亲事定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的缘由,谢绾歌只觉得从那日以后,小皇子无渊似乎变得和景迁亲近了许多。 这一年之间,谢绾歌也慢慢将自己这三年沉睡中的梦都讲给景迁听。 大约都是些她的过往,就那样反反复复地出现,一遍又一遍。谢绾歌开始还会沉溺其中,被梦所控制,但即便是再无法接受的事情,经历了太多遍以后,都会慢慢学会接受。 或许是反反复复多了,让谢绾歌对这些软肋慢慢麻木,再感觉不到刺激,也或许是因为真的在梦境中一遍遍经历过后,能够慢慢接受了,总之,那些过去对她来说很是不敢面对的事情,慢慢地都变成了她一段稍稍有些懊恼的经历。 再也不能干扰她半分。 “那你为什么过了三年那么久才醒?”景迁稍稍有些不满,依谢绾歌所说,她应该早就已经将那些软肋消除,不可能会在梦中那么久才对。 谢绾歌故作神秘,朝着景迁挑了挑眉,“你猜。” 景迁一脸淡然地将谢绾歌望着,不发一言。 “你就一点不感兴趣吗?”谢绾歌有些不满地轻嗤了一声。 “感兴趣。” “那你不猜。”谢绾歌轻哼一声。 景迁被她的样子逗乐了,思认真思索了一番,才悠悠说道:“就是因为猜不到才感兴趣。” 谢绾歌:“……” 方才看景迁那么认真思索的模样还以为他要随便猜点什么。原来不过是逗她一逗。 谢绾歌轻叹一声,只觉得最近景迁性格似乎又微微朝赤夜那边靠拢了一些,都学会作弄人了。 嗯,以后要让赤夜收敛着点,不能将她家高冷神帝带坏了。 景迁似笑非笑地望着谢绾歌,虽有好奇,但却并不着急。 一轮对视过后,谢绾歌终于是败下阵来。 “好啦好啦,我自己交代了。”谢绾歌微微嘟嘴,似有些不满的嘟囔道:“以后都不让你靠近赤夜了,你学坏了你。” 景迁依旧一副神色淡淡地样子望着谢绾歌。 谢绾歌欲哭无泪,干脆背过身去,不去看他。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下被气到的小心灵。 “你知道吗?天道是不能被消灭掉的。”谢绾歌似回忆起了三年前,天道那场告别。 “嗯。”景迁微微颔首,“我们想要消灭的,从来都只是天道的意志,只要他的意识一被除去,就能够变回原来的样子,和洪荒大陆的其他规则一样。” “你早就知道?”谢绾歌惊讶扭头,“我,我还以为……” “什么?”景迁嘴角微微勾起笑意,“以为什么?” 明知故问。 谢绾歌懊恼的一嘟嘴,将头又扭了回去,默默生着她的小闷气。 景迁望着谢绾歌的背影,嘴角笑意深深,只觉格外可爱。 似乎在所有事情都平静下来以后,谢绾歌又慢慢恢复到了最原来的样子,喜怒哀乐全都显在脸上,而且,愈发地有小女儿姿态了。 “洪荒大陆上的规则,自被创造出来之后,就是不可能被消灭的。当然这种不可被消灭,指的是他的力量和能量,若是天道生了意识,在意识得到实体之后,便是能被消灭的。”景迁耐心解释着。 “天道的意识是意识,力量是力量,意识虽然可以操控着那些能量,但是从根本来说,这些意识和力量是相互分离的,一旦将意识消灭以后,那些能量便会按照最开始他们被设定时候的那个样子,作为洪荒大陆的规则而存在。” “哦。”谢绾歌有些颓然地点了点头,“好吧,原来你知道的比我还多。” 景迁嘴角微微勾笑,但眼中却略微有些幽深,“我知道也是在天道被消灭之后,观察星象而得来的。不过……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天道和我说的呀。”谢绾歌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不免有些疑惑的皱了眉头,怎么她感觉,似乎这周围气氛有些不一样了呢? 咦…… 为什么她好像闻到了一丝酸酸地味道。 谢绾歌回头,便看到身后景迁眼神中那闪动的醋意,“天道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梦里呀,他来和我告别……然后就……顺便和我说了这些。”谢绾歌望着景迁幽深的眸色,一时失了神,回答得也有些磕磕绊绊。 “他还真的来和你告别了。”景迁微微摇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语气有多酸。 谢绾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视线转移到头顶上方,好像是在自言自语那般,“哎哟,我仿佛闻到了一股醋味,啧啧,好酸呀。” 景迁嘴角含笑瞥了一眼开始耍宝的谢绾歌,“嗯,没错,确实好酸呐。” 被这样配合,谢绾歌忍不住乐了起来。 下一刻,景迁便从椅子上起身,朝谢绾歌走来。 谢绾歌本是坐在软榻之上的,景迁过来之后,微微附身,就将她整个人都压得躺倒在软榻之上。 如此近距离的,谢绾歌才看清景迁那幽深眼神中翻涌的情绪。 嗯,这样的眼神她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景迁半个身子微微压下,力道虽没有加注在谢绾歌身上,但却让谢绾歌半分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将头又低了些,景迁的嘴唇几乎碰到谢绾歌的耳垂,“你说,这醋气,该如何消了才好?” 声音低沉而魅惑,随着发声而呼出的温热气息扑在谢绾歌而后,勾得她心似乎都微微颤了颤。 “那个……那个……我是有重要事情要和你说的,正事都没有说完呢,你你你你,你先起来。”谢绾歌朝景迁轻轻推了推。 然而景迁依旧保持着这姿势不动,“你说,我听着。” ‘这种姿势怎么像是谈正事的样子啊。’谢绾歌在心中默默呐喊,但最终还是屈服于景迁的淫威之下,老实开口。 “天道……”谢绾歌感觉自己提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景迁的双眸颜色似乎又深了些,默默咽了口口水,“天道和我说了……我父母的下落。” 景迁原本有些戏谑的表情,也在一瞬间严肃了些,“父母?” “嗯,在天道告诉我那些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父母早已经不在人世了的。奶奶当年也很少提及我的父母,所以我便自然而然地以为是因为父母离开的关系,让奶奶很是难过不愿意多提及,便从来没有细细追问过。”谢绾歌点了点头,“不过天道和我说,其实我父母并没有死,他们只是被带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中去了。” 谢绾歌将天道告诉她的那些事情,都转述给了景迁。 “后来我又细细回想过,奶奶当年提及我父母的那个样子,其实并不像是那种失去亲人的悲痛,而是一种刻意的回避,虽然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会有那样回避的姿态,现在也无从知晓了,但其中定是有什么古怪,也就间接佐证了天道说的话,是可以相信的。” 景迁微微蹙眉,开口道:“这件事,他应该不会骗你。”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天道对谢绾歌的那些心意,在同处一个躯壳的时候,他便已经隐约感受到了。 “你那么确定?”谢绾歌被景迁这话说得一愣,问句便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景迁眉毛轻挑,笑得暧昧不明,“重要的事情说完了,现在似乎可以办些正事了。” 谢绾歌反驳的话在下一刻,就被景迁的吻封在了喉间。 onap 第两百八十三章 神帝夫君是饿狼 谢绾歌最近觉得心很累。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家夫君是一只禽兽,当年那些超凡出尘的谪仙样子,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可惜她知道得太晚,如今如同一朵日日被摧残的娇花,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都有一种散架了的感觉,眼看着就要枯萎了。 现在她真是十分怀念有小皇子睡在旁边的夜晚,虽然小皇子时不时就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但依旧可爱依旧萌啊。最重要的是,只有小皇子睡在她旁边的那些时候,景迁才没有暴露出他丧心病狂的一面。 可惜,谢绾歌总觉得吧,小皇子天子太过聪慧也有个弊端,就是百日宴以后就想着要独立了! 每次她再抱着小皇子一同睡觉,小皇子就开始不停闹腾,虽然他从来不哭,但是这样闹腾也是挺累人的。开始谢绾歌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还是景迁将小皇子抱走,让他独自睡了另一张床之后,小皇子才安静下来的。 自此,小皇子就开启了才几个月就开始独自睡觉的历史新篇章。虽然仍然和他们同居一室,但根本就离得一点也不近,还被层层幔帐阻隔,像是分割成了两个房间一样。 即便是这样,都还是谢绾歌极力要求的,否则按照景迁原来的意思,小皇子是要干脆被弄到另一个房间去住的。 他才多大啊,连路都还不会走,亏景迁想得出来。 夜色深沉,谢绾歌坐在床上,望着迎面走来的景迁,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和无渊之间是不是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 景迁淡然抬眼,“什么交易?” “比如,你帮他和凌薇他们的女儿定亲,他不再和我同睡一张床?”谢绾歌最近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之前的种种迹象告诉她,她真的不能将无渊当成一个小婴儿来看待了。 景迁笑得意味深长,“怎么会,他还那么小,怎么会懂那么多,对不对?”这样哄着小孩子的语气,让谢绾歌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好他个无渊,这么小就学会坑娘了。 真是太坏了,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看谢绾歌睁大了眼睛瞪着他,景迁含笑,将气鼓鼓的谢绾歌拉入怀中,抱住,又开始挖一个新坑,等着谢绾歌跳。 “绾歌,我前些日子托付了大长老一件事情,今天已经有着落了。”景迁侧坐在床沿上,脸颊轻轻蹭着谢绾歌的头发,语调温软。 谢绾歌被景迁这一蹭,心中那点点怒气瞬间消散了,不自觉便随着景迁的话题,开口问道:“什么事情。” 景迁将谢绾歌又搂得紧了些,说话时候几乎都凑到了谢绾歌耳边,“找了一个专门来照料无渊的人。” 谢绾歌此时被景迁的美色所迷,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一个大坑,思绪反而飘到了别的关注点上面,“哪里找的?其实我自己也是能够照料的。” 因为小皇子一直以来的表现,根本不需要特别照料些什么。 景迁又蹭了蹭谢绾歌,双手紧紧将谢绾歌搂在怀中,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中一样,“不想你那么辛苦嘛,大长老找的人,你应当放心的,是白芍长老亲自举荐的,仙族。” 谢绾歌丝毫没有起疑,点了点头,“那好吧。” 仙族确实不错,谢绾歌可没想过一个照料小皇子的人会是神族,毕竟现在神族凋零到一个人当好几个人用了,哪个神族不是身兼数职,怎么可能还会有空余的人来负责呢照料呢?否则早在无渊刚出生的时候,景迁就已经找好了。 如今仙族与神族交好,谢绾歌与白芍长老也算是有革命友谊,他推荐的人,谢绾歌自然是信得过的,没有一丝疑心,就这样答应了。 直到第二日,那仙族嬷嬷样的人来将小皇子抱走,移到侧卧居住的时候,谢绾歌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还十分认真地和那仙族嬷嬷交代了好些事情,直说得嬷嬷怀里的小皇子都有些听困了,才作罢。 到了晚上,谢绾歌才发现,自己又一次上了景迁的当,她同意有人来照顾小皇子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在见到景迁眸色深沉,笑意深长的时候,谢绾歌才嗅到了一丝危险的信号,但是显然,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隔日早起的时候,谢绾歌全身酸软,想要给自己按摩一下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还是太年轻,做出了十分错误的判断。原先以为和小皇子分床睡之后的景迁就可以称之为丧心病狂了。 现在才知道,当初用那个词语还是太早了,只有在比较级和最高级都出现之后,相互比较的时候,才能够真正地将丧心病狂这个词语的意思阐释得充分。 她也是如今才明白,原先和小皇子同居一室的时候,景迁虽然偶尔会有本性暴露的时候,但都碍于小皇子在,稍稍都有所收敛了。现在他没了顾忌,谢绾歌只觉得自己这朵娇花枯萎的速度不要太快。 终于,在某个被风雨再次摧残之后的夜晚,小娇花决定为自己寻一个自救。虽然或许不能一劳永逸,但现在谢绾歌的宗旨就是,能逃一天算一天。 她真的,很需要休息休息。 “明日我想去一趟深海。”谢绾歌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幔帐,不敢去看景迁的眼睛。 果然,景迁带着醋意的声音随即响起,“去干什么?” “见清禹。”谢绾歌继续目视前方,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 “嗯?”景迁微微侧转过头,半支起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谢绾歌,“见清禹做什么?” “想要和他聊聊穿越到异世的事情。”谢绾歌头顶床幔早已经被景迁完全遮住了,视线避无可避,只能落在景迁身上。 “哦?”景迁似笑非笑地望着谢绾歌,“我怎么觉得有些人的真是目的其实是避开我呢。想要避开她夫君,而且借口还是去看另外一个男人,你说她夫君该不该给她点小惩罚,嗯?” 谢绾歌略微有些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继续说道:“我找清禹可是有正事的,如今也就清禹见到通往异世的通道,而且,他还将璃华送到了异世,比较……额,知道的会比我们知道的多嘛。” “是吗?”景迁身体又朝着谢绾歌压低了些,“就是这个原因,不是因为想要避开我吗?” 难道她的意图那么明显吗? 谢绾歌咽了口口水,决定改变一下策略,“不然,不然你不信可以和我一起去呀。” “好。”景迁一口答应。 谢绾歌默默握了握拳,她只是客套一下,怎么景迁就没听出来呢? “那明天出发,我陪你一起去。”景迁又补充道。 谢绾歌在心中默默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好。” 想想她要逃离几天也只是因为景迁的夜夜掠夺,让她憔悴到不行,想要休息几天。现在就算带着景迁去,在别人的地盘,景迁多少应该会收敛几天吧。 嗯,效果也是一样的。 想到这一环节,谢绾歌心中稍稍平衡了些。啊,她真是太需要一个让自己放松的小休假了。 轻轻出了一口气,谢绾歌在景迁怀中蹭了蹭,闭眼缓缓睡了过去。 翌日大早,将神界事务吩咐好后,景迁便与谢绾歌一同进入深海之中。 因着深海中的规则,两人在靠近深海的地方就落在了海面之上,踏着平静地海面缓步前行。 今日里天气似乎格外好,海面几乎没有什么波浪。谢绾歌穿了一身红衣,与景迁的白衣倒也相衬,两人携手走在如镜的海面上,身后微微荡起一连串踏浪而成的细小涟漪,而身下海面上,倒映出一红一白两个身影。 远远望去,真是上好的画卷都难将这样的美妙景色还原出一二。 在快要上岛的地方,清禹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见到谢绾歌与景迁携手而行,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算好了合适距离,转身走在两人前面引路。 直至上岸,进到清禹一贯所居的小院之中,简单寒暄一番过后,清禹才开口问道:“绾歌,怎么觉得你今日似乎憔悴了好多。” ‘是吧是吧,我所受的摧残,都已经到了能够被看出来的地步了吧,可惜某人还一点自觉都没有!’谢绾歌在心中呐喊,随即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景迁,眼角眉梢尽是控诉。 在景迁一个眼神淡淡望过来之后,谢绾歌瞬间读出景迁眼中威胁意味,不禁觉得腰突然酸了起来。 忙将眼底控诉收了起来,转移话题道:“那个,我们今天是想找你了解一些通往异世通道的事情。” 看,这就是婚前婚后的区别,当年那个温和到近乎清冷的景迁去了哪里,她是如此想念他。谢绾歌在心中哀嚎,嘴角却不觉勾了起来。 两人眼神中的互动,清禹早已看在眼底。见两人之间如此亲密,他是真心为了谢绾歌高兴,对景迁的好感也无形之中又上升了几度。 onap 第两百八十四章 掉进醋坛的神帝大人 “我们今天来,是想找你了解一些通往异世通道的事情。” 清禹微微颔首,“就知道你总有一天还是会知道的。” 谢绾歌被他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下一秒回味过来之后,才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了?我父母的事情?” 随即想到清禹的本事,又自嘲笑道:“我真是笨,这世间怎么可能还会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景迁不知道这些事情,看那个样子,赤夜也不知晓,所以谢绾歌便先入为主地觉得,清禹大概也不会知道。 可是她忽略了,景迁和赤夜不知道,是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一个在墓穴中沉睡,一个在给对方守墓。两人那时候都正好在墓穴中,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事情。 清禹抿唇道:“当初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便知道了,只是,那时候事情太过于突然,我也没能够能清楚来龙去脉。” 谢绾歌微微颔首,清禹便又道:“后来多次见面我都没有和你说这件事,只是因为……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身边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便没打算再给你添堵了。” “我明白。”谢绾歌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我没有来怪罪你的意思,你那时候所做的决定,对那时候的我来说,确实是件好事,否则或许事情压在身上太多了,对那时候的我来说,还未必是件好事。” 对谢绾歌来说,自己的软肋,她自己太过于清楚,她太过于清楚,却没有能力自救。这些软肋才会一次次变成别人手中对付她的王牌,她也难以自控地一次次掉入别人对她的设计之中。 那时候若是再加上她父母的事情,不过是再给她多加一条软肋,让她在那样的乱世之中,也难以生存罢了。 但好在如今不同了,她在那三年沉睡当中,早已经将那些软肋包上坚铁,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从那些往事中走出来了,但她知道的是,这些过去,对她来说,真的已经过去了,再也没有人能够用这些东西伤害到她。 清禹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点变化,便开口问道:“你要去救自己的父母?” 谢绾歌觉得清禹这个“救”字用得很微妙,虽还未细说什么,便已经佐证了天道当初告诉她的那些话。 “还请你,将当年关于我父母的事情细细告知。”谢绾歌朝清禹揖了揖,“我想知道详细的经过。” 清禹赶忙将谢绾歌扶起,笑意浅浅,“何时需要对我如此客套了?” 谢绾歌亦露出笑意,“并不是客套,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决心,现在我对那些事情知道得并不多,但无论有多艰巨,这些事情,我还是要知道的,父母,我也一定会要救的。” 谢绾歌直视着清禹的双眼,态度坚决,“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客套,但这只是我一个态度,希望你……无论那些事情无论如何,都请不要对我有所隐瞒,前路有多危险,我知道得再少,都不会打消我去救我父母的心意。” 清禹的脾性便是这样,他会想尽办法护全身边的朋友,有时候便会选择善意地隐瞒起一些事情。这点倒是和景迁有些相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这些上古族类的通病。 谢绾歌话一出,清禹脸上笑意便加深了,“我自然是不会瞒你,否则我连提及都不会提。如今你已非往日可比,何况景迁也陪在你身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自当知无不言。” 说话的时候,清禹便将视线移到了谢绾歌旁边,景迁身上。 他虽在很早的时候,便听过了景迁的名字,而且一直以来,听得也并不少,但如今,见,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清禹在望向景迁时候,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作为蜃王的迷惑人心的力量便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他虽是男子之身,长相也是极妖,却并非那种阴柔的艳丽。美得极具攻击性,却不落俗套。那迷人心智的力量便是他身上独特的气场,让人无形之中便甘愿臣服痴迷。 谢绾歌从未见过气场全开的清禹,身为旁观者,心跳无形之中都有些加快。脸上出现一丝丝红色氤氲,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但她心里却是清明的,只是身体的反应却像是陷入了对清禹的迷恋中一样。 景迁自是早就感受到了清禹这周身气息,只是作为神帝,况且修为在清禹之上。即便是在这样迷惑人心的时候,也并未受到一丝干扰,只十分淡然地望着清禹。 但当景迁眼角余光瞥见谢绾歌脸上那可疑的红晕之后,脸色便蓦地一暗,眼神中尽是不满。与此同时,周身原本收敛地威压霎时间扩张,将周围一切都笼罩其中。 谢绾歌身上那些反应也随之消失,有些诧异地望向景迁,只见方才还一脸温和地景迁突然黑了脸。 完全没有看明白这两人到底什么情况,谢绾歌一脸懵,但还是默默退到一边,防止高手过招的时候伤及到她这个无辜。 两方不同的气场一瞬之间好像都化作了实质一般,两厢交锋,好不精彩。论修为,景迁是在清禹之上的,但如今两方气势却不相上下,也是让谢绾歌呆了一呆。 一方较量过后,还是清禹先收了手,景迁便也将周身威压又收敛了大半。 气场收起之后,清禹便含笑望着黑脸的景迁。见对方望着自己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清禹不仅不怒,嘴角笑意反而越拉越大。边笑,还不忘边朝谢绾歌那边看了一眼,再转头时,只觉得景迁脸色似乎更难看了。 清禹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谢绾歌,彻底摸不着头脑了,“清禹,你这是怎么了?景迁哪里很好笑吗?”再看景迁,那张脸冷着,几乎可以将周围一切都冻起来,脱口而出道:“景迁你脸色怎么那么臭?” 这一问,景迁还没什么反应,清禹的笑意却越发深了,好在始终都保持住了他该有的风度,没有抱着肚子满地打滚。 “绾歌,可以想见,你最近过的应该是不错的。”清禹笑了好一会,才收敛了些,转头对着谢绾歌道。 谢绾歌没太反应过来清禹话中的意思,继续呈蒙圈状态。 清禹抿唇道:“过得越好,便越是不需要思考和烦恼过多的事情。” 谢绾歌这次算是听懂了,清禹这是说她最近变笨了。 嗯,他们温和派说话就是不一样,连损人都可以说得着吗含蓄。 谢绾歌在心中默默吐槽,再看景迁脸色,似乎仍旧没有半分缓和的迹象。 四目相对的时候,谢绾歌这才反应过来景迁这是什么情况。 嗯,这个眼神她是很熟悉的。 危险的信号,景迁吃醋了的信号。 再一想方才清禹的话,谢绾歌脑海中瞬间闪过了自己被摧残的种种画面,呼吸一滞,她可以想见,回神界时候自己的下场。 谢绾歌此刻即便再不愿,也不得不承认,清禹的评价或许真的是有可能的,最近都太过于平静,不需要心惊胆战,所以她对很多事情都不会太过去考虑其中关节,确实是有越过越没心没肺的趋势了。 景迁朝谢绾歌走近了几步,一把将谢绾歌揽入怀中,“我惯的,如何?” 话虽说得十分有气势,十足十的袒护谢绾歌的样子,但心中却不免吐槽:那是你没见过她以前的样子。 想当年他才遇到谢绾歌的时候,见过的,谢绾歌做的那些无厘头蠢事早已经不是一件两件可以说完的。 清禹恢复了略带温柔的笑意,“方才只是出于对绾歌的负责,所以稍微试了试你,无需太过介怀。” “要你负责?”景迁继续冷脸。 谢绾歌只觉得说出这句话的景迁,真是有被赤夜附身的架势,再次确定了要将景迁和赤夜隔离起来的决心。 不能再被带坏了,她家飘然超脱,气质冷冽地神帝夫君啊,坚决不能变成赤夜第二啊! 谢绾歌无比痛心地望了一眼景迁。 忽然想到,自家小无渊也应该和赤夜隔离起来,赤夜的影响力真是太强大了。她还是喜欢略微高冷一些的,虽然无渊时常会很是嫌弃地看她做蠢事。 景迁低头望着谢绾歌眼中那一会一变的情绪,眼中慢慢升起了笑意,整个人身上的寒冷气势也收敛了许多。 清禹将这秀恩爱虐狗的一幕看到眼中,最后只能尴尬地咳了咳,将两人周围的气氛打破,否则,他真是很怀疑等会两人之间会冒出什么可疑地粉红色泡泡,那就不好了。 “好了,如今试也试过了,有景迁陪着你,我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清禹一脸像是嫁女儿一样的表情,“那我便将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至于该如何打算,我便不掺和了。” 换做以往,作为朋友,谢绾歌有难,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不过如今谢绾歌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会陪她共患难的人,他便不会再去打扰。 “你父母确实已经不在此界,当初刚生下你不久,你父母就离开了苍阑山。”清禹说话间,伸手一挥,便将那些他所知晓的过往画面,如走马灯一般呈现在谢绾歌和景迁面前。 “你应该知道,自几世之前,巫族便隐居苍阑山避世,当时你的奶奶,也就是前任天女,自然是遵守先祖遗训,避守苍阑山中,不问世事。但你父母却想要入世,他们觉得那是天下动荡,各国纷争,需要有一个能统领天下的人,来结束这场人界的纷乱。” “你父母觉得,他们作为巫族人,拥有超越凡人的能力,便应该要有这样为民的心,选中一个命定的天子,辅佐他,统一人界,结束战乱。你奶奶自然是不同意的,巫族的先祖,便是因为参与到政事当中,让太多人眼红,才不得不避世苍阑山中。他们便因为这件事情讨论了很多次,最终以你父母私自离开苍阑山为结局。” oqmi 第两百八十五章 通往异世的通道 “当年因为这件事情,你奶奶很是生气,多次想将他们带回来,但都被你父母拒绝了,你奶奶一气之下,与你父母断绝了关系。但最后还是没挨住你父母的殷切请求,将尚在襁褓中的你,带回了苍阑山。你父母自然知道身处乱世之中有多危险,那是他们的理想,但不能因此将你也拉进危险之中。” 清禹将一件件往事还原得十分清晰,嘴上也不停说着那时候谢绾歌父母当初做出那些决定时,背后的种种想法。好像很怕谢绾歌会对他们生出什么误会一般。 谢绾歌自是察觉到这一点,望向清禹的眼神中便多了些感激,“后来呢,我父母为什么会被异世的人带走?” 她很清楚地记得天道那时候和她说的话,只是当时有太多疑点来不及问。 “巫族善于占卜,你父母很快便确定下了人选。你父母选中的那个人确实是一代明君的人才,只是当时相对于人界其他势力来说,算不得最为强劲的。”清禹说话间,谢绾歌眼前画面已经出现了当年诸雄混战的景象,“但在你父母的辅佐下,很快便达到了可以与当时的最强势力相抗衡的地步。但当时,因为崭露头角太快,那最强势力的首领,很快就盯上了你的父母。” “对方自然也是有像你父母这样的人才,才能够成为混战之中一支始终不倒的势力。而那些辅佐他的人,甚至比当时你父母的能力还要强出许多,而且,他们根本就不属于洪荒大陆。在感知到你父母的能力之后,他们多次想要邀请你父母加入到他们的阵营当中,可惜你父母始终没有同意。” 后面的事情清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些画面还原得却十分清楚。那些亦是而来的人,看不惯谢绾歌父母的顽固不化。 也不知是早有预谋,还是巧合,他们寻到了异世中的一股势力,以谢绾歌的父母作为筹码,换取了自己的利益。 而那异世中的势力,本就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成为他们所处世界中,火系支撑的替代品。谢绾歌与生俱来的凤凰之力便是最好的替代物,但是那时候她体内的凤凰之力尚未觉醒,不易被察觉。而谢绾歌的父母。因为生了她的缘故,与她血脉相通,自是沾染上了一些火系元素,便成了他们的替代物。 自然的,谢绾歌父母被那股势力掳走,而那未来明君失了两人的辅佐,没能躲过暗杀,最终死在混战之下。那股有异界者支撑的最强势力,称霸了人界好些年,最后才被其他势力联合灭掉。而最强势力被灭掉以后,其他势力水平都不相上下,便各自画地为政,才总算结束了这场混战。 那些画面都太过于还原,让谢绾歌好似身临其境。混战总是给人太过压抑的感觉,让谢绾歌心情也不免有些沉重。 画面结束之后,谢绾歌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情调整好,方问清禹,“你可知道那些掳走我父母的人都是什么来头?” 清禹摇了摇头,“我身处此界当中,对异世之事能够探知得并不多,隐约只知道他们似乎穿梭在数个世界当中,寻觅五元素,具体原因便不知道了。” 这般说,倒是和天道当初告诉她的那些相互印证了,便都能够作为有用的资料确定下来。 “他们能够在各个世界中来去自如?”谢绾歌不免心生惊异。 清禹略微回想了一下,方道:“不,应该不是,不过他们应该对连接在各个世界中的通道比较熟悉,可以通过这些通道,到达其他世界当中。” 谢绾歌似有所思,蹙眉点头。 清禹沉默片刻之后,又道:“在我感知现在这个璃华的过往的时候,我发现了一点,她便是被那些人带入到洪荒大陆中的。”说话间,语气沉重,神情也不自觉严肃了起来。 似发现自己话中有歧义,清禹又继续解释道:“不过并不是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大概是他们进入异世通道的时候,正巧也将她的魂魄带进去了吧。” 清禹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他相信璃华不是和带走谢绾歌父母的人一伙的。这种相信当然也不会只是他的感觉,更是因为璃华来到洪荒大陆的时候,是一缕魂魄,而那些人在穿梭于各界的时候却都是完完整整的人。 谢绾歌亦点头,“我当然是相信璃华的。” 她犹记得当初璃华在神界时候,拉着她絮絮叨叨说得那些话,她在这洪荒大陆像个无主孤魂一样飘了很久,才得到璃华这具躯壳。而且,以她对璃华的了解,璃华也不可能会是那种人。 但是清禹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神情却并没有丝毫转好,反而越发沉重了,“而且,我发现,我似乎做了一件错事。” “在我将璃华送入通向异世的通道的时候,我一直以为除了洪荒大陆,之外,就只有一个异世。可等我在研究异世通道的时候,才发现,除了洪荒大陆之外,还并存着很多的世界,我不确定璃华是来自哪个世界,也不确定,我当初把她送去的哪个世界,是不是她原来那个世界。” 清禹这般说,谢绾歌便明白了,以璃华来到洪荒大陆时候的情况来看,她可是在洪荒大陆当一缕孤魂当了好些年的,如果没能将她送回她原来的那个世界,那很可能她在其他世界中,也会有相同的命运,在其他世界中,说不得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样算起来,似乎好真不是一件好事。 也难怪清禹会这样的表情了。 “所以,你在研究通往异世的方法,可有什么进展?”谢绾歌问道。 她记得上一次清禹说过,他会寻到方法去异界找璃华的,方才他也说过,对那些通道有所研究。若是真的寻到了方法,不但她可以去异世解救父母,清禹也能够去异世寻到璃华,若真的没有将璃华送回原来的世界,有清禹陪着,璃华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吧。 清禹脸上神色缓和了些,颔首道:“确实,在通道之中,隐约可以感受到来自异世的气息,若是再见到送走璃华的那个通道,我一定能够认得出来。”顿了顿,“关于你父母,我有一个猜测,但是只能等通道出现的时候才能够印证,我也不确定有没有用。” “你说,不管有没有用,我倒要试试的。” “在通道打开,能够感受到异世气息的时候,你可以试试通过通道,感受一下那头的世界中,是否有那父母的气息。其实这个方法我真的不确定会不会有用,若是没用,你便只能够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找了。”清禹道。 “嗯,那若是你感知到通道出现,一定要通知我,我试一试这方法,若是不成,或许就只能一个一个找了。”谢绾歌抿唇,露出一丝感激的笑意,“也希望你,能够早日找到璃华。” 清禹回之一笑,“嗯,希望可以。” 将所有事情谈完,清禹望了望谢绾歌身旁始终只作为旁听者的景迁,嘴角笑意浅浅,“到时,绾歌便完全由你照顾了,万望小心。” 景迁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没有再醋坛打翻,微微颔首,“多谢。”态度真诚。 之前他有些吃味,只是因为觉得清禹对谢绾歌太好了,如今在听完谢绾歌与清禹的对话后,景迁也勉强能够猜出,清禹心中所属应该就是那个占用了璃华身体的那个人。 如此,他心中便好受了许多。再者,清禹也确实帮了谢绾歌许多,作为谢绾歌正派夫君,他理应向清禹道谢。 清禹接受了景迁的谢意,便起身送别两人。他可是看得清景迁眼中含义,之前还对他生了醋意,若是再留谢绾歌一些时日,怕是堂堂神帝喝醋都要喝饱了吧。 景迁自是对清禹这样的举动十分满意的,无形之中对他的好感也升了几分。 分别时候,清禹将一枚海螺送给了谢绾歌,“若是我有何发现,便会用这海螺联系你。不过,希望你们回去之后,便做好安排,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意识通道就会打开,那时候再做什么准备或许会有些来不及。” 谢绾歌点头,“谢谢你,清禹。”以清禹这些年来对她的帮助,再三感谢,也无法表达她对清禹感激之情的万分之一。 清禹浅浅笑着,“对了,还没有恭喜你们喜得贵子,替我向小皇子问好。”说罢,便告辞离去。 回程路上,谢绾歌跟在景迁身后,才猛然想起来,她下界便是为了能够躲几天摧残的,怎么这么快就回神界了。 想想方才景迁在深海时候的那个醋意,她可以想见自己晚上将会受到如何的摧残。 浑身一个激灵,谢绾歌决定,为了自己体力的不过度消耗,她要做一下挣扎。 “景迁。” 景迁应声,停止了脚步。谢绾歌适时蹦到了景迁身前,“那个,我们暂时不急着回神界吧?” 景迁挑眉望着她,“不回神界,你还有什么事吗?” “嗯……那个,我们要不要去妖界一趟啊?”谢绾歌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难得下界一趟,不要忙着回去嘛。” 景迁嘴角含笑,盯着谢绾歌看了几秒,在谢绾歌几乎以为景迁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的时候,便听到景迁淡淡应了一句,“便去吧。” 大喜过望,谢绾歌点头如捣蒜,“听说这几日凌薇也在妖界之中,我们去妖界还能顺便探望一下未来儿媳妇。” 景迁将视线在谢绾歌身上扫视了几秒,才道:“你知道的怪清楚的嘛,事前做了许多功课吧?” “说什么呢?”谢绾歌干笑道。 “为了拖延会神界的时间啊,做了不少准备吧?”景迁毫不留情地将谢绾歌拆穿。 “额呵呵呵。”谢绾歌干笑一声,拒不承认,“怎么会?” 景迁依旧保持着那一脸“看穿你了”的笑意,低头,凑到谢绾歌耳边说道:“不过,你应该没有想到,赤夜安排的房间,定会是较为安静,不被人打扰的地方……绾歌,你的计划似乎没用了。” 谢绾歌表情瞬间凝重。 她失策了,她低估了自家夫君丧心病狂的程度。 oqmi 第两百八十六章 迷恋美色的代价 自小皇子在百日宴上,对着凌薇肚子一笑之后,到如今,也有两年了,凌薇与赤夜的女儿也已有一岁余。 但赤夜与凌薇依旧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只不过自从赤夜派了一批心腹去冥界帮凌薇处理事务之后,他们勉强能够聚多离少了。之所以仍旧在分离之中,其主要愿意自然是,鬼差们始终不同意冥界妖界合并。 每每提到这一茬,谢绾歌忍不住要吐槽赤夜遭报应了吧,之前那般作弄鬼差,现在惹得鬼差们对他心生恐惧,誓死不在他手下效力。即便赤夜再三保证过,都没有用。 凌薇与赤夜的女儿,名唤兮染,无渊与兮染,或许是命定了的缘分,无渊在见到尚在娘胎之中的兮染便露出笑意,而兮染出生那日,正好也是无渊一周岁的生辰。两人同一天出生,却刚刚好,差了一岁。无渊在会说话之后,见到兮染便一口一个染染,叫得极甜。 谢绾歌在兮染百日宴上见到的时候,便生了欢喜,对这么一桩娃娃亲越发满意。兮染像赤夜,更像凌薇,倒有几分取两人之精华的意思,五官精致中又带了些英气,年岁尚小,便可见日后美貌。 如今进得妖宫,谢绾歌第一件事便是从凌薇手中,将兮染接过,伸手逗弄,玩得不亦乐乎。 赤夜当即炸开,“喂喂喂,不要戳我女儿脸蛋,不准捏我女儿鼻子。绾歌,你就承认吧,你是不是嫉妒我女儿的美貌?” 谢绾歌将视线从兮染那里转移到赤夜身上,朝着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可是我未来的儿媳妇,我还不能逗了?” 赤夜双手抱臂,一脸嫌弃,“我可以想见,你以后定然是一个恶婆婆,这么对我们家宝贝兮染。” 谢绾歌,鼻孔里出气,朝着赤夜冷哼一声,只想一个白眼翻死他,她用力那么轻柔,她也是带过小孩子的人,无渊在她手下都活的那般完好,她到底是那里摧残兮染了。 你好,你的好友护女狂魔赤夜上线。 谢绾歌只觉得,赤夜这个护妻狂魔在兮染出生之后,似乎又多了一个身份——护女狂魔。 恶趣味上头,谢绾歌清咳了咳,故作惋惜状,开口道:“想当年那个万花丛中过的赤夜呀,就这么不见了。” 赤夜听得这话,斜眼瞟了一眼凌薇,才叫嚣道:“绾歌,你学坏了,你竟然学会污蔑我。薇薇,你不要听她胡说,我可是为你守身如玉的。” 谢绾歌只觉得她的牙似乎在一瞬间都被酸倒了,低头朝兮染笑道:“染染,你听到这话有没有起鸡皮疙瘩呀。” 说话间,伸手轻轻挠了挠兮染,兮染便在襁褓之中乐得乱颤。 谢绾歌和赤夜见面便要斗上那么一阵嘴,凌薇和景迁早已经习惯了。等两人闹完了,入了酒席,谢绾歌方将今日里与清禹会面一事说予凌薇赤夜听。 在来的路上,她便已经想好了,神界事务可以托付给大长老,但其他事情,若是再托付给大长老,只怕大长老会应顾不暇。谢绾歌便想到了赤夜和凌薇,虽然赤夜偶尔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正事上一般不会出岔子。 “若是真去了异界,我也不清楚会在那里耽搁多长世间,思来想去,便想将无渊托付给你们。” 凌薇一脸严肃点了点头,“放心。” “你一天就是来劳烦我家薇薇,无渊那小子,就交给我带嘛。”赤夜轻嗤一声道。 谢绾歌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我拒绝。” 赤夜很是不满地瞪了谢绾歌一眼,“哼。” “无渊在你身边待久,会被你传染的,就一点也不高冷了。”谢绾歌一撇嘴。 桌上剩下两人听得谢绾歌这话,都不约而同露出笑意。他们两人是完完全全见识过赤夜的不正经的,对谢绾歌这话深以为然。 一桌气氛其乐融融。 谢绾歌说虽是这样说,但也不过只是个玩笑,依她对赤夜的信任,若是她真的离开此界,第一顺位想到的托付人,便是赤夜。 饭后,果然如景迁所说,赤夜很是“贴心”地为他们安排了一间安静少人的客房,无视了谢绾歌的抗议,还美其名曰:为他们着想。 谢绾歌很是哀怨地瞪着赤夜,直到被景迁拖走。 妖宫客房之中,谢绾歌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坐在床榻之上。景迁在见到谢绾歌这哀怨眼神的时候,便被逗笑了。 “夫人似乎不太开心啊。”景迁笑着坐在谢绾歌身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计划没能如愿实行,让你不开心了吗?” 谢绾歌无奈叹息。 “不如为夫带你去寻个好玩的去处?”景迁伸手摸了摸谢绾歌头上发髻。 谢绾歌在一瞬间眼神亮了起来,“不着急睡觉了?” “夫人不愿睡,为夫怎么会强迫你呢?”景迁一脸真诚的笑意。 谢绾歌嘴角一抽,说得那么好听,在神界的时候,到底是谁饿虎扑羊的?是谁? “去吗?”景迁声调温柔。 谢绾歌忙点了点头,“去!” 景迁将谢绾歌脸微微扳过来些,一吻落在谢绾歌头上,“那,走吧。” 景迁伸手揽过谢绾歌,径自从客房大开的窗户跳了出去,朝天上皎皎明月一跃而去。 月色撩人,谢绾歌被景迁揽在怀中,只觉越飞,似乎离月亮越近。周围缕缕轻风拂过,月朗星稀,好不迷人。 在谢绾歌几乎以为自己要登月的时候,他们落在了一处平地之上。凭栏远眺,谢绾歌只觉伸手便能够触及到那巨大圆月。 回身时,便觉眼前一切都格外熟悉,竹林,竹林之后那若隐若现的白樱林。 云庭山。 而他们现在正在那处观景台上。 谢绾歌将视线下移,却没有如之前一般看到茫茫海面,取而代之的,是丝丝云雾。 云庭山如今正飞行于半空之中,成了名副其实的仙山! 谢绾歌转头望向景迁,双眼亮晶晶的。 “喜欢吗?”景迁低头与谢绾歌视线对上。 谢绾歌激动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 不知是不是这样的风景,这样的氛围,让谢绾歌整个人都有些飘忽,脑中一片空白。 放大了数倍的明月正对着观景台的方向,月色打在景迁脸上,将本就完美的五官笼上了一层薄纱,加之景迁嘴角那抹勾人的浅笑,谢绾歌一时间竟看得入迷了。 景迁望着谢绾歌渐渐迷离地眼神,笑意加深,低头,在谢绾歌唇上落下一吻。 谢绾歌心尖随着景迁一吻落下,轻轻颤了颤。双手不自觉便环上了景迁腰间。 感觉到谢绾歌手上动作,景迁双眼微微一眯,一手搂住谢绾歌柔软的腰肢,一手撑住谢绾歌后脑,薄唇轻启,深吻替代浅酌。 谢绾歌呼吸一滞,下一刻便回应了景迁。直至谢绾歌双颊开始泛红,景迁才结束了这一吻,却在谢绾歌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将吻落在了她眼角,眉梢,鼻尖,耳后。 景迁的吻不断落下,谢绾歌身体轻颤,眼神却越发迷离,环在景迁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将自己埋在景迁怀中,红色从脸颊上,一路攀到了耳垂,耳后。 “景迁。”谢绾歌感觉景迁的吻落在了她脖子后面,后颈处整个都变得酥酥麻麻的,不自觉轻唤出声。 “嗯?”景迁回应,声音低沉,略微带了些沙哑感觉。 景迁双手落在谢绾歌肩上,将谢绾歌从自己怀中拉出,细细密密的吻就落在了她迷离的双眼之上。脚步微微偏转,景迁带着谢绾歌,朝后退了几步。 谢绾歌的背便抵在了观景台的白玉栏杆之上,夜凉如水,谢绾歌背上触及到栏杆的地方,确实一片温热。 观景台的栏杆,景迁都是用暖玉做的,这般夜色微凉之下,反倒是一处别致所在。 衣裙散落,有修为护体,谢绾歌倒不觉得有什么冷意,身上还十分暖和。 景迁借着月色,欣赏这绝美风光,山峰沟壑之间,流连忘返。如上好琴瑟在手,轻拢慢捻抹复挑,一曲意味深长,令人回味。 景迁的呼吸越发沉重起来。伸手将谢绾歌横抱怀间,脚尖点地,一瞬便掠过竹林,穿过白樱林。 卧房门被强大气流冲开,一道人影闪进之后,房门再次关闭,卧房中红烛自燃而起。 景迁眼神幽暗,将谢绾歌放在锦被之上,覆身而上,床榻上红纱幔帐落下,将床上风光遮住。 烛光轻颤,床脚轻移,月光穿过层层阻碍,最终却也没能窥得绚丽一二。 翌日正午,谢绾歌自沉睡中醒来时,只觉身上酸软,扶额坐起,薄被滑落,谢绾歌这才看到自己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脑中闪过昨夜,月色之下种种情况,谢绾歌只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烫。 房门轻响,景迁撩开轻纱,将手中白樱花枝插在梳妆台边,花瓶之中,这才抱臂站立床侧,神色悠闲的欣赏着谢绾歌尚未清醒的懵懂神情,已经那一片未被掩住的绝美风光。 谢绾歌一手将滑落的锦被拉好,一手揉着酸痛的腰肢,脸上忿忿。 “夫人睡得可好?”景迁浅笑轻问。 谢绾歌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她果然还是轻信了景迁,就知道他别有目的。 哼,她的腰啊! “你这个骗子。”谢绾歌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 哼,她的嗓子啊。 “夫人这话从何说起呀?”景迁嘴角含笑,说话间,便坐在了床边。 谢绾歌拉着被子,朝床里侧挪了挪。 景迁眼角笑意更深,“连孩子都生了,没想到夫人还是这般害羞。” 谢绾歌瞪了景迁一眼,心说,她这才不是害羞好吗,这显然是对饿狼的无声控诉好吗? “昨夜可是夫人主动的。”景迁一脸无辜,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发高超了。 只是昨夜谢绾歌看景迁看得有些呆了,后来又被景迁撩拨得意乱情迷,早已经记不得什么细节了,便将景迁的话当了真,无话可说。 只得在心中叫嚣,美色误人啊,如今这酸软疲乏的身体便是贪恋美色的代价。 oqmi 第两百八十七章 终于等到的信号 “爹爹,我在修炼的时候,似乎遇到瓶颈了。”三岁大的无渊迈着小短腿踏进门来,就朝着景迁飞扑过去。 景迁忙放下茶盏,伸手将无渊接住,一旁的谢绾歌便有些不乐意了,凑过头问:“无渊,你怎么每次都是问你爹爹,我也在这里呀,干嘛不问我?” 无渊顺着景迁接住他的双手往上爬,只等坐到景迁腿上,才看了谢绾歌一眼,“因为爹爹比较厉害。” 谢绾歌:“……” “而且爹爹还比娘亲好看。”无渊继续捅刀。 谢绾歌捏紧手上茶盏,忿忿反问:“我哪里不好看了?” “娘亲自然是好看的。” 谢绾歌满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挂在脸上,无渊又继续说道:“我可没有说娘亲不好看,我是说,爹爹比娘亲更好看,毕竟爹爹和我长得那么像。” 所以,你评判别人长得好不好看的标准就是长得像不像你吗? 谢绾歌气结,斜眼瞪了一眼旁边偷笑的景迁。 无渊又很是无奈的望了一眼谢绾歌,叹息摇头,低声道:“难怪赤夜叔叔说你生完孩子以后越来越笨了,这点逻辑都听不懂了。”虽然看似像在自言自语,声音却掌握得刚刚好,刚好能够让谢绾歌听到。 谢绾歌咬牙,“赤夜还说了我什么坏话?” 无渊一脸无辜,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将谢绾歌望着,“没什么了,赤夜叔叔可没有说娘亲最近似乎吃胖了,动作也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一天就知道吃。”无渊表情很是真诚,“真的什么也没说。” 谢绾歌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气得头顶都要冒出火来。 她哪里变笨了,和赤夜这几年吵架她都没输过,虽然最终都是以动手为结局。她哪里胖了,这些年她穿的衣裙,和过去是一个尺寸好不好,谣言,都是谣言。 还有,她哪里不灵活了,她始终身轻如燕体态柔软好吗?她一直都那么能吃,怎么了,吃赤夜家大米了吗? 谢绾歌越想越气,整个人都像是要喷火一般,大有一口咬死赤夜的冲动。 无渊暗暗吐了吐舌头,从景迁怀中跳下,“我刚刚突然想到了冲破瓶颈的办法了,爹爹娘亲,那我就去修炼了。” “去吧。”景迁摆了摆手,望着无渊出门的背影,不禁发笑。 这小家伙,还学会借刀杀人了。 再看旁边气得几乎一点就着的谢绾歌,含笑摇头。 无渊出门后,望了望远处正一脸春风得意朝这边走来的赤夜,十分得意的龇了龇牙,十足十奸计得逞的表情。 “让你上次把我埋在云彩里。”无渊哼了一声,“看我娘亲等会怎么收拾你。” 要不是打不过你,早就和你翻脸了!竟然敢在染染面前捉弄我,哼! 无渊掂着小短腿,屁颠屁颠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刻钟之后,无渊终于得偿所愿,看到赤夜被凤凰之力从殿中震了出来,径直摔在了远处的云堆之中。 无渊心满意足地从窗台上爬下来,欢欢喜喜地去练功去了。 赤夜从云堆中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褶皱,一脸懵圈,边朝殿中走,边控诉道:“我才来啊,一句话都还没说怎么就开始动手了?” 最终无奈下了结论,“这脾气还越来越大了,哪里像我们家薇薇。咦?绾歌,你不会是……某方面不和谐,才会如此暴躁吧?” 一句话出口,刚踏进殿门口的赤夜,又一次被震了出来,这次力道明显比方才要强劲许多,在赤夜落到更远处的云堆的同时,有几根冰棱也插在了他周围的云朵上。 赤夜拍着衣袍再次站起来,不满叫嚣道:“景迁,你竟然也帮着谢绾歌,太无耻了。” 景迁一脸淡然望着赤夜,“不帮她帮你吗?”那眼神就好像在说:让你胡说八道。 他和绾歌可是和谐得很。 赤夜被怼得几乎吐血,“你们这是逼着我动手我和你们说。” 谢绾歌一脸挑衅地望着赤夜,她对自家儿子的话可是深信不疑,赤夜敢这么和她儿子说她坏话,是可忍孰不可忍。 景迁亦一脸淡然的望着他。 最终还是赤夜败下阵来,“你们这叫以多欺少,等我下次带薇薇来,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双剑合璧,夫妻同心。” 等闹够了,三人坐到一处,赤夜方道:“我这次上来,可不是和你们瞎闹的,这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说。” 谢绾歌心说,你每次都打着说正事的旗号来神界,最后还不是以玩为主。但见赤夜一脸认真,便没有再怼他。 “魔界前几日新上任了一个魔君,你们可知道这新魔君是谁?”赤夜挑眉望了一眼景迁。 在侵占人界之后,结盟军和魔军多次战打下来,魔族亦有所伤亡,加之天道对魔族的统治手段之铁腕,魔族损失了一部分力量。天道死后,魔族世家暗中曾经派人去找过天道制造魔兵的方法和工具,但无一人找到。魔族力量不复以往,便再难成为威胁,所以他们也没再过多关心魔界事情。 连天道死后,上任的那个魔君,他们知道的也不多,更何况这个新上任的魔君。 赤夜早已料到,便接着说道:“碎月。”说话间,望向景迁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 他后来可是听说了好些之前的事情,譬如说天道抢占了景迁躯壳后所作所为,譬如说这些在八卦界盛传的花边新闻。 然而景迁望向他的眼神中依旧淡然,“所以呢?” “你们都不好奇她怎么当上魔君的?”赤夜略微有些失望,“好歹人家还顶着一个神帝小妾的名头啊。” “第一,当初是天道娶的碎月,不是我,我可没有小妾,而且他们后来似乎也决裂了,这个名头更是毫无根据。” 景迁面无表情,“第二,依天道死后魔界的实力,当上魔君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她上一任魔君并不是什么修为十分了得的人物。而她虽脱了仙籍,但好歹还是前任仙族君王的女儿,修为比上一个魔君好一些也是正常的。” 魔界从来以武为尊,实力强者,打败了上一任魔君,就能够成为新的魔君。原先魔君这个位置确实风光,但天道死后,魔界有一大堆事务急需处理,而且实力也不如从前,此时当魔君算不得什么好事。 所以那些魔族世家连争都懒得争,随便就推举了一个人成为新任魔君,目的不过是想要将这烂摊子甩干净。这样一个魔君,碎月能打败他没什么奇怪的,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啧啧,还想看绾歌吃醋生气的样子呢,真是失望。”赤夜双手一摊,“好吧,就不逗你们了,事实情况和景迁猜的也确实差不多,碎月入了魔族,不出意外打败了前任魔君,取代了他的位置。” 谢绾歌默默将这些听完,才开口道:“我有些担心……碎月会再弄出些什么幺蛾子。” 她对自己的修为自然是有信心的,但她身为女人,自然更了解女人的嫉妒心,当初那般对她的虽然是天道,但用的却是景迁的躯壳。她又爱慕景迁这么多年,谢绾歌很担心她会出于嫉妒,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论阴险,她还真的是比不过碎月的。 景迁伸手将谢绾歌双手捂在手心,“别担心了,就算碎月要成什么气候,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况且,你有我在。” 谢绾歌脸上露出笑意,“嗯。” 一旁的赤夜“唰”的一声站起来,“哎哟哟,牙要被酸倒了,我就不在这里碍人眼了,我还是去找无渊玩去吧。” 赤夜自觉消失,身后房门无风自合。 “啧啧啧,青天白日的。”赤夜感慨道。 房中,谢绾歌与景迁一吻过后,并没有如赤夜想的那般少儿不宜。这些年在这件事情上,景迁和谢绾歌几次斗智斗勇之后,总算是总结出了一些经验。 只要气氛足够,谢绾歌便会迷失在他眉眼之间,忘记要逃脱这件事。掌握了这个诀窍的景迁,可谓日日餍足,自然不会再如饿狼扑食一般。 所以这样点到为止的吻便足矣,后续事情,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不急于一时。 谢绾歌猛然感知到因缘戒中一丝异样,心中当即一空,忙将清禹当初给她的那枚海螺取出。 一看之下,果然是海螺起了反应,周身正闪着莹莹白光。 谢绾歌心中激动难以言明,自清禹将这只海螺交给她,到如今,已有一年之久,她也等了一年之久。 从她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再到确认之后,便一心盼着,能够早日寻到异世通道,早一日将父母救出。但海螺始终都没有反应,也就是说清禹一直都没有寻到那个通道。 将海螺举到景迁面前,谢绾歌眼中难掩激动,“我等到了。” 景迁望她那副兴奋的样子,亦含笑点头,“我稍稍吩咐一二,即刻出发。”言罢,便没再耽搁,起身出门而去。 早在见过清禹之后,谢绾歌与景迁就已经开始为这一天做准备了。如今时机到了,他们只需简单吩咐一二,即便他们突然离开,神界,乃至整个洪荒大陆,也不会因此而受到什么影响。 两人各自准备完毕,在神界边缘与众人道别时,谢绾歌还是没忍住心中忧虑,将赤夜拉到一旁,低声嘱托。 “碎月如今虽然不成什么气候,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们走后,希望你多加留意。”他们这一走,还不确定什么时候才又能回来,虽说如今一切都能保持正常运转,可日久之后,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赤夜点头,“放心。” 谢绾歌不由叹了一口气,“只希望是我多心了……还有无渊,虽然他自小聪慧,不需过多操心,但毕竟还小,异界之中情况如何,我们还不清楚,带他去怕有危险。留在此界,就托付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赤夜一再保证,自己定会全心尽力,谢绾歌才转身离开,与景迁一同,朝深海方向飞掠而去。 oqmi 第两百八十八章 异世通道,开启! 深海海面,有一红一白两人踏浪而行,明明步伐轻缓,却转眼间就行出很远,让人看不清门道。 清禹早已等候多时,见谢绾歌和景迁携手而来,没没过多客套耽误时间。 指了指不远处,小岛上空,“就在那里。” 三人边走边说,清禹看起来难掩激动,“方才我探查过了,那个通道正是我当时送璃华离开的那个通道。” 谢绾歌将视线落在小岛上方,果见上方云层如同漩涡一般,层层叠叠,而这漩涡中间, 如同天空开出一道缺口一般,他们如今还在这缺口的侧下方,缺口中的情况看不完整。 加快脚步,直到站在这缺口正下方,再抬头望时,谢绾歌才终于将这个缺口望得完整。 说它是通道,确实贴切,自这边隐约可以穿过那缺口望到另一面的景象。而这通道之中,四壁并非如正常通道般,光滑,而像是漩涡内部一样,翻涌旋转。好像是一片虚无,又好像是无数画面拼接而成。 “按照上一次这通道出现的时间段,应该还有一会,这通道才会关闭。”清禹道:“你试试看,能不能感应到那边情况,有没有你父母的气息。” 心灵感应这种事情说来也奇怪,有时候并不需要朝夕相对,只需要那么一点点血脉相连便足够。 谢绾歌闭眼静心感受着对面世界中传来的丝丝气息,想要分辨出这其中有没有关于她父母的讯息。 虽然她对自己父母的映像很少,少到可以无限趋近于零的地步,但那种血脉间的共振,是无法抹去的。 将那头传来的所有气息都捕捉到,谢绾歌却始终没有发现她想要的那丝缕气息。心中不由焦急,若是这通道对面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世界,就要等到下次出现,还不知道要再等多久。 时间一点点流失,谢绾歌心中焦急和失望交替上场,折腾得她心中暴躁,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她才不会错过任何一丝气息。 清禹抬头望了望那通道,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快到时间了,绾歌你感受到什么了吗?” 若是再拖下去,通道就要关闭了。谢绾歌不得不认命,睁眼,无奈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可能……我父母不在那个世界中吧。” 来这里的时候有多少希望,现在谢绾歌便有多少失望,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你快去吧,别让我耽误了你,既然璃华在那个世界中,就不要再错过了。” 清禹垂眼,点头,“嗯,还以为可以和你们去到同一个世界呢。” 谢绾歌扯出一个笑容,“没事的,到了那边,还有璃华在呀,若是可以,再回来洪荒大陆也是可以的,我们都在。” 在清禹起身准备进入那缺口时候,谢绾歌突然想起一件很是重要的事情,“你可以离开这里吗?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她记得清禹是有一个限制的,让他不能够离开深海,否则全身剧痛。后来寇齐在他身上设下了一个阵法,他才能够顺利离开深海。虽然寇齐现在不在了,但她也算是将寇齐的阵法学了个全,若是清禹需要,她可以再为他设上一个。 清禹回眸一笑,“离开洪荒大陆之后,这里加之给我的禁制就会失去作用的,不用担心。” 谢绾歌轻笑点头,朝清禹挥了挥手,“嗯,保重。” 清禹飞身而起,瞬间便进入了天上那缺口之中。 谢绾歌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景迁适时将她搂住,“没事的,我们还可以再等。” “嗯。” 正欲转身离去,谢绾歌却突然呆愣原地。 “绾歌。” “绾歌。” “绾歌。” 一丝丝极其缥缈的声音传来,谢绾歌只觉得这声音极其陌生,又十分熟悉,一时间便怔在原地。 那一声声却不是传在她耳中,反而像是敲在她心间,一声声,一下下,那节奏甚至与她的心跳融为了一体。 “绾歌,你怎么了?”景迁轻轻摇了摇谢绾歌,才将她从这呆愣的状态中召了回来。 谢绾歌原本落满失望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回握住景迁的手,“是这个,是这个,我感应到了,就刚刚,是这个。” 谢绾歌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景迁嘴角亦微微勾起,“那就好,不过,我们可能要抓紧时间了。” 说话间,抬头望着天道通道的方向。 谢绾歌这才将视线移到通道位置,那原本漩涡形的云层,如今似乎有渐渐收拢的趋势,而那缺口,也在不断缩小。 相视一眼,两人再不多话,景迁将放在谢绾歌腰间的手收紧,两人并肩朝着那通道飞去。她的速度没有景迁快,景迁这般,也是为了能够争取到一些时间,谢绾歌自是全力配合。 就在他们进入通道的瞬间,缺口闭合,两人在通道中急速向前飞掠,而两人身后,通道从那缺口处开始坍塌,合拢,消失不见。 景迁眉头微微皱起,将速度又加快了些。隐约可以见到前面通道尽头,另一个世界的部分景象。 身后坍塌合拢的通道生出一股巨大吸力,让景迁无法再加快速度,眼看着通道合拢的速度马上就要追上他们。景迁眼中一暗,决定冒险拼一拼。 甩手将谢绾歌丢出通道之外,同时转身,抬手,手掌朝向通道合拢的方向。浑身气势不再收敛,寒气瞬间化为实质,顺着景迁手掌的方向,缠绕着朝着合拢的位置而去。 谢绾歌在掉出通道的瞬间,见到景迁回头,对她露出一丝温柔笑意。 清禹才将将从这通道里出来,正打算好好感知一些这世界的基本情况。身边突然落下一个身影,不禁转头看去。 “绾歌,你怎么也过来了?”清禹在看清是谢绾歌的时候,眼中瞬间燃起笑意,“不过,景迁呢?” 谢绾歌抬头望了望自己掉下来的地方,那最后一丝缺口,在她眼前合拢,消失。 景迁没有出来…… 谢绾歌心中咯噔一下,而后,便好像彻底感觉不到心跳的存在了,双眼也好像失去了焦距一样,看什么都不太真切。 “景迁他……”这短短时间内的希望到失望,再到欢喜,最后却还是变成了无尽的压抑。好像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突然砸在她心上,狠狠压住,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回不过神,只觉无比沉重。 看谢绾歌那反应,清禹也是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地望了望两眼无神的谢绾歌,又望了望那通道闭合的位置。 “绾歌。”清禹猛地扭头,摇了摇谢绾歌,将她视线引向方才通道出口的位置,“绾歌,你看。” 那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天空,在通道原先缺口的位置出,慢慢凝起一层薄冰。薄冰面积越来越大,最终,自薄冰中心位置,撕裂出一个缺口,缺口周围亦凝上了一层薄冰。缺口像是被那些覆在上面的冰腐蚀了一样,越来越大,直至大小能够容一人自由出入,才停止。 一道人影从缺口处闪出之后,缺口再次关闭,那些薄冰也消失不见。 人影落在地上,谢绾歌望着不远处,抱臂而立,浅笑着望向她的景迁,撇了撇嘴,最终还是没忍住,飞奔过去,扑到景迁怀中。 景迁轻轻拍了拍谢绾歌头顶,“怎么了?” “我以为……”谢绾歌语气中竟带了些哭腔,“吓死我了。” 谢绾歌紧抿双唇,眼眶酸得发胀,在景迁怀中蹭了又蹭,才止住想要流泪的冲动。 景迁将谢绾歌圈在怀中,任由她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嘴角带笑,轻声安慰道:“好啦,好啦,我不会有事的。” “嗯。”谢绾歌埋头应了一句,还是能够听到浓重的鼻音。 她当时是真的吓到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差点会因为一个通道,而和景迁分离。在通道缺口合拢,而她没有看到景迁出来的时候,她真的是吓懵了。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谢绾歌吸了吸鼻子,从景迁怀里挣脱。这才想起清禹还在一旁,微微有些尴尬。 还是清禹先开口,将这尴尬气氛压了下去,“没事就好。” 景迁浅笑颔首,谢绾歌则为自己方才的失态微微羞红了脸。 清禹十分贴心地假装没有看到这些,扭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复又屏气凝神,打算继续探知一下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 他的能力便是知晓世间事,在洪荒大陆是如此,只是不知道在这边这个世界中,他的能力还能不能用,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一番探查过后,清禹不禁皱了眉头,难得露出烦躁的表情。 “怎么?”景迁见此,开口问道。 清禹深吸一口气,转头望向两人,“我的能力在此界似乎也没有那么方便了,我竟然无法探知到支撑这个世界的五元素的具体方位。” “无妨,既然不能直接探查到,我可以自己去寻,没关系的,那你感知到璃华了吗?”谢绾歌宽慰道。 “嗯,感知到了。”清禹回答的时候,嘴角泛起笑意,“在北面。” “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这个世界靠西面的位置。”景迁微微辨别了一下方位,道。 清禹点头,“没错。” 景迁将神识放出,大致探查了一遍这个世界之后,道:“虽然同是由五元素支撑的世界,这里和梼杌之渊确实不一样,这里要比梼杌之渊精巧得多,就好像是另外一个洪荒大陆一般。” 清禹颔首便是赞同,他所感知到的,和景迁说得一样。 “不过,虽然不能具体感知到这些元素的位置,但不同世界之间,有些规则或许是一样的。”清禹出声补充。 景迁接话,“没错,按照洪荒大陆一些规律,火代表朱雀,镇守南方,所以,我和绾歌可以先去南边看上一看。” 两人在这件事情上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你一言,我一语,便将大致计划确定了下来。 oqmi 第两百八十九章 我家夫人变笨了 景迁说得这个,谢绾歌还是知道的,上古神族还未衰败,六界还未分离的时候,确实有这样的规矩,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神分别镇守洪荒大陆四方。 而璃华所处的朱雀一族,当时便是镇守南面的。只是后来神魔大战之后,六界分离,神族衰败,这个规矩才不得不被打破。 所以按照这个逻辑来算,或许也是有可能的。 清禹朝谢绾歌景迁两人拱手一揖,“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要去的地方,刚好在两个相反的方向,只能在此处分别了。” “嗯,若是找到了璃华,记得通知我一声。”谢绾歌将手中海螺晃了晃,“这海螺在此界中还能用吗?” “能,放心。”清禹告辞转身,朝着北面而去。 谢绾歌还是头一次发现,像清禹这样看似淡然,从不强求的人,在心有所属之后,也是会变得不一样,如同生了执念一样。 不过,这对清禹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当初他喜欢以前的璃华,可是那个璃华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转世后的谢绾歌。如今他喜欢这个异世而来的璃华,而且可以看得出来,这个璃华,对他也是有情谊的,只希望,他能够好好把握住,不要再错失了。 “想什么呢?”景迁微微低头,说话时的气息拂过她发丝,额头,轻柔温暖。 “没什么。”谢绾歌微微抬头,朝景迁轻笑,“希望清禹能顺利找到璃华,希望我们能顺利救出我父母。” “一定会的。”景迁轻轻捏了捏谢绾歌的手,“走吧。” 他们降落的这个地方方圆数十里都是茫茫黄沙,不见半点人迹,气候燥热。 若不是两人身负修为,还真有些难熬。 用上法力,半响便从这横亘数十里的沙漠中出来。谢绾歌落在绿洲,脚踏实地后,身心并没有因此好受些许,只觉得身上竟是黄沙,十分不舒服。 绿洲之中已有人迹,景迁见谢绾歌脸上表情,便笑道:“走吧,我们找个地方梳洗一番。” 即便方才沙漠中狂风卷黄沙,他们两人又都是一同从沙漠中穿出来的,偏偏谢绾歌就像个逃难的,而景迁身穿白衣,还能够纤尘不染。 谢绾歌表示不服。 景迁瞥了眼谢绾歌那愤愤不平的小眼神,将她手握在手心,安抚道:“走吧,梳洗一下就好了。” 这片绿洲之中筑有一座小城,城中环境与洪荒大陆人界有相似之处,谢绾歌在见到这般熟悉的的街道时候,不禁露出笑意,朝景迁那边凑了凑,道:“你说这个世界中的人信不信鬼神轮回之说,要不要再在街边摆个摊什么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生意。” 她说的玩笑,景迁也顺着她的话说,“嗯,信呀,你可以考虑考虑在这边摆摊算命,重操老本行,说不定在这边你依旧能打出一片名堂来。” “那是,以我捉鬼收妖的本事,这是必须的。”谢绾歌傲娇地一扬脸。 景迁被她那样子逗笑,随即将她朝旁边一拉,“到了。” 谢绾歌抬头看招牌,见是一家客栈,便随着景迁走了进去。 “一间上房,顺便准备一桶洗澡水。”景迁朝着柜台上拍出两锭银锭。 那掌柜欢欢喜喜接过了,便吩咐小二给他们两人引路。 等进到客房中,谢绾歌才将心中疑惑抖搂出来,“你怎么会有他们这里用的银锭?” 洪荒大陆人界通用的也有金银钱票,但洪荒大陆所用的银子很少被铸成银锭,即便偶有银锭,也从来没有景迁方才拿出来的那两个银锭的样子。 景迁十分淡然,扫视了一遍客房的环境后,才道:“方才在街上看到他们用的,便照着变了。” 好吧,算他细心。谢绾歌撇了撇嘴。 “之前在沙漠的时候,我用神识对这个世界大致探查了一遍。”景迁撩起衣摆,坐在桌旁,“我在探查的时候,还感觉到这世界当中似乎还有一股力量在反侦察,似乎想要探明我们的底细。” “如今到了这个世界当中,自然是越快找到你父母越好,所以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最好伪装成这里的人,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耽搁时间。” 景迁说得十分有道理,谢绾歌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见谢绾歌如此,景迁便继续给谢绾歌普及他所探知到的这个世界的一些基本情况。 “这个世界的人称这边叫九巍古陆,有九个州组成,九州之间算是相互制衡,但似乎还有一个强大的势力,按照操控着云荒中的一切,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之前想要反探我们底细的那股力量。” 谢绾歌将这些基本常识一一记下,方问道:“那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什么地方?属于哪个州?” 景迁略微思忱之后,道:“应该是青州,雅阑城,是青州的边城,方才我们走过的那片沙漠,就是青州和祁州的交界。” “客官,我给你们送水来了。”房门被敲响,店小二的声音将两人谈话打断。 “进来。”景迁淡声道。 “得了。”店小二应着,将门推开,拎着两桶水便进来了。 动作娴熟的将两桶水倒进沐浴用的大木桶之中,店小二还不忘开口自夸,“两位客官放心,本店的木桶都是洗刷干净的,可以放心使用。” 将两桶水都倒完了,店小二才将视线落在桌旁的景迁和谢绾歌身上,脸上堆笑,“两位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吧。” 谢绾歌浅笑不答,反问道:“怎么说?” 店小二嘿嘿一笑,“两位客官还别不承认,我在这店里也有好些年了,往来商人见得多了,一眼就能看出你们是哪里的人。” 景迁淡笑着望着店小二,店小二便说得越发欢了,“我们这雅阑城啊,小虽小,却也是商道毕竟的地方,来来往往,九州的人都有。不过啊,这雅阑城紧挨着沙漠,风吹日晒的,所以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城中人定是生不出两位这样细腻皮肤的。” 谢绾歌朝店小二望了望,再回想之前街上见到的,却是大多都有些常年经风沙之后的略微粗糙感觉,即便是保养很好的小姑娘,肤质虽然细腻,但肤色却并不十分白。 “你继续说。”谢绾歌突然来了兴趣。 店小二便像是得到了极大认同一般,“同样的道理,你们也不可能来自这沙漠周围几个城。再看两位衣裳华贵,定是来自富庶地方,容貌俊美,但都是黑发墨瞳,这样一一排除下来,客官应该是来自中州吧?” 既然店小二说得如此详细,景迁便顺着他的话,道:“果然是见多识广,我们确实来自中州。” 店小二嘿嘿一笑,有些不还意思地挠了挠头。 景迁嘴角一勾,将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你若是猜对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这银子,就归你了。” 店小二见到桌上银锭,嘴咧得更大了,“这几日雅阑城都传遍了,听说祁州那边,抓到了一个好东西,一头浑身冒火的怪兽,这几日好些人都赶着过去看呢,这头怪兽眼睛赤红,脾气暴躁,据说是神兽火麒麟呢,那边正主持拍卖……两位客官也是去凑那个热闹的吧?” 景迁不回答,只将那银锭朝店小二方向推了推,“归你了。” 店小二自是欢欢喜喜将那银锭子收了,不住道谢。 等店小二走后,谢绾歌才道:“方才你那是?” “探听消息。”景迁微微一笑,“这边知道消息最多,又忍不住逢人便说的,就是店小二了吧。” 他当初还是小僵尸的时候,和谢绾歌走南闯北,多少还是注意到些的。 不过,显然谢绾歌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我们不知要先去南边看看吗?” 景迁淡笑回答,“去自然是要去的,但南边只是一个猜测,并不太确定,若是能得到一些更加确切的消息,不是更好吗?” 方才进入雅阑城的时候,景迁便注意到,这边有好些看起来就不是雅阑城的人,除了一些过路商旅外,还有一些衣着光鲜之人,并没有随行商队,家丁护卫倒是带了不少。 那时候他并起了疑心,猜想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才会不惜耗费口舌,和那店小二一通打听。 “那现在,我们要去祁州?”谢绾歌忍不住嘴角一抽,她可是刚刚才在沙漠中兜了一身沙,现在又要去再兜一次? “对。” “为了那头火麒麟?”谢绾歌不死心,“你还多异界神兽感兴趣?” 她更想快些去到南边,而且,她不想再兜一身沙。 看破谢绾歌的意图,景迁很是不厚道的笑了,“确实感兴趣。” 谢绾歌将头耷拉下来,“我先去洗个澡。” 看着谢绾歌起身,景迁终于说出关键,“如果我说,或许那头火麒麟对救出你父母会很有用呢?” 谢绾歌走向木桶的脚步一滞,扭头望着景迁,“当真?” 景迁甚是无奈地摇头,“还记不记得天道和你说过什么?你父母被他们带走,是因为想要用你父母替代这个世界的火元素,支撑着这个世界。” 谢绾歌一拍脑袋,“哎呀,我最近似乎真的变笨了,难道真的被赤夜那个乌鸦嘴说中了?这点我竟然没有想到。” 景迁轻笑,“若那真是一头火麒麟,便有两种可能,一是,你父母是替代了这火麒麟成为了支撑这世界的元素,这样,我们要是得到火麒麟,便将它再换回去就可以了。” 谢绾歌兴奋接话,“即便那火麒麟不是被替换出来的那个,我们也可以用它将我父母替换出来。” 这个买卖似乎很划算。 “所以我们就干脆伪装成中州人,过去凑那个热闹。”谢绾歌一击掌,“好办法。” 景迁望着谢绾歌欢欢喜喜去梳洗的背影,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有一丝笑意微露。 我家夫人突然变笨了,该怎么办? 虽然也挺可爱的。 oqmi 第两百九十章 飞来横醋 谢绾歌坐在雅阑城中一处茶馆,一边观看街边买来的九巍古陆地图,一边听茶馆之中,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讲九州之中的奇闻异事。一番功夫下来,对九巍古陆也有了一个系统而完全的认知。 九巍古陆势分九州,西面的祁青二州以茫茫沙漠为分界,属最为干旱的地州,祁州靠北,与幽州相接,青州靠南,与云州相接。祁青二州又与堰州接壤,处在九巍古陆的偏四方位置。这边人黑眸黑发,五官立体,身形高大,常年经受风吹日晒,大多数人皮肤多无法与细白挂钩。 而与堰州隔内海相望的中州就不同了,那边作为九巍中间位置,又三面环内海,气候风景皆是上乘,还是各州通商要道,十分富庶,传说中州人相貌俊秀,衣着华贵,同是黑发墨瞳,却能让人一眼便与祁青两州之人分辨出。最东面的澎州便是唯一与中州接壤的了,澎州走势沿海岸线,在地图上便是细细长长的一块。据说澎州生活的人无论男女,个个都是绝色,更有一双妖艳蓝眸,即能在海中生存,又能在陆地上生活。 幽州蒙州雷州属九巍古陆北面,这三州之人皆是金发白肤,别有风韵。其中蒙州因为与中州隔海相望,相对较为富庶。而幽州传闻是座冥城,其中之人如同鬼魅。雷州最为神秘,与各州隔得也最远。 最后便是南边的云州,传闻那边巫蛊之术盛行。虽也是黑发墨瞳,但听闻那边多数人有身上刺青的习俗。 谢绾歌将地图都看熟了,便将之前景迁和清禹种种对话结合起来,大约也就将他们的行程猜了个大概。按原计划,他们要去的地方应该是云州,而清禹要去的可能是幽州或者雷州,那祁州便是他必经之地。 如今她与景迁决定要往祁州去一趟,而清禹之前说过,要去北面寻璃华,那便定是要过祁州的,也不知道在那里会不会再遇到。 将地图细细卷好,收入因缘戒之中。谢绾歌不免啧啧摇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地图,可以将整个九巍古陆都画进去,也多亏了他们不是像洪荒大陆那般,分六界的。反正这样一个平面的地图,想要将洪荒大陆框进去,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洪荒大陆可能需要的是一个立体模型才行。 谢绾歌不禁为自己这样新奇的想法感叹,可一想到之前景迁对她解释时候的笑意,便心有忿忿。虽然她最近过的太舒服,就不太动脑子了,可是聪明劲可一点没丢,至于嘲笑她吗? 这下她将九巍古陆的情况也了解的这般清楚了,就不信还没有嘲笑景迁的机会。 将茶钱放在桌上,谢绾歌起身回客栈。 景迁之前说过,感受到一股神秘的强大力量,他们未免多事,该是极为低调才是。在这一点上,谢绾歌倒是挺放心清禹的,清禹为人一向低调,不管他感没感受到那股力量,应该都不会太过招摇出什么事。 景迁坐在客房桌边,见谢绾歌推门进来,便将茶杯放下,含笑将她看着,“怎么,终于把地图看明白了?” 谢绾歌不免有些失望,“你又知道?”她还想着回来和景迁显摆显摆呢。 景迁望了眼自家夫人那瞬间泄了气的样子,只觉越发可爱了,“在雅阑城已经歇了两日了,看夫人这样子,应该是已经对这九巍古陆有了些认识,我们便可以出发了。” “去祁州?” “对。”景迁点了点头,“这几日从雅阑城出发去祁州的人马众多,为了掩人耳目,我们便伪装成中州过来的小夫妻。我已经和一队中州过来的商队商量好,我们就随着他们一起去。” 他们那日从沙漠中出来的时候,一路上沙漠中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商队,如今这两日,雅阑城中确实对了很多人,也难怪景迁会选择这种方式避人视线。 但景迁这般谨慎地做了计划,谢绾歌心中方有了揣测,开口问道:“那股神秘力量,很强吗?” 否则依照他们两人的实力,根本不至于隐藏到这般地步,即便被发现了,也不过恶战一场。 景迁默了默,遂点了点头,“应该不会弱于天道。” 九巍古陆中似乎并没有自身的什么限制,并不像洪荒大陆那般,但正是因为如此,那股力量便不是规则之流,反倒极有可能是一个人,修为高深的人。 “如今还无法判断对方是敌是友,且对方在暗,我们在明,还是小心些为妙。”景迁道。 谢绾歌了然,在没弄清楚对方身份的时候,他们这般隐藏,一是方便行事,二是也让对方摸不透他们的实力。 “若是……”谢绾歌有些犹豫,“若是将我父母抓到这里的人,和这股力量出自同一人呢……” 景迁的笑意中沾染上了一丝冷意,“现在对方没有弄清楚我们,我们对对方也不了解,才需要这般。若真被你说中,等到那时候,一场恶战自然是在所难免,不过,有我在,便无妨。” 这两日,谢绾歌在雅阑城中没了好些当地风情的衣裳,穿在身上,倒真有几分融入了九巍古陆的意思。跟在景迁身后,进入商队之中,还真是一对远行而来的小夫妻。 “景公子,这边是我们为您准备的马匹。”商队老板苏锦是地地道道的中州人,虽从商,但也是出自书本网,正值壮年,言行举止间又有些文人风度,倒是让人舒服,也难怪景迁会选择搭伙在他们商队。 不过谢绾歌的关注点完全被苏锦那一声“景公子”给吸引了。神族没有姓氏,也好在景迁这个名字正巧撞了景姓,若是赤夜来了,真不知道这苏老板会如何称呼他。 谢绾歌嘻嘻笑着扭头去看苏锦指着的方向,却愣了愣,“怎么只有一匹马?” 苏锦温和笑道:“景夫人还是和我的家眷一同,坐马车会好些。出了雅阑城,便是茫茫沙漠,骑马风吹日晒,只怕夫人会吃不消的。” 苏锦看谢绾歌这二十出头的样子,又细皮嫩肉的,便给她安排了个相对舒服的地方。可没想到,这小姑娘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满意。 谢绾歌心说,她这是刚从茫茫沙漠中穿出来,才没有那么脆弱。但为了伪装到位,表面上还是谢过了苏锦的贴心,望着景迁翻身上马,努了努嘴,钻进了马车之中。 商队快出雅阑城的时候,身后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马车旁穿过,随后,马车便停了下来。 谢绾歌有些好奇地从马车中将头伸出去,便见到一个身穿蓝色骑装的女子背影,黑发高高束起,蓝色发带微微随风飘扬。身骑白马,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苏锦策马缓步迎上来,“还以为谢姑娘不来了。” “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下,还好赶上了。”那蓝衣女子边答,边策马跟在苏锦身后,进入到商队之中。 谢? 谢绾歌一笑,重新坐会马车中,没想到那姑娘和她同姓。 这马车十分宽敞,还布置了软榻以供休息。而那车中除了谢绾歌,便只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商队行进,谢绾歌百无聊赖,便开口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 这小姑娘笑容腼腆,“苏玥。” “苏老板是你的……” “父亲。”苏玥红着脸抢答了一句,又十分不好意思地朝谢绾歌望了望,“姐姐长得真好看。” 是吧是吧。 谢绾歌觉得自己差点要因为这句话而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她已经在景迁这样非人哉的颜值压迫下,以及赤夜不断嘲讽下,差点失去自信了好吗? ‘真该让赤夜好好来听听,正常人都是怎么评价她的。’谢绾歌忿忿一挥拳。 对苏玥的好感无形之中都要上升了好些,“苏姑娘你这么小年纪就跟着商队到处跑吗?” “姐姐叫我阿玥就好了……”苏玥一张小脸红扑扑地,五官还未完全长开,看起来十分可爱,几句话下来,也没有之前那么害羞了,“父亲前些日子为我说好了一门亲事,过门之前,我想着到处看看。九巍那么大,而我却从小到大连中州都没有离开过,等成了亲,可能就更没有机会了,所以我就央着父亲带我出来看看。” “成亲之后可以和让夫君再带你出来走走啊。”谢绾歌对苏玥的说辞有些理解不能。 “哪里可以啊,中州女子嫁人之后,便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像我娘亲,自从嫁给我爹之后,就算我爹常年四处行商,我娘亲也没能跟着来过一次。我这次也是求了好久,我娘又替我说了好些话,我才能够出来的。” 苏玥望着谢绾歌,双眼亮晶晶的,“像姐姐这样找了个好夫君,能够让夫君带着到处走的,千户当中可能都找不出一户吧。” 谢绾歌也没想到自己无意间一个问句,竟然就这么成为了别人羡慕的对象。她虽对九巍有了些了解,但对各地风俗却并不是特别了解,更没想到这样一句话,她就暴露了自己不熟悉中州风俗的事实。 好在苏玥似乎并没有起疑心,还直夸她嫁了个好夫君。 谢绾歌将头伸出车窗,想要望一望她那个,苏玥口中的好夫君。便见到方才那蓝衣女子此刻正策马行在景迁右侧,正扭头朝着景迁这边。 谢绾歌这才得以见到蓝衣女子的侧脸,肤质细腻白皙,看起来应该也不是青州祁州人。眉眼弯弯,眼带笑意,似乎在和景迁说笑些什么。而另外半张脸便被一层轻纱蒙住,透过轻纱隐约也能够看到高鼻红唇。 真不知道这轻纱遮了和没遮有何区别,有什么作用,显得她朦胧美吗?谢绾歌冷哼一声。 苏玥便好奇的也将头伸出来望,看清谢绾歌视线所向,便笑道:“姐姐似乎有些吃味啊。” “才没有,”谢绾歌极力否认,将头从车窗外缩了回来。可坐在软榻之上,不自觉便皱起了眉头。 onaa 第两百九十一章 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谢绾歌嘴上说着不是,但表情却也没有之前那么活泼了。 苏玥看在眼中,劝道:“景公子生得那般好,谢姑娘会搭讪他也是情理之中,不过看景公子那样子,显然没有搭理谢姑娘,可是对姐姐十分专情呢。” 苏玥一口一个谢姑娘,谢绾歌总有种自己被提名了的感觉。 “你认识那个谢姑娘?”谢绾歌问。 苏玥当即点头,“嗯,前两日在雅阑城遇到的,听爹爹说,谢姑娘也是中州人,多次和爹爹同行,也算是老相识了。” “她还没许配人家吗?而且,她怎么可以乱跑?”谢绾歌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语气有多酸。 苏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姐姐还说没吃醋。” “中州女子原来确实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近些年中州商路繁忙,与外族通婚也多了,规矩便没有原来严了,不然这次我也不能跟着爹出来了。听说谢姑娘的娘亲是云州人,不同我们中州,要早早订婚,谢姐姐现在应该还没有许配人家。她自小便帮着自家长辈处理生意往来,听说这次是去祁州收账的。”苏玥微微偏头,望向谢绾歌,“姐姐不也是中州人吗?” 苏玥最后一个问句,让谢绾歌险些以为自己伪装的身份要暴露了。好在苏玥下一句便是,“姐姐不是一样可以跟着景公子到处走。” 谢绾歌方才提起的警惕,被这一句玩笑说得,又放松了下来,直怪自己多心了。 谢绾歌也不知怎么,最近只觉得自己变得越发小气了。 最开始,景迁才恢复原身的时候,她做着天师的行当,景迁周围也没少围着小姑娘,谢绾歌那时候是不在意的。但越到后来,她就变得越来越小心眼。 可有时候,当你得到得越多,你便越是抛不下了。与景迁相处得越久,越是离不开景迁,她便越是见不得有人动景迁的心思。无论是说她小气也罢,善妒也罢。太过喜欢的时候,谁不想要完全占有呢? 夜色渐起的时候,商队停止了行进,找了块避风的地方暂作营地。 谢绾歌和苏玥下马车的时候,几个火堆已经生好了,商队众人分成了好几拨围着火堆坐成了一圈。 “姐姐,我去找爹他们了。”苏玥朝着谢绾歌挥了挥手,便跑向了一处火堆坐下,与众人有说有笑。 景迁并没有和苏锦他们共用一个火堆,而是在较远一些的地方,迎着火堆,席地而坐,正好背对着谢绾歌这个方向。 只是,景迁身旁,还坐着那个谢姑娘,薄纱已经摘下,姿色确实不错,正对着景迁浅笑着说话,景迁正身坐着,时不时拿树枝拨一下那个火堆,始终没有给那谢姑娘一个眼神。 谢绾歌哼了一声,朝着景迁那边走去。 在离景迁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景迁转身,望向谢绾歌的同时,原先冷漠的脸上显露笑意。 那谢姑娘在见到景迁脸上表情时,望向谢绾歌的眼神中有那么一瞬的厌恶,随即又换上了甜甜的笑意,“赶了一天的路,一定很累吧。” 谢姑娘很是热络地寒暄这,又为谢绾歌倒了一碗茶,浅笑着递了过去。 谢绾歌坐在景迁的另一面,和那谢姑娘便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谢姑娘递给她茶碗的时候,身子便向前倾了倾,轻轻贴在景迁身上。 景迁朝旁边一避,无形之中与那谢姑娘拉开距离,又顺手将茶碗接过,亲自递给谢绾歌,“累不累?”自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那谢姑娘。 谢姑娘脸上笑意一僵,又若无其事坐了回去。 谢绾歌接过茶碗,很是脸大的回了一句,“累倒是不累,就是有点酸。” 景迁嘴角微勾,眼角眉梢尽是深情,只觉得自家夫人吃起醋来也是这般可爱。 那谢姑娘见此,很是煞风景地轻咳了一声,将两人浓情蜜意打断,“景夫人今日里坐在马车之中,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谢绾歌。” 那谢姑娘表情又惊又喜,“哎呀,真是太巧了,我也姓谢,谢宁芮。中州姓谢的并不多,说不定我与景夫人还是家门呢。” 谢绾歌浅浅一笑,“我并非中州人,只是随着夫君,才嫁到中州的。”白天里她在苏玥那里已经路出过好些破绽,苏玥小,没有发现,但不代表别人不会发现,所以她早就将这一套说辞想好了。 “哦,看我俩年岁相仿,我便叫你绾歌吧,免得生分,你叫我阿芮就好。”谢宁芮十分自来熟的与谢绾歌说着,视线却飘到了景迁身上,“景公子也可以这般叫,显得亲切。” 谢绾歌:“……” 你的目的不要太明显好吧?谢绾歌忍住翻她白眼的冲动。 景迁淡然道:“不必了。” 谢宁芮脸上笑容再次一僵,勉强笑着问谢绾歌,“那绾歌你是哪里人?” “雷州!”谢绾歌一口咬定,答得坚决。 谢宁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雷州几乎不与外界往来,九州之中,我唯一没去过的,就是雷州了。不过,听说雷州人不都是金发白肤吗?没想到绾歌你倒是和传说中的雷州人不一样。” 要的就是你没去过! 谢绾歌浅笑道:“你也说了,雷州几乎不与外界往来,九州之中,又有多少人见过雷州人,自是以为雷州人与同处北面的幽州蒙州人相似了。不过以讹传讹罢了。” 哼,她在茶馆听了这么多天书,那可不是白听的。 谢宁芮一副了然的表情,继而又转向景迁这边,“那景公子又是如何与绾歌认识的?还结成夫妻了。” “命中注定。”景迁回答得十分冷然。 谢绾歌对谢宁芮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将话题转到景迁身上的行为,在心中表示了深深的谴责。 但,同时又有一些小激动。 她家冷然超脱的神界帝君又回来了! 景迁突然起身,朝着苏锦他们走去,不一会又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直火候正好的烤鸡。 谢绾歌早在景迁靠近的时候,就狠狠抽了抽鼻子。修为到她这种境界的人,其实早已经不需要再吃什么东西了,但因为谢绾歌对美食的执着,便一直没有辟谷,景迁便也随她,偶尔还会为了哄她开心,给她弄来好些珍馐佳肴。 也难怪赤夜会说她能吃,但长胖这种事情,绝对是污蔑。对于这一点,谢绾歌恨不得拍胸脯保证。 景迁将烤鸡递给谢绾歌,“就知道你会喜欢。” 两人之间浓情蜜意,谢宁芮这次倒是很自觉地起身离开,朝旁边火堆而去。 这一簇火堆旁边,便只剩下谢绾歌和景迁,谢绾歌将烤鸡腿掰下一只,递给景迁。 景迁摇了摇头,“你吃吧。” 谢绾歌也没再客气,对着鸡腿就是一大口。 景迁抬手擦了擦谢绾歌嘴边油渍,眼中含笑,“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谢宁芮虽然坐到了另一簇火堆旁,但眼神却越过这边众人,始终盯着景迁他们这边。看到景迁那般温柔的对待谢绾歌,暗暗咬牙。 这女人也就那样,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如此弱不禁风,躲在马车里一天。看看,看看,还如此能吃,也不知道给自己夫君留一口。 谢宁芮见火堆旁两人有说有笑,只觉格外刺眼。 “谢姑娘,谢姑娘?” 在旁人再三呼唤中,谢宁芮才回过神来,“嗯?” 叫她的是一个清秀男子,见谢宁芮目光落在他身上,脸上登时一红,“谢姑娘刚刚想什么想的这样出神,我叫了你好几声都没有听见?” 谢宁芮换上那一派甜甜笑意,“怎么了?” “嗯?哦……”那人失神一愣后,才忙说道:“我是想问问谢姑娘,你吃点什么,我给你烤。” 谢宁芮偏头一笑,“随便都可以的,真是谢谢了。” 眼中却闪过得意的光芒,从小到大,拜倒在她裙下的男子多如过江之鲫,那景公子自然也不例外,只是时间问题。谢宁芮眼中寒光闪过。 “谢姑娘?” 这一次,谢宁芮及时回过神来,将旁人递来的吃食接过,嬉笑着问:“你们方才在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火堆对面一人答道:“我们在说,谢姑娘长相如此貌美,除了眸色不同,我们都觉得,谢姑娘像极了澎州人。” 谢宁芮甜笑道:“啊,真是的,谢谢夸奖,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我外婆确实是澎州人。” 众人“哦”了一声,谢宁芮身旁那人忙道:“难怪了,原来谢姑娘有澎州血统,难怪这么好看。” “对呀对呀,这整个商队里,能够和谢姑娘媲美的,应该就只有景夫人了吧。”方才火堆对面那人又说道。 旁边立刻就有人附和,“景公子也生的俊美,开始见到他们俩夫妻的时候,我还以为澎州过来的,啧啧,这两人还真是郎才女貌,倒是般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其中赞叹之微小差别,在谢宁芮听来,太过刺耳。说她,便说是像澎州人,说谢绾歌便说是澎州人。 而且,那种货色,到底哪里和景迁配了。 “咔嚓”一声轻响,谢宁芮手中盛放吃食的盘子突然生了裂痕,断成两半,吃食也撒了一地。 谢宁芮身旁那人忙将她手上那半块盘子遗体抽走,“哎呀,我真是不小心,竟然拿了个烂盘子给姑娘盛食物。谢姑娘没伤到哪里吧?” 谢宁芮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不知不觉间,差点暴露了。忙装作一副吓坏了刚刚回过神来的样子,伸手就往地上那些碎片上杵,还不忘装出一副慌慌张张的语气。 “真是对不起,刚刚走神了,把盘子都摔坏了。” 身旁之人一愣,忙将谢宁芮拉起,“不不不,不关谢姑娘的事,这盘子不是你摔坏的,是自己突然裂开断掉的,差点伤到谢姑娘。肯定是我那盘子的时候没注意。” 蠢材,竟然敢拆穿我的话。 谢宁芮心中暗暗骂了一声,脸上笑容却依旧甜甜,“哦,那可能是路上颠坏了吧,不怪你的。” onaa 第两百九十二章 伤人不见血 第二日商队再启程的时候,景迁便十分贴心地策马行在马车旁,陪着谢绾歌。 谢宁芮不好再去纠缠,握住缰绳的双手,却因为用力过度,青筋显露。 “姐姐,景公子对你可真是好啊。”苏玥坐在谢绾歌对面,说话时候语气尽是羡慕,“怕你无聊还特意陪在旁边。” 谢绾歌笑道:“等你以后成了亲,夫君一定会对你更好的。” “啊,不敢奢求更好了,要是有景公子对姐姐一般好就够了。”苏玥嘻嘻笑着。 马车外,将两人对话都听进耳中,景迁抿唇勾出一抹笑意。 他可不是怕自家夫人无聊,她可就没有无聊的时候,他只是怕自家夫人醋坛子再打翻。 谢宁芮一回眸,便见到景迁眼中笑意,不觉看得失神。 景迁似有所感,皱眉朝谢宁芮那边望去。谢宁芮正欲摆出一个灿烂笑颜,景迁视线已经越过她,继续上抬,越过商队,朝远处望去。 将远处情景看清,景迁轻轻敲了敲马车车窗,低声嘱咐了一句,“一会小心。” 谢绾歌将车窗推开,伸出头问:“怎么了?” “有流沙。” 景迁话音刚落,整个商队便停了下来。苏锦打马往回走,沿路吩咐着什么,直至到了马车旁,朝景迁微微颔首后,对着马车内说道:“阿玥,等会可能要下车步行,你可要跟紧了。” 这才对景迁道:“景公子,前面遇到流沙了,可能要改为步行。” 说完,牵引缰绳,打马朝商队前面折返而去。 整支商队的人都下马准备,景迁走到马车前,将刚刚出马车的谢绾歌拦腰抱起,转身,轻轻将谢绾歌放在地上。 被抱下马车的谢绾歌懵了一瞬,才道:“我自己可以下的。” “我知道。”景迁微微偏头,凑近谢绾歌耳边,轻声道:“我这是为了防止夫人再觉着酸。” 谢绾歌嘴角抽了抽。 见苏玥也出了马车,便上前搀扶。 等苏玥下了马车,谢绾歌才道:“等会你记得跟着我。” 苏玥乖巧地点了点头。 前方已有人在商队前边铺设木板,等谢绾歌走近了才看清,商队前方不远处,有两个相隔不是很远的流沙塘。而商队众人正拿着一块块宽大的木板沿着两流沙塘中间那块实地铺路。 用木板铺路,一是为了防止有人走岔,掉进流沙之中,二是减少人过时候的压力,让这条路不至于突然塌陷,被流沙掩埋。 木板一直延伸到了流沙塘那头,苏锦便在一旁指挥着商队前行。先让商队中有经验的人赶着负重马车在那木板路上通过,确认安全后,便让缺少经验的新手排队通过木板,而他们的马匹则交给后面有经验的老手。 谢绾歌景迁苏玥,还有那个谢宁芮,自然是跟着这些新手一同过去。 四人走在新手后边,景迁靠前,谢绾歌拉着苏玥紧随其后,谢宁芮走在最后边。 景迁偶有回头,视线却始终落在谢绾歌身上,半点没有分给谢宁芮。谢宁芮望着谢绾歌背影,只觉越看心中越是讨厌。 行至木板路中段的时候,谢宁芮偷眼望了望身后,确认近处无人,而远处又看不清她动作的时候。谢宁芮妒心一起,伸脚绊了苏玥一下。 苏玥年纪不大,身材也瘦小,第一次见这流沙本来就有些胆怯了,被谢宁芮一绊,便踉跄着朝旁边跌去。心中慌乱,苏玥自是抓紧了手上一切可以抓的东西。 谢绾歌便在这一瞬之间被苏玥拽着,也朝木板外边跌出去。 好在体内修为深厚,反应极快,一把将苏玥拉着她的手甩开,又反手将苏玥推回到木板上。而推苏玥的同时,她的身体也朝着流沙跌去。 正准备暗用法术,将流沙凝结,谢绾歌手上突然一紧,竟是景迁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 手上用力一拽,谢绾歌便被景迁拽回到了怀中。 景迁伸手将谢绾歌散落的几缕发丝拢到了耳后,手指轻抚过谢绾歌脸颊,什么也没有多说,一把将谢绾歌打横抱在怀中。 这样的姿势放在那些商队人眼中,自是十分危险的,两人叠加,压力便会变大,也就意味着危险的可能性增大。 谢绾歌自然也意识到了这点,轻声道:“放我下来。” 景迁浅笑摇头,“拒绝。” “可是……” “有我。”景迁打断了谢绾歌的话,抱着她缓步前进。商队众人自是为他两人默默捏了一把汗,然而众人却无法看见,景迁每一步落在木板上,都有灵力自脚下荡开,将周围一定面积化为了实地。 苏玥好半天才回过神,心有余悸地跟在景迁身后。同时,也有意无意地想要离谢宁芮拉开距离,好几次都险些撞到景迁后背。 谢宁芮虽察觉到苏玥的异样,却也毫不在乎,她的注意力都被景迁怀抱谢绾歌这一幕所吸引。只觉心中醋海翻腾,方才差一点就能将那个障碍除去,就差那么一点点。 等景迁他们过了木板路之后,那几个老手才往返多次,将对面商队的所有家当都一一搬过来,方继续上路。 重新坐上马车,苏玥犹犹豫豫了好半天,才鼓足勇气开口道:“姐姐,我刚刚……” 谢绾歌以为她是要为方才差点将她拉下流沙而道歉,便伸手摸了摸苏玥头顶少女发髻,“没事,没事了。” 苏玥眼泪汪汪地抬头,望着谢绾歌,“姐姐,我感觉刚才谢姑娘伸脚绊了我一下。” 谢绾歌听得这话,眉头一拧。她之前一直只牵着苏玥的,所以她十分清楚,她与苏玥之前距离比较小,而苏玥和谢宁芮之间隔了大半步的距离。若说是失误绊到的,绝对没有可能。 “我有点害怕,又不知道该和谁说。”苏玥又将头低了下去,“刚才还差点害了姐姐和我一起掉下去。”她虽然觉得谢宁芮绊她那一下是故意的,但又怕是自己多心,又没有证据,便不敢对商队中人乱讲,思来想去,谢绾歌便成了她唯一人选。 谢绾歌心中却比谁都清楚,谢宁芮要与苏锦结伴前行,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对苏玥下手。应该说是她连累了苏玥才对,她之前虽看清谢宁芮不似表面上装出来那般随和,但也没有想到谢宁芮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还当着这么多人下手。 真是被嫉妒冲昏头了吧? 谢绾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似乎还真是对阴险之人没有什么了解啊。先有碎月,如今又有这谢宁芮。 好在,她不需要,也不屑和这些人玩阴的。她更喜欢用绝对的实力抹杀她们,如果她们真将她逼急了的话,她也未必不会动手。 “没事了。”谢绾歌轻声安抚着苏玥,“下次你有所提防就好了。” 她也会提防着谢宁芮,防止她再想用借刀杀人的主意,伤及无辜。 商队夜晚扎营的时候,景迁才低声道:“今日里,苏玥的话我听到了。” 谢绾歌便问道:“你怎么看?” “她应该不是针对苏玥,而是你。”景迁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一丝寒意飞快闪过。 “你也知道自己给我添了多少麻烦了吧?”谢绾歌含笑吐槽。 景迁亦笑着回她,“以我家夫人的本事,我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嘴上虽这么说,可若是真有什么,他还是会自觉为谢绾歌出头。 总是被景迁冷眼相对,谢宁芮这几天也没有再做出什么硬插在景迁与谢绾歌两人之间的举动。却并不是对景迁死心,反倒是转而玩起了这些阴的。如今谢绾歌与景迁两人窃窃私语,她便有意无意望向两人方向,眼中妒火中烧,却在别人接近她的瞬间,将眼中情绪瞬间隐藏好。 “你今天使用了灵力,没有关系吗?”谢绾歌突然想到今天景迁的举动,不免问道。 “这两日,我始终感觉到那股力量似乎一直在盯着我们。”景迁冷笑,“既然无法隐藏行踪,便不必隐藏了,那股力量不过是想要知道我们的实力,这些小法术,并不会影响到什么。” 谢绾歌放下心来,景迁便又道:“既然无需隐藏,明日里出了沙漠,我们便可以和商队告别了。” “好。”若是她提前离开,谢宁芮应该也不会再祸害别人了吧,苏玥也就不用那般担惊了。 等第二日出了沙漠,谢绾歌和景迁与商队辞行的时候,苏玥还有些惋惜,“姐姐不和我们一同走了吗?” 谢绾歌随便找了个理由,道:“嗯,突然想四处逛逛这祁州的风景,便就此分别了。” 苏玥望了两人一眼,“景公子对你可真好,这都随着你。” 谢绾歌瞥了一眼再次被夸“很好”的某人,旦见景迁早已深情一片地将她望着,“她要去哪里,我自然是要陪着她去的。”这话,确实说给苏玥听。 谢绾歌丢给了景迁一个“论演技,我只服你”的眼神。 苏玥看着两人眉目传情,嘻嘻笑着,朝两人挥了挥手,“好啦好啦,那我就不留你们了,姐姐,有缘再见了。” 等苏玥走后,一直站在旁边的谢宁芮才缓缓上前,“景公子不与商队同行了吗?” “嗯,陪夫人。”景迁回答得言简意赅。 谢宁芮准备好的深情道别的话噎在喉头,只得干笑几声,又问道:“不知道景公子与绾歌,之后要去哪里?” 你这是还想要来跟着的意思?谢绾歌一挑眉。 便听景迁不咸不淡地回答了一句,“听夫人的。” 谢绾歌会心接了一句,“还没想好。” “那……那……”谢宁芮还在想着该再说点什么。 景迁和谢绾歌已经转身,携手朝着与商队不同的方向走去。 转身之后,谢绾歌终于忍不住吐槽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演技派,那样深情的样子,啧啧。” 景迁伸手将谢绾歌揽在怀中,“我说得可都句句发自肺腑。” “不过你这伤人的水平我还是第一次见,杀人不见血,心碎了无痕。”谢绾歌啧啧感叹。 onaa 第两百九十三章 听到怨灵那么兴奋? 辞别商队之后,谢绾歌与景迁两人便径自往卢家而去。 祁州卢家,在九州之中都是响当当的,排的上名号的家族。谢绾歌在商队时候便已经打听清楚,此次捉到火麒麟的,便是这祁州卢家。 而卢家也在几日前便已经发出了消息,今日里,便会对火麒麟进行拍卖。 谢绾歌与景迁到的时候,卢家私有的拍卖场中,众人早已经等了许久,距离预定的拍卖时间早已经过了,却不见卢家主事人。如今等在这拍卖场中的,所坐之人,也都是些叫得上名号的人,非富即贵,亦或是身负绝学,可即便是这样,也依旧无人敢造次。 卢家原先是靠着经商起的家,但如今涉足的领域却不单单只是商界。九州众人都十分清楚,惹不起,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今日里这拍卖场中,楼上包间都被封了起来,只开放了一楼这些大众式的座位。这样一来,谢绾歌多少也看出了些门道来。那些个一看便是富商的人聚在了一堆,坐在临近拍卖台的左侧。与他们相对的,便是一些世家子弟装扮的人,坐在了靠近拍卖台的右侧位置。 还有一拨大概十几个人坐在了观众席正中央的位置,看身上气场,应该是身负修为的修道者。但依谢绾歌感知的情况,来看,这些修道者与洪荒大陆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谢绾歌与景迁自然是不会掺和到任何一拨人之中,在最后面一张桌子上坐下。 “众位久等了。”谢绾歌方一坐下,一声清脆声音适时响起,一身着锦袍的年轻公子款款上台,“真是抱歉,因为一点点小事耽误了,只能送众位一些小礼物以示赔罪。” 这年轻公子话音刚落,便有卢家的下人端着一个个精致木盘走到台下观众席上,将盘中之物奉上。 “哇,这可是灵蛇果,啧啧,卢家果然阔气。”不知是谁如此惊叹一声。 一瞬之间,惊叹声此起彼伏。 “还别说,就这宝贝,我交的入场费真是值了。” “呸,到底识不识货,就这灵蛇果,价值可比你那入场费高多了。” “就是就是,幸亏刚刚在门口时候,我一咬牙交了这入场费。老杨还觉得入场费贵,没舍得给。等回去我一定要把这灵蛇果给他看看,让他后悔死。” “诶,你说的是那个蒙州的杨员外吗?他不是挺有钱的吗?这点入场费都舍不得。” “你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铁公鸡?” …… 几个脸上好像写着“爷有钱”的商人交头接耳,话语却一字不落都被不远处的谢绾歌听去,内容却让她有些疑惑。 那些人说得入场费是什么意思,她似乎没交过这种东西啊。 “好了诸位,相比起今天的重头戏,也是唯一一件拍品——火麒麟,这些不过是一个开胃小菜。”那年轻公子出声制止了台下观众席上众人的窃窃私语。 年轻公子方一说完,便有一头戴半张铁面具之人自后台拿出一小瓷瓶,站在年轻公子身后。 “自然的,火麒麟这神兽,自然不能随便放在拍卖场上,但以我卢家声誉做担保,火麒麟确实在我卢家手中。”年轻公子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飘向谢绾歌和景迁这边,等谢绾歌有所感知,细看时,那年轻公子的目光又收回,望向别处,好像方才不过是扫视众人一般。 “这小瓷瓶中,装得便是火麒麟的一滴血,现在,我便将这小瓷瓶传给大家检查。”这在卢家拍卖场上,是很常见的一件事,若是拍卖物品过于贵重,或者不方便放到拍卖场上来,便会取其中一小部分,作为样品,给众人验货。以卢家的声誉,也从未有过赖账一说。 在座诸位,除了谢绾歌和景迁,其他人都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卢家拍卖场上买东西了,对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在面具人将小瓷瓶拿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便抬起观看一番,再将小瓷瓶放回,面具人便将小瓷瓶带到下一个人面前。 不过那些富商世家子中,大多都无法分辨出麒麟血的真假,只是信赖着卢家的名声,随便看一眼新奇便作罢。倒是那十几个修道者,还算是懂行之人,皆以灵力试过以后,才将小瓷瓶还回去。 如此轮番检验之后,小瓷瓶终于落在了景迁这里,景迁却连小瓷瓶都没有碰一下,只垂眼淡淡看了一眼面具人手中瓷瓶,便道:“好了。” 面具人一直低垂着的头也不由一抬,多看了景迁一眼,才移步到谢绾歌面前。 谢绾歌没有景迁那样的本事,便伸手去拿小瓷瓶。只是,在手触碰到小瓷瓶的瞬间,便好像与瓶中之物产生了共鸣一般,让她心中一震。 谢绾歌克制住自身,没有将这一丝异常表现出来,十分淡然地将小瓷瓶拿过来,模仿着那些富商的样子,淡淡看了一眼,便将小瓷瓶放回去。 面具人始终低垂着头,与方才对待那些富商时候一个样子,但眼神中却露出一丝欣喜。 等所有人都检验完,拍卖台上那年轻公子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如今大家对这火麒麟的真假,想必心中都有了分寸,那我就说说我们的条件。” 年轻公子再次扫视了全场一番之后,提高了声音道:“此次,我们这火麒麟,不卖。” 台下观众席中,众人皆是一愣,心中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却都不敢太过造次。 有几个看起来脾气火爆的修道者想要有所动作,都被身边之人按住的按住,捂嘴的捂嘴。 唯有一个胆子大些的世家子,仗着自己家族还有些地位,斟酌着字句开口道:“那卢家今日举办这拍卖会又是何用意?” 年轻公子一笑,道:“诸位别急,我话还没说完,这火麒麟不卖,但可以换。” 那世家子便又问道:“如何换?” “家中祖母前些日子病了,遍寻神医,终得一药方,如今各种药材都已备齐,唯独差了一味药材。只要有人能够将这位药材寻来,我们便将火麒麟拱手奉上。”年轻公子道。 一个以贩卖药材发家的富商听到这话,顿时双眼亮了起来,语气中也难掩兴奋,“敢问是哪一味药材?” “千灵草。”年轻公子自面具人手中接过小瓷瓶,举到身前,“今日里我便将话撂下,从此刻开始,谁先将千灵草送到卢家,火麒麟便归他,绝不食言。” 话说完,便带着面具人自后台离开。 等卢家人都撤走之后,众人才敢开口谈论,谢绾歌和景迁自是坐在原地不动,细细听这些人对话,以便从中获得线索。 “千灵草,那我可是没本事拿到,这火麒麟看来与我是无缘了。” 一个富商带头离开,其余几个相互对视几眼后,便也紧跟着那人离去。几个世家子沉思片刻后,也相继离开,唯独只剩方才向卢家人提问那人。 那些修道者倒是看起来对那千灵草有些兴趣,正低声交换着彼此知道的情报。 方才向年轻公子提问那世家子等同伴都走光了,方朝着谢绾歌他们这边走来。 很是风度地朝谢绾歌微微一笑,而后才朝景迁揖了揖,“方才两位进来时候,便看出两位不凡之姿,在下容修远,堰州人。” “公子有何事?”景迁问得淡然。 容修远自报家门之后,本以为眼前两人多少都会有些反应,对待他也只像是对待一个普通陌生人般。这般,容修远便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猜想,眼前两人定是不简单,堰州容家都不放在眼中。 “两位这时候还未离去,定是决意要取千灵草了。”容修远心中打定主意,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是何来头,但他此次外出可不是为了火麒麟,只是为了结交自己的人脉,为之后铺路,才来凑这个热闹。如今这两人对容家如此淡然,显然便是他目标之一。 “所以?”景迁依旧面无表情。 然而这倒不是不把堰州容家放在眼里,因为他们压根都不知道堰州容家,就好像若是没有火麒麟这一茬,他们连这祁州卢家也是一样不知道。 堰州的容家,便如同祁州的卢家,所以也难怪他敢在众人缄默之际与那卢家人问话。 景迁隐约猜到了这容修远的家族实力,但这些都与他们无关,便也就没有与容修远多话的意思。 容修远却不管景迁的冷淡,依旧一派世家公子儒雅雍贵的模样,“两位坐在此处,不过是想多打探些千灵草的消息。不过两位不必如此麻烦,我对这千灵草的了解,倒是一点都不比这里的人知道的人,说与两位听便是。” 他的示好过于明显,景迁便也就没有拒绝。 容修远很是满意景迁这复态度,虽然表情依旧冷淡,但眼神中却并没有先前那般排斥了。 “千灵草并非普通药草,也难怪卢家会用火麒麟这种珍贵神兽以作交换。”容修远道:“传闻千灵草长在幽州与祁州的分界山中,这分界山中十分古怪,进山十人,能出山的,却很可能一个人不到。而分界山山腰上一个山洞更是凶险,但偏偏,千灵草便长在了那山洞之中。” “如何个凶险法?”谢绾歌不免好奇。 “那姑娘可知道千灵草为何叫千灵草?”容修远卖起关子。 谢绾歌坦率摇头,若她知道,也就没这容修远什么事了好吗? “这千灵草,其实叫怨灵草更为合适些才对。千灵草必须要由上千名怨灵的魂髓滋养,才能够长大。”容修远说这话时候,一直注意着谢绾歌的表情,“生长着千灵草的山洞之中,自然是怨灵聚集,进去过的人无一不被洞中怨灵分尸分食,尸骨无存。所以,即便传说这千灵草有起死回生的能耐,也没有人敢轻易去送命。” 然而一段话说完,容修远却并未看到谢绾歌露出半分害怕胆怯的表情,而是一脸兴奋地对着景迁道:“我终于知道那些富商们听到千灵草的时候,为什么会放弃得那么干脆了。” 容修远:“……”姑娘,你的关注点似乎不大对,而且,你听到怨灵那么兴奋,真的好吗? onaa 第两百九十四章 大鱼咬钩了 谢绾歌那么兴奋,自然不单单是知道了那些人离开的原因,而是,怨灵这种事情,对她这个天师出身的人,还真是没有什么杀伤力呢。 她不怕,一点也不奇怪好吗?要怕也是那些怨灵怕她才是。 听说过天师怕鬼的吗? 然而在容修远眼中,谢绾歌看起来也不过是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小姑娘,而且看起来虽然有慧根,但应该是没有修炼过的。毕竟,以他这个元婴期的修士来看,半点看不出她的级别。 “卢家曾经派人去分界山中寻过那千灵草,去的还都是些结丹期的修士,却没一人能够活着从分界山回来。”容修远怕谢绾歌一个姑娘家家,不知道分界山的厉害,便又补充道:“所以,偶尔有祁州去往幽州的人,都宁愿从堰州绕路,也不敢过这分界山的。” 谢绾歌的关注点再次跑偏,“结丹期,是什么?” “修士修炼不断进阶,而每一阶层实力不一样,依照修为来划分,由低往高的方式排列,便是凝气期,筑基期,结丹期,元婴期,化神期,而化神之后,经过渡劫,便能够成仙,称之为地仙,地仙之后便是玄仙,最后,就是仙王。” 谢绾歌那一问,倒是让容修远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小姑娘并没有修炼过,便耐心解答。 然而,谢绾歌修炼倒是修炼过,不过似乎洪荒大陆与这九巍古陆的修炼不太一样,修为高低的区分方式也不太一样。这也就解释了她之前为什么会觉得那批修道者有些奇怪了,因为她以洪荒大陆的标准来看,对他们的修为看得不是很清楚,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她修炼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分阶段的方式。同时,容修远那话中语气,似乎这个分阶的方式还是这九巍古陆通用的,赶紧将之一一记下。 “那边那些人,他们是什么修为的?”谢绾歌暗暗指了指不远处仍在交换情报的几个修道者。 容修远一一扫过,“一个结丹期,三个元婴期,一个化神期。” 谢绾歌点了点头,心中了然,虽然他们修炼方式有所差异让她不是很了解那些不同阶段到底是个什么修为程度,但有些东西却是相通的。比如说他们身上的气息,还有灵力,她都能感知到,也让她能够大致判断这些人的实力。相对的,容修远看不出谢绾歌的修为,但却能看到她身上灵力气息,才会觉得她是有慧根的。 “那左边那个是化神期,右边是结丹期,剩下三个,是元婴期。”谢绾歌向容修远求证。 容修远又看了一遍那些人,心中不由得有些惊讶,“全对。”他讶异于这小姑娘明明不是修士,却能够看出来这些人的修为,果然是有慧根的人。 谢绾歌有转头望了眼容修远,心中下了判断,“你也是元婴期的修士。”修士,嗯,他们好像是这么叫的。 容修远点点头,“姑娘十分有慧根,若是自小修道,到如今定会有一番作为。真是可惜了一个好苗子。” 谢绾歌眼角一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容修远这个问题。以灵力气息来判断,她可是比那边那个化神期的人还要强些,容修远没感觉出来? 一直沉默立在一旁的景迁,这时候才发话道:“多谢容公子告知,我们就先告辞了。” “还不知两位名讳,可否告知。”容修远这才抓紧时间问道。 “景迁。” “哦,景公子。”容修远朝景迁揖了揖,又转向谢绾歌这边,“还有这位姑娘,不知……” “她是我夫人。”景迁淡然望向容修远,根本没有告知谢绾歌名字的意思。 要留下好印象,容修远自不再追问,“那景公子景夫人,就此别过,他日两位若是到了堰州,自可来容家找我。”说着,又摘了一块玉佩递了过来。 景迁本不想要,但谢绾歌看容修远态度坚决,她们想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不愿再浪费口舌,便将玉佩接了过来。转身走时,便随手将玉佩放到因缘戒中。 容修远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暗自改了决定。他本来决定这次拍卖会一完,就离开祁州,现在他决定再多逗留几日,等这两人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在他看来,这两人并没有什么修为,但他总有一种感觉,觉得他们能够平安从分界山回来,说不定还真的能够将那千灵草带回来。 谢绾歌和景迁出了卢家拍卖场,却在转角处被卢家人拦了下来。方才在台上主持拍卖的那年轻公子眉开眼笑地等在那里。 “有什么事吗?”景迁冷眼望了望那年轻公子。 那年轻公子露出温和笑意,将一卷牛皮地图递给了景迁,“这是分界山的地图,背面还详细画了千灵草的模样,望两位务必将千灵草带回来。” 谢绾歌将地图接过,展开看了眼,便收下了,将那年轻公子眼中结交之意回避过去,不去问是不是决定前往分界山的都人手一份,也没去问那年轻公子是何用意。他们只为取火麒麟而来,其他事情他们可没有兴趣。 那年轻公子见此,也就将客套寒暄的话语都咽下,只简单说道:“我叫卢清睿,两位取到千灵草后,尽管来卢家找我。”说完,便将路让开。 等谢绾歌两人走远之后,卢清睿才对身边铁面人低声吩咐道:“去告诉主子,鱼咬钩了。”言语间,脸上表情再不复之前那般温和,尽显阴险。 谢绾歌和景迁离开拍卖场后,自是马不停蹄赶往分界山, 之前景迁说过,他们现在不需要隐藏行踪了,也就不需要太过于回避使用法力,只要不让那股力量探查到他们真实实力便可。为了节约时间,两人自是飞行而去,半日便到了分界山脚下。 谢绾歌抬头远望山中景象,果真见到分界山四周萦绕着丝丝怨气。 “没想到那个容修远不是骗人的。”谢绾歌说话时候,止不住的兴奋。 在洪荒大陆的时候,自从她觉醒了关于璃华的那部分记忆和修为之后,便没有再做过捉妖驱鬼这些小事情了,说起来还真有些怀念,如今见到这分界山自然是难掩兴奋。 谢绾歌心中激动,脚下更是健步如飞,景迁也就没有扫她的兴,默默跟在她身后。 月明剑出鞘,谢绾歌一路斩杀,剑气所过之处,怨气瞬间消散。卢清睿给她的那份地图,她早已记在脑海之中,如今顺着地图所规划的路线,一路前进,不过片刻便到了之前容修远提到过的那个山洞。 谢绾歌朝山洞中望了望,只觉山洞中怨气果真充盈,相比起方才遇到的那些,还真是云泥之别。谢绾歌提剑便打算朝着洞中走去,不过这一次,景迁没有再任由谢绾歌胡闹,一把将她拉到身旁。 “跟着我。”景迁语气清淡,却不容反驳。 谢绾歌乖乖跟在景迁身后,景迁身上威压展开,所到之处,怨气刹那间便已消散。 这山洞开口处并不大,但越往后走,却越是宽敞。等到一个拐角之后,彻底看不见山洞那边传进来的光亮了,出现在两人面前的,也就不再单单只是那些浓烈怨气了,而是一汪血池。 这血池见前面路挡了大半,只留下两边极其狭窄的两条通道。谢绾歌到底还是没忍住,掐诀闭气,不再让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侵害她的鼻子。 景迁自是早已闭气,此刻正皱眉望着这一池血水。谢绾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见古怪。 这血池之下,隐藏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怨灵,只等着有人从血池两旁那两道小路穿过,给他们来个攻其不备,将他们拖入血池,变成食物。 谢绾歌眼中光芒闪过,难怪刚刚一路上虽然有那么浓烈的怨气,却连一个怨灵都没有见到,原来是藏在这里了。 抬手一挥,月明剑剑气将那池血水劈开了一瞬,也就是在这一瞬之间,藏在池底的无数怨灵如同爆发的火山岩浆一般,喷涌而出。 景迁周身气场一寒,那些在他气场笼罩范围之内的,亦或是将将擦到的,瞬间灰飞烟灭,半点无法靠近景迁。感受分明了眼前两人的修为高低,这些怨灵便大部分都朝着谢绾歌而去。 景迁刚要上前帮她,谢绾歌忙出声制止,“别动,我自己可以的。”语气之中,兴奋难掩。 景迁便只好停住脚步,抱臂站立一旁,看谢绾歌驱鬼。 谢绾歌手腕翻转,有几道符咒自姻缘戒中飞出,五指一捻,那些符咒便直奔怨灵而去。那些怨灵本就多,都大部分围到了谢绾歌这边,便有些拥挤。如今谢绾歌符纸一出,一张符咒愣是净化了好几只怨灵。 几个动作下来,眼前怨灵几乎已被净化,接连飞出山洞,朝着谢绾歌不知道的地方飞去。她并不太清楚九巍古陆有没有像洪荒大陆冥界一般的所在,专供这些魂灵转世投胎,便也就没有办法助他们往生。 最后剩下的这几只魂灵,怨念确实极重,已经无法净化,谢绾歌便只能挥剑将他们除去。 一池怨灵瞬间清扫干净,那血水也没有方才看上去那么阴沉,虽然血腥味浓烈依旧。 谢绾歌玩得舒爽了,便又乖乖跟在景迁旁边,穿过血池,朝后方走去。路上偶尔有几个怨灵搞偷袭,也都一一被斩于谢绾歌剑下,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几个转角过后,两人终于走到了山洞尽头。山洞尽头处是一汪看起来十分清澈的泉水,却透着丝丝阴森气息,将这周围温度都降低了几度。而这泉水中央,高高露出一石台,石台正中正长着一株碧绿色,如兰花一般的花草。 与地图背面所画千灵草一模一样。 原本平静冷冽的泉水突然开始翻腾,周围鬼气猛然增强。景迁下意识将谢绾歌护在身后,便见到有一干尸直挺挺地从那泉水中冒了出来。 onaa 第两百九十五章 口味不是一般重 即便现在这泉水看起来依旧如之前那般清澈,但在谢绾歌见到一具干尸直挺挺从里边冒出来以后,对这泉水真是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了。 那干尸双脚浮在泉水水面,全身皮肤呈现一种深褐色,薄薄的一层紧紧贴着皮下肌肉。 谢绾歌对他藏在泉水里还那般干燥,有些好奇,不由多看了两眼。 干尸嘴唇朝着两边一咧,声色沙哑可怖,“是你们将我的小宝贝都给杀了吗?”说话时候,甚至能够清晰看到他脸部肌肉的收缩舒展。 小宝贝?那些怨灵? 谢绾歌嘴角一抽,“你口味还真不是一般重。” 那干尸森森一笑,“那可是我辛苦积攒了好些年的,竟然全被你给毁了。” 那干尸浑浊地眼球上下翻了翻,将谢绾歌打量一通之后,继续说道:“你只能拿自己来赔了。” 谢绾歌眉毛一挑,冷笑道:“我可不想当你的小宝贝。” 干尸发出“桀桀”的怪笑声,“那可由不得你了。”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谢绾歌手中长剑一抖,呛声道。 谢绾歌的举动,在干尸看来,可是十足的挑衅。缓缓从泉水上飘下来,干尸脚一沾地,便朝谢绾歌这边走了几步。 景迁自是往前迎了一步,将谢绾歌完完全全挡在了身后。 那干尸将景迁打量了一番,“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将我的小宝贝们杀死的,但就你俩这种没什么修为的人,现在求饶,我或许可以不吃你们,让你们留在我身边陪我。” 谢绾歌只想翻个大白眼,她真是不明白,这九巍之中,就没人能看出来她也是个修道者吗? “虽然我还从来没有收过男子,不过,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我可以破例一次,只要你求我。”那干尸将景迁打量了几番后,十分“好心”的建议到。 当你唯一的男宝贝吗? 谢绾歌嘴角一抽,终于忍住没将这句话问出口。而是改为在心中默默为这不知死活的干尸祈祷一番。希望他下辈子做个好人吧,就算不能做个好人,也做个有眼力劲的坏人吧,嗯,如果他还有下辈子的话。 果然,景迁周身气场瞬间变得冷冽,谢绾歌很识相地退到了一边,十分同情的忘了一眼那干尸。 等谢绾歌退到旁边之后,景迁身上气场更是肆无忌惮,这时候干尸才意识到不对,想要再次躲回那泉水之中。景迁却快他一步,瞬间将整塘泉水凝结成冰,让那干尸无处可逃。 干尸颓然转身,猛地张开嘴,两边嘴角瞬间咧到耳根处,自嘴中源源不断吐出鬼气。那些鬼气却在碰到景迁气场边缘的时候,便如同之前那些怨气一般,消失不见。 也就在这一瞬之间,干尸猛然向景迁发起进攻,然而两只干枯的爪子还没能碰到景迁身体,便已经被弹开了去。方才他那些不知死活的话语早已经将景迁激怒,景迁如今眼中尽是杀气。 但还是保留着不暴露真实实力的原则,与这干尸多斗了一会。在干尸完全处在下风的时候,突然发现了景迁那边,似乎有一个漏洞,当即不顾一切,想要从那漏洞突破,逃出去。 然而等他真的攻击那漏洞时候,才发现,这不过是一个陷阱,想再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景迁手指轻松朝着侧边一划,带出的灵气如刀,瞬间将干尸的爪子斩断。等干尸怪叫着后退时,景迁又抬手朝前一挥,那干尸的头身便已分离,干尸的头落在地上的时候,嗷嗷怪叫仍未停止。 一道如刀灵气划过,头颅四分五裂,彻底不闹腾了。 谢绾歌啧啧摇头,太血腥太暴力,不过,她喜欢。 那干尸失了头颅,只剩一具躯干却依旧在顽强的试图逃跑。景迁这次倒是给了他一个痛快,气场强压之下,这具躯壳瞬间化为灰烬,消散于山洞之中。 气场收敛,泉水解冻,干尸一除,这泉水温度便没有之前那般低,这一片山洞之中的温度,也变得和外边毫无差别了。 景迁抬手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飞身而起,脚尖点过泉水,身子轻盈掠过泉中高台,伸手一捞,将千灵草从高台之上采下,又飞身折返,落地。 动作一气呵成,好不潇洒。 谢绾歌在旁边很适时地夸赞一声。 景迁将千灵草递给谢绾歌,“收着。” 谢绾歌便乖巧地将千灵草收入因缘戒之中。 山洞靠外边的一段,突然有脚步声传进来,由远及近,听声音似乎还不止一人。景迁微微皱眉,朝外望去,过不一会,便见到几个修道者结伴走了进来。 谢绾歌将这六人面容一一看过,不由露出笑意。除了走在众人前面那个,剩下五人不正是在卢家拍卖场最后留下来讨论的那几个修道者吗? 而如今这五名修士却都十分谄媚地望着前面那一人,若论修为,谢绾歌从他身上灵力判断,应该是元婴期。但即便是修士中化神期的那一位,都对他客客气气。 谢绾歌便不由多看了这人两眼,此人身穿锦袍,材质和卢清睿那锦袍差不多,该是同出一处,再看眉眼,虽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但也隐约能看出来与卢清睿差不太多,该是兄弟之流。 谢绾歌才做出判断,便听到那边有一修士声音谄媚地说了一句,“卢小公子,这里应该就是山洞尽头了。” 那卢小公子朝着谢绾歌他们这边方向望了一眼,便直接略了过去,朝着泉水上,高台那里看去。见到高台上空无一物的时候,方才重新将目光移到景迁身上,“千灵草被你们采到了?” 景迁十分冷淡地望了他一眼,稍稍颔首,算作回答。 那卢小公子对景迁这样的态度不但不怒,反倒少了几分傲慢,“我哥说你们不简单,没想到还真被说准了。” 顿了顿,又道:“这才是个高人应该有的样子嘛。” 一句话,让他身后五人都十分尴尬,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忿忿望了谢绾歌与景迁几眼。 卢小公子带着五人朝泉水方向走来,在经过谢绾歌两人的时候,稍稍停住了脚步,道:“既然你们已经拿到了千灵草,就去卢家换火麒麟吧,放心我们卢家从不食言,我可不是来和你们抢千灵草的。” 谢绾歌挑眉望了望这个故作成熟的小屁孩,到底还是忍住了没吐槽。 卢小公子说完,带着五人走到泉水边,细细查看,又转身问那化神期的修士,“你看看,这是不是你说得那个泉水?” 化神期修士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传说这长生泉水就是环绕着千灵草的,他们在这里猜到千灵草,一定没错。” 那卢小公子却狠狠瞪了那化神期修士一眼,“嘴巴真大。”说着,又朝着谢绾歌和景迁两人瞥了一眼,见这两人似乎没有将他们的话听进去,才稍稍安心了些。 “说话注意着点。”卢小公子又低声训斥了那化神期修士一句,才作罢。 谢绾歌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就是长生泉水吗?那么多泉水,搞得他会和这些人抢一样,长生泉水这种东西,她和景迁早就不需要了好吗? 结丹期的那个修士已经迫不及待地捧了些泉水,正往嘴边送,谢绾歌刚巧不巧,转头便看到了这样一幕,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她刚刚可是看到那具老干尸从泉水里冒出来的,这泉水就算看起来再清澈,那也是方才那具老干尸的洗澡水了啊,看到那人要喝,她突然有些恶心。 “诶……” 出于好心,想要提醒对方一声,却在第一个字出口的瞬间,那五个修士便都将法器亮了出来,一副看待入侵者的神情,脸上皆是敌意。 谢绾歌很是无奈,虽然方才那好心已经被这敌意消了大半,但好歹还是想再提醒一句。 “你们最好不要喝这水。”多恶心啊,一具干尸在里边泡了这么久。 然而她才说出这句话,对方的法器已经齐齐对准了她。谢绾歌忍住再次翻白眼的冲动,将准备出手的景迁拦住,朝洞外走去。 不识好人心呐。 谢绾歌在转角处,回头见那六人一脸兴奋地将那些泉水喝下,不由摇头叹息。 离开分界山,两人很快就又回到了拍卖场附近,想到卢清睿之前的说法,便径自去了卢家主宅。 即便他们是第一次去,也没有任何可以迷路的机会,毕竟这边一片区域之中,也就这卢家主宅最是显眼了,想找错都难。 谢绾歌两人才刚到卢家大门外,便有眼尖的下人看到了两人,忙进去禀报。很快,卢清睿便十分热情的迎出门来,“两人速度果然很快啊,我确实没有看错人。” 谢绾歌懒得客套,将千灵草从因缘戒中取出,朝卢清睿递了过去,“千灵草在这,火麒麟呢?” 卢清睿伸手要接,谢绾歌又缩了回来,“一手交火麒麟,一手给千灵草。” 卢清睿朝着谢绾歌温和一笑,“先说一句,我并不是不信二位,我只是怕二位一时找错了,所以,这千灵草我们还要先试试药效,若是有效果,才能证明这千灵草是真的,火麒麟才能给两位带走。” 谢绾歌脸色微微沉了沉,打算将千灵草收回去,她可一点也不相信这样的话。 “姑娘这是信不过我卢家的声誉了?”卢清睿依旧保持着笑意,“两位尽管去打听,我卢家经商以来,才来没干过什么说话不算话的事情。我们如此谨慎,只是为了确保药效。” 景迁淡淡望了卢清睿一眼,朝谢绾歌柔声道:“给他吧,就算他言而无信,我也自然有办法让那有了效果的千灵草彻底无用。”说话间,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景迁这后半句话却是说给卢清睿听的。 用卢家祖母的性命做威胁,卢清睿听到耳中,却并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反而附和道:“卢某相信公子有这个能力,自然不会食言。”又转向谢绾歌这边,“这下,姑娘可愿意将千灵草给在下了。” onaa 第两百九十六章 拖延时间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谢绾歌悻悻将千灵草交给卢清睿,卢清睿当即便将千灵草递给身后跟随的面具人,“拿去给大夫。” 面具人走后,卢清睿朝着景迁两人一揖,热情笑道:“就劳烦二位暂时留在卢家,只要千灵草一出效果,火麒麟便带到两位面前。” 谢绾歌还未来得及拒绝,景迁便已应下。 这样的一反常态,让谢绾歌有些疑惑,便不再做声,默默跟着景迁。 卢家确实家大业大,光是这主宅,也是几进几出,院落风景样样不少。卢清睿亲自带路,将谢绾歌两人引到了一座偏院之中,方道:“两位便在此小住几日,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来告知便可。” 景迁微微颔首示意,便带着谢绾歌进了这偏院之中,偏院中奴仆摆设一应俱全。 景迁揽过谢绾歌腰肢,“夫人陪为夫稍稍休息片刻如何,这一路夫人也是劳累了。” 谢绾歌余光中瞥见几个洒扫庭院的奴仆似乎正侧耳偷听两人说话,不免有些脸红,到等望到景迁眼中一丝深意以后,便了然配合,“夫君辛苦了。” 会心一笑,如胶似漆的两人便相拥着朝卧房而去。 卧房门关上的同时,庭院中洒扫的那两个奴仆对视一眼,便不动声色地朝着卧房靠近了些,以确保能够听到卧房中的动静。 谢绾歌在房中,自然也感知到了房外偷听之人,便十分配合的,与景迁一同躺在床上,没有半句多话。只因为,方才她无意识的那一瞥,方才她只望了一眼,便察觉出有些古怪,庭院中洒扫的那两个奴仆竟然是两个修士。 而且修为并不低,按照九巍古陆的算法,应该算是结丹期的了。这样两个修士派来他们身边做洒扫奴仆,谢绾歌可不会觉得是因为卢家太过于家大业大。修士这种东西,在哪一界当中,地位都不会太低。 即便先前在分界山,那几个修士明里暗里都有讨好卢小公子的嫌疑,但让他们当洒扫奴仆,还是伺候一些和卢家没什么关系的人,那绝对是没有可能的。看看先前分界山中,那几个修士对待她和对待卢家小公子的态度,便能够窥到一二。 所以,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两个修士,明着是奴仆,暗地里却是来监视他们的。否则也不会刻意躲在外边偷听,又不靠的太近。 景迁如往常一般,将谢绾歌揽在怀中,只是戴着因缘戒那只手刻意与谢绾歌相握。两人手上因缘戒便正正好贴合在了一起,而于此同时,谢绾歌和景迁两人得以心意相通,无需言语,亦可相互交流。 “为什么要留在卢家?”谢绾歌将心中疑惑问出。 景迁神秘一笑,“引蛇出洞。” “你是说?” “卢家不简单。”景迁握住谢绾歌的手轻轻捏了捏。 谢绾歌有些震惊,“你怀疑卢家人是那股神秘力量?是谁?” “现在还不能确定,所以先留下静观其变,再做判断。”景迁语气淡然,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意思。 谢绾歌了然,难怪一向不喜欢与陌生人过于亲近的景迁,会一口答应卢清睿留下的建议。原来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幸亏她之前机灵配合。 谢绾歌为自己不是猪队友而暗暗自夸了一番。 那卢清睿似乎将他们当成了一条大鱼,不过她这条鱼可是一点都不好钓。 房中两人早已经将计划商定,然而房外偷听的两个人却什么也没有探听到。房间之中始终寂静,他们作为修士,听力尤为灵敏,就算是隔着这段距离,都能够听到房中两人的呼吸声,所以断然不会错过什么悄悄话之流。如此,两修士便断定谢景二人真的是休息了,不曾意识到两人交流根本无需发声。 果然如景迁所料,卢清睿似乎有意让两人逗留在卢家。明明谢绾歌早已从卢家下人那里偷听到卢家祖母已经痊愈,且卢家小公子还带回了长生泉水,卢家祖母喝下长生泉水之后,身体更是康健。 偏偏每次卢清睿却总是推诿于千灵草药效还未发挥,不将火麒麟交出来,只让谢绾歌两人在多住上几日。 这日深夜,景迁再次探查回屋后,朝桌旁一坐,道:“明日我们便可离开了。” 他在进屋之前,便已经在这房中布置了结界,亦不在乎那些伪装成奴仆的修士们会不会意识到这些异常了。 “探查到什么了?”谢绾歌自觉坐到景迁身侧。 “卢家应该确实是和那股神秘力量有关系,不过,应该只算是爪牙之流,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景迁道:“不过那卢清睿应该是不会轻易将火麒麟给我们,明日里,我先带你离开卢家,火麒麟,我再回来取。” 谢绾歌本想说自己没那么弱不需要景迁这般护着,但心中被景迁这般细致护着,暖意洋洋,便乖巧地应下了。 翌日大早,景迁谢绾歌携手大摇大摆出了偏院,那几个伪装成奴仆的修士不便暴露身份,便无法硬拦着,只得一人跟在景迁谢绾歌身边监视,一个赶紧去禀报卢清睿。 在谢绾歌两人快要出卢家大门的时候,卢清睿终于赶来,快步走到两人身前,话语挽留,身体同时做出了阻挡的动作。 “两位今日是想去哪里逛逛吗?不如让我作陪,还能为两位讲解一番我祁州风土人情。”卢清睿露出那惯有的温和笑意,语气诚恳。 “不必。”景迁冷眼朝卢清睿望了望,周身气场一动,大有卢清睿不让便动手的意思。 然而卢清睿接管卢家已有多年,在商场上经历过,多多少少都有些临危不乱的气质。即便景迁身上威压已经让他难以承受,双腿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栗,脸上笑容却没有减少半分。 “两位不如再在卢家留上两日,等千灵草药效一出,得了火麒麟再走也不成。” 谢绾歌心知如今已不需可卢清睿客套,便直言道:“可我怎么听说……卢家祖母前两日便已经大好。卢公子却说千灵草药效还未发挥,不知道是卢公子有意隐瞒拖延时间呢还是这两日卢公子事情太忙,还没来的去去给祖母请安而不知情。” 谢绾歌眼中红光一闪,语气中满是威胁,“不如我现在去探望探望卢家祖母,只需一看,这千灵草到底起没起作用便知晓了吧。”她将“探望”二字咬得极重,聪明如卢清睿,自然听出了她这话背后的含义。 不知为什么,相比起景迁,卢清睿觉得自己给怕谢绾歌。景迁即便再厉害,他身上那股威压所散发出来的,却是正道之气,他虽惧怕,但这惧怕却是因着心中那如同朝圣者一般想要拜倒在这样威压之下的感觉。反倒是谢绾歌,即便她没有景迁这样的气场,但那种亦正亦邪的气质,却让他无端联想到那位大人,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怯意。 只是,他已经派面具人去通知主人了,无论他再是如何胆怯,此时,必须再拖延世间才行,“看来这两日我真是忙得昏了头了,既然祖母病情已经好转,按照事先约定,火麒麟自然是要交给二位的。不过此刻火麒麟并不再府中,还请两位稍等片刻,我这便派人去取。” “不必,卢公子自派人去取便是,我晚些时候会再来。”景迁早已看出了卢清睿刻意拖延时间的想法,他虽不怕卢清睿要等的那个人,但却并不是很有耐心。 见景迁一再不给自己台阶,卢清睿又怒又急,生怕景迁不在此等候,只得改变策略,直接撕破了脸,“既然两位没有耐心等,这火麒麟便不能给两位了。” 景迁冷笑一声,“给不给由不得你。” 卢清睿只觉景迁释放的威压比先前更甚,他膝盖早已不由自主地向前弯曲了几分,一副随时会跪倒朝拜的感觉。只能拼命才能够将这种感觉压制下去。勉强提出气势,但脸上笑意却不如之前那般自如,有些僵硬。 “火麒麟如今藏在的地方,即便景公子将卢家整个翻过来找,也是无法找到的。” 他也是此刻才感受到了景迁的厉害,之前景迁两人一直都刻意收敛了,他便有些掉以轻心,以为打发起来会很容易。若是早知道这两人这般厉害,他当初也不会用那样拙劣的方法将二人留下,定会想个更万全的办法才是。 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不得不走到撕破脸这一步,只希望主人能够在景迁动手之前来到,或许他这条小名还能够保住。 果不其然,他这句话一说完,景迁眼神中已尽是不耐烦,神识展开,将卢家及其周边一定范围都探查了一遍,果然没有火麒麟的踪影。 收敛神识,景迁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卢清睿,“耍无赖吗?”言罢,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卢清睿被景迁看得后背一凉,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主人快些来,嘴上却还在故意激怒景迁,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将两人留下的可能。 “耍无赖又如何,不过是让两位再稍等片刻罢了。” 主人,看在我这般忠心的份上,只希望你到时候多赐我些好东西吧。 景迁耐心彻底耗尽,半句废话都不想再和眼前之人多说,全身气息一肃,正欲动手,却被谢绾歌拦住了。 卢清睿的一举一动,谢绾歌方才看得清楚,他明明那般害怕了,却依旧在拖延时间,可见他想要拖住两人的态度有多坚决,这反倒让谢绾歌有了一丝丝兴趣。 对卢清睿身后那人的兴趣。 卢家门外突然传来嘈杂之声,谢绾歌注意到,卢清睿表情似乎也为之一松。 这就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谢绾歌有些疑惑,又有些失望。门外传来的气息正邪夹杂,但却一点也不强。 “喂,将那姓景的小子交出来。”门外传来一声很是粗犷的暴喝声。 “哦,对了,还有他旁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 这些声音落入谢绾歌耳中,谢绾歌嘴角不住一抽。 说得是她和景迁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说得是她吗?是她吧。 p5xv 第两百九十七章 可怜的小爪牙啊 被叫做死丫头…… 谢绾歌真不知道该为自己看起来那么年轻而高兴,还是该十分愤怒地过去将那个口出狂言的家伙门牙敲掉。 谢绾歌正专心思索着这个问题,而景迁被谢绾歌拦下,虽然没有动手,望向卢清睿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一丝温度了。 卢清睿亦不发一言,他原以为门外突然传来的吵闹声,是主人来了,没想到是些无关紧要的小喽啰,心情瞬间从高峰跌到谷底。 三人之间安静异常,门外仍有各种不知死活的吵闹声传进来,气氛一时变得很微妙。 直到面具人从外边进来,附在卢清睿耳边几句低语之后,卢清睿脸上神色一颓。 对方声音虽然很小,但谢绾歌还是听到了。 “主人不来了,只让我将门外那些人引过来,让你随机应变。”面具人说的大概就是这些。 谢绾歌神色微妙地望了眼一脸颓然的卢清睿。也难怪他突然那么颓了,为了拖延时间,不惜和他们撕破脸皮,谁知道他那个主人不来了。 啧啧,可怜的小爪牙啊。 卢清睿望了面具人一眼,强打起精神,道:“将门外喧哗之人都请进来。” 面具人领命出去,卢家门房本来都已经要按照先前惯例,将这五个吵闹的人轰走的,得了面具人的吩咐,一愣之后,还是乖乖将那五个看起来十分古怪可怖之人请进了卢家。 谢绾歌被眼前五人的出场方式震撼到了,不单单是她,在五人从门外进来的时候,卢清睿也是惊了一惊。只因这五人面目全非的程度,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了。 他们无一不是身体虚浮肿大,暗暗泛着黑光,脸上则布满了可怖的黑色纹路,眼睛发红,嘴唇发黑。即便已经走样到这种程度了,谢绾歌竟然还发现自己对这五个人有一种迷之熟悉感。 谢绾歌也是仔细辨认了好一会,才看清了这几个人的五官,不由叹了又叹。 这不正是之前在分界山遇到的,那五个跟随者卢小公子身边的修士吗?几天不见,就弄成这个样子了,也是挺不容易的。 不过,谢绾歌隐约也能够看出来这几人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当初她好心劝这些人不要喝那泉水,偏偏这几个人还以为她想要和他们抢。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真是……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咦,怎么这话说起来怪怪的。 也难怪之前没见到人的时候,她会觉得他们身上气息亦正亦邪,这分明是邪气入体的症状。 “死丫头,说你是不是对长生泉水做了什么手脚?”又是方才在门外那粗犷的声音,谢绾歌这回对上人了,是之前那个化神期的修士。 这邪气入体之后,竟然还有改变声线的功效,也不怪她方才没听出来。 只是这化神期修士说话太过于嚣张,景迁原本耐心就没有多少,如今见他对谢绾歌这般不客气,冷冷瞪了那修士一眼。 身为化神期的修士,他也算是少有敌手了,所以语气中难免嚣张,但在被景迁那眼神望了一眼之后,仍旧觉得脊背凉飕飕的。 谢绾歌对眼前这场好戏十分之有兴趣,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便轻轻捏了捏景迁的手。两人眼神彼此交换之后,景迁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谢绾歌的胡闹,而他也不会再轻易插手。 “我怎么了?”谢绾歌有些好笑扫视了这无人一眼。 那化神期修士便道:“一定是你们,你们先到了那山洞之中,喝过长生泉水之后,又怕别人和你们一样获得长生泉水的力量,便在那泉水之中做了手脚,才让我兄弟几个变成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谢绾歌折服于这化神期修士的妄想能力,但她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他们都有一个。 “怎么,被我猜中,无话可说了吧?”化神期修士见谢绾歌没有说话,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谢绾歌:“……” “死丫头,你今天要是不将解药交出来,我们就让你横尸于此。”化神期修士虽然对景迁的眼神有些发憷,但他再三观察之下,也没看出眼前两人有什么修为,便愈发大胆的威胁道。 谢绾歌终于没忍住,朝着这个妄想狂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没有解药。” 她又没在泉水中下毒,怎么可能会有解药。 但这话却被那化神期修士理解出了另一层意思,以为谢绾歌给他们下的是无解的毒,更是气愤不已,恨不得将谢绾歌碎尸万段,好给他们陪葬。 谢绾歌看化神期修士那张因为过于愤怒而愈发扭曲可怖的脸,很不厚道的笑了,“不过,我还是有救你们的办法的。” 化神期修士瞬间将法器亮了出来,指着谢绾歌道:“你今日若是乖乖解了我们身上的毒,我就留你个全尸。” 谢绾歌:“……” “否则,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再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死不瞑目。”化神期修士将法器递近了一分,几乎戳到谢绾歌咽喉处。 “可笑,虽然你成语用得不错,但是,既然横竖都要死,我干嘛还要救你们?但不如让你们给我陪葬。”谢绾歌抬手,将那法器朝旁边一推,想了想,又道:“还是算了,毕竟你们长得这么吓人,让你们给我陪葬,我非得再吓得活过来不可。” 卢清睿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作壁上观。如今在听到谢绾歌这般气定神闲说出这句话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化神期修士心中恼怒,便欲挥动法器再次指向谢绾歌,却发现无法动作。方才谢绾歌推开他法器的时候他没太在意,现在才发现,谢绾歌不过一个指头轻轻放在他法器之上,他便动不了了。 懊恼自己中毒之后失了理智,竟然这般轻敌。能够顺利进入到分界山去到千灵草的人,即便他看不出修为来,两人也不会弱到哪里。 正尴尬之际,谢绾歌轻轻收回了手,淡淡道:“我并未在泉水之中下毒,我压根就对那泉水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看你们这般模样,我也可以勉为其难救你们一救,只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感受到谢绾歌方才露那一手的威力之后,化神期修士问话的语气无形之中也好了许多。 “卢家遵守约定,将火麒麟交给我,而且是现在。”谢绾歌将视线赚到了卢清睿身上,“先将火麒麟交给我,我再出手相救。” 卢清睿本是站在这边看热闹的,既然主人不来,他也不想再掺和到这件事情当中。而且,火麒麟这种事情,其实他现在还不是很想给。 “我卢家一向信守承诺,火麒麟会给的,但不是现在。”卢清睿一口回绝。 那五个人的死活,对他来说,真是一点也不重要。 他虽不是修士,但他卢家有的是修士,就算是化神期的修士,他卢家也有那么一两个,也不差这几个人。相比起火麒麟,他自然是要毫不犹豫将这几个人舍去了。 那五个修士自然也是听出了卢清睿的话外之音,个个眼中愤怒不已,当初他们想要进卢家,才会对这卢家人这般客气,谁曾想,他们倒是客气了,可人家却一点也不领情。 最为愤怒的莫过于那化神期修士,以他的修为,何必受这卢家人的气,偏偏他之前财迷了心窍,现在反倒让别人给轻贱了。 双方僵持不下,谢绾歌却十分悠然,她心中确定,这卢清睿等会一定会乖乖将火麒麟交出来的。毕竟那天她可是看得清楚,这卢小公子似乎也喝了那泉水,听说还带回来给卢家祖母也喝了。 卢清睿不管这五个人的死活,她一点都不担心,她的筹码,可是卢小公子和卢家祖母的性命。 果然,不一会,卢家后院便有人急急忙忙跑过来,附在卢清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当真?”卢清睿略微有些惊讶地瞪着那来报信的下人。 那下人点了点头,复才看到旁边五修士的状况,慌乱指着这五人道:“便是这样的症状,一模一样,请了好些大夫,都束手无策,奴婢才斗胆来请示大公子。” 卢清睿望了一眼神色慌乱的下人,又望了望那五个修士,最后才将视线转到谢绾歌身上,咬牙道:“你可是真的有办法治好这种怪病。” 如今他有求于人,措辞便十分斟酌,即便他也如那五修士一般,认定了这是谢绾歌下的毒。但谢绾歌之前狡辩了,他如今便顺着她的意思,说这只是一种怪病。 品出其中味道的谢绾歌,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对,条件不变。” “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若是我将火麒麟给你了,而你却治不好我祖母兄弟又怎么办?” 谢绾歌之前就已经领教过了一次卢清睿这招数,现在自然有应对策略。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挑了挑指甲,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信不过我也无所谓,我不救了便是。” 卢清睿心中一急,“那你们是不想要那火麒麟了吗?”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暴露了情绪。 这在谈判时候,是一大忌。 谢绾歌冷笑一声,“你以为将火麒麟藏严实了我便找不到了吗?只不过是费点时间罢了。再说,这火麒麟本来就应该是我们的了,就算我们抢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反倒是你卢家这些年的信用,也算是毁了。” 谢绾歌这话,卢清睿自然知道不是虚言,两厢权衡之下,只得吩咐面具人去将火麒麟带来。 面具人领命之后,自后院而去,一刻钟的功夫,便又折返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人头大小的结界球。 谢绾歌看到这结界球之中的火麒麟,不由乐了,她原以为这火麒麟该是好大一只才对,没想到只有一人手掌那么大小。 等她看到火麒麟鼓起的腹部之后,也终于明白,卢清睿一直拖着时间,迟迟不将火麒麟交出来的另外一个原因——火麒麟怀孕了。而卢清睿十有八九是想等小火麒麟生出来,他自己便能够偷偷留下一只。 这算盘打得还真不错,谢绾歌冷笑一声。 “现在,可以救我祖母弟弟了吗?”卢清睿在身后问道。 p5xv 第两百九十八章 这个火麒麟有点萌 “现在,可以救我祖母弟弟了吗?”卢清睿在身后问道。 谢绾歌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将装有火麒麟的结界球接到手中,在自己与火麒麟产生某种共鸣,确认这是真的火麒麟之后,谢绾歌才开口道:“自然可以,前边带路。” 那下人得了卢清睿的授意,忙走在前边引路。而如同被遗忘了的五个人,相互对视几眼之后,虽然对卢家都已经心灰意冷,但眼见着只有谢绾歌能够救他们了,忙又跟在后边。 随着那卢家下人一路左绕右绕,谢绾歌总算是见到了那走样的卢小公子。 卢小公子在见到卢清睿那一刻,忙跑过去一下扑到卢清睿怀中,“哥,好疼啊,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快救救我……” 哭嚎的声音亦变了调,如同杀猪一般。而浮肿的身体就好像是一个吹大了的黑色气球,这般扑在卢清睿怀中,真是说不出的滑稽。 卢家下人都算是训练有素的,在见到这样滑稽的情景,都可以忍住,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谢绾歌默默感叹了一番他们的定力。再看跟着进来的五个修士,只见一双双猩红的眼睛里,都是嘲讽笑意。 他们也同样变成了这般模样,也没有这卢小公子那么夸张,到底是公子哥娇气,就算是个修士,也是个娇气的修士。 谢绾歌抱着结界球清咳了咳,“到底还救不救了,我可没空看这温情戏码的上演。” 卢清睿这才将卢小公子从怀中拉出来,道:“放心,一会就没事了,再忍了忍。”这时候的卢清睿,无论是动作神情,还是说话的语态,都能够看出来,他确实是真心疼爱这个弟弟的。 谢绾歌朝卢小公子招了招手,“过来。” 卢小公子望了谢绾歌一眼,又转头去往卢清睿,见卢清睿点了点头,才磨磨蹭蹭地挪到谢绾歌面前。 也难为谢绾歌,在他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还能看出不情不愿的表情。 谢绾歌微微挑眉,无视了卢小公子的表情,道:“等会你可千万不要动,不然要是把你头发眉毛烧掉了,我可不管。” 卢小公子还没能理解谢绾歌这话是什么意思,谢绾歌这边已经将结界球打开,让那迷你火麒麟站在自己手掌上,对准了卢小公子的方向,口中低声念叨着些什么。 火麒麟突然张开嘴,在卢小公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朝着他喷出一长串火焰。这些火麒麟虽小,但喷出的火焰却十分之多,之大,卢小公子瞬间就被那些火焰包裹在其中,吓得连叫都忘了叫,就呆呆站在原地。 卢清睿见到这般情景,想要上前来,却被景迁出手挡住了。 等那卢小公子回过神后,才又惊又喜的叫到:“一点也不疼了,不疼了呀。” 火焰烧出来一股股浊气,卢小公子这一叫,便猛地吸入了一大口浊气,咳嗽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这画面着实诡异了些,一个全身被火包裹这的人,却那般激动。等他咳完了,才朝着卢清睿这边道:“哥,你不用担心,这火虽然热,但并没有烧到我,我刚就是被吓到了一下。”声线也不再似刚才那样惨烈,已经恢复了他原有的声音。 从卢小公子这个样子看来,确实是又好转的迹象,卢清睿便没有多话,又退回到了原位。 直到火焰中再没有浊气跑出来,那火麒麟才又张了张嘴,将卢小公子身上的火焰又都吸了回去。 火焰退散,众人便能够看清这卢小公子的面容,果然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便对谢绾歌这看起来有些诡异的作法表示接受。 按照约定,谢绾歌又带着火麒麟为卢家祖母恢复了原貌。 之后,那五个修士便拦住了谢绾歌,那化神期修士这时对谢绾歌也有几分客气了,“烦请姑娘出手相救,姑娘方才也答应过,只有这火麒麟到手,定会救我兄弟几人的。” 谢绾歌微微思忱过后,到底还是同意了。 等火麒麟将这五个修士身上浊气烧尽以后,谢绾歌才缓缓道:“如今,我最后再说一遍,你们会如此,确实与我无关。那山洞之中的泉水根本不是什么长生泉水,我也不知是谁造的谣言,意欲何为。当初在你们要喝下那泉水的时候,我确实提醒过你们,你们当时不领情罢了。” 几个当时对谢绾歌拔刀相向的修士,此时方真的相信这事情与谢绾歌无关,对谢绾歌的谢意也真诚了几分。 谢绾歌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们在采到千灵草之前,还遇到过一具已经成妖了的干尸,而那干尸,便是常年躲在那塘泉水之中。所以那泉水其实算是干尸的洗澡水,常年受干尸影响,其中早已集满了阴气。不管它原来有没有长生的功效,如今,喝下去只会让自己短命。” 卢小公子在听到“干尸的洗澡水”几个字的时候,便感觉胃中一阵阵翻腾,止不住干呕起来,看那几个修士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不过如今这几个修士早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入卢家,便也不需要那般谄媚,给卢小公子面子。 卢小公子这喝了干尸洗澡水的怨气便无处发泄,只能够默默生着闷气,心中打定主意,再也不要这几个修士进卢家的门,跪着求他都没用。 “那敢问我们喝的那些个泉水,如今……”化神期修士听到谢绾歌对那泉水的说法,再细细回想之前自己对那泉水的感觉。那时候他确实感受到了泉水之中的阴气,但他误以为这不过是长生泉水的特性,便没有太过在意,现在想来,也是有些可笑。 谢绾歌知晓他心中顾虑,便答道:“火麒麟之火已经将你们体内的泉水,连带着那些阴气一起烧了个干净,无需太过担心。” 化神期修士心中很确定那是长生泉水,只不过被阴气污染了,可如今虽然阴气得以出去,他们体内泉水也被一并除去了,便无法得到那能力。 “都是注定了的。”化神期修士最终淡淡一笑,摇头道。 既然命中注定他借不到这泉水的力量,便只能靠自己修炼了,渡劫成仙之后,也一样可以获得长生的能力。 “多谢姑娘了,今日之恩,我五人日后必定相报。”化神期修士朝着谢绾歌一揖。 谢绾歌摆了摆手,“不必,我不过是觉得,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安心些。” 说罢,抬手重新为火麒麟布下一个结界球,转身欲离开卢家。 那五修士自然也不想再多留,便也跟着谢绾歌两人的步伐打算离开卢家。 卢清睿如今已经没什么筹码,自认也没有能够拦住谢绾歌景迁的能力,便做得好看了,亲自将两人送到了卢家大门口。 等两人走远之后,才吩咐面具人道:“去告诉主人,他们已经离开了,要将今日事情都详细说给主人听。” 面具人领命而去,卢清睿望着谢绾歌两人离去的方向,神色莫名。 这边,五修士一直跟着谢绾歌二人走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脚步。 “大哥,既然那火麒麟是这么好的宝贝,我们干什么不将它抢过来。”一个元婴期修士望着谢绾歌二人越走越远的背影,着急问道。 化神期修士抬手就重重给了那修士后脑勺一下,“你以为我跟着他们是想要抢东西吗?” “不是吗?”那修士揉着脑袋接话。 “你也不看看方才她给那火麒麟设的结界球,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够布下那么完美的结界。”那化神期修士对自家小弟这么差的眼力劲表示嫌弃,“就凭那个结界,就能够知道这姑娘来头不简单,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看起来更是不简单的人物。” “那大哥你还跟着人家干啥?” 化神期修士再次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本来想看看他们是哪股势力的人马,但跟了这么久,越看他们两人越觉得似乎并不属于哪一个势力。”顿了顿,化神期修士不忘吐槽道:“老三,兄弟几个就你最笨,问那么多废话,你看看人家老二,老四,老五。” 被提名的三人亦茫然地望着化神期修士,化神期修士无奈一挥手,“算了算了,在山中修炼久了,你们连这点事情偶读搞不明白,等我日后慢慢教你们。” 这一头,谢绾歌与景迁离开卢家之后,就感觉到了身后五个人的跟随,但在发现他们没什么恶意的时候,便也就遂他们了。 谢绾歌十分好奇地抱着结界球左看看,右看看,“我该如何安置他们啊?” 景迁抬眼瞅了那结界球一眼,语带轻笑,“既然将它安置在了结界球之中,你就可以暂时把火麒麟连带着结界球一同放入因缘戒之中。” 谢绾歌一愣,“可以吗?”她可记得碧影都无法进到因缘戒中去,没想到这火麒麟却能够放进去。 “嗯,不信你试试。” 谢绾歌有些犹豫,“它不会死在因缘戒中吧?” “现在暂时放一下没什么影响,不过,等这火麒麟生子的时候,便必须将它们放出来,而且也不能再放回姻缘戒之中了。”景迁说得认真,并不像是玩笑,谢绾歌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结界球收到了因缘戒之中。 火麒麟在因缘戒之中,谢绾歌依旧能够对它有所感应,才放下心来。 两人已经得到了火麒麟,如今的目的地自然是云州。在两人飞过祁州,降落在云州边境的时候,却有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但谢绾歌很是不想见到的身影——谢宁芮。 “哎呀,景公子绾歌,真是好巧啊,你们也去云州吗?”谢宁芮一转头,便见到了两人,欢喜地走过来打招呼。 是啊,好巧啊,在哪都能遇到你。 谢绾歌暗暗撇了撇嘴,她最不喜欢和这种表里不一的人打交道了,这已经不是吃不吃醋这么简单的问题了。 早知道谢宁芮会在这里,她就不怂恿着景迁在这里降落了。 p5xv 第两百九十九章 人鬼通吃的美少年蜃王 清禹自从和谢绾歌景迁分别之后,便踏上了寻找璃华的道路。要从分别点往北走,他自然是用通过祁州的,而他的第一目的地便是幽州。 从祁州到幽州,为了节约世间,清禹便选了分界山这条路,虽然分界山一看便知,怨气十分之重,但他好歹也是蜃王,这点事情还是不怕的。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经过分界山的时候,那些山上游走的怨灵居然一股脑全都聚在了他身边。不过这些怨灵却半点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一张张雾气萦绕,看不真切的怨灵脸上,都挂着迷之娇羞表情。 细看之下,周围怨灵似乎都是女鬼。而她们周身怨气萦绕,脸上却如少女一般娇羞。清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对她们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 其中一个看起来道行略微高一些的,已经修炼到可以口吐人言的怨灵朝前面挤了挤,钻到清禹面前,举止有礼地问道:“公子这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公子是否已经婚配?” 这做派,哪里有半点怨灵该有的狠厉,清禹略微呆了呆,才道:“要到幽州去。” 没得到想要的那个答案,怨灵便又问了一遍,“公子可有婚配了?” 清禹性格一向温和,之前他本想将这涉及私事的问题避开不答,但如今这怨灵又追着问了一遍,他便只好如实答道:“尚未婚配。” 围在清禹四周的怨灵突然都表现出十分兴奋的样子,而这边,方才问话的那个怨灵态度更加娇羞有礼了,“奴家名叫汶娘,还不知道公子姓名。” 对方这般有礼,清禹便回了一礼,“清禹。” “清禹,这名字真是好听呢。”汶娘斜眼望了一眼清禹,又十分娇羞的转了回来,好一副妩媚姿态。如果她周身没有萦绕那么多可怖的怨气的话。 清禹有些不好意思地露出浅浅笑笑意,微微低头。这害羞表情配上他那绝美到足以迷惑人心的容貌,惹得一众怨灵纷纷捂住胸口,作陶醉状。 汶娘再次望向清禹的双眼之中,布满了小星星,“公子生的如此俊美,心肠一定也很好吧。小女子有一事相求,还望公子无比答应。”说着,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楚楚可怜,还朝着清禹拜了拜。 清禹受不得人家这样重的礼数,便忙问道:“何事,我能办到,一定帮。” 汶娘便楚楚可怜的将清禹望着,“小女子生前是这祁州分界山脚下的一户农家女,因继母苛待,受虐待而死,死后继母也不愿将小女子好好安葬,便将小女子骨灰丢弃在了分界山中,让小女子成了孤魂野鬼。” 说到动情之处,汶娘还不忘抬手抹了抹眼泪,“这山中有一尸王,看重小女子美色,强迫小女子做他的侍妾。若是公子肯帮我,便将我骨灰坛找到,带出分界山,好好安葬,小女子定感激不尽。” 清禹听到这般凄惨故事,自觉责无旁贷,正欲询问那骨灰坛的具体位置,便觉四周气氛颓然一变。围绕在他四周的怨灵们,此时都齐刷刷将视线转向了汶娘,眼中各种情绪交相出现。 ‘无耻!’ ‘过分!’ ‘骗子!’ ‘你明明是自愿跑来这里跟着尸王的。’ ‘就是,居然编出这种故事来骗人家。’ 一个个怨灵嘴唇蠕动,但由于修为都不高,只会讲鬼话。 ‘那又如何,谁让你们不会说人话呢?人家清禹公子又听不懂你们的鬼话,你们说什么都没用。’汶娘用鬼话朝众怨灵呛声。 ‘小心我们去告诉尸王。’ ‘就是就是。’ 众怨灵威胁道。 汶娘轻哼一声,‘有本事就去告呀,只怕你们连血池都过不去,那里边的怨灵可不管过去的是人还是鬼,通通都会将你们吞噬干净的。’ 众怨灵一想到那血池的可怖,就不约而同的抖了抖,她们只不过是低阶怨灵,进不去山洞尽头,连尸王的面都见不到,只能游荡在分界山中。反倒是作为尸王宠妾的汶娘,可以来去自如。 “你们在干什么?” 这边争得难分难解,那边又传来了声音,而且,说得是人话。 汶娘转过头,便看到了她一直以来的争宠对手——月汐。 月汐生前是澎州人,长相美而妖,即便是化为了怨灵厉鬼,也不减半分姿色。本来她当怨灵的世间没有汶娘久,可她长得美啊,尸王喜欢她的脸,便给了她好些修为,让她能够自有来取山洞。 “哟,汶娘,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你。”月汐身姿摇曳,朝着汶娘这边走来。 月汐一向仗着尸王宠爱,专横霸道,所以她往前边一走,那些围住清禹的怨灵们便纷纷自觉让了道。 “哎呀呀,我还说你们聚在一起看什么好东西呢,原来是把人家一个好好的公子给围住了。”月汐朝清禹走近了几步,一副要为他伸张正义的样子,将清禹拦在身后,朝着众怨灵这般阴阳怪气的一通数落。 汶娘看着这不费吹灰之力就穿过重围出现在美男面前的讨厌鬼,不由冷笑。 哼,装什么装,从你出现的第一句话就是说的人话,平日里姐妹们在一起,怎么没见你说什么人话。肯定是早就看到这美男,才会跑过来插一脚的吧。 “月汐,不陪在尸王身边,跑这里来做什么?”汶娘开口还击,“平日里不是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黏在尸王身边吗?今日倒有闲心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月汐不甘示弱,“我那是迫于尸王威胁,不得不留在尸王身边。倒是你,天天都想尽各种办法,想要引起尸王注意,今天怎么没去……哦,我知道了,这是有新目标了吧?” 月汐说这话的时候,便将视线移到清禹这边,“公子你可千万不要上了她的当,当初她为了惹得尸王怜悯,编出了好些个悲惨身世呢。”拆台拆得毫不留情。 清禹一愣,目光不自觉转向了汶娘那边,见到汶娘脸上气急败坏的表情,便知道了答案。 既然没有什么可怜身世需要他相助,璃华还在等着他呢。清禹转身便继续朝着幽州方向走,没有任何再逗留的意思。 而一旁月汐趁机跟上,“看公子长相,该是澎州人吧,不过,我在澎州生活了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公子这样的倾世容颜呢。” 清禹不答话,月汐便又道:“小女子生前便是澎州人,做鬼这些年,无法回去澎州,心中十分思念。不知道可不可以陪公子走一程,稍稍化解一点我心中思乡之情。” 清禹抿唇,继续不答话。方才他可是见到过汶娘骗人的技术了,这一次,他可不能再上当耽误时间了。 月汐见清禹一副不信的表情,便故作伤心状:“小女子说得句句属实,公子若是不信,望一望我的容貌便知,我并未骗公子。” 清禹便微微偏头,望了一眼这女子容貌。 他在初到九巍古陆的时候,便已经将这世界的基本情况感知了个大概。澎州人的绝色,他也是知晓的,但看这女子容貌,该是澎州人不假。这般,清禹便对这怨灵说得话信了几分。 “可是,可能要让姑娘失望了,我并不是澎州人。”清禹一脸真诚。 月汐只觉清禹这一脸真诚的表情,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极其强大的吸引力,只觉久违的心动感觉又回来了,慌忙道:“没关系没关系,公子长得像极了澎州人,如今我见不到真的澎州人,有个像的人,对我来说都是安慰了,只希望公子不要再拒绝我。” 清禹抿唇思忱一瞬后,便点头答应了下来,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要走快一点,因为我赶着去见一个人。” 月汐此刻自然是无比乖巧懂事地点头道:“这是自然,不会耽误公子的事情的,而且,有我在,这分界山中的怨灵,也不会再无缘无故给公子添麻烦的,说不定还能帮公子节省些时间呢。” 清禹微微一笑,算作回答。 这微笑的侧颜,看在月汐眼中,就好像是一支箭射在了她心上一样。 那颗沉睡了千年的少女心也重新跳了起来,当然,前提是她的心还还会跳的话。 翻过山顶的时候,清禹果然见到前边好些个怨灵,在看到月汐的时候,都纷纷退散了。他果真没有再被怨灵围住,也不用在纠结中浪费时间,节约了时间心情也变得好了几分。 见到清禹表情不错,月汐便趁机搭话,“公子之前说赶着要去见一个人,不知道是什么人啊?” 清禹想到璃华,便想到了她之前种种趣事,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 月汐见此,便微微有些发酸地问道:“是公子的喜欢的人吗?” 清禹被这么直接一问,脸上微微泛红,犹豫了半响才道:“嗯,我倾慕于她。” 身后一直默默尾随的怨灵们,在听到清禹那句话的时候,少女心碎了一地,动静响彻云霄。 汶娘也终于忍不住,凑上前来问道:“公子你真的有爱人了吗?” 清禹被问得一愣,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嗯,应该算是吧,每次想到她的时候都会很开心就是了。” 汶娘瞬间颓了,连带着身后那一群浩浩荡荡尾随了一路的怨灵们,也一起颓了,月汐亦忍不住唉声叹气。 果然,长得这么好看的美男子,也是有主的人了。 一群怨灵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期期艾艾开口道:“公子,就让我们目送你下山吧。” 清禹对她们这瞬间反差极大的情绪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了点头,“多谢格外送我到这里,告辞。” 一众怨灵挥舞着小手绢,目送着自己心中男神下山,远去。 ‘为什么我觉得我们是在亲自送自己心爱之人离开,让他去投奔他的爱人的怀抱呢?’一直怨灵说着,将小手绢收了回来,擦了擦眼泪。 ‘喂,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惨,我都快哭了。’另一怨灵不满抗议道。 这一日,自分界山脚下经过的人,只觉得这分界山中怨气似乎比之前都还要重了好些。而且,那怨气之中似乎还夹杂了丝丝缕缕的酸味,和碎成一片的粉红色,就好像是那种少女心破裂之后的样子。 p5xv 第三百章 如果璃华变成男人怎么办 清禹自分界山下来后,便踏入了幽州界内。 他在进入九巍古陆的时候,那感知世间事的能力便大打了折扣,无法准确探知到璃华的具体所在,只大致知道璃华是在九巍古陆偏北的方向。而偏北的方向却有三个州,清禹早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这幽蒙雷三州一个个寻过去,直到找到璃华为止。 而当他真正踏上幽州地界,望着眼前重重人影的时候,才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大工程。 这幽州与九巍其它几个州都不大一样,它的功能似乎和洪荒大陆冥界差不太多,不过,最大的区别,大约便是,这幽州是个人鬼共存的地方。一半城居住着人,一半城居住着鬼,中间以关卡分隔。 关卡在夜里会关闭,但到了白日里,便会开启,这时候便会出现人鬼和平共处,一条街道上有人有鬼这样的壮阔景象。 好在,清禹虽然从未去过冥界,但对冥界多少还是有些了解,见到这样新奇景象时,倒没有太过于诧异。 毫无头绪,清禹便一直守在茶馆之中,望向外边街道,将过往之人一一看过。这条街是幽州城中最为繁华的街道,以璃华爱凑热闹的性格,若是在这幽州之中,定是会到这街道上逛那么一逛。 他只用等在这里,留心外边过往行人便可以了。 清禹这几日从早到晚都守在了茶馆之中,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茶馆外的街道之上,自是没有留意到,茶馆这几日客流量无形之中增加了好些。 幽州人金发白肤,五官立体而分明。清禹这样一个黑发,又容颜倾世的人,坐在其间,便格外醒目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打有人注意到茶馆之中出现这样一位绝色之后,每日便有许多人借着品茶会友的名义,屡屡出现在茶馆之中。 茶馆掌柜在窥探到其中缘由之后,便很是自觉的将清禹每日的茶钱都给免去了,时不时还亲自送上几份小糕点。不知缘由的清禹在一连几天感受到了掌柜的热情之后,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 “多谢掌柜。” 清禹望着掌柜热络地将糕点好茶齐齐码在他桌上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掌柜的每日都赠与我这些东西,又不收我银钱,着实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掌柜这般,不知道是否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事情,但说无妨。” 思来想去,清禹自然不会觉得这个中年大叔模样的掌柜对自己有什么爱慕心思,便只能想到,或许对方是有求于他,才会这般殷勤。 然而掌柜的摸着下巴上的金色小胡子嘿嘿一笑,“没事没事,客官尽管安心食用便是。” “那还望掌柜的将这锭银钱收下。”清禹早已妥当准备好了九巍古陆通用的银钱,只是还没来得及用。此刻,作为一个从来无功不受禄的乖宝宝,清禹果断将一锭分量十足的银子放在了桌上。 然而掌柜的却十分果决将那锭银锭又推回到了清禹面前,“客官,真的不用,只希望你日后多来小店便是。” 清禹有些犹豫,“若是掌柜不收,那我明日便不会再来了。” 那掌柜见此,只得老实交代,“客官可有注意到。”说着,用眼神扫了扫整座茶馆,“客官这几日,在小店出现之后,小店的生意便突然变得这般好。我这几日多赚的这些钱,早已远超过了客官这点茶钱。也是因着客官,我才能多赚到这些,便不好意思再收客官的钱了,只希望客官以后能够多来小店几日,便心满意足了。” 清禹这才注意到,这茶馆这几日的生意确实比原来好了许多。 “但即便如此,这茶钱掌柜还是要收下,若是不收,我也不会好意思再来这茶馆了。我自然还会在这茶馆几日,但等我要找的人找到了,便会离开。”清禹实话实说,他若是找到了璃华,自然就不会再来了。 掌柜看清禹态度认真,便也不再推辞,将茶钱收下,心中又默默赞叹了一遍,人长得好看,心眼也不会太差。 等掌柜走后,一个道士模样的人便从隔壁桌移到了清禹这边,一通打量之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敢为这位公子,等的可是在下?” 清禹一愣,扭头看向问话之人,只见此人二十出头,面目清秀,并非幽州人的金发白肤,而是黑色黑眸,只是梳着道家的发髻,身上又是一身白色道袍扮相。 难道……璃华到了此界之后,附身在了一个道家人身上?还是一个男道士! 清禹被自己脑中闪过的这一想法吓了一跳,犹犹豫豫开口道:“你……你是?”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紧张到结巴。 若是璃华真的变成了一个男人,那可该如何是好啊? 那小道见清禹这般紧张,露出神秘一笑,朝清禹这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说吧,你是不是女扮男装的?” ?????清禹一脸懵,完全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情况。 小道士保持着这神秘微笑,朝着清禹挑了挑眉,“说吧,你是哪家的姑娘?是不是倾慕于我,才在茶馆中男扮女装蹲守了这些天?刚才你和老板的对话,我可都听到了,你每天都准时出现,还次次都坐在我旁边桌子,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注意到你,主动过来与你说话?” 清禹:“……”他每天选的都是同一张桌子没错,可却是因为从这里看向外边街道,视野最好啊。 小道士好像愈发确定了自己的推测,对清禹的态度也愈发柔和起来,“姑娘不要怪在下拆穿你女扮男装这件事,主要还是姑娘长得如此俏丽,扮成男子,确实不像啊。既然姑娘在这里等了在下许久,在下确实不好辜负姑娘的一片心意。” 清禹才喝下一口茶,被他这话惊得呛到了,低声咳了好一会才停下来。脸上因为被呛到而生起的两团浅浅红晕,衬得整张脸更是动人心魄。 被清禹这般样子望着,小道士只觉心中小鹿乱撞,失了神,连清禹开口说话都没有听清楚。 “你说什么?”小道士一脸迷离地问向清禹。 清禹抿唇不去看这样古怪的表情,道:“我说,我是男子。” 小道士一愣,有些不信,“怎么可能……” 清禹不做声,微微抬起了些头。小道士便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了清禹的喉结。为了证实心中疑惑,小道士也顾不得唐突不唐突了,视线向下,果见清禹胸部平坦,没有一丝起伏。 “你……你,你真的是个男的?”这下,轮到小道士结巴了。 清禹淡淡点头,“嗯。” 小道士仿佛听到了自己身体里,传来了什么突然破碎了的声音,那是他一颗掉在地上的少男之心。 想到方才自己那番说辞,小道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啊,是我误会了。”他本想笑笑缓解一下这尴尬气氛,但脸上表情却比哭还要难看。 清禹见他如此表情,再想之前他那番言辞,也露出微微笑意,“无妨无妨,都是误会,解开便好了。” 这淡淡一笑,让他身后一切都瞬间变成了黑白背景,只有他的笑脸是鲜明的彩色。 小道士看呆了一瞬之后,忙垂下眼,自我洗脑,“他是男的他是男的他是男的……” “你怎么了?”清禹见他像是突然中魔一般,不住低声念叨着什么,不禁问道。 小道士抬头看了清禹一眼,又慌忙将头别开,“别别别,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再看他就要沦陷了。 天哪,虽然他修道,但是他还是想娶妻生子,不想变成断袖啊,啊啊啊! “哦。”清禹点了点头,将视线移到别处,“这样好了吗?” 小道士这才微微转过头来,见清禹果然没有看他了,只是,清禹留给他的这个侧颜,让他心又很是不争气地跳了几下,忙再次将脸别到别处。 “对了,你在等谁?”沉默半响之后,小道士终于开口道。 “哦,我在等……”清禹一边回话,一边将头转过来。 谁知话还没说完,那小道士又慌忙叫到,“别别别,你就那样说吧,我听得清,不要把头转过来。” “哦。”清禹被小道士的反应逗笑了,但还是乖乖将头又转了过去,道:“我在等……我喜欢的人。” 斟酌再三,清禹还是将对璃华的称谓设定为“喜欢的人”。 “是什么样的人?”小道士又问。 清禹便将与璃华的相遇,还有分别,还有到这里来寻璃华的过程一一说了。 两人同坐一桌,一问一答,说得热闹,但却谁都不看对方,皆是将头转向一旁,用后脑勺对着彼此。这画面看起来多少有些好笑。 小道士点了点头,“按照你说的,那她应该是个魂魄吧?至少在刚到这里的时候,是个魂魄。” “对。” 小道士又道:“这样的话,其实你不需要一直等在这里的,鬼城那边,鬼王手中有一个百鬼名册,凡是出现在九巍的魂魄,名字下落都会出现在百鬼名册上边。你只要找到百鬼名册上面她的名字,就能够知道她的下落了。” “那……我该怎么去找鬼王?”清禹忙问道。他虽知道幽州城中之人,将那半边鬼居住的城池叫做鬼城,却并不知道该如何找到鬼王。 小道士高深一笑,“这个简单,你只需要去到城中关卡那边,告知鬼城的人,你要找鬼姬,他们定然会放你进去的。” “鬼姬?” “嗯,鬼姬便是鬼王的名讳。”小道士笑道:“普通人想要见到鬼王或许不太容易,但你不一样,你只要开口,他们一定会放你进去的。” “这样啊……”清禹微微点头,“那多谢你告知我这些了。” 清禹起身便打算前去关卡处,小道士慌忙拦住,补充道:“有一点你一定要注意,就是……鬼姬喜好男色,你……小心点。” 清禹神色微妙,这下,他总算是知道小道士为什么会说,他一开口,人家就会放他进去了。 oqmi 第三百零一章 还好我不是断袖 果真如小道士所言,守关鬼差并没有为难他,清禹很顺利就进到了鬼城之中,鬼姬也果然接见了他。 “这位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鬼姬一身红纱薄裙斜依在宽敞座塌之上,裙下窈窕身姿若隐若现,暗红色的头发随意扎起,更衬托皮肤雪白。容貌美而妖,问话时候,眼波流转,望向清禹,说不尽的风流媚态。 面对鬼姬如丝媚眼,清禹如同守礼地收了视线,“在下清禹,此次前来是有一事劳烦鬼王帮助。” 鬼姬一手支着下巴,一手随意拂袖搭在胸前,“叫鬼王多生分,就我鬼姬就好,说吧,公子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 清禹也没有想到鬼王会这般好说话,忙行了一揖,道:“我想借鬼姬姑娘的百鬼名册一看。” 鬼姬微微抬手,手指抵在唇边,望向清禹的眼神愈发妖媚,“公子想要借百鬼名册,不是不可,不过,公子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鬼姬坐直了身子,朝着清禹招了招手。清禹犹犹豫豫走了过去,站在美人榻旁,微微垂眼,不去看鬼姬薄纱掩映下的身体。 鬼姬见清禹这般羞涩,心中更是欢喜,拍了拍身边空位,“坐。” 清禹垂眸坐下,视线落在自己膝盖位置。 小道士说过,鬼姬好男色,清禹自觉心中已经有了喜欢之人,该与鬼姬保持距离才是。可为了能够早些找到璃华,而不得不来找鬼姬帮忙,如今看鬼姬衣着暴露,甚是尴尬,目光一避再避。 鬼姬却越看清禹越是喜欢,虚靠在清禹身上,“这件事就是……娶我。” 清禹朝旁边避了避,“不行,我已经有要想要娶的人了,不能再另娶他人。” 鬼姬看他那般认真,便又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你,不愿娶我也可以。”鬼姬抬手微微勾着清禹衣襟,“你只需与我一晌欢愉,之后,我便也愿意将百鬼名册交给你。” 清禹“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他虽未经人事,鬼姬这话也说得还算婉转,但其中意思,他确实是听懂了的。 鬼姬望着清禹这番动作,不由笑得更欢了,起身,轻轻斜靠在清禹身上,“男欢女爱之事,再稀松平常不过,公子何必这般呢?我这个条件可一点也不过分啊,欢好过后,我自会将名册借给公子,再之后,公子去哪,我都管不着了。公子也能再娶他人,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 一向温和如清禹,脸也一点点冷了下来。 鬼姬见此,反倒更有了兴趣,“公子怎么好生气了呢?我这要求对公子可是一点损失都没有啊。” “不。”清禹难得态度这般强硬,“我不愿。” 鬼姬一愣,反倒笑得愈发妖艳,“你可知进了我这鬼城,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就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做主的,只能是我。” 清禹见此,不愿再做纠缠,转身欲离去,却被鬼姬拦住了脚步,“我刚刚可说了,这里,由我做主,你是走是留,也只能听我的。” 清禹抿唇不语,他一直以来都很少动手,尤其是对女子,他原则一向如此。 若论起修为来,他远在鬼王之上,可他始终这般以礼相待,鬼王却愈发过分了。清禹亦没有再做退让,这般,两人便僵持在了那里。 鬼姬这才发现,虽然眼前这美少年态度谦和有礼,却并不懦弱,甚至如今身上气势还远超于她。原先对清禹那点心思,不过是因着这副好看的皮囊,如今,反倒有几分真心喜欢这人了。 俊美痴情,不卑不亢,又怎么会不让她心动呢? 只是现在眼前这人似乎决意要走,她怕再挽留一番,或许和对方的关系便彻底闹僵了。 “让开。”清禹声音中没有太多情绪。 “百鬼名册你不要了吗?”鬼姬笑着问道:“怎么说生气就生气呢?” 清禹一向不喜欢被别人强迫着做什么,如此纠缠之下,便也不再刻意收敛身上气息,“不要了。” 就在清禹气息稍稍释放的瞬间,鬼姬脸色微微变了变。清禹身为蜃王,也算是妖族一脉,与谢绾歌景迁这类神族或这半神并不太一样。即便是九巍古陆上的人,感知到他身上修为也不是难事。 他刻意收敛了气息的时候,鬼姬误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但当他气息释放之后,才发现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然而,鬼姬不知,清禹此刻释放的气息,不过尔尔,还有大半都收敛着。 可在嘴边的小肥羊,怎么舍得说放走就放走呢,局面再次僵持不下。 “王上。”外边有小鬼闯了进来,完全没有留意到殿中肃杀气氛,跪倒在地,“王上,不好了。” 鬼姬愤恨望了一眼跪在脚下的这个不争气的小鬼,“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样子。” 小鬼抬眼望了望王上身边这生的俊美的男子,只当王上与之前一样,正在宠幸美男。而自己似乎好死不死地扰了王上的雅兴,更是惶恐,“王上,书阁被盗,丢了好些东西,就连,就连,就连王上你的百鬼名册都丢了。” 王上明鉴啊,真的是事情太过重要,小的不是故意要扰您兴致的,千万不要怪罪我啊。 小鬼回禀完,又忙着将头低了下去,在心中一遍遍祈祷着。 鬼姬听到名册丢了,抬眼瞪着清禹,“你还有同伙。” “没有。”清禹淡然道。 不知为什么,即便清禹什么自证的证据都没有,就这么一句话,鬼姬就鬼使神差的,竟然就信了几分。 如今去事发现场才能知晓具体情况,可转身走了几步,又有些犹豫地停了下来。若是此刻她去书阁,这边清禹一定会走。如果是清禹同伙偷得名册,将清禹放走就是个大失误,就算清禹和偷书贼没有关系,白白放了一个修为如此高的美男,也是她的损失。 要知道,她可是正缺一个道侣一同修行呢。 嗯,先前那些躺倒在她裙下的美男都不算。 思来想去,鬼姬将仍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的小鬼唤起来,附在耳边低语了几句。 小鬼便一溜烟跑了,太过慌张,还绊了一下。片刻之后,小鬼又回来了,无比恭敬地将一个小玉环交到鬼姬手上。 鬼姬这才拿着玉环出了房门,而后,将玉环往空中一抛,红唇轻启,飞快念出一段口诀。 玉环在空中不断变大,最后将身后整个宫殿都罩了进去,化为了一个牢靠的结界。 这是鬼姬前些时日得到的宝贝,按照先前她告知到的清禹额气息,这个宝贝设下的结界,应该能够困住清禹,而她,就可以去书阁看看了。 有了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之后,鬼姬表示很开心,带着来报信的小鬼,快步朝着书阁方向而去,完全没有注意到结界内,宫殿阴影出那一抹白衣。 鬼姬离开,清禹正欲往外走,就见小道士鬼鬼祟祟钻了进来,还顺手将殿门关上了。 “你怎么会在这?”清禹望着这熟悉的身影问道,随即又恍然大悟,“你不会就是那个投了书阁的人吧?” 小道士瞥了一眼清禹,但见清禹冷着脸,与之前在茶馆时候气势完全不同。不过,这样看起来,倒确实有王者风度,而他心中也没有再小鹿乱撞。 小道士大大松了一口气,拂着胸口,自言自语,“还好还好,我果然不是断袖。都怪当初将他误认成女子才会那般的。这下,我总算是放心了。” 清禹:“……” 小道士便走过去,一脸严肃的拍了拍清禹肩膀,“兄弟,以后记得保持这个样子,不然很容易让别人对自己产生某种诡异猜测的。”就像他差点以为自己是个断袖,他就不信,只有他一个人犯过这样的错误。所以,还是提醒一下眼前这位美男好了。 清禹望着眼前这个二货道士,忍住了笑意,再次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的?” 小道士这才一拍脑袋,“哎哟,差点把正事都给忘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了清禹。 “喏,你要的百鬼名册。” 清禹接过,不免有些好奇,“你是过来帮我偷名册的?” 小道士尴尬挠了挠头,“不过是看你太笨了,我说什么你都能信,还真来找鬼王了,我这是怕你羊入虎口,不得已而为之。” 他才不会说是因为心中那股强烈的想要帮清禹的心意,因为这份心意,他几乎以为自己是个断袖。天知道他抱着一个怀疑自己是断袖的心情去偷书的时候,有多纠结。 为了自己骗自己不是刻意要帮清禹偷书的,他还顺手牵羊了好些其他书籍。 嗯,这些书籍看起来都是孤本,说不定回去可以买个好价钱。 小道士心中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清禹接过名册,忙细细翻看,可他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看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璃华的名字。 这才反应过来……当初他送走的那个,是寄居在璃华躯壳里的魂魄,人家根本不叫璃华,亏他还璃华璃华的叫了那么久。 他虽然看到了那魂魄的真是面容,却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如今她一缕魂魄到了九巍古陆,就算在名册上有所显示,那也应该是她本来的名字才对,他不知道的名字。 见清禹翻过名册之后表情反倒更糟了,小道士忙问道:“没有找到吗?按说所有魂魄在这里都会有记载才是呀。”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清禹一声回答,让小道士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你还屁颠屁颠跑来找名册做什么,有什么用?”小道士对清禹的蠢表示万分无奈,“现在倒好,你看,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了吧。我先和你说清楚啊,外边那个结界,我可是解不开的,我们两个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之前我没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她名字。”清禹实话实说。 小道士摇头叹息,“师傅说的果然对,情爱总是让你变蠢,连这都能没意识到。” oqmi 第三百零二章 员外家的傻姑娘 听见小道士这般感慨,清禹难得的表示格外赞同。 原先他自认多好些事情都能够做到纵观全局,看清门道。如今却似乎没有原先那般透彻了。 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他入世了,所以再难做到旁观者清,还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不过,有一点,小道士说错了,他们可不会被扣在这里。 就凭这小小玉环,还困不住他。 “走吧。”清禹淡淡道。 如今,既然名册这条路走不通,他只能继续试试其他办法了。 看清禹那十分自信的样子,小道士试着问道:“你能出得去这结界。” “自然可以。”清禹将名册放在鬼王的美人榻上,抬脚当先一步走了出去。那玉环结成的结界,在触及到清禹的瞬间,破碎,消失。 小道士屁颠屁颠跟在清禹后边,只觉得眼前这背影无形之间高大了许多。这玉环可是个难得的好宝贝,就连他师傅被困在里边都不一定能够走出来,眼前这人,却完全不将这玉环放在眼里。 大哥,你还缺小弟吗?能捉鬼,会收妖的那种。 自鬼城离开后,清禹又回到了茶馆之中,每天守着。 小道士如今自然是不会再被清禹的美色所迷,而是有了更为重要的事情。 “清禹公子,你收徒弟吗?”小道士很是自觉地做到了清禹旁边,“我很聪明的。” 清禹摇头,“不收。” “别呀,再考虑考虑,你要相信,我这个徒弟,你收不了吃亏,收不了上当。保证多才多艺,文武双全。” 清禹越发觉得这小道士有趣,但他对道门功法完全不了解,就算将小道士收下了,他也没什么可以交的。毕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算是妖。 对了!清禹突然想到。 “我确实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不过,我刚好认识一人,若是他日有缘,我们还会相遇的话,我一定将这个人介绍给你,她可是很厉害的。”没错,说起捉妖抓鬼,清禹瞬间想到了谢绾歌,她可是天师出身。 这小道士这般有趣,若是他日有机会的话,他一定把他介绍给谢绾歌当徒弟。 小道士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比你还厉害吗,真的有这个人吗,你可不要骗我。” 清禹点了点头,表情真诚。他可不骗人。 小道士一搓手,下定决心,“既然这样,那我也可以帮你一个忙,原先不想帮你,是怕帮完你以后,你就跑了,既然你如此有诚意,那我也就以诚相待了。” “什么?”清禹好奇的望了过来。 小道士一脸兴奋,“其实我在这幽州呆了许久了,这幽州城中每一只鬼我都见过,你只要将你要找的那人容貌画出来给我,我一看就知道他在不在幽州城中了。” “当真?” 小道士一拍胸脯,“绝无虚言。” 清禹当即让茶馆掌柜端来笔墨,将他记忆中璃华的实际样子描绘了出来。原谅他还是用璃华来称呼她,毕竟,除此之外,他并不知道其他的名字。 连清禹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这般顺畅的将只见过一次的容貌描画出来。 在璃华进入异世通道的时候,虽然恢复了原来相貌,但那时候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所以对璃华也没有刻意细看过的。 但如今他才发现,竟是将她眉眼神情,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小道士拿着清禹画好的画像,啧啧称赞,“没想到你连画画都画得那么好啊。” 细细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片刻之后,小道士将画像放回到了桌上,遗憾的摇了摇头,“我没见过。” “你确定?”清禹不免有些失望,又怕璃华刚巧每次出门都和小道士错过了,便再三确认。 “真的没有见过,对她一点映像都没有,她一定不在幽州。”小道士为了证明自己不会说错,又将茶馆掌柜的唤来。 “掌柜在这里开店这么多年,这茶馆又正对着繁华街道,幽州城人口并不多,掌柜的一定早就见遍了这幽州城中之人,不信你问他见没见过。”小道士将那画像又拿给了掌柜看。 掌柜看过之后,眯着眼睛回想了好一阵,道:“您二位也都看到了,幽州城中人大多都金发白肤,若是这样一位黑发姑娘出现过,我一定会记得的。而且,这几年中,新入幽州城的女鬼越来越少,每一个我都见过,没有长这个样子的姑娘。” 小道士关注点跑偏,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这几年来的女鬼越来越少了?”难怪他觉得见到的大部分都是男鬼,原来不是他的错觉。 掌柜的捋着他的小金胡子,“据说呀,这几年分界山里新来了一个尸王,好些女鬼都当了他的侍妾,无论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小道士兴奋地一拍手,“哎呀,那正好,我可以去会一会这尸王,除魔卫道本就是我等的责任。” 说起来,小道士后来还真去了分界山,想要和那尸王一绝高下,为民除害。 当然了,等他到分界山的时候,尸王早已经不存在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清禹听了掌柜的话,遗憾摇头,“看来她并不在幽州。” 他还在这里白白等了这些天,哎。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赶去下一个地方了,就此别过。”清禹重新打起精神,朝着两人抱了抱拳。 “你要走了?” “你要走了?” 小道士和茶馆掌柜异口同声。 不过,小道士是因为清禹答应他会将给他引荐一个厉害的师傅,而舍不得清禹现在就走。茶馆掌柜则是心疼自己的生意,若是清禹走后,这生意前后落差太大,他怕他一时承受不住,昏死过去。 “嗯,抱歉了两位,我想要快些找到她。”清禹朝两人揖了一揖。 之前所有茶钱,清禹分文不少,都给了,如今掌柜心中虽有万分不舍,却无法开口强行挽留,只得摇头叹息,默立一旁。 小道士则瞬间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那,你答应给我介绍的师傅呢,怎么办?哎,算了,我和你一起走吧。”嗯,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能够拜到高人为师,他拼了。反正到哪里不是行侠仗义。 清禹道:“我如今赶着要去找人,而我说的那人,她如今应该也在忙着她自己的事情,我和她暂时是不会见面的。即便你跟着我,也没用。” “那……” 清禹望着小道士一副受了欺骗的样子,忙说道:“我自然是不会骗你的,不过,要等到我和她两人的事情都办完了,才会再次碰面。到时候,我一定会再通知你的。” 小道士这才稍稍好受了些,一脸真诚,“那你要记得要记得,到时候记得通知我啊。” 将清禹送到茶馆门口,小道士对着清禹地背影,手是挥了又挥。 然而,等清禹走远,他才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特别特别的重要。 他们……似乎……连联络的方式都忘记说了呀,这样怎么通知啊喂。 小道士垂头丧气地蹲在茶馆门口,一脸生无可恋。 突然,从天而降一只小海螺,砸在了他面前。 见这小海螺长得好看,小道士便随手将这海螺捡了起来。 海螺之中立刻传来了清禹的声音。 “哎呀,我就知道清禹是不会骗我的。”小道士拿着清禹给的这联络工具,兴奋地一跃而起。 这头,清禹离了茶馆,便一路快速赶往蒙州。虽然没能在幽州找到璃华,不过,也算是帮他缩小了一个寻找范围。 相比起景迁而言,清禹同样在初到的时候,对整个九巍古陆都做了一个大概的探查了解,但他并没有感受到有什么力量在反探查他。 所以他对那遇到的人并没有太多防备之心,功力也没有太过刻意的隐藏,从幽州赶往蒙州也没有用太多的时间。 出于习惯,清禹自然也是直接降落到了蒙州城城中。按照他对璃华的了解,若是在某个州中,她是一定会去那里最最繁华的地方看一看的。而每一个州最繁华的地方,便是这州的主城之中。 清禹无视着一路对他好奇探寻的目光,打算四处走走,寻找这里最为繁华的街道。 身后却突然有几个人跑过,还有一人险些和他撞上。 处于好奇,清禹便留心了他们的对话。 “快点快点,杨员外家那个傻女儿今天要抛绣球招亲呢,晚了可就看不到是哪个倒霉蛋接到绣球了。” “哎哟,你这没见识的,人家愿意去接绣球的,自然不在意杨小姐傻不傻,人家看重的可是杨员外的那些个家财。” “啧啧,那杨员外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你以为他那些钱财是那么好得的?” “这你就没见识了吧。人家杨员外平日里虽然一毛不拔,但是对这个女儿却是极好的,而且,听说这还是人家唯一的一个闺女,你说,杨员外那些家财,不是留给女儿女婿,还能扔了不成?” “哎哟,你这么一说,连我都想去接那个绣球了。” “哈哈哈哈,你不怕你家母老虎了?” ……望着这几个人走远的背影,清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着过去看一看。 虽然他不爱凑热闹,但璃华是个爱凑热闹的性格啊,说不得她就等在那里看热闹呢。 打定主意,清禹便跟在了那几个人身后,转过一个街角之后,果然见到了一个高高搭起的绣台。 而绣台四周已经挤满了人,最靠近绣台的那一圈,全是等着接绣球的适婚男子,而稍稍外缘一些,便是一些等着看热闹的人,有男有女。 清禹挤到了看热闹的人群前边,扭头四周仔细寻找着璃华的身影。虽然,这一片人群之中,清禹并没有感受到半个游魂的存在,可他心中对见到璃华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将人群中每个人都细细打量过后,清禹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和璃华相似的人。 抛绣球不知道何时已经开始,所有人的望向高台,只有清禹的视线在周围人群中一遍又一遍的扫视。 突然,清禹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朝自己飞来,看都不用看一眼,下意识伸手便将那东西拦下。 清禹诧异转头,望了望被自己捏在手里的精致绣球。抬头朝着秀楼高处望去,便对上了,一张久违的笑颜。 oqmi 第三百零三章 注定的久别重逢 璃华在被带到绣楼上的时候,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可是,她的这个便宜老爹,也就是名动九州的铁公鸡杨员外,好说歹说,非得让她把自己嫁出去,她就这样被软硬兼施地送上了高楼。 这件事情还要从她被清禹送进异世通道开始说起,在她进入异世通道之前,她真的以为自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里的。虽然她和清禹分别了,但她可以再次见到她的爸爸妈妈,她的小床,她的电视,她的电脑,她的手机,说起来,她还有一部小说没有追完呢。 嗯,不知道回去的时候,这作者结局了没有?是不是她想看到的那个结局? 然而,在她从异世通道另一头出来的时候,彻底……懵逼了。 说好的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呢?她怎么就又掉进了另外一个奇怪的世界中去了? 在穿越之前,可没人告诉她有这么多不同的世界啊!救命好吗? 在她再次顶着一个魂魄的状态游游荡荡,路过杨员外家的时候,一股莫名出现的巨大吸力将她瞬间吸进了杨员外家。 她当时真是一万头草泥马从心中呼啸而过啊。虽然她是魂魄状态,不会撞墙,可是这样被动的穿墙n次,也很恐怖好吗? 翻身坐起,抬手安抚了一下自己受惊的小心肝。她发现,自己竟然拥有了一具躯壳。 还有这么好的事? 她果然是穿越女主的命啊! 然而她还没高兴完,就被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体型富态的中年男人抱了个满怀。 “哎呦,幼微,我宝贝女儿,你终于是醒了,可吓死爹了。” 幼微?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问道:“那个,请问,我姓什么?” 杨员外不敢相信地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才叹息道:“这可怎么办啊,我这宝贝女儿哟,本来就不聪明,这次掉水里,更是吓傻了吧。你姓杨呀,不记得了吗?我可怜的女儿哟。” 掉水里?哎哟我去,这不就是穿越小说里边的惯有情节吗?她在这具躯壳里也没有感受到原主的魂魄,是淹死了吧?按照剧本来说,她这个就是夺舍啊。 而且,好巧不巧,这原主还和她取了同一个名字。 杨幼微,杨幼微,她在自己那个世界不就是这个名字吗? 难道名字相同的人之间,还有这么特殊的感应吗?还能够成功进到别人身体中。那那些名字叫张伟杨伟的人要怎么办?她从小学开始,可见到了好些同名的人了呢。 璃华,哦不,杨幼微不禁陷入了沉思。 “女儿呀,你没事吧?”杨员外望了眼失神发呆中的杨幼微。 杨幼微拍了拍她这个便宜爹的肩膀,“放心吧,我没事。” 她这便宜爹被她拍的一愣一愣的,完全不信她没事这句话。看看现在这个目无尊长的样子,连她爹都敢拍了,还说没事。 “那什么,爹,我饿了。”杨幼微摸了摸肚子。 她当游魂这些天,又是什么都没吃啊,那时候还不觉得饿。现在突然得了实体,那叫一个饿得前胸贴后背啊。 现在什么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先吃饱比较重要。毕竟按照套路来说,她马上就要陷入到和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之间的战斗了呀。 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战斗? 杨员外即刻便命人准备好了饭菜,在看到自家女儿这狼吞虎咽的架势之后,一直吊着的心终是是放了些下来。 嗯,这还是他女儿没错,吃相还是那么丑。他方才竟然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怀疑,觉得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女儿,真是想多了。 更傻了就更傻着吧,只要还活着就好了。 吃饱喝足以后,杨幼微终于有了力气四处闲逛了。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这杨员外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姨娘啊什么的。原主生母早逝,她就连个后妈都没有。 好吧,宅斗剧情,扑街。 她每天的日常便是吃吃这个尝尝那个,偶尔做做运动,防止发胖。要不然就是教教身边的小丫鬟玩玩游戏,解解闷。 作为穿越者中少有的轻松派,她唯一的烦恼,就是被催婚了。 他们一家虽然身在蒙州,却并不是地道的金发白肤的蒙州人,而是黑发墨瞳的中州人。 她这个老爹杨员外,是个地道中州男人,虽然对她宠溺,但是在某些传统习俗方面,对她要求还是很严格的。中州人结婚早啊,她穿过来的时候,这具躯壳才十六岁,他老爹就开始张罗着给她说亲事了。 然而蒙州城中,都知道杨员外有个傻女儿,和杨家门当户对的人家,自然是不想娶一个傻媳妇。就连稍稍不如她家的那些,也不愿意。所以上门提亲的都是些个看重了她家财产的。 杨员外哪能够同意啊,除了他害怕那些人觊觎他的家财,他更怕自己这个傻女儿日后被人家给欺负了呀。 这般左拖右拖,杨幼微长到了十八岁,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 眼看着姑娘一天天长大,杨员外那个着急啊,再不嫁可就真的成老姑娘了。然而,再反观杨幼微,一点都不着急,该吃吃该喝喝,婚事一点也没往心里搁。 杨员外再次感慨女儿的痴傻程度。 没错,杨幼微在这躯壳中两年了,仍然没能让自家这个便宜爹相信她不傻。究其原因,大概就是,她总是隔三差五冒出一句在杨员外听来尤为古怪的话。 某日,焦急不已的杨员外突然在梦中得到仙人指示,说让他宝贝闺女抛绣球选夫试试。 杨员外第二天便喜气洋洋地将这件事告诉了杨幼微,无视了杨幼微“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话,毅然相信这是上天给他的指示,命人在杨府门口建起了高高绣楼。 杨府外一边建绣楼,杨府内,杨员外一边劝着杨幼微。 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这是上天的指示,你多少应该试试呀。” 最终在杨员外成天喋喋不休的攻势下,杨幼微终于妥协了,“试试就试试吧。” 杨幼微一松口,杨员外便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女婿一般,整日整日乐得合不拢嘴。 然而到了晚上,又开始担心,担心接到自己傻女儿绣球那个人要是个财迷都还好,要是个虐待狂怎么办?要是个杀人犯怎么办?要是个江洋大盗怎么办?就他闺女那小身板,由不得他不担心啊。 在杨员外这无边的想象力之下,长得丑,年纪大已经不算什么了,毕竟他还有他在把着关,女儿吃不了这种明亏。就怕是个深藏不露的坏蛋啊,这种暗亏不吃的时候还真不容易看出来。 杨幼微这边的,倒是完全没有感受到杨员外的纠结,她早就想好了,要是到时候接绣球的人当中,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眼的,那她就把绣球打到杨府里边去,让谁都捡不到。 要知道,她当初在学校可是校排球队的,她对自己的臂力和准头还是有信心的。 等绣楼搭好,真到了抛绣球那日,杨幼微却满脸哀怨。不为其他,就因为天还没亮她就被杨员外指使来的几个丫鬟从床上给拖了起来。她眼睛都还没睁开能,几个丫鬟便将她按在了梳妆台前,一通捯饬,直到日上三竿才勉强结束,誓要将她打扮成一个绝世美女。 她很想和她爹抗议,她痴傻的名声早就在外了,介意她痴傻的那些人家,谁还会在意她长得有多好看不成? 而且,把她打扮得那么好看,她爹就不怕吸引来些又图财又图色的人。 然而,当她看到自家便宜老爹那高兴的样子,没忍心再泼他一盆冷水。 顶着重重的头饰,拖着繁复的衣裙,杨幼微不情不愿地走上了绣楼。 丫鬟将一个比她手掌大不了多少的绣球递给了她。 杨幼微将绣球在手上颠了颠,觉得似乎比排球小巧了些,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等会打出去的手感。 一会可千万争气一点,乖乖落进杨家啊。 杨幼微暗暗给绣球训话。 “好啦好啦,时辰差不多了,快些抛吧。”杨员外有些担心自家傻女儿,就也上了这绣楼,一上去便看到杨幼微玩绣球玩得正欢。 这傻女儿哟。这种时候怎么还有想着玩? 杨员外无奈叹息。被催促着,杨幼微不情不愿地走到了绣楼栏杆处,朝下望去。 虽然她对出现什么好夫婿人选不报什么信心,但耐不住她便宜老爹在后边监督啊。 将视线从绣楼地下一排排人群脸上扫过,在见到他们脸上各式各样的表情之后,杨幼微更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哪里会有什么上天指示嘛,老天那么忙,哪有时间指示她这点小破事。 然而,在她目光收回来的一瞬,她发现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有些不敢相信地再朝着方才那方向望了一样,杨幼微一颗心突然急躁地跳了起来。 那一圈围观群众前面,正对着她的那个方向,那抹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就站在那里,正在朝着四周张望。 他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熟悉的白色暗绣银色花纹的锦袍。即便是一个侧影,还是那样,俊到动人心魄,美到迷惑人心。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来找她的吗?他来这里多久了? 一时间,杨幼微心中冒出一长串问句,在等着清禹解释。 她抱着绣球,依着栏杆,目光呆呆地望着楼下清禹的身影。 然而,她望了许久,清禹都没朝她这方向看一眼。杨幼微低头望了望自己手中绣球,深吸一口气,拿出打排球时候的专注劲头。 起抛,击打。 绣球旋转这着,直奔清禹而去。 清禹反手接住了绣球,目光慢慢向上,在看到绣楼高处的杨幼微时,露出了笑意。 即便她现在这具躯壳,长得不像璃华,也不太像她自己。但她从清禹眼神中可以看出来。 清禹,认出她来了。 一时间,周围一切嘈杂声音都远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重逢的笑颜。 或许,这真的是上天的指示也不一定。 杨幼微信了。 oqmi 第三百零四章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糖 杨幼微将绣球抛出去的时候,杨员外比她还紧张,原本正坐在绣楼里边喝茶呢,突然就蹿了起来,十分少见地化身为一只身手矫健的胖子,扑到栏杆处,往下望,到底是谁接到他宝贝女儿的绣球。 又是激动,又是担忧,脸上那表情变得,比川剧变脸还要灵活快速些。 在他见到自己未来女婿容貌时,惊得险些从栏杆上翻下去,还好身边仆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自家老爷的腰带。防止了在这样喜庆日子里,有什么不和谐发生。 杨员外本来还有些担心,选到的夫婿会不会欺负自家闺女。但看到这两人对视的神情之后,心中总算是稍稍安定了些。 哼,让那些个当初看不上她女儿的人家瞧瞧,他杨家的女婿,便是这样的出挑。 “快快快,去将姑爷请到府中去。”反应过来的杨员外,一脚踢在了仆从屁股上,“快一点,磨磨蹭蹭干什么?” 等会要是这姑爷反悔跑了怎么办,还是先逮到府中去安心些。 这边杨员外小算盘打得啪啪响,那边杨幼微已经迫不及待推开挡路的仆从,提着裙子跑下了绣楼。 “哼,之前还一直不愿意来抛这绣球,现在跑得居然这么欢。”杨员外嘴上嫌弃,但脸上却比谁都高兴。 他家这傻女儿终于开窍了,他家这大龄女儿终于嫁出去了。 杨员外只觉得绣楼外这风景怎么看怎么明媚,周边一切怎么看怎么顺眼。 “去,去取些散碎银子来。”杨员外眉开眼笑地吩咐着随身仆从,“多取些来。” 他为了女儿可以出嫁,可是准备了好些散碎银子带到了绣楼之上。原想着要是没有人来绣楼下接绣球,他就往下撒银子,把那些人引过来,让他闺女挑。看上哪个选哪个,剩下的就交给他这个当爹的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方法显然是用不上了,那这些准备的散碎银子,就有了新的使命——肩负着分享他女儿喜悦的重担。 那一日,九州名动的铁公鸡杨员外,难得大方了一回。在绣楼上往下撒了许多散碎银钱。 坊间流传,杨员外那傻女儿终于嫁了出去,还嫁给了那样一个俊秀的公子。杨员外高兴疯了,铁公鸡也舍得拔毛了。 杨幼微跑下绣楼的时候,绣楼下众人都忙着去见那些银钱,唯独清禹站在那里,微微笑着,将她望着。那是她想念了很久,却从未与人提起的笑颜,在无数个深夜之中,她躺在床上,幻想着,如果,她能与清禹再见,她会是何般动作,何种表情。 她在心里幻想过许许多多的情节,将自己曾经看过的所有电视剧小说当中的情节都设定了进去,编好了唯独属于她的剧本,却从不敢与人说。 只因为,清禹当初送她离开的时候,太过冷然,连一丝留恋都没有,她觉得清禹一定不会来找她的。 可如今,清禹真真切切站在了她面前,她却脑海一片空白,只知道提着裙子站在原地望着清禹傻笑。 清禹绕开捡钱的人群,缓步朝她走来。原先他虽然决心要找到她,他甚至称她为心爱之人,但是他心中却一直矛盾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将她当成了璃华的替身。 毕竟,他们相遇的时候,她顶着的,是璃华的躯壳。 可是就在刚才,他望向绣楼高出的时候,他心中便有了答案。他可以一眼便将她认出来,不管她是什么样子,顶着一副怎样的躯壳。 他都能,一眼便认出,是她。 清禹走到了她面前,身高的差异让他不得不微微低头,“上次,我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杨幼微怎么也没想到,久别重逢之后,清禹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怎么着也该是“好想你”,“我找了你好久”之类之类深情的话语才对啊。 难道,她误会了什么?清禹只是碰巧路过,不是来找她的? “杨幼微。”压制住心中涌出的失落,杨幼微将与清禹相对的视线移开,望向了别的地方,回答的语气也是装出来的漫不经心。 清禹看着杨幼微这副失望的样子,抿唇轻笑着,点了点她的眉心,“那么,杨幼微,你愿不愿意,与我成亲?” 什么? 杨幼微震惊地将清禹望着,满眼的不可思议。 清禹便有轻轻问了一句,“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妻子。” 那什么?谁来掐她一下,告诉她这不是梦? 她刚刚不会是幻听了吧? 没有吧? 杨幼微脑袋再次空白,呆呆望着清禹。 “不愿意吗?”清禹眉头微微皱起,眼中丝丝缕缕失落划过。 “愿意,愿意。我愿意。”杨幼微从巨大震撼中回过神来,欢呼着扑进了清禹怀中。 杨幼微突然想起来那句被传烂了的话——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这样巨大的幸福感,就好像是默默暗恋了多年的男神,突然和你表白。 不过,似乎并不是“好像”,事实本来就是这样,她的男神确实给她表白了,嗯,应该是求婚,比表白刺激多了。 杨幼微埋在清禹怀中,无论是漫天飞舞的银钱,还是忙着捡钱的围观群众,此刻不过都是他们的背景。明显的身高差,在此刻相拥的时候,却显得意外和谐。 这时候是不是应该接个吻?似乎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对了,这时候应该我主动亲他,还是等他亲我? 诶?我今早刷牙了吗?对了,我今天早上画了那么久的妆没花吧? 幸亏那几个丫鬟今天早上那么费心给我画了这样一个美美的妆,这么重要的时候就是要穿的隆重,画的美美哒呀。 嗯,今天晚饭给这几个丫鬟加几个鸡腿好了。 杨幼微脑海中窜出第一个想法之后,思维便朝着奇怪的方向跑偏了。直到身后传来便宜老爹的呼唤声,她才回过神,从清禹怀中起来。 “哎哟,我这宝贝女婿,你是哪里人啊,叫什么啊,家里有几口人啊,家里都是做什么的啊?”杨员外搓着手,热情地围着清禹转来转去,嘴里还喋喋不休地提着问题。 杨员外这一连串的问题,突然让她想到了在她那个世界当中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各个热心的居委会大妈。 这问话的套路都是一样一样的。 杨幼微突然很想问自己这便宜老爹,他是不是居委会大妈穿越过来的。 “清禹,他叫清禹。”杨幼微赶忙抢着回答,同时默默伸手想将杨员外推走,“你就不要在这里问东问西的了,小心别人被你问烦了,就跑了。” 这一招,正好戳中了杨员外的死穴,他可是真的怕这到手的女婿又给飞走了啊。 “好啦好啦,不问了。”杨员外被杨幼微推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道:“快些带着我未来女婿进来了。” 进来可就没办法跑了呀。 杨幼微怎么会不知道杨员外的心思,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她在杨员外心中就是这么一个愁嫁的姑娘吗? “我不会跑的。”等杨员外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清禹才微微俯身,平视着杨幼微的眼睛,“我找了你许久了,我很想你,我不会跑的。” 哎呀哎呀,他终于说了,这两句话,他终于说了。 本来只是和杨员外说的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就换来了一嘴糖。 “哎呀,我不行了,甜得要炸了。”高兴得几乎要飘起来的杨幼微捂住胸口,作一脸陶醉状。 清禹虽然没太听明白杨幼微说的话的意思,但她这动作在他看来却是十分可爱的,便也就随她去了。 而他,只在旁边默默看着她闹腾就好。 在杨幼微带着清禹磨磨蹭蹭,让他等了好久之后才进到杨府中之后,杨员外一颗吊着的心终于算是放了下来。 对清禹一口一个贤婿的叫着,又暗戳戳地吩咐下人去将成亲的东西都准备好。 这样一个女婿,他真是越看越喜欢。所以还是早点成亲比较好,这样可就真跑不掉了。 当晚,杨幼微被丫鬟们一拥而上换上喜服,画上新娘妆的时候,不得不再次感慨老爹的速度。 等她被众人簇拥着走进被布置成喜堂的大厅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悄悄凑到杨员外身边低声说道:“爹,你这速度够快的呀!”短短半天时间,竟然连宾客都请好了。 “傻女儿哟,你知道什么?”杨员外笑着望了望外边宾客,才凑到杨幼微身边,低声回道:“速度当然得快啊,要是他明天早上醒过来突然后悔了怎么办?今天晚上先把亲事给成了,明天他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所以…… 爹爹你是觉得我就是那种嫁不出去的人咯?还那么担心别人跑了。 杨幼微十分哀怨地望了便宜老爹一眼。 说话间,身穿喜袍的清禹从缓步走进了大厅,看到杨幼微的时候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下时间,没让你等太久吧?” 红色将清禹本就可以称得上是倾世的容颜衬得越发迷惑人心,杨幼微只看着清禹傻笑,“没有没有,我也才到的。” 清禹便伸出手,握住杨幼微的手,一同步入了喜堂正中,在主婚人的唱礼声中,完成拜堂仪式。而杨幼微的视线始终都悄悄瞟向了清禹那个方向,望着他精致到无法复刻的侧颜,暗暗偷笑。 之后,杨幼微就被送入了洞房。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一个人坐在喜床边缘,杨幼微思绪便不知不觉又飘远了。 不过,归根结底,无外乎一个问题,那就是,该等着清禹将她扑到,还是她先将清禹扑到的问题。 杨幼微没有在洞房之中等太久,她还没作出决定,清禹便推门进来,坐到了她身边。 闻着清禹身上混合了淡淡酒香的自然体香,杨幼微终于作出了决定,麻溜起身,将清禹扑倒在床。 她这么多年看得小肉文可不是白看的,杨幼微翻身骑在清禹腰间,笑得活像个得志小人。 oqmi 第三百零五章 确实有些古怪 容修远之前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祁州的了,然而在卢家拍卖场上遇到景迁和谢绾歌的时候,便决定再多留在祁州几日。为的,就是等着看景迁他们带回千灵草后,会有什么好戏发生。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们两人会快就带回来了千灵草,只是卢家没有那么容易将火麒麟交给了他们,还让他们在卢家多留几日。 这简直就是一场好戏的开端啊,容修远心中打着小算盘,每天就等着第一时间过去卢家那边近距离围观事态最新变化,说不定还能该出手时出手一把,赚到景迁谢绾歌两人的好感,为自己积攒人脉。 哪曾想,一连等了几天都没动静,就在他一时兴起去茶馆听了个小曲品了个茶的功夫,这好戏就已经开演了。而等他得到消息赶到卢家的时候,戏已经结束了,就连他一心想要拉拢的这两个人,也已经离开了。 要不要那么快,容修远很是郁结,悻悻回了堰州。 而这边,谢绾歌和景迁降落在云州边界,便遇上了谢宁芮这厮。 好在谢绾歌机警,想方设法摆脱了谢宁芮想要同行的纠缠。虽然她偶尔很闲,可是,她完全没有那种“将一个随时可能耍小手段的人带在身边”的癖好。 虽然,谢宁芮在最后与他们分别的时候,表情太过于诡异,让谢绾歌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过上了二人世界,谢绾歌只觉一身轻松。 “你感知到火元素的气息了吗?”自从踏上云州地界后,谢绾歌问这个问题已经不止一遍了。 景迁看她那焦急表情,又不忍心多说什么,便也一遍一遍耐着性子回答她,“没有。” 谢绾歌自是很着急,寻找到支撑九巍古陆的火元素的气息,在她心中,便等同于找到了她父母的下落。 景迁将神识收回,道:“别着急,火元素作为支撑九巍古陆的存在,或许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感知出来……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云州一个部族,或许是找到火元素的契机也说不一定。” 谢绾歌听到“部族”,自然便想起了关于云州的一些传言,说云州人善巫蛊之术,而云州人则是呈部族式分布。 “契机?”谢绾歌忙追问道。 景迁轻轻捏了捏谢绾歌的鼻子,“一听到有进展,眼睛都亮起来了,看你刚才那着急丧气的样子。”顿了顿,才道:“方才我神识感知到,云州有一青瑶部族,似乎和火元素有点关系,值得我们去上一趟。” “既然如此,那现在就出发吧,就去那个什么青瑶部族。”谢绾歌一听说与火元素有关系,当即拉着景迁便往前走。 景迁不动声色跟在谢绾歌身后走了一段距离,方才忍不住笑着问道:“你知道青瑶部族在哪里吗?你就走。” 谢绾歌:“……”她似乎真的是有点变蠢了。 景迁嘴角弧度更大。 “等我查探查探。”谢绾歌一撇嘴,心说,谁还没个修为不成。 还未等谢绾歌放出神识,景迁已经将她揽在怀中,腾空而起,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青瑶部族的聚集地是沿山而建的一座巨大寨子,寨门开在山下,设的位置十分巧妙,将上山的所有路都守在了寨子内部。 景迁谢绾歌两人到青瑶部族的时候,青瑶部族已经有一人等在了了寨子门口,见到谢绾歌两人并没有什么吃惊,反倒是十分热情的迎上前来,“土司说今天会有贵客到,特意派我来迎接两位贵客。” 景迁与谢绾歌相视一眼,以不变应万变,抬步跟在了此人背后,一路上山。 引路这人是一个大约到了中年的妇女,身上穿着并不同谢绾歌之前在祁州青州所见之人的衣着,看周围人似乎也穿着类似款式的衣服,应该是青瑶部族的传统服饰。 “大土司,客人已经带到了。”这引路人一直走到一座用牛皮搭起的四角帐篷外,方停下了脚步,朝着里边恭恭敬敬说了一声,才又将谢绾歌两人引入屋中。 牛皮帐篷之中摆设宽敞大气,正位之上铺着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端坐其上的便是大土司。 大土司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了的老太太,身穿青瑶部族的传统服饰,拄着雕刻了部族图腾的拐杖,身后还站着几个随从模样的人,看起来大土司威严十足。 大土司抬眼望了望谢绾歌,又打量了一通景迁,眼神并没有因为上了年纪而变得浑浊,反倒有之中看穿一切的清明。 “你们先下去吧。”大土司朝着众人挥了挥手,她身后仆从,连带着方才为谢绾歌引路的人,也一同退了下去。 等牛皮帐篷里只剩下她,谢绾歌,景迁,三人的时候,大土司才指了指离她较为近的一张矮桌,“先坐。” 跪坐在矮桌之后,谢绾歌不由多看了几眼大土司。大土司这模样,让她不觉想起身为巫族天女的奶奶。 大土司迎上谢绾歌的目光,神秘一笑,“你们来九巍古陆是为了什么?” 她说的是“九巍古陆”,而非问他们来这部落中做什么,显然已经知道了他们非此界中人。谢绾歌微微抿唇,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她并没有在这大土司身上察觉到半分修道之人的气息,可以肯定,这大土司应该没有什么修为。所以,应该也就不会是景迁之前感受到的那股神秘力量,但却对他们似乎有些了解。 大土司将谢绾歌这细微表情看在眼中,慈爱一笑,“既然你们不愿意说,那也没关系,就说,你们是为什么会来我部族之中?” 景迁这才开口道:“既然大土司已经知道了我们两人的身份,为何会不知道我二人来此是为了何事?” 大土司怔了微微一瞬之后,才道:“你们来到九巍古陆是已经客官发生了的事实,要知道并不难。但是你们来此的原因却是你们心中的想法,要知道一个人心中所想,很难。” “既然我们今天会来这里找大土司,自是有事要询问,当然不会有什么隐瞒。”景迁说话时候,注意着大土司的一举一动,“我们要找,九巍古陆的支撑元素之一,火元素。” 大土司很是自然地回望着景迁,在听到景迁说明来意之后,并没有太多惊讶,好似早已经料到了一般。 “我部族世代守护着关于火元素的秘密,但从未对外人提过半句,不知道你们又是从何得知的?” 景迁回答得很是淡然,“猜的。” 大土司一愣,过后方笑道:“确实聪慧。” “我昨夜梦中,达到天神启示,说今日会有人来询问火元素之下落。”大土司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而,关于是否要告知这个秘密,你说,我是该尊这天神示意,还是不尊呢?” 大土司将问题抛给了景迁,景迁回之以一笑,又将话绕了回去,“该还是不该,大土司心中自然是早已有了决断,又何必来问我呢?” 听了景迁的回答,大土司轻轻杵了杵拐杖,“你心中其实很想知道火元素的下落,却又在我问你该不该告诉你的时候,将问题抛给我,不过是为了掩饰住心中想法,不想让我有机可乘罢了。不过,你这掩饰却并不成功。” 景迁只保持着脸上笑意,对大土司的话,并不承认,也并不否认。 大土司看了许久,才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既是天神示意,我又怎会不遵。” 景迁笑意不变,这是将视线转向了大土司,等着她的下文。 大土司拄着拐杖,又坐回了高位之上,方道:“火元素确实就在我青瑶寨子之内,只是,只有月圆的时候,通往存放火元素那地方的路才会出现,其他时候,即便是到了那个地方,也无法寻到火元素。” 大土司这般说,谢绾歌便已经在心中默默计算这最近一次月圆会在什么时候。 “阿婆,客人已经到了吗?”牛皮帐外,传来了一年轻姑娘的询问声。 谢绾歌听着这声线有几分耳熟,微微皱了皱眉。 果然下一刻,便见到了谢宁芮掀帘进如牛皮帐中。 “绾歌,景公子,真是巧,才在云州边境分别,又在这里见面了。”谢宁芮十分从容地与两人问候,似乎早已经知道了两人会来到这里一般。 谢绾歌猛然想起,之前在云州边界处与谢宁芮分离的时候,她脸上那诡异的表情…… 原来……果真是有深意的。 大土司见状,便插话道:“两位既然又有天神示意,又与我这外孙女有交情,这几日,两位便暂时住在寨子中吧,等月圆之时一到,我便带来为过去。” 如今以策权益,谢绾歌和景迁自然是要留在青瑶部族之中的,便没有推辞大土司的建议。 大土司慈笑着点了点头,又朝谢宁芮道:“去将阿莎玛叫来。” 谢宁芮便乖巧领命出了牛皮帐篷,不过片刻,方才为谢绾歌两人引路的那个中年女子便又进来了。 大土司这才介绍道:“这是阿莎玛,这段时间你们留在寨子里,有什么需要尽管找她就是。” 将事情简单交代给阿莎玛之后,大土司便挥了挥手,让阿莎玛将谢绾歌景迁两人领了出去。 谢绾歌走了几步之后,无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牛皮帐,正巧见到谢宁芮进入的身影。 阿莎玛将两人安排在了一所独门竹楼小院之中,又将自己所住位置告诉了两人之后,便告辞了。 谢绾歌将神识放出,细细将这小院检查过之后,才放心开口问道:“大土司真的会告诉我们火元素的下落吗?” 事情进展得太过于顺利,让她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猜疑。而且,大土司给她的感觉很诡异,像是什么都知道,又好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景迁抬手拂了拂谢绾歌的发梢,状似暧昧,却在贴近她的那刻,低声道:“现在还不能肯定,不过,这大土司倒是有几分古怪。” oqmi 第三百零六章 诡异的魔神祭拜仪式 不过,在交流之后,谢绾歌发现,她与景迁所感受到的古怪,说一样,又有点不一样,说不一样吧,又有些相似之处。 谢绾歌感受到的古怪,只是景迁感受到的其中一部分。 而景迁感受到的另一部分,却是直觉居多,并没有什么太过实际的源头。 天黑之后,谢绾歌被外边窸窸窣窣地声音吵得有些好奇,便出了门。 只见到好些身穿青瑶服饰的男女都朝着某个方向赶去,神情肃穆而庄重。 谢绾歌便跟在了这些人身后,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众人似乎都是朝着上山的方向而去的,彼此之间也不说话,只默默走着自己的路。 一直到了半山腰上,有一块平坦的巨大草地,而已经有好些青瑶族人,很有规律地整齐站在了草地之上。感觉到身后似乎又有一批人上来了,谢绾歌忙闪身躲入一片阴影之中,并将所有气息都隐藏。 片刻之后,草地上已经站满了人,皆是齐齐背对着山顶面向月亮升起的地方,视线也随着月亮的升高而一点点抬起。 谢绾歌默默站在了众人身后,地势稍稍高一些的位置,方便她将整个场景都收入眼中,而对方有不容易看到她。 望着一群人对月亮行注目礼,让她有些好奇,又有些毛骨悚然。 等到月亮升到与这片草地平行的位置时候,大土司便拄着拐杖,披着一条绣有青瑶图腾的披毡,出现在了草地前面。而她身后,还跟着几个青瑶族壮年,腰间都别着造型奇特的鼓。 大土司带着这几个人站在了众人最前端,表情虔诚地望着月亮。 大土司将手中拐杖高高举起,月亮正好升到了合适的位置。从身后望去,就好像大土司的拐杖抵在了月亮底部一样。 身后所有青瑶族人整齐地发出了一个单音。 而后,大土司将拐杖凌空一横,身后众人便都将双手高高举了起来。 大土司将拐杖收回,屈膝,朝着月亮深深跪拜。她身后跟着的那几个腰间别鼓的壮年,便有节奏地敲击出一连串鼓乐。 所有青瑶族人便随着这鼓乐的节奏,开始跳一些看起来十分诡异的舞蹈。每个人脸上表情都十分肃穆,紧闭双唇,不发一言。好像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谢绾歌倒是见到过有些崇拜月亮的民族,但几乎都是在满月时候举行仪式,而如今不过是月初刚过,挂在天空中的,还只是一弯残月。 身后有人! 谢绾歌机警转身,便见到景迁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谢绾歌刚要开口,景迁便朝她摇了摇头,将她牵起,一路朝山顶走去。 如今所有青瑶族人所面对的,正是下山的方向,若是此刻他们朝山下走,便是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他们眼中。 等到了山顶,景迁才停下脚步。从他们这个位置看下去,正好可以看到那片草地之上的情景。 那祭拜的仪式还没有结束,大土司不知道何时已经移到了草地中央,而所有青瑶族人都围绕着她,跳起了方才那种诡异的舞蹈。 谢绾歌默默看了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这舞蹈到底是哪里让她觉得太过于奇怪了。 他们的舞蹈太僵硬了,每一个动作,似乎都以做到完全僵直为合格标准。 这样远远看下去,就好像在看一群死尸跳舞。 他们的舞蹈节奏越来越快,围成了一个个旋转的同心圆圈,而圆圈的中心,便是如今正盘腿坐在草地上的大土司。 “你看。” 景迁突然出声,指了指快要升到山顶高度的月亮。 谢绾歌顺着景迁手指的方向望去,之间天上那半轮残月呈现出一种淡红色。 方才月亮才升起的时候,她明明看得清楚,是正常的淡黄色,甚至还泛着青色亮光。而此时月亮不仅变成了淡红色,这红色似乎还在一点点地增加,月亮仍然在继续变红。 如今既不是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祭祀月亮已经很古怪了,而这月亮的颜色也越来越古怪,越来越暗沉。 “他们是在祭拜魔神。”景迁低声说道。 谢绾歌有些不解,“什么魔神?” “九巍古陆传说最早是由两位创世神创造出来的,但后来其中一位创世神突然厌倦了这个世界,想要将它毁灭掉,这个便是魔神。而另一位为了保护这个古陆的创世神,便被九州人称为了母神。母神最终战胜了魔神,将他的力量封印在了山水尽头。但是因为两位创世神开战的缘故,九巍摇摇欲坠。母神便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到了五元素之中,确保五元素能够重新支撑起九巍古陆,而她自己也因此而死了。” 听完景迁这滔滔不绝的一段,谢绾歌问出了一个关注点跑偏的问题,“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在雅阑城中听说书人说的。”景迁淡然答道。 可是为什么她听的那个,说书人说的都是些奇闻异事坊间传闻,甚至还有些桃色新闻,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一类的东西。 难道是她进入的茶馆不对?谢绾歌耸了耸肩。 “所以,魔神在九巍当中应该算是恶的,而母神则是善的。” 谢绾歌说道:“可白天大土司说那些话的背后意思,难道他们不应该是守护火元素的吗?而火元素中又是母神的力量。” 这就十分诡异了,他们作为母神力量的守护者,竟然祭拜的是魔神。 “现在守护者都能够随便变节了?”谢绾歌啧啧摇头。 景迁望了一眼如今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的弯月,“如今还不能确定大土司白日里说得那些话的真假,还不好下判断。” “况且……对九巍古陆的事情,我们了解到的也不过是皮毛罢了,现在还无法断言立场。”景迁目光向下望后,眉头微微皱起,“快走。” 谢绾歌一愣,顺着景迁的视线望去,只见所有青瑶族人,此刻正顺着山路,朝山顶而来。 而今贸然使用法力,说不得便会被发现。谢绾歌只得先跟着景迁朝着山后快速离开。 两人一直走到北面山腰处,方才停住了脚步。而此刻,青瑶族人便正聚集在他们两人之前所处的位置。 寻了个隐蔽地方,谢绾歌画下阵法,与景迁一同站立其中,手上默默掐诀。一瞬之后 ,他们便回到了暂住的竹楼小院当中。 这个阵法还是之前寇齐所创,当年叶青梧用这个阵法将他们瞬间从启国移到了乾国。她后来便觉得有趣,也记下了,没想到现在还真派上了用场。 步上竹楼,谢绾歌将身上衣裙换了一套,而后才坐在竹案之前,为景迁烹茶。 一盏茶过,小院院门果然被人推开。阿莎玛搀扶着大土司跨进了小院之中。 谢绾歌假装惊讶地朝外边看了看,看到大土司两人后,便客套地打算下竹楼来迎接。 然而大土司却不等谢绾歌下楼,好像是赶着捉奸一样,几步便上了楼梯,嘴上却笑着道:“不必这样客气,我自己上来就好。” 谢绾歌便退回了竹楼之上,等着大土司。大土司半点看不出上了年纪的样子,快步走上了竹楼,见竹楼中,景迁正端坐在竹案旁细细品茶,这才放慢了自己脚步。拐杖杵在竹制地板上,发出一声声清脆动静。 大土司虽然慢慢朝着竹楼里走,眼神却有意无意偷偷打量着谢绾歌。谢绾歌便假装没有发现大土司的视线,任由她打量着。 大土司将谢绾歌从上到下,皆是纤尘不染,就连鞋底都是干净的,不过衣服已经不是白日里见到的那套了。这才将视线又转到景迁身上,景迁自然还穿着那套白衣,但是大土司也并未在他身上发现任何山间行走过的痕迹,这才收回视线。 谢绾歌见大土司那略带疑惑的眼神,心中暗笑。景迁那套白衣就好像是不会脏一样好吗?要知道,之前他们在漫天黄沙里兜了一圈,景迁都半点灰尘没沾上啊。 “你们初到寨子里,怕你们住的不习惯,所以我过来看看。”大土司朝谢绾歌露出一个对晚辈的慈爱笑容,“如今看你们这般兴致,便也放心了。天色不早,我就不耽误你们休息了。” 说着,便转身慢慢下了竹楼,出得院门而去。这样附和年纪的动作,半分不见方才那矫健灵活的身姿。 “大土司,难道大人猜错了,他们并没有去偷看仪式?”等到除了院门,阿莎玛才低声询问。 大土司蹙眉摇头,“不,大人不会错,或许是我们的问题,没能够按照当场将他们捉住。” 阿莎玛虚扶着大土司慢步往回走,“那,大土司,今日里没有将他们逼得显出真实身份,下面的计划,还继续吗?” “当然要继续。”大土司沉声道:“对了,你要更加细心谨慎才行,一定要确保下面的计划万无一失。” 否则,大人可是要怪罪的。 将大土司送走之后,谢绾歌抬头望了望半空中那轮弯月,颜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正泛着淡淡青白色光芒。 “大土司还真的亲自赶过来查看了。” 感知到大土司已经走远,谢绾歌这才笑着进屋。 景迁将手中茶杯放下,“她似乎只想捉住我们露出的破绽。” “好证明我们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弱吗?”谢绾歌这才慢慢品酌着自己那杯茶,“幸亏我机警,不然若是直接飞回来,便给了她捉住破绽的机会了。” “对了,他们方才那仪式,是为了向魔神祈求什么?”谢绾歌对方才所见,有些好奇。祭祀神明大多会有所求,所以谢绾歌便有此一问。 景迁略微回忆了一遍方才那场景,摇了摇头,“应该只是最基本的祭拜仪式,没有什么由头。”略微思忱过后,又补充道:“也有可能是故意为了引我们暴露……若真是这样的话,或许,她下边还会有所动作。” 对待人心,景迁向来比她透彻。景迁这些猜测,她自然也是信的。 oqmi 第三百零七章 婚后日常有点甜 清禹找到了杨幼微,按照原定计划,他便应该带着杨幼微去与谢绾歌他们汇合才是。 然而没想到找到杨幼微的当天,他便成了亲,也就没有及时通知谢绾歌他们,他已经寻到了“璃华”这件事。 杨幼微在清禹眼中一直都是个爱做奇怪事情,偶尔蹦出几句奇怪话的可爱小姑娘。虽然偶尔做某些事情的时候看起来很大胆,但看见他便会止不住害羞。 所以,在洞房时候,杨幼微翻身骑在清禹腰间的时候,清禹整个人都是有那么一些懵的。 他容貌虽然看起来只比杨幼微大了那么一两岁,但实际年龄已经比杨幼微不知道大出多少数去了。说起年龄,他自己都只记得大概的岁数,实际年龄早已经记不清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超大龄的蜃王,却是从未经历过男欢女爱这些事情的。无论是在深海时候,许多仰慕他的蜃妖,还是出了深海之后各式各样的狂蜂浪蝶,他都从来避而再避。 相比较起来,从小生活在现代,信息交流传播那么的容易,自然而然,或多或少都接触到过某些信息地杨幼微的理论知识似乎都要比清禹多出很多。 她虽然在现代的时候连个恋爱都没有谈过,但是挡不住她看得小说多啊。洞房时候,看到清禹那张脸,她瞬间就被迷得七荤八素,又想到现在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心中小邪念一起,她一时没控制,就兽性大发了。 这第二日该起床的时候,清禹看她时,脸上总是有微微红晕。对此,杨幼微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她昨晚按照小说里的套路做的不对? 还是说,她躲在宿舍里和室友一起分享的小黄片有些劲爆,放在清禹这里实施,让他误以为自己有特殊癖好? 可明明昨天晚上清禹是很享受的呀,那迷离的小眼神,还有那低沉的喘息声,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脸红心跳的。 杨幼微有些不解地盯着清禹,便见到清禹默默从床上坐起,脸色绯红,“那个,昨天晚上……” 好吧,原来他只是在害羞。 只是…… 这娇羞的状态,难道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才合情合理吗?杨幼微默默咽了口口水,算了,看在他长得那么好看的份上,就随他吧。 杨幼微看着清禹那个有些害羞的表情,一想到这是她的人,便忍不住躲在被子里偷偷笑了起来,只将一双眼睛露在了外边。 清禹低头看她的时候,便见她这样半遮着脸的样子,便以为她是在害羞,思来想去,便微微俯下身子,在杨幼微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放心,我会负责的,不会跑的。” 杨幼微心中越发甜了,她昨天不过是一句玩笑,却被清禹记在了心里。 从被子里钻出,杨幼微伸手勾住了清禹的脖子,将他拉的离自己更近了些,抬头一吻便落在了清禹唇间。 虽然她实战经验为零,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这有些生涩的吻技十分成功地挑逗到了清禹,而后,清禹便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学东西最快是个什么境界。 在清禹反被动为主动之后,杨幼微只觉得自己一颗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身上也酥软得不像话。 杨幼微身体无意识地摆动,正有意无意蹭着清禹的身体。清禹望着杨幼微愈渐迷离的眼神,想起了昨夜杨幼微的种种动作,如法炮制。 被人偷师之后,又还施彼身,杨幼微只觉自己一会好像是在碧波中浮沉,一会又像是在云朵中滑行。只觉得今日里阳光似乎很明媚。 春光更加明媚。 婚后,关于是去是留这件事,清禹是和杨幼微商量过的。 杨幼微在洪荒大陆并没有什么亲人,所以回不回去洪荒大陆,对她来说都没有太大区别。而这边,她得了杨员外这个便宜爹,虽然这个便宜爹两年来各种着急着想将她嫁出去。但却并没有半点嫌弃她的意思,一直以来对她也真的是不错的。 她又突然有些担心,若是自己一走了之,那留下来杨幼微这具躯壳,也肯定是活不过来了,毕竟她在进入躯壳的时候,原主魂魄便已经不在了。杨员外见到自己宝贝女儿死在面前,一定会很难过的。 杨幼微突然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个便宜老爹真是宠了她两年啊。 至于原来世界的父母。 她在与清禹对过分别之后的种种之后,发现了,这各个世界中的时间运行或许是不同的。或者是,异世通道连接起来的并不是同一个时间点。 她在这九巍古陆中,是才过了两年,但是按照清禹的说法,他在洪荒大陆中,该是呆了六七年的。所以,不知道是异世通道的连接问题,还是各个世界中的时间运行是不一样的。 她在洪荒大陆可是游荡了好多年了的,若是时间差别不大,也不知道她爸爸妈妈还在不在人世。 而且,如今并没有出现过通往她原来世界的异世通道,就算她着急想要回去,也是没有办法的。 所以在洪荒大陆和九巍古陆之间选择的话,她自然是选择留在九巍古陆。 听过杨幼微的决定之后,清禹自然是便是,跟着她的决定。 反正回去洪荒大陆之后,让杨幼微跟着他待在深海,以她爱热闹的性格,肯定是会被憋坏的。 小俩口很快便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 这日,杨幼微从衣柜中抱出了一套男装,动作利索地换上之后,还贴心地给自己贴了两撇小胡子。 回头望见清禹正一脸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杨幼微当即连蹦带跳地走到清禹身边,抱着清禹一只胳膊,撒娇地摇了摇,“听说今天南城茶楼出新故事了,我想去听嘛。” 清禹经不住她这般磨,便道:“听就去听嘛,我陪你去就好,何必穿成这个样子?” 杨幼微朝着清禹眨了眨眼睛,“这你就不懂了,这样比较有风格,穿越装逼就靠它了。” “嗯?” 望见清禹那疑惑的眼神,杨幼微当即改口,“我想要穿成这样出去。” 清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若是作为男子,她似乎矮了些,不过这一套一副穿在她身上,也是挺可爱的,也就随她了。 “你说我这样好看吗?”杨幼微蹦到清禹面前转了个圈。 现在她也敢在清禹面前问出这样的话了。 然而清禹却十分配合,而且满脸真诚,“好看,你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这样的话语,从清禹口中说出来,杨幼微不由便觉得他是真心觉得自己好看的。 “……话说那杨家姑娘,人傻眼睛却不瞎啊,当即瞅准目标,将绣球朝着秀楼下那俊秀公子,便丢了过去。那公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飞向他的是个什么东西,抬手便将其接住。杨家当即出来几个彪形大汉,便将人给扣住了,可怜这公子寡不敌众,被压着进了杨府,就这般稀里糊涂成了杨家的上门女婿……” 杨幼微一身男装,坐在茶馆包间之中,一边吃着各种茶点,一边听着楼下说书人讲故事。 只是,这越听似乎越不对劲啊。 这故事说得是她吗?怎么感觉她和说书人所知道的似乎不是同一个故事呢? 剧本似乎都不一样啊,前边把她形容成了一个痴傻跋扈,两年相了无数门亲事都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也就算了。后边把她和清禹那么美好的重逢形容成了跋扈千金强抢美男是怎么回事? 那天那么多人在场,都没人看出来她和清禹是你情我愿的吗? 那日里清禹还是和她一同回的杨府,就她这个小身板,到底那里来的彪形大汉?还好几个…… 现在说故事的人都这么没有职业操守了吗?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这段姻缘会被传成一段佳话呢,怎么就变成了强抢美男了? 本宝宝不开心了。 杨幼微愤怒地重重咬了一口手上糕点,那架势,像是咬了说书人一口解恨似的。 清禹望着杨幼微,嘴角勾起笑意,伸手在自己上嘴唇比划了一下。 杨幼微没弄明白清禹什么意思,还一个劲盯着清禹的上嘴唇看。 清禹望着她嘴上那那撇迎风飘扬的小胡子,跟着她的动作还一甩一甩的,脸上笑意更深了。 杨幼微顺着清禹的视线,在自己上嘴唇摸了摸,才知道自己粘的那个小假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起来了大半,只有一小块还顽强地坚守阵地,这样就造成了小胡子挂在她嘴上的滑稽局面。 干脆伸手将小胡子摘掉,杨幼微忿忿道:“走吧,回去了,我不想听这故事了。” 亏得她前几天就听说这边今天要讲她抛绣球选夫的事,为了听到她动人曲折的爱情故事,还特意准备了这样一身男装防止被别人认出来。 怎么故事就是这个样子的? 清禹听她要走,又贴心的问道:“要不要带几样你喜欢的糕点回去?” 杨幼微哀怨地望了清禹一眼——难道你刚刚没有听到那个与事实完全不符的故事吗?你都不安慰我受伤的小心灵两句吗? 旦见清禹眼带笑意地说道:“那我去再帮你卖几样糕点好了。” 杨幼微忿忿,“不要了。”说完,也不等清禹,转身朝着外边走去。 清禹见她这个样子,只淡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而后,杨幼微一连生了清禹两天的气,一点都不想理他。 她就是耍小性子了,她就是不讲道理无理取闹了。 怎么着吧? 她不过就像要听一听自己夫君几声安慰嘛,新婚燕尔,她小矫情,小作一下也不行吗? 等到第三天,清禹朝着她走来的时候,她还是如往常一样打算避开。她可还没气完呢。 然而,清禹却快走了几步拦住了她,“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去茶楼听故事?” “不去。”杨幼微断然拒绝。 然而清禹却一改往日随她的性格,伸手将她揽住,半推半抱的。愣是将她给带到了之前听故事那个茶馆。 挑了个包间,清禹将她按坐在椅子上,“你先听一听嘛。” 看在清禹已经开始哄她的份上,杨幼微勉强听了几句。 却发现,这说书人说的还是她的故事。 只是,版本完全换了啊。 换成了男主苦追女主数年,终于修成正果的版本。 啧啧,杨幼微只觉那点小虚荣心瞬间被满足了。 “你做的?”杨幼微指了指楼下正在说书那个人。 “满意吗?”清禹笑容中满是宠溺。 杨幼微点头如捣蒜。 oqmi 第三百零八章 误中银蛇妖毒 “再过几天就是月圆之时,便能够打开通往玄宫的路,不过,若是想要打开玄宫,还需要集齐几样东西才行。” 自那日祭祀魔神的诡异仪式之后,大土司好像又恢复了初见时候的那个样子,偶尔将谢绾歌与景迁叫到牛皮帐篷之中,和他们说说关于火元素的事情。 除了景迁已经告诉了谢绾歌的那些,母神将自己与支撑九巍古陆的五元素融为一体,让这些元素能够支撑起九巍之外。大土司又和谢绾歌他们说了许多更为详细的事情。 譬如火元素是存放在地宫之中,又譬如火元素在百年多前曾经出过一些问题,但后来又无事了。 当大土司说出过一些问题的时候,谢绾歌第一反应便是她的父母被迫替代了真正的火元素,所以那段时间一定会有什么反常事情出来。但谢绾歌想要再了解一下出问题的具体情况,大土司便表示她也并不清楚。 即便是这样无法确定她父母是不是真的在玄宫之中,她都要去看一眼才安心。 如今大土司又将谢绾歌两人叫来,告知他们要想进入玄宫之中,需要收集的东西,谢绾歌自是不会有任何犹豫,当即问道:“需要收集什么?” 大土司慈爱一笑,“需要的东西还是挺多的,收集起来也有难有易,便让我这外孙女帮着你们一起收集吧,别看她年纪小,如今也算是有化神期修为的人了,定能助你们一臂之力的。” 谢绾歌不由转眼望向谢宁芮,便见谢宁芮也正望着她,触及到她的目光也不躲闪,微微回了她一个得体的笑容。她之前确实感觉到过谢宁芮身上有修道者的气息,但没有想到,竟有这般修为。 虽然谢绾歌对谢宁芮那明目张胆送秋波的架势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而且,心里也是有点小在意的,但如今若是有她帮助,尽快将东西收集起也是好的。 不过,嘴上嘛,还是要客套客套的,“这怎么好意思劳烦谢姑娘呢。” 大土司听后,微微一笑,“其实让阿芮帮你们,也是有私心的,收集这些东西,对阿芮来说也算是修炼的一种方式。这样既能够帮助你们,也能够助她尽快渡劫,也是好的。” “那便多谢了。”谢绾歌也就没有再推辞。 按照大土司所说,这些容易收集到的东西,他们三人自然是要分头去收集,以便节约时间,这时候,让谢宁芮帮忙,谢绾歌自然也不担心她会在背后偷耍什么阴谋。 “我将你们需要找的东西都列出来了,将其中你们能够独自收集到的东西按照由易到难的顺序列了出来,分成了三分而且难易程度差不多的小单子,这样你们收集起来便会方便许多。”大土司从怀中将三分单子拿了出来,让三人任选。 等三人手中都拿到了单子之后,大土司又对谢绾歌景迁道:“我虽能看出来两位身负修为,但修习的功法似乎与九巍中有所不同,所以看不出两位的实力,便是按照我孙女的修为来列的这几分单子,若是两位在收集过程中,发现有什么是无法收集到的,千万不要勉强,而这东西之后的,也不要忙着再强行收集,回来我再做安排,一定要以安全为主才行。” 需要收集的东西,说起来也是有些奇怪,有些简单到随手便能够得到,有些却困难到满是危险。而且这些东西彼此之间看起来,完全半点似乎都没有。 谢绾歌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单子,若是他们没有发现大土司的古怪,还真的会对大土司这般行事感到体贴暖心,但既然知道了大土司或许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之后,谢绾歌见到这些,便会觉得大土司这是在试探他们的实力。 “好的,有劳大土司和谢姑娘了。”谢绾歌将单子收好,“那即刻便出发吧。” “去吧去吧,务必注意,不要勉强。”大土司挥了挥手,这一瞬间的体贴,真是像极了谢绾歌已故的奶奶。 谢绾歌不由朝大土司多看了两眼,而后,收敛心神,转身出发。 三人所有去寻找的东西不同,要去的地方自然不会一致。谢绾歌独自出发,一连将单子上大半东西都收集得差不多了,也没费了多少时间。 正如大土司所说,这单子上面的东西,收集起来是从简单到难的。前面这些太过于常见的东西,谢绾歌完全没有费什么力气。 而如今,按照这单子上所记录的,她现在该去将一种叫做七尾花的东西收集来。 大土司还将这七尾花常生在何处,基本特性都一一列了出来。谢绾歌按照单子上所写,找到那处悬崖的时候,果然便见到悬崖绝壁上,长着一簇七尾花。 谢绾歌当即飞身而起,脚步轻踏在岩壁上微微凸起的地方,借力攀飞而上,直达高处七尾花所在之地,七尾花凸起的岩石刚刚好够一人站立。 单子上说,七尾花属于花精一类,若是让她们受到了惊吓,很可能会突然连根拔起,逃跑,再找个安全的地方重新把自己栽进去。 在她刚落到七尾花旁边的时候,果然便见到七尾花把自己从石缝中拔了起来,根须如同它的脚一般,攀着岩壁就要逃跑。 然而这对谢绾歌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她在刚才右手便已经掐了个诀,如今七尾花刚要逃跑,谢绾歌便快速伸手出去,电光火石之间,便将七尾花捏在了手中。手上诀窍生效,七尾花如同被麻痹了一般,呆呆躺在谢绾歌手心。 方才七尾花扎根的地方,紧挨着一个小洞,如今谢绾歌刚将这七尾花收好,那边小洞之中便有一条银色细蛇弹射了出来,露出毒牙,直奔谢绾歌而来。 谢绾歌反应更快,以手掌如刀,对着银蛇一挥,手掌带出的疾风郭霞着灵力,将半空中的银蛇劈成了两半,掉回到了地上。 谢绾歌这才有时间细细看清这银蛇模样,是一条很普通的毒蛇,被谢绾歌从张来的嘴巴位置,竖着劈成了两个半条,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这时,从洞里又爬出来了一条小小的银蛇,游到了那大银蛇残尸旁,用头拱了拱,又朝它吐了吐信子。 谢绾歌猜想可能是这大银蛇的孩子,看起来只是一条才出生不久的幼蛇,又没有主动攻击她,谢绾歌有些心软,不打算对这小银蛇动手,转身正欲飞回地面。 然,就在她脚离开岩石的瞬间,身后突然妖气暴涨。谢绾歌诧异回头,便见到方才那小银蛇此刻身形暴涨,周身满是妖气,正朝着她袭来。 此刻谢绾歌脚下腾空,身上没有半分着力点,只得暗运灵力,腾空后退。 然而这银蛇攻击之势早已起,而她方才对这银蛇又毫无防备,此刻即便反应再快,那银蛇的毒牙也擦着她的左边肩膀滑过。 谢绾歌右手翻转,月明剑出鞘,挥剑便朝着这银蛇妖斩去。剑气在空中分出数股,将银蛇妖斩成了几段。被斩断后的银蛇妖,又变回了方才那样细细小小的模样,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谢绾歌将月明剑收好,落回地面,这才发现,方才那蛇牙擦过的地方,有些轻微破皮,但影响并不是很大。 知自己的躯壳有自动修复的能力,谢绾歌便没有太过在意,转身便去寻找其他东西去了。 等谢绾歌所有东西都收集齐全,折返会青瑶宅子的时候,景迁早已经回来了,此刻正站在寨门处等着她。 当景迁视线落在谢绾歌肩头的时候,不免皱了眉头,“这是怎么了?” 谢绾歌以为景迁看到了她衣服上的口子,“噢,没什么,今天收集东西的时候,擦破了一点皮,如今应该早已经愈合了。” 说着,目光也朝着肩膀移去。这才发现,她肩膀上衣服那道口子上,此刻正有暗红色的血液浸出来。 那点破皮不但没有愈合,反而开始流血了?而且,她居然一定感觉都没有。 谢绾歌皱了皱眉,伸手打算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景迁却快她一步,抬手将谢绾歌肩头衣料又顺着之前那道破口撕开了一点。 当景迁见到谢绾歌肩上情况时,眉头蹙起,脸色一点也不好看。 谢绾歌顺着景迁的视线,便见到自己半个肩头似乎都已经黑了,而先前那破了点皮的地方,此刻像是被什么腐蚀过一样,狰狞了不少,还有黑血流出。 “”难道她已经到了这么迟钝的地步了吗?这半边身体难道已经不属于她了吗?伤成这个鬼样子,她方才收集各种东西的时候,竟然还毫无察觉。 谢绾歌试了试左边胳膊,确实还有知觉,也确实是她自己的呀。 景迁沉着一张脸,抬手轻轻覆在了谢绾歌左肩上,往她体内输送灵力,帮助她恢复伤势。 随着景迁灵力不断进入体内,谢绾歌右肩之上慢慢有了痛感。本该愈合的伤口,再次扩大,那些黑色也快速蔓延,攀上了谢绾歌的锁骨,延伸到了谢绾歌小臂。 景迁察觉到不对,赶忙收了手。见谢绾歌额头上汗珠都快滴下来了,有些心疼地问道:“很疼吗?” 谢绾歌咬牙点了点头,方才还半天感觉都没有,这会儿功夫,她只觉得有千万根针在她左半边胳膊上狠狠扎着。 “去找大土司。”景迁伸手将谢绾歌横抱起,快步走向大土司的牛皮帐篷。 谢绾歌此刻很想说自己受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脚,不影响走路,但看景迁阴沉的脸,便乖乖将话咽了回去。 大土司检查过谢绾歌肩膀上伤势之后,便问道:“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了银蛇?” 谢绾歌便将今天采七尾花时候所发生的事情和大土司说了。 大土司听后,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难怪难怪,你这是中了银蛇妖的毒啊。中了银蛇妖毒的人,至今我还没见过一个能活下来的。” 第三百零九章 她不在,景迁会看到我的 大土司叹了一口气,“你们不知这里的人,大概不知道这银蛇妖,所以也没有太注意。也怪我,这么严重的事情,我竟然忘了告诉你们。” “银蛇妖平日里不显露原型的时候,便只是细细小小的一条幼蛇那个样子。他会驱使饲养着一条比它大很多的普通银蛇。在打算攻击人的时候,便会让那条大银蛇先攻击,若是大银蛇成功了,它就坐享其成。若是大银蛇被杀了,它就会伪装成刚出生的幼蛇,幼蛇状态下的银蛇妖,身上半点妖气都没有,不会惹人怀疑,还很容易引起人的怜悯。在对方对它心软的时候,便会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偷袭他们。” “银蛇妖的修为并不高,但是它的毒,却是最厉害的。在毒进入人体的时候,即便是修士,都察觉不到,修为越高,这毒便越厉害。而且,它的毒会随着修士的每一次运功,顺着修为灵力游走的方向蔓延。大多时候,直到毒素进入心脉以后,修士才会察觉,而那时候,已经回天乏术了。银蛇妖便是用这样的方式,将一个个修士变成了自己的食物,提升自己的修为。” 大土司为谢绾歌搭脉过后,摇头叹息,“银蛇妖毒已经进入心脉,这种情况都还活着的,至今我也只见过你一个。” “就没有解毒的办法吗?”景迁问话时也冷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土司摇了摇头,“至少就我知道的,没有能够救的,不过,看这个情况,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事,或许这银蛇毒对你们来说,并不是致命的,应该可以等到玄宫之门开启的时候。” “什么意思?”谢绾歌咬牙忍痛问道。 “玄宫之中火元素,蕴藏了母神大人的力量,或许是唯一能够解救你的方法。”大土司道:“但前提是,你要撑到月圆之夜,玄宫开启的时候,再次之前,你最好不要再动用任何哪怕一丝丝修为灵力,否则” 景迁原本已经冷到了极点的一张脸上,此刻终于稍稍有解冻的趋势,“你确定?” 大土司微微摇了摇头,“我只是猜测,但值得试一试。” 景迁便道:“那你将剩下安歇需要收集的东西的单子给我,我会在月圆之夜将这些都收集好。” 大土司自怀中将早已准备好的单子拿出来,递给了景迁。 此时,谢宁芮刚好从外归来,将收集好的东西都递给了大土司。在见到谢绾歌那个样子的时候,忙吃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土司神色凝重,“中了银蛇妖的毒” 大土司简单将事情经过说给谢宁芮听后,谢宁芮便道:“后边的东西收集只会越来越困难,如今绾歌还受了伤,就由我来协助景公子吧。” 景迁冷着一张脸,直言拒绝,“不用。” 大土司看了看他,劝道:“后边很多东西需要至少两个人配合才能够取到,你一个人太难了。” “不用。”说完,景迁将谢绾歌抱起,走出牛皮帐篷,不再给两人任何再试图说服他的机会。 等回了竹楼小院,谢绾歌被景迁放在上之后,强忍着疼痛,问道:“你一直冷着脸做什么?” “没什么,你先休息一下。”说着,景迁便要往外走。 谢绾歌抬手拉住了景迁,见景迁仍没有打消要走的意思,谢绾歌便有些耍无赖地道:“我左边胳膊可还是受着伤,若是你再走,可就要扯到了。” 景迁这才回过头,见谢绾歌抓在他衣摆上的,果然是左手,便轻轻将谢绾歌手松开,放回了上,表情里也多了些无奈,“真是败给你了。” 说着,便坐到了边,“刚才有没有扯到伤口?” 谢绾歌摇了摇头,“我哪有那么娇弱,之前中了银蛇妖毒之后,我还又去收集了好多东西,都没事呢。” 景迁脸色又有不好的趋势,谢绾歌忙住了嘴。 沉默许久之后,谢绾歌才问道:“你一直冷着一张脸,是因为自责吗?” “嗯。”景迁收回发呆的视线,转身,轻轻摸了摸谢绾歌额头,“是我往你体内输送灵力,才让你妖毒这么快进入心脉的” 谢绾歌听他说完,有些哭笑不得的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肯定会乱想这些。” 谢绾歌将头转向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朝景迁道:“你感知一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景迁以神识将周围一一检查过以后,方道:“没有。” 谢绾歌便朝景迁招了招手,让景迁挨近些。 景迁便半低下身子,凑近而来谢绾歌,谢绾歌这才用极低的声音道:“我没事。” 景迁一愣,便又听谢绾歌道:“不信,你将神识放进我体内查探一下便知。” 景迁有些犹豫,放入神识必定就会有灵力再次在谢绾歌周身游走,这不知就让谢绾歌身上毒素蔓延更快吗? 看出景迁犹豫,谢绾歌便道:“我真的没事,这银蛇妖毒没有大土司说得那么严重,我自己能够感受出来。虽然我不能将这蛇毒从我体内逼出,但我体内凤凰之力似乎能够抑制住这蛇毒的游走,而且,我感觉,这蛇毒并不是致命的。” 看谢绾歌表情这么认真,景迁才信了几分,放出神识查探一二后才收回。 “似乎确实不是什么致命的毒,但确实是蔓延了,好在你体内凤凰之力暂时抑制住它们继续游走,若是这样算来的话,或许火元素真的会对你有用。” 谢绾歌却在想另一个问题,“你说,是大土司在骗我们,还是她说得是实话,只是我们和九巍古陆中人体质不一样,所以这毒对我并不致命。” “半真半假。”景迁道:“大土司说得话应该是几分真,几分假,这样,我们才更容易相信她。不过,如今能够确定的便是火元素或许可以帮你驱毒,如今不管什么他们是什么目的,我们都要去玄宫一趟了。” 谢绾歌见景迁脸色缓和了不少,便道:“让谢宁芮陪你一起去吧。” 景迁神色微妙地望着谢绾歌。 谢绾歌有些不满道:“虽然我很容易吃醋没错,但是这种时候银蛇妖毒确实对我有些影响,我现在功力都使不大出来,自然是帮不了你了。” “我不需要人帮也可以。”景迁抿唇道:“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谢绾歌轻笑,“自然是信的,不过,大土司这几次说话无论真假似乎都有意将我们朝玄宫上引,她定是很想让我们打开玄宫,那她定然就不会再在收集这些东西的时候,做什么手脚,关于这些事情说得话也应该不假,既然收集需要两个人,让谢宁芮帮你,也是件好事。” 景迁抿紧双唇,就是不开口答应,谢绾歌便继续劝道:“我相信你的,之前那些吃醋,其实撒娇意味更多些,我并不吃她的醋,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喜欢她,所以也就没有必要了。” 一想到谢绾歌之前那几次表现出来的吃醋样子,景迁终于微微勾起了嘴角,“好吧。” 而后几天,谢绾歌便在竹楼小院中安心静养而景迁则和谢宁芮一直出去寻找东西,不过每次回来都是一前一后,刻意保持着距离。 几次谢宁芮在身后一路跟着,看到景迁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是回竹楼小院中去看谢绾歌,多少便有些不乐意,但却并没有在景迁眼前表现出来过。 在景迁身边,她都是刻意保持着自己得体的举止,和大度的心胸,即便是装都要装出来。 “明晚便是月圆之夜,明天还有最后一样东西要取,我一定会早些回来,你不要太着急。”景迁坐在边,看谢绾歌这几日气色似乎不错。 “不疼了吗?”景迁伸手将谢绾歌衣襟稍稍拉开了些,查看她肩上伤势。 虽然并没有好转的迹象,但确实也没有加重了,凤凰之力果然能够阻止这妖毒继续扩散。 “其实那天从大土司那里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不疼了。”谢绾歌摇了摇头,贼贼地笑道:“我后来都是装得,骗骗他们。” 她没有说的是,景迁给她渡入的那些灵力,确实让毒素蔓延了,也正是因为毒素蔓延加快,她身体感受到了不适,才会突然剧痛起来。而后在牛皮帐篷的时候,她便感觉到了,自己体内凤凰之力将那些毒素都抑制住了,她身上的痛感便消失了。 这边,景迁稍稍便放下了些心来,“明日进入玄宫之中,便能够将毒素清除了。” 一句话,景迁好像是在对着谢绾歌说,又好像是在安抚自己。 而这一边,牛皮帐篷之中,大土司啧啧感叹。 她身后,阿莎玛接话,“是啊,我也没想到,她还真的撑到了现在。” “大人说得果然是对的,银蛇妖毒对她起不了致命的危险。”大土司点了点头,心中对那位大人的崇拜又高了几分。 这边,谢宁芮掀开牛皮帐篷,走了进来,“阿婆。” 大土司脸上浮起笑意,“过来坐。” 谢宁芮乖巧地做到了大土司身边。大土司抬手轻轻在谢宁芮手上拍了拍,“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会的,还多亏了阿婆,我才能和他独处这几天。”谢宁芮娇羞答话。 大土司点了点头,又严肃道:“但明日你千万不可大意,无论如何,无论什么手段,一定要成功才行必要的时候,大人给的那东西,也是可以用的。” “我知道。”谢宁芮点了点头,“我不会坏了大人的事的。” 大土司这才满意点了点头,“大人早已经知道了你对景迁的心思,也发话了,若是明日里成功了,大人不会赶尽杀绝,会将他留给你的。” “不过你们能不能在一起,就看你自己了。”大土司见自家外孙女那高兴表情,又补充道。 谢宁芮却胸有成竹,“我自认不必那人差什么,只要她不在了,景迁迟早都会看到我的。” 第三百一十章 危机,被铁链锁住的女人 这天谢绾歌在竹楼小院中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了,景迁都没有回来。压制不住心中不安,谢绾歌翻身下床,打算去找一找景迁。 其实,自谢绾歌体内银蛇妖毒被凤凰之力控制了以后,对她的影响已经不大了,只是还不能太猛的使用修为,否则,还是会让银蛇妖毒有蔓延的可能。 谢绾歌刚下了竹楼,小院的门就被推开了。谢绾歌欢欢喜喜地抬眼朝院门那里望去,却没有见到景迁,进来的是阿莎玛。 阿莎玛朝谢绾歌这边看了一眼,道:“姑娘能下床了?那正好,这边随我过去吧,通往玄宫的路快要出现了,时间快赶不及了。” “景迁回来了吗?”谢绾歌微微蹙眉问道。 阿莎玛已经走过来将她扶住了,“才刚回来,时间来不及了,大土司便让他们带着东西先去玄宫那里候着,让我来接你。” 谢绾歌心中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应承道:“那赶紧过去吧。” 谢绾歌一路上始终保持着戒备的状态,只要阿莎玛稍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便能第一时间取出月明剑,了解了阿莎玛的性命。 阿莎玛扶着她朝着上山的方向走,直到了上次祭祀魔神的那片草地,才听了下来。 而偌大的草坪上,如今只有大土司一个人,即不见景迁,也没有看见谢宁芮。 “景迁他们呢?”谢绾歌挣脱了阿莎玛扶住她的手,问道。 大土司朝着谢绾歌走近了几步,道:“他们有些事情耽搁了,没办法及时赶回来了,所以,只能我们几个先进入玄宫之中了。” “他们没有回来,打开玄宫所需要的东西不是就还差一样吗?”谢绾歌蹙眉。 大土司微微露出笑意,将几样东西拿了出来,递到谢绾歌面前,“都已经准备齐全了。” 谢绾歌视线扫过大土司手上那些东西,确实是他们之前收集来的东西,不过,只是其中几样,而其他更多的,都没有出现。 “那些东西其实根本就不是用来开启玄宫的吧。”谢绾歌冷笑,难怪当时她看单子上那些东西,千奇百怪,有些东西之间真是半点联系都没有。 阿莎玛走回到了大土司身后,“还要多谢你们这几天的辛苦了呢,我们炼蛊的材料如今可是多了许多呢。” 谢绾歌脸色微冷,右手一抖,月明剑便已经握在了手中。 大土司笑道:“以你现在的身子,还想要动手吗?到时候毒素进入心脏,怕是真的就没救了。” 谢绾歌冷哼一声,“这银蛇妖毒根本就不是致命的,你们以为能够骗得了我吗?” 说话间,圆月已经越过了草地,月光照向草地上,原先明明长满青草的地方,突然凭空多出来一条路。 大土司忙劝说道:“你看,通往玄宫的路已经开启了,就算我之前骗过你什么,现在我是真心想要带你去玄宫的。你不是想要去玄宫吗?你不想知道玄宫里边,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吗?错过了今晚,便只能再等百年,才能再次打开玄宫之门了。” 谢绾歌冷笑,“你之前似乎说过,每个月圆之夜这条路都会出现吧。” “没错,通往玄宫的路,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出现,但玄宫的门却并不是随时都能打开的了。”大土司道:“你大可不信我,等到百年之后再来一次就是了,只是不知道那时候这一切都又是什么光景了。” 谢绾歌很怕玄宫之中就是她的父母,若是大土司说得是真的,那她就真的只能再等百年才能将她父母救出来了。犹豫半响,谢绾歌到底还是将月明剑背到了身后。 月亮越升越高,草地上的路也延伸得越来越长,等月亮到达了一定高度之后,一条路已经横贯了整个草地,快要和那面山壁衔接起来了。 这时候,大土司和阿莎玛显得格外紧张,望着那条路一点一点的延伸,视线一瞬不瞬。被这样的气氛感染,谢绾歌的视线便不觉也移到了山壁那边。 等到月亮又升高了些,那条路终于与山壁衔接到了一处,然而那边山壁并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那条凭空出现的路,此刻像是镜面一样,反射着淡淡光芒,这光芒从山壁那头开始,一路滑到了路的另一端。 然而,在到达尽头时候,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顺着原来的方向一直向前滑行。 而就在光芒在空中滑行过的地方,慢慢显现出一条腾空的路来,与那草地上的路相接起来。这条腾空的路一直向前延伸,足足又走了草地上那路的距离之后,那光芒像是突然撞到了什么,散成了一道道碎光。 碎光有规律地朝着四面散开,而这些碎光经过的地方便有黑砖石显现出来。碎光散得原来越远,显现出来的黑砖石便越来越多,基本已经可以看出来是宫殿的一部分。 等到散光顺着这宫殿的轮廓慢慢都走了一遍之后,宫殿的全貌便显现出来了。整个宫殿造型古朴,悬浮在半空之中,谢绾歌甚至能够看到宫殿下的地基部分。而那天凭空出现的路,便从山壁那段一直延伸到了宫殿紧闭的大门前。 “玄宫现在已经出现,你可以选择和我们一起进去,也可以不进去,再等个一百年。不过你能等,就不知道玄宫里边的人能不能等了。”大土司隐约已经找到了谢绾歌的软肋。 虽然不知道谢绾歌想要进去玄宫之中的具体原因,但隐约可以推断出来,应该是她误以为这玄宫之中似乎有她要找的人。大土司自然是将计就计,用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让谢绾歌更加确信玄宫中有她要找的人,从而更容易被他们劝服进入地宫之中。 果然,谢绾歌听了她这些话,便已经有些开始动摇。 大土司看出谢绾歌心中犹豫,便不再多说一句话,带着阿莎玛踏上了通往玄宫的路。 她拄着拐杖在路上茫茫走着,而阿莎玛手中端着所有开启宫殿可能用得上的,东西,恭谨地跟在大土司身后。 然而两人虽然没有任何一人转头去看谢绾歌,但他们却始终都在注意着谢绾歌的一举一动。表面上淡定,但其实内心里真是怕极了谢绾歌会突然在这时候离开。 只要谢绾歌决意离开,以她和阿莎玛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将她拦住的,所以为今之计,便只能打心理战。 她猜测谢绾歌误以为在玄宫中的人对谢绾歌很是重要,所以,她赌的,就是那个人对谢绾歌有多重要。 有没有重要到,能够让谢绾歌冒险相信她们。 不需要太多,只要谢绾歌再近一些,走到这条路上来,到时候再将玄宫大门一打开,她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果然,谢绾歌虽然看样子似乎还在犹豫,但脚步已经不自觉朝着这边移了过来。 大土司暗暗计算着距离,那些需要用到的东西,早已经被阿莎玛放在了应该要放的地方。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大土司紧张地捏紧了手中拐杖,却仍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朝着玄宫大门念起了一些根本就不需要念的什么咒语。 纯粹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等着谢绾歌进入到合适距离范围中。 屏气凝神,越到这种时候,越是要镇定。大土司将手放在了玄宫大门上,等着谢绾歌踏出最后一步。 好的,就现在! 大土司一把将玄宫大门打开而她与阿莎玛,则在大门打开的瞬间,朝着宫殿两边跳去,正正避开了大门,躲在了门两边,装饰走廊的位置。 谢绾歌此刻正心中万分纠结地站在通往玄宫那条路上,大门洞开的刹那,一股巨大吸力正正朝着她而来。她本就被银蛇妖毒影响,不敢轻易释放修为。 然而她如今能够使用的这点小小修为,对付这巨大吸力,毫无招架之力。谢绾歌被这巨大吸力拉着,不得不踉跄着越来越靠近玄宫。 离得更近了些,谢绾歌便看清楚了玄宫内部的情形。 整个玄宫内部巨大而空旷,只有从宫殿顶部,不同两个方向延伸下来的两根有手臂粗细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正锁在了一个披头散发女人的两只脚踝上。 女人是跪坐在玄宫里边,正中央的位置。在玄宫开启的瞬间,她原本一直低垂着的头,慢慢抬起,脸上升起了一丝渴望。 即便隔得这样远,即便那女人如今蓬头垢面,谢绾歌还是能够看清这女人姣好的面容,隐约也能够看出来她昔日气质。 只是如今,她却像是一个发了疯的病人一般,朝着玄宫门外跑来。 而屋顶延伸下来,拷在她脚踝上的那两根铁链,拉直到玄宫门口位置,便已经是极限了。而这女人被扯住了脚步之后,发出一阵阵低吼声,她脚下腾出一团火苗,顺着两个铁链一路攀沿而上。 那女人又朝着外边不断发力,那铁链便像是一根十分粗大的橡皮筋一样,硬生生被她拉得长出了一截。火焰一直漫到了屋顶,但并没能将屋顶点燃,只是顺着铁链生出了两道细长的火路。 谢绾歌细细对这你人感应了一番,并没有半点血脉之间的共鸣。 不是她要找的人。谢绾歌当即明白上当,转身想要离开,却发现那股吸力越来越强,她几乎到了没有办法固定自己身形的地步,不住外后退,离玄宫越来越近。而那被铁链拷住的女人,似乎有无穷大的力量,朝着谢绾歌这边又走了几步,虽然每一步走得都很慢,但却都是硬将这铁链都拽长了几分。 离这女人越来越接近,谢绾歌心道不好,顾不得许多,强运了灵力将脚下站稳。而左肩上也随之传来了一阵阵如针扎酷刑的痛感,谢绾歌能够明显感觉到银蛇妖毒已经因为她强行运转的灵力,一点点突破凤凰之力的禁锢,朝着她的心脏靠近,越离近一分,她的痛感便增加一分。 到最后谢绾歌疼得满头是汗,那银蛇妖毒似乎已经快到她心脏的位置了,而她也因为这样的剧痛感,半点修为都已经要使不出来了。 身后吸力再次增强,谢绾歌被这股吸力拉着,脚离开了地面,腾空而起,横恒地被吸力托着,飞快的朝着那女人而去。 谢绾歌整个人横飞到了那女人身边,就在那女人的头发拂在她脸上的一瞬间。另外一股力量,夹杂着一股强劲的风力,将谢绾歌从那女人身边带走。 感觉到突然落入到一个怀抱之中,谢绾歌才有所反应,抬眼便发现自己正处在景迁怀中。 而景迁并非平日里那副超然出尘的模样,此时的他脸上身上尽是血污,一身白衣上面也满是大大小小的血点。 到了嘴边的猎物,突然被人抢走,那被铁链拷住的女人终于像是发了疯一般,抬手朝着景迁背后便是一下。 谢绾歌只觉得景迁身体猛然朝前一倾,抱着她落在了草地上一瞬,而后,又迅速提气,抱着她朝背离玄宫的方向飞掠远去。 oqmi 第三百一十一章 景迁重伤昏迷 谢绾歌几乎被景迁这样的出场方式吓呆了。 然而景迁的出现,以及将她带走,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景迁已经抱着她一路飞跃到了云州边境。 “你这是怎么了?”谢绾歌抬手抹了一把景迁脸上的血迹,慌乱问道。 “无事。”景迁说这话时候,显然是在强撑。 谢绾歌心中担忧更甚,“你先将我放下来。” “还不行。”景迁每一句话都格外精简,似乎回答谢绾歌的问题都有些费力,为了让谢绾歌能够理解他话中意思,景迁微微垂眼,将视线下移了些。 谢绾歌顺着景迁视线往下看,便见丝丝缕缕云雾之下,是一片茫茫水光。 他们下方现在完全没有任何落脚的地方。 景迁身形顿了顿,便像是气力耗尽,连带着谢绾歌,直直朝下坠去。直至景迁脚触及到水面,才堪堪停住。 景迁在水面上稍稍平复了一番自己的气息,又紧抱着谢绾歌,在水面上踏波而行。 这般状况,即便是景迁一直不说,谢绾歌也已经猜到了他如今情况有多糟糕。 “你将我放下来吧,我能自己走。”谢绾歌之前强行使用修为,银蛇妖毒几乎已经快要进入她心脏之中。可如今景迁这样,她在景迁怀中,只是个负担。 景迁双唇紧抿,并不答话,也不将谢绾歌放下来。 谢绾歌又不敢随便乱动,怕她若是贸然从景迁怀中挣扎着下来,很可能不小心将景迁弄得更加严重。 就这般僵持了一路,直到谢绾歌隐约能够看到前方陆地的时候,而离他们不愿的地方,隐约也能够看到几艘小渔船了,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快到了。” 然而景迁却已经没有答她半句话,只是重复着踏波前行的动作,眼神始终盯着前边,。 默默又朝前走了一段距离,景迁身体再次往下猛地一沉,连轻浮于水面都已经做不到了。紧闭双眼,整个人都跌进水里,谢绾歌也从景迁怀中滑落,掉入水中。 谢绾歌也算识得水性,在水中止住了下落的势头,再看那边,景迁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直直朝着水底沉下去,顺着他下落的轨迹,还有丝丝缕缕血水飘摇。 手脚并用,谢绾歌直奔景迁而去,心中默念闭水的口诀,但刚一催动灵力,就觉左肩一阵剧痛,只得作罢。憋着气快速朝景迁游去,伸手抓住了他一只手腕便往上带。 直到将脑袋窜出了水面,谢绾歌才深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将景迁往上一提,改拉为抱,让他能够把头伸出水面。 一艘渔船经过不远处,看到两人身边水面一圈暗红血色,忙将渔船滑近了。在几个渔夫帮助下,谢绾歌终是将景迁推到了渔船甲板上,自己也爬上了渔船。 在水中一阵折腾,加上方才催动灵力,加重了的妖毒,谢绾歌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 在倒下的瞬间,望见渔船前头旗帜上的图案,心中一动,手腕翻转,将之前容修远给的那块玉佩取了出来,而后,便也陷入了昏迷。 几个将他们救起的渔夫,见到这情形,也是吓了一跳。一个稍稍年长又有经验的渔夫赶紧上前,探了探两人鼻息,“还好,还好,还活着。” 眼睛无意间瞥到了谢绾歌手中那块玉佩,将它拾了起来,细细翻看过后,忙将这玉佩给另外一个渔夫递了过去,“快,就你和容家人打过交道,你快看看,这是不是容家的东西。” 那渔夫将玉佩接过,仔细辨别了一番,又道:“先不出海了,快些回去。” 谢绾歌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睡在一间全然陌生的房间之中。 一个照顾她的婢女,见她醒来,忙招呼另一个道:“快去通知二公子,人醒过来了。” 那小婢女忙跑了出去,片刻之后,便又带了一个人回来。 谢绾歌将整个过程都看在眼中,却都看不真切,想要开口说话,却只觉得嗓子一阵阵干疼,说不出一句话来。全身绵软无力,整颗心,连带着大半个胸腔,都疼到不行。 “你醒了?”容修远站在床边,“没想到景夫人还真是命大,银蛇妖毒入心,都还活着。” 谢绾歌虽然仍然看不清对方面容,但听到了对方声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就是有这样记人的本事,哪怕是只见过一面的人或物,她都会留有映像。 之前谢绾歌看到那渔船前边旗帜上的图案,与之前容修远给她们的那块玉佩上面的图案相同,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那块玉佩拿了出来。没想到还真被她算准了,如今,应该是在容家或者什么地方吧。 谢绾歌张了张嘴,想要询问景迁的情况,却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 容修远见此,便道:“你想问自己现在情况怎么样?很不好啊,能活着都是个奇迹了。” 谢绾歌心中焦急,但却无法表达,只能左右转了转眼珠,希望容修远能够明白。 好在容修远还算聪慧,“不是,那你问的应该是景公子?他情况也不比你好,如今还在昏迷中呢。” 谢绾歌眉头紧皱,挣扎着就要起来,然而才稍稍支起了一点身子,便有跌回到床上。 容修远忙道:“你别动你别动,现在你随时都可能突然死掉,做好不要再随便乱动了。” “你无非是想知道景公子如何了,我详细说给你听就是,你不要再动了。”容修远忙让身边两个婢女将谢绾歌按住,“你中了银蛇妖毒才会如此,而景公子的伤势就要比你复杂得多。他先是中了蛊,又受了伤,后来又强行运功,才会弄到现在这个样子。而且,他身上几处伤势,似乎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啊,伤到那种地步还能够运功,我先前还真是小瞧了你们。” 谢绾歌听得心都沉了沉,虽说神族一般不会死,可若是景迁在这里陷入沉睡,内忧外患,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方才医修已经为你们检查过了。”容修远想起医修说得话,便有些好奇,“医修说你们修炼的功法体系似乎和九巍常见的那种不太一样,所以我们看不出来你们修为,但可以确定你们修为似乎都特别高……我之前还一直以为你们不是修士呢,你们修炼的都是什么功法?看起来似乎很是不简单呢。” 容修远望向谢绾歌像是在等答案一样,一愣过后才道:“哎哟我真是,忘记了你现在中了毒,根本没办法回话。算了,现在就我说,你听,免得你又有什么不放心的,贸然起来。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你们两个救过来,的若是死了一个,我这买卖就亏了。” 谢绾歌上下转了转眼球,表示了同意。 容修远这才继续说道:“不过医修也说了,正是因为你修为不低,所以这银蛇妖毒在你体内的毒性就越大,现在你能够活下来,似乎是因为有什么功法将你整个都给护住了,但只是暂时的,之后会如何,医修也不是很清楚。” 谢绾歌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望着容修远,像是等着他继续说。 “而景公子那边,就有些难办了,他身上的除了剑伤,还有被妖兽咬过的痕迹,不过这些医修都已经帮景公子治好了。但景公子身上最重的伤,还是他背上五个窟窿,还有体内的毒蛊了。”容修远说这话时,都有些心有余悸,“我偷偷比了比那五个窟窿,似乎是谁人的爪印,啧啧,景公子修习的应该是偏水系冰系的功法,伤他那人却应该是火系的,两者本就相克,那爪印残留在景公子体内的灵力,便在景公子身体里慢慢演变成了火毒。” “火毒,巫蛊,还有你身上的银蛇妖毒,这医修都没办法解,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请更好的医修来了。也不知道你们到底结了什么仇家,这每一道伤可都是能置人于死地的,也亏了你们修为比较深厚。” 谢绾歌听了这些,微微闭上了双眼,脸上表情莫名。 “那你便好好休息吧,等景公子醒了,我会通知你的,千万不要再乱动了。”容修远说着,又吩咐两个婢女,“好好将景夫人照顾着。” 容修远走后,两个婢女便将被子为谢绾歌掖了掖,其中一个便劝慰道:“景夫人不必太过担心,二公子虽然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但其实对您和景公子的伤势,上心着呢。几个渔夫将玉佩递到容家的时候,二公子听说你们受了重伤,可是当即便带了人将你们接回来的。又找了堰州最好的医修来为两位医治。” 另一个开口附和道:“二公子已经为你们去中州请九巍最好的医修来了,景公子的伤势,一定能治好的。景夫人您也福大命大,中了银蛇妖毒都能活下来,一定会没事的。” 听了两个婢女这些话,还有容修远方才告诉她的那些,两厢一结合,谢绾歌隐约便能够还原出他们昏迷以后的情形,还有如今她和景迁两人的伤势处境。 他们提起银蛇妖毒的时候似乎都微微有些发憷,而且无疑不是对她还或者表示庆幸。那看来青瑶部族那大土司在这件事上面,应该是没有骗她,这银蛇妖毒对于九巍古陆的人来说,果然是剧毒。 而且,如今看这情况,容修远应该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否则之前他们昏迷的时候,容修远直接将他们了结了,或者是再将他们送回云州,送到青瑶部族,也是可以的。 虽然不知道容修远会这帮尽心救他们的原因,但如今容家对于他们来说,倒是个暂时安全的地方。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如今她能够想到的,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便是和他们一同来到九巍古陆的清禹了。 只是现在她稍稍动作都有些困难,想要从因缘戒中取出海螺,联系到清禹,似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p5xv 第三百一十二章 神秘人的救助 面对现实,谢绾歌只得暂时放弃了通知清禹的想法。 等到稍稍再好一些的时候再通知他赶过来吧。 嗯,如果她还能好的话。 原本被谢绾歌定义为“暂时安全”的容家,却在晚上的时候迫不及待打了自己的脸。 晚上谢绾歌察觉到一丝异样,睁开眼,便见到一个黑衣人站在她床边。她的眼睛如今依旧看不真切,又加上夜里昏暗,她也只能够勉强看清这人身形。 黑衣人将谢绾歌扶起,她的反抗在黑衣人眼中只如同蚊虫叮咬一般。她如今无法言语,只能拂手将瓷枕掀落在地。 然而瓷枕掉在地上的动静并不小,为她守夜的那两个小婢女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仍趴在桌子上睡死了过去。 不用多想,也可以肯定,定是这黑衣人做的手脚,如今就算天塌下来,这两个小婢女也未必会醒过来。 谢绾歌被黑衣人整个抱起,离开了容家。一路趁着夜色,出了城。 以黑衣人的速度,谢绾歌即刻便分辨出来,应该是个修士,而且修为还不低。 谢绾歌第一反应便是:和青瑶部族那些人是一伙的,想要将她捉回去。 虽然现在还不确定玄宫之中那被铁链锁住的女人是个什么情况,而大土司又为什么想要将她骗进玄宫,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那女人的替代品,便是祭祀品。 反正不会是好事就是了。 然而等谢绾歌被黑衣人抱着行了许久后,发现他们似乎是朝北走,而不是朝南边走,才至少确定了,不是要将她送进玄宫之中,因为,云州可是在南边。 但这黑衣人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还真有些不好确定。 最后谢绾歌也不太能估算到他们到底走了多远,反正对最后,黑衣人将她放在了一个山洞里的寒潭之中。 自始至终,黑衣人都没有说一句话,谢绾歌如今也无法感知到对方的气息,对他的身份,是敌是友,都分辨不出来。 就连她现在被放坐在寒潭之中,她都半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好在那黑衣人似乎并没有要加害她的意思,至少现在还没有。 在发现她根本无法保持坐立姿态之后,便将她放在了寒潭边缘些的位置,让她背靠在了寒潭壁上,勉强可以保持坐立姿态。 这寒潭并不深,谢绾歌这般坐着,脖子以上的位置都能够露出水面。只是寒潭水太过冰凉,谢绾歌如今没有修为护体在寒潭中不过片刻,便已经被冻得麻木了。 黑衣人再没有其他动作,转身离开了山洞。 谢绾歌在寒潭之中,冻得整个人都已经有些僵硬了。而且她左肩上有伤口,这样浸在水中,只觉得一阵阵钝痛。 等了许久,谢绾歌都没有再等到黑衣人回来,谢绾歌坐在寒潭之中,无事可做,便很是不怀疑,这黑衣人难道要用那种将她丢在这里冻死的蠢办法弄死她吗? 然而等到谢绾歌身体完全被冻得僵硬了以后,思绪似乎也就没有那么跑偏了。更能够注意到自己身体上的一些变化。 她肩上钝痛始终存在,谢绾歌起初还以为是贸然沾到了寒潭冰水的缘故,但看现在这种状况,谢绾歌发现她似乎猜错了。 她可以清楚感觉到,蔓延在她周身,已经有一些进入了她心脏的银蛇妖毒,似乎往回退了一分。 也就是这一分的距离,所代表着的意味,就大不相同了。银蛇妖毒从她心脏中退了出来,对她,也就没有那么大的伤害了。 思来想去,谢绾歌只想到一种可能,那便是这寒潭冰水,或许有解毒的功效。 所以,那黑衣人难道是在帮她? 既然银蛇妖毒有缓解的趋势,谢绾歌也就没有再多想些其他什么,静心凝神,感受着身体状况的变化。 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在寒潭冰水之中,虽然退却得很慢,但银蛇妖毒真的在一点点退出体外。谢绾歌仔细观察过,这些银蛇妖毒在离开她身体后,在寒潭水中,并不是稀释消散在水中,而是像烈火融冰一样,完完全全消失了,也并没有污染这寒潭之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黑衣人又回来了一次,在谢绾歌身后岸上放了些什么东西,又朝着寒潭中丢进去了个什么,便又离开了,而这一次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谢绾歌一个人待在这寒潭之中,只觉得时光格外漫长。 等到银蛇妖毒在她体内退了大半之后,终于有力气一点点回到了她身体里,一同回来的,还有部分修为。 修为一回到身上,即便她不使用,有修为护体,她也没有那么冷了,身体也一点点暖和了起来。 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谢绾歌在寒潭中转了个身,想看看那黑衣人在她身后放了什么东西。 在寒潭中呆的这漫长时间里,谢绾歌的眼睛早就适应了这昏暗山洞。即便不需要过多光线,也能够看清周围东西。 那黑衣人在她身后放了一套干净的衣裙,一只寒玉瓶。 衣裙应该是给她换的,可是那寒玉瓶又是做什么的,谢绾歌有些不太明白。 不过,这下她可以肯定了,那黑衣人确实是在帮她的。 只可惜她在黑衣人走之前,她都没有恢复修为,感知到对方气息。对方似乎有意隐瞒身份,这下就更不可能不知道她是承了谁的恩情。 猛然想起,似乎那黑衣人还在寒潭中丢了什么东西。 谢绾歌便摸索着,慢慢靠近方才她听到水花溅起声音发出的地方。 寒潭中间略微比边上要深一些,谢绾歌半蹲着,那寒潭冰水也已经没过她肩头,她的动作并不影响自己继续解毒。 寒潭底部十分光滑,所以谢绾歌很快便察觉出来寒潭底部有什么东西。 将东西捞起后,谢绾歌也是惊了惊,若不是这东西周身的结界,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找错了呢。 她捞起了一块冰,而且是一块四周都设了结界的冰。 这寒潭温度极低,若是寒潭底结了冰倒也正常,但那黑衣人刻意将一块冰设了结界,还扔在寒潭之中,弄出那样大的动静,显然就是为了要引起她的注意。 只是,这黑衣人给她一块冰是什么意思? 谢绾歌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带着那块冰一同回到方才她坐的那地方,将冰放在潭底,她伸手就能摸到的位置。 谢绾歌盘腿而坐,继续她那未完的驱毒工程,一边思索着这些黑衣人留下的东西到底是有什么作用。 这黑衣人似乎对她中毒的状况很是了解,又这样帮她,勉强可以定义为不是敌人。 那这些东西,会不会…… 是暗示她救景迁的方法…… 谢绾歌的思路一拐到这个上面,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中也一点点被欣喜所占据。 若是黑衣人有救她的办法,便很有可能也能救景迁。 那,寒玉瓶和冰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谢绾歌不禁再次陷入沉思。 有事可做,时间便过的越发快了。 谢绾歌身在山洞之中,分不清外边日夜,但隐约也可以判定一二。 她在寒潭之中应该呆了好些日子了,幸亏修为恢复,她即便不眠不休也未曾进食,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等她体内银蛇妖毒完全被排出后,她身上自动愈合的能力也回来了。在她起身离开寒潭的时候,肩上已经完好如初,半点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她在寒潭中猜测到了一个可能,如今,便是验证的时候了。 谢绾歌将寒玉瓶塞取下,将整个瓶口都没入寒潭之中,装了满满一瓶寒潭冰水,而后,手掌朝下,自虚空一抓,又将潭底那块设了结界的冰取了出来。 将两样东西收好,谢绾歌便出了山洞。 山洞之外如今天色将亮未亮,谢绾歌趁着夜色,辨明了方向,便按着来时的记忆,折返回去。 等她亲自走这一段距离的时候,才发现,黑衣人带她走过的距离,比她猜测得还要远一些,几乎跨越了好几个州。 等谢绾歌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回到堰州容家,她之前所居住的那间屋子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在屋子里整理打扫的婢女见到她,现实惊了惊,又慌忙跑了出去,不一会,便将容修远带了回来。 容修远见谢绾歌如今好好站在这里,也是惊了惊,“你已经消失了大半个月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危险,没想到如今不但自己回来了,连银蛇妖毒都好了。” 容修远在发现谢绾歌不见了之后,现实派人找遍了整个堰州,不见踪影,便又扩大了搜索范围。这半个月期间,他差不多派人找遍了半个九州,都没找到谢绾歌。 那些出去找人的都是些修士,都没能发现谢绾歌踪迹,他都几乎要以为谢绾歌遭遇了什么不测。没想到现在,谢绾歌自己回来了。 “景迁呢?”谢绾歌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容修远也不意外,便答道:“放心,仍在容家,只是过了半个月,也没有醒来的势头。我将这九州中出名的医修都请来看过了,但景公子的身体似乎并不同于常人,所以……” 那些医修也是束手无策。 “带我过去。” 看谢绾歌那样子,容修远便隐约猜到了,她既然能够将银蛇妖毒解除,或许她是有办法就景迁的。当即便亲自将她送到了景迁房中。 谢绾歌如今也是自受伤后,第一次见到景迁。 之前景迁赶来救她的时候,满脸血污,她还以为脸上也伤到了。直到后来掉入水中,将那些血污都洗净了,方发现这好像只是他沾上的血迹,并非他自己的血。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便分不清景迁那满身的血,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就更无法发现,景迁身上确切的都有些什么伤。 如今,景迁躺在床上,已经换了干净衣物,谢绾歌才能细细查探景迁伤势。 正如容修远所说,他身上相较起来较为轻的伤势,都已经复原了,唯独背后那五个窟窿,至今都没有愈合的趋势。 p5xv 第三百一十三章 千年玄冰的功效 将谢绾歌送到景迁房间之后,容修远便将房中照料的人都唤走了,临走时还将门贴心地关上了。 如今房中便只剩下谢绾歌和景迁两人,谢绾歌当即也不再客气,将景迁衣裳解开,细细查看身上伤势。 正如容修远之前所说,景迁身上伤势较轻的那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背上那五个血窟窿还是格外醒目。谢绾歌伸出手指,轻轻覆在景迁背上,确实感受到了景迁体内,被容修远称之为“火毒”的那股,游走的气息。 这股气息对景迁来说或许是相克的,但对谢绾歌来说,却是相生的,同属火系,虽然略有差别,但谢绾歌有把握用自身修为将景迁体内那股气息引出来。 谢绾歌手掌整个覆在景迁背上,将那五个窟窿都完全盖住,催动体内修为。果然景迁体内那股气息在感受到谢绾歌体内修为后,便有了反应,谢绾歌将灵力灌入手掌之中,在那股气息产生共鸣之时,将它们牵引出了景迁体内。 那股气息自景迁体内被引出,便迫不及待的钻入到了谢绾歌身体中。方一进入谢绾歌体内,便如小溪入海,不见踪迹,浑然融为了一体。 谢绾歌这才取出那个寒玉瓶,将瓶中收集的寒潭冰水轻轻浇在景迁背后那五个窟窿之上。景迁背上那五个触目惊心的手指印,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新的肌理,将那窟窿补满了。 一盏茶的功夫,景迁背上便恢复了原有的光净。谢绾歌之前的推测,果然是对的。 那黑衣人将寒玉瓶给她,便是为了让她带寒潭冰水回来。那寒潭冰水,也只有在同样性寒的寒玉瓶中,才能守住寒气,保全其功效。 她之所以会这般猜测,是因为那山洞之中,除了寒潭,也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而且,景迁法力本就偏向这一类,所以寒潭冰水对他是有益的。 谢绾歌这才将景迁又翻回来,仰面躺着,为他将衣裳都穿好。 在谢绾歌系好最后一个衣结,抬头时候,正巧对上了景迁望着她的双眼。 四目相对,景迁伸手便将谢绾歌拉低了些,下巴微微上扬,便吻在了谢绾歌唇上。 轻啄慢品,浓情蜜意之间,如野火燎原一般。 一吻过后,谢绾歌才轻轻靠躺在景迁怀中,听着他胸腔之中有规律的跳动声,“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在你摸我背的时候。”景迁笑言。 在“火毒”离开他身体之后,他便转醒了。 谢绾歌:“……”指天发誓,她那时候绝对是在帮景迁疗伤,半分轻薄的意思都没有。 “你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谢绾歌决定,看在他那么是个伤患的份上,不和他计较。 景迁抬手轻轻揉了揉谢绾歌的头发,方才将那天他和谢宁芮去收集最后一样东西时候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谢绾歌。 那日按照单子上记载,是要去取一只妖熊胆。 本来景迁一个人便足够了,然而谢宁芮偏要跟着,景迁无奈,便不再管她。但那日她似乎很是反常,明里暗里没少给景迁下绊子,但因着实力的悬殊,那些绊子,在景迁这里,不过是小儿科,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就是有点浪费时间罢了。 几次下来,景迁便也就发现了,谢宁芮似乎有意在拖延时间。心下便打定了主意,将她摆脱之后,早些收集到妖熊胆,早些回去。 然而谢宁芮像是跟定了他一般,即便他提速,谢宁芮也拼尽全力跟在后边。就算后来完全跟不上了,谢宁芮还还是按照单子上记载的妖熊出没的地点,去寻景迁。 谢宁芮赶到的时候,景迁正在与妖熊缠斗。景迁无法对妖熊出手太重,否则很容易损害妖熊胆,所以也就拖到了现在。虽是没有下杀手,但景迁招招都逼得妖熊无处可退,完全压制了妖熊,只等它精疲力竭的时候。 然而就在妖熊力竭,景迁打算取妖熊胆的时候,谢宁芮突然朝他出手。 景迁虽然堪堪避过,但才取得妖熊胆,为了妖熊胆不必损坏,景迁动作被受到了束缚。这是不知道从哪又来了几只妖熊,见同伴倒地,而景迁手中还拿着妖熊胆,便将景迁视为了攻击目标。 妖熊胆在手,景迁本就有些束手束脚,虽将那些妖熊都斩杀了,但自己为了护住手上妖熊胆,弄得很是狼狈,还被谢宁芮钻了空子,趁机偷袭。 即便实力悬殊,谢宁芮几招便败在了景迁手中,然而谢宁芮还是伤到了他几分。 这时候,天基本已经全黑了,看谢宁芮半分着急的样子也没有,景迁便意识到可能这是个调虎离山的计谋,忙着赶回来。 而后面的时候,谢绾歌便已经知道了。 景迁将她从那个被铁链锁住的女人那里抢回来的时候,因为要护着谢绾歌,整个后背都留给了敌人。而这个敌人能力也不弱,便生生在他背上留下来那五个血窟窿。 谢绾歌基本已经将事情都还原了出来,但还有些细节不明,便支起身子问道:“那你身上的蛊呢,是怎么回事?” 出乎意料的,景迁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他对巫蛊之术本就不熟悉,且那蛊在他身体里,不知是何情况,他之前完全没有感觉,好像是现在才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那,蛊在你身体之中,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谢绾歌放心不下。 “没有,而且现在伤势恢复,我能够用修为将它压制住。” 景迁一说压制,谢绾歌便不由联想到了之前他压制魔气的时候,天道抢夺了景迁躯壳之后,那魔气便压制不住,彻底和他融为了一体。所以,现在景迁一说压制,谢绾歌多少有些不放心,总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让蛊呆在你身体里,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谢绾歌暗暗打定主意,定要将景迁体内蛊解出来。 景迁见谢绾歌那副认真样子,便将他的猜测告知了谢绾歌,“之前我并没有发现身体有什么异常,所以这蛊在我身体中的时间并不长。应该是那日谢宁芮偷袭我时候种下的,那日我忙着回来找你,便无心思与她过多纠缠,或许正是那时候她下的手也不一定。” 谢绾歌亦觉得景迁分析的有道理,便接话道:“大土司那般想要将我引入玄宫之中,我猜即便是现在失败了,我觉得她还是会再动手的,到那个时候,我们便可以反将她们制服,让他们将你身上蛊解开。” 她可是还记得说书人关于云州的描述,说这里部族之中,盛行巫蛊。原来谢绾歌听到这个的时候,还觉得或许她还可以来这里打起她的老本行来掩人耳目。 她身上巫族的绝学本事,到现在都还没丢呢。 然而等她到了云州才知道,云州的那个巫蛊,与她理解的并不同,而且,也和她所学沾不上半点关系。 “对了,那日玄宫中那个,被铁链锁住的女人,你看到了吗?”谢绾歌又想起来一些事情,忙问道。 景迁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他还在那女人那里虎口夺食了呢。 谢绾歌便又问道:“那你可感受到了她身上气息,和你之前说得那神秘力量可有关系?” 自她在寒潭冰水中将银蛇妖毒解除后,她便没有再刻意隐藏力量,但她也没有感受到景迁之前说得那个,想要反探查他的神秘力量。 景迁略微回忆比对后,便道:“感受到了,虽然那女人力量也不低,但和那日想要反探查我的,并不是同一个。” 顿了顿,景迁释放神识,感知了一瞬后,便又道:“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股力量似乎不见了,或者是隐藏起来了,也没有再探查我们的意思。” 谢绾歌不由叹了一口气,“总觉得,似乎情况越来越复杂了。你也知道,我之前是中了银蛇妖毒的,后来我向容修远他们也证实过了,银蛇妖毒确实是剧毒,无解的。但是前些日子,一个黑衣人将我带到了一个寒潭之中,而我在寒潭之水中浸泡之后,果然便祛除了那银蛇妖毒。” 说着,谢绾歌便将和寒玉瓶一同带回来的那个设了结界的冰块拿出来给了景迁,“还有这个东西,我不太懂这是用力做什么的。” 景迁将冰块接过,细细查看了一番,方道:“这是一块千年玄冰,很是难得,这结界应该是防止它损坏的。” “对你的伤势有帮助吗?”提到冰,谢绾歌就很容易将它与景迁联系在一起,毕竟景迁的本命功法便是玄冰之术。 景迁将千年玄冰握在手中,稍稍用力,结界便在他手心破碎。感受到手上丝丝寒气传进体内,景迁只觉得身体格外舒畅,方回答道:“有的。” 谢绾歌一喜,便见着那千年玄冰在景迁手中一点点变小,然后消失不见。景迁周身气势也随之一凛,而后又收敛了起来。但便是这一瞬之间,谢绾歌已经感受到了景迁体内元气的恢复。 所以…… 果然之前那黑衣人是来帮他们的。 将千年玄冰寒气尽数吸收,景迁原先过度消耗的那些修为,此刻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千年玄冰并不容易取得,它们往往都处在百米冰层之下,一般人是完全取不到的。你也不能断定那黑衣人的身份吗?” 谢绾歌有些丧气,“黑衣人出手相救的时候,我修为完全无法使用,察觉不到半点黑衣人的气息。而后来他将这些东西留下之后,便彻底走了。在他走之前我的修为都一直没有恢复。而且黑衣人似乎有意隐藏身份,我不但看不清他面容,甚至连黑衣人是男是女都不太确定。” 谢绾歌在黑衣人离开山洞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一番,后来她回复后,又在山洞口那个位置比对过,那黑衣人与她个头差不多。说是个女的也有可能,说是个各自不高的男的,也有可能。 “不过,我其实有一个猜想。” p5xv 第三百一十四章 早就设好的圈套 “不过,我其实有一个猜想。”谢绾歌道。 “之前我回来的时候,按照黑衣人去时候的路线,倒走了一边,发现,黑衣人在短时间内似乎穿过了好几个州,而且是实打实地经过了,不是什么阵法弄出来的效果,所以我推断,这黑衣人修为并不低。而且……被九州之人认定为剧毒的银蛇妖毒,他竟然知道怎么解,还知道你伤势需要用到的东西……” 谢绾歌话说到这份上,景迁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你怀疑那个黑衣人就是之前反探查我的那股神秘力量?” “嗯,我觉得很有可能。”谢绾歌应道。 然而谢绾歌当时无法感知到黑衣人的气息,又没有感知到过景迁说得那股神秘力量,所以她的这猜测,如今还无法验证了。 敲门声轻响,容修远的声音自门背后传来,“景夫人,景公子现在可好?如今已到了午饭时间,我过来问问,你是要和我一同过去吃,还是我让婢女给你送过来。” 经容修远这一提醒,谢绾歌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在景迁这里已经呆了整整一个早上了。 起身将门打开,谢绾歌对容修远也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疏远,对他对了几分朋友之间的随和。 这一次还真是多亏了容修远将他们两个重伤之人收留,不然还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呢。 与谢绾歌寒暄之间,容修远无意往房中一瞥,便见到景迁已经穿戴整齐,走了过来,不由有些震惊,“景公子如今也……没事了?” 这一切发生得也太快了些。他之前可是将整个九州有点名气的医修都请来了。这些医修治不好的伤势,没想到谢绾歌竟然会有办法。他当初的感觉果然没错,如今能够和这两人结交,对他来说真是一件大好事。 景迁微微回了容修远的礼数,便道:“这几日多谢了容公子出手相助。” 容修远连连摆手,“客气客气,看如今这情况,我似乎倒没帮上什么忙,不过,两位如今无事便好。” 客套一番过后,容修远便带两人不如前厅,入席午饭。 之前谢绾歌被救起后,处在垂死边缘,自然也就没有几乎吃到容家的精致饭菜的。如今看这桌上佳肴,只觉色香味俱佳。 容修远道:“特地为两位准备的,都是堰州特色的美食,尝尝看。” 谢绾歌便也不客气,当即动筷尝了些,不住点头。 这些食物做的,果然具有其独特风味,入口之后,层次味道十分分明。 然而谢绾歌修为到了如今这地步,并不会感到饥饿,满足了口腹之欲,便停了筷,问道:“容公子,恕我冒昧,我们只有过一面之缘,你为何我对我们出手相救?” 容修远笑道:“在我将玉佩赠与二位的时候,便已经将你们两位视为了朋友,朋友有难,自当出手相助。” 他这话说得模棱,算是回答了谢绾歌的问题,又像是没有回答。然而谢绾歌便是这样一个急性子,想要弄清楚的事情,便一定会刨根问底,“为什么?” 容修远便也不玩虚的,直言道:“当时感觉两位并不简单,便生了结交的心思。如今看来,两位确实不简单,九州名医都无法只好的伤势,倒是让谢绾歌治好了。” “银蛇妖毒很难解吗?”谢绾歌这句话问出口,倒不是炫耀什么,而是她对银蛇妖毒确实不太了解,大多也是从先前几次交谈中的之子片语推断出来的。如今既然容修远主动提及,她便顺水推舟,问道。 提到银蛇妖毒,容修远似乎很是兴奋,将手中筷子放下,开口便是滔滔不绝,“你不知道银蛇妖毒吗?银蛇妖平日里便只有幼蛇那般大小……” 谢绾歌认真听完容修远说完,发现,他大部分说得,和大土司之前告诉他们的差不多,唯独有一样,容修远说了,而大土司确实刻意隐瞒了。 之所以谢绾歌能够那么确定是大土司隐瞒了,正是因为,这个容修远说出来的,而大土司没有说出来的那一点关于银蛇妖的特性,便是让她中了蛇毒的关键点。 银蛇妖一向都是和七尾花共生在一起的,所以很多采集七尾花的人,都会十分注意,在采集之前,变化做好了对付银蛇妖的准备,这样,便能够很大程度的防止了银蛇妖的偷袭。 而大土司之前给谢绾歌那单子上,记载的七尾花的特性之中,并没有关于银蛇妖的只字片语。而大土司对银蛇妖毒又那般了解,可见,她是故意隐瞒了谢绾歌的,为的,就是让谢绾歌中银蛇妖毒。 如今,便彻底将大土司他们的圈套完全还原出来了。 他们从一开始想要的人,便是谢绾歌。列的那一大堆需要收集的东西,其实大部分都不是用来看起玄宫的,只有其中一小部分,而那一小部分,早就在月圆之前收集好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从那里得来的消息,关于银蛇妖毒对谢绾歌并不是致命的消息。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便是利用了这一点,让谢绾歌与景迁分头行动,这样,他们才有了可乘之机。 而谢绾歌那么肯定他们知道银蛇妖毒对她不致命,是因为,他们后边的计划种种,似乎都是要她活着的,所以前边自然就不会真的想将她毒死。 而在月圆夜那天,又让谢宁芮拖住景迁,为的,就是让那时候中了银蛇妖毒的谢绾歌没有太多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人能够来救她。 这样那个带铁链的女人,便真的能够捉到她。 如今看来,最大的可能,便是那个带铁链的女人,其实是想要将谢绾歌当成她的替代品。玄宫之中的火元素,不出意外便应该也是她。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原来那个火元素,还是也是另外一个人的替代品,但她与谢绾歌完全没有血脉关系,自然也就不是她的父母。 然而若真是这样,便又出现了另外的问题,她的父母呢? 既然作为火元素支撑起九巍古陆的,不是她父母,那她父母呢?他父母又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一顿饭结束,容修远又简单问了些关于谢绾歌给景迁疗伤,还有她自己毒素解除的事情。谢绾歌感谢她对他们两人的援手之恩,便也没有将解毒过程隐瞒,只是将黑衣人省略去了。 等饭后,容修远将谢绾歌两人送回之后,便径自去了外边。 按照谢绾歌所说,九州之中应该有一个寒潭,而那寒潭之水能解银蛇妖毒。这是从来都没有被人发现过的事情,若是真的让他发现了那个寒潭,或许又是一笔商机也说不一定。 然而,谢绾歌之前也是按照黑衣人的路线折返回来的,并不知道那寒潭是在那个地方,而且她也没有告诉容修远有黑衣人的存在。只说是自己无意之间闯进到一个山洞之中,无意中发现了寒潭的功效。 容修远权衡之下,便觉为今之计,便只能将派人四处探访了。 好在谢绾歌说过,是往北边走的,这就将他的范围又缩小了许多。 容修远拐过街角,进入一个医馆之中,而那医馆的主人,便是之前容修远叫来,为景迁谢绾歌两人诊断伤势的那个堰州闻名的医修。 不过此刻只有两人在,医修对容修远的称呼也有了变化,不再称其为二公子,而是朝他行了一礼,“主子。” 容修远点头应了之后,那医修方道:“上次您让我去查卢家背后是什么人,回来禀报的人都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能大约他们和云州青瑶部族有些来往联系。但有一人至今都未回来过,属下猜想,他大约是查到了什么,被对方发现而灭口了。” “嗯,既然确认了卢家背后有人,便先不急了,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那另外一件事呢?”容修远身上气度凛然,远不止一个普通世家子那般简单。 医修又道:“景公子还有他夫人,属下并没有查到些什么,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们并不是自称的中州人。” 容修远沉思片刻,又道:“会不会是一直避世修炼的人?” 避世修行的人,世间并不会有太多关于他们的消息,但他们往往修为都十分高强。 也难怪容修远会往这方面想。 “对了,我记得你似乎修习的是火系的功法。”容修远记得谢绾歌说过,因为她的修为偏向火系,所以才能将近期那体内火毒牵引出来。 医修当即回答道:“是,属下修习的,就是火系的功法。” “那之前,你有试过用火系功法将火毒从体内牵引出来吗?” 医修听到容修远这般问,便答道:“虽说有这样一个说法,但成功率确实和修为高低成正比的,以属下的修为,是断然无法将景公子体内的火毒牵引出来的。是属下无能,主子尽管怪罪。” 说着,便半跪在了容修远面前,容修远则抬手将他扶了起来,安抚道:“我并没有来问你的意思,只是来你这里证实一下,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医修当即从容修远话中听出来了其背后潜藏的内容,“您说谁,是景夫人用火系功法将景公子体内火毒牵引出来的……那景夫人的修为……”医修表情微微震惊。 容修远点了点头,“没错,很高,而且……凭直觉,景公子的修为只会在他夫人之上。” 医修大喜过望,“既然如此,他们又受了主子救助之恩,主子让他们帮个忙,就算是回报也可啊。这样,主子的仇便一定能报了。” 容修远摆了摆手,“自然是要让他们帮忙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的重伤,妖毒,都不是我救的,我不过只算是给他们提供了个住所,帮了些小忙,要想他们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帮我去做那么一件事,说服他们的概率太小了。而且,若是说服失败,很可能,我现在刚和他们建立起来的一点关系,可能都要断掉了。” p5xv 第三百一十五章 你也太小看我们了 “清禹传消息来了,他已经找到了璃华了,哦,不对,现在应该叫杨幼微才是。” 景迁正静坐在容家花园凉亭之中,便听到谢绾歌欢欢喜喜地跑来报信,“什么璃华杨幼微的?” 谢绾歌往景迁旁边一坐,兴奋解释道:“清禹说,他已经找到了之前寄居在璃华躯壳里的那个魂魄,那个魂魄就叫杨幼微,而且,他们成亲了,就在前几天。” 景迁长眉微挑,淡淡应了声,“哦。” 谢绾歌便在景迁身边絮絮叨叨讲了好半天,关于清禹告诉她的,找到杨幼微的过程,然而越讲到后边,她脸上笑容便越是淡了下来,到最后竟然还有些丧气,“清禹要找的,都找到了,而我父母的线索却在这里断了……” 玄宫之中并没有她父母,所以原先天道和清禹所知道的那点点线索,便彻底断了。她父母并没有代替火元素,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也不知道会去了哪里。 景迁伸手轻轻点了点谢绾歌微蹙的眉心,淡笑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慢慢找,总能够找到的。” “两位是要找什么,或许我能够帮得上忙一不一定。”容修远方一走近,便听到了景迁说要找什么,便随口问道。 自从他在谢绾歌两人危难的时候帮过一把之后,谢绾歌景迁对他的态度也要缓和了许多,他便也就担着一个朋友的身份,对谢绾歌景迁两人也是不错。 “找人,不过,现在线索完全断了。”谢绾歌精简话语。 容修远便识趣地没有多问,“既然现在还找不到线索,也不妨在容家多住些时日。” “哦,对了,不瞒两位,之前景夫人说过,她在一个寒潭之中解了毒,我便私自去查了这寒潭所在。只是,如今查探回来的人皆回报并没有什么消息。”容修远主动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谢绾歌见他这般,加之之前对他们也算是有过帮助,便打算将那寒潭的具体方位告知,再带人重走一边也是无妨。 但她倒是低估了容修远的能力,只听容修远道:“所以,我怀疑,这寒潭,或许是在雷州。” 九州之中,只雷州最为神秘,谢绾歌之前还借过雷州人的名头。 “雷州不同于九州中其他几周,很少有人踏足,自是很神秘,我的人四处寻访,除了雷州,其他地方几乎都以及找过了,所以便只剩下这一个地方,有可能,而且,雷州有几点和景夫人所述,有对的上的地方。” 容修远见谢绾歌似乎来了兴致,便道:“其一,是景夫人说,似乎路过好几个州,而堰州和雷州之间,无论怎么走,都是会经过好几个州的。其二,景夫人说,是往北走的,雷州正巧也在北方。其三,银蛇妖毒在九州之中,算是公认的剧毒,所以,若是这寒潭在别的地方,就算是误打误撞,这些年来,早应该已经有人发现了它能解毒。然而雷州向来神秘,也是唯一九州人对它了解少的地方,所以我大胆猜测,这寒潭,就是在雷州。” 听容修远这一大长串的分析,谢绾歌脑中蓦地灵光一闪,他们之前一直忽略了一种可能,若是她父母在别的地方,景迁多多少少应该是能够探知到一些的,然而没能够探知到的,也就是神秘的雷州而已了。 “多谢容公子,经容公子一番话提醒,我似乎又有了线索了。” 容修远一愣,将自己方才的话都回忆了一遍,随后问道:“你们要去雷州?” 谢绾歌笑着点了点头,“嗯,现在最有可能的,大概就是雷州了。” 容修远亦笑着点了点头,只是那笑意再没有之前那般重了,“那你们之后还会回来吗?” 景迁将他表情看在眼中,站起身来,道:“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是不会回来了……我知道容公子一直对我们这般客气,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我们帮忙的,只是觉得时机未到罢了。” 容修远听了景迁这话,怔了怔,没想到对方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 便听到景迁继续说道:“那我今日便将话也说开吧,之前承了容公子的情,我们自然是要还的,容公子大可现在就告诉我们,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力所能及,我们定会出手。” 见景迁说话间语气坦诚,容修远斟酌犹豫并没有太久,便道:“我想……请你们帮我杀一个人。” 谢绾歌:“……” 景迁:“……” 虽然我们杀过的人也不少,但没有什么滥杀无辜的习惯啊,你先说清楚啊喂。 容修远自嘲一笑,“两位该是早就看穿了我接近你们的用心,可我身负大仇,自身却又没有那个报仇的能力,只能有这样的招数,还望两位能够见谅。” “何人?”景迁淡然问道:“我们自有自己的行事原则,非恶人不杀。” 容修远道:“是杀我娘的仇人,然而我爹,乃至整个容家,都因为不敢得罪他,便只能忍气吞声,就因为他修为高,便可以这般仗势欺人了吗?我从小的愿望便是有朝一日能够为我娘亲报仇,然而即便到如今,我修为也不及那人一分……” “本来,报仇之事,不该假手于人才对,只恨我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修炼过的人才能够明白天赋有多重要,我天赋虽不弱,如今已经到了元婴期,可却从来不是最突出那个,我拼尽了全力,却越到后边,修为提升便越是慢。而我在提升的时候,对方难道就在闲着吗?我现在越来越怕,越来越担心,担心自己始终都没有报仇的能力……不得已,只能假手于人。”容修远抱拳,深深朝着景迁谢绾歌两人鞠了一躬。 “我并非要两人去杀无辜之人,我也不会去杀无辜之人。而且,我这只是拜托两位,无论两位答应还是拒绝,我都无怨言。”容修远脸上表情认真。 “他为什么会杀你娘?”谢绾歌挑了些重点来问。 虽然容修远的故事只得同情,但是他们的原则也是不会变。 “因为他想要我们容家臣服,为他所用,我父亲当年不愿,他便当着我父亲的面将我母亲杀死.我父亲哥哥,当时反抗他的所有人,死的死,伤的伤。那时我尚且年幼,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只是如此?”谢绾歌追问。 容修远肯定,“只是如此。” “那,这个要求,我们便应下了,你只需要说,那人是谁,现在何处。但我们仍旧会调查,倘若你所言不实,这个交易,便也就取消了。”景迁说这话时候没有太多情绪。 在洪荒大陆的这千万年间,他见过的不幸之事从不必这少,所以也没有生出太多感触。他会出手的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中州,苏锦。” 容修远吐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谢绾歌真要开口说话,被惊得差点咬到了舌头。 是那个苏锦吗? 那个之前还搭过他商队的那个……商人? “苏锦?中州商人?”谢绾歌也只认识那么一个苏锦。 不会那么巧吧? 谢绾歌又将她记忆中苏锦的样子描述了一遍,容修远也是惊讶,“你们认识?” “算是认识吧。”谢绾歌现在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 苏锦在她映像当中,可是一个书香气息浓厚,颇有文人风度的一个商人,竟还做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容修远自怀中掏出一份画像,展开来在谢绾歌面前,“是他吗?” 画纸看起来已经上了些年头,微微有些泛黄,四周也有些磨毛了。而画像笔迹虽有些稚嫩,但谢绾歌还是认出来了,那个人确实是苏锦。 …… 容修远将画像收好,“当时年幼,我便将那人相貌画了下来,怕自己有朝一日忘记了。” 谢绾歌望了望容修远。若是说年幼时期画的,那这画纸还有画像如今的状况其实倒是也符合的。只一点存疑,容修远画中那个苏锦,和谢绾歌所见到的那个苏锦,其间应该隔了好些年了,但是两者之间竟然都看不出半点容貌上的差别,年岁上的差异。 谢绾歌将这点指出来,容修远便道:“因为他修为早已过了渡劫,算得上是成仙了,玄仙级别。容貌早已不会改变,所以我容家才会那般忌惮他,从不敢将报仇之事明目张胆说出来。” 容修远抿唇道:“这也正是我要告诉二位的一点,因为他修为已经到了仙级,而我虽知道两位修为强劲,但并不能真的清楚两位的实力。我虽有心报仇,但也不会让两位白送了性命,若是两位对他没有把握,可以拒绝,我依旧不会有办法怨言。” 虽然他容家在苏锦下手过后,相比起其他九州各家的势力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层次了。但是他从小所受到的世家子弟的教育仍旧是他一直以来的行事原则,他不会让强迫别人去做什么送死的行为。 而且,苏锦的修为确实已经不低了。 在九巍古陆,随着修士越来越多,等级低的,多如牛毛,早已经没落得没有什么地位了。过了结丹期的修士的数量才算是较少的,地位也算是说得过去的。 但也有这一层面的修士,为了某些贪欲私念,而去当了九州几个世家的走狗,所以近些年来,风评也越来越不好。 然而渡劫之后的修士,才是真正继承了当年修士的荣光。他们早已经成仙了,要什么还没有呢,不需要巴结任何人。 相反的,倒是有许多人巴着他们,因为有这样一个高深修为的人做靠山,基本上便没有什么刻意害怕的人。 当初若不是容修远他爹作为世家子的傲气不允许自己当走狗,也不会忤逆了那个人。也正因为这种忤逆他作为玄仙修为的修士,几乎没有见过,觉得容家不给他面子,才会那般生气。 谢绾歌听了容修远说这话,轻哼一声,“你也是真的小看了我们了。” p5y6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进入玄宫 协议达成,虽然谢绾歌之前并没有注意到苏锦有那般强劲的修为,不过,既然是受人之托,无论容修远说得是真是假,她都会去找苏锦。 是真,她自然会动手,若是假,她便也算是还了容修远人情了。毕竟之前已经言明,她不会滥杀无辜。 此时已经没有那股反探查他们的神秘力量了,他们使用起法力来,也算是可以“肆无忌惮”了。 景迁记得苏锦的气息,便是很快就感知到了苏锦的所在。 只是,这个所在地,似乎突然间说明了很多问题啊。 云州…… 而且,还是在青瑶部族所在地那附近。 如此,谢绾歌虽还未见到苏锦,便已经不觉对容修远的话信了几分。 这个地方于他们而言,还真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而且,谢绾歌可一点也不相信大土司说的什么百年才能打开一次玄宫大门,那时候,大土司连玄宫里有什么人都可以骗她,更何况是这样一件事。 不过,如今敌对地位已经很明朗了,他们自然会对大土司一干人等,会有所防备。 之前那样的状况,自然不会再给第二次发生的机会。 离开容家,两人便直奔云州青瑶部族而去。 落在青瑶部族寨子门口的时候,大土司已经亲自出来迎接了,好像每一次都知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一般,“两位来了?” “苏锦呢?”谢绾歌不想多废话。 大土司却好像是有一肚子话要和谢绾歌说一般,“两位不如先和我回寨子吧,许久不见,姑娘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坏了。” 谢绾歌一声冷笑,说得就好像大土司很了解她一样,不过就是个见过两次的人而已,“苏锦呢?” 她又问了一遍,大土司却总是答非所问,“该见到的人,迟早都是会见到的,但我现在要和你说的话,恐怕会比你去见苏锦,重要的多。” 谢绾歌见惯了大土司的神神叨叨,半真半假,如今也懒得和她多废话,径自闯进了寨子之中。打算自己去找苏锦。 “你不想知道关于你父母的消息了吗?”大土司在身后问道。 谢绾歌这次依旧没有回头,之前大土司已经用这一招骗过她一次了,说不出任何干货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信了。 见谢绾歌依旧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大土司终于放出了绝招,“那一对,被从洪荒大陆待到九巍古陆的夫妻,是你的父母吧?” 谢绾歌稍稍顿了顿,下一刻,月明剑搭在了大土司脖子上,她闪身到了大土司身前。 将大土司制服,谢绾歌才回头对景迁道:“你先去找苏锦,这里放心,我不会再上他们的当的。” 景迁拧眉看了她片刻,最终还是道了一声,“小心,有变故即刻通知我。”而后,便朝着山上寨子的方向去了。 谢绾歌将月明剑朝着大土司脖上静脉位置又送了一分,“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大土司梗着脖子,不敢再轻易乱动,“你也应该猜到了,我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不过是在装神弄鬼罢了。” 谢绾歌听得这话,便生了不再留她的意思,三番五次的戏弄,谢绾歌真的是已经厌烦了。 然而大土司见到谢绾歌眼中杀意,才继续道:“当时我家大人知道的绝对多,这些都是我家大人让我说给你听的,她说,让你去见她,她便会将你父母的事情告诉你。” “你说的,是玄宫之中那个像是疯子一样的女人吧。”谢绾歌轻笑。 没想到大土司对她家大人倒是忠心,“修得对大人无礼。” 谢绾歌以月明剑紧紧逼着大土司,“她是将再将我引进玄宫一次吧?” “大人也说过了,不需要瞒你,话带到给你就好,你去不去,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大土司道:“你们应该已经猜到了,大人便是之前将你父母带到这里的人,而且,现在,你们关于自己父母的线索,应该是已经断掉了吧?” 谢绾歌咬牙,“所以你之前果然是骗我的,玄宫之门,随时都能够打开。” 大土司避开月明剑,轻轻摇了摇头,“这倒不是,玄宫之前确实是要百年才能打开一次,但只要我们打开过一次,以后便能够随时打开了,而且,也不再需要那些打开玄宫大门的东西了。” “好,既然你们大人那么想见我,我去见见她也是自然。”谢绾歌将剑转了个方向,背回身后,让大土司走在前边,“带路。” 大土司拄着拐杖,走在前边道:“你可知道你父母到了九巍古陆都做了些什么?” 谢绾歌不理她,她便也自顾自说着,“当初大人确实是想将他们作为火元素的替代,然而最后却没能成功。” 听到谢绾歌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大土司又道:“大人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情有可原的,她为整个九巍古陆所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如今,不过是想要自由罢了。” “用别人的自由,换取自己的自由吗?”谢绾歌语气中的嘲讽过于明显,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如此刻薄的时候,只是,一个人在你心中的定位已经到了这样糟糕的地步,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化解开的。 大土司口中那位大人,如今也是承认了她就是将她父母带走的人,也确实是为了换取自己的自由。看之前的样子,似乎还想要用她来换取自己的自由。加之大土司几次说话都是真真假假,谢绾歌对他们的好感,早就已经磨得没有了。 现在还要来和她说这样试图洗白刷好感的话,也无外乎她不会接受了。 大土司微微叹了一口气,身上气势都散了几分,“还是等大人和你说吧,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怎么样,只是,想你在见到大人的时候,态度,能够好上几分了。” 谢绾歌没有再理大土司,那是大土司的大人,又不是她的大人,她对那人如何,还得等见了面,看看那人嘴里可以说出几句实话来了。 她真是厌烦透了这种真真假假的感觉,还不如打一架来得痛快。 大土司将她带到了上一次半山腰那草地之中,如今虽然还是白天,但大土司用拐杖在地上画了几个形状诡异的阵法之后,那天通往玄宫的路便出现了。 紧接着出现的,便是路那头的玄宫。 “去吧。”大土司朝谢绾歌送了个眼神。 谢绾歌握紧手中月明剑,快步走过那天路,伸手推开了玄宫大门。 她做足了准备,不过,这一次那个被铁链拷住脚踝的女人,没有再想之前一样,挣扎着想要出来。而是静静地,坐在了玄宫正中央的位置,身影略显落寞。 谢绾歌踏进玄宫之中,门便在她身后关起。 那女人像是终于被关门的声响惊醒,抬起头来,望向谢绾歌,“你来啦。” 谢绾歌见她脸上再没有之前那般疯狂的神色,方将月明剑再次背在了身后,只是身上警惕半分也没有松懈便是了。 大殿之中阴暗,但却很是干燥空旷,那女人跪坐在地上的样子也显得有几分落寞,谢绾歌之前觉得她身上的那丝丝清贵气息,似乎又回来了。 “过来。” 谢绾歌依言,朝她走近了几步。 “我待在这里真是太久了,上一次,吓到你了吧?”那女人声音低低的,说着,自己便先笑了起来,“啊,乍一看到外边的世界,心中的渴望就一下子爆发了呢。” “我父母呢?”谢绾歌不太关心这女人的解释。她进来,也不是为了听解释的,而是,因为她父母。 那女人却好像没有听见她的问话,自顾自说着,“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谢绾歌:“……”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有答非所问的毛病。 “你对我,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吗?”那女人微微抬起了些头,脸上面容清秀,却有着一种与容貌年纪所不符的端庄。 “我曾经也在你们那个世界,听说过过于盘古创天地,女娲造世人的故事。那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传说了吧?”那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谢绾歌,“那你知道我们这个世界的起源传说吗?” “母神?魔神?”谢绾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接她的话,只是,她这般看着自己的时候,总觉得,生不起半分厌恶来。 “原来你还是听说过的。”那女人淡淡笑道:“可你可有曾想过,如果,自己是创世神呢?” “当你将那个世界创造出来了,但是慢慢的,它的发展和变化,便不再是按照着你预想的那个轨迹去走了,而是变成了一个你完全没有想过的样子,甚至,是一个你完全厌恶的样子。你又要如何面对呢?” “其实,魔神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他心中想要的那个世界,不可能再变回来了,这个九巍离他想象中那个样子越来越远,已经不是他曾经所期盼的那个世界。毁掉,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他只不过想要重新再造一次,将一切都回归到正轨。” “可是,这九巍,早已经不是刚刚创造出来的时候那个样子了。现在,已经有多太多的生命依赖着它,它再不好,将它毁掉,也只能算做是残暴了。你辛辛苦苦生养一个孩子,就能够因为他越长大,越不听你的话,不按照你预想的那样去做,就要将孩子杀掉,再生一个吗?” 那女人与其像是在和谢绾歌说话,倒更想是在自言自语,更像是在对空气倾诉。 “魔神,母神,他们其实都是为了九巍好,用了不同的方式而已,用了他们自己觉得是可行的方式而已。那时候,真的是无法分出两人对错的。九巍古陆中的人,之所以会认为母神是正义的,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对母神和魔神有多了解。只是因为,母神所要做的事情,刚刚好代表了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便觉得,那些是对的……人啊……” 那女人最后叹息的这声,其中所夹杂的情绪太过与真切复杂,谢绾歌心中闪过的一个念头便脱口问了出来,“你是母神?” p5y6 第三百一十七章 传说中的创世母神 “你是母神?” 那女人在听到谢绾歌这句问话后,淡淡笑道:“算是吧……真正的母神威力九巍大陆,早已经将自己融进了支撑这九巍古陆的五个元素当中了。而我,刚刚好在得到母神一部分力量的同时,和母神的意识融合了。” 谢绾歌若有所悟,“所以,你现在的形态,其实,是母神之前的样子?” “嗯。”那女人轻轻应了一声。 她不像上次那样,发了疯一般的样子,确实挺有谢绾歌心中母神的样子的。 “那现在,你可愿意听我将这个故事讲完了?”那女人目光柔柔望向谢绾歌。 有母神的传说帮着刷好感,谢绾歌便在那女人前边不远处,找了个位置盘膝坐下,将月明剑横放在膝盖上,道:“你说。” 那女人望了望谢绾歌的样子,脸上笑意加深了几分,“我倒还有些喜欢你这性格。” 顿了顿,又道:“只是后来,魔神想要将九巍毁掉的心思越来越重,甚至变成了一种执念。而母神,为了守护住九巍,只得与魔神兵戎相见。那场决斗,最终是魔神败了,但也是因为魔神自愿败了。他可以执念生魔,但却始终无法下手,杀自己的妻子。” “……妻子?”这个故事她倒是听过即便,但魔神和母神的关系,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母神和母神是夫妻?” “是啊,比起生了魔念的魔神,亲手将自己丈夫杀死的母神,是不是更狠绝一些呢?”那女子望向谢绾歌的双眼中,慢慢涌起莹莹泪光,“世人皆赞颂母神光辉,为整个九巍的安宁,除去了魔神。然而,谁有知晓,母神那时候的心情。” “失去了相伴无数岁月的爱人,世人还都为这种失去叫好,没有人能够明白那时候母神心中的痛楚。然而,面对这样因为他们两人的对决,而几乎损毁了的九巍,母神却还要强撑着去处理这些后事。” 为什么那女人这么说的时候,谢绾歌竟也有些心软,不知道是感同身受还是怎么的,就是突然好心疼母神。 谢绾歌摇了摇头,不行,不能就这么变节。这难道就是她抓她父母的理由吗? 其实,故事如果到了这里,就是结局了,母神牺牲了自己,和五元素融合,拯救了九巍,然后,便没有其他事情了。 如果是这样,谢绾歌其实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对母神心疼,而且,是特别心疼。 然而,当事情后来涉及到了她的父母,她的心疼之中,就多了其他的东西。或许,人都是自私的吧,包括她自己。 好在,她也不要求自己做多无私的人,至少,只要无愧于自己的内心,便好了。 “后来,我便融合了母神的意识。那时候觉得这是我最大的一份荣光,只是,母神并不开心。她始终都要待在玄宫之中,和我一起待在玄宫之中,我倒是习惯了,毕竟,我从被创造出来开始,便已经在玄宫之中了,然而母神不是啊。”女子说这些的时候,总是时不时便摇摇头,颇有些无奈惋惜。 “我想让母神自由,所以,我用了方法,将你父母带到了这里,原以为,他们可以替代我,据悉支撑着九巍,然而,我还是想错了。他们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支撑起整个九巍,所以,即便我带着母神的意识逃离了,到后来还是被抓了回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被抓了回来?”虽说大土司之前说过,青瑶部族世代守护着火元素的秘密,不过,谢绾歌可不觉得青瑶部族那些人有能力将她抓回来。 “九巍在这漫长的过程中,早已经生出来了自己的一套潜意识,当它发现我用来替代自己的新火元素无法支撑它,它便会用各种手段,将我重新抓回来。”那女人微微抬了抬脚踝上那两根粗重的铁链。 谢绾歌也了然了,“所以,你便想用我来当你的新替代品?” “嗯。”倒也诚实。 谢绾歌微微偏头,“不过,听你说了那么多,有一点我很是好奇,这些都是你想的,你又征求过母神的意见吗?你这么做,她不反对的吗?” 提到这个,女人的眼神便又一点点黯然了,“母神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暗淡了,她已经很久都不关心外边的事情了,所以,我才会生出来要给母神自由这样的心思。” “那你怎么就确定,母神想要的是自由,而不是你自己想?”谢绾歌自认问得还算是一针见血。 那女人一听,果然急了,“我当然是知道的,自从我和母神融合以后,我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是在这样的漫长岁月中,发现九巍越来越不像之前她所想要的那个样子,她自己也开始后悔了,她心中越来越能够明白当初魔神的那个心思,所以才会越来越后悔。” “她后悔自己杀了最心爱的人,她后悔用最爱自己的人的性命来交换这个她也已经觉得陌生了的,不会再喜欢了的世界。她虽然没有魔神当年极端,但也已经不想再为了这个世界牺牲了,她觉得累了,厌倦了,这些我都知道。” 那女人说这话时候,脸上竟多了一份崇拜神色,“母神大人那样伟大,我自然是要帮她的,若是这些事情做错了,那都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和母神大人,没有关系。” 谢绾歌略作沉思,而后问道:“我能和母神说几句话吗?” 现在一直在为母神代言的,是这样化作了母神形态的火元素,而并非母神的意识,谢绾歌想要见的,是母神的意识。 那女人却有些犹豫,“不能……” 谢绾歌嗤笑,“你是怕我,对你的母神动手吗?” 女人紧咬嘴唇,不说话,只瞪着谢绾歌,默了许久之后,爆发,“你为什么要见母神,我已经说过了,做所有事情的都是我,和母神没有半点关系。” 谢绾歌见她这样子,也不急,“你这般护着母神,不让我见她,觉得我见了她也一定是怪罪他,而你,想要将所有事情都揽下来。”看明白了女人的神色,谢绾歌才继续道:“所以,其实你自己也直到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情是不对的,而且,你内心里其实是觉得,母神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所以你才会那么怕我见到母神。” “你胡说!”女人有力气地反驳了这一句之后,便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 她不太擅长强词夺理,所以,谢绾歌说中了,即便她不想承认,也就说得出这样一句有气势的话罢了。 不过色厉内荏。 “那你让母神出来和我见一面啊,如果她真的是同意你这么做的,也就不会在意我说什么了,不是吗?”谢绾歌抬眼直视着那女人,身上气势全开。 那女人却像是在沉思一般,而后又好像是在与什么对话一般,十分恭谨乖巧地点了点头。浑身动作随之一僵,而在僵了一瞬之后,周身气势便突然变了。 原先的端庄或许还有几分装模作样的威严,然而如今这一身气势,虽不威严,却让人心中生出了一种朝圣的感觉。 这样的气度,大约也只有真的母神有吧。 “你终于肯见我了?”谢绾歌率先开口,“母神。” 母神微微一笑,即便是同一张面容,这一笑,便真的是创世神的笑容了。这其中感觉,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是无法感知其中差别的,气场的不一样,自如心态的不一样,就算是同一张脸,同一个笑容也是云泥之别。 “其实,她所做的那些事情,你都是知道的吧?”谢绾歌开门见山。她指的,自然就是火元素了。 母神浅笑垂眸,“知道,而且,她说得没错,我确实是累了,不想再管这些事情了,我也想要自由。因为,这个世界,已经不值得我再去浪费时间守护了。” “嗯,好。”谢绾歌点点头,便是理解,“那现在,你将我父母的消息告诉我吧。” 母神微微斜乜着眼睛打量了谢绾歌,“还以为,你要再说点什么呢?” 谢绾歌笑道:“说什么?” 随即便自己回答了,“说我的抗议吗难道?说你不该这么做吗难道?我要说什么呢,我作为局外人,说什么都没有资格不是吗?怎么做是你自己的自由,你想要怎样的生活,你想要怎么才会觉得合适,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只要没有干扰到我的生活,没有干扰到我身边的人,我有什么资格说呢?” “而且……我觉得之前那个女人说得对,你已经为九巍做的够多了,以后你想要怎么做,其实是你自己的自由,没有人有资格说什么……难道创世神就要将所有都献给自己创造出来的世界才行吗?”谢绾歌无奈摊手,“我并不觉得我需要对你说什么样,我这个人,不是特别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除非是我格外看不过去的事情。” “你确实挺有意思的。”母神淡淡一笑,“或者,你活的通透。” 谢绾歌表面上微微颔首,一副高深样子,其实内心里已经乐疯了,她若是真的活的通透,她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软肋可以让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手。她也就不会为了一点点什么小破事,而觉得承受不住了。 她自认若是环在母神那个位置,她也未必做的有多好,或者她早就已经撂挑子不干了,说不定她才会是那个生了执念的魔神呢。 她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 但也不知道她方才那“说得好听”的话中的哪一句,戳中了母神心坎,母神似乎很是很乐意将她父母的消息告知的。 “你知道魔神的力量吗?”母神道:“作为创世神,魔神的力量也是不灭的,所以,我将它存放在了山水尽头。” “嗯。” 谢绾歌轻应一声,便听母神又说道:“其实,这个‘山水尽头’只是一个暗语。然而,你父母在离开了玄宫以后,参透了这暗语中的意思,得到了魔神的力量。” p5y6 第三百一十八章 原来是这样 景迁赶到山腰草坪的时候,玄宫门正好开启,谢绾歌踱步自里边出来,便对上了景迁焦急的双眼。 “我没事。”谢绾歌率先露出了一个微笑。 景迁几步迎了上来,将谢绾歌抱在怀间,“就好。” 他之前突然感觉到玄宫出现,便有些担心谢绾歌。只是没想到他才赶到,谢绾歌便已经安然从玄宫之中出来了。 他不知的是,玄宫之中的时间和外边并不一致,在他看来,从他感知到谢绾歌进入了玄宫,到他赶到,谢绾歌出来,是极短的一段时间。 而在玄宫中却是很长一段时间,足够她和母神聊很久,足够她知道了很多自己之前不知道的事情。 “苏锦那边呢?”谢绾歌蹭了蹭景迁衣襟,问道。 “完成了。”景迁声音淡淡。 “嗯。”谢绾歌从景迁怀中挣脱了出来,“那我们走吧。” “嗯?” 谢绾歌笑道:“去找我父母,我已经有线索了。” 见两人要走,一旁当了半晌透明人的大土司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她……” “无事。”谢绾歌知晓大土司那犹豫着没有问出口的是什么。 大土司应该以为她进去了玄宫一定会被当成替代品。然而却没想到出来的还是谢绾歌本人,而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大人。 母神大约还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在想想,暂时应该也不会见他们的吧。但谢绾歌并不打算告诉大土司这些,就让她担心着吧。 反正她已经很厚道的告诉了大土司,母神没事,信还是不信,就只看大土司自己了不是。 谢绾歌将自己心中那点点小心眼和记仇的毛病,在这里发挥了个淋漓尽致。谁让他们之前不和她明目张胆来一场绝对,用那样的招数。 明知道,拼阴招,她肯定玩不过。 她记仇了。 驾云赶往雷州的路上,谢绾歌望了一眼下方不断闪过的九巍景色。在这样高的地方看起来,几乎能将九巍古陆大半山河都收入眼中。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魔神和母神。 隔得太远,又来到的时间太短。谢绾歌即便理解魔神母神那种厌倦了九巍古陆的心思,也无法真的感同身受。 山川河流,一草一木,其实都没有什么过错。它们依旧是秀美风景,不论世间如何变迁。而魔神母神所厌倦的,应该是人,大约作为创世神的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曾经亲手创造出来的人,设计好的性格,一切。都会在这时光变迁之中,越来越变样。 看着他们变得越来越复杂,却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复杂的背后,便意味着,阴暗面的不断增加。 高洁如创世神,大约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阴暗面吧,与光明划分了人性,甚至,偶然阴暗面还远远大过了光明那一面。他们希望的那种美好世界不复存在,世间有善,便也有恶。说美好,也还是有美好的,然而却并不是十分美好,绝对的美好。 看到这样的情形,该是何等心痛悲凉。 说到底,也不过是,希望越大,期望就越大。他们将世界期望得太过于美好,便承受不住它一点点变坏的失望。 谢绾歌不由在想,若是盘古大神还在,女娲大神还在,那些上古神族都还在,他们见到如今的洪荒大陆,会喜欢吗?会不会也像母神魔神那样失望呢? 好在,她没有活过那么长的时光,好在,她一出声的时候,洪荒大陆便是这个样子的。即便后来,接受了璃华的记忆,从璃华的记忆中感知到了曾经世界的样子。 她也不过微有唏嘘,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感情。 不过,要是这么说起来的话,其实景迁作为上古遗留的神族,在如今,也算是稀有了吧。 谢绾歌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景迁这一方面的感想。他会因为一点点看着这个世界变了样子而难过吗?他有生出那样厌世的情绪吗? 他会怀念过去吗? 若是……有一天,景迁也生出来了像魔神那样的心思,不想再管洪荒大陆了,甚至,不想再让洪荒大陆存在了。 那时候……她会做什么抉择呢?她要站在哪一边? “怎么了?”景迁转头看她,“你已经看着我发呆半天了,怎么了?” 经过景迁这一提醒,谢绾歌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景迁侧脸发起呆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欢洪荒大陆了,你会怎么办?”谢绾歌就这么将景迁看着,问这问题时候,心中涌出许多中可能的回答,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期盼的,是哪一种回答。 “世间之大,又不止洪荒大陆一处,我们再到别的地方便是。”景迁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如今,神界帝君的位置,在洪荒大陆,应该真的可以算得上是最高位了吧,你舍得?”谢绾歌调笑。 “我舍不得吗?”景迁反问。 “那如果,我不想再让洪荒大陆存在了呢?”谢绾歌又问道。 景迁深深望了谢绾歌一眼,“若真到了那一天,我还是会站在你这一边,你去哪,我就会去哪。” 谢绾歌刚想要感慨一声景迁这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风流啊,便听到景迁又补充道:“但我不会让你将洪荒大陆毁灭的,那样的杀戮太过残忍,你一定会在毁灭洪荒大陆之前,被戾气所驱控的。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子。阻止,并不一点就要站在对立面才可以。” 谢绾歌自认,她也不会有那么一天,就算她有一天真的厌恶了洪荒大陆,也不会生出毁灭的心思,她应该也就只会像母神那样,不会再想管洪荒大陆了,无论它日后变得是好是坏,都与她无关。 但有时候,在面对心爱之人这样过于理性的回答的时候,女人本性便想要小小作一下。就好像这样便能够证明,在对方心中,你的位置,要比理性还重要。 “那如果我非要毁灭洪荒大陆呢?”谢绾歌奸笑。 景迁瞥了谢绾歌一眼,“那我只好帮着你了……”谢绾歌还没来得及得意,景迁又接着说道:“想要守护洪荒大陆的人太多了,你根本不是对手……帮着你,我倒是不担心洪荒大陆真的会毁灭,但不帮着你,可能你才是毁灭的那个。” 谢绾歌拧眉,十分不满的看了一眼景迁。别以为她没听出来话中的嘲笑,也不要以为她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笑意。 “你进入玄宫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景迁好一阵才收住了想笑的心思,问道:“似乎,感慨良多。” 谢绾歌白了他一眼。 就算之前有什么感慨,现在基本上也算是掉光了。 这破坏气氛的本事倒是从赤夜那里学了个十足十。 赤夜那份点满的清华技能怎么没有学来几分。 “没有。”谢绾歌双手环胸,傲娇地将头扭到一边。 她不打算告诉景迁了,哼,谁叫他方才在该煽情的地方嘲笑她呢。 不过,景迁这一问,谢绾歌便不由想到了之前在玄宫之中,母神的话。 谢绾歌一直以为自己父母被抓到九巍古陆当中,定是被困住了,觉得他们还在等着自己去救援。 然而如今母神说出来的这些事情,是她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 “得到了魔神的力量?”谢绾歌在听到母神说自己父母破解了“山水尽头”的谜题,得到了魔神的力量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有些懵的。 “你果然是不知道啊。”母神看谢绾歌这副震惊的样子不像作假,摇头轻笑道:“原先,我还以为你对你父母所做的事情是清楚的,不过计划越进行到后边,我便隐约发现了不对了……” “所以,之前那火元素所设计的计划,其实你都知道,而且还很清楚,甚至参与到了其中。只是,火元素为了袒护你,或者她真的不知道,才会一直想要将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谢绾歌再次发扬了她关注点跑偏的本色,但也算是问到了另外事情的关键点上。 “是,我一直都是知情的,而且,其实我也算是默许了她这么多,但是她是真的不知情,我应该才算是幕后的那个‘大人’。”母神也不避讳隐瞒,“你不是应该早就猜到了吗?” 谢绾歌微微轻叹,“猜到和证实其实还是有区别的,不过,即便是这样,我对这件事的态度依旧不会变,自由是你应得的,不过,或许换个方式会更好些。” 毕竟自由,谁都是想要的。 “所以,那时候,青瑶部族在草地上举行的那个祭拜魔神的仪式,其实就是故意给我和景迁看的。”谢绾歌想到了之前见到的那个诡异的舞蹈,“是因为那时候你们觉得我是知道父母的事情的,所以,我也应该是魔神那边的人。” 母神点头道:“没错,本来是想着,让你们误认成同伙也好,或者是拆穿我们是假装的也好。反正,无论是哪种可能,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们能够确定你们的真是身份。” “却没想到我们会跑了……”谢绾歌一想到大土司为了来看他们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的时候,几乎连一个老太太的速度,都没有耐心装下去了。 “对,也是从那时候,我才隐约觉得,你可能对自己父母并不知情。”母神道:“因为你那时候的反应是吃惊,而且,是对祭祀魔神完全不知道的样子,甚至连魔神是什么都不知道。” 谢绾歌略微一耸肩。好吧,虽然和她原先设想的有点不一样,不过,也算还好啦。 “那,苏锦是你的人吗?”谢绾歌再次确认道。 “是,不单是他,就算是卢家,谢家,其实都算是我的人吧。”母神半点隐瞒的意思也没有,还似乎多交代了些出来。 所以,从一开始的商队苏锦,谢宁芮,到后来的卢家拍卖场,卢清睿,其实都是设计好的。这个计划,实施得,比她预想的还要早,或者,他们一出现在九巍古陆上,便已经被盯上了。 “而且,我们也在之前便算是见过了。”母神道:“那时候,我是苏玥。” p5y6 第三百一十九章 预设分别的重逢 “那时候,我是苏玥。” 母神说出这句话时,谢绾歌震惊之余,第一反应便是,“你不是不能离开玄宫吗?” 说着,谢绾歌的视线便不由飘到了母神脚踝上那两根大粗链子上。 “之前我用你父母暂时替代我过一段时间,我也是那段世间出来的,后来被九巍的意识强行捉回来了玄宫。”母神指了指她脚踝上的铁链,“不过那过程中有点小差错,我丝缕意识飘进了苏玥身体之中。” “所以,那时候……”谢绾歌总觉得,要真是这样,那当时苏玥可是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 被母神叫姐姐是中怎样的体验? “那时候确实是苏玥。”母神看谢绾歌那个纠结的样子,便道:“我在她体内,只是偶尔控制一下她的身体,传达一些意思,那时候的苏玥,就是他们口中的大人。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苏玥她自己在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而且,是属于,我知道她,但她并不知道我的状态。” 谢绾歌舒了一口气,有种想要抬手拍拍自己胸脯顺气的冲动,好在她忍住了。 “雷州到了。”景迁的声音将谢绾歌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云朵缓缓降下,谢绾歌视线也越来越清晰,不过,她没想到的是,雷州会是一个被罩在巨大结界中的地方。 “周围有结界,我们只能先降落,再想办法进入。”景迁解释间,云朵已经落到了地面上。 云雾消散,谢绾歌脚踏上实地的瞬间,便仔细打量了一番这结界。 “应该会有入口处的,雷州人不可能不需要外出。”谢绾歌心中已经对这个结界有了点点把握,“不过,也不必找入口这么麻烦了。” 谢绾歌平摊左手,在手掌上画了一个符咒,又将这符咒印在了结界之上。 原本看起来十分坚固的结界,如今上面轻软得好像可以荡起涟漪。 谢绾歌当先一步,从这被改变了的结界中进入,等景迁再进来后,谢绾歌将手上那符咒擦去后,结界又变回了原来坚固的样子。 “怎么样,厉害吧?”见景迁眼中有几分好奇,谢绾歌略有些得意,“我刚学到的一招。” 之前在玄宫之中,母神在告诉谢绾歌说,她父母在雷州之后,便将这道符咒交给了她,颇有几分让她投机的意思。 谢绾歌自然是却之不恭的,关键时刻,该用上还得用上。 谢绾歌进入结界之后,便直奔母神告诉她的那个地方而去。一路上,见到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雷州人,确实是以黑发黑眸者居多。 记得之前她敷衍谢宁芮的时候,还说过,她是雷州人,说雷州人金发白肤不过是谣传。如今看来,她这话,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按照母神给的指引,谢绾歌在山半腰,便见到了一处竹楼,竹楼之中,便正住着一对夫妇。 在谢绾歌在靠近了一些他们之后,那竹楼前边,原在晾晒药草的女子便抬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见到谢绾歌的时候,微微错愕之后,眼中便不受控制的溢满了越来越多的思念。 “绾歌。”在谢绾歌落在晾晒药草的小院中,那女子便迎了上来,“你终于,还是来了。” 眼前这女子打眼看过去,也不过才三十出头的相貌,谢绾歌这声“娘”在喉间绕了好久,才总算是冲出口。 修道者,在得道之后,便能够拥有保持自己容貌的能力,谢绾歌虽知道这一点,但看眼前,自己亲娘,长了个姐姐的年龄段,看起来还颇有些奇妙的。 “你爹应该很快便会回来的。”齐韵将谢绾歌的手握在了手心之中,“我们是有多久没见过你了。” 谢绾歌微微笑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和娘分别了太久了,虽然心里也是一样思念着,爱着她的,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交流表达才好。 “在异世通道开启的时候,我们便感受到了你的气息,包括后来,你来到九巍古陆,我们也一直知道,只是,我们却不知道该不该见你……” 齐韵叹息一声,“我们是不会再回洪荒了,所以即便是和你见了,很快就又要分别。所以一直都有犹豫,不知该不该将你引来九巍,所以,到最后才回应了你那时候的感应。可等到你到了九巍,我们便纠结着,该不该要见你。” “原先,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见你,让你在再次承受一次分别的滋味,但现在我大概是有答案了。”齐韵伸手将谢绾歌抱住,“无论什么时候会迎来分别,现在能够见你一眼,守在你身边一会,也是好的,也是够我回味想念很久的。” “一天就讲些煽情的话。”谢长垣提着几只野味进门的时候,便眉眼带笑地开口吐槽了一句。 “通往洪荒大陆的异世通道明日便会开启,你现在讲这些话,是要让女儿明天难过吗?”谢长垣将野味递给了自家妻子,“去炒几个拿手菜,让女儿尝尝自己家的味道。”十足的一个普通猎户样子。 只是,他身上气息确实骗不了人的。 在他进门的那一刻,景迁便若有所思地望着谢长垣。谢长垣周身这气息,他还真有些熟悉。 齐韵将野味接过去了厨房后,谢长垣才朝着旁边又走了几步,站在了景迁面前,虽稍稍比景迁矮了那么小半个头的样子,但气势上却也算是不相上下。 谢长垣抬手拍了拍景迁肩膀,“不错。” 景迁神色中带了一丝该有的恭敬,朝谢长垣揖了揖。 “几番试探下来,你这个女婿,我还是满意的。”谢长垣微笑着望着景迁,“各方面,在我这里,都算是及格了。有你照顾绾歌,我便也就放心了。” 谢绾歌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虽然没有见过太多父亲,但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父亲在面对自家女儿的夫婿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总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不过,虽然这种陌生感觉让她觉得有些奇怪,还不是太能够适应,但别说,心中还莫名其妙地觉得安稳。难道是因为,她突然有了父母保护的感觉吗? 景迁却对谢长垣这番话的意思理解了个透彻,因为…… 之前他感受到的那股,一直在反侦察他的那股神秘力量,如今,和谢长垣的气息,完全一样。 原先他所担心的那股神秘力量,大概如何猜测,都不会往岳父试探女婿这方面去想吧…… 也是…… 绝了…… “爹。”谢绾歌在叫过一声之后,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别扭了,“你说,明天异世通道就要开启了?” 意思是,她们明天就要走? 那,这相聚也还真是短暂啊。 “嗯。”谢长垣道:“明天,我就会送你们回去。” “你和娘不跟我们一起走吗?”谢绾歌一怔,急问道。 她来这里的最初目的,便是想要将自己父母解救出来,带回去。如今,解救是不需要她救了,连一同回去这个念头都要打消了吗? “之前你进入玄宫后,母神应该已经将我们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吧?”谢长垣道:“如今,我们体内已经有了魔神的力量,魔神的力量本就属于九巍,而且,这些年,我和你娘,也已经习惯了九巍的生活,再回去,还要辛苦适应一遍。” “那……”谢绾歌想说她想父母了怎么办,想说,他们才见面为什么又要分别,想说很多,但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出口。 谢长垣抬手摸了摸谢绾歌头顶,“这些年,你都已经过来了,没有我们,其实,你依旧可以过得很好。而且,如今,你也有了自己的小家,会越来越好的。” 谢长垣抬眼望着景迁,又将之前那话说了一遍,“景迁,我家绾歌,日后,便交给你了。” 谢绾歌其实没有想到自己父母会这般“绝情”,她原想到的久别重逢的画面,该是那样的你侬我侬,依依不舍。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父母会这般豁达,连一句太过想念她的话都没有。 她还想问问,是不是这么多年,她父母早就已经不爱她了,所以才会对她离开那般无动于衷,甚至是想要助她一臂之力般。 然而,景迁却暗中将她拉住,等谢长垣进屋以后,才轻声道:“别问了。” 谢绾歌之前提着的一口气,好像在这里就泄掉了一样,眼中也渐渐湿润,“一点也不是我以为的那个样子。”谢绾歌说这句话时候,声音中是浓烈的委屈。 她千辛万苦寻到的父母,对她却总是感觉淡淡的。 景迁伸手轻轻抚摸过谢绾歌眼角,“他们,总有他们不得已的原因,你不要再逼他们了。” “可是,我只是想,让他们和我一起会洪荒大陆而已。就算,就算他们不愿意回去,至少可以问问我愿不愿意留下来。”谢绾歌道:“虽然我也不是要留下来的意思,但是,他们却连问都不问一句。” “他们不能再回洪荒了,我可以感知到,他们的身体,应该是在代替火元素的时候,承受不知支撑的使命,受了很严重的伤,如今全靠魔神的那股力量在支撑。他们回到洪荒大陆,魔神的力量便不能够带走,这样,你带回去的,很可能只是两具尸体。”景迁一脸严肃,“而且,他们也不能将你留下,他们清楚你有你自己的路,而且,你留下来了,是要让我一个人回去吗?” “你之前不是说愿意吗?”谢绾歌瞪他,“难道也只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 景迁轻轻捏了捏谢绾歌的鼻尖,语气中颇有几分哄小孩子的温软,“我愿意,自然是愿意,但无渊呢,他该如何?况且,整个洪荒大陆,你真的能够说抛下,就不会再记起吗?” “就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谢绾歌只觉得这场已经预设好分别的重逢,真是一点也让人开心不起来。 “尊重他们的选择吧。”景迁将谢绾歌的头,轻轻揽过,靠在自己胸前,“他们,有他们的原因。” 景迁想起谢长垣之前拍他肩膀时候,给他传的音,眉头微蹙,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谢绾歌。 p5y6 第三百二十章 让她远离这些纷争 “尝尝这个。”齐韵往谢绾歌碗里夹了一些菜。 谢绾歌点点头,夹了些便往嘴里塞,“好吃。” 本想要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但却怎么挤,也挤不出来,勾起的嘴角略显僵硬。 “好吃就多吃点。”齐韵又给谢绾歌夹了好些菜,一个碗几乎都装不下了。 谢绾歌低着头,只将视线放在这满满当当的碗上。心里一阵阵发酸,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场景。 她今天才和分别了这么多年的父母重逢,明天就又要分别。她毫无选择,她不能留在九巍古陆,因为,就算她可以抛开洪荒大陆的所有责任,也还有很多人在那个世界等着她。 而她父母,也无法离开九巍古陆,景迁说得对,她如果强行将她父母带回去,或许得到的,也只是两具尸体。魔神的力量无法离开九巍古陆,而现在,这股力量,却成了支撑着她父母生命的力量。 一切都陷入了死局,她来这里的理由,目标,一切,好像都成了一个笑话,一个永远实现不了的愿望了。 谢长垣放下了碗筷,沉声道:“景迁,你和我出来一下。” 景迁亦将碗筷放下,起身跟在了谢长垣身后。 谢绾歌抬眼望了望两人的背影,便被齐韵唤道:“快吃呀,特意为你做的。等你回去以后,也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给你做饭了呢。” 谢绾歌闷闷地点了点头,将视线收回,埋头吃饭。 这边,谢长垣带着景迁在山路上七绕八绕,最终在一个山洞口听了下来。 “这山洞之中的寒潭冰水,有解百毒的功效,你体内的蛊虫,应该也能够用这个去掉。”说着,将景迁引了进去。 景迁在触及到那寒潭之中的冰水时候,便想到了之前谢绾歌带回来,给他疗伤的那个,寒玉瓶子里装着的冰水。 “之前救绾歌的黑衣人是您?”景迁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从你们一来这里的时候,就关注着你们了,本来只想默默看看你们就好,也没想到你们竟然会被母神他们,弄到那种地步。”谢长垣说这话时,虽有叹息,但并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 “是我没有照顾好绾歌。”景迁微微垂首,道歉的态度诚恳。 “我并不是怪你。”谢长垣抬手拍了拍景迁肩膀,“他们预先便已经设好了圈套,这样一步一步将你们引了进去,你们对九巍本来就不熟悉,这不怪你们。” “绾歌这孩子,这段时间我也看出来了,在修为较量方面,我对她并不太担心。只是,论起玩心计来,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擅长,三番五次被人设计。”谢长垣按在景迁肩头的手微微用力压了压,“对付这些人,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只是,绾歌,她或许会有拖你后腿的时候,我只希望,即便真的有那个时候,你也不要……” “我知道您的意思,绾歌对我来说,从来都不会是负累。”景迁提起谢绾歌的时候,嘴角便扬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无论她做了什么。” 谢长垣颇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回去之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这一次,我们不和她一起回去,她一定很失望。” “我一定会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谢长垣才终于收回了手,再次含笑点头,“好孩子,有你这些话,我也就放心了。听说,我还添了外孙,一直没有机会见见,一定很可爱吧。” “嗯。”景迁道:“等下一次再来的时候,我们把他一起带过来,给你看看。” 景迁从来都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长辈,他们上古神族,作为洪荒大陆的守护者,皆是世间注定,而自行演化出来的。如今谢绾歌的父母,也算作了他的父母,这样长辈对晚辈说的话,他其实还是第一次听到。 即便是大长老,在和他说话时,也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因为在大长老眼中,这样,便算作是一种冒犯,即便景迁并不会这样想。 如今谢长垣这样的态度,景迁虽然陌生,却有一种被信任被托付了的感觉。 “好。” 异世通道开启的时间并不固定,但一般至少隔近百年才会开启一次。那时候,应该这边的战争就已经结束了吧。谢长垣心中思量好,便应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你们回去之后,一定要小心。”谢长垣说起这个时,表情便有些沉重了。 “怎么了?”景迁有些疑惑,他们来这边的时候,洪荒大陆已经恢复了平静,而且,他们也将所有事情都分配好了,才来的…… 难道……在他们来到九巍古陆这段时间中,那边又发生了什么吗? “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景迁不免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谢长垣道:“可能是得了魔神力量的关系,对九巍的感知厉害了许多,也隐约能够感知到其他世界中的一些情况。” 这点,景迁自然是能够理解的,之前天道便是能够知道谢绾歌父母在这边的一些隐约情况,虽然知道的并不多,也不详细,但确确实实是能够隐约感受到一些的。 谢长垣目光略微有些沉重,“洪荒大陆那边……确实出了些事情。魔界的君王似乎找到了一个能够源源不断生成魔兵的工具,加上她自己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深厚修为,大半洪荒大陆如今都沦陷在她手中,六界都遭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 起初,景迁在听到“生成魔兵的工具”的时候,还以为是两个空间时间线不一样,让谢长垣现在才感知到那边他们和天道的战况。 然而越往后听,景迁便发现了不对了,大半洪荒大陆都沦陷,这是之前天道统治魔界的时候,不曾有过的…… 魔界君王…… 他们离开的时候,是谁新当上了魔君的,他记得那时候赤夜说过的…… 啊,对了,是……碎月! 得到了很强的修为…… 魔界之中,修为最强的便是梼杌了,可是梼杌虽然那时候被天道复活过来,但也不过是暂时借用了梼杌当年用来支撑梼杌之渊的力量。那时候他将梼杌打败,那些力量,他清楚的感受到,已经回去了梼杌之渊当中。 而且,以那时候碎月的能力,她即不可能去到梼杌之渊,更不可能取得梼杌的力量。 那股力量又是从何而来。 但既然谢长垣那般不放心,这力量自然是不容小觑。 “那,不如,就将绾歌先留在九巍古陆,等到下次异世通道开启的时候,我再来接她。”景迁商量道:“反正她其实不想和你们那么快就分别的。” 刚才,在餐桌上谢绾歌的表现,景迁全都看在了眼里,也知晓缘由。如今,这样反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现在他还不能够确定那边情况有多糟糕,贸然带谢绾歌回去,他有些担心。 没想到谢长垣却一口拒绝,“你忘记中午时候,我和你说过的吗?你和绾歌必须明天一同离开,她不能在这里呆着了。” 中午初见的时候,谢长垣也是拍了拍他的肩头,而在这同时,还暗中传音给他,让他务必明天就和谢绾歌离开。 否则,景迁那时候安慰谢绾歌的时候,便会妥协告诉她,愿意和她再在九巍古陆呆一段时间,等到下次异世通道开启的时候再离开,让谢绾歌可以和父母有足够相处的时间。 是谢长垣那时候暗中与他传音,景迁才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 “怎么了?”景迁心中隐约猜到了,或许是因为九巍古陆也会不再太平。 果然,谢长垣答道:“因为,九巍古陆,或许很快也会有一场战争。” 谢长垣深深叹了一口气,才问道:“母神,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吧?自从我们得到了魔神的力量之后,她便一直虎视眈眈。如今,玄宫大门已经被打开,她很快应该就能够出来的,到那时候,我们和母神免不了会有一场大战,而绾歌在这里,却是很危险。” “玄宫大门打开,母神就能够出来了吗?之前不是一直都在找替代的人,才能够离开玄宫吗?”虽然他从没见过母神,但隐约,景迁也是知道一些的。 “要找替代者的,是玄宫之中的火元素,但玄宫大门打开以后,虽然火元素依旧不能够出来,不过属于母神的那些意识,就能够出来了。”谢长垣道:“之前,火元素想要帮母神,想要带着母神一起出来,所以财货寻找替代品,但这次,母神知道了我们获得了魔神的力量,很可能,就会抛弃火元素,而选择自己出来。” 谢长垣冷笑,“她之前就已经留了一丝意识在一个小姑娘那里,用来操控着许多人,同时,也是为了有这么一天而准备的。根据那丝意识,母神就能够从玄宫中出来,还能寄居在那个小姑娘身体里。” 虽然这样,很可能会让母神丢了一部分能力,但她早已经培养出了那么多的爪牙,而且,据他所了解,九巍古陆中,除了火元素之外,剩下的四个元素,早已经被替换掉了吧,而那些元素中,母神的力量,也早已经被她吸收在了那个小姑娘身体中,只等着她的意识全都进入到小姑娘的身体之中,便能够将那些力量唤醒。 很快了,母神不会想看到别人占据着魔神的力量。 而且,谢长垣可以想见,母神应该已经有选择性的,添油加醋的,将他们取得魔神力量的事情,还有将她自己好的那一面,都说给了谢绾歌听。而他,作为父亲,并不想将谢绾歌掺和在这件事当中,所以,才想让谢绾歌尽早离开。 他可以猜到,母神原本是想将谢绾歌掺和进来,让她成为他们的软肋。他不愿谢绾歌在这样危险之中,所以,他们克制着对谢绾歌的思念,只希望,谢绾歌明天能够平平安安离开。 几百年现在洪荒大陆也不太平,但相比起来,似乎创世神力量的相互较量,会更危险一些。 两厢权衡,他们只好做了这样的决定。 p5ya 第三百二十一章 从未有过的暴怒 即便景迁现在还不知道洪荒大陆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但心中也有了计较,相比起洪荒大陆那边的较量,就算再过分,也不可能会比这边危险。 毕竟这边若是真的动起手来,那可以算做是两个创世神之间的较量。放在洪荒大陆,这就相当于女娲大神突然和盘古大神动起手来了。 洪荒大陆如今灵气越来越不足了,而且那些大神的力量,早就融入到了整个洪荒大陆之中,任何人都不可能再将他们的力量取回来了。 所以,最终,这场谈话的结果便是,景迁答应会暂时隐瞒谢绾歌,让谢绾歌离开九巍再说。否则,以谢绾歌的脾气,知道这些,她一定会想要留下来的。 他们对她那么冷淡,也只是,不想让她在分别的时候,太过于难过。 “好了,你进去这寒潭之中吧。”谢长垣开口道:“而且,看你这修为还有本命功法,这寒潭,对你的益处,或许还不单单只是祛除蛊虫这般简单呢。” 说完这些,谢长垣便从山洞中离开,留景迁独自一人,步入寒潭之中。 正如谢长垣所言,景迁本命法术便是寒冰之术,如今在这寒潭之中,打坐,景迁并没有半点不适,反而显得格外舒畅。那丝丝缕缕的寒气,好像带了满满的灵气进入到他身体之中。 洪荒大陆如今灵气日益枯竭,而九巍古陆却与之不同,这里的灵气依旧充沛。这寒潭之中,更是灵气充沛到了极致,是个练功修炼,都绝佳的地方,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这样满满吸收灵气的感觉了。 他体内那只蛊虫,在他修为的压制下,还有这满寒潭的灵气的勾引下,开始有些躁动。 蛊虫也算是炼制出来的灵物,而灵物最喜欢的东西,便是灵气。如今整个寒潭,对于蛊虫来说,就是一桌上好的满汉全席,它开始有了反应也是正常的。 景迁这种时候,自然是要再不断对蛊虫施压,虽然它有自己主人的命令必须去服从,但是他也有灵物的天性。 一方面是修为压制的痛苦,还在不断升级当中,而另一边,则是巨大的美味佳肴。 这对蛊虫来说,已经不是一件很难选择的事情了。它对主人的命令已经开始有所动摇,它的天平已经开始慢慢朝着灵气那边偏移。 景迁能够明显感受到蛊虫正挣扎着,一点一点,想要离开他体内。 景迁嘴边微微勾起一个没有太多感情的弧度,在蛊虫离开了他身体重要的部分之后,稍稍用力,便将那蛊虫逼出了体外。在蛊虫彻底离开他身体的那个瞬间,景迁望向腾空的蛊虫一眼,视线冰凉,那蛊虫被瞬间形成的冰块包裹在其中。景迁视线一抬,那冰块便抛出了一个好看的弧线,在离开寒潭上空之后,在空中,化为了粉尘。 蛊虫,一般都会被下在人身体中的某些重要的地方,在那里生根,若是强行将它逼出,很可能会伤到自身。只有在将它勾引到其他地方的时候,在它还没来得及生根的时候,迅速将它逼出体外。 将蛊虫逼出体外之后,景迁又在寒潭中盘腿静坐了一会。只这一会,他感觉自己吸收的灵气都要比他之前百年吸收到的,还要多。 心满意足起身,他一贯穿的那身白衣,在他离开寒潭的瞬间,便自己干透了。 等他回到谢绾歌父母所住的那竹楼时候,谢绾歌已经回房了。景迁并不知道他们被安排的客房在哪里,但有了因缘戒做指引,即便无人告知,他也能够顺利找到谢绾歌所在的房间。 推门而入,谢绾歌对他淡淡一笑,“你总算回来了,爹说你去寒潭驱蛊去了,好了吗?” 景迁微笑点头,顺势坐到了谢绾歌身边。 这件房间并不大,但布置的精确,东西也齐全。 谢绾歌在景迁进来之前,似乎坐在床边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今景迁顺势坐到了她旁边。将她往自己怀中揽,周围原本冷清的气氛之中,开始渐渐溢出暖意来。 “刚才我传消息给清禹了。”谢绾歌斜依在景迁怀中,“清禹说,他也不回去了。杨幼微不回洪荒了,他决定留在这里陪着自己的妻子。” “这样也好,他回去洪荒,只能自己待在深海之中,不如在这里,有家人,还热闹。”景迁安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谢绾歌还是有些垂头丧气,“来的时候,是三个人,本来以为,回去的时候,可以有六个人,没想到,到最后就只有我们两个孤零零的回去。” 景迁顺着谢绾歌披散的头发摸了摸,“你之前不是还一直劝清禹去找自己喜欢的人吗?如今他要为了爱人留在这里,你不为他高兴吗?” “当然是高兴的,可是也还是会觉得伤感啊,父母不和我回去,总觉得有些失落,清禹这时候再说这些,我当然也会连带着失落的……”谢绾歌止住了话语,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哎,我在想些什么呢?其实清禹留在这里,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是我因为父母的事影响了情绪,当时我应该祝福他们的,我竟然忘记了。” 谢绾歌的关注点终于被转到这上面来了。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不会被清禹的妻子误以为是个争风吃醋的女人吧?这样可是一点都不好啊喂。她真的只是被影响了心情才会这样的。 清禹不会误会吧,他妻子不会误会吧? 谢绾歌叹了一口气,“算了,其实,他们都有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去干扰别人的选择。”无论是她父母,还是清禹。 “你还有我。”景迁稍稍紧了紧搂在谢绾歌腰间的手。 第二日正午的时候,异世通道便开启了,谢绾歌朝父母拜了拜,千言万语,在临别的时候,她还是说不出口。 倒是齐韵,再次将她抱住,“绾歌,我的女儿,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了,不要再那么莽撞,知道了你的那些事情之后,我们会心疼的。” 在得知了谢绾歌总是将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时候,齐韵便为她揪着心,“你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过于逞强。” 等齐韵松开了抱住谢绾歌的手的时候,一旁的景迁才道:“我定会护她周全的。” 齐韵这才有些放心的点点头。 “去吧,若是耗到了异世通道快要关闭的时候,免不了像上次那样危险。”谢长垣朝着谢绾歌和景迁挥了挥手,满是深意的眼神望了景迁一眼。 景迁微微颔首,便揽过谢绾歌,一同朝着异世通道入口处飞去。 “绾歌,保重。” 下方突然传来清禹的声音,景迁很贴心地停在了通道入口的地方,谢绾歌转身,便看到了刚刚赶来的清禹,还有他身边那个长相完全陌生,但是气息却让她觉得熟悉的小姑娘。 “绾歌,再见了,嘤嘤嘤。”杨幼微不知道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小手绢,正对着谢绾歌这个方向挥了挥,“不要太想我,一天也就想个十多二十个小时就够了,嘤嘤嘤。” 谢绾歌:“……”话说小时是什么? 不过这熟悉的动作,这熟悉的语气和场景,即便是谢绾歌没有见过的面容,谢绾歌也能够认出来,这便是曾经占据了璃华躯壳的那个姑娘。 她现在的容貌,和之前璃华的样子并不像。 谢绾歌嘴角勾起了弧度,她想,或许,清禹一直以来纠结的那个问题——是不是将这个姑娘当成了璃华的替身。如今,大概他早已经知道答案了吧。 毕竟,她这个局外人,可是都已经看出答案了的。 朝着刚来送别的清禹两人挥了挥手,谢绾歌转身进入异世通道之中。 这一次,他们进入异世通道早,加上景迁的速度。他们成功降落在洪荒大陆的时候,这边的异世通道还没有关闭。 谢绾歌对方才的分别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等她从呆愣中苏醒过来的时候,便转身想要再次折返回去那异世通道之中。 景迁忙将她拉住,她却狠命挣扎了起来,“快,先放手,我发现我父母不大对,他们……他们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方才分别之后,她一遍遍回想着之前她父母的一举一动,还有那些表情,“他们那么急着想要将我送回来,明明我能够感觉到他们那么关心思念我,却始终克制着,不说,一定有什么原因,我想要过去问清楚。如果赶不回来,我就等下一次异世通道开启的时候再回来。” “不准去。”景迁紧紧将她拉住。 “不行,我想要去问清楚,而且,就在刚才,就在我们离开异世通道的那一瞬间,我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安,一定和我父母有关,你知道的,我预感很准的,我必须要去看一眼,我才能安心。”谢绾歌一边解释着,一边想要挣开景迁的禁锢。 景迁微微叹息一声,果然,有些血脉之中相联的感觉,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瞒得住的。 眼看着上方异世通道的入口慢慢缩小,谢绾歌挣扎的越来越厉害了,“我心中真的很不安,就在刚才那一瞬,景迁,你让我再去看一眼,要来不及了,让我去看看。” 景迁依旧只是摇了摇头,“不准去。” “为什么?”谢绾歌不明白景迁为什么突然那么坚决,“我必须要去看一眼才能安心,你快放开我,时间来不及了。” 看着异世通道的入口基本已经快合严了,景迁才稍稍松了些手上力道,叹息道:“是你父母让你不要去的,他们不会想看到你现在又跑回去的。” 谢绾歌动作稍稍停顿,“为什么?” “不想你置身在危险之中。”景迁抬头望了望那异世通道的入口,谢绾歌现在想要过去已经来不及了,便索性将之前谢长垣和他说得那些都告诉了谢绾歌。 谢长垣之前说过,连同他们两界的异世通道,再开启至少也是百年之后的事情了,而且,他当时也只说过,在九巍的时候,需要瞒着谢绾歌。 如今,告诉她,也没有关系了。 然而,谢绾歌在听到这些以后,竟是出奇的愤怒。 “景迁!”谢绾歌这声喊叫如同嘶吼,她还从未对景迁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p5ya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直等他后悔 “景迁!” 谢绾歌从来没有对景迁发过这么大的火,只是,她心中的不安,和被欺骗了的愤怒,让她心中那团火一下子就窜出来了。 她没想到景迁会在这样严重的事情上隐瞒她,而她更无法消化的是她心中那股不安。 然而景迁在进入洪荒大陆的一瞬间便已经将神识放了出去,感知着洪荒大陆的一切。他要清楚的知道,谢长垣所说的情况,到底是有多糟糕。 然而,在谢绾歌眼中,在她面前的景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景迁这样的反应,让她越来越生气。说点什么呀。 随便说点什么都好,他只要解释一下,就好了呀。 她心中那些一股脑涌上来的情绪,需要一个宣泄口,也需要一个安慰。 谢绾歌定定的望着景迁,但景迁却并没有给她什么话,反而眉头越皱越深。 谢绾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这一刻,她只觉得心里酸痛,景迁何时这样对过她,嘴角自嘲的笑意渐渐大了起来,笑容中确实说不清的酸涩。 那些隐藏在内心深处,因为景迁一直以来的关心,早已经压在了心中最底层,让她自己都差点忘记了的陌生感觉,再次回到了她心中。那是曾经被背叛过的不安感,原本她自己都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这时候,却莫名奇妙的,连同着对她父母事情的不放心,还有对景迁冷漠的失望,在她几乎丧失理智的时候,又一次回到了她心头。 她如今就好像疯了一样,“你放开我。” 景迁终于有了反应,他望着谢绾歌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赤红色的双眸,淡淡道:“你先冷静点。” 为了能够快速了解清楚洪荒大陆如今的状况,他大部分神识都放了出去,覆盖了六界。那些分散出去的神识,不断朝他返回来的信息太过于巨大,他一面要接收并浏览着这些信息,一面还要关注这谢绾歌这边的事情,眼神中难免会露出些端倪。 这些端倪,看在眼中,便成了如今十分敏感的谢绾歌的刺激点。 谢绾歌暗暗运用灵力,终是一把将景迁手甩开。景迁微微皱眉,他自然是感受到了谢绾歌情绪的突然变化,当时他现在脑子里还有其他数据在不断刷新,让他一时间对谢绾歌如今的变化有些不明所以。 “绾歌?”景迁低低唤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许疑惑。 谢绾歌如今哪里还听得到景迁的语气,她现在身体里就好像一下子燃起了燎原怒火,她的理智早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她甚至连自己身体中这股怒火,都不知道该如何扑灭才好,只能任由它蔓延燃烧。 相顾无言,景迁望向谢绾歌的眼神中依旧是疑惑,而谢绾歌望着景迁的眼神,却是越来越绝望。 终于,景迁将整个洪荒大陆都探知了清楚,神识也全都收了回来。 而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便见到了谢绾歌瞪着他,眼神中全都是失望,还有,绝望。pmjt “绾歌?”景迁又叫了一声,“你怎么了?” 景迁想上前来拉她,谢绾歌却先退了一步,“你为什么骗我?”这么重要的事情…… 景迁微微蹙眉,她听到了谢绾歌语气中不同寻常的情绪,“你听我和你说。” 谢绾歌再次退后了一步,摇了摇头,赤红色的双眸中,满是失望,“我那么信任你,我父母有这样的危险,你却选择隐瞒了我。你还阻止我回去!” 谢绾歌语气中那丝不同寻常太过于明显,明显到,景迁眼中神色都有些担忧,他不顾谢绾歌的反抗,几步上前,将谢绾歌揽在了怀中。 等谢绾歌在他怀中的挣扎有了消减的意思,他才稍稍松了松手上的力道,轻轻拍着谢绾歌的背,轻声安抚,“你听我好好和你说,我隐瞒你的理由。” 谢绾歌脸埋在景迁胸前,虽仍有挣扎,但明显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了。景迁的声音尽量的轻柔,语气中不觉带了一股力量,随着他的声音,传入到谢绾歌耳中。 “隐瞒你这件事,是和你父亲商量过的,因为,你知道的话,一定会想要留在你父母身边,而在那里你是不安全的,两个创世神力量的较量,你在那里,很可能帮不上什么忙,甚至在战火蔓延太过剧烈的时候,很可能会祸及到你,那时候,不但你有危险,甚至你父母还会因为你而分心。” 谢绾歌稍稍平静了一些,但仍旧心有不甘抬起了头,“可是,难道我就没有知道的权力了吗?我知道,我没有你们强大,修为不及你们,我留下就是你们的负担,可,这些,就是你们隐瞒我的理由了吗?你们不过是不信任我,认为我只会添乱罢了。” 景迁加重了声音中夹杂的那股力量,语气中,都带着迷幻的效果,他已经很久没有对谢绾歌使用过这样的招数了,偏偏今天…… “隐瞒你,是我们的错。可我们并没有将你看成是一个负担,相反,是因为将你看得太重,才太想要保护你。” 谢绾歌原本暴躁的心,在景迁的声音传入耳中后,一点点平静了下来。景迁的声音就好像是镇定剂一般,一点一点,让她冷静了下来,然而,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有什么情况的时候,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中升起一阵一阵的倦意。 感觉到身上突然一沉,景迁及时伸手,将已经昏睡过去的谢绾歌搂紧,让她能够斜靠在自己胸前。 “出来。”景迁声调很冷,声音不大,却传得格外远。 果然,景迁话音刚落,从阴影处,慢慢走出来一个身影,等到她整个人完全离开阴影之后,容貌显露出来,景迁嘴角勾起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 “在我面前使这样的小伎俩,不觉得无聊吗?” 碎月听到景迁这句话,又看了看他怀中昏睡过去的谢绾歌,有些无趣地耸了耸肩,“看你们回来了,给你们一个惊喜,不喜欢吗?” “你找死。”景迁望着碎月的眼神中尽是不耐。 碎月抿唇,扬起一丝冷笑,“你应该感觉出来了吧?我身上的力量。” 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任由他高高在上的践踏的人了,天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她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和眼前这个男人相处,她也不会再在收了气的时候,只是色厉内荏,而对方却完全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她等了这一天多久,她一直梦想,像现在这样,昂首挺胸站在他面前,有了可以和他抗衡的力量,再也不容小觑。 景迁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敢动你了。” 他依旧是那样高高在上的样子,即便她早已经变得不同了,然而在他眼中,她似乎哈市一样的。碎月不禁咬牙,“我知道你敢,可是,你也有所顾忌,不是吗?” 说着,她的视线瞟向了景迁怀中。 不过是在刚出异世通道的时候中了她的咒术,就可以疯到那种程度。一点防备都没有。 真是不明白,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一个个对她那么紧张。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景迁眼中杀意毫无掩饰地射向碎月。 碎月勾唇冷笑,“你动我,我就动她呀,我死,也会拉上她一起陪葬的。” “你也看到了,如今,她可一点都不是我的对手了。”碎月嘴角笑意加大,残忍而疯狂,“哦,对了,还有赤夜和凌薇。你刚刚放出神识,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 她方才就是趁着景迁放出神识,而谢绾歌心神不宁的时候对谢绾歌下的手,没想到,竟然如此成功。 景迁眼中冷意更甚,他方才自然是感知到了,如今妖界冥界尽在碎月掌控之中。而赤夜和凌薇如今,也在碎月手中。 他们这一次离开,洪荒大陆就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看,如今的洪荒,已经不是你们离开时候的样子了,而且,你知道的,只要我愿意,情况,还可以继续糟糕下去。”碎月笑容中略微有些得意,她终于,有了谈条件的筹码,“不如,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考虑考虑休战。” 景迁越是不说话,碎月心中越是痛快。自上次她来向景迁求援,而他却置之不理,让她受尽了屈辱灰溜溜的离开,到如今,她终于,扬眉吐气。 无论那时候,是谁在他身体中,是谁控制了他,这笔账她最终都是算在了景迁头上。只因为,她爱了他这么多年,他却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丝丝,温暖的回应。 而他怀中的这个女人,又是凭什么?明明她身上那么多缺点,可是到最后,所有人似乎都在护着她,迁就她。 就连天道,竟然也是如此。 那时候,她刻意将谢绾歌引入到魔宫之中,希望天道能够在景迁被纠缠住的时候,先将谢绾歌灭掉。 可最后呢,她在暗处默默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天道明明那么多次,都能够杀死谢绾歌,却都没有动手。她讨厌这样的谢绾歌,她身上究竟有哪里好,甚至连敌人都要对她手下留情。 而她碎月呢,她哪里不好,为什么命运对她就这般不公,她曾经是仙族高高在上的公主,甚至终于能够价格神界帝君,却都是因为谢绾歌,她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她甚至失去了父亲,成为了阶下囚。 这一切,都是谢绾歌害的。 她费尽心力得到的力量,谁又知道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她吃尽了多少苦头。 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只差眼前这个男人了。 她要让这个男人,知道,她是有多优秀,当初放弃她是个多么愚蠢的决定,要让他知道,和谢绾歌这个总是添麻烦的人比起来,她碎月,才是最好的。 她要让这个男人后悔,让这个男人回来,哭着求她,忏悔他的有眼无珠。 碎月心中有多得意,景迁的一句话,就浇了她多大的一盆冷水。 “天道我都不曾放在眼中,何况是你。” 第三百二十三章 没有无渊哥哥好看 “天道我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你。” 碎月一愣,“什么?” 景迁不再多话,将谢绾歌打横抱起,转身欲离开。 碎月猛地大笑起来,“可是,你有在乎的人啊,而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怕和你斗,但是你会怕,赤夜的性命,凌薇的性命,甚至是谢绾歌的性命,还有更多更多人的性命,你都在乎。” 景迁脚步一顿,碎月便又说道:“我和天道最大的区别,就是我够狠心啊,我不怕失去啊,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谢绾歌当初能够杀死天道,你以为,是因为她有所厉害吗?只是因为天道喜欢她,天道是自愿死在她剑下的。” “可我不一样,我不会犯那么蠢的错误。”碎月冷笑,“你还是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吧,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休战。” 景迁没有任何言语,甚至连头都不回,抱着谢绾歌,径直朝神界的方向离去。 “尽快给我答复哦,我怕赤夜凌薇等不了太久。”碎月在景迁身后,大声补充道。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碎月只觉心中从未有过的痛快,有了能够和他相抗衡的力量,这种感觉真是…… 太好了! 也不枉费,她之前活得那样辛苦。 景迁抱着谢绾歌回到神界,将谢绾歌放在床榻之上,便见如今已经有六岁左右的无渊表情深沉的推门进来。 “父王。”无渊比他们离开的时候长大了些,天生的红色眼眸中,满是不符他这个年龄的稳重,也不再是个会爬到他身上撒娇的小肉球了。甚至连对他的称呼,无形之中,都官方成熟了许多。 九巍古陆的时间线和洪荒大陆的并不太一样,而且异世通道连接起来的时间点也不是对应的。这些,在离别前,谢长垣已经和景迁说过了。 所以,即便是他们在九巍古陆并没有呆太长的时间,再回来,见到无渊已经长这么大了,也没有太过惊讶。 景迁朝着无渊招了招手,让他再走近些。无渊便又朝景迁这边,走近了几步,抬眼望了望床上的谢绾歌,“母后她,怎么了?”以他天生就不弱的天赋和与生俱来的修为,加上这几年的勤加练习,他很容易便感知到,谢绾歌体内,有景迁释放,让其沉睡的痕迹。 “被下了咒术,有些失控,只能让她睡上一觉,醒来就好了。”听着无渊小大人般稳重的语气,景迁也没有过多隐瞒。 无渊又深深望了谢绾歌一眼,才收回目光,望向景迁,问道:“父王可知道,赤夜叔叔他们……” “已经知道了。”景迁点点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赤夜凌薇不在,六界又有大半落入了碎月手中,神界只有他一个小孩子和大长老在尽力操持着,一定很辛苦吧。 无渊朝景迁行了一礼,“是儿臣应该做的。” 景迁抬手将无渊扶起来,看他小小年纪就这般进退有礼,不用猜,都能够知道,这段时间定是大长老在教导着他。 神族开蒙本来就早,何况无渊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多次救过谢绾歌,更是被认定为不一般的神族。如今见到无渊虽然外表还小小的,但修为不弱,行事思维方式,也不再幼稚,加之现在这种状况…… 景迁伸手拍了拍无渊的肩膀。他很少做这种事,这一招也是从谢长垣那里学来的。谢长垣对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莫名有种被信任被托付的感觉,如今,他正是需要将这种感觉传给无渊。 拍了拍他的肩膀,景迁才道:“将我们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你知道的,都完完全全和我说一遍。” 本来,景迁原意是打算给无渊一个该有的童年,即便是跟着赤夜一起不着调也没关系。却没想到他们走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今,也暂时真的不能再将无渊当成一个小孩子了。 无渊恭敬的开口道:“自父王母后走后,赤夜叔叔便依照母后所托,一直观察着魔界的动静,起初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魔君碎月有一阵,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完全变了一个人。修为强劲了不少,甚至到后来还能够像之前天道那样,制造出许多魔兵。如今,没被魔界征服的,也只有仙界和我们神界了。” 这些,景迁在九巍古陆的时候,便已经听谢长垣说过了,回来的时候,也用神识感知得差不多了。便直接问了些他疑惑的地方,“那,你们可有查出来,她从哪里得到的力量。” 无渊点点头,道:“赤夜叔叔曾经探查过,加上大长老的分析,可能是,碎月截取了天道的力量。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将天道的力量引到了自己体内。” 景迁蹙眉,天道在和谢绾歌那一战之后,意识被谢绾歌杀死了,但是力量却是不可能被消灭的。只是,本该回到天道原来的地方,变回洪荒大陆规则的这股力量,又是如何被碎月截获的。 这还真不是一件好事。 也果然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之前与碎月的那个见面,景迁便已经感受到了碎月体内那股强劲而霸道的力量。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有本事截获天道的力量。 门外又进来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年岁稍稍比无渊小一些,粉粉嫩嫩,十分可爱。快过门栏之后,便跌跌撞撞跑到了无渊跟前,两只手紧紧拽着无渊的袖子。 无渊看她一副快要跌到的样子,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扶住。小姑娘便顺势松了这边袖子,攀在了无渊胳膊上。无渊虽只比她大出一两岁的样子,但却差不多比她高出了快一个头,身高的差异,让这小姑娘像是能够整个都吊在无渊身上一样。 “无渊哥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一个人有些害怕,不敢睡。”兮染抬头,双眼湿漉漉的,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无渊一只手任由兮染抓着,另一只手则轻轻摸了摸兮染头顶,表情温和,像是安抚一般,“先站好。” 兮染粉嫩的小嘴一嘟,但还是听话地松了无渊的手,乖乖站好。这才像是刚看见前边的景迁一般,略微有些吃惊地望着。 无渊等兮染站好了,才介绍道:“父王,这是赤夜叔叔的女儿,兮染。” 景迁点了点头,朝兮染招了招手,“过来。”兮染他是见过的,只是他和谢绾歌离开洪荒大陆的时候,兮染不过还是个一岁多的小姑娘,对他没有记忆很正常。 兮染悄悄抬头看了看无渊,见无渊表情温和地微微颔首,兮染才磨磨蹭蹭走到了景迁面前,“叔叔,你和无渊哥哥长得好像啊。” 见景迁对她露出笑意,兮染自然也回了一个甜甜的微笑,两颗小虎牙衬得整个笑容都俏皮了起来。 景迁看着兮染这张可爱粉嫩的小脸,悄悄丢给了无渊一个“有眼光”的表情。 这个小姑娘,可是当年无渊自己指定要的小媳妇啊。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已经被无渊预订下来的啊。 无渊眉毛轻轻一挑,自从一年之前赤夜被碎月抓了以后,他便是一直被大长老教导着的。好不容易变成了现在这样稳重的样子。大长老说,这样才有未来神界帝君的样子,然而,方才他家父王这个表情差点让他破功。 “那是无渊哥哥的父王。”兮染站在景迁面前,歪着头,对景迁这张脸不住的打量,无渊无奈之下,只得开口解释道。 兮染当即一副了悟的神情,尾音拖得长长的“哦”了一声,才迈着小短腿,又跑回到无渊身边,小手拽住无渊的袖子,“难怪长得那么像,不过,还是无渊哥哥更好看一点。” 说着,还不忘朝无渊露出一个小狗腿的笑容。 无渊虽露出了一副微微无奈的表情,但眼底确实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景迁见两人这样的互动,便摆了摆手,“无渊,你先带着兮染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她应该是困了。” 这小家伙刚进来的时候不是还吵吵着不敢睡觉吗? 无渊有些犹豫,“那父王可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景迁被他这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摆摆手,“去吧去吧,我了解的也差不多了,若还需要问什么,我明天直接去找大长老就好。” 兮染适时扯了扯无渊的袖子,“无渊哥哥,我困了。” 无渊:“……” 无渊便又朝着景迁行了一礼,“儿臣告退。” 这句话兮染是听到了,这是可以走了的意思。 兮染两只小手当即顺着无渊的袖子,往上攀,紧紧抱着无渊的胳膊。这一次她是真的双脚都踮了起来,几乎整个都挂在了无渊身上。pmjt “无渊哥哥,我困了,要抱。”软萌软萌的撒娇语气,让无渊无奈妥协,叹了口气,便将兮染整个捞了起来,抱在怀里。 毕竟无渊只比兮染大了一岁左右,现在也还算是一个孩子,景迁起初还当心无渊抱不动兮染,没想到无渊竟然这么轻松就将兮染抱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景迁别有深意的点了点头。 自家这小子,个子高修为深的好处。而且,许久不见,看起来有担当了不少。 出了门,无渊瞥了一眼黑下来的天空,又望了望怀中兮染那炯炯有神的双眼,哪里有半分困了的样子。 兮染吊在了无渊脖子上,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挂件。被无渊一路抱回去了她自己的房间。 将兮染安顿放在床上,细心将她鞋子脱下,放好,又给她盖好被子。这才坐在床边,轻轻拍着被子,哄孩子睡觉的套路,十分之熟练。 “睡吧,我等你睡了再走。” “嗯。”兮染甜甜地应了一声,乖乖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兮染的呼吸变得平稳,无渊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出了房间。而他身后,本该睡着了的兮染,睁开了一双眼睛,眼中闪动着狐狸一样的光芒。 无渊回到自己房间,洗漱过后,掀开被子打算上床睡觉。便见本该已经在自己房间睡着了的兮染,如今正蜷缩在他床里侧的一个角落之中,可怜兮兮地将他望着。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夜深,变故开端 兮染缩在无渊床上角落之中,可怜兮兮的将无渊望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无渊有些无奈。 兮染继续用小狗一样的眼神望着无渊,“无渊哥哥,我不想一个人睡,我害怕。” 无渊:“……” 见无渊一副不同意的表情,兮染小嘴一嘟,“无渊哥哥之前也是抱我睡的,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无渊只想默默扶额,当初凌薇将兮染交给他的时候,兮染只有两岁多点啊,那时候兮染自然不能一个人睡,可神界中所有女的,都试过了,兮染一被她们抱着,就开始哭。 唯独在无渊怀里的时候,才算安静。而且,每每兮染睡着之后,都会牢牢抓住无渊的衣襟,让无渊不得不陪着兮染一同躺着。 同样还只是个孩子,但因为早智的关系,早早就开始了一个人睡觉历史的无渊,不得不这般无奈的承当起了照顾兮染睡觉的责任。 那时候各界已经开始不太平了,凌薇赤夜忙着两界事务,将兮染放在了还算安全的神界,这一放便是两年。无渊这个陪睡,也就陪了两年。 近段时间,大长老和无渊讲了些男女有别的话题,无渊自觉如今已经长大(?并没有),不能再和兮染同睡一张床,便重新给兮染安排了房间。 然而兮染还是隔三差五,以各种理由,爬到了他床上来。 无渊如同个小大人一般扶了扶额头,一脸无奈,“兮染,快回去睡觉。” 兮染拾起被子一角,抱在怀里,缩成了一团,“无渊哥哥嫌弃我了,不想再哄我睡觉了。” 无渊:“……” 他要怎么和这个小屁孩解释男女有别这回事? 兮染挤出了两大滴眼泪,“无渊哥哥不照顾我了,要把我赶走。”一副收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最终,以兮染再次获胜为结局,无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睡吧。” 兮染当即便止住了眼泪,双眼亮晶晶地问道:“我可以留下来了吗?” “嗯。”无渊淡淡应了一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明天开始你必须得自己睡了。” 兮染手脚并用爬进了被子里,又拱到无渊怀中,并不答话。 反正她这招已经不是第一次用了,而且每次都很好用。无渊哥哥这句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反正她就是要和无渊哥哥一起睡。 兮染软软的头发时不时蹭在无渊下巴处,酥酥痒痒的,无渊再次深深叹了口气。兮染她完全不动男女有别这件事,他讲了那么久的道理,显然兮染还完全没有听懂。 虽然他早智,但男女大防这件事,他其实也不太懂,但依着大长老话中的意思,他也隐约能够猜出一二,大约就是,随着他和兮染的长大,就不能再同睡在一张床上了。 可是每次看到兮染那副可怜委屈的样子,他便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即便他知道,兮染那个样子是装的,可是他还是舍不得见到她那样。 “无渊哥哥。”安静了半天的兮染,终于是忍不住说话,头顶还不忘蹭了蹭无渊的下巴。 “怎么了?”无渊轻轻拍着兮染的背。 这是这两年他哄兮染睡觉已经习惯了的动作。 “我爹爹和娘亲要什么时候来看我啊,他们已经好久都没有来了。”兮染伸手揪住了无渊的衣襟,“他们是不是忘记我了。” 无渊用下巴回蹭了蹭兮染柔软的头发,“不会的,他们只是太忙了,一时间抽不出时间。前两天我还和赤夜叔叔传过信,他还问兮染乖不乖。” 赤夜和凌薇早在一年前就已经被碎月抓走关了起来,但无渊从来都没有和兮染说过这些,也吩咐了神界众人瞒着兮染,所以兮染并不知道。 然而无渊说的话,兮染是深信不疑的,她忙问道:“那无渊哥哥夸我了吗?” “夸了。”无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兮染的背,“快睡吧。” “嗯。”兮染将脑袋在无渊胸前衣襟处蹭了蹭,“我睡了。” 无渊轻轻摸了摸兮染的头顶,“睡吧。” 听着兮染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无渊眼神中却闪过诸多,在他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复杂情绪。 如今他不能够告诉兮染,她的父母早已经被抓走了,和他们失去联系已经有一年左右了。整个洪荒大陆现在都十分的不太平,他想要将兮染这样的纯真守护下去,要考虑的东西自然是有很多。 无渊微微一眯眼,便打算起身,再去问一问自家父王可有什么对策。然而他身子才稍稍一动,这边兮染便跟着他的方向移了移,还顺势伸出小手将他抱住。 无渊:“……” 又稍稍试了几次,依旧徒劳无功,他每移动一下,小家伙都会及时朝着他蹭过来。他再移下去,他们两个人都要掉到床底下去了。 连无渊自己都不太清楚兮染为什么那么爱粘着他。 算了,明天再问吧,说不定父王也睡觉了。 无渊无奈妥协,伸手将兮染重新圈在怀中,闭眼睡觉。 这边房中,被无渊揣测已经睡了的景迁,正坐在床边,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依旧在昏迷之中的谢绾歌。 脑海中正在飞速思考着这次洪荒大陆危机的对策。 不得不说,这一次,他们确实回来的晚些了,现在这个局面,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不利。 如今碎月得到了天道的力量,虽然还未交过手,不知道具体修为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但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碎月可比的了。加上她阴险毒辣的心机…… 景迁眉头紧蹙,有些担忧的朝着谢绾歌望了一眼。他倒是不太担心自己,只是有些担心谢绾歌,玩心计,她真的是…… 哎…… 景迁如今脑袋里一堆事,丝毫睡意也没有,索性起身,出去逛逛。 然而有时候事情多了,你还没想着去找他,对方就已经送上门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景迁本是随意的散步,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天池入口。夜色清澈,天池晚上景致也不错,景迁索性便走近了天池,沿着岸边,缓步走着。 镇世石依旧安安静静待在天池正中央,天池底下那个窟窿,被谢绾歌用五彩石补了起来,如今夜色之下,看得倒是格外清楚。 在那一片被补过的位置,五彩石散发着它们所独有的流光。这些彩色荧光透过清澈的天池水,被天池水一折射,好像那一片湖水正散发着莹莹光芒,说不出的好看。 他犹记得,那时候他被困在了梼杌之渊的岩浆之下,是谢绾歌一个人将这些洞补全的。她身上被赋予的恩赐太多,让她拥有了比平常人更多的便利。她体内有女娲大神赐的一滴血,能够与女娲大神留下的一切产生共鸣。有与生俱来的凤族血脉,有这血脉带来的凤凰之力,还有被篡改过的体质,这些,让她不用像别人一样刻苦修炼,便能够达到很多人都达不到的境界。 她拥有了许多许多的便利,这些便利,足够让任何一个人心中生出羡慕,甚至是嫉妒。可她同时也背负着太多太多的使命,她拥有的越多,她需要去做的越多,需要去承担的也就越多。 那时候,在她以为他死了的时候,一定是很难过的吧。可是,即便是难过着,她还是要将所有五彩石都带回来,还是要将天池底的漏洞补全。 她确实拥有所谓的上天的眷顾,然而,她也背负着别人不曾有过的使命。 之前碎月那一番话,景迁不是没有听出来她背后的意思。可是,谢绾歌过得远没有碎月所以为的那么轻松,也没有碎月所认为的那般差。 碎月以为他喜欢谢绾歌而不选择她,是因为那时候的谢绾歌比她强。然而碎月错了,他喜欢的,是谢绾歌这个人,无论谢绾歌是比她强,还是比她弱。即便碎月比什么都能够比得过谢绾歌,有些东西,也是碎月不曾有过的,那就是谢绾歌心中的使命感。 就算谢绾歌嘴上说着不想管了,不想再去承担这些东西了,甚至偶尔还会有自暴自弃的时候,可最终,她还是会去做,她还是会一次次被劝服,去完成,她认为自己该去完成的事情。 在最开始的时候,景迁真的也只是因为谢绾歌是璃华的转世,才会去寻的谢绾歌。他也从未堕入过轮回,所以她确实是不太能够分清楚前世和转世的区别。一直以来,谢绾歌和璃华,对他来说真的都是一样的。尤其是在谢绾歌获得了璃华那部分的记忆和力量之后,更是让他觉得他们本就该是一个人。 可是,渐渐的,渐渐的,景迁便发现了很多很多的差别,关于谢绾歌和璃华的差别。他们即便是同一个人的灵魂,却有很多不相同的地方。也是这些地方,让景迁渐渐了解了,谢绾歌和璃华的区别。 在谢绾歌都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景迁才发现自己的心,越来越分得清这一世,和前世。他心中的天平,也一点点偏向了这一世的谢绾歌。他如今终是可以十分确信,自己,喜欢的,便就是她谢绾歌。 所以,碎月所期盼的,他回心转意,是永远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无论碎月如今变得有多强。 “帝君。” 大长老走到景迁身边,将景迁原本飘散的思绪拉了回来。 景迁转身望着大长老,以眼神询问。 大长老道:“帝君这么晚还来这里。” “大长老不是也来了吗?”景迁微微露出笑意,“我们走的这三年,都劳烦大长老操持神界事务了。” 大长老猛地退后一步,朝着景迁行了个大礼,才道:“我来此,是有一事想求帝君,万望帝君能够为了六界苍生……”pm0j 话还未说完,景迁已经将大长老扶了起来,“我想,大长老什么意思,我大概是知道了。” 顿了顿,又道:“我也正好有一事要和大长老商量。” 景迁眼中了然的笑意,让大长老微微有些惊讶。如今他会来求帝君的事情,是因为很可能会关乎到帝君的名声声誉,所以他才会有那样重的礼数。 然而景迁的神色,仿似就在告诉大长老:他们想到了一处去了。 “帝君,你……”大长老欲言又止。 景迁点了点头,脸上笑意依旧淡淡的,“嗯,我可以。”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天明,计划启动 等谢绾歌从沉睡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神界,她和景迁的卧房之中。 对于昏睡过去之前的所有画面,她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如今清醒冷静下来,她自然也回味出了那时候自己的不同寻常。 而不同寻常的起点,应该是在她从异世通道出口处,跳入洪荒大陆那瞬间开始的。那时候,她虽然隐约能够感知到自家父母或许是有什么瞒着她,而且,也是有危险的事情,但她的理智也在那时候便感知了她,她父母如今获得了魔神的力量,不再是当初那个可以随意被别人抓走的人了。 然而,这种理智只在她脑海中闪过了一秒钟,之后,她就像是生了心魔一样,失去了理智,思绪朝着不可控的极端方向发展,直至到了最后那莫名其妙的爆发。 好在,景迁最后救了她。 只是…… 按照以往,景迁应该会就在床边,或者附近。在她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便会出现。但此时,整个房间都没有景迁的身影,附近也没有景迁的气息。 谢绾歌摇了摇微微有些发沉的脑袋,越发肯定自己昨天定是在刚回洪荒大陆的时候,中了别人的手脚。景迁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她使用这招数,将她弄晕了。所以她多少知道些,一觉醒来,按照正常情况,她不该是这样昏昏沉沉的样子。 翻身下床,她不太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景迁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守在她旁边等她醒来,让她莫名有些不安。 谢绾歌将将吧鞋子穿好,卧房门便被推开了。 然而,谢绾歌抬头看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景迁,反倒是看到了她好久不见的儿子——无渊。 她在九巍没有呆多久,然而回来洪荒大陆却因为时间线的问题,让她像是离开了三年一般,如今看到大了许多的无渊,竟然有意思恍惚。 无渊牵着兮染的手,跨进门来,朝着谢绾歌行了一礼。 能留在神界的小孩子并不多,谢绾歌看她年岁,便隐约能够确定这是赤夜和凌薇的那个女儿。 兮染小小的一个,跟着无渊,照葫芦画瓢的行了礼,动作做得也还算是到位。然而可能是因为她身量过于娇小,谢绾歌最觉得这样小胳膊小腿行礼十分可爱。 谢绾歌无形之间,心中对兮染的好感度,便上升了许多。 “兮染,过来。”谢绾歌朝着兮染露出自认十分亲切的笑容,招了招手。 然而兮染还是做了和昨天面对景迁时候一样的动作,先是朝着无渊望了一眼,见无渊点了点头,才迈着小短腿朝谢绾歌走了过去。 谢绾歌当即伸手,将兮染抱在怀中。她离开的时候,兮染还尚在襁褓之中,如今定然是对她完全没有印象的,看兮染那迷茫又好奇的小眼神,便能够猜到。 只是,谢绾歌突然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 若是从赤夜那边论,她应该算是兮染的姑姑之类的。可若是从无渊这边算起来的话,这可就是她未来的小儿媳妇了,那她就是兮染的婆婆了啊。 抬眼,意味深长的望了望无渊,在无渊还未开口给兮染介绍的时候,便抢先对兮染道:“兮染乖,叫婆婆。” 无渊:“……” 兮染大眼睛盯着谢绾歌望了望,并不理解婆婆是什么意思,但既然人家已经说出口了,作为好孩子,她当然要满足对方了。 “婆婆。”兮染甜甜的叫了一声。见谢绾歌露出微笑,便也回了谢绾歌一个甜美的笑容。 无渊:“……”他可是听过大长老介绍这些关系的。婆婆是什么含义,他可是知道的。 谢绾歌抬眼望了望无渊,见对方脸上尽是无奈的表情,心中更加得意,对自家这个蹿高了的儿子很是满意。 长大了些就是好啊,再也不会动不动就用那个嫌弃的眼神望着她了。 嗯,看这身上一股稳重气息,谢绾歌不觉点了点头,就凭这股气息,谢绾歌也能够猜出来,定然是大长老教导的。反正换成是赤夜的话,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教出这样一个守礼的孩子的。 “兮染,无渊哥哥对你好不好啊?”谢绾歌将兮染放在自己腿上,让她能够斜坐在大腿一侧。 兮染点了点头,“无渊哥哥对我可好了,每天给我准备好吃的,还带我玩,还哄我睡觉。” 谢绾歌了然的点了点头,对自家儿子这样超出实际年龄好多岁的大人般的行为模式,早已经见怪不该了。 谢绾歌又逗着兮染问了些话,听到兮染几乎每一句话都在夸无渊的时候,终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 故作神秘的问道:“兮染,你是不是喜欢无渊啊?” 兮染点了点头,一张小脸上格外认真,“嗯嗯嗯,喜欢的。等我长大了,要嫁给无渊哥哥。” 谢绾歌被兮染这句话逗笑了,“这么小个孩子,就知道成亲了吗?” 兮染点了点头,“当然知道了,爹爹说过,将来我是要和无渊哥哥成亲的。成亲之后就可以一直睡在一起了。这样无渊哥哥就再也不会将我赶回去一个人睡了,我就可以一直被无渊哥哥抱着睡了。” 谢绾歌眼神中皆是说不尽的意味不明。兮染这几句话当中,似乎隐藏了很多信息呀。 看来,她离开这三年,当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聪明如无渊,又怎么会没有看到谢绾歌暧昧的眼神,又怎么会不知道谢绾歌这眼神是何缘由。虽说他现在还不能完完全全理解成亲的含义,还有谢绾歌眼中的暧昧。但隐约他也是知道。 这和兮染说她要嫁给他有关。 这个母后,三年不见,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那么不正经,还说赤夜叔叔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显然是五十步笑百步嘛,他们都半斤八两好吗? “兮染,回来。” 无渊硬撑着自己这没有任何表情的高冷模样,忍住朝谢绾歌翻白眼的冲动。他可是谨记着大长老的教导,要对长辈有个对长辈的样子,否则,对自家母后真的是忍不住翻白眼啊。 对于无渊现在这个硬板着的一张脸,谢绾歌也就不拆穿他了,免得到时候他一个恼羞成怒,再对着她翻白眼就不好了。 感知到无渊哥哥的召唤,兮染当即毫不犹豫从谢绾歌腿上跳下。就她那点小短腿……谢绾歌赶忙伸手在半空中接住了兮染,将她稳稳当当放在了地上。 兮染完全没有注意到谢绾歌那个无形中护住她的动作,身子一扭,挣脱了谢绾歌抱着她的双手,迈着步子小跑到无渊身边,拉住无渊的一直袖子,乖乖站好。 谢绾歌闹也闹了,心情轻松了许多,便转而问正事。 “景迁呢?”她醒过来已经好半天了,景迁都没有出现,谢绾歌表示这种情况真是太怪异了。 无渊恭敬回答道:“父王昨天夜里便离开了神界,现在还不知去向。” 谢绾歌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有些堵得慌,早知道,她昨天真的应该再克制克制,也不知道昨天那些话,伤到景迁了没有。 虽说,无渊他们,对景迁的去向不知,但她不一样啊。 谢绾歌不觉望向自己手上因缘戒,注入一丝灵力,很快,便感知到了景迁的所在。 只是,景迁的所在地似乎有些奇怪。 魔界现在,他为什么会在魔界呢? “如今,魔君是谁?”谢绾歌单刀直入,一点也不担心自家儿子理解不了她的问题,更不担心无渊会对这些一无所知。 她完全可以想见,由大长老教导,才会有那样的礼数。而若真是大长老在教导他,肯定是将他朝着未来神界帝君的方向培养的。以无渊早智的程度,现在接触到一些六界事务,是绝对有可能的。 果然,无渊很快便给了答案,“碎月,仙族判臣。” 谢绾歌若有所思,景迁会突然去魔界干什么呢? 这样古怪,似乎能说明很多问题。 “无渊,你简单和我说说,我们离开的这三年中,洪荒大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昨天她刚回洪荒大陆,便被人设计了,几乎丧失理智。自然是没有对洪荒大陆进行感知,所以现在多洪荒大陆的了解,几乎没有。pm0j 但景迁却这般着急快速地出现在了魔界,连等她醒来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说明,洪荒大陆真的除了出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不出谢绾歌所料,在无渊有板有眼,条理清晰的叙说过后,谢绾歌对洪荒大陆这三年的状态,隐约便已经能够还原出来了。情况,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好。 而且,最让她震惊的,莫过于,碎月得到了原本属于天道的那股力量。 那力量有多强大,她可是曾经见过的。所以,这般推算下来,在她赶回来时候,便迫不及待对她下这么阴损的招数,恐怕,嫌疑最大的,也就碎月一个人而已吧。 谢绾歌又问道:“那你父王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平时,她可以不关心,但现在,碎月可是拥有了天道的力量,她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可是天道的力量,景迁一个人去,真是太冒险了。谢绾歌显然是担心景迁过去和碎月硬碰硬去了。 无渊却好似有些为难,犹豫了好一阵,才吞吞吐吐说道:“父王,他,可能,这段时间,都暂时不会回来了。” 今天早上,天才微微发亮,景迁便敲门将他叫了出去。和他说了很多事情,还刻意嘱咐了他一些事情,譬如说是照顾好母后。 ……好吧,其实大半都是和母后有关的。 这样的嘱咐,虽然不像是那种生离死别,再也不会相见的样子。但是从这些嘱咐的内容上来看,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家父王可能是有一段时间是不会回来了。 然而,谢绾歌似乎是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也有可能是有些不太相信。 “你说什么?你父王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了?” 他现在可是在魔界,很长时间?难道还要在那里住下不成? 第三百二十六章 卧底与演技 魔界这边,在一袭白衣的景迁飘然降落在魔宫门口的时候,倒是惊了惊守门的几个魔族侍卫。 几年前刚结束的那场战役,他们大多数都在场,自然是认得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神界帝君的,也清楚这位神帝的实力。他们都知道,这几年,神帝并不在神界之中,甚至是整个洪荒大陆都不见其身影。 所以,即便是现在他们魔族已经占领了大半个洪荒大陆,他们在这位神帝面前,也嚣张不起来。因为他们不太清楚自家魔君的实力,只觉得这两年,这魔君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pm0j 眼前魔族侍卫见景迁落在门口处,负手而立,似乎并没有要出手大开杀戒的意思,当即松了一口气,飞奔着去通报自家魔君。 不一会碎月便出现在了魔宫门口,嘴角都是得意的笑容,“决定好了?” 景迁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将视线收了回来,抬脚走进了魔宫之中。 之前天道占据他身体的时候,也在魔界呆过,这魔宫,他并不陌生。 碎月屁颠屁颠地跟在了景迁身后,她自己那点小心思,到现在,她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了。原本期盼着终有一天,将景迁踩在脚下,让他知道自己当年的选择是有多错误。 可当景迁真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曾经那些恶狠狠发的誓言,都不知道丢在了那里去了。她原本想要的高高在上的姿态,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不自觉便臣服。 “你决定要选我了吗?”碎月问这句话的时候,本想着装出一副高傲样子,然而语气却不自主带出了意思欣喜和期待。 景迁平静无澜的眼神望了碎月一眼,又转头继续向前,直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院子,才转身说了一句,“我住这里。” 碎月眼中喜悦藏都藏不住了。他真的要留下来,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好预兆。 景迁见她双眼亮闪闪地望着自己,十分不自然地蹙眉,别开了眼。抬脚进入院子之中,径自退开了卧房的门,却发现身后,碎月依旧在跟着。 转身,有些不耐的瞪着碎月,“不要再跟着我了。” 碎月环视四周,终于收回了些心神,道:“这里太过偏僻,不如换一个住处?”见景迁眼中不耐烦越发明显,碎月识趣地改口,“既然不愿意换,那我找几个人来服侍你?洒扫院子什么的。” 她自然不会蠢到给景迁送女人,只是,要让景迁知道她的用心才好。 景迁眉头紧蹙,声线清冷,“不必,以后你也不要随便出现在这里,我喜欢清净。”说完,便将门关上了。 被冷落至此,碎月笑容虽然有些僵,但心中却是十分得意,在她看来,如今这情况,分明就是一个好转的迹象。景迁会出现在这里,自然就代表,他是答应了她的那个条件。 景迁何等聪明,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条件是什么?如今他的到来,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然,现在离她所想要的那个结果,还有一定的距离。 但…… 只要将景迁留在了魔宫,时间久了,总会有突破的时候。 她要将他留在身边。 碎月深深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开的时候,嘴角笑意愈发藏不住了。 她的条件,一直以来,就是让景迁留在她身边。只不过原来预想的是,要景迁意识到自己当初的选择有多错误,哭着喊着想要回到她身边。不过,在见到景迁出现在魔宫门口的一瞬间,她便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接触得并不是特别多,但碎月还算是了解景迁的,他性子高冷,能够主动来到魔界,能够留在魔宫,便是他最大的让步了。碎月不会真的蠢到以为景迁会痛哭流涕地求她,现在这样,便是比她料想得好太多的结局。 她原还以为,景迁会要撑很久,甚至会无视她的想法的。 碎月在离开景迁这院子之前,在院中不起眼的地方,施了个小法术。 景迁既然不要人伺候,她也要知道景迁的一举一动。虽然她痴恋景迁多年,但却并不信景迁。 感觉到碎月已经离去,景迁一张脸依旧冷得吓人。他自是感觉到了碎月在院中布下的监视法术,不过,他也不需要特意背着碎月做什么。 他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是为了观察一番碎月罢了。正如大长老所言,以碎月的资质,应该是承受不住天道的力量的,更不要说是运用了。 所以碎月一定会有什么破绽,而他就是为了这破绽而来。 神界这边,谢绾歌被无渊一句话惊着了,不知道该问点什么才好。 无渊说的,景迁去了魔界,卧底…… 这是堂堂神界帝君干的事? 兮染则跑过来扯了扯谢绾歌的袖子,“婆婆,你怎么了?” 自方才这一见,兮染无形之中对谢绾歌就十分亲切,如今见她一脸错愕,不免有些担忧。 谢绾歌被她这一声甜甜的“婆婆”给叫的回过了神。便见兮染背后,无渊那张快要黑了的脸。 谢绾歌憋住笑,摸了摸兮染的头顶,“兮染真乖,婆婆没事。” 兮染被夸奖了,一双眼角笑成了弯弯月牙。殊不知身后无渊一张脸几乎可以滴出墨汁来。 “那,你父王有没有留什么话给我?”打趣完了,谢绾歌便又朝无渊问道。 无渊摇头。 谢绾歌一挑眉,一撇嘴。景迁他就一点也不怕她乱想吗? “婆婆抱。”完全在状况外的兮染,越看谢绾歌越觉得亲切,伸出一双小手,朝谢绾歌撒娇。 兮染对谢绾歌的反常,让无渊也有些惊愕。在这神界之中,兮染迄今为止,还只跟他一个人这般亲近过。 不过,转念一想,无渊便猜到了缘由,同为上古六神,即便赤夜现在入了妖籍,但他与谢绾歌之间的气息,还是有相似共通之处。所以,难免兮染会因为这气息,对谢绾歌亲近许多。 想通了这一点,无渊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下一刻,却对自己方才那奇怪的情绪讶异了一瞬。他方才见到兮染对别人亲近,心中竟然会有一丝不满,好像是被人抢了东西一般。 即便兮染亲近的是一个女人,还是他母后,他竟然也会吃味? …… 这都什么情况。 谢绾歌作为过来人,自然是看懂了无渊眼中那一会一变的情绪。有意逗他,便将怀中兮染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兮染,说笑玩乐。 兮染坐在谢绾歌腿上,被谢绾歌逗得“咯咯”直笑,前仰后合的。 谢绾歌自然是将她护地好好的,然而无渊在旁边看了一阵,在兮染再次笑着朝后仰的时候,伸手扶在兮染背后,将她护住。 谢绾歌这才将视线转移到无渊这边,一脸“我都知道我都懂,你不需要解释了,我看得到”的表情。 逗够了,这才将兮染放了下来,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吧。” 无渊被自家母后弄得哭笑不得,这些年不见,自家母后还是这么幼稚的恶趣味啊,不就为了证明他喜欢兮染吗? 幼稚。 谢绾歌一抬头,便再次看到了自家小皇子这许久不见的,嫌弃的眼神…… 心好累。 “儿臣告退。”这一年多,大长老教导他的礼数,已经深刻烙印在了他身上。 谢绾歌含笑点了点头。 无渊牵着兮染便朝着门外走,等快出门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母后不必担心,父王是个有分寸的人。” 说完,便出了门。 谢绾歌怔了怔,才回味过来,自家儿子这是在关心她吗? 房中就只剩下她一人,脸上一直强撑着的笑意,一点点垮了下来。有时候小孩子太聪明了会觉得心好累,动不动就被嫌弃。然而,谢绾歌今天却也发现,有时候孩子太聪明,也是挺暖心的。 连景迁一面都没见到,他就这样急着跑到了魔界去了。谢绾歌心中有些难过,但更多的,确实担心。 连景迁都要去做卧底了,就算她再迟钝,也能够感受到,这一次的情况是真的很不好。 而景迁这样不辞而别,是觉得,她帮不上什么忙吗? 无端有些烦躁,谢绾歌起身去寻大长老,他们离开的这三年,发生的所有事情,无渊应该没有大长老知道的清楚。 她现在需要的是打起精神,将这三年事情的所有细节都弄清楚,再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是能够帮上忙的。 这个时间,大长老应该是在大殿上处理事务的。谢绾歌打定主意,往大殿而去,果然便见到了大长老。 不过,大长老并没有在处理公务,而是站在了大殿门口,似乎在等人。 见到她的那一刻,便迎了出来,似乎比谢绾歌还着急,“帝后。” 谢绾歌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大长老道:“如今,帝君离开神界,去了魔界,这神界事务便只能交到帝后手上了。万望帝后能够带领众人,将魔族驱逐出魔界,恢复六界秩序。” 等等,为什么大长老口气这么悲痛?不,应该算是悲愤。 为了景迁离开的事情而悲愤吗? 这个……难道……不是……他们两人商量好的计策吗? 谢绾歌有些蒙圈,却见大长老突然露出了一个贼贼的眼神。 谢绾歌:“……” “如今,神界便只仰仗着帝后你了。”大长老行了一个大礼。 然而,在只有谢绾歌看得到的角度,又朝着谢绾歌丢了一个眼神。 这一下,谢绾歌是看明白了大长老眼神中的意思。 不就是演戏吗?谁不会似的。 谢绾歌当即做出一个万分悲痛的表情,将大长老扶起来,语气郑重,“大长老放心,我一定会为六界,拼尽全力的。” 大长老这才放心的,又朝着谢绾歌拜了拜。 谢绾歌这才正色道:“只是,如今六界形势严峻,而我才刚刚回来,还需要大长老和我讲讲,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才行。” 说罢,挥袖转身,朝着大殿而去。大长老恭谨地跟在谢绾歌身后。 等两人皆进入大殿,又在四周设了结界之后。云层后边,一直躲藏的人影,才离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 什么诡异的卧底计划 那从云层后走出来的人影,悄然离开神界,一路纷飞至魔宫大殿之中。在碎月近前,变成了一张小纸片人,落到了碎月肩膀上。 附在碎月耳边,叽叽咕咕说了好一阵。碎月点了点头,一抬手,那纸片人便被她收了起来。 景迁坐在大殿一侧,方才一直留心着这纸片人说的话,听到了纸片人向碎月汇报的一切,景迁嘴角不露声色地微微勾起一瞬,下一刻,便又恢复了原来样子。 这纸片人是在复述之前自己听到的对话,模仿得也算是惟妙惟肖,景迁甚至能够想象出当时谢绾歌的表情。 而听完纸片人汇报的碎月,虽未曾表露,却无形之中,信了景迁几分。 察觉到这一点,景迁反倒有些惊讶,这种程度,便这样轻易让碎月信了吗?简单至此? 碎月对景迁说话间,隐藏不住的笑意,“既然如今你已经到了魔界,我可以兑现我之前的承诺。” 景迁依旧保持面无表情的样子,瞥了一眼碎月,也不问,也不答,没有半点要接话的意思。 碎月似乎对景迁这样的冷淡有着超乎想象的接受能力,起身,朝着景迁这边走来,“我现在便带你去见见赤夜他们。” 景迁压下心中惊讶,不动声色,起身跟着碎月。 一路上,景迁始终和碎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即便碎月有意放慢脚步,想要缩短和景迁之间的距离,景迁也会适时放慢脚步,始终保持着不变的距离。 碎月如今想要走的,是日久生情的路线。自然不会急于一时,她越是迫切想要给景迁心中塑起一个新形象,便会越表现得淡定。 魔宫之中原先的天牢并没有太多守卫,因为很少会有人进天牢。在魔界这样以武为尊的地方,大多数时候,乱臣贼子其实是连条活路都没有的。所以天牢存在在魔界中的意义并不大。 然而,如今天牢周边却重兵把守,甚至整个天牢四周都不好了层层结界。 景迁略一过眼,便能够看出来这结界出自碎月之手,而且,是花了大功夫做的。果然是防着他们救走赤夜凌薇,就算他们强行破开结界,如今势必也会惊动碎月。 好在这一点,大长老和他之前便已经猜到了。 撤下所有结界,碎月对景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景迁亦不疑有他,当先一步进了天牢。 天牢外边这一间间牢房,可以称得上是空旷。直到了天牢尽头才见到人影。 “景迁?”凌薇见到景迁的刹那,眼中闪过惊讶,脱口叫了景迁名字。 玄铁的架子上,赤夜和凌薇分别被绑成了十字架一样。凌薇身上倒是没有受什么伤,而赤夜则可以称得上是血肉模糊。 以赤夜神族体质,这些伤口,早已经该愈合了才是,只是,碎月在那些伤口上,施了法,让它们始终不会愈合。 这个样子的赤夜,看起来就格外的狼狈。俨然有奄奄一息的架势。而且,入了妖籍以后,赤夜身体内应该会有内丹庇护才对,如今,却半点内丹的影子都看不到。 “内丹呢?”景迁细细扫过了一边赤夜的伤势,终是对碎月开了口,语气却夹杂着明显的寒意。 赤夜与他相识多年,见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景迁又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碎月见景迁这般,忙将早已准备好的内丹拿了出来。 景迁视线移向那内丹,双眼一眯,内丹便似有感应一般,从碎月掌中飞离,朝着他这方向而来。 景迁伸手,抓住内丹,上前几步,以灵力将内丹送入到赤夜体内。 赤夜重得内丹,伤口上的法术在顷刻间便被化解。那些可怖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他人也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见到眼前之人是景迁,赤夜眼皮虽然还在半垂着,看着就像是奄奄一息的样子,却也不忘打趣景迁,“怎么,你也被抓来了?” 凌薇方才见到景迁出现在这里,便以为他也是被抓来了,甚至有过一丝绝望。若是景迁都被抓来了,他们或许就真的斗赢碎月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然而方才见到碎月对景迁的言听计从,便将心中那点乱想给压了下去。 而对于赤夜来说,他了解景迁,自然便相信景迁。正因为相信,他才会开这样的玩笑。 景迁不理他,手上微微动作,赤夜凌薇两人身上的捆仙索便松开了。 凌薇并没有受什么伤,在被松绑的第一时间,便过去搀扶着赤夜。 “你们走吧。”碎月冷冷发话,与对景迁的态度完全不同。 凌薇之前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当即便打算再次和碎月动手,却被景迁以眼神止住。 碎月对凌薇这番动作,冷笑道:“若不是看你是女人,你只会比赤夜还惨。今日里我不过是履行我的承诺,你们可以走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最好,不要妄图做这么蠢的事情,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食言。” 她说得狂妄至极,好像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将凌薇赤夜踩在脚下。不过,事实也是如此。这种有了力量的感觉真好。 凌薇哪里听得她这样口出狂言,当即便要动手,却被景迁伸手拦住,“你们走吧。” 凌薇不满皱眉,望着景迁的眼神中满是探究。就连赤夜也有些诧异地望了望景迁。 而旁观的碎月,却是很满意自己现在所看到的。心中说不出的快意。这种无形之中便站在了别人高出的感觉,这种压了别人一头的感觉,真是,爽呆了。 神界这边,设了结界的大殿之中,大长老将三年来种种事件的前前后后都说给了谢绾歌听。又配合着解答了好些谢绾歌的疑惑。如今有结界在,他们声音传不出去,就算是有人偷听,都能够被他们发现。 他们方才演的那出戏,本来就是为了个碎月看的,而且,越是夸张越是好。 为的,就是要碎月分不清真假。越是分不清真假,她才越是拿不准景迁是否是真心想要答应她的条件。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慌乱地想要去表现,想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 谢绾歌同为女人,自然对这些很是清楚。或许她会表现出相信景迁,又或许,她还会为了表明心意,做出很多让人咋舌的举动。不过,等到她冷静下来,仔细回想的时候,便会发现,这一切,有多么的愚蠢。 不过,那时候,大约也是来不及的了。 谢绾歌赌的,就是喜欢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时候的不理智。 心中越是没底的时候,便越想要表现,便越是喜欢把话说满。 她经历过,自然是懂的。 谁说她不会设计人,她只是不屑于那些太过于阴毒的手段。 果不其然,在谢绾歌了解透彻这三年洪荒大陆发生的一切之后,赤夜和凌薇就出现在神界了。 这样愚蠢的手段,谢绾歌当初还有些担心碎月不上当呢。 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撤开结界,如谢绾歌所料,已经察觉不到方才那股探查的气息了。如今,他们说话也算是可以肆无忌惮了。 谢绾歌贴心地派人去将兮染找来,他们在魔界一年,兮染便也有一年没有见到父母了。 碎月当真是疯了,能够将他们两人一直关到现在,大约为的,就是等到谢绾歌或者景迁出现吧。若不是他们体质特殊,换做一个凡人,是真的就要被碎月作死了吧。 “我们在魔界见到了景迁。”凌薇犹犹豫豫地开口,却并未见到谢绾歌神色有半分变化,这下,心中才稍稍安了些。 他们之前便猜到了景迁或许去魔界是有别的事情,绝对不会是因为真的变心,或者真的叛乱。但是在魔界见到景迁的时候,说不吃惊,那一定是假的,而且,那时候景迁还一副受制于人的样子。 他们差点就信了。 不过,凌薇会那么干脆的离开,是因为景迁在拦她的时候,给了她一样东西。 凌薇将手中这颗晶莹剔透的蓝色小药丸交到了谢绾歌手中。 “这是……做什么用的?”谢绾歌仔细端详了半天,仍旧没有看出半点端倪。 凌薇亦摇了摇头,“景迁之前给我的时候,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那时候自然也不能够多说什么。pm0j 谢绾歌将小药丸递给大长老看过,大长老却也摇了摇头。 众人对景迁这一举动的用意,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赤夜在回来的路上,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如今事情毫无头绪,他一贯爱说白烂话的毛病便又出现了。 “这一年里,神界已经沦落到要让堂堂帝君去做卧底了吗?” 大长老熟悉赤夜,知晓赤夜这话没有恶意,便解释道:“因为只有帝君才合适,其他人,都没有用。” 他这话背后意思很明确,大约神界之中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仙族曾经希望和神族联姻的事情,也自然不会不知道碎月爱慕景迁多年的事情。 大长老说这话的时候,余光瞥了一眼谢绾歌,见她神色正常,才道:“帝君此次去神界,自然不可能只单单是做什么卧底,他还有一件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需要去完成。” 见三人眼神都落到了这边,大长老摸了摸胡子,做高深莫测状,“虽然现在你们还看不出来帝君的用意,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而我们,要做的事情,便是配合帝君。” 这样一通云里雾里的话,谢绾歌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接。不过,看大长老那个样子,却好像也没有要让她接话的意思。 “所以,恳请帝后领兵出战,清扫魔军。”大长老朝谢绾歌一揖,“神族仙族两界结盟军早已经准备好,只等帝后一声令下便能够出发。” 谢绾歌看大长老那副“你不能拒绝我”的坚定模样,真是完全都摸不准大长老和景迁之前是不是悄悄密谋了什么计划。 而且,看这个样子,似乎还是什么连他们都要保密的计划。 谢绾歌无语。 第三百二十八章 相互试探 神界向魔界正式宣战,以帝后谢绾歌为帅,自妖界出发,对魔族进行驱逐。 得到消息之后,魔界众人反应皆不一。令众人有这般反应,只因魔君像是等了很久一般,对这场战事越发兴奋。 听到上报的时候,碎月嘴角便扬起了笑意,然而眼中,却是得意恨意相交出现。pm0r 大约,这个世界上,她最讨厌的人,就是谢绾歌了吧。对她之前所受过的一切屈辱,她并不觉得是自己错了,景迁如今又在她身边,她更对景迁恨不起来。到最后,所有的过错,便都到了谢绾歌身上。 如今,景迁在魔界,她只要确保景迁不会上到战场上去,她就能够,弄死谢绾歌。 思及此,碎月唇边笑意森然。 魔界众臣散去后,碎月便踱步到了景迁所居住的院子。虽说景迁在住进去的第一时间,便对碎月下了逐客令,平日里,也很好见碎月。但越是这样,碎月才越觉得他来这里是受了自己的逼迫,是不得已,心里反而越是高兴。 这种喜悦有些畸形,她越是认定了景迁是不愿来的,便越是觉得景迁来这里没有什么诡计。越是觉得景迁受了逼迫,她便越是满意于自己现在这样的强大状态。 唯一的弊端,大约是自己在见到景迁时候,那种莫名想要去讨好他的念头,让她始终做不到高高在上,甚至做不到将自己与景迁放在同一位置。 这样,让她与景迁的相处,都变得小心翼翼。 碎月站在门口,有些犹豫,害怕自己会得罪了景迁,她好不容易,用两条认命换回来的一点好感,真是害怕又这样消磨没有了啊。 景迁拉开房门的时候,便见到碎月在小院外徘徊。 “你在哪里干什么?” 景迁的声音传来,碎月便不自觉露出了笑意,因为,她发现,尽管这语气还是依旧冷,却是比之前那能够冻死人的语气好了很多。 碎月望向景迁的眼神中满是开心。 “傻笑什么?”景迁不悦皱眉。 然而,这看在碎月眼中,足够她脑补出景迁对她的态度转变,足够幻想出景迁说这句话时候是怎样一种宠溺的态度。 就算现实完全不是如此,也不妨碍她沉浸在自己世界中。 景迁看她脸上神色一会一变,有些不耐,便问道:“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碎月这才忙将那点绮丽的心思收起,道:“之前,我好像说过,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会休战,不会再主动发起攻击。” “所以,现在是想让我答应你的条件了?”景迁冷眼挑眉,“那看来,我来这里,是理解错你的意思了?” 碎月原还想着或许能够借着景迁没有明说这个契机,再提一个要求,然而,却没想到景迁似早已看透了她的心思。一句话,将她那点小心思堵了回去。 碎月忙道:“不不不,这便就是我的条件。”好像生怕她一否定,景迁就会转身离开魔界一样。 她如今不在景迁心中,只有近水楼台一招了,若是再让景迁走了,她怕是半分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景迁抬手便欲将门关上,“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碎月慌忙跨进了院子一步,“我来是想说,现在神界主动宣战,我只能迎战并不算背弃我们之间的约定吧?” 如今她没能在条件那件事情上讨到什么甜头,现在似乎还讨了景迁的不开心,只好急急忙忙将来意说明。 景迁淡淡望了碎月一眼,“不算。” 碎月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个回答,她以为…… 以为……景迁一定会阻止她的。 毕竟,若是开战,可以想见,谢绾歌一定是神界那边的领帅。景迁就不怕……她会杀了谢绾歌吗? 碎月太过震惊,在景迁伸手关门的时候,才回过神,问道:“那……你会参战吗?” 她心中有些期待,期待景迁会参战,可是她心中也明白,若是参战,景迁定会在谢绾歌那边。所以,她又不希望景迁会去战场上。 “不会。”景迁回答得十分冷然,说完这句话,便将门关上了。 碎月半跨在院门处,脸上愣了许久,才一点点露出了笑意。等她回味过来景迁说的是“不会”,整个人几乎要被狂喜所淹没。 这句话,在她心中,便等同于,景迁说,不会站在谢绾歌这边。 这于她来说,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 碎月完全不介意自己吃了闭门羹,转身便朝大殿而去。 不过半日,魔界之中众人便见到了魔君浩浩荡荡亲自领兵出征的壮观景象。 景迁感知到碎月离开魔界之后,便再无顾忌地将神识都放了出去。 他来魔界的目的,自然不单单是为了观察碎月的破绽,他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为了能够长到天道当初留下的,那个可以源源不断制造出魔兵的工具。 碎月之所以能够很快占领了半个洪荒大陆,和这源源不断出现的魔军有着直接的关系。 否则,自他们和天道的那场战后,魔界的人数,根本不可能组织起来那样庞大的魔军队伍。 天道那时候并没有告知任何一人那制造魔兵的是什么,是阵法,或者是什么法器,唯一知道这工具的两个人——天道和役煞,都已经死了。 景迁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够察觉到制造魔军的地方,进而可能找到那工具。 所以,这一战,本就是神界为了配合他,而演的一出戏罢了。 碎月现在有了天道的力量,又对谢绾歌恨之入骨,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谢绾歌的。 而他,只有尽快找到那工具,才能避免谢绾歌与碎月的过多接触,才能确保谢绾歌的安全。 神识细细查探过魔界每一寸地方,景迁细细感知着这其中的气息可能。 果真,在神识如地毯式搜索过后,景迁感受到一处不寻常。 只是,这一处,也是他没有想到的地方。 竟然是在魔宫一处已经荒芜了的地方。 那里的魔气太过于明显,显然有大量的什么聚集在那里。景迁做出判断,收回神识,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当即便赶往他猜测的这地方。 这地方是魔宫之中,一处废弃了的庭院,平日里很少有人会来这边。在这里制造魔兵,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总觉得似乎这里并没有达到完全避开人的程度,在这里,是不是太过冒险? 景迁脚步轻弹,便直接飞跃过紧锁的庭院大门。拧眉进入了一间魔气最甚的宫室。 这宫室中的所有摆设都已经被撤走了,让本就高大的宫殿,显得更加空旷了。 而这宫室的地面上,布置了一个巨大的阵法。而那些魔气,都是自这阵法中散发出来的。 只是,现在还要确定这阵法便是那制造魔兵的工具,还是太早。 景迁在这宫室周围设了法术,一旦有人进入宫室之内,他便会知道。 而后,景迁便又按照原来的路线,悄无声息地折返了回去。 他还在等,等到碎月需要补充兵力的时候,看他们是否是去了这间宫室之中。 以他们原来所知道的,制造出新的魔兵,就需要修为高深的人作为引子,而后,制造出来的魔兵,修为皆不高,不过是胜在数量。 所以暂时,景迁还是放心的,神族和仙族的结盟军,虽然数量有限,但是以修为,对这车轮战,还是能够抵得住一段时间的。 而且,他在离开神界的时候,早已经放了一丝神识在谢绾歌那只因缘戒上,他能够 透过谢绾歌这边,了解到战况,也能够确认谢绾歌是否安全。 以他的实力,即便是从魔界到妖界,全力之下,片刻之内必定能赶到。 如今,他要做的,便是等。 这边,行军过程中的碎月,原本得意的神色,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失望,还有……愤怒。 她在魔宫那处荒芜地方,设过法术,只要有人进去过,她便会知道。 就在方才,她察觉到,景迁进去过了。 她自然知道那处地方之中,设了什么东西。她原先设法术监视那个地方,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被她逮到了。 她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绘雀驱使坐骑,赶到碎月身后,关切问道:“君上这是怎么了?” 绘雀身后代表着的,是魔界之中,一个大族的势力。为了家族利益,她自然是听命于家族,做出是否臣服与新任魔君的决定。 在天道占据躯壳当上魔君的时候,因为不近女色,也不屑于各个家族的归附,所以对他们这些人,都是极为冷淡的,只有真正有能力的才入得了他的眼。绘雀也因此被冷落了一段时间。 而后,便是几个大家族扶植起来的那个傀儡魔君,不过是那时候魔界太过惨淡,没有那个家族会想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自然的,他们也不会真的归附在那个傀儡魔君之下,绘雀也没有什么用处。 直到碎月出现,她当上了新的魔君。魔界几个大家族也都看到了她的狠厉和修为,便争相巴结。她才终于有了用处,只是,这一次,她也终于不用再被当成一个玩物,送到魔君面前。而是,真的凭着自己的狠厉手段得了魔君的眼,成了魔君身边的左膀右臂。 绘雀心中自是知道,碎月这样的人,不会真的相信任何人,也不会真的吧什么人当成心腹。但无论如何,这对她来说,却是一个大好机会,她只要留在碎月身边,忠心办差,即便当不了碎月的心腹,也是个得到器重的人。 她也终于能够摆脱作为家族棋子,附属于一个又一个男人,被视为玩物的命运。 她终于能够在家族面前,争得一席位置,得到真正的重视。这一切,都是碎月给她的,她也识好歹的一直对碎月忠心。现在的她,也算是碎月身边红人了。 碎月听到她的问话,只略微犹豫了一瞬,便附在绘雀耳边低语。 绘雀细心听着,等碎月坐正身子,远离了她身边。绘雀才朝着碎月一拱手。而后,驾着坐骑,往魔界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碎月嘴边,露出深不可测的笑意。 第三百二十九章 结局篇 绘雀按照碎月的吩咐,赶回魔界。而在进入魔界之前,先去了魔界与人界交界的某个地方,自那里关押的众多修道者中,挑了了一个修为还算不错的修道者,带回了魔界。 这里关着的修道者,皆是碎月之前被已经抓好的,又对他们下了封印,如今半点反抗都做不出,否则,以绘雀的实力,是断然抓不到这些修道者的。 魔宫守卫皆知道这女人如今是魔君身边红人,自是热情打招呼。不过绘雀则是按照碎月之前所要求的,假装出一副十分着急的样子,提着她修道者,慌慌忙忙便进了魔宫,无视了众人的热情。 碎月让她表现得越是焦急越好,动静越大越好,绘雀这般急到无视众人,自是很快便引起了众人的猜测。 依着碎月的意思,闹那么大阵仗,不过是要让景迁知晓,绘雀去了那个阵法所在地方。 只是,景迁早在那里设下了监视法术,即便绘雀是偷偷摸摸回去的,他也会知道。 这样一来,消息还未传到景迁那里,就已经闹得魔宫之中人心惶惶。 按照魔军行军速度,有阵法传送,现在,应该已经过了人界大半。这时候碎月这般焦急回来,多多少少都让魔宫众人觉得是魔军出了什么事。 而这边,碎月径自提了那修道者进入到那处荒芜的宫室之中。站在阵法出,似等待着什么。 果然不出片刻,景迁便因为感知到有人进入宫殿之中而赶来。 绘雀这才像是刚准备好的样子,将那修道者,丢入了阵法之中。 阵法中魔气更加强烈,片刻之后,果然有几个魔兵陆陆续续出来。 那修道者修为虽不错,但也只造得出来这几个魔兵。绘雀像是还不太满意的样子,按照碎月教她的,画出一个传送阵法,将这几个魔兵传送过去之后,便又一脸着急地离开了魔宫。 她这样摆明了要去再寻引子的样子,让景迁有片刻迟疑,看出来这很可能是个圈套。 只是,方才他也清楚见到,这阵法确实就是那个制造无数魔兵出来的阵法。一番权衡之下,还是觉得可以冒险一试。 景迁屏气凝神,决定一试。 只是这阵法有些诡异,他想要破解却也无从下手。 而且,他越是靠近,越能够感受到,这阵法,对修为深的人,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他不得不运起灵力,来阻挡这股吸力。 也就在这时,本该已经离去的绘雀,在这时候,突然在他身后,出手。 景迁之前并没有感受到绘雀的气息,险险避过绘雀的攻击之后,方注意到,绘雀脚下的传送阵法。 见绘雀这样,景迁便已猜出来了。这些,大约,是对他的圈套。 绘雀实力不过尔尔,景迁自然是不放在眼中,只是,绘雀这次却是有备而来,自怀中掏出一物,竟能够挡住景迁攻击。也是这挡住的一瞬间,绘雀欺身上前,借助后边阵法的吸力,想要将景迁逼落进入阵法之中。 景迁本可以抵挡住,然而却在最关键的时候,眼角余光撇到了某处。眼中精光闪过,故意将动作停顿了一刻,让绘雀成功将他推入到阵法之中。 阵法之中如同漩涡一般,见景迁彻底被阵法所吞噬,绘雀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也是多亏了魔君给她的宝物,让她能够抵住景迁的攻击,也更是亏了她的运气,否则,在景迁那最后一招攻击之下,她俨然要丧命在此了。 不过,现在,一切也都算成功了,她也算是可以回去给魔君复命了。 这阵法确实是制造魔兵的阵法,不过,魔君只是说,若是她真的发现景迁出现在那里,便让她想办法将景迁逼近这阵法之中。之后,自然是即刻回去向魔君复命。 绘雀也就没有再耽搁,以景迁的修为,定是能制造出来许多魔兵的,不过所需要的时间也要多出许多来。她自然是没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一直等着的。 按照魔君所说,现在她直接用阵法穿回去,与他们汇合便可。 绘雀召来自己的坐骑,跨上坐骑,直接跳入阵法之中。碎月这边,早已经在周围设下了阵法,接应绘雀。转眼,绘雀便又回到了碎月身边。 绘雀将详细经过汇报给碎月,碎月虽对这意料之中的结果有了心理准备,可一想到自己才将将出征,将将以为自己有机会得到景迁的心的时候,便得知了景迁背叛自己的事情。 如今,更是亲手将自己喜欢爱慕了那么多年的人,作为引子,送进了阵法之中。 她也是不愿的……可他却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 不,都不能称之为带着目的接近她,他根本就没有接近过她,他只是让她有了接近他的机会,她便迫不及待去靠近了。 只是这一点点甜头…… 碎月心中为自己亲手将景迁推向了死亡而难过。也为自己当初为了那一点点甜头失了理智而自恼。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归结到了谢绾歌那边,都变成了对谢绾歌的厌恶,憎恨。 她如今,真是越来越讨厌谢绾歌了。现在景迁已死,再没有人会来救她了吧。 碎月冷笑,以修为在前路上,开了一个巨大的传送阵法。 她现在已经摸不清自己是何种情绪了,但是,有一点,她却是十分清楚的,她想要谢绾歌死。 现在,立刻,马上,死在她面前。 她才能稍稍好受一些。 反正天道的力量如此巨大,她自是在这种时候也没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了。强行将他们送到妖界,早点见到谢绾歌,也早点送她去死。 身旁绘雀,也发现了自家魔君身上暴涨的戾气,浓烈得吓人。 不由悄悄落后了几步,与碎月拉开距离。 数量众多的魔军通过了碎月开得这个阵法,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再睁眼的时候,便已经到了人界与妖界的交界处。 隔着无忧河,碎月便已经见到了那头领兵的谢绾歌。好似在这里等了她许久一般。 “谢绾歌。”碎月冷声道:“如今,景迁已经死了,你要自己动手,还是我出手,送你们两个做一对同生共死的鸳鸯啊?” 声音不大,却暗夹了灵力,能够准确传入对岸结盟军每一人耳中。 但大多数人对这件事似乎都是不相信的。在他们眼中,神界帝君大约是这世间修为最厉害的人了吧,又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呢? 谢绾歌也是怔了一怔,她如今是配合着景迁演戏,本来按照原来的剧本,她现在要走的,应该是丈夫叛离,悲痛过后独自撑起整个神界的角色啊。 景迁也没有说自己会有假死这一招啊。 谢绾歌见对面碎月似乎并不像是说笑,反而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喝其血,食其肉的程度。这种疯魔的状态…… 莫名让谢绾歌有些不安…… 暗自以因缘戒感知景迁情况,却发现那边又是一片虚无,半点都感受不到…… 谢绾歌心中闪过一瞬间的慌乱,但是下一秒,便镇定了下来。 凭着她对景迁这些年来,一点一滴积攒下来的信任,谢绾歌相信,景迁不会突然就这么莫名其妙死了。 即便天道的力量不是这世间任何一个人有可能抗衡的,但是,如今天道这股力量被囚禁在了一具躯壳之中,就好像当初天道获得实体之后,是一样的。 有了躯壳,便是他们最大的软肋。这点,谢绾歌知道,景迁自然也知道。 景迁一定不会就这样轻易死去的,绝对不可能。 那头,碎月冷笑越发癫狂,“怎么?舍不得死了吗?你们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的吗?怎么就舍不得陪他一起死了呢?嗯?” 随着碎月最后这“嗯”一出口,这边,魔军就好像是得到了号令,纷纷跨过无忧河,率先对结盟军发起了进攻。 妖界这边,自是早已经被结盟军清扫干净,他们之所以一直留在这个地方,为的,就是等着碎月过来,这样,可以给景迁争取到更对的时间。 这边魔军之中,不单单只有碎月用阵法制造出来的低修为魔兵,还有几个魔界大家族中修为佼佼者。 碎月这次本就是抱着要让谢绾歌死在这里的初心来的,自然不会只带些低修为魔兵。 谢绾歌身边结盟军纷纷出动迎击,那些低修为量产型魔兵自然是轻松便能够解决。他们如今主要对手,确实人数不算太多,但都是魔界大家族出生的,高修为魔族。 这一次,碎月的狠厉,都被他们看在了眼中,而且,如今魔族已经占据了大半个洪荒大陆。按照魔君所说,连神界帝君都已经死了。现在正是一个大好的,统一六界的机会。 一直以来都有野心的几个家族,这次,是真的派了高修为的几个人跟在碎月身边。如今,更是不予余力,为的,就是碎月能够成功统一洪荒,更为了自己在那时候能够分一杯羹。 厮杀的战场上,便只剩下身着银丝铠甲的谢绾歌,和另一边,疯魔了的碎月。 就好像刻意安排的一样,领帅与领帅之间,注定要有的一场对决。旁人都刻意将她们两人避开了。 谢绾歌坐在碧影背上,见那边碎月望向她的眼神中尽是轻蔑。勾唇一笑,驱使碧影,跳过无忧河,落在了对岸。 而碎月则是调转方向,朝着后方而去。谢绾歌自然是一路跟上,同时将月明剑召至手中。 等到了空旷地界,与那边战场有了一段距离之后,碎月才停步,回过身来,面上笑容尽是嘲讽,“便选在这里吧,你的葬身之地。 她这般刻意避开那边战场,就是为了与谢绾歌了一了这私人的恩怨。 她在一开始,就对什么统一六界没有兴趣。她的兴趣,只是将自己所受的一切委屈屈辱,都尽数换回去,将谢绾歌欠她的,都尽数讨回去。 原本,景迁若是真的愿意留在她身边,她也是真的可以为了这个而休战,就算是让魔族重新退回到魔界都愿意,只是…… 最后这结局她虽然料想过,却也是她最不想见到的。而最后,却也是偏偏发生了。 如今她更是没了什么统一六界的心思,她想的,只是弄死谢绾歌。如今,这就是她唯一的念头。 弄死谢绾歌。 当然不能让别人打扰了。 她要亲手,了结了谢绾歌的性命,才会开心。 谢绾歌面无表情地望了碎月一眼,“我也是,来和你做一个了断的。” 她自然能够感受熬碎月对她的恨意,她也不介意,反正,她对碎月也没有什么好印象。那些曾经对她用过的卑劣手段,还有如今强占了天道的力量,将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的洪荒大陆再一次搅得一片混乱。 这也是谢绾歌最不能忍的地方。 她辛辛苦苦,付出了多少,才将洪荒大陆恢复到那样平静的状态,偏偏碎月又来捣乱。 这就好像是她刚刚收拾好的家,就被刨成了个乱糟糟的猪圈。 她完全不能忍好吗? 而且,她还要拖住时间,为景迁拖住时间,不能让碎月那么早就回去。 即便是她知道自己不是碎月的对手,如今她也要拼上那么一拼,反正她不知死活的拼也不是第一次了。 谢绾歌横月明剑在前。这边碎月却并没有什么兵器。 谢绾歌当然也不会说对方没有兵器,她就一直干等着,寻求一个表面上的公平再动手。 脚尖轻轻点在碧影背上,借力,谢绾歌提剑飞身,直直朝着碎月而去。 碎月轻动指尖,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一滴水,便被碎月朝着谢绾歌的方向弹了出去。 那滴水迅速转动,在飞到谢绾歌近前的瞬间,化作惊涛骇浪,谢绾歌以剑立在前方,将灵力灌入剑中,缓缓搅动。 那惊涛骇浪便被谢绾歌被谢绾歌搅出的这股力量所牵引,顺着这些剑气,卷成了一个腾空的巨大漩涡。 谢绾歌抬手一甩,便将这漩涡又甩到了碎月那边。碎月抬手一弹,那漩涡便在她近前都凝结成冰。 冰对谢绾歌来说,就好像是相互克制的一样东西,若是自己强于对方,自是自己的凤凰之力克制了对方,反之,对方便能够很好的克制住她的凤凰之力。 她差点忘了,天道当初确实是从景迁那里学到了驭冰之术,那天道的力量自然会有这驭冰之术,碎月会这招也就不奇怪了。 谢绾歌横剑在前,催动体内凤凰之力,双眸顷刻间便变成了赤红色。 这边,碎月抬手不知做了什么动作,那冰住的漩涡慢慢裂开,粉碎,下一刻,又再次聚集,化为了一条巨大的冰蛇,速度极快的朝着谢绾歌而来。 谢绾歌迎面而上,便很快被这冰蛇所吞噬。 碎月双眼猛地一闭,在冰蛇肚中,刹那间生出了许许多多的冰棱,几乎将谢绾歌所有路都堵死。 谢绾歌催动身上凤凰之力,周身慢慢有火焰浸出,慢慢凝结成凤凰形状。凤凰振翅,所过之处,那些冰棱都瞬间被蒸发。就连那条巨大的冰蛇,也在那火凤凰经过的时候,因为过于高的温度,通体变得有些透明,从外边都能够见到其中的火色。 碎月冷笑一声,打算再一次加注灵力在冰蛇上面的时候,只觉得周身皆是一麻,而后,便是彻骨的疼痛。 “不……不可能的。”碎月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然而,她之前将所有心力都放在了对付谢绾歌这里,半点没有意识到身体中,那一点点,十分微弱的异常。如今,再注意到,早已经来不及了。 碎月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身体自腹部位置,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般的空洞,而这空洞之中,皆是一片虚无。这片虚无好像有巨大的吸力一般,将碎月整个人都顺着这空洞的地方,整个的吸了进去。 而后,一袭白衣自空洞中飞出,空洞缓缓消失不见。 景迁稳稳落在地上,抬手,便将半空中那只巨大冰蛇收了。 刹那间从冰蛇肚子里暴露到外界的谢绾歌愣了一瞬,才发现,之前碎月所在的地方,如今半点痕迹都不见,而景迁,正站在好整以暇的站在她下方,微微抬头,笑着望她。 一切发生得太快。 谢绾歌完全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得收了凤凰之力,落下,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景迁伸手将谢绾歌方才打斗中弄乱的几缕发丝规整好,淡笑答道:“刚刚。” “那……碎月呢?”谢绾歌仍旧一头雾水,不知道景迁做了什么,怎么她才在冰蛇肚子里呆了那么短的时间,碎月就已经不见了。景迁什么时候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解决一个有天道力量的人了。 想到这,谢绾歌凝神望了望景迁,惊得结结巴巴,“你……你什么时候提升了那么多修为?” 景迁摸了摸谢绾歌一副受惊表情的小脸蛋,方淡然答道:“吸收了天道的力量。” 谢绾歌:“……” 景迁笑着解释。之前绘雀本没有能力将他推入那阵法之中的,但是他无意间见到那阵法之中有一丝异常,便假意被绘雀推了下去,而后,直奔他发现的那异常而去。 这阵法虽然能够以修为高的人制造出修为低的魔兵,但是也有一个极限。像景迁这样修为的人,它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够运转,这点,碎月并不知道,所以,才会做了那样一个愚蠢,而且致命的决定。pm0r 或许是役煞在制造这个阵法的时候,为了防止自己有一天变成引子,又或者是其他原因。这阵法从外边来说,是无懈可击了,就连景迁也拿它没有办法,但是,自里边,确实有一个不容易被人察觉到的破绽,也是毁掉这个阵法的关键。 景迁便自这阵法内部,将其毁灭,只是没想到,碎月竟然疯狂到将这个阵法和她自身相连,以此来获得进入阵法之中的那些引子的力量。她定然也是不知道这阵法破解的办法,否则,该是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而这样,也就导致了阵法一旦被摧毁,碎月也会有危险。 景迁将阵法破坏,碎月顷刻间便被阵法反噬,吞噬,彻底消失。而天道的力量并不能被消灭,当时景迁便在这阵法之中,他不会被阵法反噬,自然天道的力量也不会,景迁便顺手捡了这个便宜。 谢绾歌听后,完全没有回味过来。她方才还和碎月战的要死要活,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景迁只淡笑着望了望谢绾歌一脸蒙圈的表情,再看那边,结盟军似乎也已经将魔军清扫干净,只是,还有两个修为较高的魔族在苦撑。 景迁不过一抬手,那边几个魔族身形便是一滞,也真是这一滞,让结盟军找到破绽,顺利结束了清扫工作。 “啊啊啊啊。”这边谢绾歌突然大叫,景迁忙回过头,便见谢绾歌慌慌张张自因缘戒中取出一个结界球,而结界球中,正是之前他们在九巍古陆得到的——火麒麟。 “火麒麟要生了,要生了,怎么办?”谢绾歌捧着结界球,无所适从。 景迁抿唇一笑,谢绾歌现在这表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生了呢。 “先回神界。”景迁冷静道。 总不能在这里给火麒麟接生吧? 谢绾歌点了点头,但又有些疑惑问道:“现在回去没事吗?不是还要清扫……” 景迁见她如此,忙打断道:“现在这些清扫工作,留结盟军在这里足够了。”而且,还有凌薇和赤夜在,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最危险的已经被除掉了。 谢绾歌不由朝着那边战场望去,便听到景迁十分淡定地说了一句,“你再拖下去,火麒麟就要在这里生产了。” 谢绾歌这才十分不淡定,一溜烟便骑到了碧影背上,直奔神界而去。 战场上怎么能是适合火麒麟生产的地方呢?而且,她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帮助火麒麟生产啊! 也不知道现在司医长老在不在神界当中…… 望着谢绾歌直奔神界而去的背影,景迁摇头轻笑,飞身过去与赤夜简单交接了两句,便去追赶谢绾歌。 “为什么这种收尾工作又落到我头上啊喂!” 身后,是赤夜不满的喊叫声。响彻天地。 第330章 清璃番外:他不可能只是个梦 杨幼微从混混沌沌中醒来的时候,入眼,便是刮白的天花板还有白炽灯管。 一瞬间恍惚之后,杨幼微便看到了吊瓶,还有坐在一旁睡着了的妈妈。 “妈。”杨幼微出声,嗓子却是意外的干哑。 杨妈妈惊醒,望见杨幼微睁眼的瞬间,眼泪就止不住流下来。 “微微啊,你终于醒了。”杨妈妈摸了摸杨幼微的头顶,“还好还好,烧终于退了,你等等,妈妈去叫医生过来。” 杨幼微刚想说,床头不是有电铃吗,干嘛要跑着去。杨妈妈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杨幼微转头去看周围布置,都是一些她所熟悉的,电视,床头柜,沙发。不知道是不是她睡了太久的缘故,总有种今夕何夕之感。 杨妈妈带着医生进来的时候,杨幼微还在侧头看着窗外景色失神。 医生将杨幼微细细检查过之后,方道:“状况转好,烧也已经退了,等会再去做个全面检查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杨妈妈再三道谢,将医生送走,杨幼微却久久回不过神来。 “微微?”杨妈妈有些关切的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看起来呆呆的。” 杨幼微摇了摇头,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微微,你真是吓死妈妈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高烧不退。”杨妈妈说着,又抹了抹眼泪,“妈妈以后不逼你了,妈妈不该逼着你学得这么辛苦,是妈妈让你累病的。” “妈……”杨幼微想出声安慰,却每说一个字,嗓子都扯得疼痛。 “好啦好啦,你高烧那么久,现在被急着说话,我给你去买点吃的。”杨妈妈一会一个样,将眼泪擦干,提了包便出了病房。 病房之中,又只剩下杨幼微一个人。 她还是有些恍惚,三天,原来她只睡了三天,她以为,自己再回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改天换地,不知道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原来,只是三天啊,她在洪荒大陆游荡了那么多年,又在九巍古陆呆了那么久,原来,不过是三天而已。 这一切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梦一样,一个长长的梦。她在梦里经历了那么多,到最后,醒来她依旧在病房之中。 可是,这一切又那么真实,她甚至记得,最后,异世通道开启的时候,清禹是和她一起进入的。而后,她便从病床上醒过来了。 或许真的是梦吧,不然,明明和她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还有清禹。清禹是和她一起进入异世通道的,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高烧将将退却,从病床上醒来。 杨幼微有些烦闷的闭上眼,她现在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又是梦境。 可是心中那种经历过的各种情绪,酸甜苦辣,都是那么真实。如今在回味起来,心中却一阵阵酸楚。 那个人的音容笑貌,都真真切切存在在她的脑海中,却又找不到他的身影。 杨幼微想要强迫自己接受,这只是一个梦,却又不甘心,这只是一个梦。 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即便是办理出院的时候,她都有些心不在焉。妈妈看她这样闷闷不乐的样子,便以为她是大病初愈,身体还没有大好。 “微微,你真的没事吗?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妈呀。”杨妈妈从杨幼微醒来,到回家,这一长段世间,便反反复复的就一直在问这个问题。 看着自己女儿高烧了这么多天,她是真的慌了。 杨幼微强打起精神来,她不能再让妈妈担心了。 “妈,我没事。就是觉得有些累,想要再睡一会儿。” 杨妈妈忙点了点头,“去吧去吧,等晚饭好了,我叫你。” 杨幼微进入房间之后,整个的都栽倒在床上,眼睛一阵阵发酸。那些真真实实的感受,怎么就是梦了呢?在梦里有多开心,醒过来的现实便有多大落差。 那些经历过的种种,她明明记得那么清楚,怎么就只是一个梦了呢? 那时候,她刚到洪荒大陆的时候,作为游魂游荡的几十年,她以为自己是得过且过的,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每一件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她记得有一个小女孩,她见证了这小女孩从垂髫小儿,变成了白发老妪。 再后来呢? 再后来,她接受了一个人的帮助,得到了一副躯壳,她甚至记得那副躯壳的原主名字叫做璃华。她甚至记得,那个帮助过她的人,后来还是出现过,她记得,他就寇齐。 她甚至记得,自己对一个人一见钟情。那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初见的时候,他还是沉睡不醒。后来…… 杨幼微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她不信,不信这是一个梦,这样真切的感受,越是回忆,她越是心痛,她无法相信这是一个梦。 她要…… 将清禹找到。 她最后的记忆,便是和清禹一同进入了异世通道。如果那些都不是梦,清禹一定就在这世界之中,和她一起来到了这世界之中。 虽然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差错,但是,她一定要将清禹找到,她一定能将清禹找到。 杨幼微起身将书桌上的电脑打开。 她不像在洪荒大陆的时候,因为占用了璃华的躯壳,而有法力。她也不像在九巍古陆的时候,那时候…… 那时候她以为清禹是不喜欢她的,所以,其实她也没有一定要留在清禹身边的理由。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们早已经在九巍古陆的时候成亲了,她知道清禹心中是有她的,她不可能再那样简单便放弃了。 好在,现在这个时代,她即便没有法力,也还是能够有办法。 杨幼微轻动鼠标,点击进入一个论坛,那里,有许多人分享故事,有的,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有的,是他们幻想出来的。 她以前常在那里看那一个个故事,被那些故事中的喜怒哀乐牵动着情绪。 而现在,这个论坛,也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她没有什么权势滔天只手遮天的家族,对她来说,在这个偌大的世界里,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要将她记忆中的那个故事记下来。 她能想到的,最快的办法,便是这个途径。通过网络,会有许许多多的人,看到她的故事。或许大部分人,只会觉得,那是一个梦境,或者,是她编好的故事。 可是,只要有人相信,那是真的,哪怕这些人只占了看到故事人中的,很少的一个比例,她还是想要试一试。哪怕是他们看到,他们谈论起。 茫茫人海之中,无论清禹现在身在何方,只要他身边刚好,有人看到了这个故事,谈论到,被清禹知晓。那么,清禹便会知道,她在找他。 她不知道,清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的修为法力还在不在。可是,只要他们都在互相寻找着对方,她这样,便是为清禹提供线索。 这,便是,她唯一的希望。 杨幼微将自己记忆中的那一个个故事,都记录在了论坛之上。pm0r 她几十年的游魂生活,她得到神族躯壳之后的种种,还有她那时候暗恋一个人的小心翼翼。 或许是她脑海中,关于这个故事的记忆太多。她想要写的,也太多。 明明最开始,只是想写一个寻人启事这样简短的故事。却到后面,越写,越长。 最开始,她的这个帖子,在论坛之中很快便沉了下去,没有多少人关注。 杨幼微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这个办法,真的一点也算不上聪明。响应者少得可怜。 比她之前预想的,还要少。 “微微,吃饭了。” 妈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杨幼微才意识到,她竟然不知不觉写了好几个小时,如今,天都黑了。 看着已经沉到首页下面的那个帖子,杨幼微叹了口气,起身出去吃饭。 大概这个方法行不通了吧…… 没关系,等吃完饭,她再试试其他的办法好了。 杨幼微给自己打了打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事可做的缘故,她的精神,也不像刚醒过来的时候那样颓废了。 接过妈妈盛的汤,杨幼微喝了一口,“好喝。” 这是她想念了好久的味道。 “那就多喝点。”杨妈妈见女儿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心中也欢喜。 杨幼微这才将家里一切都打量了一遍,和她记忆之中的一模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她才在医院昏睡了三天,怎么可能有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是妈妈似乎比她记忆中憔悴了许多。 “妈妈这几天照顾我很辛苦吧。”杨幼微将头闷在碗里,不想让妈妈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 她是有多想念妈妈啊,在异世漂泊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又回到了妈妈身边。 杨妈妈将她那动作收入眼中,对女儿这样的表现,有些无所适从,只不住往杨幼微碗中夹菜。 “傻姑娘,妈妈照顾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辛苦过。只是呀,这两天你病了,我才有机会好好反省过,之前是妈妈逼你逼得太紧了,你都长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妈妈不该再一味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你身上。” 杨幼微将脸埋得更低了,眼泪吧嗒吧嗒掉进汤里。 那时候,妈妈在身边唠叨的日子,她真的是有点烦了的。可是在异世那么些年,她反而有些想念妈妈的唠叨。尤其是在遇到了那个杨员外,那个便宜老爹的时候,她才越发能够理解妈妈对她的爱。 为她打算的那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是,或许用的方式,让那时候的她,有些不太适应。 …… 一顿饭过后,杨幼微意外发现,自己和妈妈这些年来的心结,竟然就这样意外的,不知不觉的解开了。 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而,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她迎来了另外一件好事。 原本她以为马上就会沉底的帖子,在一顿饭的时候,火爆了起来。 她的私信提示,也一直响个不停。 轻移鼠标,将私信点开,跳出来的一条一条私信,都是通知她帖子被恢复了。 顺着连接将帖子点开,杨幼微细细浏览着每一条恢复。希望能够从中获得什么有用的线索。 ——哇哇哇,楼主这个故事写得好好哦,求快点更,想要看后续。 ——23333,穿越这种梗,现在依旧是个热门啊。 ——哎呀,怎么突然没有下文了,我还等着看后来呢。这男主女主什么时候才在一起啊。 ——有没有人和我一样,想要看看男主长什么样子。还没有见过这种看一眼就会被迷住的类型呢。想知道什么样的容貌才算是达到了“迷惑人心”的地步。 ——同意楼上,求灵魂画手,将男主画出来。 ——对呀对呀,不知道楼主会不会画画,想要看看楼主说得男主绝美的容颜到底长什么样。 …… 杨幼微将每一条回复都认认真真看了过去。然而这些回复,都将她写得这些,当成了一个故事去看。 杨幼微稍稍有些失望,却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失望。 或许,这本来就是她梦中的一个故事。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在等的回复,是什么样子的回复。 但无论如何,既然已经将开头写下来了。杨幼微叹了一口气,这后面的事情,也要有始有终地将它写完才行。 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下一个个字句,将自己记忆中那些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 好像,她真的只是在写一个故事。 写到自己离开洪荒大陆的时候,杨幼微转了转已经僵硬了的脖子,抬眼望了望墙上的挂钟。 已经深夜十二点了。 ——已经很晚了,明天再继续。 将最后一行字敲下,杨幼微关了电脑,躺回了床上。 她才回来这个世界第一天,要有耐心才对。在九巍古陆的时候,不是也等了几年,才等到清禹来找自己吗? 之前都是她太急躁了,如今,将那些经历变成故事,一一记录下来。就好像是给她开了一个宣泄口。 才醒过来时候的那种落差感,从这个宣泄口散出去了许多,让她也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 无论那是不是一个梦,她如今已经回到了她原本属于的这个世界。有疼爱她的妈妈,有属于她自己的,需要去做的事情。 她该回归到正轨上去才对。 至少,不要再让妈妈担心了。 而且,她也不希望,清禹见到自己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灰头土脸憔悴万分的人。 …… “幼微,你听说了吗?”好友宋菲菲突然跑上来,“最近论坛上,有一个帖子特别火。” “什么?”杨幼微埋头看书,问得漫不经心。 算算日子,她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也恢复了正常的日子,上课,回家,在论坛上写写那些故事。除了依旧没有清禹的消息之外,一切都挺好的。 清禹一直都没有来找她,让她几乎以为,清禹真的只是她梦中的一个人物了。而那个坚持记录的经历,好像也只是自己梦里面的一个故事。 这件事情,如今想想,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不难接受个屁!她到现在还会梦见清禹的笑脸,梦见她在九巍古陆抛绣球时候,见到清禹的那个场景。 他站在绣楼底下,拿着绣球,有些错愕地往绣楼上看,等见到站在绣楼上的她的时候,那一瞬间绽放的笑意,让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变成了无声的,黑白的,背景板。 每次醒过来的时候,她的枕头上都湿了一片。 要让她怎么接受,这只是一个梦境呢? “喂,幼微,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宋菲菲有些不满的看着杨幼微。 “怎么了?”杨幼微飞散的思绪被唤了回来,抬头呆呆望着宋菲菲,“你刚刚说什么了?” 宋菲菲叹了一口气,有些无语地那手机在杨幼微面前晃了晃,“喏,这个就是我说的那个论坛,你最近怎么怪怪的,除了上课看书就是发呆,你不会是上次发烧脑子烧傻了吧?” 杨幼微白了她一眼,视线便往她手机上望去。 等看清宋菲菲要给她安利的那个论坛的时候,杨幼微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 有……这么巧的事情? 宋菲菲正在逛的这个论坛,不就是杨幼微一直在写故事的那个论坛吗? “长安月下……你说的是这个论坛?”杨幼微望着宋菲菲手机上,那个长安月下的客户端,瞪大了眼睛。 这个论坛的名字听起来就像个游戏服务器一样,杨幼微当初也是喜欢这个名字,才会在这上面将那个故事写下来。 怎么…… 宋菲菲白了杨幼微一眼,“这不废话吗?” 看杨幼微一副被雷劈的表情,宋菲菲直接将长安月下的论坛点开,指了指那条最火的帖子,“喏喏喏,就是这条,最近真是火的不得了,明明就是个穿越故事,那个楼主还一再说是真实存在的,搞得我这颗沉寂已久的少女心,再次复活,想当年我们看了那么多穿越小说……” 宋菲菲正追忆往昔,转头去望杨幼微的时候,就见到杨幼微瞪着她的手机,一脸生无可恋。 “幼微,你怎么了这是?看个帖子还能看呆了?” 杨幼微僵硬着脖子转回来望着宋菲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世界上,巧合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她的那个帖子居然已经火到了这个程度了吗? 宋菲菲随便一个安利,安利的就是她写的这个? 宋菲菲无视了杨幼微那诡异的表情,哀怨道:“我都追了这个帖子好久了,好想知道后来怎么样,男主清禹陪着女主穿越回了现代,然后呢?哎,这个帖子这几天都没有更新了,也不知道后面的内容怎么样了,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初追小说的那个年代。” 杨幼微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她已经将那个故事都写完了,清禹和她在九巍古陆成了亲,送别了谢绾歌和景迁。 而九巍古陆中,也确实爆发了一场母神和魔神的争斗,只是,因为拥有魔神力量的两夫妻其实无意于争斗,只想平平淡淡过些普通的日子。而母神那边在确认了这两个获得魔神力量的人确实没有什么扰乱九巍古陆的心思。便也消了争斗的念头。 毕竟,两位创世神心中都特别清楚,若是他们真的开战,很有可能会再次让大半个九巍古陆毁灭。 他们心中虽然对彼此都有不满,谢氏夫妇不满母神当初将他们强行带到这里,差点,让他们成为火元素的替代品,也让他们因此身体受了损伤,不得不依靠着魔神的力量来维持着自己的生命,也因此让自己不能够和女儿一起回到故乡。而母神,自然是不满他们两人偷走了魔神的力量,那是她曾经深爱着的爱人的力量。 然而,他们心中都清楚,他们动手意味着什么,而且,他们有一个共识,那便是——九巍古陆不该因为他们的私人恩怨而被破坏。 就这样,小打小闹过后,双方便停战了。杨幼微和清禹所居住的蒙州,也没有受到什么太大冲击。清禹和杨幼微一直陪伴在杨员外这个便宜老爹身边,陪他安度晚年。 一直等到杨员外百年归老,而通往杨幼微原本世界的异世通道开启后,清禹和她才进入了异世通道。 只是,那具杨员外的女儿的身体,因为只是凡人,没有丝毫法力,而且又不是她原本的身体,在杨幼微进入异世通道的时候,这具躯壳就和她分离了。所以,她是以魂魄的状态进入的异世通道。 在异世通道中一切都还算正常,清禹抱着她的魂魄,一同穿过异世通道。然而,在进入到这个世界的瞬间,她的魂魄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不受控制的,就朝着某个地方而去。 连清禹当时的反应她都没有看清,再睁眼的时候,她便是在病床上了,而清禹不知道在哪里。 她倒是想继续将这个故事写下去,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又如何再继续写?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杨幼微的学生?” 寂静的教室外,突然的一句询问便显得格外明显。 杨幼微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浑身一凛,而后,便是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这个声音,她真的再熟悉不过了。 第331章 清璃番外:他所想念的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杨幼微的学生?” 教室之中,杨幼微听到这声音的时候,脑袋里一片空白。 “不知道。”显然这是被问话那人的声音。 “谢谢。” 这一声,杨幼微已经确定了对方是谁,慌张起身。 “幼微,你……”宋菲菲后半句话还没出口,这边,杨幼微已经出门。 那个她心心念念的身影,如今,正背对着她,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杨幼微张了张嘴,却因为太过于激动,一时间竟然忘了该如何发声。看着对方仍旧在朝着另一边慢慢走,杨幼微越是焦急,却越是说不出话来。 终于,那穿着暗绣银花白袍的人停了脚步,似有所感,转头朝着杨幼微这个方向望过来。 原本清淡的眼神,在见到杨幼微的时候,慢慢露出了笑意。 杨幼微被这笑容所感染,也不自觉傻笑起来。 真好。 那些刻骨的经历,果然不是一个梦境。pm0c 如今,自己朝思暮念的人就在眼前,还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吗? 清禹转身,朝着杨幼微走来。逆着光,本就精致的容貌,让杨幼微彻底失了神。 那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经历,是真是存在着的震撼激动。那种茫然无光到自己都差点以为一切只是一场梦的时候,那个心之所念的人,就这样真真切切站在了你面前。 宋菲菲一从教室里出来,便见到一个长相堪称妖孽的,奇装异服(?)的男性,将杨幼微搂在怀里。 而杨幼微则一副被雷打中,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然而眼睛里却尽是迷离欢喜的神色。 宋菲菲从美色中清醒过来后,第一反应便是——杨幼微被一个异装癖美男占便宜了? 那也不能因为人家长得帅,就放弃抵抗啊。 现在这类关乎女孩子安危的新闻还少吗?怎样幼微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 不过,这样一个绝色美男要是吃我豆腐,我也一定会放弃抵抗的…… 宋菲菲甩了甩头,将脑海里冒出来的那奇怪想法甩掉。 这才咳了咳,开口喊道:“微微,微微。” 看杨幼微那一脸甜蜜的表情,恢复了正常思维的宋菲菲自然猜到了,这个异装癖美男十有八九是杨幼微认识的人,说不定还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奸情。她也就放弃了美女救花痴的戏码,改了这样一个比较温和的方式。 清禹早就注意到了宋菲菲打量的眼神,只是重逢的喜悦让他将周围一切都选择性的忽略掉了。 不过,看这小姑娘的样子,似乎是与杨幼微认识的,便才又将视线移到她身上,微微一笑,算作打招呼。 宋菲菲被这笑容弄得愣了愣,耳边只听得到自己巨大的心跳声。 感觉自己莫名其妙被迷住了,和喜欢无关,就是那种被美色迷了心的感觉。莫名的,她就想到了论坛上那个帖子。原先她还不太明白这种迷惑人心的容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现在……她瞬间开窍了…… 杨幼微被宋菲菲叫的回过神来,才发现,现在是在她学校教学楼走廊里。 虽说她方才在的那个教室,平时是用来自习的,现在除了她和宋菲菲也没什么人,不过,偶尔还是有人从走廊上过的,总是有点小害羞不是。 杨幼微红了红脸,从清禹怀里出来,一时间有些激动,竟然忘了分寸。宋菲菲不会把她当成花痴了吧? “那个,菲菲,这个,这个……呃,是我男朋友。”杨幼微再三犹豫,选了一个合适的称呼。要是说她和清禹已经在九巍古陆成亲了,这个是她的夫君,估计宋菲菲会以为她疯了吧。 “嘶——”宋菲菲倒抽了一口凉气。 然而,即便杨幼微自认措辞已经很委婉了,宋菲菲还是不争气的咬到了舌头。 “里森莫撕候早了则样素爱的蓝盆友(你什么时候找了这么帅的男朋友)?”宋菲菲咬到了舌头,没办法发翘舌音,说出来的话真是…… 杨幼微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了宋菲菲的意思,“那个,住院的时候。” 可不吗?她穿越到洪荒大陆九巍古陆的时候,不就正是这边发烧住院那几天吗。这么回答,应该不算是骗菲菲吧?罪过罪过。 宋菲菲一脸惊呆了还没回过神来的表情,木讷的点了点头,“哦,赶明儿我也去医院里晃悠晃悠。” 杨幼微:“……” 清禹:“……” 宋菲菲这才回过神,摆摆手,“开个玩笑嘛。对了微微,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coser?” 这装扮,宋菲菲只想到了cosplay,原本还想问问是不是演员,但是想了想,这么帅的演员,没理由她宋菲菲会不知道啊。 杨幼微:“额……”对啊,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办才好,要怎么说才合适,清禹穿着这身衣服出现在教学楼,似乎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奇怪…… 还是清禹接了话,“今天有个通告去试镜,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赶过来了,不好意思啊,没吓到你吧?” 通告?试镜? 杨幼微一脸震惊地抬头望清禹。 这还是她家那个从洪荒大陆带回来的蜃王夫君吗?怎么还会这些专有名词,她不记得洪荒大陆有这些词语呀! 宋菲菲则是恍然大悟,“哦,你是明星啊,难怪……”长这么帅。 当然宋菲菲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来,毕竟,这么花痴的说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多少都有点不合适。 她要hold住自己的女神范,虽然是个爱八卦爱小说的女神。 宋菲菲又和清禹聊了几句,见杨幼微似乎有许多话要和清禹说的样子,便很是识相的找了个借口闪了。 她可是一只有眼力劲的八卦女神。 宋菲菲走远,杨幼微憋了一肚子的话,刚要开口问清禹。却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作弄,杨幼微每每才一张口,必定有结束自习的同学从旁边走过。偶尔还向他们投来好奇打量的眼神。 这样几次之后,杨幼微表示相当尴尬。清禹被她脸上表情逗笑了,轻轻揽过杨幼微,便朝着楼梯方向而去。 一直到下了楼梯,清禹一副“早就有了目的地”的样子,带着她朝着某个方向而去的时候,杨幼微才后知后觉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家。” 清禹答得很自然,然而杨幼微却再次像是被雷击中一样,一脸的黑人问号。 “那什么?我们这么快又要会九巍古陆了吗?异世通道又开启了?”杨幼微突然脚步一顿,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回来,我要留在这个世界陪着妈妈,我不能再走了,这才是我属于的世界。” 清禹抬手点了点杨幼微的额头,“不走,只是去我家,以后就是我们家了。” 杨幼微依旧一脸懵逼,清禹只好揽着她继续走,“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清禹带着杨幼微径直出了校园,在离学校不是特别远的一个看起来颇为高档的小区停下了脚步,指着某一栋楼的某一层给杨幼微看,“就是那个。” 杨幼微望了望清禹指着的方向,又回头望了望清禹,眨巴眨巴眼睛,到底没有说一句话。她现在脑袋里全都是问号,完全不明白清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清禹见杨幼微这懵圈的样子格外可爱,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上一吻,“走吧。” 说着,就将杨幼微往小区里边带。 杨幼微被清禹揽着,脚下重复着机械的步伐,跟着清禹走,而脑海中对这一切奇怪的事情已经完全反应不过来,处于死机状态。 一直到清禹熟练的在密码锁上按下密码,大门打开,一套新装修的公寓出现在杨幼微面前的时候,她才隐约回过神来,“清禹……那个,你不是被人假扮了吧?” 不然,为什么对他们这个世界的东西用起来那么顺手? “还是说,其实你也是从我们这个世界穿越到洪荒大陆的?又被我带回来了。” 清禹被她逗笑了,推着她的肩膀进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看看,喜欢吗?” 杨幼微:“……” 清禹便带着杨幼微在这新装修的公寓里转了一圈。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格局简单大气,采光也不错。装饰家具都走得是灰色系简约风格。这样乍一看起来,倒确实是符合清禹一贯的喜好。 只是…… 清禹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套房子? 杨幼微被清禹按坐在沙发上,脑袋里还是处于死机状态,不过,这次又加上了这公寓的震惊,她的死机状态已经达到了重启都救不了的程度。 清禹这才悠悠问道:“以后你要和我一起住在这里的话,你喜欢吗?” 杨幼微转过头,将清禹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有些不放心的抬手在清禹脸上又是捏又是摸又是揉的。 清禹被杨幼微这举动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微微,你这是干什么?” “就是像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不是清禹。”杨幼微手指又顺着清禹脸四周摸了一圈,“电视剧上都是这么演的,易容的话,这样摸应该就能够摸出来的。” 清禹:“……” 杨幼微这才收了手,“好像是真的,只是,你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还有房子,而且,你还知道通告试戏,还会用密码锁。而且,我突然想起来,你那时候在教室外好像是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杨幼微的学生’,你还知道学生这个词……” 杨幼微深吸一口气,“你说吧,你是不是也是从这个世界穿过去,现在又穿回来的。” 她一口气将自己心中以后都问了出来,清禹这才知道,杨幼微自从见到他以后就一脸神游天外的表情是什么缘故。 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不是分开了一个月嘛。这一个月,我学到了这些东西,不奇怪吧?” 杨幼微想了想,有些呆呆的点了点头,感觉清禹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又好像不是很对的样子。 清禹见杨幼微似乎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便继续解释道:“自从我和你分别之后,自然是第一时间将这个世界探知一番,一来是这样能尽快熟悉这个世界,二来是找你也会方便一些。” 杨幼微点了点头,“然后呢?这样能知道这些事情,那房子呢?” 清禹见杨幼微这样呆呆萌萌的,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没有那么容易,我在这个世界,感知天下事的本事受到了一定影响,似乎是有一股力量有意阻碍了我,所以我便放了神识想要再进一步探知,而那股力量就寻到了我。” 杨幼微眨巴眨巴眼睛,默默消化着清禹的话。 “后来见了面才知道,那股力量竟然来自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她说她是异能者,妖怪经纪人,专门负责规制这个世界的一些非人类生命。”清禹顿了顿,“后来这个小姑娘了解了一些我的基本信息,然后就说她可以负责帮我在这个世界像是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 杨幼微被这个故事所吸引了,虽然她总觉得那个小姑娘不是个骗子就是个神经病,她在这里活了这这么些年,怎么没有听过这个职业,“然后呢?” “然后,她收了我一颗蜃珠作为定金,我和她签订了合同,她说看我适合做艺人,可以帮我安排。她还说这个世界之中,还生活着许许多多的非人类生物,所以,我刚来,还是不要太过招摇,想知道什么还是问她比较好。” “然后,我就将找你的事情拜托给了她。本来应该尽快早点找到你才对,不过后来她一句话说服了我,她说我应该先将自己安定下来,再出现在你面前,这样,才不会给你添麻烦。” 清禹说着,将杨幼微搂到怀中,蹭了蹭,“她和我说了很多这个世界的事情,在她口中,我听到了这个世界与洪荒大陆很多的不一样的地方。越发觉得她之前的建议很对,我尽量快的让自己能够适应下来,不会让我成为你的负累,然后才来找你的。” 杨幼微听得嘴巴微张,一脸吃惊。 “为什么感觉我生活的世界,和你说得世界那么不一样呢?”难道是她观察的方式不对?“有很多非人类生物,为什么我都没有见过?” 清禹略微思索了一阵,起身进了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才问道:“那如果你不认识我,看我这个样子,你能看出来和普通人的区别吗?” “……”杨幼微默了默,望着眼前这个忽然换了白衬衫,一身现代装扮的清禹,脱口而出,“相比之下更帅一点?” 清禹:“……” “听那个小姑娘说,很多非人类生命要想生活在这个世界之中不被打扰,一般都会将自己伪装成普通人,所以你看不出来也是很正常的。”清禹坐回杨幼微身边,“这一套公寓也是那个小姑娘帮我找的。” “你哪里来的钱?”杨幼微问到了点子上。 “我用蜃珠和小姑娘换的。”清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张卡,“她还给了我这个东西。” “原来蜃珠这么值钱啊。”杨幼微的关注点彻底跑偏。 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眼再次望了望这个公寓,杨幼微心中暖洋洋的。一个月不见,清禹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得这么好。 说不感动,那一定是假的。 清禹想得很周到,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大学生。若是清禹真的什么都没有准备就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感动欢喜的。只是到那个时候,要将清禹安排在哪里,就是一个问题了,她总不能这样突然带着清禹住到自己家里去,一定会吓坏妈妈的。 如今清禹竟然在一个月中将和一切都安排好,看之前那个样子,似乎还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对她来说,确实是只有甜头,半点负累弊端都没有了。 “那,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些一副,还穿了那套白色锦袍来找我。”杨幼微指了指清禹身上那套完完全全的现代装扮。 “我真的是去试戏了,角色需要,所以穿了那件袍子。”清禹一脸无辜,“后来面试完,那个小姑娘说找到你的消息了,让我过来这个学校看看。” “我能不能问一问,她是怎么找到我的。”杨幼微自认自己还没有出名到这个地步啊。 “哦。”清禹一脸真诚,“她说她在一个论坛上看到了你写的帖子,她追了一个月,不过断更好几天了,让我来催更。” 杨幼微:“……” 所以,她的那个帖子是真的火到了这么个程度了吗? 还传到了异能者那边去了? “你都写了些什么?”清禹突然凑近。 “那个……额……”杨幼微犹犹豫豫,虽说这个帖子的初衷就是为了能够找到清禹,现在也找到了。 只是,这一个月当中,她的心态也产生了很是微妙的变化,她甚至都有些恍惚,觉得那是一个梦…… 所以,她的帖子到后来,虽然也依旧再讲她与清禹之间的故事……不过……就是多了些艺术加工。 至于多了哪些,大概就是多了些暧昧绮丽的桥段了吧。 嗯,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嘛。 可是,这些“高于生活”的小桥段,现在她还真不好意思拿给清禹看。 毕竟,她已经在清禹那里表现得过于大胆了,再给清禹看这些堪称黄暴的情节…… 想想就很是娇羞啊。 “嗯?”清禹追问,“写了什么?” 喂喂喂,不要试图用美色让我屈服,不要做出那么无辜好奇的表情啊! 杨幼微在心中暴跳呐喊,但是脸上还是依旧装出一副十分平淡的表情,装作不经意的,将脸扭到了另一边,淡定回答,“不告诉你,这是女生的秘密,你不能知道。” “哦。”清禹点了点头,“那我不问你了。” 嗯,真是贴心个贴心的好宝宝。 杨幼微赞许地扭过头,打算当面夸奖清禹一番,便见到清禹嘴角微微勾起,一脸“虽然我很好奇,但是我一定不逼你”的无辜表情。 嗷,好想要扑倒啊! 杨幼微在心中呐喊一声,闭眼吸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世界如此美好,她却如此花痴,这样,不好不好。 “微微,你怎么了?”清禹将连凑近杨幼微,见她正在一遍一遍重复着深呼吸的动作,嘴里还低声絮絮叨叨念叨了什么。 杨幼微好不容易将自己心中那点想要犯罪的冲动压下去,一睁眼,便见到清禹放大了的,堪称妖孽的帅脸,放大出现在眼前,占据了她全部视线。 莫名的一股邪火,将杨幼微那颗花痴的心燃烧了起来。 “不管了,是你先勾引我的。” 没错,你点的火,你要负责灭。 杨幼微脑海里重复着的,都是这样一句霸道总裁一样的话。曾经看过的无数小说当中的霸道总裁在这一刻附身。她猛地一推,身形变化,就将清禹压在了沙发上。 清禹靠在沙发靠背上,微露笑意地望着坐在自己小腹位置的杨幼微。 杨幼微像是被他脸上笑意蛊惑,眼神迷离,伸出一双小手就去结清禹衬衫上的扣子。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古话,酒不醉人人自醉,杨幼微就像是在清禹的笑容中醉了一样,解清禹衬衫扣子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在那里折腾了半天,也没解开一半。 清禹见杨幼微一张小脸通红,手上动作却怎么也不利索。无奈叹了一口气,将杨幼微解扣子的两只小手握住。 杨幼微可怜兮兮地抬头,就好像是被清禹拒绝了一般,一脸哀怨。 然而下一秒,就被清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进卧室。 清禹将杨幼微轻轻放在床上,形状好看的薄唇覆上了杨幼微的。 双唇相覆,清禹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他那一个月时间里,梦到最多的,似乎就是他和杨幼微新婚之夜的时候。 他原本还以为可以等到自己再次被杨幼微扑倒,可到最后,这个奸计,似乎依旧没能够得逞。 不过,也无所谓了。 许久不见,谁扑倒谁,都是一样的。 第332章 清璃番外:居家旅行必备男神 清禹一直以为自己是清心寡欲的。 在九巍古陆时候,与杨幼微成亲之后,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清心寡欲的,他也是有欲念的。 但那时候对自我认识似乎不太清晰。直到和杨幼微这一个月的分别之后,他隐隐约约才清楚认识了自己的欲念。 他对杨幼微的思念,对她的一颦一笑,对她的每一个表情,甚至是……他们之间,那些夫妻之间的亲密事情,都是这样的想念。 轻轻一吻,落在杨幼微唇上的时候,杨幼微之前邪恶了多次的花痴灵魂在这一刻苏醒,方才那个极其不淡定的自己已经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小手伸出,利索地将清禹的衬衫扣子解开。 清禹眼中微微笑意,在杨幼微扒他衣服的时候,极其配合。 然而杨幼微正为自己能够这么快扒光清禹而暗暗自喜,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般顺利得手,是因为清禹的配合。 趁着清禹吻她的时候,一双手在清禹光了的上半身上游走揩油,吃豆腐吃得不亦乐乎。 清禹本打算任由她胡作非为,但却发现自己在被杨幼微触碰到的时候,心中竟然慢慢升起了一丝如同被猫挠了的感觉。这样的感觉驱使下,杨幼微双手的每一次接触,都让他眼神莫名暗了一分。 心中那一个月的思念,全然都被杨幼微的动作撩拨了出来。 之后的事……杨幼微记得不太清了。 大约就是,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吃豆腐之后,清禹终于忍无可忍,将她吃干抹净了。 然而野火燎原,让他们一时间忘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那就是,杨幼微从异世通道里通过来的是灵魂,也就是说,杨幼微之前那副身躯,那副和清禹成了亲的身躯,早被她留在了九巍古陆。 而这一副,她自己的身躯,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亲密事情。 一觉睡醒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杨幼微腰酸背痛的醒过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 在和清禹相见的时候,清禹一眼就认出了她,让她在那瞬间,完全忘记了自己其实已经换了一个躯壳,以至于现在…… 杨幼微痛心疾首。 她现在不但心很累,连带着身体也很累。 身心俱疲,杨幼微朝旁边挪了挪,打算在清禹那里蹭点安慰。然而旁边却空空荡荡。卧室里光线昏暗,伸手探过去,细细摸索,确定了现在床上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杨幼微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生怕之前自己与清禹的重逢只是做了一个梦…… 只是……难道她顺带还梦游了?不然这种酸酸软软的感觉,怎么能够那么真实呢? 思及此,杨幼微便淡定了下来,她自认是没有梦游这个毛病的。 杨幼微一掀被子,随便套了件衣服便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拉开卧室门,杨幼微便被这突然的从黑暗到光明的感觉闪了一下。恍恍惚惚看到了卧室外,客厅旁边,玻璃门后的厨房之中,清禹忙碌的身影。 被灯光照得眼睛本来就有一点花,再隔着厨房的玻璃门,杨幼微看到的清禹就好像是自带了一圈光辉花边一样。美好得不真实,光是一个背影,就能够让人浮想翩翩。 清禹听到卧室门的动静,回过头,便见到杨幼微衣裳不整的站在卧室门口,眼神迷离。 “……”清禹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笑意,抿唇道:“去把衣服穿好,先在吃晚饭是来不及了,就只能吃点夜宵了。” 杨幼微呆愣愣地望着清禹将一盘盘精致的小菜端出来,放在餐桌上之后,才回过神来,转身进卧室。 “给你准备了睡衣,在床头。”清禹将菜放好,好似不经意般,顺带提了一句。 杨幼微打开卧室灯,便见到了床头上给她准备的棉质的白色睡裙。 将睡裙换好,杨幼微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自己这样读过那么多穿越小说,看过那么多古装剧,神话剧的现代美少女,在刚到洪荒大陆的时候,还适应了好一阵。清禹竟然在一个月之内,适应的这么好。 原先杨幼微只当他大概了解了一下现代世界的情况而已,刚刚看到清禹这样熟练使用现代厨具之后,杨幼微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肤浅。同时,也再一次对这一切变得很恍惚。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有一种“上一秒还生活在神话世界中超凡脱俗的男神,这一秒就变成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居家旅行必备好男人”的不真实感。 若不是她亲眼所见,一定会觉得,这些东西都太扯了。 清禹适应现代生活似乎适应得特别好,而且,特别快,快得让她作为一个旁观者一时间都有些接受不了。 “好了吗?”清禹的声音在外边响起,“可以出来吃饭了。” 杨幼微这才拍了拍脸,将自己从那些胡思乱想中拉了出来,“好了好了,我就来。”清禹能够那么快适应,其实是件好事才对。 难道要清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完完全全都依靠在她身上,她才会觉得开心吗? 杨幼微蓦地有些搞不明白,自己这是什么心态。她不应该在见到清禹这样的情况时候,为此赶到高兴吗?她竟然还想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杨幼微做到餐桌旁的时候,面前已经放着一碗盛好了的粥。 “先给你盛出来凉一下。”清禹坐在了杨幼微对面,“有些晚了,喝点粥比较好消化。” 这样的关怀亲切,确实是她熟悉的那个清禹。 或许就是这样一个极其简单细小的转折,让方才盘旋在杨幼微心中的那一点点异样感觉,消失不见。 杨幼微喝了几勺粥之后,便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样子,有些好奇地问清禹,“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她又换了一副躯壳,而且,这一次,她和清禹相见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一次清禹是确确实实一点提示都没有的。 “感觉。”清禹想了想,挑了一个稍微合适的词语来概括。 否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杨幼微解释,他虽然刻意收敛了修为灵力,但是却也能够通过解除到杨幼微身上的气息和魂魄味道,还有一些说不清的小细节,来确定了杨幼微的身份。 不过,他这样的一个回答,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杨幼微在听到他这个回答的时候,脸上默默浮起两团可疑的小红晕。 感觉自己被撩了一下。 清禹给杨幼微夹了些菜,这些配菜清淡可口,做粥的辅菜倒是相得益彰。 “你什么时候还会做菜了?”杨幼微闷头狂吃一阵,又突然抬头问道。 被她这连续的动作逗笑,清禹抿了抿唇,“刚学的。” 杨幼微默默耸肩,她应该早就有这个觉悟,竟然还问出这么蠢的问题,要被自己蠢哭了。 杨幼微将满满一碗粥喝完,心满意足的一只手杵在桌子上,支撑着下巴,欣赏着清禹吃饭。 卧室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细小的铃声,杨幼微起初还有些疑惑这声音的出现,等细细听过之后,瞬间从餐桌旁蹿起来,小跑着回到卧室之中。 卧室里还放着她的衣服,而那铃声,便是她口袋里手机发出来的。pm0c “喂,妈妈。” “啊,那个,我忘记和你说了,嗯,对,我这两天就不回家了。” “嗯,好多了,没事了,不用担心,嗯,好,那你也早点休息。” 清禹坐在餐桌这边,听着卧室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有些不厚道的笑了。 即便他没有刻意去听电话那头另一个人的声音,他也能够猜出来,这番对话的内容。以及,杨幼微在打这个电话时候的表情。 杨幼微打好电话,一出卧室门,就望见了餐桌那头,清禹眼底促狭的笑意。 杨幼微:“……”她似乎忘了作为蜃王,清禹的听力和修为成正比,她刚才和妈妈打电话的内容,应该是……全都被清禹听到了吧…… 她因为大学和家离得不是特别远,所以之前都是在宿舍和家里轮番选择。但是这一次她高烧过后,妈妈有些不放心,又因为她自己有心事,所以这一个月她都是每天回家的。 今天是唯一的例外,所以,妈妈有些不放心,打电话来问问。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妈妈说清禹的事情,便回答得含糊,妈妈以为她留在学校宿舍,她也没有否认。这也算是欺骗了吧? 一想到自己骗妈妈在宿舍,实际上却在一个男人家里,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而这个让她不好意思的消息,还被清禹听到了,还被清禹用那样的眼神望着,想想真是有点小尴尬啊。 “咳咳,咳。”杨幼微干咳了咳,斟酌着该说点什么化解一下自己的尴尬。 “今晚不回去了?”清禹望向杨幼微笑得促狭。 杨幼微:“……”他一定是故意的,问这个问题。 见清禹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杨幼微忿忿地就要回卧室换衣服。 哼,竟然嘲笑她,她要回宿舍。 清禹看出了杨幼微这动作的背后含义,忙起身拉住她,将她带到怀中。 “别生气,不开你玩笑了。” 杨幼微原本就是被清禹笑得不好意思了,才想去换衣服,却不是真的想走。如今清禹这个还算是真诚的道歉,瞬间就融化了她那点小别扭。 “喜欢你留下来。”清禹将怀中杨幼微紧了紧,“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家。” 杨幼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在清禹怀里蹭了蹭,为自己方才那点略微幼稚的小别扭表示害羞。 清禹将杨幼微安置在客厅沙发上,自己则去收拾餐桌厨房。 杨幼微默默望着清禹这样忙前忙后,觉得之前那个超凡脱俗的男神,现在似乎确实沾染上了些许烟火气息。 这是在九巍古陆中,她都没有见过的一面,那时候她那个便宜老爹杨员外也算是富甲一方,在蒙州也算的上个人物。所以她占了这个便宜,每天都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清禹和她成亲之后,自然也是没有做过这些事情的。 所以那时候,她虽然和清禹亲近了很多,但是也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清禹的。 现在这样的清禹,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烟火气息没有丝毫损坏清禹在她心中的男神形象,反倒是让她觉得清禹越来越真实了。 或者她本来就是个大俗人,见到男神为自己这样忙前忙后的,她竟然会有一点点小窃喜。 清禹为她准备好的一切,细致到她的睡衣饮食。 这样寻常的事情,反倒是让她觉得一颗心像是掉在了蜜糖之中。 以清禹这样的修为,是不需要进食的。那他所做的一切,便都只是为了方便照顾她,而准备的。 一颗心被甜得无所适从,杨幼微便坐不住了,起来满屋子的转悠。 这个公寓是两室的,一间被当成了卧房,另一间……杨幼微随手拧开了门,打开灯,便见到了这间房间的书房布置,以及……书桌上的电脑。 这个……清禹难道……又学会了? 杨幼微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古装美男坐在书桌前摆弄电脑的画面。 …… “清禹,书房里为什么会有电脑?”杨幼微还是不死心,好像非要问一问才觉得心安似的。 “哦,给你准备的,就是我之前和你说得那个小姑娘,那个异能者,她说给你准备一个,方便你更新。”清禹回答的声音从厨房中飘了出来。 杨幼微眉毛不自觉一挑,敢情现在催更都这么高端了吗? 不过她也确实有好几天没有更新了,几天好不容易有了新进展,应该要和电脑那头的小伙伴们分享一下才行。 杨幼微熟练地打开电脑,登录了“长安月下”的论坛,将今天她也清禹重逢这件事情更新上去。 她方一写完,帖子回复的提示音便此起彼伏响了起来。杨幼微一一点开,一条条看过去,面上也不觉露出微微笑意。 ——哇,楼主终于更新了,我差点就以为楼主要弃坑了。 ——啥也不说了,先占个位置,慢慢看。 ——哇哇哇,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男主女主重逢了。 ——嘤嘤嘤,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粮。 ——冷冷的狗粮胡乱的往嘴里塞…… ——想知道你们那些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朋友是在哪里捡的,我也打算去捡一个。 ——啊啊啊,最受不了长得好看的人还会做饭了,我已经脑补出了这样的画面。 ——来人,将朕的黄金狗粮端上来。 …… 杨幼微被这些回复逗乐了,正看得入神。清禹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身后,双手支着她椅子后背,身体微微前倾,望着电脑屏幕上的字。 “再次跪求大触,将男主画出来,如果是半裸状态的就更好了,捂脸……”杨幼微将将把这条回复滑出来,清禹便已经念出了声。 杨幼微惊吓回头,便见清禹一副疑惑的表情,低头,迎上杨幼微的视线,“微微,大触是什么?” 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看到了多少,你说!有没有看到我艺术加工过的更加黄暴的更新,你老实交代!! 杨幼微很想这么问,但是鉴于要维护自己的形象,她努力做出了一副淡定的样子,“那个,就是画画特别好的人。” 清禹若有所悟,点了点头,“哦……那,他们为什么要半裸的……” 杨幼微:“……”要叫她怎么说,她当年也说过这种话怎么办,就是想要饱饱眼福这种事情,要怎么说出来会比较严肃庄重。 这是一个问题。 清禹望着杨幼微眼中快速闪过的各种情绪,便知她现在纠结,也不再追问,“睡觉吧。” 现在已经这么晚了。 杨幼微郑重的点了点头,手脚利落地将电脑关闭,防止被清禹看到更多。然后以光速冲进了卫生间,对外宣称是洗漱,其实不过是缓解一下她方才那种像是做贼被发现的小慌张小害羞。 与清禹重逢之后,杨幼微整个人都神采飞扬,就差头顶冒出一个个粉红色的小泡泡了。 宋菲菲对杨幼微前后这样大的反差表示十分诧异,毕竟之前她自从发烧过后,就好像是被低气压所笼罩,整个人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每天重复着相同的事情,上学,回家,上学回家。 现在虽然还是重复着一样的事情,但是状态却完全不同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亢奋,让作为朋友的宋菲菲表示心好累。感觉身边突然蹦出来了一个精神病,还是亢奋型的。 如今,唯一能够让她有一丝丝安慰的,大概就是她追的那个故事仍旧在更新吧。虽然最近更新的日常甜得她感觉自己要炸了,迫切需要一个男朋友。 宋菲菲刷论坛的手一顿,拍了拍坐在旁边的杨幼微,低声问道:“幼微,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男朋友?” 杨幼微本来正默默自习着,没有接话。等宋菲菲将手机摆在她书上的时候,杨幼微震惊了。 宋菲菲手机上,正显示着一张照片,而这照片上,赫然是穿着暗绣银花白色锦袍的清禹。 从角度和清晰度来看,应该是偷拍的,而且,背景还是在她们学校。 …… 显然,这是那天清禹来找她的时候被偷拍到的吧。 杨幼微连忙往下翻,便见到下方回复量多的惊人。虽然只是一个侧影,但是已经在论坛上炒疯了。都在猜这是个coser在出活动,还是新生代演员在拍戏。 “你男朋友这是要火啊。”宋菲菲啧啧感慨。 杨幼微一脸懵逼。 她完全忘记了清禹可能被偷拍这件事,而且,她也一点没有想到,自己常常混迹的这个“长安月下”的论坛,竟然有这么多校友。 这一张照片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一长串追问回复之后,便有人也陆陆续续发出来了他们所拍到的照片。背景无一不是在他们学校,有几张还十分清晰的照到了清禹的正脸。 甚至有一张还是在走廊上拍的,正是她和清禹拥抱的时候,好在不太清晰。而且,因为角度问题,她的容貌刚好被挡住了,不然,她这是也要跟着火一把的节奏了。 “没想到啊,原来我们学校有那么多人混这个论坛。”宋菲菲若有所思地点头评价道。 杨幼微却将手机丢回给了她,慌慌张张将书收拾好,提起包就走。 “喂,幼微,你这样火急火燎的是要去哪啊?” 身后,没有等到回应的宋菲菲再次无奈地摇头叹息,果然,这谈了恋爱的人,就是有这么一点风风火火闯九州的感觉。 杨幼微如今唯一想到的就是清禹,不知怎么的,她现在只想快点见到清禹。也不知道这样突然爆出来的那么多照片,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会不会不适应。 等等等等。 然而等到杨幼微一路小跑着回到她和清禹的家的时候,清禹正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见杨幼微一脸焦急地打开门,问道:“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清禹脸上表情十分淡然,杨幼微看在眼中,便像是不知不觉被感染了一般,方才那点躁动的心,也稍稍有些平静了。 “你的照片现在被传疯了……”杨幼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我知道,我听说了,不过,那个妖怪经纪人说,这也算是件好事,我之前不是去试了一个戏嘛,他们选定我了,所以……额,他们说,这也算是一种炒热度的方式。”清禹将他们的话复述给杨幼微听,依旧一脸淡定。 杨幼微有些无奈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近来有种感觉越发的明显了——可能她带着个脑袋只是为了显得好看吧。 不然,为什么最近总是有些迷迷糊糊的呢? 之前她明明听到清禹说过,那个妖怪经纪人说过,可以将清禹发展成为明星。显然那时候清禹是答应了的,她现在竟然还担心清禹照片被曝光会有什么不适应。 “请问,清禹在家吗?” 杨幼微傻傻站在门口,还在反省自己最近的蠢,便听到身后一个悦耳女声响起。转头,便见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生微微偏头对她一笑。 “你好,我是妖怪经纪人。” 第333章 清璃番外:你好,我是妖怪经纪人 “你好,我是妖怪经纪人。” 杨幼微一回头,便正对上一个二十岁左右女生的笑脸,微微朝她偏头,眼底光芒流转。 抬眸淡淡瞥了一眼清禹公寓的方向,便又回过头来,嘻嘻笑着问杨幼微,“最近更新了吗?” 杨幼微一时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说话很跳脱的姑娘。三句话扯了三个话题,也是不容易。 这小姑娘却似乎对杨幼微没有跟上她的节奏并不介意,继续扯到第四个话题上,“你好,我叫司乐瑶,追了你更新那个帖子追了很久。” 说着,司乐瑶自身上摸了摸,微微拧眉,道:“呃,不好意思,忘记带名片了。” 司乐瑶这般东一句,西一句,终是让杨幼微回过神来,方意识到自己正挡在门中央,忙让了让身子,将司乐瑶请进去。 不知怎么的,杨幼微在看司乐瑶这副外貌如此年轻,虽说眸子生得灵动,可终归应该和她差不离,是个学生,只觉得半点与那“异能者”沾不上边才是。 总有些不相信,可无论是司乐瑶,还是清禹,确实都没有理由在这件事情上骗她的。 这般,她便对清禹之前说的,多了几分认同,有些妖怪,异能者伪装成普通人,还确实是看不出来的。 司乐瑶自方才与杨幼微说话时候,便隐约猜到了杨幼微和清禹的关系,此刻有话,也就没有刻意避开杨幼微来说。 只见司乐瑶径自走到了客厅之中那唯一的单人沙发上坐着,将将好与清禹算是个斜对面,既方便说话,又很好的保持了自己的与清禹之间的距离,不叫人误会。 这当人沙发被司乐瑶占据了,杨幼微只剩下两个选择,是和清禹同坐在长沙发上,或者是席地而坐。 杨幼微自认也不算是一个格外害羞的人,席地而坐这种事情多多少少显得她刻意了,便就挨着清禹坐下。 这本是一个特别自然且杨幼微自认问心无愧的举动,到司乐瑶眼中,便瞬间迸发了光芒。她这一坐,在司乐瑶眼中,就好像是终于承认了她自己的身份一般。 所以,司乐瑶便兢兢业业地做起了她催稿的非本职,纯爱好工作,“微微你什么时候更新?” 杨幼微默默扶额,“……”咱能别提这么一茬吗? 杨幼微一想到现在坐在自己面前这个姑娘是她众多读者之一,心中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这姑娘还算是与清禹相熟的,也算是唯一一个即在现实中知道她和清禹,又在论坛中看过她帖子的人。 完全就忽略了司乐瑶对她的称呼。 想到自己之前在帖子里的那些暧昧黄暴的艺术加工,再看眼前这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便多多少少有些害羞了。 不,她算不上一个爱害羞的人。 可这样的局面,绕是她脸皮再厚,还是有些小尴尬小不好意思不是? 好在司乐瑶岔了这么一句题外话之后,并未再继续,再一扭视线之后,便是与清禹谈论正事了。 “之前他们对于你你试戏还算是满意,不过,最近他们似乎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所以暂时便将你原来那个戏份角色给压下去了。” 司乐瑶说着,杨幼微便默默陪着清禹听着。 清禹略一思忱,便问道:“那他们那边现在是有什么新的打算?” 这问题一出口,杨幼微觉得很是正常不过,然而司乐瑶的眼神却是十分暧昧的在她和清禹之间徘徊的几遍,才悠悠道:“之前有人拍到你身穿白色锦袍的照片,然后传到了网上。” 司乐瑶顿了顿,这是在座三个人都已经知道了的事情,“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大家自然不会真的以为是什么穿越啊什么的,大都想着可能是cosplay或者拍戏。” 说着,司乐瑶将眼神从清禹这边分了些给杨幼微,继续道:“不过这论坛上,也不知道是谁挑的头,便将这组照片和你那个帖子结合在了一起。越来越多的人,便觉得清禹那一身扮相,莫名就对你帖子中安歌男主角神还原了。” 杨幼微:“……”她那个帖子写得本来就是清禹,自然是神还原的了。 只是……这么说起来,她怎么隐约问道了天上有个大馅饼的味道,似乎还正在朝着她这个方向砸过来。 果不其然,司乐瑶下一句话,便印证了杨幼微这个预感。 “那边有意想要买你的那个故事的版权,改编成电视剧,而这个男主角,他们想要让清禹来演,顺便也算是蹭蹭这帖子和照片的热度,做个免费的宣传……大约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找你们联系了吧。” 杨幼微大约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帖子有这么火的时候,“什么?” 司乐瑶便笑着又重复了一遍,又与清禹细细交代了好些事情。 等到他们的正事忙完了,杨幼微才终于问道:“这些,都是你帮我们的吗?” 司乐瑶很是诚实的摇了摇头,“若我有这只手遮天的本事,就不当妖怪经纪人了。这都是你们自己的机遇罢了,我不过是穿针引线,搭了个桥而已。” 司乐瑶即便这么说了,可杨幼微心中还是觉得大约司乐瑶帮了好些忙。也并不小瞧了司乐瑶,毕竟她看起来这般年轻,之前竟能帮清禹弄到这样一个真真切切的身份。 有了这样的身份,清禹才能够如同普通人一般生活着。起初杨幼微以为清禹掏出来的那身份不过是从办假证那里拿来的。 等到实实在在需要用到这个身份的时候,方知晓,那却是个真真切切的身份。就好像清禹本来就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普通人而已。 司乐瑶造访过后,又过了几日,杨幼微果然被一个公司联系了,说是想买她这个故事的版权。 杨幼微早已经被司乐瑶之前说得那些话,做了心理准备。如今虽有些激动,但好在把持住了,与对方约定了详谈的时间种种。 最开始,这不过是她用来寻找清禹的,一个有些别开生面的寻人启事。然后,又变成了她每天心心念念更新着的一个日常故事。 最终,却也算是她捞到的第一桶金。同时,也是一个间接了,帮助了清禹的一个机会。 这个故事被买下后,果然如约被改成了剧本,清禹也不出意料的成了男主角。 或许这故事最开始,所写的男主角便是按照清禹这个样子来的,所以,也无外乎他对这个故事做到了神还原。 也算是歪打正着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 当然,清禹要想将这个故事演出来,无可避免的就要去将杨幼微之前写得那个帖子读一遍。杨幼微想要拦,也没什么名目,只能由着他去了。读一遍之后,也就自然看到了杨幼微艺术加工的那些个情节。 而后来,清禹被杨幼微一个故事带坏了,还美其名曰为了帮杨幼微这个故事变得更有现实依据些。以至于那段时间杨幼微只觉得自己总算是体会了一把,那些个小说中腰酸背痛的感觉。 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清禹在安顿好了一切之后,连身份各种都已经被司乐瑶弄好了之后,杨幼微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将清禹带回了家。 杨妈妈初初见到清禹的时候,还略微有些担心自家女儿会不会被眼前这个小伙子骗。毕竟她也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样好的一个小伙子。而且,虽然杨妈妈很少看娱乐新闻这一类的东西,但对于当下会比较火的几个人,多多少少也知道些。 那时候清禹不过刚刚开始演杨幼微写得那个故事,并不算又什么名气,但杨妈妈却也知道了他。只以为他那一组照片,背景便是她女儿杨幼微所在的那所大学。 正因为这样,杨妈妈便也觉得这清禹大小也算是个名人,而自己女儿……杨妈妈绝对没有故意要抹黑自己女儿的意思,只是说,她女儿虽然长相也还算是不错,还上着大学,现在谈个恋爱也算不上早恋了。可怎么看,眼前这个和女儿看起来年龄相仿(原谅蜃王他长得太年轻)的小伙子,似乎各方面条件总要好过自家女儿去。 这大约是当妈的惯有的一个顾虑,杨妈妈心中虽有这顾虑,但对清禹的招待也算是周到热情。 可一顿饭下来之后,杨妈妈也渐渐打消了这个顾虑。 有时候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杨妈妈作为过来人,多少还是能够看出来一些。清禹看杨幼微的眼神,却是发自肺腑,不夹杂什么奇怪东西的。 那是真的喜欢,才会有的宠溺眼神。pmjt 虽然看起来,她这个缺心眼的女儿似乎并没有发现这眼神的不一样。但好歹,她这个做妈的,一颗吊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加之清禹性格本就不错,熟悉之后,更是在无形之中便讨了杨妈妈的欢心。一如之前在九巍古陆时候,清禹在极短的时间内,凭着自身条件很快被杨幼微那时候的便宜老爹杨员外认同了一般。 至少,在清禹离开的时候,杨妈妈送清禹时候的眼神,大有已经将清禹看做是准女婿的意思。 或许是他们之前分别错过了太久,所以后来这一切便都变得顺风顺水起来。又或者是有了清禹在,他总是能够将事情都安排得格外妥帖,一切自然也就顺风顺水了。 杨幼微有时候被照顾得狠了,都会又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似乎才是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而清禹原本就是这里的人,才能够将一切都做的这般好,这般自然。 清禹看是踏入娱乐圈之后,自然是需要经纪人的,而这个经纪人,和妖怪经纪人并不相同。而且,依司乐瑶后来透露的一些信息来看,这世间确实也不止清禹一个妖。 简而言之,就是,司乐瑶除了清禹的事情要忙,似乎还有诸多其他事情要做,她也只做妖怪经纪人,自然便不能够再当清禹作为明星的经纪人。而杨幼微经验不足,自然也不能够当什么经纪人。 不过好在之前清禹面试之后的那家公司,在签下他之后,便给他安排了经纪人。也不知道清禹是如何劝服了整个公司,反正原本按照规定来说,他刚如公司这几年,大约是不能够结婚的。 但最终,他还是劝服了公司,在他和杨幼微团聚之后不久,便默默结了他们两人的第二次婚。 好在杨幼微被保护得十分好,清禹并不掩饰自己已经结婚了这件事,但自杨幼微那个故事改编的电视剧开播以来,看收视率,似乎清禹并没有被结婚一事所影响。 人气一路飙升的同时,各界又十分好奇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帅小伙竟然这么快便结了婚了。对他那个从来没有曝光过的妻子,也是十分好奇。 只是遍寻之下,都因为清禹将杨幼微保护得太好,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找到丝毫线索。 毕竟,以清禹蜃王的修为,想要在这样的地方将杨幼微隐藏保护好,同时又不影响杨幼微的生活,并不算什么难事。 两人好像就这么做了一对平平凡凡的小夫妻,好像清禹本来就没有什么修为一般。 当然,这个“好像”也就仅限于“好像”了,毕竟在司乐瑶与他们真真熟识了之后,更加了解到清禹的修为了之后。在有可能面对极大危险的时候,她也偶尔会叫清禹过去帮忙。 毕竟这世间,总有沉睡多年将将苏醒的大妖怪,也有如清禹这样的从其他世间穿越过来的。不过,这些通过异世通道来到这里的,大多会很快离开,回到自己所属于的那个世界之中。 大约在这些时候,杨幼微才会想起来清禹较为高深的修为,而不单单只记得他的美色和体贴。 偶尔想到自己在洪荒大陆之中的种种经历,杨幼微偶尔还是会忍不住问清禹,会不会想念那个属于他的世界,以及那个世界中的朋友。 大多数时候,杨幼微本意是心中有些愧疚,想要安慰安慰清禹。但大多数时候,到最终,都变成了清禹来安慰她,让她不必有这般自责的情绪。 但与清禹相处久了,杨幼微自然多少能够看出些清禹的情绪。 离开故乡,他大约偶尔还是会有所想念,无论是对那个世界,还是对那里的朋友。其实,就算是杨幼微,偶尔想到那时候的种种经历,也会对在那里结交到的朋友有所挂念。 只不过清禹大多掩饰得很好,不想要将杨幼微看到,也不想要她为此多了些不好的情绪。 直至这日,外边天气反常到连要有为都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果然,不久之后,清禹便接到了司乐瑶求援的信息。 等到清禹赶到司乐瑶所处地点之后,眼中情绪便有些翻涌。因为,他所见到的,是开启了的异世通道。 在之前几次对司乐瑶的帮忙之中,清禹也偶尔见到了异世通道。但唯独这次,他周身气场全放,赶到到的,是异世通道那一头,传来的,熟悉的,属于洪荒大陆的气息。 这种猛然感受到了久违的故乡气息之后,清禹心中有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而此刻,异世通道开口的地方,似有两道人影飘出,朝着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落下。 异世通道中翻涌的气息太过于浓烈,清禹一时间有些断定不了来人的身份,便只能着眼去看。 就在司乐瑶如同往常一样,要上前去会一会那落下之人时。清禹总算是看清了飘落下来的那两人,伸手拦住了司乐瑶。 “怎么?”司乐瑶一向的“会一会”也并不是直接动手,她需在尽快时间内赶过去,与这些非人类生命言明规则。 大多数的妖怪都是这个世界中原有的,不过刚才沉睡中醒来,或者刚刚暴露了自己的气息行踪,被司乐瑶所发现。而这些妖怪大多数都已经明了了这个世界沧海桑田间的变幻,也因为自己的疲倦,早已经不想再过多折腾,大多会接受司乐瑶所说的规则。 还有一些,便是误入到这个世界中的,他界生物,大多数都会很快离开,也并不会造成什么过多影响。唯一长久留下的,目前司乐瑶也只接触过清禹一个而已,而这清禹也是个好说话的,她自然也没有动手过了。 如今,司乐瑶被清禹这样乍一拦,还有些不明所以,便见到清禹眼中未加掩饰的喜悦,“他们是我的朋友。” 说起来,司乐瑶的修为并没有高深到天下无敌手的地步,只是她师门一向便是这般,以这样的方式守护着这个世界的平稳。原先师门鼎盛的时候,据说确实是有能够同这世间所有妖怪一战的实力,但是到了司乐瑶这一代,已经凋零得差不多了,她也算是师门中为数不多还守着的人了。 所以若是对上大妖怪,实打实的拼上一把,司乐瑶并没有多大胜算。这世间用来探测和平衡的力量,也就是清禹才到这世间感受到的这股力量,不过是她师门当初遗留下来的力量,而非她自身的力量。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幸运,至今遇到的,想要和她动手的,大多都是些小妖怪,也是她这个法力能够收服得了的小妖怪。而遇上的大妖怪,大多都是背后有了许许多多的过往,疲倦到只想要过普通人生活的大妖怪,也不想和她动手。 今日是她真真感觉到了这异世通道中力量强劲,才将清禹叫过来帮个忙。 没想到,还偏偏这么巧,就赶上了清禹的熟人。 既然是相熟的人,自然便没有了动手的道理。司乐瑶收起自己的法器,便见到之前从异世通道中出来的那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已经到得近前。 两人与司乐瑶微微颔首作礼后,便一致望向了清禹,脸上皆是笑意,“好久不见。” 每每清禹过来帮忙,为了方便,大多穿的都是他来这世界时候穿的那件白色锦袍。 两人离得近了,司乐瑶便看得仔细了,这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所穿衣服的样式,甚至是布料方面,都与清禹身上的十分相似。 清禹也笑着应了,“没想到你们会来。”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欢喜。 身着红衣的谢绾歌,自是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近来闲着无事,原打算去九巍古陆看我父母的时候,顺带去看看你和你的小妻子。到了那才知道你们早已经离开了。” 谢绾歌其实也是微微有些惊讶,清禹喜欢一个人,便能够这般的因为那个人,在各个世界之中辗转。她今日里碰巧见到洪荒大陆上空开启了异世通道,而在异世通道传过来的气息中,景迁也感知到了清禹的气息,两人便临时决定过来看看。 两人气息虽有收敛,但清禹还是敏锐察觉到,景迁身上的气息,似乎比之前还要强劲了许多,便开口问了。 景迁只淡淡笑道:“收了天道的力量。” 关于景迁和谢绾歌从九巍古陆回去的时候,清禹也是从谢绾歌父母那里多多少少知道了那时候洪荒大陆并不十分太平。碎月得了天道的力量,将洪荒大陆好一通搅和。 如今听到景迁这般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个,他大约也能够猜到,在他们两人回到洪荒大陆之后,无论经历了什么,到如今,应该是个不错的结局。 “无渊呢?”清禹突然想到景迁和谢绾歌的那个孩子,按照这样悠闲游玩的态度,他们应该将那个小娃娃一同带来才是。 “无渊如今已经长大了,自然是接替了景迁处理着神界事务,不然……”谢绾歌眸中带笑地抬头望了一眼将她搂着的景迁,方继续说道:“不然,我们怎么可能有这样多的时间到处走呢?” 之前大长老会在他们离开神界的时候帮着处理事务,实在是因为那时候情况紧急。如今整个洪荒大陆都十分太平,大长老便像是休起了假一般,隔三差五便往方丈山那边去,与仙族白芍长老下棋品茶,悠闲自在。 清禹微微有些惊讶得点了点头,他确实知晓这这异世通道连接着各个世界之中,时间或许会有不一样。但在他印象当中一直是个小婴孩的无渊,如今已经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他方觉得时间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这一次我可是特意跑过来看你的小妻子的,作为东道主,就打算让我在这里站着吗?”谢绾歌挑眉望着满是感慨的清禹,“我们可还得赶着回去呢,时间可不多哟。” 经她这一提醒,清禹才反应过来,与司乐瑶作别,带着谢绾歌景迁两人悄无声息朝着他与杨幼微那个小家而去。 分别这许久,他有好多话想要同故人说,杨幼微大约也会有许多话要和他们说吧。刚刚见到他们前来,一时间竟然高兴得忘了。 不过,今天大约是个不错的日子。 嗯,大约以后都是不错的日子。 第334章 渊染番外:家有娇妻初长成 若说这洪荒大陆太平以后,变得最忙的人,大约就是无渊了。 因为无事之秋,神界大多都只是一些日常事务。大长老便很有远见地早早告了假,时不时去方丈山做做客,与仙族的白芍长老品品茶,下下棋,俨然已经悠闲自在的过起了老年人的生活。 而谢绾歌与景迁在这一场大战之后,便牟足了劲的想要遁走。原先他们两人的计划便是——等一切都风平浪静之后,能够过些平平淡淡的二人世界。 然而大长老这般有远见的早已经过上了他悠闲自在的“晚年生活”,如今又没有什么大事,谢绾歌景迁夫妇二人自然是不好意思再劳烦大长老继续代为处理神界事务了。 于是乎,这样一个光荣的使命,便落在了无渊身上。 彼时,无渊不过是个心思聪敏过人的七岁小孩。 而谢绾歌作为一个有计划便要去实施的人,而且实施这种事情,当然是要从娃娃抓起才来得及。 若是众神族没有见着无渊在谢绾歌肚子里呆了三年之久,一定以为这样一个坑娃事件绝对是后妈想出来的。 无渊才多大啊,竟然就这么将主意打到了他身上。偏偏昔日英明的帝君,如今竟然也同意了这个提议。 可怜无渊小皇子这欢乐活泼的童年啊,就这样折煞在了自家亲爹亲娘手中。 ……诶…… 不过仔细想想,以他们这些年对无渊小皇子的印象来看,似乎即便谢绾歌不让他那么早早就学着处理事务,他平日里也一副老成做派。 若说活泼,大约也是遥远的,无渊小皇子的三岁之前吧。 这般想想,几个神族老臣便也觉得这么早让无渊小皇子学习学习政务,似乎并没有什么损失。左不过是比平日忙一些,反正他平日里即便不忙,也是寻了古籍啊,之类的来看的。 就算是无渊自己,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在他眼中,他那个母后,若是在战时,大约还是算个能征善战的女首领一样的人物,性格脾性也会因此而聪慧伶俐几分。可一等到太平盛世之时,便会有一种挡都挡不住,防都防不了的笨慢慢从他母后脑子里钻出来。 好吧,虽然这样说自己母后似乎并不太道德。不过要相信他是没有恶意的,他只是就事论事。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勉为其难早早学习着该如何处理这些事务。 嗯,毕竟也就是等他接手这些事务之后,他父王才能够时时照顾着这个隔三差五笨一下的母后。 每每思及此,无渊难免会感时伤世一番。自家这个母后,真是从小便不让他省心的。 然,谢绾歌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家儿子这为她操着的心,只是猛然觉得无渊能够答应她的要求,着实是个乖巧的好孩子。而唯一能够看清楚无渊这点小心思的,大约也就只有作为父王的景迁一人了吧。 为此,景迁虽然对“无渊觉得谢绾歌又有了变笨的趋势才会答应开始学着处理政务”默默偷笑了好久,但总归最后和谢绾歌一样,得了相同的结论,无渊到底是个关心父母的好孩子。 这件事便也算是皆大欢喜的本所有人都通过了。 唯一为此事伤感的,便只有兮染了。 兮染在洪荒恢复平静,赤夜和凌薇上神界来接她的时候,十分扭捏地不想要回去。兮染这鬼精鬼精的小心思,还是有些遂赤夜的,凌薇便不大理解兮染不想回去的原因。 等凌薇劝说无果,着赤夜来接兮染回去的时候。赤夜方看明白了兮染那点点小心思。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她约莫是看上了无渊小皇子了,便生了要赖在神界,留在无渊身边的念头。 赤夜一向身体力行,誓要做一个开明的家长。兮染便被他交得有些鬼精灵。若不是赤夜在无渊五岁时候被碎月抓去了,大长老不得已接下了无渊的交到工作。 以无渊那两三岁时候的活泼捣蛋的劲头,大约是很有可能被赤夜带久了,潜移默化成了第二个赤夜。 如今作为开明家长这一代的表率,赤夜左右思忱了一下,觉得反正他们两小个之间是有婚约在身的,当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方便他们培养出深厚的感情来。 心中有了这样一个主意,加之兮染是真真不想离开神界的。赤夜便面上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答应了兮染的样子,暗暗地又托付了无渊多照料些兮染。 嗯,加油吧女儿,为父只能帮你到这了。 无渊本就是个心思机敏稳重的,所以自觉赤夜将兮染托付给他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反正他都已经开始处理神界事务了,况且,他也是照顾了兮染许久的了。 即便赤夜不嘱咐那些个话,他自认一向对待兮染也是个尽职尽责照顾的。 虽然兮染从小那个时不时爱爬他床的毛病,到现在都还没有改掉。 无渊便在这般诸多事务加身的情况下,长到了十七岁,景迁和谢绾歌便已经将神界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他。有了之前那么多年的学习,他处理起这些事务之后,也算是得心应手。景迁原本想着将神界帝君的位置也一并传给他了,只是被无渊再三拒绝,便只能作罢。 而兮染这边,无渊自然记得当初赤夜的嘱托,平日里便请了学识渊博的几个神族为兮染教导。大多空闲时候,他也会陪着兮染看看书,讲解讲解她所不懂的地方。 赤夜凌薇偶尔上来看看兮染的,大多时候似乎也学着谢绾歌景迁两人过起了二人世界。 也不知道兮染是天生性子便那么活泼还是旁的原因,即便是有这么些个老学究教导着她,她虽未荒废学业,功课也有长进,不过性格倒是十年如一日的欢脱。 无渊早已经习惯了兮染的欢脱,也并不强求兮染性子上的改变,便也在暗地里吩咐了教她课业的这几位神族老学究,不必刻意去约束管教她那个性子。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着。 这日夜里,无渊沐浴过后,坐卧在床边看书,便听到了熟悉的敲门声。这样的频率,他即便不用问,甚至不用察觉对方气息,都能够知晓,此刻门外站着的,便是兮染。 自兮染十岁以后,这样过来赖在他床上的时日便少了许多,真真是从“常常”变作了“偶尔”。大约也是那几位教导她课业的神族与她说了,关于男女大防的事情。 “进来。”无渊淡声应道,手中书卷却并未放下。 果见着兮染穿着睡袍,抱着她被子推门进来。 无渊长到十岁的时候,便与谢绾歌景迁他们分院住了,自己单独住了一个院子。而后兮染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要和他同住一个院子的时候,无渊本该是要拒绝的,只是他从来见不得兮染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便让兮染住进了这个院子。 在之后的两年里,兮染便也好像是戒掉了赖他床的习惯,只是偶尔因着什么原因,实在睡不着的时候,才会抱着被子过来赖他。 “说吧,今天又是因为怎么了?”无渊将书往床旁凳子上一放,开口问道。算起来,兮染大约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来赖他的床了。 兮染原本抱着被子站在门口一脸“宝宝很委屈,但宝宝不说”的样子望着无渊。但等无渊将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兮染便知道,自己今晚大约是又能蹭床了。 “做噩梦,不敢睡。”兮染将脑袋大半个都埋进了怀中被子。 无渊见她这般样子,明知道是装可怜,却还是认了,轻轻叹口气,“好吧。” 这便是答应了。 兮染欢欢喜喜地将脑袋从被子里又拔了出来,复又看到无渊望着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方想起来自己之前可是借了噩梦的名头。变脸如变天,兮染当即将面上表情压了下去,还捎带着做了几分惊魂甫定的样子。 其实此刻她心中大约已经欢喜疯了。 只是面上还是撑住了。 如同之前那般,兮染抱着自己的被子钻到了无渊床的里侧,捡了一个枕头安置好,便盖着自己的被子睡下了。 无渊便又将凳子上放着的那书卷拿起来继续看着。 兮染默默在被子里闷了一会,才开口问道:“你还不睡吗?” “嗯,再看一会,你先睡吧。”无渊淡淡应了一声,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书卷。 兮染在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 如今她都已经十五岁了,好歹也算是亭亭玉立,娇娥初长成了。可叹她如今就躺在无渊身边,无渊竟然连半眼都不瞧她一瞧。她之前来的时候,还可以挑了自己最最好看的一套睡袍穿了来。虽然并未有半点暴露,但这睡袍映衬着她的容貌却是越发俏丽的,难道不足以让无渊动心吗? 兮染又默默望了无渊一样,见对方已经十分专注地看着书卷,心中未免有些沮丧。 她如今已经不常来无渊这里蹭床了,原本她想着,两人从小便同睡着,无渊乍然没了她在旁边,会不会有些不习惯。这样,或许无渊便会主动些。 然而她还是想多了,无论她多久不来蹭无渊的床,无渊都看不出来半点不习惯的样子。反倒是她自己,每每到最后,都是她因为太过于想念身旁无渊清淡的呼吸声,而不自控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来蹭他的床睡。 睡在无渊身边,太过于安全,安全到兮染沮丧到不能自已。对自己的魅力全然失去了信心。大约也是在这样安全的氛围下,兮染东想想,西想想,最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听到了兮染轻浅匀长的呼吸声,无渊这才将视线从书卷上移开,望了望身旁已然睡着了的兮染,将书卷再次放到了凳子上,抬手隔空一挥,便熄了屋中所有烛光。 无渊动作极轻地躺下,盖着自己的被子。等眼睛适应了黑暗,能够看到周围景色的时候,无渊方悄然侧了身,面朝着兮染。 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极为轻浅,但眼睛适应了这黑暗后,即便是很细微的光亮,也足够了。无渊借着这暗淡月光,细细欣赏着兮染尚且残留了些许稚气的眉眼。 无渊其实心中很清楚,兮染小时候寻了借口和他一起睡,是因为喜欢和他亲近。那时候两个人大约都是不太懂那些男女之事的,兮染只是喜欢着他,所以才会想要一直一直和他黏在一起。 但现在不一样,兮染那点点小心思,他自是看得清清楚楚。只是这些年在神族长老的悉心教导下,他多多少少心思都变得和他们一般老成了。有些事情,他知道,现在还不能做。 然而兮染偏偏是个不知死活,不会察言观色的。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肉团子一般的模样了,如今还这般撩他,可想而知他次次要忍耐到何种难受的地步。 无渊默默调息,轻声念了个清心咒,方将体内躁动压了下去。 然而他才将将平复,闭眼正要入睡。本在睡梦中的兮染,便朝着他这边翻了个身正巧落在了他怀中。 无渊:“……” 望了望兮染熟睡的小脸,无渊为自己再次莫名涌起的躁动深深叹了一口气。 想想兮染似乎已经占着十五岁的边了,等过完今年生日,在凡间大约也算是及笄了。 这几日抽时间去父王那里商量商量,便就等她生日过后,把这门早就定下来的亲事成了吧。 免得再这样下去,他很怀疑,清心咒大约也快不管用了。 兮染睡梦中无意识地在他胸前蹭了蹭,无渊瞬间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pmjt 不如,明天就去给父王说一下吧。 情况似乎比较紧急。 兮染睡觉不太安分,惹得无渊一阵阵难受。最终,只得伸出手,将兮染揽到怀中。 免得她等会再无意识地一乱动,扰得心神不宁,他今晚大约也就不用睡了。 兮染因为今晚依旧没有得逞,在睡梦中不免有些烦躁。只得拳打脚踢一通发泄。 然而正发泄得酣畅,手脚却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 明明被束缚住该是更加烦躁才对,也不知怎的,她竟会觉得有些欢喜。 心中那股子烦躁似乎也烟消云散了,半点寻不到痕迹。 如此,她便带着那周身莫名而来的心满意足沉沉睡了过去。 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无渊这张床榻之上,只剩下她一人。外侧无渊本该睡着的地方,如今被收拾得整整齐齐,被子被规规整整叠好,放在了一旁。即便是塌上,也被抚平得几乎褶皱都没有。 再反观她睡的这一半…… …… 嗯……其实…… 凌乱也算是一种美吧…… 算吧…… 哈哈哈。 兮染心中莫名有些尴尬,难不成无渊是因为她太过“凌乱”了,所以才生了嫌弃她的心思吗? 要知道,爹爹之前可是告诉过她的,明明是当年无渊先看上了尚在腹中的她。小时候对她也是极其不错的,可怎么越是长大,他对她的态度便越是冷淡疏远呢? 她这样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睡在他旁边,甚至因为睡觉时候太能折腾,睡袍都有些凌乱,呃,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凌乱的睡袍之间微微的走光。 到了这种程度,难道无渊都没有任何反应吗? 兮染表示心好累。 无渊对她,是应了那句话了吗? 一见钟情,再而衰,三而竭。 兮染翻身下床,将睡袍规整好。抱着被子悻悻回了自己房间。 可坐在自己床上左思右想之后,兮染还是有些气不过。 明明是他先看上的自己,连亲事都早早定了下来的。怎么,到现在他是不是想反悔了。 不行,她非要去找无渊问个清楚不可。 说风就是雨,兮染当即换好衣裙出门而去。 然而她寻遍了整个神界都未曾寻到半分无渊的影子。 还是最后大殿上一个长老告诉她,无渊今天一大早便匆匆离开了神界,如今不知道是到哪里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兮染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无渊难不成早就料到了她会有这么一出,所以早早就避开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无渊那么聪明。 兮染无端地,就有些丧气了。 这将她当成豺狼虎豹的避,也太让人难过了吧。 闷闷不乐回了自己房间,兮染在房中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最终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气鼓鼓的起身收拾了小包袱,打道回府。 在神界这般招无渊嫌弃,她还不如回去妖界算了。 哼,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无渊。 虽然可能再没有哪个“芳草”有无渊这么好看了。 但是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她这样一个美少女主动贴上去,不动心也就算了,偏偏还躲她躲得和什么似的。 然,等无渊自云庭山和景迁商量好婚事回来之后,便听到有人好心禀报。 说今天兮染不知道是被谁气着了,鼓着个小腮帮子背着小包袱就回了妖界。 无渊:“……” 第335章 渊染番外:我家夫人爱乱想 自从将神界事务大部分交给无渊打理以后,景迁和谢绾歌便去了云庭仙山。说起来这本就是当年景迁送给谢绾歌的聘礼,也是他们约定好了各种事情结束后,长相厮守的地方。 正因着这样,无渊想要找景迁商量一下婚事,自然是要去云庭山的。可等到他与景迁商量好,再回来神界,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兮染的时候,遍寻神界,也不见兮染的影子。 兮染突然回了妖界,是无渊所没有料到的。毕竟自她两岁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神界之中的,他便习惯性的以为兮染会一直待在神界中的。 不过转念想了想,离她生日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嫁娶婚事,让她在妖界准备准备也是应该的。算起来妖界才是她的娘家,等到成亲之后,他与兮染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 显然,无渊这般为她着想,远在妖界的兮染却并不领情。她原还抱着一点点小期望,等着无渊过来将她接回去。可她左等右等,偏生就没有等到无渊在妖界出现。 “哼,知道我回了妖界他一定开心得不行了吧。”兮染望眼欲穿了两日,便越发胡思乱想了起来。 在她眼中,无渊就是巴不得她离开呢,她这一走,也不知道无渊是有多高兴。 肯定是不会来接她的了。 心中郁结,兮染便打算去找赤夜商量商量,毕竟在她心中,这个爹爹可是很有主意的。 “老身今日前来,是为做媒而来。” 一般这时候,赤夜都是在大殿之中看公文的。兮染本打算来大殿寻赤夜,方一到门外,便听到了这句话,不由顿住了脚步。 只听到赤夜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哦?做什么媒?” 不知怎的,一听到做媒,兮染竟然有些高兴,她还没有见到殿中与自家爹爹说话那人。但以她的猜测来看,媒人找到的是赤夜,而赤夜至今也只有她一个宝贝女儿,便只可能是她的婚事。 而且,思来想去,与她有婚约的,也只有无渊一人…… 难不成……是无渊终于要来提亲了? 兮染心中一阵欢喜,方才那些小怨气早不知道散到哪里去了。 可惜……君不闻人家说得是做媒吗?她与无渊的亲事早早就定下了,何谈再来做什么媒。 “我仙界有一才俊青年,与妖王殿下的公主甚是匹配,特遣了老身来做媒。” 兮染自然还未来得及为自己方才的小猜测高兴,便已然得知了真相。刚刚才要勾起的嘴角又一点点垮了下去。 “兮染已经和神界无渊小皇子定过亲了,想来仙界应该是知晓了,不知道这位长老又来做什么媒呢?”赤夜说话始终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兮染也才在这时候知晓,大殿之中那与她爹爹说话的老妪声音,并不是神界中人,而是仙族。而且,听起来似乎还是仙族的长老。 “这件事老身自是知晓的,否则,做媒这件事,老身也不会拖到现在才来了。” 那仙族女长老的声音苍老而低沉,兮染即便是躲在了大殿外边,听到这声音,脑海中也莫名出现了这女长老的容貌。虽然只是猜测,但这猜测的容貌给兮染的印象也并不好。 她也并不是没有见过仙族长老,她之前在神界的时候,见过仙族的白芍长老。白芍长老无论是说话,还是气度,和大殿之中那位女长老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总的来说就是,大殿之中这位长老给兮染的感觉并不好就是了。 “只是恐怕妖王殿下还不知道吧,最近魔界有意和神界联姻。”大殿之中,依旧是女长老在说话,“妖王应该也知道,魔族叛乱多年,时不时便会扰的洪荒大陆不安宁,就说妖王殿下在位这些时日,恐怕经历过的,由魔族挑起的战争,大约也已经不少了吧?” 大殿之中传来赤夜冷笑的声音,“长老来之前没有听说过我的习惯吗?” “嗯?”显然,那仙族女长老大约是没有想到赤夜会说这样一句话。 便听到赤夜继续说道:“我这个人平日里什么都能够忍,唯一不能忍的,大约就是别人拐弯抹角了。长老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不大喜欢别人和我绕来绕去的。” 那女长老在来之前,自然是听说过赤夜的性格的,只是没有想到她一个仙族长老,赤夜竟然也这么不给面子。干笑两声之后,那女长老才故作神秘的说道:“若是神族与魔族联姻,而未来的神界帝后是魔族中人,大约因着这层关系,魔族叛乱就会少了吧?” 她这般故意以反问的形式说出来,无非就是想将这件事说得较为严重些罢了,然而赤夜向来都是不吃这一套的,“长老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觉得神界会同意这门亲事,让无渊娶魔族中人,以此来奠定一个六界和平的未来?” 赤夜这话是用一种极其轻蔑的话语说的,他是实在不喜欢别人干些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他隐约已经猜到了这女长老说这些话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让他觉得无渊与兮染这门亲事十有八九是不成了,从而再答应她说的这门亲事。 这小小的伎俩,亏了这仙族女长老竟然拿得出手,也不想想,他赤夜之前那个“冥界鬼见愁”的绰号是怎么来的。这点点水平和他当年作弄人说得那些个胡话,真是一点可比性都没有。 无聊至极,幼稚至极。 粗浅至极。 这还真是太平盛世了,这点点水平都刚出来忽悠人了? 仙族大长老与赤夜这般面对面,自然将赤夜那嘲讽的表情,轻蔑的语气都看在眼里,听到耳中了。然而兮染却并没有,她躲在殿外,看不到赤夜的表情,又因为这事情是关于无渊的,她便有些乱了心神,没有细品出赤夜的语气。 所以赤夜这般赤裸裸的反话,兮染也是没有听出来的。一颗心瞬间就淹没在了一片冰凉之中。 女长老在殿中勉强支撑着尴尬,继续说着,“我今日为兮染公主说得这门亲事,自然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对象正是姜翼……妖王应该是听过仙族姜翼的吧,无论是各方面配兮染公主都是合适的吧?” 仙族姜翼,赤夜自然是听说过的,他所在的家族,是仙族自古就定下的,仙族君王候选者的家族。仙族君王,向来都只能从他们家族中挑选出来。换句话说,姜翼也是有当选仙族君王资格的。 之前白芍长老废除了上一任的仙族君王,而那时的君王嫡女碎月也坠入魔道。之后因为洪荒大陆的不太平,急需要一个首领统领号召仙族,而那时候这个家族中却并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所以便只能由白芍长老暂代了仙族首领这个职务。 近些年来,六界平定,听闻仙族大长老白芍也隐约生出了退意,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仙族君王的继位者。 将这层关系缕清之后,赤夜也隐约知道了这位仙族女长老会突然来说亲的缘由。 “姜翼这个孩子是不错,听闻近几年来,他无论是修为人才,还是其他,都算得上是仙族的佼佼者。加上他还是那个家族的人,成为仙族君王继位者的可能性很大吧。” 赤夜慢悠悠说完这话,等到了那女长老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笑容后,才冷冷继续说道:“想来长老突然来妖界求亲,大约是想要为姜翼成为仙族君王再多加一个筹码吧?是也不是?” 娶到了兮染,便等同于和妖界冥界都交好了,加之姜翼本身条件也还不错,这样,十有八九便可以当选新一任的仙族君王了吧。 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只不过他赤夜,还有他赤夜的女儿,都不是随随便便能够让别人利用的。 仙族女长老好像早就料到了赤夜会说这番话,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姜翼其实早已经对兮染公主有意,只是碍于之前无渊小皇子和兮染公主早已有了婚约,便只将这心思埋在了心底……不过如今得到了魔界要与神界联姻的消息,便又觉得自己有了机会,实在不想再错过这个机会,便拜托老身前来说媒。” 一番话说得极好,可惜赤夜是个早已经听惯了这类说辞的人,自然是不会相信的。而且在他看来,这位仙族女长老总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挑拨感觉。这种试图挑拨妖界和神界关系的感觉,让赤夜表示很不爽,他便也没有了和这女长老再废话的心思。 好在这一次,女长老并没有再硬聊下去的意思,还未等赤夜下逐客令,便先开口道:“可能妖王殿下是觉得与神界那门亲事不错,不过,有时候,变故总是需要人提前做好准备的不是?妖王殿下大可再考虑考虑,也不必今天就给老身答案。”顿了顿,“那老身今日便告辞了,改日,再叫姜翼过来给妖王殿下过过目,或许妖王殿下会改了主意也说不一定。” 说着,还当真就退出了大殿。兮染对之前赤夜和女长老说的话有些还尚未消化,在仙族女长老出得殿门的时候,便忘记了躲避。 仙族女长老出来殿门,与兮染便打了个照面。那样貌装扮,和兮染之前脑海中自动猜测出来的样子差别并不大。感觉也依旧不是很好。 女长老见到殿门外的兮染,眼中并没有什么吃惊的情绪,还对着兮染露出了笑意。兮染虽对这笑意莫名,但到底还是回了一笑。 她此刻心中还想着其他事情,便没有太过在意这女长老,自然不会发现这女长老望她时候的眼神和表情,就好像是一个设好了陷阱的猎人。 等仙族女长老走后,兮染才期期艾艾地挪进了大殿之中,“爹爹,刚刚,刚刚……” “刚刚你都听到了?”赤夜半点吃惊都没有。 兮染点了点头,“那,她说得是真的吗?无渊哥哥要娶魔族的人?” 赤夜听她那语气中夹杂的小小哀怨,便笑了,“她方才早就知道了你在门外,那些话,不过是特意说给你听的。” “啊?”兮染愕然抬头。 “魔族确实有和神界联姻的意思,几场战下来,魔界一时半会是恢复不了之前那般实力了。可是魔族又从来都不是什么没有野心的和善派,向来他们休养生息的时间都会比其他族快出许多。若说以后还会有挑起事端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如今魔族主动提出联姻这件事,也算是一个示好的意思表示,一旦联姻,魔族再要生什么事端,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顾虑。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向神界表明他们不再生事的一种态度。” 听赤夜这般说,兮染心中蓦地又暗了下去,“那这样联姻的事情,也算得上是好事了,神界会拒绝吗?” 其是她想要问的是无渊会拒绝吗,可总有些不好意思问出口。 赤夜自然是将自家女儿这点小心思看穿了,便有意逗一逗她,故作深沉,“嗯,这确实是件好事,按照之前神族几位长老的一贯态度,这样的好事,他们自然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毕竟那时候在天道的摧残下,神族凋零,衰败的速度也是很明显。那时候的神族各位长老可是一门心思的想要保全神族,说起来那时候似乎也是做过许多现在想想也算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的。pmjt 当初景迁可是因为着那时候长老的态度,还刻意将谢绾歌像藏宝贝一样藏了好一阵,为的就是不让她搅和进去那时候的神界。而似乎那时候谢绾歌还因为这,胡思乱想了好些呢。 嗯,不知不觉,赤夜便想远,此刻再回过神来,便见到自家这女儿一副要露出来的样子。看她这般可怜兮兮,赤夜也不忍心再继续逗她了。 “不过神界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是那几位长老,也是兴奋地过上了优哉游哉的惬意日子。他们现在才不会强迫无渊娶谁或是不娶谁。加上你也知道,无渊他母后,绾歌那脾气,是那种会将自己儿子未来幸福都当成棋子的人吗?所以,除非是无渊自己想要娶人家,否则谁都强迫不了……也没谁会强迫。” 赤夜这话本意是要告诉兮染,她与无渊的婚事不是说改就改的掉的。怎么说,这也是无渊自己选定的婚事。 只是,兮染现在这个小模样,似乎没有半分高兴的样子啊…… 是他这话说得还不够明显吗? ……很明显了吧? …… 兮染自是对她爹爹的话深信不疑,只是,之前那仙族女长老说得那些话,她还是无论如何都有些放不下。 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 思来想去,兮染重重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靠谱的主意。 “爹爹……” 她这声十分软糯的声音一出,赤夜约莫也清楚她这是有目的了,便问道:“说吧,什么事?” “我想再回神界一趟。”兮染眨巴眨巴眼睛,甚是无辜地将赤夜望着。 赤夜:“……”这才回来个两三天,又要去神界,真是女儿大了不由爹啊。 留不住啊留不住。 他这厢感慨着,兮染那厢便用无辜可怜的眼神将他望着。 她那点点小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赤夜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大约还是有些不放心,要回去看着无渊。 就好像是不在无渊身边,无渊就会被抢走似的。 罢了罢了,反正这宝贝女儿回来这两天都眼巴巴地守着,盼着无渊来妖界。在哪都是一样的。 “去吧去吧。”赤夜颇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 这女儿,明明是景迁家那个小儿子先看上的她,怎么到现在反而变成了他家这个宝贝女儿上赶着去追了呢? 赤夜望着兮染那一溜烟跑没影的方向,默默扶额。 莫名觉得心有些累。 都怪那无渊这几年被神界大长老教导得过于闷骚了,他家这个女儿又是个急性子。 兮染和赤夜辞别后,一溜烟跑上了神界。她在这里呆久了,神界里她日常用的住的,都一应俱全,连收拾都用不着。 而更重要的是,她方才被仙族那女长老说的话弄得心中不大痛快。她急需向无渊求证一下。 她是相信自家爹爹的,可是,这感情这种事情,她怀疑很容易,打消疑虑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无论旁人说得再有道理,不得到当事人的证实,便不会心安。 兮染在神界住的这些年,与神族众人自然是熟识的。在大殿中,无渊所居住的院中,都没有见到无渊,便赶忙向旁人打听了无渊的去处。 得知了无渊在天池附近,便又是一溜烟朝着天池那边而去。 一般这种时候,无渊不是在大殿批阅公文处理事务,便是在他自己房间看书。兮染方才走得急,并没有多问那个告知她无渊去处的神族。只是在过来天池的路上,一回味,总觉得刚才那个神族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寻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等兮染到得天池外时,便听到里边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兮染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这笑声爽朗之中又夹杂了丝丝妩媚,听声音,兮染脑中便闪现出了这声音主人的样子——英气而又妩媚的妙龄女子。 而令兮染突然沉了脸的,则是因为,她感受到了天池旁,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萦绕的魔气。 第336章 渊染番外:兮染心海底针 这就好像是兮染的天赋能力一般,听声,便能够还原出对方的样貌。 之前她都没有细细留意过这些事情,可如今,她突然有些不大喜欢自己这个能力了。因为,在她穿过天池外边院墙,走到天池旁的时候,果真便见到了那个方才在她脑海中显现了容貌的魔族女子。 而此刻陪在这个魔族女子身旁的,正是无渊。 此刻,两人正背对着她,面朝着天池说笑着什么。兮染觉得自己出现在这样一个画面中,真是蠢呆了。 她早在听到那魔族女子的声音的时候,便就联想到了之前那个先祖女长老所说的事情。可心底那点点侥幸让她想要进来看看清楚,怕有什么误会。 可等她真的出现在这天池旁的时候,却只是更加印证了那仙族女长老的话罢了。 那魔族女子身材妖娆面容姣好,而且看起来便是那种爽朗的性格。与无渊站在一起,有一种莫名的协调感。 兮染本想上前去质问无渊,却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离他们两人越是近,她就越是有这样一种感觉,觉得那个魔族女子和无渊是这般的登对。 再反观自己这一副没有长开的小身板,总觉得自己似乎还只是个孩子。至少,在无渊眼中,她还只是个孩子吧。 所以,这才是无渊一直对她冷淡的原因吗? 即便她已经那么积极地将自己贴上去了,可无渊却始终都无动于衷。 有些事情,其实不需要质问才对吧? 她还需要去质问什么呢? 万一答案正如她所想的那样,难道不会更加尴尬吗? 兮染愣在原地,不知该上前去问个清楚,问问无渊是否要和她解除婚约,迎娶这个魔族女子……还是,现在就果断的,转身离去,不要再有任何的留恋,给自己留一点点最后的自尊。不要再做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事情。pmjt 无渊似有所感,回头朝着兮染这个方向看了过来。那魔族女子便也随着无渊的视线,朝着兮染看来,眼神中尽是打量。 兮染被这样两道视线注视着,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般,面前这两人的视线,好像能够将她烧出四个窟窿来。莫名有种跟踪被发现了的罪恶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杵在那里尴尬了片刻,好像是度过了数十年那般难熬。避无可避,兮染双拳紧握,默默为自己打气,睁眼,迎上了无渊的视线。 兮染以为,她出现在这里,见到了无渊和这魔族女子私会。毕竟她与无渊至少还是顶着个“有婚约在身”的头衔,无渊被她撞破这种事情,至少该是有些尴尬不知所措的情绪才对。 哪怕是一点点呢?即便是愧疚也好啊。 然而无渊的眼神中,半分这些情绪都不见,反倒是对她在这里似乎有些惊讶。 无渊打量她的眼神,她与无渊相处这么久,自然能够品出这其中的含义。 无渊那眼神就好像是再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哦,她本该在妖界才对。她明明已经回到了妖界才对,而无渊也没有半分要将她接回神界的意思,她自己就这样屁颠屁颠跑回来了。 只是没想到,一回来,就撞到了这样的场面。 难怪无渊不去接她啊,大约之前是巴不得她离了神界吧。 其实,她一回去妖界,最高兴的是无渊吧? 她回去了妖界,才是给这魔族女子腾了位置了吧? 无渊就很少对她这般笑过,大多数时候都是蹙着眉头数落她的不是,说她这也做不好,那里又莽撞。 其实在无渊心目中,自己这样莽莽撞撞的样子,一直都是被嫌弃着的吧? 还不容易她这个小麻烦回了她的妖界,却又不知好歹的又重新粘了上来。 无渊现在见到她一定很厌烦吧,她的出现一定还破坏了他与魔族女子约会时候的美好气氛了吧? 兮染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只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将她与无渊的种种过往都判了死刑。 无渊望着她眼中急速闪过的一种又一种情绪,竟是这十几年来头一次,不知道兮染在想些什么。 “兮染?”无渊将兮染神色越来越不好,唤了一声。 这一声,好似将兮染从混沌之中唤了出来。兮染踉跄后退了一步,在无渊还来不及说什么的时候,返身,朝着天池外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可怜无渊一句打招呼的话都还未说出口,兮染就已经跑没影了。 无渊并不太清楚兮染这是什么情况,只当她又像之前一般闹点小孩子脾气。偏偏现在有客在此,无渊也只好先随兮染去了,等将正事处理完,再去稳稳兮染缘由。 这一次大约是魔族头一次向神族示好,若是处理得好了,约莫是能够让整个洪荒大陆六界都太平好些年的。 况且魔族这一次确实很有诚意,如今他身边的这个便是魔焰家族当家人的掌上明珠——芷禾。 魔界与神界止战建交这些事情,便是由芷禾来负责的。 魔界在一连遭受了几次打击之后,如今新任的魔君便是魔焰家族的人。在几次战争之后,魔焰家族已经在魔界一家独大了。如今的魔族,便基本上可以说是魔焰家族说了算的了。 他们会主动示好,倒是无渊,乃至是整个神界都没有想到的。 起初无渊自然也是不信的,但魔族开出来的条件太过于有诚意。而且,如今魔界大约也是不大喜欢再开战了吧。 几个魔君轮换下来,几场战役打下来,到最后,他们魔界也并没有捞到什么甜头,反倒是折损了许多。 而魔界之中,当年的那些原始的“叛乱者”早已经不存在了,如今魔界中大多数魔族都并没有对其他界有着什么不可化解的仇恨之类。而且,他们也并不大喜欢动荡,他们对自己魔族的认识,大多都只是觉得,一个身份而已,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那些“叛乱”的历史,离他们已经遥远了,真真只是些历史了。 原先魔焰一族或许还会有些野心,但是经过那一战之后,魔君碎月身死,之后,那些有野心的人基本都被清洗掉了。如今留在魔界的,大多都是原来那些被冷落的反战派。 如今魔焰家族的当家首领自然也是反战派,他将自己的儿子扶到了魔君这个位置上。辛辛苦苦将战后的一切烂摊子都收拾好了,对魔界如今的实力也了如指掌,自然不会再自讨无趣,将自己辛辛苦苦才重新建立起来的魔界再次毁灭。 没有谁比他们更反对开战了,所以才会派了芷禾过来商讨止战盟约的事情。 芷禾作为魔焰家族首领之女,还是如今魔界君王的亲妹妹,地位在魔界并不低。 而魔界竟然将她送来神界做质子,以表诚意。为了六界平稳,无渊自然要亲自接待这位贵客了。 只是,他才带着芷禾在神界熟悉环境的时候,兮染就突然跑了出来,而且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的,又跑走了。 他一时间并不知道兮染反常的原因,自然也不会知道兮染如今是如何的醋意深重。 “刚刚那个是?”芷禾将视线收了回来,想无渊问道。 无渊望了眼兮染跑走的方向,嘴角微微闪过笑意,“我未婚妻。” “哦。”芷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同为女人,年龄又相仿,她自然注意到了方才那个女孩眼中波动的情绪,自然也清楚那个女孩跑走的原因。 大约是误会了什么了吧。 不过,看起来无渊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她嘛……芷禾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她可一点都不想告诉无渊她发现的这点。 就让那个小姑娘误会着吧。 她此次确实是代表了整个魔族,有意与神界订立止战盟约。不过,她来神界当质子这件事,当初确实她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当时她父母自然是不同意的,但却挨不过她的执拗,只得从了。 她会主动提出来神界当质子,自然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能够让魔族神族签订止战盟约,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她自然不会反对而她自己,同时也有一个未曾与人言明的小想法。 她想来见识见识这神界的无渊皇子。 无渊的名声早在出生之前就在六界传遍了,更遑论如今,无渊还代神界帝君统领神界,处理六界事务。如此年纪轻轻,便有了这样的能力,自然是六界之中,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女们的理想夫君。 她芷禾自然也不例外,她便是为了无渊的名声,才会想要来神界做质子的。 之所以她没有贸然让家族提出联姻,是因为她早知道,无渊与妖界公主的亲事,是早早便定了下来的。 魔界和神界订立止战盟约在即,若是这般强行提出联姻,很可能会是得到个反效果。到时候联姻被拒绝不说,连止战盟约都无法好好签订,那就糟糕了。 所以,她便想到了这样一个曲线救国的方法,她自负自己有吸引到无渊的资本,只是他们未曾相处过罢了。 等到她在神界呆久了,无渊自然是能够注意到她的。 而且,就算到头来她和无渊没有成,也并不会影响整个止战盟约的签订。 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她自然是要铤而走险的试一试了。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似乎才来这里第一天,收获就很是不错呢。 芷禾蓦然觉得心情十分美妙。 “这边路基本都已经熟悉得差不多了,因为之前并不知道你们魔界会派质子过来,所以给你安排的院子都是临时收拾的。”无渊微微一笑,说不出的风度,“想来现在应该已经收拾出来了,我这便带姑娘前去吧。” 说着,无渊便当先一步朝着天池外走去。 “无渊。” 芷禾却在身后唤了一声。 无渊有些莫名地回头望她,因为按照礼节,他们这般初次见面,又是有职责在身,理应不会叫得这般亲密才对。但这些年受到的礼教风度,还是让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芷禾这一声。 “我想我在神界可能要呆一段时间的,在这里我又没有什么朋友,与你还算是稍稍熟悉一些。”芷禾露出爽朗的笑容,“总觉得叫名字大约会亲近方便些,还望你不要怪罪才好。” “无妨。”无渊自然是听说过魔族那般向来民风开放,不拘泥这些。况且芷禾说得也确实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如今她一个人在神界,还是以质子的身份。看起来她年龄与他相仿,这样年纪的小姑娘,在全然陌生的环境当中,该是很不适应的吧。他若是再过分客套,大约会让芷禾更加觉得孤单的吧。 一阵思量过后,无渊便也不拘泥芷禾对他的称呼了。 无渊这般考量,自然不是全站在芷禾的角度,而是为了能够让魔族神族之间能够更加平稳。 无渊这般接受了她的称呼,则是让芷禾心中更是欢喜。 她才来的第一天,看起来收获就很是不小呢。 “我的院子……会太过偏僻吗?”芷禾本想问她住的和无渊住的院子近不近,可是想想又觉得这时候问这种话题实属不妥,便更改了措辞。 无渊以为芷禾是有些害怕,便道:“不会,不过考虑到芷禾姑娘初到神界,若是每日里遇到太多神族,可能还是会有些不太自在,所以院子也没有安排在太过繁闹的地方。” 芷禾当即露出一副满意的笑容,“有心了。” 无渊微微颔首,转身带路。 芷禾跟在无渊身后,心中自然是十分想要打听关于他和兮染的事情。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只有知道得越多,胜算才会越大。 可今日里不过是刚刚见面,她若是问得太多了定会引起无渊的反感或是戒备。若是戒备了,她以后还想要再走近无渊就不容易了。 思来想去,芷禾扮出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开口道:“还不知道方才那个妹妹住在哪个院子,和我离得近不近,我看我和她年纪差不太多,在神界或许还能做个伴。” 无渊竟然觉得芷禾这话说得十分有道理,或许她来还真是个好事也说不一定。兮染之前都是一个人在神界呆着,神族之中,除了他,其他人与兮染的年岁差距都十分大。也难怪兮染之前一天到晚地缠着他了。 像兮染这么爱闹腾的人,一个人待在神界,也只能找他这么个同龄人玩了。虽说他并不是厌烦兮染一天围着他转,不过,兮染一天到晚只有他一个玩伴,他还每天需要处理那么多公文,他倒是有些怕兮染会无聊。 看来现在问题得到解决了。 芷禾与兮染年龄差不多,两人说不定还真能玩到一块去。 “多了你这么个玩伴,兮染该是很高兴的。”无渊含笑回答了芷禾的问题,“不过兮染并没有一个人单独住,她和我一个院子。等回头我将她带去和你认认路。” 无渊只说让兮染认认以后去找芷禾的路,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芷禾心中自然是清楚的。既然无渊有意不告诉她,他住在哪里,她如今想留个好印象,自然不能够强人所难,自然不会强问了。 “嗯,这样便是最好了,我和兮染妹妹以后也能够做个伴了。”芷禾假装没有听出来无渊话中的回避,表现出一副很是高兴的样子。 无渊虽说学了许多,多诸多事情都有所了解,可是若说起男女之间,那些复杂纠结的情绪,他其实并不太清楚。 他与兮染的婚事是从小便定了下来的,所以在他们成长起来的这十多年,都算是彼此的青梅竹马。又都是神界妖界,乃至冥界之中都有地位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人会明目张胆的插足在他们之间。平白得罪了三界中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又加上兮染从小便喜欢粘着他,所以他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千回百转的情绪,譬如吃醋,譬如胡思乱想,诸如此类,他虽说知道,但却并未体会过。 自然地,知道那些理论的知识,和实践中的运用,区别何其巨大。 所以,他并没能发现兮染的离开是因为吃了这莫名其妙的飞醋,自然也就没有过多解释。更加没能够看出来芷禾对他的那点点心思,自然也没有什么防备的。一心想着兮染多了个玩伴,多芷禾的态度无形之中也好了许多。 他原想着兮染不过是和之前一样,因为他有正事而不能陪她一起玩,就突然闹了什么小孩子的脾气。想着,等他将芷禾安顿好,再去找她,哄一哄,顺带着告诉她“多了个玩伴”这件事。 怕兮染那小性子使久了,就真的生气了。无渊已经用了很快的速度来处理这些事了。 可等他将芷禾安顿好,寻到兮染房间去的时候,打算好好哄一哄的时候,却发现兮染并不像之前那样,在自己房间之中。 等到被告知兮染又回了妖界之后,无渊是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第337章 渊染番外:无渊的一窍不通 神界这边,无渊还在为兮染的来去匆匆感到十分莫名。 这边妖界,兮染已经再次气呼呼地站在了正殿之上。 赤夜从案几后边一抬头,便见到自己女儿那张快要皱成包子的小脸。 “怎么了这是?不是刚说要去神界吗,怎么又跑来了,不去了?” 这么短的时间里,赤夜只当兮染还没有去神界,便如此问道。 “回来了。”兮染一撇嘴,“不想在神界呆了。”pmjt 赤夜挑眉,神色微妙地望着自家这个小女儿。他可是记得之前自己几次去神界接她,她可都是赖着神界不走了呢。 他当时还为此叹息了很久。 觉得自己白白为景迁他们家生了个儿媳妇,一个有了心上人就不回家的女儿。 这般突然回来,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和无渊吵架了?” 兮染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才道:“才没有。” 她回神界这次,他们话都没说上两句,怎么可能吵架。 而且……无渊话一向就不多,想和他吵架也吵不起来的吧。 赤夜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哦。”尾声上扬,显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兮染将小脑袋一扬,拒绝和赤夜再解释。 赤夜被她这个样子逗笑了,“好啦好啦,方才你去神界的时候,我接到了绾歌的信,说是商量商量你和无渊的婚事什么时候举行……他们的意思是今年你生日的时候便正好,也是个不错的日子……” “不成亲,不成了不成了,不要商量了。”兮染听到这样的消息,反倒是半点喜悦都没有,脑海中只有无渊和那魔族女子站在天池旁时,那登对的身影。 “怎么了这是?”赤夜对兮染这突然发脾气的状况,不是很明白,但也可以听出来兮染那抵触的情绪,“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无渊的吗?怎么又不想成亲了。” “就是不成亲,你们不要商量了,你们商量了也没用……”兮染一跺脚,干脆跑了出去。 赤夜发现自己突然有些摸不清兮染的脾气了,不由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看来女儿的心事还是要娘亲会懂一些,嗯,有道理,看来是似乎又找到理由让凌薇过来妖界一段时间了。” 即便是这十多二十年都过去了,他和凌薇至今都还是两地分居的状态。虽说在他不懈的努力下情况有了一定的改善,相比起刚成亲时候,他们两人两地分居的时间已经缩短了许多…… 可对于他来说,这些相聚的时间,还是不够,根本不够。 他恨不得随时可以和凌薇呆在一起。 尤其是在景迁和谢绾歌将神界事务都交给了无渊之后,双双在云庭山过上了甜甜蜜蜜的生活之后。赤夜深深受到了刺激,更是对他们这两地分居的状态表现出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谁来体谅体谅他。 偏偏冥界的人至今不同意两界合并的提议,要知道在碎月侵占了大半个洪荒大陆的时候,他也算是挺身而出,为冥界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人。 这群鬼差,这群忘恩负义的鬼差! 怎么能够因为他当年和他们开的几个小玩笑,记仇到现在呢? 可苦了他了。 赤夜每每想起此事,皆是一副痛心疾首万分悲痛的样子。有时候想想,要是当年他们生的也是个男孩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在儿子长大之后将事务都交给儿子,而他,就能够和凌薇双宿双栖。 当然了,这也不是说他不喜欢女儿,他自然是喜欢的,只是……他力求给女儿一个轻松的人生,怎么忍心将妖界重担丢给兮染呢。 ……而且,就算现在想丢,应该也来不及了吧…… 他给兮染的童年似乎欢脱过分了,以至于现在若是将事务交给兮染,应该用不了多久,妖界就会被兮染玩坏了吧。 咳,好吧,扯远了。 说会兮染这件事。 她这巨大的抵触情绪,赤夜可一点也不觉得是害羞的表现。那这见过就很是显然了,大约兮染在神界真的和无渊闹了什么不愉快了吧。 这种事情,看起来还是要他们大人操一操心才行。 毕竟,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途径,或许可以等无渊和兮染成亲以后,将妖界的事情也一并交给无渊,这样一来,他似乎又能够实现和凌薇双宿双栖的梦想了吧…… 咳……不是,是保证了兮染抱得美男归,顺带着,便利了他。 无渊可是神族大长老预言的,万中无一的神族,而且已经开始主持神界事务了,多他这一点妖界事务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吧? 赤夜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兮染则是半点开心都没有,自大殿跑出去之后,便一脸沮丧的回了自己房间。 能够和无渊成亲,她自然是高兴的……如果没有在天池旁见到无渊和那魔族女子登对的场景的话,她现在一定高兴疯了。 无渊那时候对那魔族女子是笑了吧,那种笑容,无渊都没有对她做过。 简直太过分了! 虽然她和那魔族女子比起来,似乎确实像个小孩子,身材没有对方妖娆,个头也还没有那女子高,容貌……嗯,容貌的话,她应该不输那个女子吧,虽说走得不是一个风格,无法比较,可是她自认长得还是不赖的。 ……可…… 既然她长得不赖,无渊为什么一直都对她没有什么兴趣呢?她都做到那般程度了,她都躺到无渊身边了,而且还不止一次两次,可是无渊的表现,显然没有对她产生什么兴趣嘛。 咦,这般说起来,或许无渊喜欢的就不是她这一类的呢,所以即便她容貌再好,无渊依旧不动心…… 说不定无渊喜欢的,可能就是那个魔族女子那一类的。 不然她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无渊对她那种样子的笑了。 兮染愤愤一锤被子,心中更加觉得委屈。 帝君帝后一定还不知道无渊变心了这件事情吧……他们长居云庭仙山,肯定还不知道吧。 他们一定是觉得无渊该到了成婚的年纪,而她这个儿媳妇又是早早定下来的,才会过来和爹爹说成亲这件事吧。 他们提议在她生日时候成亲,无渊一定还不知道的吧。他现在心中另有所属,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一定会反对的吧。 她才不要再被拒绝一次,她还不如不同意呢。免得到时候她兴冲冲的同意了,等到帝君帝后将这件事告诉无渊的时候,无渊再反对,那她就真的是要哭死算了。 虽然……虽然帝后是很喜欢她没错,她也很想做帝后的儿媳妇。可是,她不想被无渊拒绝嘛,多难过啊。 兮染脑海中乱做了一团,越想越是觉得自己方才那个拒绝的举动是对的。她再难过,也不能被其他人知道,被别人看了笑话去。 特别是无渊,她动主动那么多次了,无渊都间接拒绝了她,若是这一次她再屁颠屁颠的答应了亲事,再被无渊拒绝一次,无渊一定会嘲笑她的吧。 “啊啊啊,不想了不想了,好烦啊!”兮染越想越气,将脑袋钻到了被子里埋起来,装起了鸵鸟。 即便无渊什么都没说,即便他来都没来得及说什么。但是有仙族女长老的话在前,她早已经先入为主,看到点蛛丝马迹便是无止境的联想。乱想到如今,俨然已经觉得无渊对她没有半分情谊。 为了她喜欢了那么多年无渊这件事,她如今唯有早早跳出,才能够保全住那最后一点点小尊严。 “无渊是个大坏蛋!”兮染吼出这一句,只觉得无比心酸。 可叹处理完事务,刚刚能够休息一番的无渊,毫无征兆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最近是太过劳累了吗?”谢绾歌一边询问,一边坐到了桌子对面。 无渊摇了摇头,“无事。” 谢绾歌则十分忿忿,“都怪景迁,让你小小年纪就处理这么多事情,一定很累吧,你看看,都累病了。” 谢绾歌自动带入了慈母的角色,却完全忽略了一件事——神族并没有生病这种情况。 无渊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决定不反驳自家母后了。 原先他对自家母后这种平和时期就容易变笨的性格也有过一段嫌弃的时光。要知道,他母后在平和时期,和在战时,这两种差别真的是太大了,好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他见过了母后在危难中指挥若定的样子,身先士卒,力压群雄的样子。正是因为这样,才越发让无渊觉得母后变笨了的时候,格外的反常,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可等到他对兮染越来越上心之后,才发现这背后的含义。 母后变笨并不是真的笨了,而是在父王的庇护下,她不用再去经历什么危险,她不用再去过多思考接下来,不用顾虑太多。 他喜欢着兮染,一直都是喜欢的,所以,他便隐约能够明白父王的心意。 他也希望一辈子都能够将兮染护得好好的,让兮染一直都那般闹腾着,也是无妨。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帮她挡住,便不劳她烦心了,即便是被别人误以为是笨一点,也没什么。 因为,这是他宠的呀。 “母后怎么突然就过来了?”无渊收敛思绪,恭谨问道。 谢绾歌则摆出了一副媒婆的神情,“刚刚从妖界回来,第一时间给你报个信。” 说道此处,便顿了顿,故意让无渊着急着。 “母后!”无渊自然是能够看穿谢绾歌那点小把戏,无奈问道:“那结果呢,母后你们商定出结果了吗?赤夜叔叔怎么说,妖界那边……” 谢绾歌斜了无渊一眼,“你是想问兮染是什么反应吧,还‘妖界那边’,小屁孩还学会拐弯抹角了。” 无渊:“……”母后,你这样直截了当拆穿自己儿子真的好吗? “好啦好啦,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和你父王学点什么不好,非要学他那一张冰块脸。”谢绾歌摇头叹息,“你要有你母后我这一半的活泼,追女孩子就不费劲了好吗?” 无渊再次:“……”母后就算我不活泼,追女孩子也不费劲好吗,您就不要瞎操心了,重要的是兮染的反应啊!您又扯远了好吗? “兮染她啊……”谢绾歌有意都自己儿子,拉长了音,绕了一绕,才道:“她当时并不在妖界啊,赤夜说她来了神界,不过,我怎么没感受到她的气息?” 无渊这才发现,自己真是,怎么会突然蠢了呢? 母后才说的,她刚从妖界回来,按照时间计算,那时候可不就是兮染来神界的时候嘛。 她后来也不知道是又耍了什么小孩子脾气,匆匆又跑回了妖界。不过看样子,母后显然是与兮染错开了,并没有遇见。 “好啦,不逗你了,赤夜已经答应了亲事,也就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我和你父王过两天会回来给你做些成亲该有的准备。”谢绾歌这般说。 她对两个孩子的事情知道的也并不少,两孩子自小就互相喜欢着,所以她自然就认定了兮染肯定也不会拒绝这门亲事了。 无渊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意,“有劳母后。” 谢绾歌一撇嘴,“总觉得是大长老他们把你教得有些死板了。” 那时候她又担心无渊和赤夜学的没了个正经样子,如今又总觉得无渊有时候会太过于刻板。在这样的时刻,她就格外希望自家孩子能够给她撒个娇什么的。 看来,这点小心愿,怕是只能从兮染那里实现了。 好在兮染性子和无渊不像,不然,谢绾歌怕只会觉得家里头放了三块冰块,太过寂寞了吧。 “对了,方才我来神界的时候,似乎感觉到了一丝魔气。”谢绾歌盯着无渊,“是怎么回事?” 魔族有意和神界签订止战盟约这件事,他也只是简单和景迁说过一下,不过景迁简单听完之后,便说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给无渊负责了。所以,谢绾歌不知道这件事倒一点都不奇怪。 无渊便将之战盟约这件事前前后后都说给了谢绾歌听。 谢绾歌听完,微微蹙了眉头,“所以现在你们还留了魔族一个女子在神界。” 质子这一套,她倒是一点也不信,若是有意要开战,无论是谁当了质子,都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若是无意开战,不管是有没有质子,都不会又什么影响。 “嗯,魔族为表诚意,我们拒绝似乎也有些不合适。”无渊老实回答。 “你不怕兮染吃醋吗?” “啊?”无渊显然没有想到谢绾歌会问这个,“兮染为什么要吃醋?” 谢绾歌神色微妙地望着自家这个傻儿子,“你真的不知道?” 无渊摇了摇头。 谢绾歌叹息了一声。 果然,让一群大男人教孩子,总是会有短板了,显然无渊一点也不了解女孩子的小心思。都是个快要成亲的人了,还要她这个当娘的来普及一下。 “我从那丝魔气中感知到,那个魔族女子和你年龄应该差不多吧?” 谢绾歌问,无渊就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是的,看来母后最近修为又增长了许多呢。” “这不是重点好吗?”她修为增长的逆天速度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好吗,“那魔族女子应该长得也不错吧?” “母后这都能通过气息感受到?”无渊显然有些吃惊。 这下,轮到谢绾歌无语了,“咳,这倒不是我感受出来的,不过猜都能够猜到。” 以来是魔族女子大多妖娆而爽朗,都有种淡淡英气。更何况,她在魔界待过,自然也更加清楚魔界的那点点小手段。送来神界的人,恰巧是个和无渊年龄相仿的女子,自然,不会单单只是当质子那么简单。 恐怕,人家盯上的,可是神界未来帝后的位置吧。 这样的想法,怎么可能不选个美貌的出来。 望着自家儿子这脸上难得出现的不解神情,谢绾歌默默为自己没能早早和无渊讲这些事情而表示忏悔。 如今,该好好和无渊聊一聊小女孩那点心思才行。 “兮染见过那个魔族女子了吗?”谢绾歌问。 “算是见过了吧?”无渊想了想,不太确定谢绾歌所说的“见过”是个什么程度。 谢绾歌看无渊表情有异,便知道这其中又情况,“兮染和这个魔族女子相见的时候,是个什么反应?” 无渊耸了耸肩,“就见过一面,她们两个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话,兮染就走了。不过芷禾似乎倒是对兮染印象不错,还说她在神界以后还能够和兮染做个伴,我还没来得及给他们两人引荐,兮染就又回去妖界了。” 谢绾歌万分无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感慨于无渊居然能够毫无察觉的说出这种话来。这话总让谢绾歌有一种无渊要开后宫,将那个魔族女子和兮染一同收进去的感觉。还做个伴,还印象不错。她一点都不关心那个魔族女子好吗,她关心的就是她那个未来儿媳妇兮染好吗? 她这个儿子在各方面都十分优秀,这点她承认,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今天,她终于发现,自家这个儿子不是没有短板,只是这个短板一直没有显现出来,以至于到了今天她才发现。 “这么多年,兮染都是怎么忍受你的?”谢绾歌忍不住再次翻了个白眼。 无渊被连着翻了两个白眼,依旧有些不明所以。 “你真是一点也不懂兮染的心思啊。”谢绾歌默默为自己这个未来儿媳妇掬了一把同情泪。 无渊本能地就想要反驳,毕竟兮染在神界这些年,他一直都是看得透兮染的心思的,即便是她耍的各种小聪明,他都能够一眼看穿。不过,今天出现了这种情况,他还真的是头一次,不懂兮染了。 见无渊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谢绾歌总算没有再继续吐槽他,转而吐槽了其他人,“这也不怪你,教导你的那几个神族长老,学识确实渊博,也各有长处,我也不是说他们不好啊。不过,想来他们也没有谈情说爱过,自然也教不了你这些。” 直到谢绾歌说出这些话,无渊才将将知道,原来……谈情说爱这种事情,也是需要教的吗? 他以为,这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费什么神的。 不过,说起来,也又可能是他和兮染之前都太过顺风顺水了,所以他也没有什么意识,觉得感情是需要维护的。自然也就没有发现感情这种事情,有时候还是需要一些技巧的。 就比如现在,似乎母后就很明白兮染突然回了妖界的原因,而他这个一向最清楚兮染心思的人,就偏偏并不知道。 “望母后指点。”无渊当即一副不耻下问的状态。 谢绾歌默默扶了扶额头,“我就说,他们将你教得太过死板了。”现在,她真是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想了。 “这种时候,我们母子两唠唠这点家常之类的小话题,不要弄得这么严肃好吗?”谢绾歌一脸恨铁不成钢,“不然你这样容易让我觉得我是在和大长老他们商讨大事,容易出戏你知道吗。” 无渊点了点头,“好。” 谢绾歌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兮染见到那个魔族女子的时候,你一定是和那个魔族女子在一起的是吧?” “是。” 谢绾歌双手一拍,找到了症结所在,“所以,兮染吃醋了。” “吃醋?为什么?”无渊在这个问题上,表现除了充分的求知欲望。 却惹得谢绾歌一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因为她一定会觉得你和那个魔族女子之间有点什么。” 无渊忍住了问“为什么”的冲动,不然,他觉得自己这十七年来没被嫌弃过的人生,怕是要在今天,被自己母后嫌弃死了吧。 谢绾歌将无渊那副依旧迷茫的眼神都看在了眼中,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女生神预感这件事。 就好比当初在九巍古陆的时候,她只是见到了那个谢宁芮几面,便觉得无端生出一股醋意,到后来,果然证实了谢宁芮确实对景迁动了心思的。 想来,兮染该是差不多的吧。 思来想去,谢绾歌决定还是先好好和无渊科普一下女孩子那先小心思的基本情况。说不定,以无渊的聪慧,能够举一反三,无师自通呢? 第338章 渊染番外:扼住了醋意源头 谢绾歌当日直说得口干舌燥,隐约觉得无渊似乎悟到了,才停嘴离去。留无渊一个人好好回味温习一番,毕竟女人心,海底针,想要短时间内参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她这般费心费力讲了这么多,无渊应该悟到了一点了吧。 至少皮毛应该是有点的吧。 然而……等谢绾歌信心满满回到云庭山等了几天,才对自己的教育方式生了几分失望。 她一直留意着神界的动静,显然无渊这几天都没有什么动作。 “真是白教了。”谢绾歌将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愤愤不平,大有再冲去神界给无渊开导开导的冲动。 好在,被景迁及时按住了,重新给她茶杯中添上水,淡然劝道:“无渊应该有他自己的计划,他都那么大人了,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 谢绾歌不去接景迁递过来的茶水,心有忿忿,将抱怨的矛头指向了景迁。 “都怪你,不好好教教儿子与女孩子相处的技巧,到时候儿媳妇跑了我找你的麻烦。” 景迁只觉自己躺着也中枪。 他当年也没有人教过什么技巧,他与谢绾歌的相处,大多是遵从本性使然罢了。 所以在这一点上,他便一向赞成让无渊自己去摸索着。 不过似乎景迁并没有意识到一个情况,那就是他当年动情的时候,神族并未陨落,人丁还算是兴旺。所以他即便没有刻意去学过什么,可周围潜移默化的影响,也让他耳濡目染了许多。 而现在神族之中,几乎没有与无渊同龄的人,有的,只是像大长老那般的老人家,大多都十分庄重沉稳,以至于将无渊的性子也带了有几分老成。 论起谈情说爱这一方面,说不准几位大长老还不如无渊呢。 这又怎么能够不让谢绾歌操心呢? 神界这面,无渊在谢绾歌的“悉心教导”下,隐约知道了兮染生气和吃醋的原因。 但解决了这个麻烦之后,迎接他的,却是另外一个麻烦。pmjt 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去哄吃醋的兮染…… 显然看他母后那个样子,似乎也说不大清楚。父王肯定知道,可是让他这样贸贸然地去向父王请教这种事情,也着实让他有些尴尬。 大长老们这些年对他礼教方面的的督导,让他早已经养成了那样的性子。即便从谢绾歌那里学了些关于相处之道的理论知识,可是若让他真的如同谢绾歌所期待的那样,如热血青年一般,当即就冲到妖界去与兮染表露真情,他依旧是做不出来的。 思来想去,无渊最终的决定大约能把谢绾歌气死。 他想着反正婚期将近,不如等到成亲之后,他再慢慢和兮染解释解释好了。 他完全忽略了一个事实,或者说,他心中其实在已经认定了,即便兮染再生气,再如何吃醋,还是会嫁给他的。 大约他这个自信便是自小兮染总是粘着他,让他生出来这样的想法。 若是被谢绾歌知晓了,大约谢绾歌一定会马不停蹄从云庭山赶回神界,戳着无渊脑袋质问,“我教了你那么多,到最后都白学了吗,枉费我辛辛苦苦给你讲得口干舌燥,你竟然就这样糟蹋了我的良苦用心。” 无渊只要略微想想,便能够猜到那时候谢绾歌是一种怎样龇牙咧嘴的表情,怎样的“恨铁不成钢”。 这个猜想更加奠定了无渊不去云庭山向自家父王求助这个决心了,免得被自家母后发现自己并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个美妙结局靠拢。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了谢绾歌提点,多少能够知晓那个魔族女子芷禾的心思。亦或者是因为芷禾最近表现得太过于明显,让这方面迟钝如他都发现了不对劲。 反正,总而言之,殊途同归,最终都是让无渊发觉芷禾来找自己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他当初为了避嫌,并没有刻意告诉芷禾他院子所在,但芷禾还是寻了过来。最开始是说过来是想找兮染的,可是后来明知道兮染不在神界,还是有意无意晃到他院子里来。 这样,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再迟钝,也是能够发现的好吗? 毕竟兮染之前就是用着这样一个方式——寻了各种借口要和他同床。 在芷禾再次进入他书房时候,无渊终是忍不住开口说道:“芷禾姑娘,你以后便不要来了吧。” 他话说得直接,芷禾将将自顾自寻了位置坐下,听到他这话,动作不免僵了僵,随即一脸凄楚地望着无渊。 “是我在这里打扰到了殿下了吗?” 她此刻自然不敢再直呼无渊的名字,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表现出她此刻心情的无比忐忑。 然而意料之外的,一向谦和有礼的无渊,此刻却好像并不吃她这一套,半分她预计中的愧疚怜惜都没有。 无渊默默将手中书卷放回了书桌上,抬眼打量着芷禾。 这个装可怜的小手段,兮染也用过,而且是常用。只是,兮染用的时候,无渊明知道是陷阱,明知道兮染是装的,他还是不忍心见到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或者说,他根本不忍心拒绝兮染。 他原以为主要是因为自己心软的缘故,可如今看来…… 他对芷禾这般凄楚可怜的样子竟然没有生出半分怜惜,甚至因为知晓芷禾这是装出来的,反而有些厌烦。 对,他如今这种感觉就是厌烦。 看来,他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啊。 至少面对眼前之人,他并没有什么心软的势头。 “确实有些打扰,我看书时候素来喜欢安静。”虽然兮染也时不时在他看书的时候来打扰他, “而且,芷禾姑娘总往我这边跑,怕会生出什么莫须有的传言,这样,对你对我,都不是很好。”若是让兮染知道了,那恐怕就是更加糟糕的事情了吧。 无渊今日里说的这些话都太过于直白,芷禾也是这时候才了解到无渊的个性。他虽然一向谦和有礼,但若是触及到他原则或是底线,总是会毫不留情地拒绝你,半分情面也不留。 但她芷禾又怎么会是这般轻易就能够放弃的人。 旦见她立即收敛好神色, 依旧用一双我见犹怜的眸子将无渊望着,一副“我虽然现在很委屈,但是我一定不会表现出来让你为难的”知书达理的表情。 “我只是……”芷禾说着,轻轻咬了咬下唇,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又开口道:“我只是在神界一个人呆着太孤单了,兮染妹妹又不在,只有殿下和我年岁相仿,便想着或许能够和殿下说上几句话……只是,没想到,还是打扰到了殿下……” 芷禾自认将这样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感觉表现地很到位,心中万分得意,面上却依旧期期艾艾楚楚可怜。 这种欲说还休地表情,她拿捏得很好,曾经也因为这个,斩获了不少战绩。 偏偏……无渊似乎并不吃这一套。 “既然芷禾姑娘在神界一个人呆的不习惯,回去魔界也是可以的。” 无渊望向芷禾的表情甚是平淡,全然不像是说笑,好像只要芷禾一点头,无渊便会立刻下令将她送回魔界,半分情面也不留。 芷禾心中一怔,忙表现出一副惊恐的样子,“不不不,是我自私了,我来神界本就是为了神魔两界能够和平相处的。怎么能够因为我在这里孤身一人,就将自己身上的使命抛却不顾呢。” 说着,为了表现出自己“为家为国,为六界苍生,大义凛然舍我其谁”的觉悟,特意以魔族的礼节,朝着无渊拜了拜。 “以后芷禾定然不会再说这些话了,芷禾定会牢记自己的使命,不会再肤浅地只考虑自身,还望殿下不要这般将芷禾送回魔界……否则,阻碍了两界建交的大事,便是芷禾的罪过了。” 芷禾这般说,不过是想要唬住无渊,她这话的意思,哪里是自己的罪过,分明是在拐弯抹角地说,若是将她送回去,破坏了两界建交的大事,便是无渊的罪过了。毕竟是无渊开的口,而她可是再三拒绝了的。 想让她就这样无功而返,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 她总要做点什么,才能够甘心不是。 “既然芷禾姑娘有意再在神界呆上一段时间,神界自然是欢迎的。” 无渊这句话出口时,芷禾差点以为无渊回心转意,打消了将她送回魔界的念头,然而,等到无渊下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显然是高兴得太早了。 “不过,等我挑出了合适的时机,便还是会将芷禾姑娘送回魔界的。” 见芷禾呆愣着,无渊又补充道:“姑娘放心,到时候我定然能够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够让姑娘回到魔界,不在孤单留在神界。又不会损害我神魔两界建交的关系,不让姑娘为难。” 他这话说得极其周全,将芷禾方才所提到的难题都解决了。同时,也是将芷禾的话都给堵死了。 他一番话这般为了芷禾着想,芷禾方才那些话若都是真心的,自然便没有道理再拒绝了。 换句话说,若是芷禾拒绝,只能够说明,方才那些个缘由,都不过是她寻的借口。 无渊似笑非笑地将芷禾望着,等待着她的回答。他平日里虽然不屑于使用什么诡计,但不代表他没有办法对付。 芷禾深深吸了一口气,无渊的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她又如何能够不接呢。况且,就算是无渊现在将她送回魔界之中,对神魔两界的止战盟约也不会又什么影响。她本来就是借着这个盟约的借口留在神界的,她对盟约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 “那就,多谢殿下了。”说着,朝着无渊又是一拜。 显然,这种真心感恩的画面,还是要做足了才行。 无渊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芷禾姑娘没有什么其他事情了,那无渊便继续看书了。” 他这话说得刻意,明摆着给芷禾下逐客令。他可是刚刚才说过,他看书的时候喜欢清净,不喜欢被人打扰。如今,她又如何能够不走呢? “不打扰殿下了。”芷禾做出乖巧温恭的模样,转身离开了书房。 虽然这个结果并没有她预想的那么好,但好在,无渊并没有立刻将她送回魔界去。 只要有时间,她便还有机会,只是,需要从长计议,重新规划一下。 之前是她想得太简单了,显然那个方法是行不通的。以后还是要表现得更加隐蔽,更加不容易招惹起无渊的防备才好。 这边厢,无渊自认已经将兮染吃醋的源头扼杀了。他所想到的绝佳时机,便是两月之后他和兮染的亲事了,那时候他便大可以借着普天同庆的理由,让芷禾回魔界去。顺带着,还能够表现出他们对魔界的信任。 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真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然而那边厢,远在妖界的兮染并不知道无渊的计划,更别说无渊做得极其低调的“扼杀吃醋源头”了。 除非说是芷禾回了魔界这样的大事,兮染在妖界或许还能够知道一二。 兮染这般默默躲在房间里赌着气,赤夜也去了消息,想将凌薇叫过来安抚安抚。 然而这段时间冥界事情真真是太忙了,就算是用上了赤夜派过去的几个助手,凌薇依旧抽不出时间来妖界住上几日。 赤夜受到了凌薇的回信,为自己的两地分居生活默默掬了一把泪,而后,敲响了兮染的房门。 久久等不到兮染应门,赤夜只好站在门外,将凌薇的意思,传达给兮染。 “兮染,你娘亲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过去冥界住一段时间,娘亲可是很想你的。” 没有得到回应,赤夜又敲了敲门,“兮染?” 连敲了几次都没有反应,赤夜只得委屈自己做一回专制霸道的父亲。用法力将兮染房门打开,面色严肃地走了进去。 赤夜本想着好好说道说道兮染这几天的表现,提出严肃严厉的批评。 然而,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之后,赤夜预想好的手势就这样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之中,张着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卡住了。 默了半响,赤夜才将这样尴尬的姿势收了回去。 “去哪了这是?”自言自语的同时,赤夜放出神识,寻找兮染的踪迹。 等确定了兮染如今在无忧河边上的时候,赤夜险些一个趔趄。 无忧河水有什么作用,他作为妖王,自然是知道的。无忧河水,喝下便会忘却前尘往事。 兮染不会一时想不开,想去喝无忧河水吧? 若真是这样,他显然就是为两个月后的亲事添了乱子。先不说无渊,就是谢绾歌都想要扒了他一层皮吧。谢绾歌这么喜欢这个小儿媳妇,要是真因为兮染喝下了无忧河水让她损失了一个儿媳妇,她能把妖界给拆了。 谢绾歌他还能阻止阻止,可若是景迁当了帮凶,那……他这妖界免不了伤筋动骨了。 咦,等等,似乎这个想法有点跑偏,他难道不该是先担心担心自家闺女的安危吗? 赤夜琢磨了片刻,最终发现,好像喝下了无忧河水,对自家闺女并没有什么影响吧。大约对无渊影响会比较大一些。 胡思乱想的这刹那时间,赤夜已经到了无忧河边。 旦见兮染只是站在无忧河边呆呆望着,并没有半点要喝无忧河水的意思,才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兮染。”赤夜观察了一阵,确认此刻上前并没有打搅到兮染悲伤逆流成河的风险,方上前唤到。 兮染轻轻应了一声,视线却始终都望着无忧河的另一面。 赤夜便默默站在兮染旁边,顺着她的视线,也望向了无忧河另一面,摆出和兮染一般的姿态。 这才问道:“你在等无渊吗?” 兮染抿唇不答话,但赤夜已经猜到了答案,也无需再问了。 “再过上两个月,不对,应该是两个月不到,你和无渊就成亲了,现在分别这么短短时间就舍不得了吗?” 兮染依旧抿着唇,不答话。 赤夜便又将视线转了回去,目视前方,陪着兮染默默站上一会。 “不会成亲了。”寂静了许久,兮染终是开口说道。 “你不想嫁给无渊了吗?”赤夜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然是长大的女儿再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好懂了。 这一次,又等了许久,兮染都咬着唇不说话。 赤夜颇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自家闺女,刚打算去神界找无渊问问清楚,他和兮染之间到底是突然出现了什么事情。显然从兮染这里,是问不出什么的了。 无忧河那头,便有仙气朝这边而来。 等离得近了,方才看清,是之前来妖界提亲的那个仙族女长老,而她身旁还跟着一个年轻俊朗的小伙子。 不用猜,赤夜也知道那个小伙子是谁了——姜翼。那个女长老要给兮染做媒的那个仙族小伙。 赤夜在心中啧啧赞叹,原本他以为仙族女长老那句“改日带姜翼过来给妖王过过目”只是句客套话。 真是没想到,这个女长老还这般“言出必行”。 赤夜默默扶额。 第339章 渊染番外:姜翼来此的目的 “妖王大人。” 仙族女长老携着姜翼跨过了无忧河,落到了赤夜面前,态度恭敬自然得行了个礼。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见面的尴尬。 赤夜摆出了一副妖王该有的样子,面色沉稳,微微颔首,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虽然不太待见仙族女长老,不过,客观评价的话,姜翼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 他周身仙气纯正,看起来修为也并不低,年纪应该和无渊差不太多,或者应该是再大上了那么无关紧要的一小点。 兮染一脸哀怨地杵在赤夜旁边,她翘首以盼的那个人没有等到,却见到了她十分不想见到的一个人。 当然了,这个不想见到的人自然不会是姜翼,毕竟这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兮染不想要看见的,是仙族的女长老。 不知怎么的,兮染总觉得和这个女长老不对付。听到女长老说话,她脑袋里总是浮现出让人不大舒爽的画面。 当然,她不喜欢女长老的主要原因还是——女长老说了关于无渊和魔界女子联姻的事情。 偏偏,在她的证实下,女长老说得这些话,还都是准的。pc4h 她亲眼见到了无渊和那个魔族女子站在了一起,谈笑风生。还一起闲逛,一起欣赏天池的景色。 哼,无渊哥哥都没有这般对过她。 越想越是不平衡,兮染忿忿一跺脚,却意外引来了另外三个人的关注。 她一时情绪激动,竟然忘记了旁边还有人,而且,其中两个人还算是妖界的客人。 霎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呃……我脚站麻了……”话一说出口,兮染就感觉到自己找的这个理由似乎没有太大说服力。 好在姜翼及时解了围,“其实殿下不用特意过来接我们的。” 兮染作为妖王和冥王的嫡亲女儿,妖界冥界的公主,被尊称一声殿下也没有什么不妥……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解围就解围,她并没有在这里刻意等着迎接好吗? 就算等了,也不是等你们好吗? 兮染表示心很累。 赤夜作为妖王,做得不能太小气,虽然之前和仙族女长老聊得不是很愉快,但如今他们来了,多少都应该近一些地主之谊的。 然而赤夜才将将要将他们引入妖宫之中,那仙族女长老便找了个借口离去。 她自己离去了,但还是很有心地将姜翼留了下来。 明眼人自然一看便知道缘由。 她不过是想要让姜翼能够多在妖界留些日子,让姜翼能够和兮染多培养培养感情。 说不准就成了呢。 与赤夜之前聊得不愉快的只是女长老自己,和姜翼没有什么关系。加之姜翼本人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又是仙族新一辈中的佼佼者,他想说留在妖界一段时间,并不会太过于困难。 果然,赤夜虽知晓女长老的心思,但顾忌到这个后辈确实不错,他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容姜翼在妖界借住一段时间也不是什么大事。 况且兮染与无渊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不过那女长老说话不太招人待见,这个姜翼却还是不错的。 至少现在看起来还是不错的,这样一个懂事的小孩子……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赤夜自己有些多心,他总觉得这个姜翼似乎有点,莫名的熟悉感。 ****** 这日,兮染在妖宫后花园凉亭之中发呆,便听到身后脚步声接近。 “殿下在看什么?”姜翼自觉做到了兮染旁边的位置,却很是守礼地与兮染保持了合适的距离。 “菡萏开了。”兮染头也不回,轻声答了一句。 姜翼自是听出来兮染话语中的不开心,他在妖界的这几日,所见到的兮染都是这样一副蔫蔫的样子。 她有心事,但并不会说给他听。 他便只能顺着她的视线朝着外边望去,凉亭之外,确实是一大片莲池,只是如今时候还未到,碧绿莲叶之间掩映的只是朵朵含苞未放的花骨朵。 兮染虽未回头,但好像感觉到了姜翼地困惑,遂指了指莲池某处,“那里,已经开了。” 姜翼顺着兮染手指的方向,这才看到,在莲叶遮挡住的那个角落,确实已经有一朵浅粉色的荷花开了。 “可惜,不是白色的。”兮染悠悠叹了一句。 姜翼便顺势问道:“殿下喜欢白色菡萏?” 兮染只定定望着那朵率先盛开了的花朵,似乎没有听到姜翼问话一般。 姜翼便只静静坐在一旁,默默欣赏着兮染的侧颜。 “无渊喜欢白色。” 就在姜翼以为兮染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那头又传来了回答的声音。 兮染答出这句话,便又陷入了沉默。这句话像是她不受控制一般说出来的,她原并不打算回答的。 也罢,也罢…… 或许是连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吧,她是从什么时候不再喊他无渊哥哥,而是直呼其名。 听到兮染这个回答,姜翼也陷入了沉默。但或许是兮染的侧颜在提到无渊之后渐渐变得暗淡,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既然想念,为什么不去找他?” 兮染轻轻趴在凉亭栏杆上,将半张脸都埋了起来,声音也闷闷的,“不敢去……” 若是去了,被当面退了婚,那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帝后做主了婚事,不知道现在无渊知不知道了。他若是真的想要娶那个魔族女子,便一定会想要和她退婚的吧。 她若是真的去了,便是送上门的被人家退婚。 她不要。 姜翼眼中闪过一丝情绪,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他来的目的,他自然还是记得的。如今兮染会这般想,该是正中他下怀才是。只是,也不知为何,他竟然会有一丝心疼她。 如今,他想要获得仙族君王的位置,便只能让她彻底对无渊死心,让她对自己上心。 只有得到了妖界冥界的支持,他才有胜算,毕竟……他有那样的身世背景,若筹码再不好一些,就真的什么胜算都没有了。 “其实,难过的时候,做点别的事情,就会缓解很多。”姜翼终是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有些戏,还是要做足才行,儿女情长对他而言,是奢望,是不该要想的事情。 姜翼将心中萌芽的那点点情愫连根拔起,及时销毁了个干净。 兮染将脑袋又露了出来,“别的什么事?” 她也不喜欢现在自己这种状态,只是,这些莫名其妙钻出来的情绪像是操控了她,让她无处可逃。 姜翼嘴角微微勾起笑意,起身,站在了兮染身后,兮染蹙眉回头,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只见姜翼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伸手越过了兮染头顶,朝着莲池方向轻轻一抹。 兮染霎时间便感受到了头顶有浓重仙气,仙气萦绕而出,越过了她,直朝着莲池方向而去。兮染一转头,便被眼前一幕惊呆了,整个莲池都被仙气笼罩了起来。 莲池中,那些碧绿之间的花骨朵,在仙气的滋润下,争先恐后的盛开。 此等美景,真真是叫兮染看呆了。她法力并不强劲,自己是没有本事将这一池菡萏都笼罩起来的,自然也做不到这个效果。无渊法力够了,只是他院子里也没有这样大片的莲池,所以也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在乍然见到这样的画面的时候,兮染便不出所料的呆住了,眼底里全都是惊艳。 “你好厉害。” 兮染由衷的感叹,却惹得姜翼侧目。显然姜翼做这些是有心为之,意料之内的会接受到兮染的夸奖或是感谢。 只是,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话。不夹杂了丝毫多余情感,却是由衷的赞叹。就好像是小时候,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见到别人做到了,满是羡慕惊叹。 姜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是,他想要的并不是兮染的羡慕啊,这姑娘是不是缺根弦。 “喜欢吗?”姜翼决定再加把力。 兮染又趴在了栏杆上,点了点头,“喜欢。” 莲池中各色菡萏都盛开了,兮染的所有心思都内吸引了过去。而且第一次目睹这样多的花朵开放的过程,感觉真是好极了。 她的一腔热情都倾注在了那片仍旧在相继盛开的莲池之中,似乎完全忘记了身后有人这件事。 姜翼:“……”我存在感这么低吗? 等那一池菡萏开遍,兮染才意犹未尽地回过头,对着姜翼乖乖巧巧地说了一句“谢谢”。 姜翼本来想说一句“你喜欢就好”,以含蓄表达出自己的深情。然而还没等他说出口,兮染便又双眼亮晶晶地说了一句,“你好厉害啊。” 对,又是那种完完全全羡慕的语气。 姜翼在心中默默扶了扶额,以表示自己现在的无奈,脸上还是要浅笑着应了一句,“没什么,很简单的。” 显然兮染将他这句“很简单的”信以为真,继续用愈发亮晶晶的眼神将他望着,语气中半是羡慕,便是小心翼翼,好像很怕被拒绝一般。 “那你能教我吗,我这样的修为也可以吗?” 姜翼:“……” 他本想说“不用教的,以后我会就行了”,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兮染如今明摆着对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单纯地羡慕敬佩他,才会对他表现出来这样的亲近。若是这句话说出口,十有八九以后兮染就会又和他疏远了。 “嗯,应该可以。”姜翼做出一副认真考量的样子,“试试看吧。” 兮染当即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欢喜得不行,“等以后,我要变给无渊看。” 但说完这句话,她便陷入了沉默。 方才一时高兴,她都忘记了魔族女子的事情了。 无渊到现在都没来找她,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或者其实干脆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了…… 见到兮染神色又暗淡了下去,姜翼赶忙转移了话题,“走吧,我带你从最简单的学起。” 兮染点了点头,但显然已经没有方才那般激动了。 姜翼隐约也算是摸清楚了兮染的脾性,这样的小孩子最容易胡思乱想,但也是最容易哄的了。 凉亭外便是一片花林,因为花季不一样,有的花已经凋零了,有的却还未盛开。 姜翼就近指了指凉亭旁的一棵树,树上的花还都是花骨朵状态。 “就从这个先开始吧。” 兮染闷着头应了一声,姜翼便让她,“你试试。” 兮染以为姜翼会先示范一下的,被这么一说,便有些错愕的抬起头,有些尴尬,又有些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我不会……” 她是真真有些崇拜姜翼,自然的,也就不大喜欢自己在姜翼面前表现不好。这和小孩子喜欢老师时候,就想要极力表现好一样。 姜翼自然是察觉到了兮染对他的这种感觉。能够看出来,兮染也是崇拜着无渊的,不过她对无渊的那种崇拜中,还夹杂了许多的爱慕。但是对他的这种崇拜,便真真是一种崇拜了,嗯,可能还因为方才答应教她的缘故,所以还将他当成了老师看了吧。 不过姜翼也想通了,反正横竖都是要一步一步来的。能亲近一分是一分吧,反正感觉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很容易改变的。 “我自然是会教你的,你会了我还教什么。”姜翼依旧保持着淡淡笑意,“我只是想要先看看你的水平,这样我才知道该如何教你啊。” 兮染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好。” 说着,两只小手也没有闲着,将树枝上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小花骨朵包裹了起来。 灵力灌注其中,再将手拿开的时候,那个小花骨朵果真慢慢盛开了起来。 姜翼点了点头,“嗯,这种方法其实也可以……你再试试将这一树的花骨朵都开起来。” 兮染蹙了眉头,望着姜翼,声音细细小小地钻到了姜翼耳朵里,“我没有那么多灵力。” 姜翼脸上笑容更大了,“我自然是知道你没有这么多灵力的,就是开个玩笑罢了。” 兮染不明所以地抬头望姜翼,便听到姜翼说道:“你这一个方法虽说也是可行的,但是太过耗费灵力了一些。你修为尚浅,灵力吸收来本就不易,可不是这么用的。” 兮染抿了唇,像是个被训了的小孩子。 “那……你刚刚是用了什么办法。”方才她也是感受到了莲池之中,在仙气笼罩下,那涌动的灵力,所以才照葫芦画瓢的,没想到竟然错了。 “用仙气促进了那些菡萏吸收灵力的速度,你感受到的那些灵力其实都不是我的,而是这天地之间缥缈的灵力。”姜翼说着,伸开了手掌给兮染看。 他手掌白皙,手指纤长,看着也十分养眼。而他给兮染看的,自然不是自己的手。凝神灌注,将仙气从手掌之中凝结出来,具化到手心之中。兮染便见到了姜翼手中那一团像是淡色云团一样的仙气。 也不知道姜翼是如何动作的,兮染果真见到了有丝丝缕缕的灵气慢慢朝着这个小云团聚集过来。原先这些灵气还十分浅淡稀薄,等到越聚越多,感受得便越发明显了。 看着灵气足够了,姜翼手轻轻一挥,将那一团仙气,连带着灵力一同都灌注到了方才那棵树上。 有了灵气的滋养,那一树的花骨朵,果真都相继开放了,与方才莲池之中的景象一般。 兮染这样近距离地观看了花朵开放的过程,只觉得更是美丽,“那……这个方法,可以教我吗?” 被兮染小心翼翼的样子逗乐了,姜翼抿唇道:“本就是要教你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兮染就差没欢呼雀跃将整个院子都掀了。 这不过是个小法术,便让兮染这般开心,姜翼不知怎的,反倒觉得兮染越发可爱了。 “对了,妖王大人去了哪?”等兮染基本掌握了这个小诀窍之后,姜翼才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他今天一早,便没有见到妖王的身影。他行事本就小心,何况来妖界还是带着目的的,自然要将所有人的情况都掌握在手中才行。 花园之中植物较多,自然是兮染练习的好地方,他们便移步到了花园正中。兮染正兴致勃勃地试着自己新学会的这个法术,听到姜翼这般问,便反问道:“爹爹不再大殿之中吗?” 一般这样的时候,他都是在大殿之中看着公文之类的东西呀。 看起来兮染似乎也并不知道,姜翼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来为两人添茶的小宫女便顺嘴回答到:“妖王大人今天一早便离了妖界,似乎是去了云庭山了。” 听到小宫女的回话,兮染姜翼两人眼中,几乎是同时闪过异样情绪,只是,并不相同。 兮染以为赤夜去云庭山十有八九是因为无渊的事情,她总觉得赤夜这一次去,就是因为无渊要和她退婚的。一想到这种可能,她便没了再练习的心思,又蔫蔫地坐回了石桌旁边。 而姜翼,却是有些担心。虽说他隐藏得一直不错,但并不敢确定赤夜一定就不会发现端倪。 如今,是不是该提前改变一下计划才行…… 第340章 渊染番外:妄图染指他的人 姜翼状似不经意地问方才回话的那个小宫女。 “妖王这么早去云庭山,是妖界出了什么事情吗?” 小宫女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不过妖界这一段时间都十分平稳,应该不会是妖界的事情。” 姜翼待人处事都是那么一个温润如玉的模样,加上容貌也不错。他在妖宫这几日,算是将妖宫上上下下小宫女的心都俘虏了去了,都巴望着能够和他多说上几句话。 如今他主动搭茬,那小宫女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然而等她说完一抬头,便见到站在花树下的公主殿下一脸阴沉。小宫女以为是自己方才多话惹了殿下的不高兴,便慌慌忙忙退了。 但其实,后边两人的对话,兮染只是听得飘飘渺渺的。她的心思早已经在听到赤夜去了云庭山的时候,便已经飞得太远了。 她总觉得赤夜去云庭山是因为自己,因为无渊想要退了和自己的婚事。她担心了这么多天的事情,终于在现在变成了现实。不知怎么,在那一瞬之间,她竟然有种莫名踏实了的感觉,不知道结果之前,那颗心总是悬着的,如今终于等到了结局,不论结局是什么,这颗心,总算是落了地了。 只是,踏实过后,便是难以言明的痛楚。一颗心落地的方式又很多种,而她,却选了最惨烈的一种。那种从高空坠下,狠狠砸在了地上的感觉,真真是痛彻心扉。 “兮染,你还好吗?”姜翼直呼其名,表现出了很是关心的样子。 他隐约猜到了赤夜去云庭山是为了干什么了,那天在无忧河畔,他便注意到了赤夜望他的神情有些奇怪。但看赤夜后来对他的态度,大约那时候是没有发现什么吧。而等到如今才去,姜翼确信,十有八九是已经看出来了他的身世。 如今,他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那些慢工,显然他已经不能再做了。如今只能速战速决,若是到了万不得已,他反正还有其他保底的计划。 兮染显然没有注意到姜翼语气之间的变化,只心烦意乱地摇了摇头。 姜翼望了望周围,确定再没有其他人之后,方轻声道:“妖王大人这时候去云庭山是为了什么呢?” 这话语中夹杂了法力,又是在兮染这样心烦意乱毫无防备的时候,便是姜翼说什么,兮染就将什么当成了事实了。 “为了什么呢?”兮染不自觉便重复了这句话,她的思维也在这样的情况下,随着姜翼的话一同走了。 “我听说,魔界想要和神界联姻,这件事,你知道吗?”姜翼试探着问兮染,这个时候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很可能让兮染察觉到异常。 “联姻吗,那我怎么办?”好在,兮染原先便是没有什么防备的,如今姜翼又这般小心,她便毫无察觉的,思维继续跟着姜翼话语中暗暗指引的方向而去。 姜翼对兮染如今的状态很是满意,“对啊,你要怎么办呢,会被退婚吗?”他其实从未与人说过,他又一种能力,能够看穿别人心思的能力。虽然这个能力只对修为比他低的人适用,但用在兮染身上,也是足够了的。 他之前便感觉到了兮染一直在为会不会被退婚而担心,她心里其实一直都不确定无渊是不是喜欢自己的。而他和仙族女长老,自然便是利用了兮染这点心思,才有机可乘。 果然,兮染在听到了姜翼说出这个猜测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沉默了许久,才像是被蛊惑一般,说出了自己这段时间最害怕的一个问题。 “无渊他……会和我退婚吗?” 姜翼抿唇,收敛了眼中兴奋的光芒,才摆出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慢慢说道:“魔族选去联姻那个女子,确实是个不错的,无论是相貌还是修为,都还算是出挑的。” 这句话,好像又给了兮染一剑,兮染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挣扎的状态。只是,她这种挣扎并不是因为发现了自己被姜翼所蛊惑,而是她很不想承认姜翼这句话。 即便……她自己也是这般想的。 她是见过那个魔族女子的,感觉,和那魔族女子比起来,她好像只是一个会捣乱的小孩子。她尤记得那日见到的景象,在天池旁,无渊和那魔族女子站在一起的背影,竟然是那样的般配。 兮染紧紧抿着唇,即便她心中是那样的想法,可是她就是不想要说出来,就好像只要一说出来,她就是承认自己输了一般。 可是,无论她如何不愿意,姜翼早已经是势在必行,她不说,他便加强话语中的蛊惑力道。 “兮染你……害怕自己会输吗?”姜翼将语气压得很低,却句句,都戳在了兮染心上,“那魔族女子……无渊是会动心的吧,她看起来那样好。” 这句话中蛊惑的力量增强了许多,兮染心中收了那蛊惑,却依旧抗拒着。她眼中噙泪,表情十分痛苦,却始终抿着唇,不愿意承认。 姜翼看她那副痛苦的样子,心中其实早已经动了恻隐之心,不想再逼她了。只是,他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在选择来到妖界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也不想伤害兮染,即便只是简单的两天的相处,可是,兮染那样孩子气的一个姑娘。她心底是有多干净,无论是难过也好,受伤也罢,她都没有过分地打扰到别人,只是一个人默默将那些小心事藏起来。 即便在他看来,兮染那点小心事,简直幼稚到愚蠢。可或许也正是这种愚蠢,让他有些不忍心去摧毁伤害。 他心中藏了太多的东西,那样的幼稚早已经离他而去了,他心中的阴暗只会越来越多。 如同兮染那般的单纯,是他再不会有的了,却又是他这样渴望的东西。 收拾好心中那点点杂念,姜翼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加重话语中蛊惑的力道,现在哪怕是被兮染发现,她也已经来不及再做什么反抗了。那还不如,就快点让她结束这样一个痛苦的噩梦。 “无渊要和魔界联姻了吧,无论是于公于私,哪怕是娶那个魔族女子为妻,也并没有什么坏处吧,相反,还会有很多益处呢,不是吗?”姜翼见到了兮染眼中越来越浓烈的绝望,再次加重语气,“妖王此次去云庭山,便是因为神界要和你退婚了吧。” 他这次,用的是肯定,而没有再询问兮染,不给她一丝反驳的机会。果然,兮染在听到那句话之后,整个人像是彻底崩溃了一般,跌坐在地上。 姜翼所用的,不过是针对了兮染最害怕的事情。用法术,让兮染误以为那些她害怕的事情,都变成了现实。而最后的这一句话,就好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总算是将兮染的这道防线击破了,之后的事情,便会容易许多了。 兮染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姜翼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将她扶了起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好吗?”姜翼依旧在话中夹杂了法力。 如今兮染已经彻底被他击破了心理防线,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有太多反抗的迹象,连一丝挣扎都不曾有过,只木讷地点了点头。 “等到了那个地方,你就不会再难过了。只是,现在,先不要哭了。”姜翼这般说着,便牵了兮染,离了妖宫,朝着无忧河方向而去。 姜翼的话,在兮染心中,就好像是一道命令,果真止住了兮染的哭泣。 妖宫中人这几日都被姜翼温良的外表所迷惑,如今见他神色如常,也没有太过在意。兮染红着眼眶,明显才哭过,默默跟在了他身后,妖宫中人皆以为是因为兮染心情不好,姜翼带她出去散心,便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兮染几次三番看起来心情不好的样子从妖宫跑出去,他们也都习惯了。 姜翼带着兮染如同平时一般,表现自然地出了妖界,兮染始终默默跟在他身后,路上相遇之人便也没有多想。 直到赤夜从云庭山赶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姜翼将兮染拐走了。 然而,这些都已经是姜翼将兮染带回到蓬莱山以后的事情了。 彼时,姜翼带着兮染神色正常的离开了妖界,并没有引起什么怀疑。等他们一跨过无忧河,离开妖界境内,姜翼便带着再次恢复木讷的兮染,朝着蓬莱山而去。 姜翼的家便是在蓬莱山,将兮染带来,自然有将她带来的用处。 他对兮染施的这个小法术,一般情况下,只要兮染不反抗,是不大容易被察觉到的。他之前又做出那样的假象,让所有人都以为兮染是自愿跟着他离开的。 所以,现在,便只差一步了。在蓬莱山上,他只要能够伪装成兮染因为情伤心灰意冷,最终决定嫁给他,一切就都能够解决了。 唯一的难点,便是必须兮染不会反抗…… 现在兮染已经基本被他所控制了,只要不是兮染过分抗拒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反抗的迹象。 如何一点点瓦解兮染的意识,最终达到自己生米煮成熟饭的目的,这是一个问题。唯一不会造成她反抗的情况,便是误导她,让她误以为自己是愿意的。 “兮染,你是喜欢我的吧?”姜翼问话的方式很微妙。在被他控制了的情况下,这样暗示性的问话,兮染很可能就会从了。 只是,兮染默了很久,始终没有回答。pc4q 姜翼皱了皱眉头,他没有想到兮染心中竟然这般坚定。到了这种时候,这样不算太过于过火的问题,都可以造成她的犹豫。 明明不用那么着急的,只是,他真的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有些事情,就不得不仓促一些。 只要…… 只要兮染与他生米煮成熟饭,按照兮染的性格,在他的控制下,便会彻底失去反抗的意识了吧。 即便那时候赤夜他们会有什么微词,只要兮染没有异议了,依照他们的性格,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反对的吧,即便……即便是他这样的身世。 “兮染,无渊要与你退婚,你会选择嫁给我的吧?”姜翼缓缓又问了一遍。 兮染坐在桌前,死死捏紧了双手,始终不答话。 姜翼这才发现,兮染即便看起来那么软弱,在这种时候,都已经被他控制了,却依旧有这样强大的意念。 微微蹙眉,他再次问道:“无渊娶了魔族女子,而不娶你,你会想要报复他吗?” 他的话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戳心。可是唯有这样,才能够彻彻底底控制住兮染。 然,出乎姜翼预料的,兮染死死咬住了下嘴唇,动作艰难地摇了摇头。而于此同时,眼中泪珠大滴大滴的滚落。 姜翼也是愣了愣,他不大清楚男女之间的所谓情爱。他在很小的时候,便已经定下了自己未来的目标,制定了自己未来的计划。背负着这个身份,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便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纠缠这些所谓的儿女情长。 他会想要娶兮染,自然是因为兮染有利用的价值,所以他才会接近他。可是他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进入他的心里,他不能够有软肋。 可是到了如今,他才隐隐约约明白了“喜欢”这种情愫,到底该是个什么样子。却也不是因为亲身体会而明白,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而意识到的。 对一个人的喜欢,竟然可以执念到这样的地步。 他明明早已经击溃了兮染的心理防线,明明已经让她那般难过了。这一切都没有问题,按照正常情况下,这时候,她或许会有什么拒绝接受他言辞的反应,但却不应该有这种反驳他命令的情况出现。 偏偏,便出现了。 要喜欢一个人到什么地步,才会有这样深的执念,她明明看起来只不过是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孩子模样。 这样一个小姑娘,执念为什么能够这般深呢? 姜翼摇了摇头,将心中那些杂念都屏蔽。 没有时间了。 如今…… 姜翼重重叹了一口气,将兮染轻轻拉了起来。他虽不大喜欢这样一个堪称“臭不要脸”的招数,但此时此刻,他只剩下这样一个选择了。 牵引着带呆愣愣的兮染,直至将她按坐在了床榻边。 “如今,我们终于是成亲了。”姜翼半蹲在兮染前面,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说道。 太多的铺垫,已经来不及做了,显然兮染还会有反驳的时候。与其这般浪费时间,倒不如彻底跳过这个阶段,给兮染直接灌输结果便是了。 虽然这样造成抗拒的可能会更大一些,但时间紧迫,只能试试在言语上平稳一些,降低这种可能性。 兮染微微蹙了眉头,好像不大喜欢听到这样的话。只是她至今都未发现自己被控制了心智,便不会抗拒。这些话在她眼中就是事实,而她只是有些不想要去接受这些事实罢了。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妻子了。”姜翼稍稍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便是不容置疑的眼神,他盯着兮染的双眼,一字一句将这话说了出来。 一开始,他真的不想做的这么难看的,他已经利用了兮染,便不想再让兮染有这样不愉快的记忆。可是,到底事与愿违了。 依照时间推算,赤夜这时候应该已经回到了妖界了吧,很快便会来蓬莱山,而他,必须在赤夜到来之前,完成好计划。 那么,兮染,只能对你不住了。 被姜翼那样的眼神盯着,兮染的心智被控制得死死的。哪怕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丝丝小挣扎,却好像又被什么强制性地压了下去。 兮染被姜翼按倒在了床榻之上,眼神呆滞,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姜翼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烦躁,他是真的见不得兮染这个样子。 深深吸气,姜翼将一吻落在了兮染眼角,将泪水吻去。 “无渊……”兮染嘴唇微动,嗫嚅了一句。 姜翼也为之怔了怔,方才即便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可也算都还好好的,而他的一个吻,竟然就这样唤回了兮染的抗拒? 身后似乎突然多了一人的气息,姜翼瞬间转身,却依旧是晚了一步。在他转身的刹那,迎面而来的一拳,便直接将他掀翻了出去。 他的后背结结实实撞在了桌子的边缘,也止住了他回退的惯性,这才让他看清了来人。 无渊只是皱着眉头又看了床上缩成一团的兮染,便朝他而来,这一次,更是半点不留情。 他在仙族小一辈当中算是佼佼者,即便是部分仙族长辈,他都能勉强战个平手。这都是他从小便逼迫着自己勤修苦练的结果,为的就是不能够比旁的人弱。 可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还要比他小了那么一点点的人,修为却要在他之上。 姜翼不用猜,便知道了来人,“无渊。”他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那股嘲讽的语气太过于明显。 无渊似乎并没有和他废话的兴致,招招都毫不留情。姜翼起初还算是有招架之力,可到了后来,却是完完全全被吊打的状态。 只揍得姜翼没有了反抗的能力,无渊才冷然转身,朝着兮染而去。 兮染因为突然的抗拒,让无渊能够察觉到她心智被控制了的痕迹。 轻轻抬手覆在了兮染眉间,将灵力从眉心灌入,一点点化解着那股束缚了她心智的力量。 等到这股束缚被完完全全解开了,兮染眼中色彩才一点点恢复过来。 等看清眼前之人时,“哇”的一声,扑到了对方怀中。 无渊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任由兮染将眼泪鼻涕一股脑全都蹭到了他衣襟之上。 方才那样的情况,他其实比兮染还要害怕,害怕自己再晚一点点,兮染,又会怎样…… 第341章 渊染番外:我可不会被骗那么多年 兮染之前虽然被控制着心智,但并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无渊把姜翼施加给她的束缚去掉的时候,她才真真知道害怕。自然的,她哭,不单单是因为她害怕,更是因为,救她的人,是无渊。 在她已经被姜翼的话,还有自己的猜忌弄得濒临崩溃的时候,无渊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便是在这混沌之中的一缕光明。 无论他的心意是怎样的,只要他来救她,便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事情闹到了这样一步,姜翼已经无路可退了,或者说,他原本就没有什么退路。慢慢起身,如今他设计兮染的事情已然曝光,罪责是迟早的事情,不如全力一搏,一不做二不休。 房间之中突然弥漫的杀意,让无渊蹙了眉头,将兮染安抚好,无渊方起身,拧眉看向姜翼那方。 姜翼望向他的眼神十分淡然,方才简短的交手之中,已经足够他们双方了解彼此的实力了。他在实力方面,是比不过无渊的,这点,他也感受到了。但他还有其他的办法。 口中低唱咒语,姜翼将身上灵力聚集,随着咒语的节奏,有规律地在全身各处游走。 无渊脸色微冷,望向姜翼的眼神中更加没有任何温度。他不单单是想要轻薄兮染,竟然还无法无天到这种程度。 “你竟然擅用禁术。”无渊冷声笑道。 这样的术法,他也只在书上见到过相关记载,如今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的禁术,能够在十分短暂的时间内,让全身灵力成倍的增长,但这种术法有一个很大的弊端。灵力增长的同时,会让施术人性格变得暴戾,严重者,可能到了人性丧失,完全靠一股戾气支配着自己。这也就是为什么会将这个术法列为禁术的原因。 不过,转念一想,无渊便也不觉得姜翼动用禁术有什么奇怪的了。 他之前用以控制兮染心智的术法,不也是禁术吗?若不是兮染后来心智挣扎,让他感应到了兮染身处危险之中,后果就很是不堪设想了。 姜翼身上气场随着他咒语吟唱到后期,猛然暴涨。 无渊面上没有太多神色,只是将兮染好好护在了身后。 而房间之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这里的众人,面上都是一沉。 赤夜刚要上前,便被谢绾歌挡了回来。 赤夜难得冷了一张脸,“你这是要干什么?”里边可不单单只有他宝贝闺女呢,可还有无渊那个小子,若是有什么危险…… 谢绾歌皱眉摇了摇头,“先别进去。” “你也看到了,里边姜翼在使用禁术……”赤夜t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难不成你是想让无渊自己一个人面对。” 看谢绾歌的表情,赤夜便知道,自己这是猜中了。忿忿一跺脚,“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无渊那点子修为,怎么顶用,而且,他和兮染才多大点人……你要考验无渊也不能挑这种时候啊。” 如今以房间能突然暴涨的气场来看,姜翼这禁术也算用到了极致,以他那点点修为,竟然也能够达到了能够与赤夜相较量一番的程度,也不怪赤夜心中会这般焦急。 谢绾歌却将他一再拦住,他从来对兮染,那可都是当成个宝贝养着的。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之下,他怎能能够容忍将兮染留在里边。 “先别急,不是还有景迁在的吗,如今这情况,还在景迁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内,只要一有不对劲,景迁就会动手的,你不要太着急呀。”谢绾歌见赤夜还要往上冲,忙再次将他拉住。 这对于无渊无疑是最好的一次历练,平日里在神界处理的那些个事务,都只能够算是一些小事罢了。 作为神界未来的帝君怎么能够不会打呢?可偏偏在无渊能够接手神界的时候,六界都是一片祥和的,对无渊来说,并没有什么挑战而言。这一次,好不容易出来了这么一个挑战,他们怎能不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对无渊做一个检测呢? 无渊只有过了这一关,他们才能真的放心将神界交到他手上。一直以来只仅限于模拟战,而没有参加过实战的人,不能真真看出他的实力来。 毕竟只有实战当中才是真真充满着变数的,也是真真危险着的,同时,也是最能够激发潜力的时候。尽管无渊一出生,就已经被大长老授予了很高的评价,而且这些年来,一路成长,也当得起这样的称赞。 但有些事情,还是直接用实战说明,会更加具有说服力。 赤夜将信将疑地望了景迁一眼,在得到景迁眼神答复后,才肯作罢。可即便是没有直接出手,赤夜也丝毫懈怠都不敢有,时刻关注着里边的情况。 房间之内,姜翼的修为随着他吟唱声的结束,瞬间稳定了下来。只是如今他双眼赤红,浑身戾气深重,望向无渊和兮染这边的时候,眼中尽是杀意。 无渊遗传到谢绾歌的地方,便是那双与生俱来的赤色眸子。如今姜翼眼中虽与他一个颜色,但却并不相同。无渊虽然一贯眼神清冷一些,但却并不混沌。而如今姜翼眼中,确实完完全全的戾气,嗜血鲜红。 兮染自然也感受到了那边涌动的戾气,有些担心地缩在无渊身后。 无渊感觉身后这个小人的瑟瑟发抖,安抚似的微微侧身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声音温柔,“有我在。”语气中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顿了顿,似还有些不放心,“……若是等会你找到机会,便跑出去。” 兮染不明所以地抬头望无渊,无渊只微微勾了勾嘴角,“外边安全。” 他修为比兮染高,兮染没有发现房间外的气息,他倒是发现了。方才在姜翼吟唱咒语的时候,他们的气息便已经出现在了外边,但却没有进来。 想想基本也能够猜到他们的意图,没有及时进来阻止姜翼使用禁术,只是在外边等着,想来便是给他的考验。 虽说他并不怕这个考验,但兮染太弱了,如今姜翼修为增长得太狠,显然已经比他修为高出了些。他有些担心等会会误伤到兮染,便有了让兮染先出去的打算。 外边他们想要考验的是他,将兮染送出去,也并不算是违规。 兮染小眼珠一转,凝神屏气,这才注意到,房间外似乎有自家爹爹的气息。如今,便也算是理解了无渊方才说的“外边安全”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姜翼或许是刚刚使用完禁术,还未能全部适应这暴涨的修为,呆愣在原地,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的样子。 无渊在兮染周身设了一个简单的结界,能够阻挡一些气流损伤,又不妨碍她等会跑出去。而后,在姜翼会未完全适应自己的时候,率先发动了攻击。 姜翼使用的禁术,如今若是再论修为,他自然是比不过姜翼的了。只是,他平日里古籍翻多了,对这些东西多多少少也算是熟悉,曾经闲来无聊的时候,也曾经自己设想过,该如何破解这些禁术。 如今倒是正好,正好给了他一个实验的机会。无渊心中很是坦荡平静,不知道是这些年来神界诸位长老的教导,让他变成了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还是说因为知道外边就是援助,就没有难么多的顾忌。 但凡这样的禁术,总有其弊端。即便是当年寇齐给谢绾歌准备的那些个药粉,能够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等到药效过后,谢绾歌也被过度消耗了气力。 如今他只要确保自己细心,能够将姜翼所有动作,哪怕是再微小的细节,都看在眼中。这样,他便能够有机会找到姜翼的破绽。他修为不不深,骤然增加那么多的修为,自然是根基不稳。 无渊有信心,只要能够将破绽找出来,便能够一击即破。 将灵力运转过周身,无渊面色一凛,周身便腾起了火焰。他完完全全遗传到了谢绾歌凤凰之力的天赋,加上他本来天资就好,运用起来自然是十分娴熟。 火焰自他双手之中凝结出一根根箭矢,手掌微微向前一挥,那些个箭矢便如同千军万马一般,朝着姜翼而去。 姜翼亦感受到了这些火焰凝成的箭矢的威力,周身腾起一个结界,将那些个箭矢都挡在了外边。也正是无渊的这个攻击,将他从混沌之中拉了回来。只是,这一次,拉回来的似乎不再是姜翼了,而更像是一个戾气浓烈的恶魔。 双眼中的血光慑人,姜翼微微摊开右掌,掌中便凝结起了一个仙气云团。这样的云团之前兮染在妖界的时候见到过,只是,这一次,云团的威力要比之前见到的那次强劲了许多。 而且,这云团之中,仙气似乎也并不那么纯正了,其间还纠缠了许许多多的魔气。两种不同的气息在云团之中相互碰撞,还未找到攻击对象,两方之间便已经先开战了,仙气与魔气的战火带动了云团周围的气流,在其周围形成了一个更加巨大的气流球。 那云团成了气流球的中心,也是带动这个气流球的关键。而这气流球的威力,全要远远大过了核心的那个云团,随着云团之间两种气流越来越激烈的争斗,气流球就如同滚下山坡的大雪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出去。”无渊对还傻站在那里的兮染说了一句。 兮染似才反应过来,慌忙往外边跑去,然而等她再三拉门的时候,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拉开。 “打不开……”兮染有些无奈,但看到无渊正在运用周身气场和姜翼对抗,便不敢再随便打扰。躲躲闪闪地将房间中所有能出去的地方都试了一边,最终只能无奈放弃。 姜翼见兮染那个沮丧的样子,眼中得意,“你以为能够随随便便就出去吗?”他早在决定动手之前,便对这个房间下了法术,以兮染的能力,断然是打不开的。何况他现在修为暴涨,下在这个房间之中的法术的力量更是随之增强了。 无渊冷了一张脸,运气,周身温度骤然下降。那些膨胀的气流球,在触及到他周身气场的时候,速度骤然变慢。原本势不可挡的气流球,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挡住了一样。 然而,乍一看之下,却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将它挡住,而是它自己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势头。 这些气流球本就是由周围空气被带动而形成的,如今不过是无渊强行降低了周围的温度,让气流球在进入到这个范围之后,也被这温度强行凝结了,而不得不被动的降低了速度。 无渊微微垂眼,周身气场更强,竟然就这样生生止住了气流球的动作,即便是姜翼手中的云团中两股正在相斗的气流,也像是被凝住了一般。 本来这样生成的气流球,在停止运转后,就该是消失无踪了才对。然而如今却像是真的成型了一般,还能够看到这气流球最后运行的轨迹。 若是细看之下,才能够发现蹊跷。 这如今凝成的小球状轨迹,并不是之前那些加速运转的风了,而是一粒粒细细小小的冰晶凝结而成。 是那些气流之中的细微水分,被这样骤然降低的温度,而凝结成了固体,从空气之中显现了出来。无数个细细小小的冰晶结合在了一起,便成了这样一个气流球的残影。 姜翼显然也被这样的结果震惊到了,“不可能的……方才你明明使用了凤凰之力……” 火与冰,本来就是相克的两种功法,洪荒大陆至今,都还未见过能够同时使用出这两种功法的人…… 而且,他之前也细细打听过,无渊这些年,确实是使用过凤凰之力的,也只使用过凤凰之力。所有人,包括姜翼,都以为他的功法便是遗传自谢绾歌的。 而所有人都知道当今神界帝君景迁的本命功法是驭冰之术,这样的功法与凤凰之力,本就是相互克制的功法…… 所以他们之前便都以为无渊没有从景迁那里继承到这个功法…… 姜翼之前之所以选择用气流来攻击,便是断定了无渊没有克制的办法。 无渊现在修为还没有强劲到那种逆天的地步,他的凤凰之力在接触到这个气流球时,应该不能将它这样一个虚无东西点燃,反倒会被这气流球而牵引,为己所用。让原本攻击力就霸道的气流球,变成一个火焰气流球,无形之中增加了它的威力。 姜翼早已经算得好好的了,偏偏……没想到这样一出。 原本还有信心战胜无渊的,如今,这信心好像就只是一个笑话。 “你为什么能够用这样的功法……”姜翼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方才的情况太过于诡异,他甚至都不敢确定,这个是不是驭冰之术。 然而无渊却微微笑道:“驭冰之术吗?” 他这样的问句,便摆明了是向姜翼肯定,这就是驭冰之术,就是那个和凤凰之力相克的驭冰之术。 “不可能,怎么会……”姜翼喃喃,“我之前明明将你调查得一清二楚,你从来都没有使用过……” “没有使用过,就一定代表了不会吗?”无渊嗤笑一声。因为兮染,他现在可是对姜翼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之前他在神界的时候,自然是听说过仙族之中的这号人物,也一直觉得若是有机会见到,或许他们之间,会成为朋友也不一定。 不过…… 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如今见到了姜翼的真面目,并不如传言那般,温润,也不如传言那般有礼。他给无渊的影响更像是一个疯子,一个阴险可怕的疯子。 不过才见了一面,便见过了他连着使用了两个禁术,加上之前对兮染做的那些个手脚。可以想见,之前他的那些好评,大约都是他装出来的吧。 “还想再战吗?”无渊嘴角扯出了一个冷笑,笑意嘲讽。 他没有想到,即便是没有找到姜翼的软肋,竟然也能够用这样的方法战胜姜翼。 姜翼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必要了……”即便他们没有拼到一个你死我活的程度,但两人的实力,早已经明摆着的了。 不过,正面冲突不必了,不代表没有其他的冲突…… 姜翼余光瞥向了所在一旁的兮染,他无渊兮染,如今所处位置刚好成三角形,而且,显然比起无渊,他似乎离兮染反而更近一些。 姜翼的眼神,无渊在注意到的那一瞬间,便朝着兮染而去。只是,他离兮染稍稍远了一些……而且,姜翼禁术在身,修为还是比他高,速度自然比他快。 在兮染还未反应过来的一刹那,她已经被姜翼挟持住了。 “不是认输了吗?”无渊在姜翼威胁的眼神中,止住了脚步,冷冷望着姜翼。 姜翼轻笑,“是认输了……不过,我认的,是和你比试,我输了,不代表我不会再做什么了呀。” 无渊的眼中尽是愤怒,“将她放开。” “凭什么?”姜翼似笑非笑地望着无渊,“比天赋,恐怕这整个洪荒大陆都没有人能够比得过你,你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有这样强大的父母,生下来就是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神皇……还有人这样的喜欢着你……” 无渊没有答话,只冷冷盯着姜翼。 姜翼被他那种眼神逗笑了,“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从小到大,你过的似乎太顺风顺水了,而我呢……我本可以也过着这样的生活,偏偏,都是你们这些人,害我背负上了罪恶的身世……你看啊,如今,我反正是活不成了,要是有她给我陪葬,我也算是顺心了。” “将她放了,我可以免你死罪。”无渊耐着性子,商量到。 即便是方才见到了姜翼用禁术,即便是现在他挟持了兮染,无渊也是没有想过要至姜翼于死地的。 “你现在这么说,只是因为你并不了解……”姜翼冷笑道:“等你弄清楚了我的一切,你就不会再将话说得这么满了。” 无渊淡淡反问,“了解什么?你的身世吗?” 姜翼的身躯明显一僵,“你知道?” 无渊负手而立,“前任仙族君王的小儿子,前任魔君碎月的亲弟弟……你指的,是这个吧?” “呵,呵,哈哈。”姜翼笑得莫名,脸上表情却十分怪异,并不像是笑,甚至于比哭还要难看,“原来……你早就知道。” 微微低了低头,再抬起来的时候,脸上表情不知半是自嘲,半是解脱,“既然连你都知道,你父母其实早就知道了吧?” 无渊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回答,“的确早就知道了,怎么,难不成你一直以为自己能够瞒得过去?前任仙族君王死的时候,你应该还很小吧,那时候,知道你身份的人,想来也并不在少数吧……” 换言之,那时候,该知道他身份的人,就都已经知道了。 “我想你大约是听信了什么谣言了吧,仙族几位长老虽然平日里有些淡漠,但想要在他们身边藏在一个人,应该也不大容易,何况,那个人还算得上是同龄人当中比较突出的。” 无渊瞥了一样外边谢绾歌他们所在的位置,即便是隔着一扇被施了法的窗子,他也知道,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大约都不会瞒过外边那群人。pmjt 实力的考验是一方面,处事的态度,又是另一方面的考验。 “想来你是被什么人所利用了吧。”无渊挑眉看着姜翼,“是不是有些人将你平安长到这么大的功劳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是不是常常给你灌输要为家人报仇的信念。” 姜翼像是被人戳中的心事,眼神复杂地将无渊望着。眼前这个人,明明年纪比他还要小,明明没有过过他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思维却比他还要成熟。 无渊微微耸肩,“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有自己判断的能力,不像有些人,别人说什么他都信。” 姜翼像是被无渊戳到了伤疤,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显然的,无渊口中的“有些人”,指的就是他,他确实是信了一个人的话,也是一直坚信着的。 即便现在细细想来,似乎那个人的话,有些也确实是骗他的,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 “我父王,我姐姐,难道不是死在你父母手中吗?”姜翼冷笑反问。 第342章 渊染番外:视而不见的关心 或许所有事情他都可以不确定,但是当年仙族君王的突然失势,怎么能够说和神界没有关系。如今仙族之中还有人将这些往事当做是一个上好的谈资,津津乐道。 那时候,他虽然还小,并未能亲眼见到,却也能够从这么人的谈论中,隐约见过去那件事还原出来。若说这个还会有些偏差,那他姐姐碎月的死,便是他亲眼见到的,谁都赖不掉的事情。 这些,难不成都是骗他的吗? 他的家破人亡和景迁,和谢绾歌,难道会没有关系吗? 无渊被姜翼这一问惹得有些不悦…… “是,与我父王母后都脱不了干系。” 姜翼也没有想到无渊会承认得这般干脆,然而,无渊下一句话出口的时候,他方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当年仙族君王私通魔族,妄图在天道一统六界的时候分一杯羹,身为仙族君王,却这般自私自利,其心可诛。”无渊补充完这些,眼神淡然地将姜翼望着,似乎在等待他的反驳。 “可当初,天道占据了神界帝君的躯壳,焉知我父王不是因为服从神界帝君才会如此?”姜翼将那些仙族说的话拼拼凑凑,也算得上是还原了大半过去的事实,“何况,与魔族联系,就一定可恶吗?如今你们不是还有意与魔界结盟吗?这难道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愤恨不平地便是如此,凭什么有些事情,他的家人做,便是错的。而景迁谢绾歌他们做,便是对的,是好的,是该受到万人称赞的。 姜翼对这样的双重标准,是真真有些不服的。 无渊深深叹了一口气,面上有一丝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与无奈。 “为什么你还是不明白呢?这神界,也并不是我父王一人的,这洪荒大陆也并不是谁的。判断一个人的对错,并不是通过那个人向谁臣服来说明的。所有对错的标准,都并非是通过一个人臣服谁,还是支持谁来判断的。而是……公义。” 无渊不去看姜翼眼中的嘲讽和不相信,只淡然说道:“洪荒大陆本就有它自己赖以循环自保的规则,谁人破坏了这个规则,才是错的。即便是规则突然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也是错的。”他说得,便是天道。 “而我们,无论是前世,还是后世,神族的所有目标便是守护住这一份规则制约下的平衡。倘若有一天,神族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那我们神族自己,便也是错的。 谁妄图要破坏这份平衡,便是罪大恶极。而那时候的天道,即便是占用了我父王的躯壳,生了这样的心思,便是该被惩处的,你父王,当时的仙族君王,那时候的结盟,便是有意违背这样的平衡,助纣为虐,其心可诛。” 然而姜翼却依旧只是嘲讽地将无渊望着,语气中尽是不服,“你如今说这些,不过是为了好听罢了,胜负功过都由你们来说。倘若有一天,你们神族真的生了统一六界的心思,谁会去评判你们是错的。这些话,不过是说个我们这些人听听的罢了。” 他不相信,倘若一件事,你明知道是错的,但是你的家人却一意孤行,你真的能够做到大义灭亲。可笑,若真是这样,当初他们怎么没有杀了被天道占据躯壳的神界帝君。如今神界帝君不是还好好站在那里,站在了六界的最顶端。 可不就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了嘛。 兮染在姜翼怀中挣扎,却被姜翼反手紧紧扼住了喉咙。 无渊心惊,忙道了一声,“别动。” 他这话,自然是对兮染说的。姜翼如今刚刚使用了禁术,副作用自然十分明显,如今的姜翼暴躁而偏执。无渊自然不敢随便让身为人质的兮染乱动了,否则一旦触怒了姜翼,便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兮染看了看无渊,瘪了瘪嘴,到底还是乖乖听了话。 无渊深深叹息道:“你焉知我母后当年没有生过那样的心思。”那样与占据了他父王躯壳的天道同归于尽的心思。 房间外众人自是一直关注着房间内的大小动静,以防有什么不测,能够及时救助。 早在兮染被挟持的时候,赤夜便生了要冲进去的心思,却被谢绾歌死死拦住了。如今听到这样一句话,赤夜一时间也没了动作,有些不自在地望了望谢绾歌。 他们享受太平日子久了,过去的事情便真的觉得过去了,不再翻阅。只是因为,那些过去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件不值得回首的事情。他们在这样的过去中,失去了太多的人,失去了太多珍贵的东西。 那些人,都是值得他们用一生去铭记的,但是,那些过往,却是他们再也不想要去触碰的。那些苦痛挣扎,妹妹触碰一次,便等同于再经历一次。 好在最后,他们的结局还算完美,可是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在最最苦痛的时候,在众人最最走投无路的时候,牺牲了他们自己,才换回来了一天鲜血淋漓的路。 无渊在房间里谈论着这些他们都不曾真正亲身经历过的往事的时候,触动的,确实房间外,这一群老人家的心。 而这其中,便是数谢绾歌最甚了吧。 有多少人为了她这个命定之人铺路而死,又有多少人,因为对她的相信,挥着对她的爱恋而死。她甚至曾经不得不做出与最爱之人同归于尽的想法…… 她的负担有多重,又是和人所能够理解的。那些往事让旁人唏嘘,确实让亲身经历过的人悲痛。 那个为她而死的神族那时候唯一的一个女长老。那个为了让她免于死在天雷之下的陆湛。那个为了给她铺路,以自己的命将景迁换回来的寇齐。甚至于,最后对她一而再再而三手下留情的天道。还有许多她至今都还不知道名字的人,甚至连她都还不知道,就为了她而送死的人。 他们或许对她有所期待,或许对她满是信任,甚至对她有情…… 可是,她都没有办法报答他们了啊。已经没有任何机会说出她的感谢,甚至于愧疚。她甚至都未曾和景迁提起过,那个神族女长老对他的爱意。 只是因为她早在风平浪静以后,将这些太过于沉重的回忆都锁了起来。她宁愿让自己变得笨一点,也不想要再去过一遍那样苦痛挣扎的生活。 谢绾歌默了许久,这才发现,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自己。眼中情绪隐去,谢绾歌大大咧咧地称赞道:“我之前还不知道无渊这般能说,看他之前一直默默寡言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会和景迁一样,是个冷面闷葫芦呢,没想到遗传了我这样一个显著的优点。” 他原本其实还想说几句俏皮话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她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想不出来了。大约是那些回忆太沉重,让她难以轻松开口。 众人眼中神色不一,但都很是体贴地将视线收了回来,不去看谢绾歌。 房间之中,无渊与姜翼的争辩还在继续。pdyh 但无非就是无渊想向姜翼说明道理,不想让姜翼一错再错下去。他是真的觉得姜翼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姜翼背负了太多的秘密,在心中憋得久了,便会生出来一些些扭曲了的心思。 姜翼本不该是这样的,要怪,自然也只能够怪刻意想要将他打造成这个样子的那个人。 显然,无渊想到了这一点,外边也有人想到了这点。早在无渊和姜翼对峙的时候,白芍长老便先离开了。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如今房间外有这些人在,足够保护里边几个人的安全了。而他,自然是要去逮住那个罪魁祸首了。 看起来,有些人犯过错,是值得被原谅的。但是,有些人,却并不值得。否则,很可能就成了放虎归山。他当年到底还是心太软了,将某些个不该放过的人放过了。 他一直都觉得姜翼这个年轻人不错的,想等着再成年一些,便可以召集各个长老,商讨着,将仙族君王的位子交到姜翼手上。 他虽然在前任仙族君王死了之后,一直代管着仙族事务,但是他还是一直都只希望做一个长老。君王的事务可不是他喜欢做着的,所以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在物色着合适的人选。好不容易找到一颗可塑的苗子,偏偏还被那个不知死活的人给教唆坏了。 白芍长老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他现在恨不得扒了那个人的皮,将那个人在诛仙台上绑上个十天半个月,让她在上面别诛得连个渣渣都剩不下来。 天知道要在一群小辈中找到一个合适人选有多难,再找一个更是难上加难。 他想要休个假的愿望似乎再次泡汤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恨得牙痒痒。 而屋中,不知道最后姜翼是被无渊那些话给说动了,还是已经懒得再和无渊废话了,已经许久都没有说话了。 无渊这才道:“其实,你不该听信了小人的话,你的身世,早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而且,之前听大长老说,白芍长老有意将仙族君王的位置授给你。你不用做那么多,那东西,其实早早就已经归你了。” 他这话说得真诚,也确实是事实,他曾经听到过神族大长老这般说。 白芍长老也确实不是一个狠厉的人,他审核人的标准,很少看一个人的出身,而是,要看看那个人值不值得托付。 显然,那时候的姜翼在白芍长老眼中,是个只得托付的人。温润守礼,修为天赋也不错,是个仙族君王的好苗子。 姜翼心中莫名顿了顿,白芍长老对他的关心,别人说出来或许只是道听途说。只有他自己才真的最清楚,那时候白芍长老的悉心教导,现在想来,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忘记的。 只是啊,那时候他是真的被别人攒唆到了,整日里都是心惊胆战的。生怕白芍长老发现他的身份,他甚至觉得白芍长老定然是不知道他的身世,才会对他这般照顾,若是知道了,肯定恨不得他死呢。 如今再想想啊,才发现那时候的自己有多么愚蠢。白芍长老代管仙族事务,自然是有权力查看天书的,他的身世在天书上自然该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从小到大,他的身世,便是他最最见不得人的地方,无论他有多优秀,他依旧惴惴不安,害怕有一天他的身世突然大白于天下。 他得到的称赞艳羡越是多,他便越是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害怕自己会在一瞬之间,失去这些东西。 那时候,结盟军和魔军在妖界边缘一战的时候,他也身在其中,他亲眼见到了自己姐姐身死。可是那时候,他是真的觉得,姐姐做的是错的,即便,唯一的亲人死了,他也很难过。 而那时候,因为那个人的出现,他的难过,被自己心中的恐惧所取代。 他从未这般害怕过,他害怕自己有一天被发现了身世,会有和姐姐一样的下场。或许是那个人挑唆的功力太过于强劲,又或者是他心中一直以来就存在着这样的恐惧。 总之,那时候,他被恐惧蒙了心智。早已经忘记了,姐姐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她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世,而是因为,自己的贪念。 如今再回过头来看,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愚蠢的人。 愚蠢到可悲,愚蠢到可恨。 可是啊……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姜翼望向无渊的眼神中,有笑意,有无奈,“我没办法回头了。” 无论别人会对他这个作法如何定性,无论别人会不会怪罪他的被唆使和愚蠢。他自己,是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了。他不想让自己背负着污点活下去,就当他怯懦好了。 曾经那些个他自以为是污点的“污点”,都让他背负得无比难捱。如今,他身上,确实真真切切背负上了错误。 他在选择上这条路的时候,便已经走错了,不论原因。他只是不想再让自己过的那么胆战心惊了,没有人教会他该如何内心坚强。 想来,以后也不会有了吧。 姜翼手一松,将兮染朝着另一个方向甩了出去,同时,手上动作,一道灵力自手指射出,如同一柄利刃,直直朝着兮染而去。 无渊心中一惊,下意识便朝着兮染那边扑去,想要将兮染救下。等他将兮染抱在怀中,眼见着没有时间再阻止那道灵力,便翻转了身体,将兮染护在怀里,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帮兮染挡下那道灵力。 然而,等到那道灵力打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一招攻击,并不像它所表现出来的那般霸道。反倒是格外的轻柔,半分杀伤力不见。 错愕转头,便见到姜翼已然自散了修为,半跪在地。 无渊揽着兮染站好,才松了手,朝姜翼问道:“你故意的。”故意做出对兮染有杀意的样子,却只是为了转移他的视线,为的只是要自尽? 姜翼轻笑出声,缓缓抬头,眼中血红已经散去,多了几分无力感,只是,那笑意,却是真真切切的。 “看吧,无渊这样奋不顾身地救你,其实,是喜欢着你的,那些你所担忧的事情,都是我故意设计的。”姜翼朝着兮染淡淡笑道。 兮染这样一个小孩子的性格,是他再也无法企及的东西了。他这小一生,都活在自己吓自己之中,心中早早便有了见不得人的秘密,完全无法活成兮染的那个样子。 他对兮染的羡慕,早已经生了,如今,便也只能帮她这么多了。到底,那些个龃龉,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也应该由他来弥补。 兮染愣了好一会,才明白姜翼这话的意思,低着头,轻轻说了声,“谢谢。”谢谢他在这样的时候,还在想着帮她。 姜翼轻笑一声,算是应下了,这才望着无渊,眼中已经没有了敌意。 “其实……我最羡慕的人,是你。”顿了顿,姜翼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从你出生后,我便听说了你。只是啊,那时候,人人都称颂着你的厉害,你的天赋。只有我,羡慕着你的一切……你的父王母后能够陪着你,你的命运是这样的平顺,你身边有多少真切待你的人。那是上天赐给你的一切,那是我多羡慕的人生啊。” “羡慕到嫉妒……”姜翼声音低低地笑了。同样年幼,他却过着和无渊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一直以来,也有人在真真切切待着你的呀。”无渊轻声说,“他将你当成了自己亲生孩子来教导,为了你能够顺利成长,没有负担,在背后击退了多少关于你的质疑和猜忌……” “可是,我让他失望了吧……”姜翼接话。白芍长老对他确实是尽心了,可惜,他却走了一条让白芍长老那么失望的路。 好在,他现在,可以以死谢罪了。 无渊看到了他生命气息地流走,慌忙打散向外边人求救。却有人已经先他一步从外边闯了进来。 “知道让我失望了还不打算赔罪,还想着用死来逃避吗?” 白芍长老站定在姜翼身边,面色严肃,厉声斥责。仙风道骨的衣着姿势,却也隐藏不住他眼中的慌乱。 还好,他回来的及时。 第343章 渊染番外:我此生只会娶一人 最终,姜翼还是没能如愿死成。白芍长老及时赶到,借助了神界帝君帝后的力量,硬生生将他的命抢了回来。 白芍长老望着躺在床上仍在昏迷的姜翼,摸着胡子微微笑道:“哼,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颗值得栽培的苗苗,怎么能够说死就死了。” 只是,姜翼的命虽然被救了过来,但修为却是没有了。白芍长老虽然有些惋惜,不过转念一想,便又释然了,散了也好,反正修炼地时间也就二十年不到。 散了修为,便也算是洗心革面重头再来。大不了他再操劳几年,等到姜翼将修为重新练起来就是了。 这次姜翼经过了这件事,大约会更加成熟,算件好事也说不定。否则一直在心中藏着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现在好了,事已经出过了,而且在他们的控制下,也没有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那个人可一定不能轻饶了,幸亏他那天英明,早早过去将妄图逃走的那个罪魁祸首抓住了。否则,他现在非得被郁闷死了不可。 幸亏他机智,不然这一次可就真的亏大了。 白芍长老为自己的英明决定,再次默默自我欣赏了一番。 再看躺在床上的某只,心中不免有些感叹。你说他白芍这样一个精明的长老级人物,怎么教出来的人就这么笨呢,那点小当都能上。 虽然这些说起来也不能全怪姜翼,若是,他作为长老,又算得上是姜翼半个师傅,本该早早发现了姜翼的不对劲才是。 哎,怪他怪他。 “不应该怪那个女长老,诶,叫什么名字来来着……不管了,就是怪她,怪她居心叵测。”白芍长老在床边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那点小法力,那点小修为,竟然好意思说是她保住了姜翼,她保得住吗她……说起来,我怎么不记得仙族有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长老了……” 姜翼将将清醒过来,对周围动静多少听起来都有些朦胧。听到周围有声音,却又听得不真切,姜翼以为自己这是死后的状态。 毕竟他之前也没死过,不大清楚死后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也就模模糊糊猜测过。现在这种情况,给他的感觉,就是和自己当初猜的那个状态一样的了…… 也不怪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醒了?”白芍长老注意到床上之人已然睁开了眼睛,只是双眼之中依旧是一派迷茫神色。 这声音在姜翼听来,已经变了音调,反应了好一会都没明白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眼神有些涣散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白芍长老看他那个样子,心中再大的火气,也都消了。姜翼在最后时刻将自身修为散尽,也免去了他被禁术反噬,变得暴躁,也算是幡然悔悟了。而且因为强行散尽自身功力,他差一点就像是前任仙族君王那样死了,好在救治得及时。 虽说现在还是因为散尽修为受了伤,好歹一条命是保住了。这点伤,也算是对他的一点点惩戒了吧。 姜翼朝着床边这个影子瞪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看对方面貌,只是隐约觉得熟悉,“长老……”从身形来看,他还是隐隐约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只是,或许他自己听不真切自己的声音,然而白芍长老却是听得真真的。他的声音太过于沙哑,音调都几乎辨不清楚了。 白芍长老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姜翼的肩头。姜翼如今散尽修为被救过来,就好比是死了一次又重获了新生。 如今听觉视觉都还未恢复好,即便现在白芍长老有心说什么,姜翼也未必听得到。 姜翼感觉到肩上被拍了拍,眼中莫名便涌起了泪花。这种被人在乎,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 白芍长老以神识探查了一番姜翼的情况,确定他没有什么大事了,才真真松了一口气。 “既然你已经醒过来了,我还有正事要去办,等我收拾好了这事,再过来。”白芍长老说出这句话,若说是安慰姜翼,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反正姜翼现在也是听不真切的。 说完,又轻轻在姜翼肩上按了按,才转身离去。 出了姜翼的房间,白芍长老脸上便换了一个神色,冷然之中,还夹杂了许多暴怒。 进入方丈山议事厅当中,谢绾歌景迁,还有赤夜,早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三人分别坐在了议事厅两边的椅子上,将正位留给了白芍长老。而议事厅的正中央,便正跪着被捆仙绳绑住了的那个仙族女长老。 白芍长老见三人确实不像是客套的样子,便也就没有推辞,当仁不让地坐在了正位之上。如今神界帝君帝后皆在,妖界君王也在,倒更像是三族会审一般。跪在议事厅中间这个女子,既然是仙族的女长老,由他做主审,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白芍长老冷着一张脸,将跪在议事厅中央的这女长老打量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赤夜:“……”刚优雅地喝了一口茶,便被白芍长老这句话给惊得险些喷出来。 你特么的是逗我们的吗,你仙族的一个长老,你竟然都不记得人家叫什么名字? 然而白芍长老这句话问得格外认真,他是真的不记得仙族有这样一位长老。平日里议事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这个长老不是。 这也怪不得他,想他仙族除了他们这些歌参政的长老们,平日里也有许多当着闲职的长老。仙族不同神界,长老们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有时候,为了对某个仙族表示嘉奖,便会给他们授一个长老的虚头衔。而这些长老,自然与白芍他们这些参政的长老是不一样的。 这些个长老大多清修避世,有时候千八百年都不见得露一回面。若正好厅中这人便是这些不露面长老中的一个,又加上修为不高,不足以让人留下深刻印象,不记得也是很正常的。 显然,这个问题太过于尴尬,连厅下那个女长老脸上都是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是太过于紧张,还是觉得白芍长老之前的那个问句是对她的嘲讽。 谢绾歌淡淡瞥了一眼那女长老,脑海中努力搜寻着关于这个人的信息。想了许久,谢绾歌似乎终于想起来了。她曾经在蓬莱山的时候,在碎月身边见到过这个人。 只是,那时候她的样貌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年龄看上去也不是太过对应,也难怪谢绾歌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好在一个人再如何变化,她的气息是不会变的。 “桑碧。”谢绾歌嘴唇轻启,吐出了这个名字。 她也只是很无意地听到过碎月叫这个名字,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自己竟然也还记得。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之后,那女长老微微有些震惊地朝谢绾歌望过来。 显然,谢绾歌猜对了。 听到这个名字,白芍长老似乎确实有印象,那时候前任仙族君王还在位,似乎确实因为这个桑碧照料碎月有功,给过她这样一个虚头衔。以这样的虚头衔作为赏赐,也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白芍长老也没有太过于留心。 也就是在仙族君王派人来告知这一事情的时候,他按照礼仪章程,将长老的信物让来人代为转交了过去,而自己则是在名册上记下了这个名字。说起来,确实是连正式的见面也不曾有过,桑碧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名字,也难怪他不记得了。 像桑碧这样被奖赏的闲职长老,与白芍这样的长老是完全不一样的。与白芍也列不到一处席位的,加上平日里就算长老之间商讨个什么事情,一般闲职长老也是不会在的。所有仙族都知道这些闲职长老和白芍这样的参政长老的区别。 就算是信物,两者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白芍也就一直没觉得这个赏赐的制度有什么问题。 他也是没有想到,桑碧竟然能够用一个闲职长老的名义出去招摇撞骗为非作歹。这份不要脸的程度,他之前是真的一点都没有猜到。 而且还骗到了妖界去了…… 真是丢脸丢得远了些。 等到白芍长老将桑碧这个挂牌长老的身份解释清楚之后,赤夜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为自己的机智所得意。 好在他可是一点都没有因为桑碧的那个什么长老身份,而对桑碧产生出什么莫名的信任感觉来。否则若是传了出去,将他也传成了被洗脑的其中一员,他妖族之王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谢绾歌看赤夜那个贱笑的模样,默默在心底翻了一个大白眼。 虽然这次没有对桑碧有什么长老的特殊待遇保住了他的一世英名,但这显然不是他看出了什么破绽,是因为他性格本来就是这样的。就算是神族大长老站在他面前,他也未必会有言听计从的情况。 谢绾歌可以想见,若是这回让赤夜自得了,说不准下一次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说不准……赤夜会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放荡不羁”都是无比英明,无比正确的态度。 好在现在无渊已经长大了,赤夜没有教坏他的可能了。顶多将他带的活泼一些,这样想想,其实,也还不错。免得无渊才小小年纪,整日里就摆出一副老成的姿态。 咦……等等,思维好像跑远了,他们不是在审桑碧的吗? “你对你主子倒是忠心。”谢绾歌虚咳了咳,找回了状态,冷然说道。 桑碧瞪了谢绾歌一眼,眼中满是愤恨不屑,“是你们这些人设计了王上还未公主,我让姜翼报仇,有什么不对,可笑。” 嗯,谢绾歌听到桑碧的话,并不生气,反倒一脸深思的点了点头。 她终于知道了姜翼那扭曲了的三观是从那里来的了,原来是被眼前之人教的,而且……洗脑成那个样子其实也听不容易的。 “你也不问问人家姜翼愿不愿意,就这般强行地帮人家的未来做了决定,你这个仆人做得也是称职。”谢绾歌冷笑一声,“若是碎月还在世,免不了要夸你一夸的是吧。” 她说的是反话,桑碧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碎月即便是在最得意的时候,洪荒大陆大半都落在她手里的时候,她都未曾暴露自己还有个弟弟这件事。除非说是因为他们姐弟两个关系不好,所以碎月不想管姜翼。否则呀……就是碎月从来都不想将姜翼牵扯到这些事情当中。 显然,这第二种猜测的可能性更加大一些。 想来桑碧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在谢绾歌说出那句反话嘲讽她的时候,她的脸色才会那么难看。 无论她是否占据了洪荒大陆大半,也不管她是否有机会一统六界,她都不想要让姜翼掺和进来。只有置身其中才,爱能够体会到这其中的凶险有多少,显然,碎月知道,便不想要姜翼牵涉其中。 如今桑碧将姜翼牵扯进来也就算了,利用他也就算了,偏偏最可恨的是她还让姜翼输了,姜翼也自散了修为,差一点连性命一块丢了。 若是死后故人真的能够相见,想来桑碧是如论如何都不会得到碎月他们的原谅了。 将那样一个有大好前途的少年毁了,她真真是万死莫辞。 “你主子一定感谢你感谢得不行。”谢绾歌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口银牙差点没咬碎。 哼,她对一切妄图破坏洪荒大陆平和的人,都充满着敌意。 桑碧的脸色,本来因为被抓住就已经不好看了,谢绾歌这番话,让她脸色变了又变,愈发难看了。 碎月在成为魔君之后,她便又和桑碧取得了联系。只是,她再三叮嘱过,无论未来如何,都不要讲姜翼牵扯到其中。 不过显然桑碧没有将碎月这番话听到心里去。那时候她因为照顾碎月周到被嘉奖了一个长老的虚衔,但一点地位都没有,她实在是不甘心,便打起了姜翼的主意。她想着,姜翼为自己家人报仇,有点谋略,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被自己的贪念所说服,出现在了姜翼面前,为他编制了一个不算完美的谎言。但是因为姜翼对这方面有着恐慌,便被她钻了空子。 她自以为完美得为姜翼出谋划策,想着帮助姜翼登上仙族君王的位置以后,自己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变得不一样。 可怜姜翼明明是仙族君王的第一候选人,生生被她这点私心拖了后腿。 事情经过都捋顺了,白芍长老处理事情的时候也不是一个爱废话的人,况且他可是还有一口怨气堵在胸间没有散发出来呢,看桑碧更是不顺眼,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召人过来将桑碧带了下去,依照桑碧这点恶毒的心思,还有那为了自己的贪欲设计了一个前途美好的少年这件事,送上诛仙台是足够的了。 白芍长老心中烦闷着呢,自然也没有想要放她条生路的意思。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一切总算是又告一个段落,谢绾歌三人自然是起身朝白芍长老告辞准备离开。 白芍长老心情总是有些不爽,他原本预定的退休日子就这样被强行往后推了。如今也没有太多心思留三人在方长山了,自然的,他知道这三人不会介意,便在他们打算告辞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过多客套地挽留。 三人在走到方长山边缘的时候,便见着无渊兮染两人在前方等候着。pmjt 之前赶着处理姜翼和那个桑碧的事情,也就没有太过留意这两个小辈。 如今看两人这个模样,似乎也不像是还在闹别扭的样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在妖界那几日,赤夜可是见够了兮染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起来现在无渊一出现,这情况明显有了质得改变。 “爹爹,你之前去云庭山是为了什么?”兮染磨蹭了好半天,才终于忍不住问道。 “为了姜翼的事情,那时候我便看姜翼有些熟悉,后来相处下来才发现了他的身世。当时我并不清楚神界和仙界是怎么处理关于姜翼身世的事情,便着急着去问了问景迁他们。”赤夜微微摇头叹息,“我原本想着姜翼虽然身世有些让我生疑的地方,但性格却是极好的,便匆忙离开,打算早去早回,最好不要被姜翼发现,免得他心中或许会有些介怀,也就没有做下什么防备。” 只是他这般行事,却害得自家女儿被掳到了蓬莱山去。这大约是他在整个事件中,对自己最不满的一点了吧。 兮染听到赤夜这般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无渊这才笑着望她,“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兮染被无渊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用脚蹭这地下的泥。 赤夜很是识时务地退了。 在离开之前,便听到自家女儿细声细气地问道:“你是不是要娶那个魔族女子。”赤夜险些背过气去,他怎么教了这么一个笨女儿,事到如今竟然还是没能够搞清楚状况。 无奈摇头走远,他可不想再听下去了,不然会被自家女儿那点小心思蠢哭的。 这边,无渊在听到兮染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笑意慢慢增大。他母后还真的猜对了,果然兮染是因为这件事情在吃醋呢。 看起来,现在这个解释的时机还是很不错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对她的关照,只是因为神界如今和魔界签订止战盟约对六界来说,都算是一个好事。而她代表着魔族,按照礼数,我便在那时候多关照了她一些。”无渊轻轻揉了揉兮染头顶发髻,十分认真的解释道。 兮染这才点了点头,“可是,那时候看到你们站在一起……”很是相配。 后半句话,兮染没有说出来,只觉得一阵阵心酸。 “而且,你竟然对她露出那样的笑容,从来都没有对我这么笑过。” 无渊蹙眉回忆了一番,才露出了那个被兮染十分介怀的笑容,“你说的是这个笑?” 兮染憋着一张嘴,心酸地点了点头。 无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因为对你,我才来都没有过那么生疏啊。”他那样客套的笑容,兮染到底是将它误会成了什么。 兮染错愕抬头。那个笑容……是一种生疏的表现吗?她真是笨死了。 兮染抬头时候对上了无渊的双眸,心中微微悸动,又有些胆怯地将目光收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她好像在无渊眼中看到了情谊,这样的浓情蜜意将她一颗心撩的狂跳不止。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害羞的样子。”无渊实话实说,心中却是莫名觉得兮染这个样子又可爱了几分。 兮染红着一张脸,低着头,脚轻轻圈着地上的土。 “你再刨,这里可能就要被你刨出来一个坑了。”无渊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看兮染这般别扭的样子,最终还是轻轻一笑,率先伸出了手,将她揽到了怀里。 兮染将头埋在无渊怀中好一阵子,才平复下一颗躁动不安的小心脏。微微抬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那,你会和我成亲吗?” 无渊十分无奈,“自然是了。” “不是婆婆……”兮染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方发现自己一直以来被谢绾歌教习惯了,如今就这样下意识说了出来,慌忙改口,试图掩饰住自己此刻是有多害羞,“……帝后,不是帝后他们逼你的吗?” 她当初可是一直这么觉得的,无渊对她的态度,让她一直有种无渊并不喜欢她的错觉。 “婆婆这个称呼也挺不错的,不用改了,反正很快还是哟这么叫的。”无渊将兮染搂得更紧了些。 他……这是算回答吗?兮染傻乎乎地抬头看他。只是,被无渊抱得太紧,抬头也只是看到了他微微滚动的喉结,根本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无渊十分无奈地再次叹了一口气,“我的心意,一直以来就那么不明显吗?”这个小笨蛋怎么就一直看不出来呢? 兮染在无渊怀中点了点头。她都到了色诱无渊的安歌地步了,无渊都没有对她做什么,她真的以为无渊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无渊微微低头,将嘴唇凑到了兮染耳边,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楚直白。 “我,无渊,此生只会娶一个人,也只想娶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知道了吗,小笨蛋。” 兮染在惊喜中将头仰起,透过无渊的肩膀,只看到阳光透过方长山上那层层叠叠的树冠,艰难地洒下来斑斑点点。 今天,天气真好啊,心情也真好。 她终于可以放心嫁给无渊了。 她这么多年来藏在心中的,不算秘密的,众人皆知的,暗恋,终于,修成正果。 谢绾歌和景迁站在远处,望着无渊他们相拥的背影,竟然生出了诸多感慨。 她竟然也是到了这样一个……儿子都开始谈婚论嫁了的年纪…… 怎么总是有一种淡淡地沧桑感。 然而,更多的,却是一种平静生活的幸福感。 景迁适时伸手,将谢绾歌揽在了怀中。儿子这么给力,他这个做父王的,自然不能够差到哪里去。 赤夜在两人身后,忿忿扭头,不去看这四个人的如胶似漆。 看起来,他有必要再去拟一个冥妖两界合并计划2.0版。早日解决一下他和凌薇两地分居的状态才是。 还没想好要不要向景迁他们求助一下,有了神界在其中撮合,说不定他这个计划2.0版就成功了。 冥界鬼差真是个难搞的群体,早知道当初就不开他们玩笑了,就几个小小的恶作剧,记仇这么多年。 哎,夫妻团聚的任务真是好艰巨啊,隔着刀山火海,千沟万壑。 看看别人,在这个时候都是相依相偎,眉目传情。为什么要给他安排这样一个坑爹的剧情,让他挑战这么有难度的事情。 赤夜仰头,泪流满面,无语问苍天。 第344章 陆湛番外:我爱你,只是对不起 什么,是检验一个人爱或不爱的标准?得到后的珍惜,还是失去以后的痛惜。 陆湛自以为此生最为平凡的那段日子,却是他以后的漫漫人生中,再也无法追回的珍贵回忆。 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中,陆湛都在后悔着,若是他早能够明白自己对谢绾歌的喜欢比他自以为的要深出许多,他断然不会在那个时候,做出那样的选择。 哪怕他在后来,再如何的弥补,却也再没有机会,让他和谢绾歌之间,能够有再重来一次的机会。 只是,在未来还未到来之前,又有谁,会知道未来到底会发生些什么呢? 谢绾歌不会知道,而他更加不会知道。 他犹记得,第一次见到谢绾歌,那时候她还只是小小的一个,在茶楼听书。在说书先生讲巫族传说的时候,她开始与说书先生叫板。 但凡有点名气的说书先生,其实都不大喜欢自己在讲故事的时候,被人打断。尤其是这打断还是为了和他叫板,而叫板的,还是个小姑娘。 说书先生为了让故事更有爆点,更有看头,自然是会在原有的故事上,再进行改编的。这是大多数听书人都知道的事情,也是都习惯了的事情。况且,大多数人去听书,不过是为了图个乐呵,不会真的去在乎这故事当中掺杂了多少水分。 就算这个故事从头到尾都是假的,都是说书先生信口胡诌的,他们也不会真的去计较。偏生生出了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竟然这般和他叫板。 说书先生自然是生气的,那些关于巫族的传说,他也不过是听到别人这么说的,自己也是没有见过的。原先他也是不打算和小姑娘计较的,可这小姑娘就这么挡了他的生意,那他可就不开心了。 到最后,在那小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下,说书先生便和她生了争执。 陆湛一直坐在一旁,将事情的始末都看在了眼中。在最一开始,他也觉得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太过较真了些,不就是个故事嘛,真真假假有什么关系。 那时候,他虽然也是年少,但巫族的传说,他也是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的,那说书先生虽然有些改动,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这小姑娘说的,却好些都不是传说中有的。起初陆湛和大多数人一般,觉得这个小姑娘就是在故意找事的。听着正是兴头上的故事,就这样被人打断,心中难免有些不满。 可后来听着听着,便也觉得这个小姑娘说话还算是有趣。那个头头是道,信誓旦旦的样子,看起来也是可爱。不知怎么的,原先那些些不满,就这样莫名消失了。 他其实算不得个好脾气的人,一直都不算。明明现在应该是对这个小姑娘厌烦的,偏偏就生不出半分气来。 再后来,看到那小姑娘被说书人的喝骂惊到,那看起来都要哭了,却死撑着的样子,他便有些心软了。 那是他第一次这般摸不透自己的心思。 他出面帮了这个小姑娘,当看到小姑娘双眼亮晶晶地将他望着的时候,他心中莫名跳了一下。那样毫不掩饰的情绪,竟然像是能够感染人一般,让他也看得有些痴迷了。 有那么一瞬,他特别想问问,这么个小姑娘,到底是谁家的。他还想问问,这个小姑娘,有没有许配了人家。 若是能够和这样一个小姑娘相伴一生,其实应该也挺不错的。 但随即,他便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他从懂事起,便已经有了自己此生的目标。他见够了当场皇帝的昏庸无能,他厌倦了看到万民苦痛的场景,他想要改变这一切。 他自然知道,这样一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完成的。决定了要去做那件事的时候,便意味着他要放弃其他许多事情。 首当其冲的,便是儿女情长。 他不能够将家人置于危险之中,也不能让一个女子在成为他的妻子之后,每每为他担忧着。 因为,他想要去做的这件事,无论对于哪一国的君王来说,都是十恶不赦,该诛九族的。太过于看重儿女情长,便只会连累了别人。 他在街上便与这个小姑娘作别,也没有想过,他们还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那一年,他十四岁。只是庆国边城一个边防总兵的儿子,一个心中藏了大抱负的小少年。 再后来,他的爹爹在边城呆得久了,见那些逃难出关的百姓见得多了,心中也生了异样的心思。 他的爹爹即便只是一个武将,看起来魁梧异常,但内心里,却是有一个悲天悯人的灵魂。在他还未来得及开展自己的抱负的时候,他的爹爹,便率先做了这样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以边城为根据地,不断向外扩张。庆国皇帝的昏庸,早已经弄得天怒人怨了,他们其实并没有打过几场战。那些收服了的城池,大多数,都是在看到起义军来的时候,便纷纷倒戈,投入了起义军的阵营。 那时候,他真的以为,他们是天定的人选,天命所归,才会这般势如破竹。 直到,他爹爹死的时候,他才再一次清醒,再一次想起来这个世界有多么的险恶。之前的顺风顺水让他有些轻飘飘的,差一点,就将那些世间险恶都忘记了。 他的爹爹,并不是死在战场之上,而是死在了所谓同盟的毒害之下。随着他们实力的一再增强,投靠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他的爹爹自然也不会拒绝。 “谁都有一颗济世报国的赤胆忠心,但若是所报君主并不是一个明君,为了百姓,他们只得再另头他人。”那时候,他的爹爹是这么和他说的,“他们怀着一颗为民的心,自然不能拒绝他们,让他们寒了英雄心。” 他的爹爹便是怀着这样一颗心,开怀容纳了所有和他有着共同抱负的人。他的爹爹不过是一个武将出身,凭着一腔热血,才走到今天,很不屑那些阴谋诡计。却也因此,而觉得所有同盟者,都和他一般,便真真将那些人,当成了兄弟,不疑有他。 只是,他们在这边起义,实力的不断壮大,到底还是引起了庆国皇帝的忌惮。那些个来和他爹爹同盟的人当中,便有那么一个,是皇帝派来的细作。 也正是这一个细作,让陆湛在顺风顺水中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信任,崩塌瓦解。他本会成为像他爹爹那样一个人,一生都追求光明,却在这样的变故之下,看清了人性的丑恶。 他很难再简简单单去相信一个人,那时候他唯一比较相信地,便是他手下的一个名叫寇齐的副将。 那时候他才十八岁,大约庆国皇帝原想着,只要他的爹爹死了,这些本来就是东拼西凑起来的队伍就会分崩离析,因为再没有他爹爹那样一个领导者。想来庆国皇帝根本没有将他这个不及弱冠的小子放在心上,只觉得杀了他的爹爹就可以重获安宁。 变故发生的时候,那些个同盟,确实是慌乱过的。他们之间,自然是谁都不服气谁的,否则,也不会一直等到他爹爹的出现,这各方势力才凝聚起来。在见到他爹爹死后,他们自然是要争这个起义军的领导位置的。 眼看着这起义军就要因为他们之间的互相争斗而散了的时候,寇齐将他扶上了位。 他以一个十八岁的年纪,顶替了他爹爹的位置,成为了起义军新的首领。 其间,自然是有人质疑的,但除了他,似乎再没有人能够担任这个领导者的重任,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是相互不服的。 几场战下来,众人也算是见识到了他的才能,心中多少也服气了些。而且,有了寇齐的各方面帮助,他真的也就坐稳了这个起义军首领的位置。 也正是这样一个缘由,让他对寇齐总要比对旁人,多了些信任。寇齐在他身边做副将,也确实是尽心尽力的,慢慢也就成了他的左右手。 有了他爹爹的前车之鉴,他对人,多少都是有些防备的。那庆国皇帝后来也派过几个细作混在了起义军当中,不过无一例外,都被他发现马脚,斩杀了。 庆国皇帝见这样的小阴谋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只得正面应战。彼时,他起义军的实力,一再壮大,占据了庆国原疆域的一半。势均力敌,他们与庆国真正的战役才刚刚开始。 双方都知道最后的结果,无非是他们当中哪一方胜利了,便能够将对方抹去,将整片疆域都坐拥在怀。所以,无论是他们,还是庆国皇帝,都是拼尽全力了的。 他们再没有之前那样势如破竹的能力,镇守庆国前线战场的,是庆国之中最有威名的武将。起义军想要再向着庆国皇帝这边的疆域再次推进,都变得十分困难。 这场战役,耗了两年之久,他们始终没有得到一丝甜头,直到,当年在茶馆相遇的那个小姑娘,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其实,在五年的战役当中,陆湛早已经将当年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忘记了。可在她主动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还是在一瞬间就记起了这段小插曲,记起了茶楼里那个姑娘。 她长大了许多,五官都长开了,比之前那个小不点时候明艳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们怕是有六年没见了吧,分开时候的第一年,他还偶尔会想起这个有趣的小姑娘,但后来随着爹爹起义,诸多事情缠身,他便慢慢淡忘了。只是当他再次看到那双眉眼的时候,还是记起了她,认出了她。 那时候的陆湛并不知道这其中是什么原因,也没有去细细探究过。直到,后来,很久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的心,其实在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为了这个小姑娘动了,只是,被他刻意忽略了。 若是,他那时候就肯正视自己的心,后来的一切,就不会变得那般糟糕了吧。 可惜…… 那时候谢绾歌找到他的时候,举着一张小脸,眼神清澈,却一如六年前初见时候的大胆。 她说,“我喜欢你,我可以帮你取得这江山。” 那时候,他听到谢绾歌前半句话,心中莫名一动,只是,却并未将谢绾歌后一句话当真。千军万马奋战两年,都没办法帮他再推进一步战线,何况是一个小姑娘,还一嘴大话的说要帮他打下江山来。 只是,因为谢绾歌那双眼之中太过信誓旦旦的眼神,他原本要拒绝的那些话,在说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同意。 他竟然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同意了谢绾歌留在他身边的提议。 虽然谢绾歌说的是辅佐,而他原只想着将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带在身边就好了。 他如今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小少年了,如今的他,有能力去保护身边的人。所以,他没有理由再拒绝将谢绾歌留在身边的提议。 可是,谢绾歌在短短几天之内,便将双方形式都分析了个清楚,还为他出谋划策。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谢绾歌的才华,在采纳了她的计策之后,起义军真的在几个月时间内,就破开了庆国那个老将军的防线。 他们的军队,由推进了一大步。他仍记得那时候,谢绾歌在看到那个庆国老将时候的愧疚。她帮他得到,就意味着其他人会因为她而失去,她心里似乎并不好受。 尤其是在那庆国老将自刎在谢绾歌面前的时候,谢绾歌当真是受了刺激的。她踉跄下马,垂首站在那老将面前,低声说了句,“他是个将才。” 一代将才,就这样因为她的介入,防线失守而含恨自刎。我我不杀伯任,伯仁却因我而死。 在万军欢呼声中,谢绾歌默默站在那里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 在此后的很多年里,他都很想起那一日,谢绾歌那个略微纠结的背影。 她确实有这样一个能力,帮他取得江山的能力,只是,她却见不得这个能力所造成的某些结果。她那时候一定是在纠结,该不该继续帮他。 陆湛领兵这些年,自然知道谢绾歌那时候的心思。可这一场战,让他发现了谢绾歌的用处,自然的,也就不会再轻易将谢绾歌这样一个人才放走了。 他利用了谢绾歌对他的喜欢,让谢绾歌继续帮他。 他成功了。 在谢绾歌被她奶奶带走,回去成亲的时候,谢绾歌为了他逃婚了。 他何止成功了,他让一个人对她这么死心塌地了。 怎么能够单单用“成功”两个字就概括了呢? 他那时候其实是得意的,得意于这么简单得到了一个人的心,得意于谢绾歌为他的尽心尽力。 所以他利用着谢绾歌对他的喜欢,让谢绾歌不断帮他出谋划策,在一次又一次大小战役中取得胜利。 直到谢绾歌的奶奶去世,她带着巫族众人出山,辅佐他的时候,他才知晓,为什么谢绾歌小小年纪会那样的聪敏,会有那样的谋略。 因为谢绾歌便是巫族中人啊。 他猛然又想到了初见时,谢绾歌在茶楼和那说书人争执的画面。那样的头头是道,若都是胡诌,又怎么可能呢?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娃,怎么可能会编的出那么完满的故事呢? 他想起了关于巫族的传说,那个“得天女者得天下”的传说,如今看来,还果然是真的。 从那时候,他就应该要看出端倪来才对,白白错过了巫族天女这么久。若那时候,他便猜到了谢绾歌的身份,定然会在第一面的时候,就留住她。 这样的话,或许,他的爹爹也不会因为小人的算计而死。 …… 有了巫族众人的辅佐,他果真很快就将庆国疆域收入囊中。他将庆国那个昏庸的皇帝斩杀了,自立为王,创乾国。 他一直以来其实是喜欢谢绾歌的,但那时候对他来说,喜欢和利用,其实并不冲突。他喜欢着谢绾歌,不代表他不能去利用谢绾歌。 如今,谢绾歌也算是帮着他开国了,他也想要迎娶谢绾歌的。不单单是因为谢绾歌功高,坐得起乾国皇后的位置,也是因为他觉得,若必须要有一个女子和他并肩享受这万里江山,那个人一定是谢绾歌。 他是真的动了迎娶谢绾歌为后的心思,只是,在他将这个心思说给了自己的副将听的时候。身为副将的寇齐,默了许久,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叠公文信件。 每一页,每一封,无不是巫族意图叛乱的证据。 他爹爹被毒害的那段过往,再次被他记起。他其实是相信谢绾歌的,但他不太相信巫族的其他人。他也不是完全相信寇齐,但有句话却一直在他心中萦绕。 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否则,后患无穷。他不能再重复他爹爹的那个结局。 如今他已经当上了乾国的国君,断然不能够再有什么闪失,否则,这些年来的努力,都白费了。pmjt 后来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其实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最终起义的缘由。在坐上高位的时候,便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初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什么。他自认会是一个明君,但却不再容许别人取而代之。 而巫族一直以来的辅佐,也让他清楚了巫族的能力。若是他们真的起了谋反的心思,他未必有和他们抗衡的实力。 而且,就算他们现在没有谋反的心思。巫族这样强大的能力,确实太可怕了。陆湛开始担心,若是有一日,巫族这些人觉得他不适合当王了,大可以再扶植起另外一个人来。 他真的不确定谢绾歌对他的心思,是否是一心一意排除万难的,是不是无论他今后怎样,都不会生出要丢弃他的意思。他其实很怕,很怕有一天,谢绾歌也像他那样,除了喜欢,还会生出别的心思。 他更不确定巫族会不会,巫族中,始终保护着谢绾歌安全的那个流彦,他的心思,陆湛十分清楚。 他将流彦对谢绾歌的所有爱意都看在了眼中,自然的,会更加不放心。流彦那天或许真的会生出来取而代之的心思也会所不一定,而巫族众人对流彦自然是要比对他这个外人亲厚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样的不确定,让他在皇位上无法坐得安心,几经纠结,他到底还是对巫族生了杀意。 让寇齐以庆功的名义,安排了宴席。巫族自然是在谢绾歌的带领下,欢欢喜喜地去了。然而,却没能够欢欢喜喜地回来。这场宴席,本身就是他为了安心,而设下的鸿门宴。 嗷呜防备的巫族众人,在宴席上便被毒害了大半。流彦拼死带着残存的巫族人,护着谢绾歌逃离了宴席。 巫族勇猛,即便是中了毒,却也能够将他围成了铁桶的守宫将士们破开了一条口子。这样的勇猛,让他更加确定了要将巫族灭尽的想法。 只是,谢绾歌在这变故震惊之下,回望他的那一眼,让他心中莫名痛了一痛。但事已至此,他与巫族已经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了,若此刻他收手,无异于悬了一把刀在自己头顶。 他已经开了个头,便只能赶尽杀绝。 他们早有安排,巫族残余众人若是逃走了,定然会回苍阑山去的。 连陆湛都只是听过谢绾歌提过几次苍阑山的位置,并不确定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然而身为副将的寇齐却对苍阑山无比熟悉,那时候他没有太过在意,他全部的关注点便是一定要将巫族彻底铲除。 否则,他真的害怕,巫族休养好生息之后,会举族报复。 他按照寇齐所说,带领军队在苍阑山前的荒原上伏击。寇齐说那个荒原是巫族回苍阑山的必经之路,果然,他们在荒原四周埋伏好后,真的等到了巫族余族的出现。 那样狼狈的一群人,让陆湛彻底下了决心。若是换做他这般狼狈,有一天,也一定要讨回来的,何况是巫族那样的能力。 他亲自领兵,挡住了巫族人的路。 谢绾歌红肿着双眼将她望着,眼神中有悔恨,有事到如今却还不敢相信。 他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他可以将巫族众人都灭了,却不想让谢绾歌死。 他发现自己其实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谢绾歌,他想要让谢绾歌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到如今,他与巫族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不能再放过巫族了。 要放,他只能放谢绾歌一人,也只会放过谢绾歌一个人。即便谢绾歌此生都是恨着他的,将她留在身边也是好的。 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向温良的副将寇齐,竟然也会秘术,将那些在宴席上死去的巫族人的魂灵收集,炼化了招魂旗。 在见到招魂旗的时候,谢绾歌眼中彻底绝望了。 他想要告诉谢绾歌,寇齐所作所为与他都不相干,他不知情。可张了张嘴,却没能将解释说出口。现在,这些解释大约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吧。 无论他说什么,谢绾歌应该已经不会信了吧。 望着那些死去的巫族人的魂灵,一个又一个的,受到招魂旗的牵引,被招魂旗收集,驱使。他甚至比谢绾歌还要绝望。他绝望于他与谢绾歌之间再也没有一丝丝可能了,绝望于自己当初信错了人。 他没有机会弥补了。 随着巫族最后一个人——流彦的倒下,他与谢绾歌之间,已经划出了一道永远也过不去的鸿沟了。 谢绾歌过度的背上,意外唤醒了他体内潜藏着的力量,原本已经定下的局势,瞬间扭转。 他眼见着谢绾歌一人灭了他整个军队,只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到最后,整个荒原上,只有他和谢绾歌两个人是还能站着的。 只是,谢绾歌似乎因为耗力太过,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半跪在地上,只能以自己的佩剑勉强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看到谢绾歌这个样子,陆湛好像终于清醒过来了一般。心中一阵阵抽痛,为自己对谢绾歌做出这些事而懊恼。 如今……他终于让巫族灭族了,他自己也没有赢。这场战争的结果,不知怎的,竟然让他意外地松了一口气。 他将身上盔甲丢弃,缓步走到谢绾歌身边。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这方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还或者,到底是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谢绾歌到现在,也还是不忍心,置他于死地。 若真是这样,或许,他和谢绾歌之间,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个江山,他不要了,他只想要陪在谢绾歌身边。 只要她愿意,让他用一生的时间来赎罪,都是可以的。 他微微附身,将谢绾歌脸上的血污擦干净。他想要道歉,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只能沉默不语。 谢绾歌却突然伸手将他抱住,在被抱住的瞬间,他其实看到了匕首反射的寒光。但是,他没有任何动作,任由谢绾歌抱着。 或许,这是此生,谢绾歌最后抱他的一次了吧。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无法拒绝。 身体剧痛,谢绾歌手中的匕首插在了他背后。他伸手回抱住了谢绾歌,只要能够让她开心,他其实是可以什么都不要的。 只是,这个认识,他发现得太晚。 他原来,是这样的喜欢谢绾歌的呀,喜欢到,连性命都可以送到谢绾歌手上。什么王位江山,他其实是可以不要的,为了谢绾歌,他其实是可以将这些都丢弃的。 当初,他为什么没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他为什么会怀疑谢绾歌呢? 明明,按照他原来的预想,这时候,该是他迎娶谢绾歌为后的日子啊…… 却被他一手毁了。 好在最后,他还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能够死在谢绾歌怀中,其实,也是挺好的。只要,能够弥补,哪怕万分之一,自己对谢绾歌的伤害。 陆湛嘴角缓缓勾出一个笑意,闭上了双眼。 绾绾,其实,我是这样的爱着你。 只是……对不起了…… 第345章 渊染番外:修成正果的暗恋 十五岁,及笄,兮染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无渊。 兮染作为赤夜唯一一个宝贝闺女,自然是要回妖界待嫁的。平日里总要赖床好久的兮染,这天起的格外的早。 等妖宫中人进来打算帮兮染梳洗打扮的时候,她早已经巴巴的坐在床上等着了。 “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了。”兮染眼巴巴地将来人望着。 要不是她自己不会梳新娘发髻,不会画新娘妆,她早就自己弄好了好吗? 她都快等得望眼欲穿了。 她想要嫁给无渊的心可是很着急的好吗? 妖宫中人见惯了兮染这个样子自然知道她是等得心急了,不过这样也好,比她紧张要好许多的吧。 在兮染殷切的期盼下,妖宫中人终于将她一身都打扮好。从天灰蒙蒙亮,折腾到现在,已经快正午了。按照这小殿下的往日作风来看,应该早已经耐不住性子了才对。 然而今天兮染却是十分的安静,乖乖巧巧坐在梳妆台前几个时辰,直等到众人将所有都弄完了,她才大大得伸了一个懒腰。 “今天小殿下格外好看呢。”帮她把凤冠戴好,一个宫人夸奖道。 兮染脸上红了红,“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到时候无渊殿下一定会被小殿下你迷得神魂颠倒。” 另一个宫人忙附和了一句,兮染便更加的脸红了。 没让她等太久,妖宫外边就传来了迎亲队伍的声音。众人慌忙将兮染的盖头遮好,交代着到时候会有些什么礼仪。 其实早在几日前,他们便已经将这些个礼仪都让兮染记下了。只是这个时候再随便提一提,免得兮染一时间激动给忘记了。 这一次的迎亲队伍可谓之分壮大,不仅神界大长老亲自出马,就连仙族的白芍长老都来凑这个热闹。 毕竟是神界妖界冥界的一大喜事,就连凌薇,都早早来了妖界,这几日便耳提面命的,和兮染讲了好些个事情,生怕她在成亲时候出了什么差错。 兮染被宫人们簇拥着,在妖宫大殿之上,拜别了赤夜凌薇,便被神界的迎亲队伍给接走了。 赤夜万分感慨,要不是碍于他妖王的面子,说不定此刻都拿着一张小手绢一个劲的挥了。 凌薇望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赤夜,面上表情十分无奈。 “又不是不见了,不久走个仪式吗。至于那么伤心吗?”凌薇忍不住吐槽。 本来她今天嫁女儿,心中也是有些舍不得的,但是,见到身边赤夜这个好像再也不见了的伤心架势,瞬间就难过不起来了。 这好好的嫁女儿的气氛,就这么被赤夜这个过头的演技给毁没了。 赤夜抹了一把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黯然神伤道:“兮染啊,你应该晚出发一会儿的,就能够看到你娘亲是怎样的狠心,竟然半点舍不得的情绪都没有。” 凌薇只觉得脸上多了三根黑线,那是相当的无语啊。 凌薇懒得理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却发现赤夜没有跟上,反身无奈问道:“你走不走了?” 赤夜见凌薇似乎确实没有再和他开玩笑的意思了,忙乖巧起身,与凌薇一同离开,从善如流。 他们在妖宫中将兮染送走,确实只是一个仪式,因为,按照谢绾歌的安排,他们两人,和谢绾歌夫妇两人,还要在神界接受这对新人的跪拜。 所以说,赤夜方才那样浮夸的演技,完全是没道理的。 反正马上还要再见一面的。 在驾云赶去神界的路上,赤夜有意放慢了速度,好让他们能够与迎亲队伍错开,让他能够和凌薇说点体己话。 凌薇一路上始终板着一张脸,整个面部表情,哪一个臭字了得。 赤夜斟酌了好久,还是开口亲亲热热唤了一声,“薇薇。” 凌薇斜乜着眼望了望他,并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赤夜再接再厉,“薇薇,我知道你心里有些舍不得,这些年兮染大多数时候也是赖在神界,我们照顾她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这下彻底嫁到额神界,以后的时间便更少了。” 他与凌薇相处了这么些年,自然是知道凌薇的脾性的,她这时候,脸色越臭,便说明她心中越不好受。所以赤夜之前才想着逗一逗凌薇开心,只是没想到似乎让凌薇心情更加不好了。 凌薇还是不理他,赤夜也不急,就自顾自地安慰着,他们这么多年夫妻,虽然时常处于两地分居的状态,但他对凌薇,那可是实实在在地了解的。 “薇薇,你现在其实不必这样的,难过了其实是可以和为夫说的。”为夫定然不会笑话你。 自然的,这最后一句话,赤夜也就在心里想想罢了,若是说出来,才将将吧凌薇劝得有点松动了,一句话又能够让她再回去。 凌薇始终没有说什么话,但是表情倒不像之前那么臭了。 赤夜不动声色地伸手将凌薇揽住,凌薇也没有拒绝。 赤夜暗自里露出了一个阴谋得逞的猥琐笑容。 迎亲对于上到神界之后,还有好些个礼仪需要完成,赤夜和凌薇虽然落在了迎亲队伍后面,但却是比他们早到了大殿之中。 大殿之上并列着四个高位,谢绾歌和景迁已经坐在其中两个之上,赤夜便携了凌薇自觉坐到了另外两个位置上去了。 刚坐下半柱香的世间不到,一对新人便牵着手步入了大殿之中。 按照这规矩拜了堂,兮染便被送入了洞房之中。洞房自然是安排在了无渊的卧房之中。 而无渊,则要负责应酬着六界之中来的宾客。而早在一个月之前,无渊就已经亲自写了一封信给魔界的新任魔君,言明了他在成亲之后,便会将芷禾送回魔界的决定。 自然的,他也情真意切地说了好些个理由,魔君是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包括魔君和芷禾背后的魔焰家族,也对无渊的这个决定找不出半分能够推脱的理由。 今日里,魔焰家族的族长便代表着魔君,来祝贺无渊新婚之喜,自然的,也是顺带依照着无渊的决定,将芷禾带回魔界。 本来芷禾来神界当质子的决定就没有什么必要,芷禾那点子小心思,魔焰家族的族长是一清二楚的。眼下无渊已经亲自开口,他断然是不会再让芷禾留在神界了。 芷禾的那点子小心思是一回事,而且是十分不重要的事情,神魔两界的止战盟约才是正事。他断然不会本末倒置,毕竟如今签订止战盟约对魔界来说,是头等大事。 见着无渊在应付各界宾客游刃有余的模样,景迁便带着谢绾歌偷偷溜了。pzqm 避开众人,景迁带着谢绾歌回到了神界之中他们自己的院子。将门掩了起来,外边的喧嚣便好像是被隔绝了。 景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房间桌子上,放了一个浅口的瓷质盘。盘中覆着薄薄一层水,清澈透亮。 景迁将谢绾歌拉到桌子前,故作神秘道:“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第一次听说儿子成亲,作为娘亲收到贺礼的。”谢绾歌随口吐槽道,但心中却是对这份礼物有些期待。 景迁这样神神秘秘的样子,也确实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无渊的婚礼太过于隆重,为了怕你心有不平衡,自然是要给你点礼物的。”景迁挑眉望着谢绾歌。 确实,他们成了两次亲,在神界一次,在幻境中的苍阑山又是一次。可是两次亲加起来,也没有无渊此次成亲的场面大。 不过…… “我怎么可能心里不平衡,这所有的仪式可都是我安排的。”谢绾歌一脸得意,“我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女人吗,连自家儿子的婚礼都要嫉妒?” 哼,她是那种注重外在形式的人吗? 好吧,她是。 不然也不会费那么多心思将无渊成亲的每个仪式,每个细节都亲自处理好。为了这些个仪式,她可是翻了好多书的。 可辛苦了呢。 她可是只有满满的成就感,没有半分心里不平衡就是了。 景迁微微耸了耸肩,“好吧好吧,不和你说笑了。其实这份礼物我准备已经有好些日子了,只是一直想要挑个合适的日子,给你一个惊喜。想来想去,无渊成亲这个日子够大,便在今天让你体会体会多喜临门的感觉。” 说着,景迁将谢绾歌揽到怀中,让她与自己一同望着那个成了水的大瓷碟。 景迁暗运灵力,这瓷碟之中,水面便起了变化,再次恢复平静之后,便出现了一副画面。 画面之中,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人,正在一处庭院之中。手上拿着一本书卷,在庭院之中走走停停,口中念念有词,看那样子应该是在背书。 谢绾歌对景迁给她看这样的画面有些不明所以,回身向景迁投了询问的目光,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景迁制止了。景迁用下巴指了指瓷碟,让她继续看下去,不要太着急。 谢绾歌只好再次低头,细细望着这瓷碟之中的画面,想要知道景迁这到底是个什么用意。 那少年身上衣着虽然简单,但是却暗暗透露着一股华贵之气。这处庭院入画的也只有小小的一部分,虽然看起来十分精美,但却并不好判断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景迁像是明白了谢绾歌的心思,便将画面又放远了一些,方便谢绾歌看得清楚些。 等谢绾歌见到画面中全貌时,微微有些吃惊。看那个格局,该是哪国的皇宫才对。 景迁又将画面换了回来,周围景物都缩略了很多,只有那个背书的青衫少年身影十分清晰。 原先谢绾歌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感觉,可是这样看得久了,总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只是,她一时有些想不起来,这熟悉感是来自哪里。 这少年背了一阵书,休息时,便举目远眺,这一看,便正好与这小瓷盘所展现得来的画面真正对上了。画面中便清清楚楚显示了这个少年的面容。 谢绾歌在看清少年容貌的那刻,整个人都有些惊着了的感觉。 “陆湛?”这个名字,几乎是下意识从她最终冒了出来。 这个少年无论是各个方面,其实都已经不像是原来那个陆湛了,只是他给谢绾歌的感觉,却是陆湛的感觉。 有时候,认人,却是不能只凭那个人的外表,凭自己的感觉,或许认知会更加正确也说不定。 景迁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已经回答了谢绾歌的问题。 谢绾歌微微震惊,之后便是不敢相信,“你是怎么做到的?” 陆湛明明以为帮她挡天雷,已经魂飞魄散了呀。怎么又会出现在人界皇宫之中呢? 由不得谢绾歌不好奇。 “明明,陆湛应该已经消散在世间了才是,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谢绾歌忍不住好奇,又问了一遍。 景迁只不甚在乎地望了那小瓷盘一眼,道:“他曾经救过你一命,若不是他挡了大部分天雷,拖延了时间,你或许就等不到我来了。” 谢绾歌抿唇。 景迁便又道:“单从这一点来说,我自然是要谢谢他的。而且,我自己的夫人,别人救了,不管是处于什么样的目的,我可不欠别人人情,我自然是会还给他的。” 更何况还是个对我家夫人心生爱慕的人,自然更不能欠他什么。 景迁碍于神帝的风度,没有将后面这话说出来。认真计较起来,这没有说出来的理由反倒是一个主导理由。 “景迁……”谢绾歌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欠的人情,原本以为此生都没有办法还的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景迁帮她还上了。 “怎么了?”景迁拥着谢绾歌,柔声问道。 谢绾歌只抿唇摇了摇头,一脸幸福。这件事,她没有对景迁说谢谢,因为,对于景迁来说,她们两个才是自己人,自己人在这种事情上,是用不着说谢谢的。 若真的说了谢谢,反倒会让景迁觉得,她和陆湛好像要更亲近一些似的,这样可就不好了。 但是,她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实实在在感谢着景迁的。 景迁自是一眼便能够看出来谢绾歌的意思,心中也无限满足,便继续说道:“好不容易将他的魂魄收集补全了,又重新让他投胎转世了,如今安排的这个身世还算不错。他年纪轻轻就当了太子,还这般好学,之后,定然会成为一代明君的。” 不用争不用抢,皇位就摆在了他面前,他自然就不会害怕失去。这样一来,他最初起义时候的那些个梦想,虽然在那一世没能够完成,好歹,在这一世,有景迁的帮助,他定然能够完成的。 难为了景迁竟然想得这样周到。 若是换她来做,自然是不可能有景迁做的这般好的。一来她不够细心,二来,他也没有景迁这样高深的修为。 “他救你一回,我对他回报至此,可以吗?”景迁挑眉问。 谢绾歌一个劲地点头,便就这么让陆湛平平静静,忘记那些过去,重新活一次吧。 凡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见谢绾歌对他的这个安排很是满意,景迁又抬手在瓷盘水面上划过。 水面再次凌乱,等到平静之后,便又是新的一副画面。画面的背景应该是一条街道,而街道一边,也就真好是画面正中位置,正支着一个小摊子,一个笑意温和的少年正坐在摊子后边,与摊子对面那人说着什么。 看这个架势,谢绾歌自然是无比熟悉的。要不就是天师,要不就是算命的,当年她也算是靠着这个为生的。 有了之前陆湛的先例在,谢绾歌这次猜测画中人身份的时候,便十分大胆,那个人给她的感觉像谁,她便就猜那是谁。 “寇齐。” 景迁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谢绾歌的问题。 谢绾歌差点没蹦起来,“你来寇齐都救活了。” “他当年救过我,我自然是要还他一命的。”景迁微微一笑,补充道:“不过啊,或许是寇齐的天赋太高,明明是重新凝结起来的魂灵,明明是再次投胎了的身躯,对过去可是半点印象都没有了的,他竟然还是对道法这一类有很强的天赋。” 景迁说着,示意谢绾歌看。谢绾歌转头,便见到寇齐不知何时,已经在小摊桌面上摆了一个八卦,看他那掐算的方法,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而且,这掐算的方式,还确实是寇齐原来的那种风格。 “不过,看他这个一心修道的样子,加上慧根也不错,说不定再过不久,你又能够在仙族当中见到他的身影了。”景迁淡笑道。 寇齐原先会做出那些难以被世人所理解的事情,本来就是为了对抗天道,如今,天道已经不在,六界之中又是一片祥和,他自然不会再被什么影响而再做出什么事情来。谢绾歌也就不担心,寇齐会再设个什么坑让她钻一钻了。 “其实,还有很多人,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景迁搂着谢绾歌的腰,轻轻将头搭在谢绾歌肩上。 他不会告诉谢绾歌,为了给她准备这两个礼物,他得到的天道的力量,消耗了许多。 当然,他其实也不在乎这些个修为,只要,谢绾歌开心就好了。 第346章 渊染番外:花烛夜 兮染和无渊的婚事,算得上是六界之中一大喜事。借着这个大喜事的由头,无渊将芷禾送回了魔界,兮染这个还未正式交手的情敌便就这样被无渊解决了。 兮染对此,表示很满意。兮染满意了,无渊自然就满意了。 他虽然还没能够完全体会到谢绾歌教给他的那些相处技巧,他自认即便是到了现在,他还是没能够体会到其中精髓。好在,他和兮染之间的相处,从小到大,早已经那么自然了,其实无需要太多的技巧。 这一次的矛盾,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兮染心中,是不认为无渊喜欢着自己,才会闹出来这么多的事情。 不过,在无渊看来,他既然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娶兮染了,自然便足以证明自己是喜欢她的。 早已经习惯了自己母后不靠谱的样子,更习惯了自家父王那无微不至的,对母后的纵容和宠溺。在拜堂过后,谢绾歌和景迁便消失了这件事上,无渊真是一点也不吃惊。 无渊招呼完前来祝贺的六界中人,回到新房的时候,兮染顶着盖头,靠在床边昏睡过去了。无渊轻声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兮染的肩膀。 “困了就睡吧。” 等兮染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听到头顶传来无渊的声音,瞬间便清醒了。 “不困不困,我还不困。”兮染连连摆手。 让她就这么睡了,怎么可能呢?要知道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好吗? 心心念念的洞房花烛夜,她怎么甘心就这么睡了? 哼,无渊真是越学越坏了,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想让她直接睡觉了…… 兮染越想越是不服气,她都已经是无渊的妻子了,难道无渊不该和她做点什么才对吗? 还在愣神间,兮染的盖头就已经被无渊挑了下来。只是,她原以为自己今天这么费心费力捯饬自己,无渊看到她这个样子,该有些惊艳才对啊。可是,无渊看她的眼神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兮染微微有些失望。 被兮染用哀怨的眼神望着,无渊有点不明所以。明明已经困得坐着都能睡着了,还嘴硬什么? “不困的话,那我要睡了。”无渊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含笑回望兮染。 兮染瘪了瘪嘴,“可是,可是……可是合卺酒还没有喝。” 酒是谢绾歌亲自准备的,但按照自家母后一贯不靠谱的态度来看,无渊总觉得会是个什么不为人知的坑,所以他刻意省略掉了这一个步骤,没想到兮染竟然又会提起。 无渊有些无奈的微微蹙了眉头,在自家父王的一再纵容下,自家母后做黑暗料理的手艺已经越发出神入化了。他在母后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之下,可是硬生生塞了好些个难以下咽的东西了。 当时自家母后准备这个酒时,还一脸深意的说这是她亲手准备的。 天知道他已经对谢绾歌“亲手准备”的东西有多大阴影了,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坚决不喝了。这些年吃下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若不是他本就生了个难得的体质,他还真要为自己的身体健康捏一把汗了。 然而,显然兮染是没有这个体质的,他可不敢让兮染尝这些东西。 “酒就不喝了。”打定主意,无渊断然拒绝了兮染的提议。 兮染可怜兮兮地将无渊望着,“可是,可是,婆婆说……”提到这个称呼时候,兮染不觉小脸一红,“说,要喝了合卺酒,我们才算是夫妻。” 在和无渊确立夫妻关系这件事情上,她有着异常的执念,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兮染那眼神就好像是在说,只要无渊今天不喝这个合卺酒,就是不承认她这个妻子一般。 无渊是知道兮染心中那点不确信的,自然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叫她失望。深深叹了一口气,无渊终是无奈妥协,踱到桌前,抬手倒了一杯酒,先喝了下去。 “哎呀哎呀,合卺酒不是这么喝的。” 兮染猛地跑到桌前,抬手去扒无渊手中杯子。可惜今日里穿的喜服格外隆重,她没有收住脚步便急着去抢无渊手中杯子。一时间重心有些不稳,整个人都扑到了无渊怀中。 无渊赶忙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扶稳,顺势将她小小软软的身子固定在自己怀中,防止她再捣蛋。 他自然知道合卺酒该怎么喝,只是他有些不放心,想要先试试这酒会不会又是些什么黑暗料理之类的。没想到兮染竟然这么大反应,若是不将她固定好,说不定等会会出其不意地将杯子呼到他脸上。 将酒水在嘴中细细过了一遍,无渊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这酒不仅不像他以为的那样难以下咽,反倒极为香甜,像是果酒,而且,还隐隐散发出白樱香味。 难不成许久不曾尝过,他母后的手艺已经到了这么个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又细细感受了一番,确认没有之前吃黑暗料理的反应,才放心地将杯子放在桌上。 低头,却正对上兮染湿漉漉的眼睛。 “怎么了这是?”无渊有些无措,他最见不得兮染这个样子了。方才他将兮染固定在怀中,力道拿捏得极为合适,不可能弄疼她的呀。 兮染瘪了瘪嘴,语气越发哀怨,“合卺酒不是这么喝的……你怎么能自己先喝了呢?” 兮染说得乱七八糟,无渊倒是瞬间明白了兮染的意思。遂将手上力道松了一些,轻轻揽着兮染的腰,抬手在桌上两个酒杯中斟满酒。 “我先试试这酒的力度,怕你喝醉了。” 无渊淡淡给了兮染一个解释,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实话,不然可能会损坏了自家母后在兮染心中那无所不能的印象。 虽然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家母后是怎么给兮染留下这个印象的,毕竟,在他印象中,自家母后可是只有在危急时刻,才会显露出她无所不能的一面,其他时候……简直不能更坑人…… 兮染看到桌上斟满的两杯酒,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又暗暗埋怨了自己的大惊小怪一番,才红着脸伸手拿起一个酒杯。 无渊嘴角噙着笑意,望着兮染那副害羞的样子,一挥衣摆,坐在了旁边椅子上,又顺势将兮染拉到自己怀中。 兮染在慌乱中死死护住了酒杯,以一个十分清奇的姿势,将酒水都牢牢护住,半点也没有洒落出来。只是,等她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坐在无渊怀中时,双颊两团红晕越发明显了。 无渊这才悠悠将桌上酒杯拿起,却发现兮染抱着酒杯低着头,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不是要喝合卺酒吗?” 无渊一声提醒,兮染才捧着酒杯,愣愣抬头。 “嗯,哦,好。”兮染呆愣愣地蹦出了几个字以后,无渊揽着兮染腰的手又顺势紧了紧。 兮染感觉自己身子贴着无渊的胸膛,那样的温度和触感,让她心跳莫名快了好几分。无渊也不是没有这样抱过她,不过,都是在小时候。自从她长大了之后,无渊便没有这样亲密的抱过她了。 现在被这样突然抱在怀中,还是在这样一个暧昧的时间段,由不得她不脸红。 “怎么了?”无渊眼底含笑,他好像在方才那一瞬之间,对自家母后之前教导他的事情,突然顿悟了。 “喝,喝合卺酒,不用抱着的。”兮染红着一张脸,再抬头看无渊,便化身成了小结巴。 无渊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正经道:“站着是在不方便。”说着,眼睛还不忘瞥了一眼兮染的头顶。 无渊这个眼神,让兮染秒懂了他的意思。想想也是,他们两人之间身高差距从小就很明显,若是站着喝合卺酒,似乎确实不是很方便。 兮染听到了这个答案,害羞之意微微减少了些,却又莫名有些小失望。 无渊嘴角勾起一个浅笑,他只一眼,便能够看出来兮染在想些什么。 合卺酒喝过之后,无渊将兮染手中杯子接过,一道放在了桌子上,而他搂住兮染的那只手,却半分要松开的意思也没有。 兮染本来就有些困了,现在被这样舒舒服服的抱着,也不知是不是酒力上头的缘故,她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果酒的力道应该不强才对啊,为什么会突然昏昏沉沉的呢? 兮染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便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 无渊望着怀中如同小鸡啄米一般,不住点头的兮染。手上微微用力,让她整个身子都靠在了他怀中,脑袋稳稳枕在了他肩膀上。 “还说不困。”无渊轻声说了一句,微微偏头,脸颊贴上了兮染的头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这样抱着兮染出了神。 等回过神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兮染在他怀中睡得深沉。 无渊略微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动作轻柔地将兮染抱回了床上。 谢绾歌准备的这些喜服虽然看上去十分华美,却很是繁复,兮染穿着喜服睡在床上似乎有些不舒服,身体不安地扭来扭去。 无渊蹙眉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认命地将兮染身上喜服都脱了下来,只剩里边一层单衣。 也不知怎的,他今天明明是娶妻,怎么总有种回到了小时候的感觉,那种亲自照顾兮染起居时候的感觉…… 哎…… 简单洗漱一番之后,无渊再躺会床上,兮染便已经如同往常一般,朝着他这个方向一滚,钻到了他怀中。 每次这种时候,他都很是怀疑,兮染到底睡着了没有。时间,位置,每一次都掐得十分准确。 将兮染揽在怀中,无渊缓缓闭眼。今天一天,应付了六界来人,他也是累极了的。 他自然是知道洞房夜该做些什么,只是无奈,兮染已经睡着了,他实在是不忍心再将她搅醒了。qcmv 反正,他们来日方长。 这边厢,趁着月黑风高,回云庭山的某两个人,很是鬼鬼祟祟。不过,具体说来,应该是谢绾歌一人比较鬼鬼祟祟,明明已经出了神界那么远了,她还在止不住地往神界那边看,嘴里还直嘀嘀咕咕。 “也不知道我那酒的效果如何,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酿出来的。无渊这么个闷骚的性格,我不给他来点助力,也不知道我抱孙子这件事情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诶,说起抱孙子这件事,为什么感觉人生一下子就沧桑了起来呢,我已经那么老了吗?” 而她身旁,景迁正领着她脖后衣襟,驾云朝着云庭山而去。 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大半夜的赶回云庭山,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谢绾歌。她自己在云庭山捣鼓了好久,自称酿了什么助兴酒,还一本正经地拿去给无渊当合卺酒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谢绾歌所谓的助兴酒是个什么东西,只是,情动这种事情,其实不需要太多外力借助的。偏偏谢绾歌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还一心想要自己研制出来这种可以让人情动的酒来。 而他,作为谢绾歌随手便能够找到的人,便自然成了谢绾歌的头号实验对象。那酒在他的多次建议下,也总算到了味道还不错的地步……至于效果嘛…… 他对谢绾歌,其实不需要任何助兴酒的。他每次不过是借了这个酒的由头罢了,然而可能是他表现太好,让谢绾歌误以为自己的酒有了效果,便屁颠屁颠地拿去给无渊他们当合卺酒了。 这也就算了,然而今天若不是他拦着,他真的很怀疑谢绾歌会跑到无渊房外听墙根去。 有这么为老不尊的娘亲吗? 他当然要及时制止了。 即便谢绾歌一再保证她绝对不会去干这么猥琐的事情,但按照她一贯的作法,景迁不用猜,也知道,若是放任她不管,她一定会寻到一个“去看看自己研究出来的酒的效果如何”这样的破理由,去八卦无渊和兮染的进展的。 无奈之下,景迁只好拎着打算偷跑出去八卦的谢绾歌,连夜回了云庭山。 然,他们刚落脚在云庭山,便见到天边开了一个口子。而那道口子周围的云层也如同漩涡一般层层卷起。 这样的现象,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显然,这是异世通道再次被开启了。景迁松了拎着谢绾歌衣领的手,趋云朝着通道方向赶去,谢绾歌也收了那些八卦心思,正色跟在景迁身旁。 这些年来,异世通道也开启过几次。而每一次,他们两人都会赶到通道口正下方,确保没有什么人借用异世通道对洪荒大陆做出些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来。 而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景迁似乎在异世通道那头传来的气息中,感知到了清禹的气息。扭头望向一旁的谢绾歌,从她表情上,便知晓,对方和自己想到了同一种可能。 或许,这个通道那一头,便是清禹现在所处的世界。 谢绾歌眼中眸光一闪,“不如……我们去那头瞧一瞧?” 左右现在有景迁的监督,她是没办法八卦无渊了,倒不如去那头八卦八卦清禹。 景迁略微思忱了一瞬,便点头同意。 等到两人从异世通道中出来的时候,便见到清禹站在通道出口的另一端,而他身边则站着一个头发束起,容貌俏丽的年轻女孩,且两人似乎都很是戒备地盯着通道口方向。 这个……是杨幼微? 谢绾歌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之后,下一瞬后,便又自己否定了自己。 一个人无论如何变化,她的魂灵气息应该是不会变的,谢绾歌对这个姑娘的魂灵气息完全陌生,应当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自然也就排除了她是杨幼微的可能。 等到与清禹相见,便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与那年轻小姑娘告别之后,清禹便带着谢绾歌景迁回到了他现在的家,谢绾歌自然也就见到了真正的杨幼微。 魂灵的气息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不过容貌却与之前她在九巍古陆见过的那个完全不同,自然的,也不会和璃华相同。年纪和之前在通道入口处所见到的那个小姑娘也不相上下。 这样除了魂灵,没有一方面相同,不需要细说,便知道清禹对这个杨幼微,或许是真心喜欢着的了。 这一点,对她来说,倒是一件喜事。想来如今对清禹来说,是最好的一件事。且不论他当初对璃华的喜欢,是男女之爱,还是朋友之情。就算当年清禹对璃华的真的是爱,但如今真正的璃华已经不存在了。她现在是谢绾歌,就算她还是璃华,对于清禹的喜欢,她也是没有办法回报的。 与其让清禹始终孤单,她真的倒希望清禹能够有喜欢的人,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况且,杨幼微当初可是用命帮清禹挡住了天雷,她对清禹的喜欢,也确实是真心的。 旧友重逢,自然是有许许多多事情要叙说的,四个人一聊便忘了时间。 等见双方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都叙述完了之后,谢绾歌便又问道:“方才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是什么人?” 她对方才那个小姑娘印象很是深刻。虽说洪荒大陆和这个世界修习的道法似乎也有些不一样,但她在方才那匆匆一面之中,却也感受到了那个年轻小姑娘身上类似于道法的气息。加之,这个世界有一个类似于检测阵法的东西,而这个阵法的气息,和方才那小姑娘的气息,也是相通的,所以,她有些好奇。 清禹稍一回想,便知道谢绾歌问得是什么,遂答道:“她叫司乐瑶,也算是修道者吧。据她所说,他们司家,和已经衰败的叶家,都被赋予了自己的使命……嗯……在这个世界的职责,似乎和巫族之于洪荒大陆的作用……不过,听她说,自从叶家衰败之后,便只有她们司家在支撑着……” 谢绾歌了然,因着她原先就是巫族中人。对于和巫族一样职责的人,自是好奇的,便又问了几句。 清禹见谢绾歌似乎十分感兴趣,便将他所听到的,关于这个世界中的司家和叶家的种种,都与谢绾歌说了,只听得谢绾歌一阵阵唏嘘。 这样一来一往之间,景迁敏锐察觉到,谢绾歌似乎已经将注意力从无渊和兮染的八卦上,转移到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姑娘身上了。 不过,这个转变,他倒是很满意呢。 毕竟,作为神界帝后,他就算再纵容她,也不能容许她去听墙角这么猥琐。 这样为老不尊,传出去,影响的,也是整个神界的面子。 谢绾歌好奇司乐瑶,杨幼微好奇无渊兮染。 有了新的话题,四个人便聊得根本停不下来。 好在,如今他们都过上了太平日子,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来会老友,聊家常。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书 本 网 ( www.bookben.c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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